《我组建了最强剑客集团》 第1章 橘青登 他有相当多的称号,“仁王”、“幕府绝剑”、“国之上柱石”、“法兰西之友”……然而,在获得那么多充满荣耀的称号之前,他只是一个被蔑称为“呆头登”的官府小透明。 ——第1卷《青登捕物帐》卷首语 ******* ******* 安政七年(公元1860年),1月12日,夜晚—— 江户(东京的古称,江户即现在的东京),北町奉行所—— “待会冲进去的时候,降者不杀,反抗者就地正法,以上” 这道低沉的男声传进秦登的耳中。 秦登茫然地看向这道男声的主人。 刚才这道男声的主人,是一名年纪大概在27岁上下的年轻人。 此人长得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穿着和服,头戴阵笠,宽大的和服衣袖用一条细带系紧,左腰间插着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 ——我这是在哪? 秦登转动着茫然的目光,扫视着周围。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宽敞的房间内,虽然现在是夜晚,但因为房间的各处都插有着蜡烛,所以房间内的光线还算明亮。 秦登先朝自个身下一看——自己正坐在一张小马扎上,身上穿着以酒红色为主色调的羽织,羽织与底下和服的袖子也用一条细带系紧。 左腰间也是插着一长一短两柄武士刀,右腰间则插着一柄怪模怪样的武器。 看着插在右腰间的这柄古怪武器,一个名词在秦登的脑海中蹦出:十手。 【注·十手:日本的一种短兵,可理解成一种模样较奇怪的铁棍,是江户时代的“警察”们的标配武器,是警棍般的存在。】 秦登感觉自个的身子倍儿重,抬手往胸口一摸,发现自己的和服下面穿着一件锁子甲。 ——到底……咋回事……? 秦登转动着满是迷茫之光的视线,环视四方。 他的左右两侧各坐着一名穿衣打扮和他差不多的青年。都是腰间插着武士刀与十手。 一个长相普通,半阖双眼,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 另一个长相俊美,瞪大着双眼,一副正在发呆的样子。 而他的前方,则总计站着二十几号人,他们不像秦登一样有马扎可坐,他们统统都站着,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 秦登感觉自己慢慢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我这是……在古代日本? 他的嘴巴因震惊而一点点张大。 “橘君,怎么了?为何一副像看到鬼的样子?” 橘君——一个既陌生,但又感觉非常熟悉的称呼。 听到有人正呼唤这名字,秦登立即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呼唤这名字的人,正是刚才那个嚷嚷着“降者不杀,反抗者就地正法”的浓眉大眼、满面正气的青年。 看着这个青年,一个人名在秦登脑海中蹦出来:有马秀之。北町奉行所的与力,是他的直属上司。 【注·与力:江户时代的官职名,可以理解成官府里的中层干部】 “马上就要杀进‘仁义众’的老窝了,”有马正色道,“快点打起精神来。”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仅是流利的日语,而秦登之前明明从没学习过日语,但却能听清他都在说些什么。 “抱歉。”秦登下意识地说道,“让您见笑了。” 下意识从秦登口中吐出的,是同样流利的日语。 有马用疑惑的目光又看了秦登几眼后,便不再理会秦登,双臂环抱于胸前,闭目养神。 秦登此时仍旧处于还没适应现状的混乱状态。 连做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不要这么慌乱。 就在秦登的情绪稍稍变得平静了些时,一个个记忆片段突然在秦登的脑海中跳出—— 他叫橘青登。 今年18岁。 是江户的北町奉行所的定町回同心之一。 北町奉行所:也简称为“北番所”,可以理解成江户的市政府。 定町回:专门负责维持城市治安的部门。 而同心,则是官职名,地位在与力之下,是官府里的基层人员。 所谓的“北町奉行所定町回同心”,便是负责城市治安的基层人员,可以理解成基层警察。 他的母亲在他还年幼时就因病去世。 他的父亲原本也是江户的同心,但在半年前不幸病死,随后他承袭了他父亲的位置,成了北町奉行所的新的同心。 此时此刻,他正准备和其他同僚冲进一伙自号“仁义众”的盗匪集团的老窝,将这群盗匪一网打尽。 这支盗匪集团虽有自号“仁义众”这么个好听的名字,但实质上却是一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恶徒。 早在1个月前,官府就开始追查“仁义众”的行踪,终于在前段时间找到了他们的老窝,然后于今夜集结了部队,准备就在今夜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秦登就是负责参与今夜的这一作战的一份子。 在秦登仍消化着不断从脑海中浮现的这些记忆片段时,不远处的房间房门被猛地拉开——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大胖子,在几名侍者的陪同下,顺着被拉开的房门进到房内。 在这大胖子出现在房间内后,有马便猛地睁开双眼,然后起身向这胖子行礼:“奉行大人!” 房间内的其余人也像有马那样迅速起身向这大胖子行礼。至于秦登也下意识地起身行礼。 薄井忠次郎——这个大胖子的名字。是北番所的町奉行,可以理解成江户的市长。 薄井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 “今夜,就拜托各位了!”薄井高声道,“根据线人传回来的情报,仁义众的贼人仍留在他们的据点……” 薄井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堆话,将其总结一番,就是激励众人今夜要努力抓贼,令这次的逮捕行动大获全胜。 在结束了这简短的动员后,薄井朝旁边的一名侍者使了个眼色,而这侍者也相当醒目将手中一直拿着的东西递给薄井——柴鱼片、鱿鱼条、结昆布还有一壶酒。 薄井接过这些东西后,亲手将这些东西交给有马。 这是江户时代的规矩之一:在组织大规模的缉捕行动时,町奉行会亲手将柴鱼片等下酒菜还有酒交给负责行动的与力以激励士气。 有马接过酒水等物后,三两下就吃了个干净。 “有马君,祝你们凯旋。”薄井用力地拍了拍有马的双肩。 “我等将一所悬命!”有马朗声回应,随后将一口气喝干的酒瓶递还给薄井。 “是时候了!”有马朝秦登等人高声喊道,“跟我来!” 说罢,他扶着左腰间的佩刀,一马当先地朝房间外冲去。 房内其余人紧随其后。 仍处于茫然状态的秦登只能跟着人流一起小跑着。 他们一口气冲出了奉行所,在夜色的掩护下,朝江户的西郊疾驰而去。 在小跑了近20分钟的时间后,在有马的带领下,他们总算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民居前。 这座民居乍一看,似乎普普通通。 但经过他们官府的调查,已经查明——这座民居就是“仁义众”的老窝。 根据线人提供的情报,“仁义众”的核心成员今夜都会在这座民居内开会。 来到“仁义众”的老窝前,领头的有马不带任何的犹豫,“噌”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然后飞起一脚踹开这座民居的大门: “吾等乃江户北番所的官差!奉公搜查!” 在有马拔刀冲进去后,其余人也纷纷拔刀在手,然后乌泱泱地冲进去。 惊愕的大喝以及痛苦的惨叫,开始此起彼伏地在房间内响起。难闻的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飘散。 秦登跟着人流进了“仁义众”的老窝。 刚进老窝没多久,秦登便看见有个光头疯狂地挥舞着刀,企图冲破他的同僚们的包围。 然而他才刚冲出包围网,一柄刀便冷不丁地自他的身后劈下,劈碎了他的脑袋。 从这光头的伤口处喷溅出来的血,直接洒到了天花板。 这真实的血腥画面,让秦登都不禁惊住了。 冲进屋中的同僚们,已经四散而开,前去各个角落追击“仁义众”的成员。 就在秦登思考着自己现在到底该做些什么时,他眼角的余光瞅见自己的左面有奇怪的黑影在蠕动。 转头向左边望去——原来是一名中年人将双目瞪圆,一边发出怒喝,一边举刀朝秦登冲来。 他的目标是秦登! 望着举刀向他冲来的这名中年人,秦登先是一惊,然后像条件反射一般拔出了腰间的易于在狭窄空间挥舞的短刀,双手攥紧刀柄,迅速架好了刀。 奇怪的手感在秦登的双手手掌出现。 明明感觉是第一次握武士刀,却清楚地记得刀该怎么握、以及——该怎么挥! 秦登的身边刚好有一扇窗户。 皎洁的月光顺着窗户投到秦登的身上以及秦登的刀上。 在月光的照射下,秦登的刀反射出刺眼的白虹。 “去死吧!幕府的走狗!” 这名中年人在冲到自己的刀已经可以砍到秦登的距离时,一边发出怒吼,一边重重地将手中的刀劈向秦登的脑袋。 秦登深吸一口气,接着迅速将身子一侧。躲开了这名中年人所劈来的刀。 一击劈空,中年人不依不挠地再次对秦登发动攻击。 刚穿越过来,秦登的脑子仍乱哄哄的。 不知此时究竟是是何时,此地究竟是何地。 但他知道一样事情——将眼前这个明显是要取他性命的人给放倒准没错! 铛! 秦登用手中的短刀截住了中年人砍来的刀。 中年人往前推一分力,秦登便顶回一分力,二人就这么展开了角力。 这场角力并没有持续多久。 仅过了数秒,秦登便瞅准机会飞起一脚,用坚硬的膝盖骨对中年人的肚腹狠狠地来了一下。 只听中年人发出一声凄凉的惨叫,随后整个身子缩成虾的形状,连刀都握不稳了。 而秦登则乘胜追击。 他一个箭步向前,用短刀的刀柄柄底重击中年人的侧颈。 “唔……” 中年人发出像是吐泡泡的声音,紧接着两眼一翻,以仰面朝上的姿势,昏倒在地。 看见这名中年人总算是倒地了,青登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奇怪的声音陡然在秦登的脑海中响起: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夜视”】 【天赋介绍:即使是在漆黑的环境下,也能清楚视物】 ******* ******* 新书启航!求各种支持!(豹头痛哭.jpg) 现在网站只看重一个数据:追读率。也就是每天到底有多少人追读这本书。追读率低的书会被直接撤掉推荐位,所以请大家务必不要扔到收藏夹里就了事啊QAQ,要养书的话,也请等上架后再养QAQ。 第2章 复制天赋系统 ——什么声音?! 秦登……或者说是橘青登,被刚才那陡然自他脑海中响起的机械音给惊得呆呆地伫立在原地。 他还未来得及去细细回忆那机械音,便陡然感觉眼前一花,双眼突然对不准焦。 等双眼恢复了对焦的能力后,青登惊奇地发现——视野空前地清晰。 现在可是大晚上,周围的光源原本仅能让青登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而现在,青登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无比清晰。 即使是没有被光亮所照到的黑暗角落,青登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青登还在为自己的视力变化而感到震惊时,对“仁义众”的抓捕已经悄然结束。 根据线人提供的情报——“仁义众”的总人数不过12人。 在青登等人的突然袭击下,他们被迅速一网打尽,乖乖投降者用粗绳紧缚,负隅顽抗者则就地正法。 “哦?橘君,你竟然把‘仁义众’的二当家给放倒了吗?干得不错。” 这时,青登的上司——有马的声音自他的身后响起。 奉行所的官职,从大到小大致可分3级:町奉行、与力、同心。 奉行可以理解成市长,与力可以理解成中层干部,同心就是基层人员。 一般来说,1个与力管2至3个同心。 青登就是身为与力的有马的直属部下,受有马直接管辖。 青登循声扭头看去,便看到身上溅着几点血迹,手中提着仍在滴血的长刀的有马,朝他这边缓步走来。 走到那名刚才被青登给一招放倒,现在正昏迷中的中年人身旁后,有马俯下身,简单地检查了下中年人的伤势,便站起来朝青登说道: “橘君,干得漂亮,难得立下大功了呢,你成功活捉了‘仁义众’的二把手。” “这家伙可是‘仁义众’的二把手,人称‘猫眼’。” “猫眼?”青登疑惑道。 “这家伙据说是个即使在夜晚,也能像猫咪一样可以清晰视物的奇人。”有马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所以人称‘猫眼’。” 语毕,有马拍了拍青登的肩膀。 “好了,别傻站着了,快点一起把这些贼人都押回去。早点押回去,好早点回家休息。” “哦,好。”青登下意识地点点头。 在他们的奇袭下,12人的仁义众,死亡4个,重伤2个,其余6人全数被生擒。 被青登放倒的那个二把手,就是其中一个生擒者。 已经死了的,用草席随便裹起来,与重伤员一起先行用推车送回奉行所,之后再把还活着的贼人押回去。 完成了这麻烦的工作后,已差不多是半个时辰后。 顺利将“仁义众”的残存人士都押回了奉行所后,参与今夜的缉捕行动的众人,被有马召集到了一起。 “诸位!干得不错!”有马面带笑意,“‘仁义众’的贼人们全数落网!” “奉行大人对我们今夜的表现非常满意。” “所以——” 有马拉长音调。 “奉行大人刚才跟我说:让参与今夜行动的每一个人,明日都放一天的假!” 有马的话音刚落,立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青登没有加入欢呼的行列中——因为他的脑袋现在仍旧混混沌沌的。 “好了,都各回各家吧。”有马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之后的一些善后工作,由我来做即可。” 欢呼声再次炸起。 在有马宣布解散后,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开奉行所,各回各家。 青登也一脸茫然地缓步踏出奉行所。 他并不知道——从刚才开始,就有3个头戴斗笠的武士,潜伏在距离奉行所不远的暗巷之中。 在青登离开了奉行所后,这3名武士便扶着各自腰中的佩刀,猫着腰,悄悄地跟在青登的身后…… …… …… 青登和那3名跟踪青登的武士已经离得奉行所远远的之后,那几名刚才负责搬运“仁义众”的死伤人员的小吏,一边往冻僵的双手哈着热气,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 “哎呀,这个‘仁义众’总算是覆灭了啊。” “没了‘仁义众’,江户应该多多少少也能变和平一些了。”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将那些张口闭口都是‘攘夷’、‘天诛’的人也铲除掉呢?那些人真是可怕呀……听说吟味方的山田前日晚上回家的时候,遭到了‘攘夷派’人士的偷袭,小命差点没了。” “‘攘夷派’的人怎么会盯上山田?” “据说是因为山田曾在公众场合下,扬言支持过学习西方的医术。” “嗐,那帮‘攘夷派’的人张口闭口‘攘夷’,结果到头来他们所伤所杀的人,基本全是国人,如果他们敢跳进海里,去砍美利坚国的蒸汽战舰,那我还敬他们是帮英雄。” “好了,别聊这些丧气的话题了,走吧,去喝酒去喝酒。” …… …… 青登依着脑海中的记忆,走在回家的路上。 但在刚离开奉行所没多远,青登便停了下来,然后靠坐在街边。 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来慢慢走回他记忆中的家。 他现在只想赶紧弄清楚此时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青登用力揉着自己两边的太阳穴,回忆着自己到底是怎么穿越到古代日本的…… 穿越之前的记忆,青登记得一清二楚——他是个刚从警察学院毕业的小年轻。 前世的他,一直对警察这一职业十分地憧憬。 在连男生和女生的区别是什么都不知道时,他就立下了要成为警察的大志。 而他的这份大志,十分有幸地得到了实现。 前世的他,是十分典型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念中小学时,成绩就一直名列前茅。 高考时,以优异到夸张的成绩,成功考入了警校。 在警校就读后的表现仍旧亮眼,在毕业之时,他顺利以综合成绩全级第一的优异成绩,圆满地结束了警校生涯。 而就在刚从警校毕业的3天后,他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 他记得——他在穿越之前,正悠闲地在自家的书房里看书。 看着看着,突然感觉有些疲倦,于是直接仰躺在书椅上开始小睡。 等再睁开眼时……自己就变成了橘青登,变成了古代日本的警察,然后就稀里糊涂地参加了一场缉捕行动…… ——所以我是睡觉睡到穿越了吗?! 青登满脸黑线。 已经放弃去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穿越的青登,深吸口气,随后继续揉捏两边的太阳穴。 他现在正在搜寻“原橘青登”的记忆。 他想要弄清楚自己正身处日本的哪个时候。 青登完美地继承了“原橘青登”的所有记忆,所以他仅稍一回忆,就回想起了现在是何时:安政七年…… 公元几年? 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公元纪年还未在这个时代的日本开始流行吧。 现在正统治日本的,是一个名叫“德川幕府”,也称“江户幕府”的庞然大物。 ——不行……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公元几年的日本…… 青登脸上的黑线变得更多了…… “原橘青登”的记忆中,只有现在的年号是什么,对公元纪年没有一点概念。 青登也没法根据年号来推算现在是何时,毕竟他对日本历史并不了解。 他对历史一向不感兴趣,日本历史什么的,更是一窍不通了。 在也放弃了弄清楚自己现在身处公元几年后,青登开始思考之前在他脑海中响起的机械音是咋回事。 ——这难道是……所谓的系统吗……? 前世的青登,也看过一点网络小说,对所谓的“系统”并不陌生。 青登尝试着在自己的心里面默念了几声系统后,便看到自己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块虚拟屏幕: …… 【姓名:橘青登】(?) 【目前所拥有的天赋: 夜视】 …… 这块虚拟屏上的内容,出奇地少,就这么2行字。 青登注意到标注着他姓名的那一行的最后面,有着个小问号。 他试着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小问号上,随后这个小问号竟扩展成了一块新的虚拟屏: …… 【复制天赋系统使用规则:】 【一.和身上拥有特殊天赋的人以打斗的方式战斗过后,不论胜败,皆可从他身上复制一项天赋。(注意:不是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特殊天赋,绝大多数人都是毫无天赋的普通人。)】 【二.倘若对方的身上有复数的天赋,则进行随机复制。】 【三.不论是谁都仅能从他身上复制一次天赋,一旦从某人身上复制过一次天赋,即使此人的身上还有其余的天赋,也无法进行第二次复制】 【四.天赋处于发动状态时,系统界面的词条将呈现发光状态】 【五.宿主可拥有的天赋数,不计上限,但不会拥有相同的天赋】 【六.复制天赋需要时间,需与对手打斗至少10秒,方可复制天赋】 【七.当宿主达成了某些条件,可自行觉醒出新的天赋。】 ******* ******* 新书求各种支持! 第3章 刚穿越就差点被砍死的主角你见过吗? 该怎么说呢……青登现在只感觉这系统实在是太平易近人了! 竟然连使用规则都标注得明明白白,令人一目了然。 ——这就是……传说中的系统外挂吗…… 青登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做梦,而脸颊传来的刺痛,以及并没有从他眼前消失的虚拟屏幕告诉他——他并没有做梦。 他切切实实地有了个外挂。 青登感到有笑意顺着微微翘起的嘴角自他脸上浮现。 原本因穿越到陌生的环境、时代而一直萦绕在他心间的不安感稍稍消散了些。 ——要和对手打够10秒钟以上才能复制天赋吗……这么说来……刚才和那个仁义众的二把手打斗时,打斗时间的确是有超过10秒呢…… ——自行觉醒出天赋…… 青登对这使用规则的最后一条最在意:达到某种条件,如心境发生变化后,可自行觉醒出新的天赋。 ——达成了某些条件便会觉醒出新天赋……这种说法也太含糊了吧…… 思考了一番,发现自己在这干思考,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不想了,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目前所拥有的天赋上: 【目前所拥有的天赋: 夜视】 系统界面里“夜视”这一词条的周围冒着金光。 想必这便是那使用规则的第4点所提到的内容吧:在天赋处于发动状态时,系统界面的词条将呈现发光状态。 青登现在正置身于昏暗的环境之中,所以“夜视”这一天赋便自行发动了。 青登目前仅有这一个天赋——还是刚刚在一刀砍倒那个“仁义众”的二把手后才获得的天赋。 看着自己目前仅有的这一个刚复制来的天赋,青登现在的心情有些微妙。 自己目前唯一所拥有的天赋还是刚从他人身上复制来的——这代表着他这具身体,此前没有任何特殊天赋在身,就一纯纯的普通人。 不过自我排解一番后,青登倒也释然了:这系统的使用介绍上也说了,并不是谁都有特殊天赋在身,绝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身上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只不过恰好就是具普普通通、没任何特别之处的躯体而已。 青登开始认真审视自己刚复制来的天赋。 不得不说——“夜视”这天赋倒是实用性十足。 现在这个时代,自然是不存在路灯这种玩意,除非是去吉原那种“不夜城”,否则夜晚出门,不打个灯笼基本寸步难行。 此时,青登正身处一条僻静的小道上,周围的民房、商铺都已紧闭,唯一的光源只有他手中的灯笼。 光线如此之昏暗,但周围的一切青登仍旧看得一清二楚,跟在白天无异。 这应该便是这天赋所带给他的效果吧——拥有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能清楚视物的能力。 呼! 这时,一阵寒风刮来。 这阵突然刮来的寒风钻进青登衣服的空隙之中,让青登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好冷……”青登收紧自己羽织的衣襟。 【注·羽织:和服中的外套】 根据“原橘青登”的记忆,今日是1月12日,正值隆冬。 感觉周围似乎越来越冷后,青登往双手哈了个口热气,然后提起灯笼站起身:“赶紧回家吧……” 有了“夜视”这一天赋,青登其实压根就不需要灯笼来照明。 就在青登正思考着要不要将灯笼中的火苗掐灭时—— 嚓嚓嚓嚓嚓嚓——! 草鞋擦地的声音,突兀地自青登的右侧响起! 青登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3个头戴斗笠的武士,朝他这儿快步奔来! 在青登将视线投到这仨人的身上时,这仨人恰好正纷纷将手探向各自腰间的佩刀。 只听3道刀出鞘的铿鸣声接连响起,这3人拔刀在手,气势汹汹! 看着这3名提着刀朝他冲来的武士,青登的脸色顿时大变。 这些人的速度相当之快,仅眨眼的功夫,冲在最前面的人——一个胖子便已经奔到了青登的跟前。 “橘青登!你这崇夷媚狄的国贼!”这个胖子一边这般大喊着,一边挥刀劈向青登的面门,“受死吧!天诛!” 胖子的刀已劈来,青登已来不及拔刀。 平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恐怕早已吓得连动都忘记动了吧。 但青登——恰好并非是这样的平常人。 前世的他,可是以全级第一的成绩从警校毕业的高材生! 多年的警校生涯所培养出来的“意识”,于此刻复苏! 青登的双目闪过凌厉的光芒。 虽然来不及拔刀,但他还有着最原始的武器。 青登将手一撒,扔掉手中的灯笼,抬起双臂,左手抓住此人持刀的右手,右手则握住此人的左肩,使出了自己前世的拿手好戏——擒拿! 青登前世能以全级第一的身份从警校毕业,各项课程的成绩自然都极为突出。 尤其是教授警棍术等课程的警体课,青登的成绩可谓是一骑绝尘。 不仅如此,青登前世最大的课外爱好,就是健身与运动,在警校学习时,青登是学校里赫赫有名的“魔鬼筋肉人”,将手臂一弯,挤出来的肱二头肌比婴儿的脑袋还大。 除了健身与运动之外,青登对徒手格斗术也有着极浓厚的兴趣。对许多种徒手格斗术都有所涉猎,最擅长的格斗术就是擒拿和自由搏击。 青登本想使用擒拿术将这胖子的刀给卸了然后直接将其放倒在地,可谁知——他完全掰不动这个胖子。 ——这副身体的力量……也太弱了吧! 前世的技击技巧能完美重现,身体的力量却不可以。 他的这副新身体,身高虽还算过得去,有足足1米75,但肌肉量严重不足,身材过于瘦削,体重大概只有120斤上下,拼力量完全拼不过这个胖子! 没能将这胖子放倒,也没能将他的刀给卸了,与这个胖子陷入了互相角力的窘境。 这时,这胖子的另2名同伴杀到了。 青登现在的2只手都用于和这胖子进行角力,他可没有第3只手、第4只手去应付另2名敌人。 于是青登当机立断,拼尽全力往前一推,将身前的这位大胖子推开,然后一口气向后退了数步。 尽管青登已经尽他所能地以最快速度后撤了,但他的左大腿还是不慎被某人劈来的刀给擦到,腿上的布料被割开,皮肤上多了条细细的伤口。 现在无暇去顾及伤口,在拉开自己与这3位不速之客的间距后,青登顺势拔刀在手。 别人空手你就掏警械,别人拿武器你就掏枪。总而言之,不论是在何时何地,有武器就用,尽可能地用比歹徒更强的武器,千万别傻傻地跟人肉搏,与歹徒对阵,不需要讲什么武德——前世的青登在警校念书时,某位学长曾这么语重心长地跟他这般说过。 在听完学长的这番肺腑之言后,青登当时有朝这位学长追问道:“那学长,歹徒如果有枪怎么办?” “我们曾经派出过一辆装甲车,和某个持枪的歹徒对射。”学长以一本正经的口吻应道。 ——要是现在有枪和装甲车就好了……! 青登一边捏紧着手中的刀,一边懊恼地回顾着那位学长的淳淳教诲。 青登刚才的那将胖子给一口气制住的擒拿手法,以及青登现在手中明晃晃的刀,镇住了这3位不速之客。 他们3人提着刀,与青登玩起了“四人转”,迟迟无人敢上前。 他们不上来,青登自然也不会嫌命短似的主动冲上去。 若能有前世那样的体格,那么还有希望和眼前的这仨人碰一碰。 通过刚才和那胖子的短暂交锋,青登已经看出了:以他现在这副孱弱的躯体来跟这仨人玩硬碰硬……完全是裤兜子里耍大刀——够几巴呛。 直到此刻,青登也终于是有了余裕与闲心打量这3人的容貌——然而也是看了个寂寞。 这3人都戴着笠沿很深的斗笠,在斗笠的遮掩下,只能看到他们的下半张脸,看不到他们的上半张脸。 ——这些人是谁啊?为何突然拔刀冲上来砍我?是这副身体的原主的仇家吗? ——现在该怎么办?一个打三个,即使赢了也只怕会受不小的伤啊…… 青登苦苦思索着摆脱目前这困境的方法。几滴冷汗从青登的额间渗出,然后顺着他的鼻梁、两颊淌下。 就在青登思索着自己该如何破除眼前的这困境时,一道道对此时的青登来说,无异于天籁的声音响起: “喂!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吵?” “啊啊啊——!有武士在打架!都拔刀出来了!” “武士在打架?” “武士在打架!快去瞅瞅!” …… 青登和这3位不速之客的打斗声,将周围的住民都给吵醒。 不少胆子特大的人跑出来凑热闹。 有人过来了,这3名武士见状,面面相觑了一阵后,那个胖子将刀收回鞘中:“撤!” 说罢,胖子率先扶着刀快步离开。 而在离开时,胖子不忘扭过头朝青登大喊道: “橘青登!你这个崇夷媚狄的国贼给我等着!我们终有一天必斩了你!” ******* ******* 新书启航,求各种支持(豹头痛哭.jpg)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4章 腥风血雨的时代 在胖子离开后,另2人也立即将刀收起,紧跟在胖子身后离开。 不一会儿,这3人的身影便从青登的视野范围内尽数消失。 看着这3人的离开,感到如释重负的青登,长出了一口气。 他没有去追击这3人。 他脑子犯抽了才去追那3人。 倘若这3人是徒手的话,青登还有那么点信心靠着前世的技击技巧将他们给放倒,而问题是他们3个可都是拿着刀啊。 更何况不知人家底细,贸然追上去,还有中埋伏之类的忧患。 刚才的这场“突然遇袭”,能以这种和平的方式收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原本紧绷的神经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直到现在,青登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裳已在刚才的不知什么时候,被冷汗给稍稍浸湿了。 越来越多的胆子特大的“吃瓜群众”于此时围了上来,他们用疑惑、警惕的目光看着仍旧握刀在手的青登。 “大家不要紧张。” 青登一边将自己的佩刀收回刀鞘,一边赶忙道。 “在下乃北町奉行所定町回的同心——橘青登。” 说罢,青登一撩自己羽织的右下摆,露出了插在他右腰间的那把柄底系有红穗的十手,以及挂在右腰间的印笼。 【注·印笼:一种小型盒式漆器,在江户时代成为武士们常系在腰上的装饰品。虽主要做装饰之用,但也有着点实用性,可在里面装点零钱、钥匙等小玩意,可当口袋之用。】 青登的右腰间一直挂着一个奉行所配发的“奉行所工作人员专用印笼”。 黑色的器身,正面纹有金色的三叶葵与各类修饰用花纹——只有在奉行所工作的武士,才有这样的印笼。 江户时代的日本不流行使用令牌,这印笼承担了一部分令牌的职能。 在青登露出了只有在奉行所内供职的武士才会拥有的印笼,以及只有“警察”才会携带的钝器:十手后,周围的“吃瓜群众”眼中的警惕和疑惑之色顿时消去大半。 “刚才在下只是遭到了暴徒的袭击,并没有啥大事。”青登接着道,“大家不要都在这聚着了!都散开吧!” 这些敢于走出家门的“吃瓜群众”,基本都是来凑热闹的。 见没啥热闹可凑了,便立即散了个七七八八。 成功将这些“吃瓜群众”都给打发了,青登再次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那仨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说我是崇夷媚狄的国贼? 青登一边擦着自己脑门上的冷汗,一边搜索着“原橘青登”的记忆。 仅片刻的功夫,他便在“原橘青登”的记忆中找到了刚才那仨人的身份。 而在弄清楚刚才那仨人的身份后,青登的脸立即浮出了根根黑线…… …… …… 江户,八丁堀—— 青登循着“原橘青登”的记忆,来到了一处名叫“八丁堀”的地方。 此地是武士聚居区,奉行所内的几乎所有的官员,基本都住在这块名为八丁堀的街区。 明明自己是第一次走这段回家的路,但因有“原橘青登”的记忆,青登却有一种驾轻就熟的诡异感觉。 连续拐上2条小路后,青登站到了一栋普普通通的小房子的房门前。 在进门之前,青登再一次以警惕的目光扫视周围。 确认真的没有人在跟踪他后,他才伸手去拉房门。 “我回来了。” 咚、咚、咚。 青登刚拉开房门、进到这栋小房子里面,房内便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随后,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自房子的深处现身, 此人以类似于滑铲般的姿势滑到了青登的身前,然后向青登跪地行礼。 “少主,欢迎回来!来,请把您的佩刀……啊!少主!您的腿怎么了?!” “没什么。”青登朝这个老头苦笑道,“只是刚才又遭到‘攘夷派’的袭击而已。” 这个老头名叫九兵卫,是青登他家中的小者。 所谓的小者,可以理解成侍者,是武士家中的侍从。 九兵卫算是他们橘家的老人了。 在青登的母亲甚至都还未和他父亲结合时,九兵卫他就来到了橘家,服侍他的父亲。 青登的父亲死后,九兵卫便开始服侍青登。 这么算下来,九兵卫已服侍他们家差不多30多年了。 对于这样一位服侍了他们家大半辈子,至今仍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的老人,“原橘青登”对其一直很尊重,所以主仆之间相处地格外融洽。 青登没有兄弟姐妹,也还没有成家。 在父母已逝,又没有其他家人的当下,九兵卫是青登目前唯一的一名家庭成员。 从青登的口中听到“攘夷派”这个字眼后,九兵卫的脸色顿时一白。 “又、又是‘攘夷派’吗……那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少主您只不过是在美利坚国的大使馆供职了一段时间而已啊,为什么要这样接二连三地攻击您……真想攘夷的话,他们去砍真正的夷狄啊……啊!少主,您快进来吧!我来给您的伤口做包扎!” …… …… 这个时代的日本自然没有绷带这种玩意。 这个时代的日本人都用一种名叫“麻布”的东西来给伤口止血、包扎。 青登腿上的这道伤不过是小伤,并不影响到他的日常活动,只需休养点时日便能恢复如初。 在九兵卫用稍有些笨拙的手段帮青登包扎腿上的伤口时,青登用力地揉着紧皱的眉心。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刚穿越过来,就落入随时有可能被一帮疯子给砍死的绝境? 青登刚才在搜索“原橘青登”的记忆后,总算是查明了刚才袭击他的那3名武士的身份。 他们是“攘夷派”的人! 何为“攘夷派”? 这就说来话长了。 在1000多年前,海对面的东方大国已进入隋唐时代,而日本却仍处于落后的奴隶制时代。 在见识到自己国家与海对面的隋唐帝国的巨大差距后,那时的日本掌权者为求富强,于公元645年决意全面学习隋唐帝国的先进制度、文化。 这场改革,史称“大化改新”。 “大化改新”可谓是让日本彻底脱胎换骨,从奴隶制时代一口气过渡到了封建时代。 大化改新过后没多久,日本迁都奈良,以奈良为国都的这段时间,被称为“奈良时代”(710年-794年) 到了794年,日本再次迁都,迁都到了平安京(今京都),以平安京为国都的这段时间便被称为“平安时代”(794年-1192年) 奈良时代和平安时代的日本天皇,和中国的皇帝一样,是名副其实的国家元首,掌握国家大权。 然而到了平安时代中后期,武家势力……也就是武士集团开始崛起。 武家势力本来只是一帮负责打仗的粗人,但在平安时代末期,他们渐渐抱团、崛起、并开始把持朝政,架空天皇。 武士集团渐渐变为了一个在日本举足轻重的全新阶级:武士阶级! 终于——到了12世纪末,源氏武士集团彻底架空了天皇,总揽朝廷大权。 因特殊的国情,日本没法像中国那样肆意废帝、改朝换代。 那个时候,废除已经存续数百年的天皇一族,是一件极困难、极有风险的事情。 所以源氏武士集团的领头人:源赖朝开创了“幕府制度”。 他向天皇讨得了“征夷大将军”的官位,保留天皇和朝廷,但在镰仓地区建起了一个新政府。 这个新政府,被人们称为“幕府”。 因为建于镰仓,所以惯称为“镰仓幕府”。 幕府的元首是征夷大将军,而征夷大将军的官位则由源氏的子孙代代传承。 名义上的国家元首以及统治国家的机构,仍是天皇与京都朝廷。 但实质上的掌权者和管理这国家的机构,则是征夷大将军与位于镰仓的幕府。 幕府将军自此之后成了日本实质上的皇帝,“征夷大将军”这一名号,也变为了一个代表着天下至尊,无数野心家都想抢到手的头衔。 镰仓幕府仅存续了100余年(1185年—1333年)。这段由镰仓幕府统治日本的光阴,被称为“镰仓时代”。 在镰仓幕府衰弱后,天皇所统领的朝廷曾一度想抢回国家大权,但还是以失败而告终,国家大权被另一支武士集团——足利氏所抢走。 足利氏消灭了镰仓幕府,在室町地区建立了日本历史上的第2个幕府:室町幕府。从源氏那夺来了“征夷大将军”的官位与国家大权,天皇和朝廷继续做着吉祥物。 室町幕府统治日本的时期,被称为“室町时代”(1336年-1573年) 因特殊的政治制度,到了室町时代末期,各地的豪强纷纷崛起、造反,日本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战乱时代:战国时代(1467年—1603年)。 这是各路诸侯你方唱罢我登场,国家霸权被你争我夺的乱世。 最终——笑到最后的,是德川氏。 一位名叫德川家康的武士成功于1603年统一全国,然后于江户(今东京)建起了日本历史上的第3个幕府:江户幕府。 征夷大将军的名号,就此落到了德川氏的头上。 而这,也是青登目前所身处的时代——由江户幕府统治的江户时代。 到了青登现在所身处的江户时代,幕府制度可以说是被完善到了近乎完美。 此时的平安京早已被改名成京都。天皇和朝廷现在仍旧在京都保留着,但已成了彻底的吉祥物,没有半点实权可言。 简单来说——现在的日本,有着两个政府:京都的朝廷、江户的江户幕府。 京都朝廷的元首是天皇,而江户幕府的元首则是由德川氏代代承袭的征夷大将军。 前者是吉祥物,名义上的国家元首,而后者才是日本现在真正的统治者,真正的“日本皇帝”。 青登不知日本历史,不知现在大致是公元几年,但以“原橘青登”的记忆来推算——现在大致是19世纪中后叶。 因为在7年前,美利坚的蒸汽舰队叩开了日本的国门。 既然有蒸汽舰队,有欧美列强的侵略……那么时间点多半是19世纪中叶或后叶。 江户幕府建立后没多久,为保证国家稳定,幕府下达锁国令,日本就此进入闭关锁国的状态,仅与中、朝、荷兰这三国保持联系。 在锁国令下,日本度过了两百多年的平静时光。 直到……7年前的嘉永六年(1853年),美利坚海军准将佩里率领舰队叩开日本国门。 因为佩里带来的舰队中有黑色的蒸汽战舰,所以人们将这事件称为“黑船事件”。 还处于古代社会的日本,哪可能是已经接受过工业革命洗礼的美利坚的对手? 迫于美利坚的淫威,日本被迫接受美利坚的《日美亲善条约》。 日本国门,就此洞开。 “黑船事件”带给幕府官方与民间的冲击太大了。 有些人看清了日本和海外列强的差距,提议像千年前全面学习对面的东方大国那样,学习西方列强的先进制度与技术,要求“维新”,师夷长技以自强。 然而日本目前有这种“要向西方学习”的观念的人……其数量少得可怜。 存续了近250年的“锁国令”,让日本上至肉食者,下到普通的黎民百姓,都变得目光狭隘、狂妄自大。 面对来袭的西方列强,此时日本民间最流行、最受人们追捧的思潮是——这些外国人统统都是野蛮的夷狄,要将这些夷狄一个不剩地驱逐出去! 战斗!战斗!战斗!! 这些主张要将西方列强都赶出去的人打出“攘夷”的口号。因此这些主张“攘夷”的人都被统称为“攘夷派”。 “攘夷”思想是现在最主流的思想,没有之一。 主张将外国人赶出国门的“攘夷派”,是目前毋庸置疑的多数派,而那些主张和列强和平共处、向列强学习的人,统统都是少数派。 虽说那些主张“攘夷”的人,都被统称为“攘夷派”,但“攘夷派”中又下分许多不同的思想流派。 有些人的观念较温和,主张以和平的方式赶走西方人。 然而目前绝大部分的“攘夷派”人士,都主张用武力来将以美利坚人为首的列强一个不剩地驱逐。 这7年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外国人踏上了日本的土地,主张武力攘夷的部分人,他们的思想变得愈来愈激进,越来越极端。 直至今日,“攘夷派”中甚至冒出了这样一种声音:崇尚西洋,认为西洋的东西好,或是给西洋人干活的人,都是崇夷媚狄的国贼!这些国贼也该杀! 如此荒谬、极端的想法竟然还渐渐传播开来,并有越来越多人奉为圭臬。 刚才刺杀青登的那3名武士,就是有着这种极端思想的“激进攘夷派”人士。 “激进攘夷派”的人为何会盯上青登? 究其缘由,都是因为“原橘青登”于1个多月前,在美利坚大使馆工作过7日。 ******* ******* 新书启航!求推荐票!求收藏! 主角橘青登的日文念法是:たちばなあおと。 罗马音是:tachibana aoto。 所以青登的全名看起来很短,只有3个汉字,但读音却很长,足足有7个音。光是“橘”这个姓就有4个音。 第5章 这种地狱开局,你见过吗? 7年前的嘉永六年(1853年),美利坚的舰队叩开日本国门,然后与日本签订了日本史上的第一个不平等条约:《日美亲善条约》。 自此之后,英、法等列强像闻了腥味的猫一般,一个接一个地跑来找日本签各种各样的条约。 在2年前的安政五年(1858年),日本又与美国签了个新的条约:《日美友好通商条约》。 该条约中,日本同意了美利坚向江户派驻公使,美利坚大使馆在日本正式诞生。 这些外国的大使馆,自然是“激进攘夷派”人士的重点关照对象。 他们对大使馆和在在大使馆工作的人,发动了规模或大或小,次数已经数不清的骚扰。 当下,“攘夷”思想传播得越来越广,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攘夷运动之中,对大使馆的攻击也越来越烈、越来越强。 若是大使馆内的公使等人被“激进攘夷派”的人给杀了,那可是不得了的国际问题,因此幕府决意给大使馆的周边增添警卫。 但招募警卫总归是需要时间的。 因此,在等待护卫招募完毕的这段时间里,“原橘青登”于一个月前被调派到美利坚大使馆担任“临时警卫”。 “原橘青登”总计也就在美利坚的大使馆当了7天的临时警卫,而这7天的时间里,“原橘青登”也啥事没做。 每日也就在大使馆内巡巡逻而已,但还是被“激进攘夷派”的人给盯上、仇视。 他们认为这种给外国人帮忙的行径,简直罪无可恕。 是国贼!得天诛! 刚才已经不是“激进攘夷派”的人第1次刺杀青登了。 在10日前,他们对“原橘青登”展开过第1次的刺杀。 “原橘青登”非常好运。 他那时遭到了足足4个刺客的围攻,在即将被砍掉脑袋时,突然像今夜那样来了帮“吃瓜群众”。 不想让自己的容貌暴露的刺客们连忙逃离。 那一次,“原橘青登”真的是差点就死掉了。 刺客们一边高举着刀,一边高声历数着“原橘青登”所谓的“罪行”。 多亏了这些刺客的这“细心之举”,否则“原橘青登”连自己为何会被“激进攘夷派”的人给盯上都不知道。 “好了。”九兵卫仔细检查了遍自己在青登伤口处所打的麻布,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点了点头,“包扎好了。少主,你看下有没有包得太紧或太松。” “包得很完美,九兵卫,辛苦你了。” “啊?”九兵卫一脸茫然地将自己的右耳靠向青登。 青登见状,无奈地苦笑了下,然后将自己的嘴巴凑向九兵卫。 “我说!包得很完美!九兵卫!辛苦你了!” “哦哦……”九兵卫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轻轻地点了点头,“没啥不适就好,没啥不适就好。” 这位服侍了他们橘家三十多年的老人,自打上了年纪后,耳朵就越来越不好使,还很健忘。 用像是在对仇人嘶吼的音量来和九兵卫对话——这算是他们橘家的日常光景之一了。 青登站起身,原地蹦跳了几下。 确认腿部的包扎没啥大问题,不会影响到青登的活动后,青登仰起头,长叹了口气。 九兵卫见状,连忙凑上前来。 “少主,今夜真是辛苦您了,又一次遭到‘攘夷派’的攻击,您一定吓坏了吧。” “嗯,是啊……”青登再次长叹口气,抬手挠了挠头发,“的确是吓坏了……” ——差点刚穿越过来就被人给砍死了…… ——所以我现在这情况是怎样……刚穿越过来,就被一帮恐怖分子给盯上…… 那帮“激进攘夷派”,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帮毋庸置疑的恐怖分子。 而且是那种没法和他们讲道理,他们一心一意想杀了你的那种恐怖分子。 在青登为自己目前的处境而感到惆怅时—— 咚咚咚! 房门处突然传来十分粗暴的敲门声。 这道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像是有魔法一样,让九兵卫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来了、来了!” 九兵卫一边急声应和,一边快步朝房门奔去。 不明所以的青登,一脸茫然地跟在九兵卫的身后。 哗…… 木制的房门被拉开。 站在房外的,是3名青年。 为首的那名青年,穿着颜色相当朴素的服装,头戴笠沿很低的斗笠。 在九兵卫开门后,他立即将头上的斗笠抬高,露出了一张虽五官虽算清秀,但却被一道从左耳根拉到右耳根的巨大刀疤给破坏了美感的脸。 “晚上好,橘大人。” 刀疤脸微笑着,热情地向站在九兵卫身后的青登问好着。 “如你所见,我又来了。这次攒够钱了吗?” ——攒钱?这帮人又是谁? 脸上的茫然之色变得更加浓郁的青登,连忙查阅“原橘青登”的记忆。 在青登在那努力查阅着“原橘青登”的记忆时,神色惶恐的九兵卫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后屋,然后又自后屋快步走了回来。 回来时,九兵卫的手中多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 “给你。”九兵卫将这个小纸包往刀疤脸的怀里塞去。 刀疤脸将纸包打开——纸包内,是满满的钱。 “这次才那么一点吗……”刀疤脸撇了撇嘴,“太少了点吧?” “请您通融通融。”九兵卫连忙道。 刀疤脸瞥了眼九兵卫。 “……那好吧,这次就通融一下吧。” 说罢,他用手指拨弄着手里的这些钱,飞快地点清了遍数额后,摘下了腰间的一个小巧的算盘。 “嗯……扣掉你们这次还的钱……橘大人,您父亲目前所欠的赌债,还剩520两金。” 拨弄了番算盘的刀疤脸,微笑着将九兵卫刚才给的钱塞进怀里。 “债款现在仅剩520两金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继续努力吧,橘大人。” 刀疤脸将头上的斗笠压低。 “钱已收到,那我也不再叨扰您了。” “我过段时间再来。届时请务必准备更像样一点的金额。” “您今夜所准备的钱实在是太少了,换做是平常,我可是连收都懒得去收的。” “但看在您一直以来都有努力还钱的份上,今夜就通融一次。” “下次请务必别再拿这么一点钱来糊弄我了。” “否则……” 刀疤脸朝青登露出相当阳光、相当和煦的微笑,笑得两只眼都眯成一条缝了。 “你应该不想过上那种连个觉都睡不好的日子吧?” “祝您今夜有个好觉。” 说完,刀疤脸将头顶的斗笠往下一压,然后摆了摆手,领着身后的2名青年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青登怔怔地看着刀疤脸离去的背影。 就在刚才,他终于消化完了“原橘青登”关于“债款”的相关记忆,查清了这刀疤脸是何许人也。 他们是“雅库扎”! 用现代的话来讲,刚才的刀疤脸就是所谓的黑道人士。 对黑道,前世毕业于警校的青登可就熟悉了。 前世在警校念书时,曾有个专门研究黑恶势力的学长跟青登科普过日本的黑帮。 日本的黑帮,溯其源可追溯到江户时代——也就是青登目前所处的时代。 日本黑帮的前身,是江户时代的一帮社会的底层份子,他们为求生存抱团在一块。 但渐渐的,这些底层人士抱团求存的组织慢慢开始变质。他们开始从事黄、赌、借贷等见不得人、但非常暴利的勾当,以此来谋求利润、壮大自身。 江户时代还没有黑道、黑帮这种说法。这个时候的人们都将这些从事黑社会性质活动的人,蔑称为“雅库扎”。 雅库扎就是日语词汇“ヤクザ”的音译,意思就是“烂人”、“瘪三”。 到了20世纪,日本的黑帮人士为了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才给自己取了“极道”这一名称。 为何会有雅库扎来向青登要钱? 这又说来话长了。 这都怪青登有个混账父亲…… 青登的父亲:橘隆之本来也是个精神健全、开朗向上、没啥恶癖的大好中年人。 然而造化弄人——他竟在1年前不慎染上了赌瘾。 染上赌瘾的人,都有着一个相同的特点:总认为自己下一把一定能赢,一旦上了赌桌,不赌到无物可赌后绝不下桌。 橘隆之就这么不停地去赌,不停地去赌……一直赌到半年前,他突然染上不治之症,病死了才终于收手。 虽说从染上赌瘾再到撒手人寰只过了半年的时间,但青登的父亲还是欠下了极巨额的赌债——足足600两金! 这个时代的1两金,其价格差不多相当于现代日本的12万8800日元。 600两金,就是7728万日元…… 折合成RMB,则是近400万…… 【注·日元与RMB的换算,以作者君书写本章时的汇率为准】 600两金是多么惊人的天文数字,可见一斑。 在江户时代,基本只有雅库扎才会去开设、运营赌场。普通的商家是绝不会去染指赌场的生意的。 青登父亲欠下赌债的那座赌场,其背后所倚靠的势力,便是有着“清水一族”这一惯称的雅库扎集团。 江户时代的雅库扎,采用的是以家族为中心的组织结构,所以人们一般都将他们惯称为“XX一族”或“XX党”。 “清水一族”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雅库扎。 他们的势力极大,涉足、插手江户的各行各业。是公认的“江户势力最大的雅库扎集团”。 刚才的刀疤脸,就是“清水一族”的人。 橘隆之的人缘其实还算不错,即使他突然变成了整日沉迷赌博的赌鬼,也仍有着那么几人对橘隆之不离不弃。 在橘隆之病死后,他的这些挚友便立即联合在一块,决定一起设法给青登谋个一官半职,好让橘家不会因没有了经济来源而败亡。 经过一番运作后,他们顺利地于半年前让青登承袭了隆之的官职,成为了江户北番所定町回的新同心。 青登承袭了橘隆之的官职——这固然是好事。 可青登一并承袭到的……还有橘隆之欠“清水一族”的那笔巨额债款…… 青登的父亲死了,他的赌债自然而然便落到了青登的肩上。 自青登父亲死后的这半年来,“清水一族”的人隔三岔五地就会来登门讨债。 欠债还钱,父债子长,天经地义,更何况欠债的对象还是一向漠视法律与秩序的雅库扎…… 忍气吞声地默默还了半年的债,成功地从600两金还得只剩……520两金…… 啪! 把头缓缓仰起的青登,猛地抬起双手,按住自己的脸颊。 ——不仅被恐怖分子给盯上,还被市内势力最大的雅库扎集团给盯上…… ——这是什么地狱开局啊?! ******* ******* 新书启航!求各种支持!求收藏!求推荐票! 新书每天早上10点钟定时更新~这种按时更新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第6章 总之先去剑馆学剑吧! “少主,你怎么了?” 青登这突然拍自己脸的行径,吓了九兵卫一跳。 “……没有……”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后,青登转身走回厅房,“九兵卫,有水吗?我想喝杯水。” “啊?” “有水吗?!我想喝杯水!” “哦哦……”稍有些耳背的九兵卫,在终于听清了青登的话后,点了点头,“有的有的,我马上帮您端来。” 青登走回客厅,随意地盘膝坐在厅内的一角。 这个时候的日本仍没有坐椅子、睡床的习惯。 坐,就坐在地板上。 睡,就将被褥往地上一铺,然后就这么睡在地上。 在青登的屁股刚挨上地板时,九兵卫就麻利地将水端了过来。 接过九兵卫递来的水杯,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后,青登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然后十分突兀地开始脱起自己的衣服。 “少、少主?”傻眼了的九兵卫结结巴巴地说,“您这是在做什么。” 青登没有理会九兵卫。 在脱光了上身的衣物后,青登以面朝下的姿势将双手撑在了地上,做起了在前世相当经典的健身动作。 “少主,您到底在做什么啊?” “在做俯卧撑。这是……我的某个朋友今日推荐给我的一种能有效锻炼身体的方法。好了,你别说话了,我现在需要专心。” 青登现在正做的健身运动,正是俯卧撑。 这是青登前世的习惯。 在前世,对健身热爱到痴迷的青登,有着个很奇特的习惯,那就是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或是想让心情平静下来的时候,喜欢做俯卧撑。 思绪乱了时,只要做起了俯卧撑,脑子就会渐渐变灵光,思路会渐渐变清晰。 出现了紧张、慌乱等各种负面情绪的时候,只要做起了俯卧撑,情绪便能渐渐恢复平静。 所以在前世,青登跟朋友们吹牛打屁的时候,最爱挂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倘若高考允许他一边做俯卧撑一边答题,考750分有点困难,但考700分以上倒还是没有问题的。 九兵卫虽然不解自家少主为何莫名其妙做起了这什么俯卧撑,但因为青登刚才对他下令让他别说话,所以九兵卫只能将疑问憋回肚子,默默地捧着青登刚才喝空了的水杯回到后厨。 在一口气连做了5个俯卧撑后,青登渐渐感觉自己的情绪恢复镇定,思路也慢慢变得敏捷。 ——想办法!得赶紧想点办法!要不然我说不定明天就要死在路边了! 同时被“激进攘夷派”和雅库扎给盯上——这样的地狱开局,让青登光是去想象一下个中景象,都感觉心跳要漏跳不知多少拍了。 在“原橘青登”的记忆中,有着不少与“清水一族”有关的资料。 因法制的不健全,司法、治安力量的不完善,这个时代的雅库扎可比前世的现代黑帮要危险得多、无法无天得多。 像“清水一族”这种势力庞大的雅库扎集团,他们对付那种还不上债的人,有着一套极为专业、完善的策略。 首先,用尽一切方法来将债主家中的每一分钱榨干。 最先被盯上,自然是债主家中所有能拿去卖钱的东西。 在逼迫债主拿出其所有的钱的这个过程中,他们会派许多马仔来将债主给骚扰得鸡犬不宁,以此来确保成功榨干债主家里的每一分钱。 比如:每天纠集一大帮人堵债主的门,高喊着“还钱”、“快点还钱”。 即使你哭着喊着说自己“真的没有钱了”,他们也不依不挠。 在真的确认你的确是没有一分钱,但你还是还不上债后……雅库扎的手段便会开始残忍起来。 家中有女性的话,直接将女性抓去卖身。 家中的男性,则会被逼着去干各种奇奇怪怪的工作。 这种胆大包天的行为,放在现代简直不可理喻,但放在青登现在所身处的江户时代,倒是极稀松平常的事情。 法制的不完善,让雅库扎们能大摇大摆地靠贩卖债主的尊严来抵债,而官府对这种乱象却无能为力。 “清水一族”的人以各种恶心的方法来逼他还债——这样子的景象,青登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胃里直犯恶心。 但对“清水一族”,青登其实倒也不算多害怕。 毕竟这伙雅库扎只为求财,不要青登的命,他们可能巴不得青登活得好好的,因为只有青登活得好好的,他们才能接着收钱。 所以只要青登还能好好地还钱,“清水一族”的人应该就不会对青登怎么样。 至于钱的事,那好说。 青登他家中存着一些还算值钱的东西,真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刻,可以将那些东西典当掉来还钱。 再不济,还可以向朋友借钱,“原橘青登”的交际面还蛮广的,欠朋友的钱好过欠雅库扎的钱。 相比起什么雅库扎,“激进攘夷派”才是此时的青登真正的心头大患。 “清水一族”只要青登的钱,而“激进攘夷派”则是要青登的命! 这才是最刻不容缓的危机,直接关系到青登性命的危机。 刚才被3名刺客攻击的那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青登的脑海中快速闪过。 滴滴冷汗从青登的额间、背脊渗出。 前世的青登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穿越之前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刚从警校毕业、连警队都尚未进的小年轻,从未面临过生死危机…… 今夜是他第一次被人追杀,第一次感受到死亡迫近是何滋味。 这番滋味……并不好受。 每回想一次刚才被追杀的那一幕幕,冷汗就不受控制地从额间渗出。 他可不想就这么因为“曾在美利坚大使馆里工作过几日”这种可笑的原因而死。 他今夜是好运,“吃瓜群众”来得及时,逼退了刺杀者。 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还有这样的好运吗? “激进攘夷派”都是一帮疯子,跟他们讲不通道理的,他们下一次的袭击,有可能会在7天后,也有可能会在……明天。 心中焦急的青登,做俯卧撑的速度下意识地加快了些。 ——至少要有不会被“激进攘夷派”杀死的自保能力…… 青登的思绪沿着“获取自保能力”这一思路四散开来。 如何以最快速度获得不会被人随随便便杀死的自保能力? 一个词汇在青登的脑海中浮现: 外挂! 若想以最快速度获得强大的力量以自保,没有比“依赖外挂”还要靠谱的方法了。 若是能以最快速度成功复制点非常牛逼的天赋回来,那自保能力将直线上升。 青登的思绪进一步发散,继续往更深处思考。 他的“复制天赋系统”,只有在与人比试的时候才会发动。 那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够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许多人进行比试呢? 某种在江户时代的日本随处可见的建筑,其名字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在青登的脑海中自动弹出。 剑馆! 自源氏武士集团于1192年成功架空天皇,建立了第1个武家政权:镰仓幕府至今,武士阶级已经在日本国当了600多年的统治阶级。 这600多年来,日本的社会阶级像中国的社会阶级那样,分为士农工商4个阶级。 中国的士是士大夫。 而日本的士则是武士。 虽说二者的士不太一样,但地位却是一样的——都是凌驾在农工商之上的统治阶级、特权阶级。 中国这边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日本这边则是“万般皆下品,唯有武士高”。 在德川家康于1603年建立了日本历史上的第3个武家政权:江户幕府后,为了彰显武士身份之高贵,江户幕府特地立法规定了许多只有身为统治阶级的武士阶级才会有的特权。 武士们所拥有的其中一项重要特权,就是“佩刀权”。 “武”是武士阶级最重要的属性之一。 所以为了凸显出武士们的高贵及他们“武”的属性,江户幕府规定:只有武士才能佩刀,并且武士出门的时候,必须佩刀在身。 武士们一般都在腰间佩一长一短2柄刀。 长的那把名叫“打刀”,是与人打斗时的主武器。 短的那把名叫“胁差”(音同协插),是与人剑斗时的副武器。 武士们的佩刀权,让刀成为了武士们的象征,同时也让剑术蓬勃发展了起来。 江户时代是日本剑术蓬勃发展的时代。 北辰一刀流、神道无念流、镜心明智流……这些知名流派统统都是在江户时代诞生。 剑术的蓬勃发展,自然而然也让剑馆开得遍地都是。 光是在江户市内,剑馆就不下数十座。 若要和他人光明正大地打架——没有比加入某座人很多的剑馆还要适合的途径了。 去剑馆学剑,将得到2大好处,一举两得: 1: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他的外挂的效用。 2:能顺便学习剑术,增强他的自保能力。 青登今夜之所以差点陷入被人砍死的窘境,其中的一大原因,就是他现在的剑术水平……实在太差了些…… “原橘青登”是个对剑术没啥兴趣的人。 在他18年的光阴里,他从没去过任何一座剑馆学过剑,仅从父亲那儿学过“橘流”。 所谓的“橘流”,是青登父亲生前所研发出来的几招纯为实战服务的剑技。 剑技虽少,但的的确确都是在战斗中极实用的剑技。 然而“橘流”毕竟不是啥正规流派,对付那种不懂任何武术的普通人倒是绰绰有余,对付那种有真本事在的练家子就得抓瞎。 所以目前只懂“橘流”这一门野鸡流派的青登……其实力基本算是“除了普通人之外,谁也打不过”…… 虽说继承了前世记忆的青登,现在身怀强大的徒手格斗术,但再怎么厉害的徒手格斗术,面对手持利刃的敌人,也极难讨到好处。 对付持械的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也持械。 若是能拥有强悍的剑术,就不会再陷入今夜这种差点被人给砍死的窘境。 在想到去剑馆学剑后,青登本来有紧接着想到了第2种说不定能发挥外挂效用的方法——去踢馆! 踢一座接一座的剑馆,和一座接一座剑馆的人较量。 然而踢馆这个想法刚在青登的脑海中冒出,就被他自个打消了。 他脑子犯抽了才去踢馆。 踢馆不论是在哪个时代,都是一件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同意他人上门请教的剑馆,10座里可能都没有1座。因为接受挑战者这种事情,对剑馆来说弊远大于利。 打赢了挑战者,对剑馆的声望加成极有限。 而倘若打输了,那面子就丢大了,会对日后招新学徒产生极不利的影响。 这种自砸饭碗的事情,脑子清楚的剑馆主都不会干。 就算真的找到了几座愿意接受他人的挑战的剑馆,青登也不一定能与许多人交上手。 因为这个时代的踢馆,是有很多规矩的。 其中一项规矩,就是当你输了,便会视你挑战失败,立即将你赶出剑馆。 就凭青登目前的剑术水平,去人家那踢馆……大概只会出现这样的景象吧——连人家派出的第一位学徒都打不过,然后被人家赶出剑馆,从头至尾只成功与一个人交上手。 因此,去踢馆的话,既没效率,又容易得罪人,吃力不讨好。 思绪整理完毕,青登在脑海中拟好了一个清晰的目标:去剑馆学剑! 目标已定的青登从地上跳起,以因连做了50多个俯卧撑而气喘吁吁的声音朝仍待在后厨的九兵卫喊道: “九兵卫!你过来一下!” “欸,来了。” 九兵卫啪嗒啪嗒地快步从厨房走出,走到青登的跟前。 “在减掉衣食住行等必要的花费后,我们还剩多少存款?我想去剑馆学剑!我们目前仅剩的存款,能供我去哪座剑馆学习?”青登言简意赅地朝九兵卫这般说道。 第7章 桐生一真 “学剑?” 九兵卫面露疑惑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少主,您为何这么突然地想要学剑啊?您不是一直都对剑术没有什么兴趣吗?” “‘攘夷派’的人实在太蛮不讲理,太可恶了,所以我决定从今日开始认真练剑,等下次他们啥时候再来偷袭我时,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青登半真半假地说。 听着青登的这番话,九兵卫愣了下,随后面露激动之色。 “少主,说得好!就得要有这样的志气!这样才是武士!没错!就该这样才对!您稍等,我去拿账本和钱过来。” 九兵卫转身快步奔向后房。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回到了青登的跟前。 在回到青登的跟前时,他的怀里多了一本账簿、一把算盘以及一袋钱。 青登以带着几分心酸的目光看着九兵卫手中的那袋钱—这袋并没有多鼓的钱,是青登他们家目前所有的存款…… “原橘青登”不懂算账,家里的钱、账簿,平常统统都是交由九兵卫来打理。 九兵卫将放置在厅房一角的矮桌搬了过来,将账簿往矮桌上一铺,再把算盘与在账簿边一摆,然后飞速地算起账来。 不消片刻,九兵卫便停下了打算盘的手,然后解开那个装有他们橘家所有存款的钱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些许银币还有一大串铜币。 “少主……”九兵卫以尴尬的神情干笑着,“在减掉衣食住行等必要花费后……我们现在能动用的资金,仅剩11文目银以及6000文铜钱。” 江户时代的日本,市面上流通着金、银、铜这3种货币。 1两金≈64文目银≈6400文铜钱。 得知目前家中的能自由调用的资金仅有这么一点后,青登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 “只有这么点钱吗?” “少主……”九兵卫发出一道长叹,“家里的余财……基本都拿去还债了啊……” 听着九兵卫的这句话,青登的嘴角不禁抽了抽。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啊…… 在心中默默地这般感慨过后,青登长叹口气。 “唉……也罢,钱少点就少点吧。九兵卫,我们目前的余财能供我去的最好的剑馆是哪一座?” 这副身体的原主因对剑术不感兴趣,所以记忆中没有多少关于江户的剑馆的资料,因此青登只能求助于九兵卫。 “哎呀……”九兵卫面露为难之色,“少主,您这可就问倒我了……我哪懂什么剑馆啊,我能叫出名字的剑馆,用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 “我想也是啊……”青登轻叹口气,“没办法了……我之后找我的一些朋友问问看好了……” “啊!”九兵卫冷不丁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少主,我想起来了,您要不要去千事屋问问看?” “千事屋?”青登挑了下眉,“这是什么?” “是一座职业介绍所。”九兵卫道,“少主,我们家最近不是缺钱用吗?所以我就想着去找点我也能胜任的工作来补贴补贴家用,于是就经人介绍,知道了这家职介所。” 青登:“职业介绍所?” 江户作为江户幕府的统治中心、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是江户时代最大的都市。 作为这个时代的最大都市,江户自然而然是将来自全国各地,怀揣着暴富等梦想的年轻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大量的年轻人来江户务工,而这个时代也没有报纸、互联网这些方便的东西,信息交流相当困难,以一己之力在这座百万人口的都市内找工作会相当困难。 于是——专门负责帮人介绍工作的职业介绍所便应运而生了。 江户时代绝大部分的职介所,皆为民办。在江户,或大或小的职介所便足有二十多座。 “九兵卫,我要找的是剑馆,不是工作啊。” “少主,你听我说完。”九兵卫摇头晃脑着,“那座千事屋不仅能介绍工作,还能介绍剑馆。这是人家的重要招牌之一。” “哦?”青登的眼中立即闪烁出感兴趣的光芒,身子下意识地朝九兵卫倾去。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那家千事屋除了能帮找工作的人介绍工作之外,还能帮助那些想在江户学剑的人介绍适合他们的剑馆。” “嘿……千事屋吗……”青登摩梭着自己的下巴,“能帮人介绍剑馆吗……听起来不错啊。” “好,决定了!” 青登把右手攥握成拳,轻轻地锤了下自己的左手掌。 “明日刚好放一天假!明早我就去那座千事屋问问看。” 做事不拖拉,想到就去做——这是青登最自得的优点之一。 作为成功讨伐“仁义众”的奖励,奉行让所有参与到此次行动的人明日都放一天的假,恰好能有效利用下这假日。 “九兵卫,你知道那座千事屋在哪吗?” 九兵卫点了点头:“离我们这儿还蛮近的。” …… …… 翌日(1月13日),清晨—— 草草地吃过九兵卫所煮的早饭后,青登便披好衣服,在左腰间佩好象征着武士身份的打刀与胁差,火急火燎地冲出家门。 青登的家门口正对着一条不窄不宽的土路。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早上的7点钟出头,拐上正对着家门口的那条土路后,青登便看到了三三两两的或是像他一样无所事事,或是面带急切、应是急着去“上班”的武士。 在江户时代的日本,为了以示身份有别,也为了避免引发纠纷,武士和平民一般是不住一起的。 武士们集中居住在“武士聚居区”,平民则集中居住在“平民聚居区”。 青登所居住的八丁堀便是武士聚居区之一。所以在八丁堀随处可见佩着刀的武士。 论数量,江户的武士远少于平民,但武士们的居所却霸占了大半个江户,并且武士们所占有的土地还都是江户最好的那几片土地,令数量占了绝大多数的平民只能拥挤在那几片地理位置最差劲的区域。 资源分配如此不公,让人只想以悲痛的心情感慨一句“万恶的统治阶级”。 无暇去欣赏古代日本的街景,在出了家门口,青登便马不停蹄地循着九兵卫昨夜所提及的地址,赶赴那座千事屋。 九兵卫所言非虚——那座千事屋的确离青登他们家不远。 青登一路小跑着,仅用了10分钟出头的时间,便在视野范围的尽头处看见了一座外观相当朴素的木屋。 这座木屋的屋门顶端高挂着一面写有“千事屋”这3个大汉字的门匾。 古代日本和古代中国一样,房屋基本都是用木头制成。 自公元645年日本发动大化改新,全面学习隋唐的先进文化、制度后,日本将汉字直接搬过来用,在此之前日本一直没有自己的文字。 在大化改新后,古代日本的汉字使用率一直很高,官府的一封正式文书,可能全篇内容皆用汉字来书写。。 “这就是那座千事屋吗……”青登立在这座店铺的铺门前,打量着这座外观看上去相当朴素的职介所。 “现在有营业吗……” 青登一边这么嘟囔着,一边快步走向铺门。 在将手打上铺门的拉手,准备将铺门拉开时—— “哎呀~桐生一真先生,您竟然连吴服都会修补啊?” “嗯,因为我以前曾经在室町地区学习过吴服的制作与修补。” “桐生一真先生!您真是什么都会呢!太厉害了!” “您谬赞了,这都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长处而已。” 2道简易的对话从门后传至青登的耳中。 哗啦—— 青登推开木制的铺门。 首先映入青登眼帘的,是一个有些厚嘴唇的老太太。 这个老太太此时正跪坐在一座低矮的柜台前。 柜台的后方,端坐着一个看起来应该有8、90岁,鼻梁上戴着副眼镜,面挂和煦微笑,看上去相当温文尔雅的老人家。 ******* ******* 改状态了!现在这本书已经是签约状态,可以打赏和投月票了! 所以求各种票!求月票!求推荐票!QAQ 第8章 木下舞 在青登拉开铺门后,店铺内的那个老人家以及那个厚嘴唇的老婆婆便立即双双扭过头来,看着青登。 “哎呀,似乎有客人上门了呢,那桐生一真先生,我也不再继续叨扰您了,先告辞了。” “和泉太太,请慢走。”眼镜老人微笑着俯低上身,以极优雅的动作向那个老婆婆行了一礼,“下次若是衣服又坏了,欢迎随时再来找我。” “呀——!桐生一真先生,要是我家那老头子有您一半的才干和温柔就好了。”厚嘴唇老婆婆像个怀春少女一样,以手扶脸,扭了几下身子后,便抱着一个装着女式和服的大布包,快步朝店外走去。 在离店时,这个老婆婆还不忘频频转过头来,朝那个眼镜老人投去含情脉脉的眼神,而眼镜老人则一直微笑着目送她。 直到这个老婆婆彻底从眼镜老人的视野范围内消失后,眼镜老人才将目光转到青登的身上。 “请问足下是?” “请问贵铺现在营业吗?我有事要作咨询。”青登道。 “当然营业。”眼睛老人点点头,“请坐吧。” 跪坐于柜台后方的他,朝柜台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请先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桐生,名一真,是这间千事屋的老板。请问您要咨询什么呢?” 在这个自称“桐生一真”的老人在那做着自我介绍时,青登已快步走到了柜台前,在柜台前坐定。 离得老人近一点后,青登下意识地打量着这位老人的面容。 年纪很大,至少也有8、90岁,但眼睛却仍炯炯有神,精气神看上去也相当不错,想必他的身体也一定很健朗。 虽说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依旧能依稀看出这个老人年轻时长得一定不错。 日本都已经开国7年了,和国外诸国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像眼前这位桐生一样戴着一副眼镜的人,在日本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物种”。 这个老人做了自我介绍,而青登出于礼貌,也介绍起了自己。 “我姓橘,名青登。” 简单地介绍过自己后,青登便直入主题: “我听说贵铺能够帮人介绍剑馆,请问确有其事吗?” 桐生含笑点了点头:“是的。这是我们店的重要招牌之一,您是要询问剑馆吗?” “是的!”青登点头如捣蒜。 “那么请问您想去什么样的剑馆呢?” “我想去符合这3个条件的剑馆。” 青登竖起3根手指。 “一:我这点资金负担得起的。” “二:所传授的剑术,是那种实用性强,而非花架子的剑术。” “三:最好馆内的学徒数要足够多,越多越好。” “只要能符合这3个条件,什么样的剑馆都可以。” 说罢,青登从他的怀里掏出了他的钱袋,这个钱袋中装着他们橘家目前仅剩的余财。 在将这个钱袋掏出后,青登将其放置在柜台上并打开,让桐生能清楚地看到袋内所存储的金额。 桐生低下头看了眼袋中的钱,然后神色如常地朝青登反问道: “客官,为了能帮您找到最适合您的剑馆,请容许我问您个问题。” “您刚才所说的前2个条件,我都能理解。但对于第3个条件,我就有些不太理解了。” “您为何一定要找个人很多的剑馆?” “我这人最喜欢和别人切磋了,所以我想到那种人很多的剑馆,切磋个够。”青登随口编了个瞎话。 “喔,原来如此。”桐生轻轻地点了点头。 “请您稍等。” 桐生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底下抽出一个大簿子,随后将其摊放在柜台台面上。 “这是?”青登疑惑道。 “这是我这家职介所最值钱的东西哦。”桐生微笑道,“里面记载着江户的所有剑馆的详细资料。资料内容从学费再到馆内的学徒数,无所不包。” “哦哦!那这东西的确是很值钱呢。” “为了制作这个簿子,我也是花了不少的力气啊。”面露回忆之色的桐生在感慨过后,开始翻动这本“江户剑馆大合集”。 “所传授的剑术是实用至极的剑术……同时也要有足够多的切磋对象……那这个剑馆很适合您。” 桐生话音落下,他翻动簿子的手指也刚好停了下来。 “天然理心流的试卫馆。” “天然理心流?”青登挑了挑眉。 他在脑海里熟练地翻找着“原橘青登”的记忆。 结果发现:“原橘青登”的记忆中,没有半点关于天然理心流的记忆片段。 桐生像是看穿了青登的所思所想一样,朝青登微微一笑。 “这是一个比较冷门的流派。所以您可能并没有听过其名号。” “但我可以向您保证——该流派论实战性,丝毫不输给北辰一刀流、神道无念流这些名门。” 桐生张了张嘴,正欲再说些什么时—— “桐生先生,我肚子好饿,有早餐吗?” 店铺的里间突然传来了脆生生的、如银铃般好听的年轻女声。 青登下意识地循声看过去——一道小巧的身影缓步从店铺深处的一个拐角后方走出。 是一位怀里正抱着只小橘猫,容貌极其可爱的少女。 其年纪大约在15、6岁左右。 她怀里所抱的那只猫,是只年纪应该还不满1岁的橘猫。 这名少女的身高在青登眼中,属于偏矮小的那一类,其身高大概只有1米5出头。 五官精致,尤其是她的眼睛,乌黑的眼珠明亮且有神,眉宇间有着股书卷气。 观其模样,似乎是刚起床。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套在身上的衣服稍稍有些凌乱,赤着双可爱的白皙小脚。 明明年纪看上去至多才15、6岁而已,但发育却出奇得好——明明穿着偏厚实的防寒衣物,但仍能清楚地看到其胸脯那一部分的布料被撑得鼓鼓的。 从店铺里屋的拐角处走出来的这名少女,在看到青登,立即像中了石化魔法一样僵在了原地。 与青登四目相对了刹那后,立即抱着怀里的猫,以宛如瞬移般的速度躲回她刚才走出的走廊拐角的后方。 “抱歉。”桐生这时朝青登露出带着歉意的苦笑,“这孩子有些怕生,请见谅。” 桐生的这句话的话音刚落下,青登便瞥见那名少女重新自走廊拐角处的后方现身——只不过仅露出了半张脸。其余的身体部位仍旧藏在走廊拐角的后方。 她所露出的这半张脸,此时正挂着掺满羞怯之色的红霞。 少女:“@#¥%&*#……” 青登看到这名少女的嘴唇在翕动。 他隐约能感受出来这名少女似乎是在跟他讲话,然而青登完全听不清她在讲什么。 听着少女这宛如蚊子哼哼般的声音,青登感觉她不像是在说日语,更像是在念咒语。 在青登为礼貌起见而紧盯着这位正跟他讲话的少女时,桐生也在看着少女。 在少女终于念完她的咒语后,桐生微笑着转过头,跟青登说: “她说‘欢迎光临千事屋,她是这里的手代:木下舞’。” 【注·手代:江户时代里,对商铺里的伙计的称呼】 跟青登翻译完少女刚刚在说什么后,桐生再次把视线转到少女的身上。 少女:“¥%&@#*#……” 桐生:“她说:‘这是她的好朋友:多多’。” 桐生的话音刚落下,少女便将她刚才一直抱在怀里的那只橘猫以双手举着,将其捧到走廊的拐角外。 喵~~ 被捧到走廊外的橘猫非常会看空气地朝青登喵了一声。 在橘猫给青登打完“招呼”后,少女便又将这只橘猫给捧回拐角的后方。 ——为什么要给猫做自我介绍啊……? 在青登于心中吐槽着少女刚才的诡异之举时,少女的“咒语”仍未停止。 少女:“#¥&@#¥%*#&@#¥%*#&@……” 桐生:“她说:‘我刚才实在太失礼了,不知有客人上门,让您看到了我刚才那副非常不端庄的样子,真的非常抱歉。’” 少女:“&@#¥%*#……” 桐生:“她说:‘请您稍候片刻,我去给您沏茶。’” “……你们到底是怎么沟通的啊?”青登满脸黑线。 “我以前曾经在近江地区学习过唇语。”桐生朝青登笑了笑后,扭头朝少女高喊道,“少主,我还未煮早餐,请您忍耐片刻,等接待完这位客官后,我就去煮饭。今天的早餐是您最喜欢的水煮蛋。” 青登看到少女露在走廊外头的那半张脸在桐生的这句话音落下后,浮现出浓郁的雀跃之色,随后少女将头往走廊后一缩,再不见这名少女的身影。 “少主?”青登面带疑惑地重复着桐生刚才对那可爱少女的称呼。 “那女孩既是我这间店铺里为我打工的手代。同时也是我侍奉之人的养孙女。”桐生不急不缓地跟青登解释着,“所以我和那孩子既是雇佣关系,又是主仆关系。” ******* ******* 一个叫桐生一真(Kiryu Kazuma)的眼镜,在江户开了间名叫千事屋的店铺,与一个女孩一起生活——要素之多,已经要溢出来了啊。 新书启航!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9章 天然理心流的试卫馆 ——既是雇佣关系,又是主仆关系……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虽然心中对桐生和那个名叫木下舞的姑娘的关系感到奇怪,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所以青登也不方便多问。 “抱歉,刚才话题被打断了。好了,让我们重回刚才的话题吧。”桐生清了清嗓子,“我之所以向您推荐天然理心流的试卫馆,有3点原因。” “1:天然理心流并非什么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流派。吻合您‘希望所学的剑术实用性强’的条件。” 桐生竖起第一根手指。 “该流派于70年前的宽政年间,由一位名叫近藤内藏助的剑客所创。” “近藤内藏助一开始是一名香取神道流的剑客,在自己的剑术大成后,他在香取神道流加以自己的理解,最终创建出来了一个全新的流派,即天然理心流。” 香取神道流——日本剑术界著名的剑术流派。历史相当悠久,自创立以来,距今已有400年的历史。在日本,学剑之人无人不识香取神道流。 “天然理心流所追求的理念,是‘一击必杀’。”桐生的介绍仍在继续,“追求以最短的时间击倒对手,是剑术风格相当刚猛的流派。” “而试卫馆,便是天然理心流的宗家,试卫馆的现任馆主,便是天然理心流的三代目掌门人:近藤周助。” “哦哦……”青登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时不时地轻轻点头。 “2:天然理心流虽然是实用性极强的流派,但因运势不好等各种各样的原因,所以直到现在仍名气不显。” “因此,试卫馆直到现在规模都很小,算不上什么大剑馆,因此学费并不算昂贵,一个月的学费仅需3文目银,您目前的财力完全足以支撑您在试卫馆求学。” “至于第3点原因,则是我推荐您去试卫馆的最主要的原因。” 桐生竖起第3根手指。 “在试卫馆,您希望能和尽可能多的高手切磋的愿望,将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 “嗯?”青登这时眉头微蹙,“桐生先生,您刚才不是才说那座试卫馆是个小剑馆吗?那这样一来,试卫馆的学徒数不应该很少吗?” 桐生轻轻地点点头。 “没错,试卫馆的学徒数的确是很少。” “但进了试卫馆,您将能和玄武馆与小千叶剑馆的人尽情切磋。” “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青登的双目立即因惊诧而瞪得浑圆。 即使是对剑术、剑馆毫无兴趣的“原橘青登”,其脑海中都有玄武观和小千叶剑馆的相关信息。 如今的江户,有3座赫赫有名的剑馆,这3座剑馆分别是—— 传授神道无念流的练兵馆。 传授镜心明智流的士学馆。 传授北辰一刀流的玄武馆。 这3座剑馆,合称为“江户三大剑馆”,名号响彻整个日本。 这3座剑馆所传授的流派,都是日本目前毋庸置疑的最热门、最有名的流派。 这些剑术流派,其实就像是中国武侠小说里的那些武林门派。不同门派的武功有着不同的特色。 而练兵馆、士学馆、玄武馆这3座剑馆在目前这个时代的日本剑术界的地位,就类似于少林派、武当派、峨嵋派在武林中的地位。 北辰一刀流是一个相当年轻的流派,该流派由一个名叫千叶周作的剑豪于30多年前所创。 千叶周作在创立北辰一刀流后,便在江户开设了传授他的这全新流派的剑馆——即玄武馆。 千叶他们一家子人都有着极优良的剑术基因。 千叶周作的弟弟——千叶定吉,也是一个剑术天分极高的剑豪,他在他哥哥的教导下,以极快的速度掌握了北辰一刀流。 在他哥哥千叶周作于江户建立玄武馆后,千叶定吉也在江户开了间传授北辰一刀流的剑馆。 为与千叶周作玄武馆做区别,千叶定吉所开的剑馆被通称为“小千叶剑馆”。 因运势等各种原因,北辰一刀流麾下能人辈出,自创建以来,仅仅只用了短短30余年的时间,北辰一刀流的剑馆便开得全日本都是,目前已隐隐有“日本第一剑术流派”的架势。 而全日本所有传授北辰一刀流的剑馆,无疑都奉玄武馆何和小千叶剑馆为尊。 毕竟一个是流派创始人所建的剑馆,一个是流派创始人的弟弟所建的剑馆,二者是北辰一刀流毋庸置疑的宗家,在日本剑术界有着超然的地位。 也正因如此,在这俩剑馆求学的难度极大,学费暂且不说,对入门弟子的实力也有一定要求,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入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学剑的。 在试卫馆能和玄武馆与小千叶剑馆的弟子切磋……桐生刚才的这句话,就像是在跟他说:“在某个三本院校,能跟清北的学子展开学术交流”…… 桐生早已料到青登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微微一笑后,说: “这事得从70年前的宽政年间开始说起。” “70年前,天然理心流的创始人近藤内藏助与北辰一刀流创始人千叶周作的父亲:千叶幸右卫门是好友。” “他们俩还曾经一起在江户做过工。” “他们两家人的这份友谊一直传承至今。” “在千叶幸右卫门的儿子:千叶周作于30多年前创立北辰一刀流以及玄武馆时,天然理心流宗家的三代目掌门人——近藤周助,也近乎于同期在江户建立了试卫馆。” “他们两家人的这份传承了70年的友谊,让试卫与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的关系极好,三家剑馆的人常常聚在一起进行剑术交流。” “也就是说——您若是进了试卫馆,您将能有机会同时和试卫馆、玄武馆、小千叶剑馆的人切磋。” “真的假的?”青登不由自主地发出低低的惊呼。 桐生含笑点了点头:“在下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千真万确。” “你竟然连天然理心流创始人和北辰一刀流创始人的父亲曾一起在江户做过工这种事情都知道啊……” “在下毕竟是靠这个吃饭的嘛。若不多知道些常人不知道的情报,我这间靠给人介绍工作和剑馆的职介所,可开不下去啊。” 青登这时抿了抿嘴唇,脑海中飞速思索。 据“原橘青登”的记忆,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都是学徒数在数百人以上的大剑馆,论学徒数在江户首屈一指。 倘若桐生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的确是字字属实……那这座试卫馆的确是最适合现在渴求和尽量多的人切磋,好以此来发挥系统效用的青登,没有之一。 一直在仔细观察青登表情的桐生,把手探进底下的抽屉,从中抽出一张白纸。 “看来,您现在对试卫馆很感兴趣了呢。” 说罢,桐生提起搁在柜台一角的毛笔,让笔尖浸满了墨水后,在白纸上写下了龙飞凤舞的一行字。 “这是那座试卫馆的地址。” “您若是对那座试卫馆感兴趣的话,可以现在就去它那儿,亲眼参观下这座剑馆。” 青登以双手接过这张写有试卫馆住址的纸。 在视线扫到这张纸上所写的字词后,青登不由自主地发出称赞: “哇,你的字写得好漂亮啊。” “多谢夸奖。”桐生谦虚一笑,“在下以前曾经在越前地区学习过书道。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技能而已。” “这样的水平,都能去教人写毛笔字了吧……” “过奖了。”再次向青登谦虚一笑后,桐生再次提起了笔,“足下是敝店的新客,为了欢迎您对敝店的初次莅临,我再送你一样东西好了。” “在下与试卫馆有着段不浅的交情。” “您若是下定决心要加入试卫馆了,可以将这个交给试卫馆的人,并说自己是被桐生一真介绍过来的。” “这么一来,试卫馆在收你入门时,多多少少会给你提供一些便利。” 语毕,桐生将刚写好的一张写着“桐生一真”这4个大字的纸条递给青登。 青登郑重地接过桐生所递来的这张纸条,将这张纸条和写有试卫馆住址的纸片一起叠好、收进怀里,然后向身前的桐生恭敬地行了一礼。 “感谢你的推荐。!” “不客气。”桐生躬身还礼。 “请问介绍费是多少?”已对那座试卫馆充满了兴趣的青登,直截了当地向桐生询问着介绍费用。 “30文。”桐生毫不扭捏地报出了一个数。 “给。”青登十分爽快地从钱袋里点出30枚铜钱,然后站起身,再次恭敬地向桐生行了一礼,“真的是谢谢老板你的推荐了,帮了我大忙了!” “不客气。”桐生淡淡一笑,“若之后还有什么问题,欢迎再来找我。” 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的青登,兴冲冲地准备转身离开这座职业所时—— 吱呀,吱呀…… 店铺的里间,突然传来了木廊被轻轻踩踏的声音。 青登定眼去瞧——原来是那个名叫木下舞的小姑娘。 这位自称为木下舞的女孩,此时不再像刚才那样,一副刚从床上起来、衣衫不整的模样。 此时此刻,她穿戴得整整齐齐,身上套着件以大红色为主的和服,脚上套着双洁白的布袜,双手捧着张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杯仍在向外冒着热气的茶水。 把头埋得低低的她迈着小碎步,端着茶水来到青登的跟前。 除了脚步声之外,青登还听到“喀哒哒”的声音——这是木下舞拿着托盘的手在不断微微发抖,导致茶杯不停磕碰托盘的声音。 “那……那个……那个……请、请用茶……”木下舞将手中的托盘朝青登所在的方向轻轻一递。 声音细若游丝,青登险些又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虽然这姑娘低着头,看不太清她的脸,但青登依稀能够可能到这孩子的脸颊上,从头至尾都挂着羞臊与紧张的红。 ——这孩子真是怕生啊……给客人端个茶,都能紧张得连托盘都快拿不稳。 在心中默默地这般感慨一句后,青登尽可能朝木下舞露出温和的笑容。 “嗯,谢谢你的茶。” 青登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郑重地将茶杯放回托盘。 “感谢招待!老板,先走一步了,之后若有机会,定会再来!” “嗯。”桐生对青登躬身相送,“请慢走。” 与老板道了声别后,青登大步走出千事屋。 待目送完青登离开,桐生转过头,朝木下舞笑道。 “少主,有进步了,现在敢于为客人上茶了呢。” “嘿嘿……”木下舞痴痴地傻笑,桐生的夸奖似乎令她非常开心。 “但是还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桐生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在给人递茶时,不要将茶杯和托盘往人的脸上递,这可是很不礼貌的。” “是、是的!我以后会注意的!” ******* ******* 新书启航!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其他人的新书,在上架之前都是每日4000,而我是每日6、7000,非常地良心啊!所以看在作者君如此良心的份上,多投点月票、推荐票给本书吧!QAQ 第10章 山南敬助 桐生刚才所推荐的试卫馆,让青登心动不已。 但桐生老板最后所说的那句“我和试卫馆有着段不浅的交情”,还是让青登不禁产生了几分忧虑。 他担心着:这个桐生老板会不会为了照顾和自己相熟的剑馆的生意,特地将试卫馆吹得很吸引人,好引诱他去入门。 这种帮衬下友人生意的行为,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因此——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先去检验一下那座试卫馆是否真如桐生所说的那么好。 要如何验证桐生刚才对试卫馆的那番介绍的真假呢? 青登还真恰好有个很好的检验途径。 他恰好……或者说是“原橘青登”恰好就有一个在小千叶剑馆求学的挚友。 …… …… 青登在街上一路疾驰,沿途的不少平民赶忙往旁边一躲,让出一条路来。 平民给武士让路——这在江户时代的日本,是极稀松平常的事情。 在江户时代,除却公卿贵族这一特殊阶级,社会上大体可以划分成2种人——统治阶级的武士,和被统治阶级的庶民。 作为统治阶级、社会地位凌驾在庶民之上的武士,可以说是有着相当多赖皮的特权。 武士们所拥有的一大赖皮特权,就是“无礼讨”。 所谓的“无礼讨”,就是当拥有“佩刀权”的武士觉得有哪位庶民侮辱了他时,武士可以直接拔刀将这庶民给杀了,且不用背负任何的刑责。 正因如此,许多庶民对武士们都是抱着一种惧怕之情,在街上碰到武士时,基本都会自动让开一条路,免得惹来麻烦。 在很多庶民眼里,在街上疾跑的武士,就跟一颗疾跑的炸弹一样。 不慎撞到某名武士,撞歪或弄脏了人家的佩刀,武士大吼一声“你这无礼之人!你玷污了我的灵魂!”,然后抽出佩刀将撞了他的平民给砍了,将人给杀了后,这名武士屁事也没有,说不定还会被人称赞“好样的,有武士风范!武士就该这样潇洒!”——这种事在江户时代,屡见不鲜。 封建时代的统治阶级,就是可以这么不讲道理。 …… …… 青登一口气跑到某座武士聚居区里,然后驾轻就熟地拐上某条小路,最后停在了某座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屋前。 “山南!山南!山南敬助!你在吗?” “来了,来了。” 青登的喊话声刚落下,房门后便响起了一道不紧不慢的男中音。 须臾过后,略有些陈旧的房门被缓缓拉开。 开门者,是一名年纪很轻的武士。 他有着略显白皙的皮肤,双眼略显细长,右眼角处有着2颗泪痣,这2颗泪痣在他那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惹眼。 身高与青登矮上一些,约为165cm,身材颀长,若要用一个词汇来形容这名年轻武士的话,那没有比“清秀”还要适合的词语了。 没有多帅,但也是一张能招很多女孩子喜欢的脸。 除了长相不赖之外,这名年轻武士的外表还有一处相当出众的地方——他的气质格外好,其身上有着文静的气质。 脸上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眉眼间有着股书卷气,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透着股温文尔雅的气息。 这人一定是个学问很高的才子吧——一定会有很多人在初次见到这位年轻武士后,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青登,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地就来找我?”年轻武士将身子往旁边一让,在房门口让出一条道来,“总之,先快点进来吧。” “山南,我是来找你问些事情的,问完就走,不久留。” 这个被青登称为“山南”的年轻武士,全名是“山南敬助”,他是“原橘青登”在1年前,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结识的朋友。 虽然结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不知为何二人出奇地合得来,短短1年的时间,他与“原橘青登”便成了关系极紧密的挚友。 “有事要问我?”山南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你问吧。” “山南,你目前正在小千叶剑馆进修,对吧?” “是的。” “那我想问问你:小千叶剑馆和玄武馆,是不是常和一座教授天然理心流的试卫馆一起进行剑术交流?” 青登的那个正在小千叶剑馆研习北辰一刀流的朋友,正是这位山南敬助。 “试卫馆?”山南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慢慢地逐一解释的话,实在是太花时间了,于是青登含糊其辞,再一次半真半假地说: “最近的世道越来越不太平,我这种负责抓贼的官差也越来越辛苦,所以我就打算去认真地研习研习剑术,免得哪天不慎被啥恶徒给砍死。” “我刚听人介绍说那座试卫馆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仅所传授的剑术不是什么花架子,而且该剑馆和北辰一刀流的玄武馆与小千叶剑馆的交情不错,三座剑馆常常聚在一起交流剑术。” “所以我就想着来找你确认一下这些事情是否属实。” “哦,原来如此。”山南风度翩翩地点了点头,随后嘴角微微上翘,柔和的微笑在其脸上浮现,“这些事情都属实哦。” “玄武馆以及我目前正在里面进修的小千叶剑馆,的确有常跟那座试卫馆展开剑术交流呢。” “大概就在6天前吧,试卫馆的人才刚来过一次小千叶剑馆呢,我们与试卫馆的学徒们一起酣畅淋漓地切磋了一番剑术。” “我也因此得以有幸亲眼目睹过几次试卫馆门徒的英姿。” “那位介绍你去试卫馆的人,所言非虚。” “据我的观察,天然理心流的确是一门有真功夫在的流派,不是什么徒有其表的花架子流派。剑风刚猛,刀刀见血。” “论实战性,我个人认为天然理心流并不比北辰一刀流要差。” “而且那座试卫馆的教学水平也很不错,里面的不少学徒都有着相当不错的实力。” “尤其是某个名叫冲田总司的少年,小小年纪就有着让师傅都赞不绝口的强悍实力与天赋。” “青登,你如果是以‘为了能更好地制服宵小贼人’这一目的而去学剑的话,那么这座试卫馆的确是个好去处呢。” 山南是啥性格,青登自然清楚。 他为人忠厚正直,不可能对青登撒谎,他也没理由对青登撒谎。 山南“剑术高手”的身份,让他刚才的这番称赞天然理心流的言论,显得尤为可信。 据青登所知——这个山南在剑术上有着并不俗的造诣。 具体有多强,不擅剑术的青登并不知晓,但他知道山南在强者如云的小千叶剑馆里一直因实力而小有名气。 连剑术高强、人品可靠的山南都夸赞天然理心流的实用性,青登内心中对天然理心流、对试卫馆的最后一点疑虑消散。 “青登,想不到你这个一直对剑术不感兴趣的人,也有想要去剑馆学剑的一天啊。”山南以说笑的口吻感慨了一番后,正色道,“剑馆的选择,可千万不能马虎。” “我这里也知道别的一些水平也很不错的剑馆。” “你若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将这些剑馆都介绍给你。” “你认识不少水平很不错的剑馆?那你所认识的这些剑馆里,有没有那种有机会跟好多好多人比试、切磋的剑馆?就比如像试卫馆这样的能和玄武馆、小千叶剑馆这两大剑馆的学徒较量的剑馆。”青登问。 “嗯?好像……没有。我所认识的这些好剑馆里,学徒数最多的也就上百人,除非是那种彼此感情非常好的剑馆,否则剑馆与剑馆之间是很少有进行频繁的交流的。” “那算了。”青登向山南扬眉一笑,“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去试卫馆。” “你决定了?”山南发出低低的惊呼,“你确定了吗?你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不再多认真挑选一下吗?” “不用了,整个江户,应该没有比试卫馆还要适合我的剑馆了,我现在就去试卫馆那拜师。” 说罢,青登抬起双手用力地拍了拍山南的双肩: “山南,谢谢!帮我大忙了,之后有空请你喝酒!” 青登对山南道了声别,随后便火急火燎地从山南的房门前离开。 看着出乎意料地出现,然后又火急火燎地离开的青登,山南无奈一笑:“竟然说请我喝酒,真是难得啊……” …… …… 青登一面在街上疾驰,一面从怀里掏出了桐生刚才给他的那张写有试卫馆地址的纸,循着纸上所写的地址,向前赶着路。 既然现在对天然理心流和试卫馆的疑虑已消,那也没有必要再在剑馆的选择上多做犹豫了。 能一口气和3座剑馆的人切磋的剑馆——就如青登刚才对山南所说的:全江户上下,应该没有比这座试卫馆还要适合体内有着“复制天赋系统”的青登了。 ——希望在加入试卫馆后,能够尽快复制到些厉害的天赋吧…… 在心中这般暗暗祈祷过后,青登默默加快了奔跑的脚步。 ******* ******* 新书启航!求各种支持! 第11章 近藤勇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 ——这……就是试卫馆? 青登以狐疑的目光打量着远处的一座外观稍有些朴素的宅子。 一栋不大不小的宅子外面,挂着一块书写着“天然理心流试卫馆”这一串汉字的牌匾。 ——为何听不到任何练剑的声音? 试卫馆内,静悄悄的…… 听不到竹剑互击的声音,感觉这座试卫馆内好像没人一样…… 青登揣着这份疑问,朝试卫馆缓步走去。 而才刚往前走几步,青登便陡然看到一名身材高大壮硕的年轻人,提着个水桶和抹布从馆内走出。 这名年轻人走到那块写着“天然理心流试卫馆”的牌匾旁边——他大概是想擦拭这块牌匾吧。 就在这时,青年发现了正朝他们剑馆这儿走来的青登。 青登与青年四目相对,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随后—— 扑通。 水桶和抹布掉落在地的声音响起。 青年直接将手中的水桶和抹布给稳稳地扔到了地上,然后以宛如闪现般的速度出现在了青登的跟前。 “早上好!请问足下是要来我试卫馆学剑的吗?” 这名突然闪现到自个跟前的青年,让青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2步。 而看着快步后撤的青登,年轻人先是一愣,随后面露愧色。 “抱歉抱歉,是我急躁了,吓到你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 说罢,年轻人清了清嗓子,然后朝青登露出有些憨憨的笑脸: “在下近藤勇!是这座试卫馆的师范代!请问足下是?” 【注·“师范代”,可以理解成代理师傅,负责辅助剑馆师傅展开教学任务。】 在近藤勇做完自我介绍后,青登连忙礼貌性地报上家门,并言简意赅地说明自己的来意: “在下橘青登。在下听闻贵馆是座武德优良的剑馆,故欲入贵馆门下,修习剑术。” 报上自家家门的同时,青登上下打量着近藤勇的容貌。 近藤勇给青登的第一印象……就是很有精神。 浓眉大眼,双目有神,身材高大壮硕,身高约有1米8,看上去相当有精神。 他的五官中,给青登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他的嘴巴。 他的嘴巴非常大。 这张大嘴,感觉生吞个拳头进去,一点问题也没有。 不过此人的嘴巴虽大,但并没有对他的相貌产生多么大的负面效果,他整张脸看下来,还是感觉相当帅气,是那种阳刚型的帅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留着个月代头。 这丑到爆表的发型,直接让近藤的颜值打了个5折。 月代头是江户时代的日本最流行的发型,没有之一。10个男人里面,大概有9个都留这种发型。 其大概模样……可以理解成变种版的“地中海”。 将头顶的头发全部剃光,只留下后脑勺和两鬓的头发,将后脑勺和两鬓的头发编成发髻顶在被剃得光溜溜的头顶上——这便是月代头。 这个发型,因为清凉、方便带头盔,和人打架时也不用担心头发散开会遮住视线,所以在武士阶级率先流行开来,然后带动着庶民们也开始留起这种发型。 看着近藤的月代头,抽了抽嘴角青登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非常地庆幸:自己的发型是总发,不是月代头。 所谓的总发,就是保留头顶的头发,只将头发编成发髻。 青登虽然也觉得这个发型很丑,但再怎么丑,也好过月代头千万倍。 “哦哦!真的是想来学剑的啊!” 近藤脸上的笑容瞬间变热情了不少。 然而就在下一刹那,近藤的笑脸突然僵住,接着笑意转为尬意。 “啊……我差点忘了……我们师傅他今日正好不在剑馆呢……您要拜师的话,最早也要等明日……” “明日?”青登两眼一瞪 日本也是个对“尊师重道”这一词汇相当看重的国家。 在剑馆学剑,一般都要对剑馆的师傅行拜师礼,接着再弄一堆杂七杂八的礼节,才能算是入门,才能正式开始学剑。 因此——倘若剑馆的师傅恰好不在的话,那么师傅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一般是不收新学徒的。 “很抱歉……”近藤脸上堆满歉意,“但师傅他今日的确不在……你想入门的话,请择日吧。” “激进攘夷派”这柄达摩克里斯之剑,现在无时无刻不悬在青登的头顶上,在目前这样的处境下,青登一天也不想浪费,他现在只想尽快学剑、尽快复制天赋,让他择日再来,他自然是不干。 “明日我可没时间了啊!一定要等贵馆的师傅回来后才能入门学剑吗?” 等过了今日的假期,青登明日起可就要接着去奉行所上班了,得过起码2日才能再有假期。 “这……”近藤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看着近藤这为难的神情,青登猛地想起桐生老板刚才送给他的那份“新客福利”。 青登从怀里掏出了桐生老板刚才送给他的那张写有“桐生一真”这4个大字的纸条。 他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看到这张纸条的近藤便两眼一睁。 “这是……你是桐生先生介绍来的吗?” “是的。”青登连忙点了点头,“是桐生先生向我介绍了贵馆。” “是桐生先生介绍来的吗……” 近藤的眉宇间多出了几分纠结。 过了好半晌后,才见他长出了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是桐生先生介绍来的,那就破例一次吧。” “这样吧——你今日就先交学费,并在学徒簿上写下你的信息,等之后师傅他回来了,再补上拜师礼。你觉得如何?” 对青登来说,这些入门程序怎么样都好,只要能让他尽快入门学剑、和人打架就行。 “当然可以。”青登不假思索地用力点了下头。 “那你跟我进来吧!” 近藤转身拿起他刚才丢在地上的水桶和抹布,领着青登大步走进试卫馆。 试卫馆是这个时代十分典型的建筑样式——一座宅子,宅子外围围着一圈土墙,宅子与土墙之间的间隙则是小巧的庭院。 青登一边将桐生交给他的这张纸条收回进怀里,一边好奇地向近藤问道。 “近藤君,贵馆和千事屋的桐生老板的交情很深吗?” “嗯……准确点来说,是和我的父亲……啊,也就是和师傅他有着很深的交情。”近藤感慨一声,“当初,师傅打算在此地开建试卫馆时,桐生先生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父亲?”听着近藤刚才不慎脱口而出的“父亲”,青登挑了下眉。 他猛地回想起来——刚才桐生老板似乎有跟他说过:试卫馆的现任馆主兼师傅,是天然理心流宗家的三代目掌门人:近藤周助。 和眼前的这位近藤勇恰好是同姓。 “想不到你还是这座剑馆的少主啊。”青登笑道,“身为剑馆的少主,一定很辛苦吧?要帮忙管理剑馆,平常练剑的时候,也会被格外‘关照’。” “是啊。”近藤苦笑着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我挨的训斥都比剑馆内其他的师兄弟要多……唉,这也算是我们这类人不得不去承担的职责吧。” 二人在简单地攀谈了几句后,彼此间的氛围便变融洽了许多。 “橘君,你之前有学习过剑术吗?” “仅从亡父那学过一点野路子,几乎等于没有学过剑术。” “那就是说,你是有一点基础的咯。” 近藤这时将视线下移,看向青登右腰间的印笼。 “你的腰间挂着奉行所的印笼,不知你现在是在北番所奉公,还是在南番所奉公呢?” 这枚能证明自己在市政府上班的官家身份的印笼,青登一向都是随身带着,一直系在右腰间。 “嗯。”青登点点头,“我在北町奉行所奉公。乃定町回的同心。” “定町回?” 近藤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秘闻似的,神情猛地一怔。 只见这个壮汉朝青登所投去的目光里,缓缓冒出敬佩之色。 “想不到你竟然是定町回的同心……” “也不怕你知道——我一直都非常敬佩一直在辛苦维护江户治安的‘三回’武士们。” “一直以来,真是辛苦一直为维护江户治安而奔波的你们了。” 说罢,近藤停下脚步,郑重地朝青登行了一礼。 “你言重了。”面露无奈的青登侧身站立,不受近藤的礼,“我们‘三回’只不过是在做着我们该做的事情而已。” 在后世将被改名为“东京”的江户,是目前日本规模最大的城市。 为了防止负责管理江户的奉行掌握太大的权力,江户被设置了2个奉行所——北町奉行所与南町奉行所,简称“北番所”与“南番所”,由北、南町奉行分别执掌。 简单来说——江户有着2个市政府,2个市长。 青登目前所供职的地方,便是北町奉行所。 武士阶级所拥有的最赖皮、最大的特权,就是他们世卿世禄。 江户时代的日本没有科举制,采用类似于中国先秦时期的世卿世禄制。 而负责在官府中当官的,便是武士阶级。 只有武士阶级的人才能在官府中当官,平民绝对没资格当官。某些官职,甚至只有某几户武士家族的人才能担任。 平民只能永生永世地在“农工商”这3个阶层里打转,绝对不可能让平民拥有官身。 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武士们根本不需要去搞什么公务员考试,他们生来就是负责世世代代做公务员、做官的。 江户时代的日本,其政治生态大体可以概括为“父死子继”与“上级官职由上级武士们轮流做,下级官职由下级武士们轮流做。” 青登就是顶替了他父亲的位置,才成为了江户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 江户的2大奉行所管理着拥有百万人口的江户,可能很多人会以为肩负着如此重责的江户奉行所,办公人员肯定多得要命。 但事实上……现状惨不忍睹。 就以青登所属的北番所举例——不算那些负责扫地的打杂人员在内,北町奉行所总计有官员:町奉行1人,与力25人,同心120人。 町奉行类似于市长,与力则类似于中层干部,同心就是基层人员。 以上便是北番所的所有官员……总计146人…… 南番所的编制和北番所一模一样,所以两个奉行所的办公人数相加,总计也只有可怜的292人…… 奉行所作为负责管理整个城市的重要政府组织,里面自然下分着超多个部门,各个部门的任务各不相同。 比如——“养生所见回”下辖1名与力,2名同心。负责监督于养生所内接受治疗的贫民的状况。 “定桥挂”下辖1名与力,2名同心,负责巡逻、检查江户市内所有的桥梁。 负责抓贼破案、维持江户治安、履行现代的警察职能的部门,是统称为“三回”的定町回、临时回、隐秘回。 青登所隶属的部门便是其中的定町回。 定町回的日常工作,就是到江户的各处进行巡逻,在有案子来了后,负责办案、破案。 临时回则从长期在定町回中工作的人中选出精英来组成该部门,负责指导和辅佐定町回。 隐秘会则负责谍报活动,负责乔装打扮后到江户的各个城区巡逻,为定町回和临时回的同僚们收集情报。 一旦碰到了什么对大规模犯罪组织的取缔行动,比如昨夜讨伐“仁义众”的缉捕行动,也全数交由“三回”来负责。 全奉行所上下的办公人员本就很少了,能分派给“三回”的人手自然是不会有多少。 不论是北番所还是南番所,定町回都只下辖2个与力、6个同心。 临时回的编制和定町回一样,也是下辖2个与力与6个同心。 而隐秘回是全奉行所人数最少的部门——只有2个同心,没有担任中层干部的与力,全员皆受町奉行直接指挥。 也就是说——南、北两个奉行所加起来,全城上下负责抓贼、维持治安的警察力量,总计只有8个与力、28个同心,共36人…… 倘若在一部小说里,该小说的作者搞出“某座百万人口的城市的正规警察才这么一点”的设定,一定会有自以为是、自认为自己是城市管理大师,实则只是知识不足再加上自以为聪明的读者在那逼逼叨叨什么“作者煞笔,百万人口的城市哪可能才这么点正规警察,不会写别写”吧。 然而这是铁打的事实,江户的确就只有这么点正规警察。 因为“三回”武士们肩负着守护城市治安的职能,因此受到某些人的欢迎与尊敬,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从近藤现在的模样来看,他应该就属于这类人。 在青登自爆身份后,近藤对青登的态度明显变得更热情了许多。 他热情地跟青登这位新门人,详细介绍着试卫馆。 “我们试卫馆,一般是朝五时(上午8点)开馆,临近暮六时(下午6点)的时候闭馆。” “一般要到下午的时候,前来练剑的学徒才会多起来。” “早上因为很多人爱睡懒觉,所以早上来练剑的学徒往往不多。” “就比如现在——现在就只有一个学徒有在道场里练剑,你待会就能见到他了。” 话说到这,近藤突然顿了顿,紧接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对青登低声道: “待会你见到那个目前唯一一个正在道场里练剑的学徒,你一定会很吃惊的。” “我姑且先给你提一个醒——那人是个男孩子哦。” “哈?什么意思?”青登疑惑道,“那人的脸长得很女孩子吗?” “这个嘛……你等会就知道了。”近藤神秘一笑。 青登与近藤正谈话的功夫,于不知不觉间,已离试卫馆的道场极近。 呼…… 呼…… 这时,青登隐隐有听到道场内传来竹剑被挥动的破空声。 道场的大门现在敞开着。 走在前面领路的近藤稍稍加快了点步伐后,站在道场门口处往道场内一看。 “喏,那位就是我刚才跟你所说的那个目前唯一一个正在道场里练剑的学徒,他正在练剑,我们待会再进去吧。” 一直紧跟在近藤身后的青登,在听见近藤此言后,朝道场内看去—— “唔……!” 视线触到道场中央的那道人影的下一瞬,过于强烈的冲击感让青登立即下意识地发出低低的惊呼。 只见在道场的中央,站着一个……除了可爱之外,就想不出还能用啥形容词去形容的美少年。 ******* ******* 新书启航!今日更新了近1万字! 在新书期发这么多字数,相当地良心QAQ 求各种支持!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收藏! 第12章 冲田总司与复制天赋:【剑之逸才】 细长的睫毛,大而明亮的双眼,精致的口鼻,红润且小巧的嘴唇,五官中的任何一件单拿出来都无可挑剔,组合在一起后更显得完美。 细腻白皙的皮肤,衬得他的漆黑的发丝更加靓丽。 没有留月代头这种丑到爆炸的发型。柔顺的青丝直接用紫色的缎带在脑后绑了个垂至脖颈处的高马尾,并于前额处留出些许自然垂搭在额前的额发。 年纪相当轻,据青登的目测,这个美少年的年纪大概也就16、7岁。 身材纤细,个子偏矮了些,其身高目测下来,可能只有1米55。 青登感觉自己很难用精准的词汇来形容眼前这名美少年的样貌。 用简单且粗俗的语言来形容的话……这名美少年的美貌,属于那种会让钢铁直男们觉得:“即使他是男人也无所谓啦”的级别。 若不是因为他穿着男装,青登感觉自己一定会将其误认为可爱的女孩子。 青登觉得若是让这名美少年换上女装的话,绝对能让无数男人都心甘情愿地做他的舔狗。 当然——令青登感觉震惊的,并不只是他的美貌。 此时此刻,这名美少年正端着柄竹剑,专心致志地对着身前的空气,练习着一招接一招的剑技。 青登不懂剑。 对剑术不感兴趣的“原橘青登”,其记忆中也没有太多和剑术相关的记忆。 不过青登虽不懂剑,但青登懂得擒拿、自由搏击等徒手格斗术,以及在警校里面所学习的警棍术等技艺。 而这些技艺与剑术一样同为以“制服、击倒对方”为最终目的的武术,在步法、站位等许多方面是共通的。 因此——多亏了在徒手格斗术、警棍术上的造诣,让青登得以看出,这个美少年正使出的这一套剑技连击,并非是什么只能耍着好看,或是只能用来健身的“养老剑法”。 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手脚的每一个动作都简洁且高效。 美少年精妙的剑技,让青登都不禁看得有些入迷起来。 可他还没能来得及多看几眼呢,便见这位美少年终于因发现了正站在道场口的青登与近藤,而停下了挥剑的手,偏转着小脑袋,朝站在近藤身旁的青登投去好奇、疑惑的目光。 而刚才因怕打扰到他而一直站在道场门口外的近藤,此时连忙领着青登朝道场内走去。 “总司,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总司提着竹剑,迈动着小脚,“啪嗒啪嗒”地快步走到了近藤和青登的跟前。 “这位是橘青登,是打算来拜师、进我们试卫馆学剑的!因为某些原因,我决定破格允许他今日直接入门,等之后师傅他回来后,再补上拜师礼!” 跟美少年简单地介绍了下青登的情况后,美少年面露了然之色,然后立即将身子站直,毕恭毕敬地朝青登行了记鞠躬礼。 “初次见面!在下冲田总司!是这座试卫馆的学徒,欢迎来到试卫馆!” 不仅脸长得好,声音也非常好听,音色偏中性,不粗犷也不阴柔。 “初次见面。”青登还礼,“我是橘青登。” ——冲田总司…… 青登在心中默默咀嚼着这个人名。 他隐约觉得这个人名有些耳熟,好像有在哪听过。 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在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后,青登便索性不再多想了。 ——这么细的胳膊,竟然能将竹剑给挥得这么稳 青登忍不住多瞥了几眼冲田他那纤细的手腕。 因剑术水平有限,青登没法根据冲田刚才对着空气所练的那一串剑技,来评判出冲田的剑术水平是什么样的一个水平。 但他能大致预估出:这个美少年的剑术水平一定不会差到哪去。 只因这个美少年能将粗长的竹剑给挥得又稳、又准、又猛。 将竹剑挥得稳准猛——这种事,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实在难以想象他竟能以如此纤细的身板,将竹剑给挥得如此平稳有力 ——这人可真厉害啊…… 青登默默的在心中补上这句感慨。 …… …… 试卫馆的学费,和桐生所说的一模一样,一个月3文目银。 因为早就做好了破财的心理准备,所以青登将钱交得极为爽快。 随后,近藤抱来了一本据他所说是记录学徒信息的大簿子,让青登填写。 要填写的信息不多,就只是写上姓名、年龄、地址等基础信息而已。 青登趴在道场的地板上,三下五除二地将簿上填好了自己的信息。 在将填好了青登信息的簿子一合,往腋下一夹后,近藤热情地大笑: “橘君!等日后师傅回来,你向师傅补上拜师礼后,你就将是我试卫馆的正式弟子了!” “今天时间还尚早,还不到朝四时(早上10点),如何?要不要今日就开始天然理心流的修行?” “当然!”青登道。 ——我就是为了能尽快学剑、和人打架才来的。 青登在心中悄悄补上这句话。 “好!”近藤一拍大腿,“我就喜欢你这种斗志昂扬的人!” “你稍等。我去找套新护具给你。” 留下这句话后,近藤抱着那个“学徒信息簿”,快步走出了道场。 近藤离开后,道场内仅剩下青登与冲田二人。 刚才,冲田一直静静地坐在近藤的身旁,一言不发。 直到在近藤离开后,才听到冲田对青登说出了二人自见面以来,除了自我介绍之外的第2句话: “欢迎加入试卫馆!” 冲田朝青登露出灿烂的笑容。 绝大多数人,在笑起来时会因为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牙齿难看等各种各样的原因,使得他们笑脸并不好看。 但也有极少部分人,有着极好看的笑脸,笑起来时有着独特的魅力。 眼前的这位冲田总司,恰好就属于这类人。 冲田的笑脸,让青登不禁联想到了春日的暖阳。 “咱们试卫馆,总算是有新人了呢。” 刚才还恭恭敬敬地跪坐在地上的冲田,这时大大咧咧地将坐姿切换成盘腿坐。 “我都已经快忘记上次有新人加入我们这座‘芋头道场’是啥时候的事情了。” “‘芋头道场’?”青登疑惑道。 “嗯?你不知道我们试卫馆的这个绰号吗?” 冲田挑了挑他那好看的眉毛,然后以自嘲的口吻缓缓道。 “这都得从我们所传授的流派——天然理心流开始说起啦。” “我们的天然理心流在江户北边的多摩地区流传较广,有许多弟子都是多摩地区的农民。” 【注·江户时代的平民是能到剑馆学剑的,只是没有佩刀权而已】 “于是,便有许多无聊的家伙讥讽我们的天然理心流为‘农民剑法,然后将我们这座试卫馆,给讥讽为传授‘农民剑法’的‘芋头道场’。” 在江户时代,“芋头”这个词汇,常被用来讥讽他人穷酸。 比如,在这个时代,有个很常用的用来嘲讽武士的词汇:“芋头武士”,用该词来称呼某名武士时,就是在嘲讽他穷酸。 而“芋头道场”的意思,就是穷酸道场。 ——原来这道场还有这样的外号啊……没听桐生先生跟我提过这事呢…… 青登心中这般暗道过后,换上笑脸: “我刚刚有看到你所练习的那一系列剑技哦,那些都是天然理心流的招数吗?” “哦?你有看到我刚才的修炼啊,没错!我刚才所练的那些剑技,正是天然理心流的招数!” “那这么一来,那些讥讽贵馆的天然理心流是‘农民剑法’的人,要么是对谣言人云亦云,要么就是没眼光。” 青登以笃定的口吻说。 “如果有着这么多厉害剑技的流派都是‘农民剑法’的话,那这世上就没几个流派不是‘农民剑法’了。” “喔喔!”冲田的双眼一亮,随后露出开心的笑颜,“好久没听人夸奖我们的天然理心流了!” “你说得没错!如果我们的天然理心流是‘农民剑法’的话,那这世上就不剩几个不是‘农民剑法’的流派了!” 话说到这,冲田顿了顿。 “竟然能看出我们的天然理心流的价值,你以前学过剑术吗?” “剑术我只懂点皮毛。”青登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我只擅长徒手格斗以及警棍……啊,不,十手术。所以我能隐约看出贵馆流派的不凡。” “徒手格斗和十手术?”冲田一愣,然后快速地上下打量了青登几遍,最后视线集中在了青登右腰间的印笼上,“你原来是奉行所的官差呀!” ——你才发现啊…… 在心中莞尔一笑后,青登说: “嗯,在下乃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 “喔喔!定町回?‘三回’之一的定町回吗?”冲田的双眼再次一亮,“怪不得擅长徒手格斗和十手术。” 说罢,双目闪着兴奋光芒的冲田,以小心翼翼中带着几分期待的口吻,缓缓说: “那、那个……可以让我看下你的印笼吗?” “嗯?当然可以。” 虽然心中对冲田为何会对他的印笼产兴趣而不解,但青登还是极麻利地解下了挂于他右腰间上的那只有他这样的奉行所官差才会拥有的精致印笼,然后将其递给冲田。 冲田以像是在捧着啥易碎品的动作,将青登的印笼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认真瞧看。 “你对奉行所的印笼很感兴趣吗?”青登好奇道。 “不,我是对奉行所的‘三回’很感兴趣。”将青登的印笼仔细地瞧看了番的冲田,以恋恋不舍的动作,将印笼交还给青登,“我从小时候起,就一直很憧憬着奉行所里的‘三回’武士们。” “我觉得他们好了不起,一直在为维护城市的治安而不断奔走、努力。” “如果日后能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加入‘三回’!为保护百姓们而奔走,诛杀那些宵小恶贼!” 说罢,脸上满溢着坚定之色的冲田,抬手用力地拍了拍他那平坦的胸脯。 “为保护百姓们而奔走……这可是很累的哦。”青登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回应。 “如果能够诛杀宵小,保护百姓们,那即使受点苦和累,我也觉得值得了。”说完,冲田再次朝绪方展露出灿烂的笑脸。 冲田似乎对青登“警察”的身份,格外地感兴趣,只听她紧接着对青登追问道: “我对在‘三回’里流传的‘捕绳术’一直很感兴趣!” 冲田一边说,一边像做法一样以诡异的动作摆动双臂。 “我以前曾有幸看过某名‘三回’武士用捕绳术在街上抓贼呢。” “贼人一拳打过来,那名‘三回’武士一抬手就抓住了那个贼人打过来的拳头,然后‘唰唰唰’地就将贼人的双手往后一扭,并用捕绳将贼人的双手给捆实。” “实在太厉害了,竟然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将人的双手给捆住。” 捕绳术——在江户时代的官府里代代相传的一种用捕绳将贼人给迅速捆住的技艺。 这个算是负责维持治安的“三回”武士们的必修技能之一。 “原橘青登”在捕绳术上的造诣还算不错,因此继承其记忆后的青登,所擅长的徒手格斗术又多了一样。 “我一直很想找机会问下你们——你们是怎么将上一刹还在挥拳向你打来的人给瞬间捆结实的啊?” 问罢,冲田眨巴着好奇的目光。 “啊,这个呀……该怎么说呢……”青登抬手摸了摸下巴,“光这样干巴巴地讲,讲不清呢。” “要不这样吧——你挥拳向我攻击,我直接实际向你演示我们是怎么将正在攻击我们的人给一口气捆住的。” 青登一边站起身,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条束袖带。 【注·束袖带:日本和服的两袖非常宽大,如此宽大的袖子不论做啥事都非常不方便。所以,在干活之前,人们常常会先用束袖带将和服两边的袖子给扎起来。束袖带便这么成了江户时代的人们出门在外时,常备身上的物件之一】 见青登说要实际演示,冲田眼中的期待之色更浓了几分。 “我直接挥拳打过来就行了吗?”冲田站直起身。 “嗯,直接打过来就行。”话说到这后,青登换上半开玩笑的口吻,“但也别打得太用力,我的捕绳术的水平不算有多高,你若是打得太猛的话,我可能接不下来。” “那……我就尽量装成一个孱弱的老婆婆吧!”冲田嘻嘻一笑。 “倒也不必装得太弱。好了,你可以打过来了。” “好!那——我来了!” 冲田深吸口气,随后对着青登的胸膛打了记力度稍轻的右直拳。 青登没有立即对冲田发动反击,而是先向旁边撤了一步,躲开了冲田的攻击。 他在等待。 等待着能将冲田给一口气捆结实的最佳机会。 见一击未中,冲田连忙将刚才击出的拳头给收回,接着再对青登打了一拳,然而又被青登给闪过。 根据冲田的动作,不难看出——他完全是一副玩闹的心态。拳头根本没有出尽全力。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学过剑术的缘故,冲田的站位与攻击角度都非常有水平,青登一时之间竟难以找到反击的最佳时机。 一直到冲田挥出第5拳时,青登才终于等来了最佳的反击机会—— 在冲田他那小小的拳头即将印在青登的胸膛上时,青登依循着“原橘清登”记忆中的捕绳术应用技巧,敏捷地往侧面一躲。紧接着将他挥出的右拳以及她的左手往冲田身后一拉,用束袖带麻利地将冲田的双手给牢牢捆实。 如何?被“三回”武士给逮捕的感觉怎么样——青登本想以戏谑的口吻对着冲田这么说的。 可就在他刚将嘴巴张开时,脑袋中的一道道系统音,让青登立即像是如遭雷击一般,当场怔住。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剑之逸才”】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50倍】 ******* ******* 新书启航!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QAQ 第13章 技惊四座(上) “这捕绳术比我想象中的要难耶。”刚才一直细心观察、感受着青登动作的冲田,发出低低的惊叹,“竟然要在控住双手的同时,将绳子捆上去……嗯?橘君?你怎么了?怎么呆呆的?” 冲田以疑惑的目光看着现在像是在发呆的青登。 被冲田的话音给惊得回过神来的青登,打了几声哈哈后,说: “我没事,我刚才只是瞥到了有只怪模怪样的虫子在墙壁上爬,所以在那找虫子而已。” “虫子?在哪?” “没找到,应该是我眼花看错了吧。” 随口编了个瞎话,将冲田给糊弄过去后,青登连忙打开了他的系统界面—— 【姓名:橘清登】 【目前所拥有的天赋:】 【夜视、剑之逸才】 天赋列表里,“夜视”的后方,已赫然多了一个“剑之逸才”。 ——向冲田演示捕绳术……这也能被判定成和冲田战斗过了? 青登仔细回忆着刚才和冲田打闹的那一幕幕。 与冲田打闹的时间……的确有超过10秒,达到了系统使用介绍里面所提及的“复制天赋的所需时间”。 此时此刻,青登惊觉:这个系统对于“战斗”的判定范围,似乎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广。 他刚刚只觉得只不过是在和冲田做游戏而已,但系统却判定为他与冲田打了一场。 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列表里的天赋词条后,会自动显示出一块介绍该天赋的虚拟屏。 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系统音的青登,连忙将注意力集中在“剑之逸才”的词条上。 【剑之逸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50倍】 看着虚拟屏上所写的内容,青登先是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喜意不受控制地从胸腔内喷涌而出。 他目前所渴求的,就是这种类型的天赋! 能帮助他迅速变强的天赋。 青登喜悦过后,这份喜悦又转变为了震惊。 ——这人的身上……竟然有着这么厉害的天赋? 他禁不住地朝身前的冲田投去惊愕的目光。 在青登朝冲田投去惊愕目光的同一刻,他听到了近藤那洪亮的声音自道场门口传来—— “嗯?总司,你这是在做什么?” 近藤提着套崭新的剑术护具,大步走回了道场。 “刚刚橘君在给我演示他们的捕绳术!”冲田一蹦一跳地蹦到了近藤的跟前,然后乐呵呵地跟近藤解释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在知晓都发生了啥事后,近藤抬起手,以不轻不重的力道在冲田脑门敲了下,传出“咚”的声响。 “啊,痛!干嘛呀?”冲田一对好看的眉毛往上一提。 “嘿……这捕绳术还真方便呢……总司你都没法还手了。”说罢,近藤一边坏笑着,一边再次抬起手在冲田的脑门敲了下。 咚。 “啊!你等着!”冲田像发羊癫疯一样,疯狂抽动双手,试图让被绑在身后的双手重获解放,但青登所绑的绳结可是绑犯人专用的结,没点技巧,一时半会还真挣脱不开。 咚。 “嗷嗷!” 被近藤弹了第3个脑瓜崩后,冲田焦急之下,索性直接放弃让双手重获自由了,直接像头蛮牛一般,张大着嘴巴,一边嗷嗷叫着,一边用他的额头去拱近藤的后腰。 看着近藤和冲田的互动,青登忍俊不禁。 “你们的关系很好呢。”他说。 “抱歉,让你见笑了。”近藤抬手揉了揉冲田他那刚才连中他三发“脑瓜崩”的光洁额头,“好啦,我向你道歉就是了。” 见近藤主动认错,冲田也不再进行追究,只用着一种幽怨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近藤。 安抚完冲田后,近藤将刚刚手中一直提着的护具放到身前的地上,“来,青登,你试试看这套护具合不合身,若合身的话,那我们就直接开始修行吧。” 前世的青登从没亲眼见过日本剑术专用的护具,“原橘青登”因从没去过剑馆,所以其记忆中自然也没有关于护具穿戴的知识。 而近藤也很贴心,见青登对穿戴护具不熟手后,立即走上前来帮忙。 近藤所带来的护具是新货,没有啥难闻的气味,大小也正合适。 见护具没有任何问题后,近藤面带满意之色地点点头:“很好!那么……” 近藤话还未听说,道场门口处陡然传来几道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小师傅,早上好。我们来练剑了。” “早上好,小师傅。” …… 门口处,出现了4名年纪都很轻的青年。 这4人应该是这座剑馆的其余学徒吧——青登在心中这么断定着。 而近藤接下来所说的话,也印证了青登的猜想。 “哦哦,你们来练剑了啊。”近藤朝这4人笑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的新师弟——橘青登。” 跟这4人简单地介绍了下青登是啥情况后,近藤突然朝青登问道: “橘君,你刚才有跟我说过——你有从令尊那学过一点剑术,对吧?” “是的。”青登点了点头,“仅学了一点皮毛。” “那好,我现在想先确认下你现在大致是什么样的水平,这样才方便我们施教。待会你跟你的一个师兄简单地较量一下,不要紧张,当作是在做游戏便好。” 近藤的这“确认学徒水平”的操作,也算是武馆里的正常操作了,因此青登没有任何异议,更何况和人切磋、较量,他简直求之不得,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没问题!” 在青登点头过后,近藤扭头看向那4名刚来到剑馆的学徒中的某个高个子: “铃木君,你去穿护具,你来跟橘君他简单地较量一下。” …… …… 那个叫铃木的高个子,以相当利落且快捷的动作穿好了护甲。 他与青登将竹剑别在左腰间,分别蹲立在道场的左右两侧,对着彼此躬身施完礼后,模仿拔刀的动作将别在左腰间的竹剑拔出,随后缓缓起身。 以上,便是在道场切磋剑术的全套礼节。 做完这一整套的礼节后,切磋便可开始了。 率先发动攻击的人——是铃木。 “呀啊——!” 铃木一边怪叫着,一边挥剑朝青登的脑门劈来。 他这不是普通的怪叫。他的这怪叫有个学名,名叫“气合”。 简单来说,就是以气沉丹田的形式来发出巨大的叫声,帮助自己发力,同时还能通过叫声来震慑敌人。 青登不懂剑,但他懂徒手搏击术和警棍术,这些技艺让他有着极牢固的步法基础,以及极丰富的与人切磋的经验。 有着如此丰富的切磋经验,那自然是没有在和这位铃木较量时怯场的道理。 只见青登极沉着地向后一撤步,便躲过了铃木的斩击。 近藤、冲田、以及另外3名刚才跟着铃木一起来练剑的学徒,现在都正坐在道场的边沿,认真地看着青登和铃木的较量。 铃木是那种“进攻就是爽啦”的类型。 他一下接一下地对青登发动着连绵不绝的攻击。 但他所发动的这些攻击,都被青登以熟练的步法逐一躲过。 在看到青登又一次靠着步法躲过铃木的攻击后,冲田压低声线,用只有她和近藤才能听清的音量对近藤说: “近藤兄,橘君他刚才跟我说他擅长徒手格斗术以及十手术还真不是在讲大话呢。论步法,咱们试卫馆的许多老手应该都敌不过橘君呢。” 近藤没有回话,只默默地点了下头,然后继续专心致志地看着青登和铃木的较量。 这是一场考察青登目前实力的切磋。 所以青登知道——若是自己这样一个劲地防守、闪避,近藤肯定不买账,近藤肯定也想看看他的进攻能力如何,自己若不快点开始进攻的话,这场切磋近藤一定不会喊停。 因此,在又闪过铃木的一记攻击后,青登瞅准铃木剑刚挥出、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这个空当,对准铃木的脑袋劈出了他手中的竹剑。 然而——铃木在进攻上是个好手,在防守上也同样不弱。 只见他快速往后撤了一步,同时将手中的竹剑迅速往怀里一收,便架开了青登的竹剑。 不死心的青登又连劈了2剑。 嘭!嘭! 竹剑碰撞的声音连响了2次。 青登的这2记攻击又被铃木所化解。 不仅被化解了,铃木在架开青登的最后一道攻击后,向前迅速送了一步,瞅准青登的竹剑被架开,空门大开的这个空档,对准青登的胸口重重斩了一刀。 此时此刻,场下那3名跟着铃木一起来学剑的学徒,纷纷露出了像看到了什么好笑事物的笑容,其中一个更是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对于学过剑的他们3人而言,青登刚才所劈出的那几刀,水平实在太差,就跟在看着一个小朋友在那挥刀一样,差得让他们都不禁笑了出来。 注意到这3人在那发笑后,冲田立即以凶恶的视线狠狠地瞪了这3人一眼。 被冲田给瞪了后,这3人才连忙收住脸上的笑意。 在冲田用眼神制止那3人别笑时,近藤正面无表情地在心中暗道: ——橘君的水平……大概摸清了呢…… 观看完刚才青登和铃木的一系列较量后,近藤的脑海中,已拟好了对青登实力的评价:步法水平尚可,但剑术水平仅比从没接触过剑术的普通人要强上一点。 ——剑术基础稍有些差,得从最基础的开始学起。 ——综合水平……只能算是步法基础较为不赖的普通人吧。 ——就先看到这吧。 自认为已经没必要再让青登和铃木再比下去的近藤缓缓举起手,准备叫停比试。 然而,就在这时—— “嗯?”近藤的双眼突然微微睁圆,然后死死地看着道场上的青登。 做出类似动作的,还有冲田。 近藤和冲田,二人近乎是于同时,微微睁圆双眼,死死地盯着青登。 一抹愈来愈浓郁的惊诧,缓缓浮现在二人的眼瞳里。 …… …… 近藤和冲田他们都看不到——青登的脑海里,现在正架着个“高速放映机”。 放映机里所放映的内容,正是他刚才与铃木较量的那一幕幕场景。 青登不受控制地紧盯着“放映机”里所放的“影片”。 脑海里,“影片”逐帧逐帧地放映。 现实中,青登持刀的左手,稍稍松开了些,左脚的脚跟,也微微上抬了些。 ——我刚才……好像把刀握太紧了点……重心放得太后了些…… 系统的天赋列表里,“剑之逸才”的词条,于此刻绽放出璀璨的金光!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14章 技惊四座(下) 近藤没有叫停这场比试,于是铃木只能接着再往下打。 “喝啊——!” 犀利的劈斩与嘹亮的气合声一并发出。 竹剑划着道弧形的线,打向青登戴着护具的脑门。 铃木并不对他的这一击抱有多少希望,通过刚才与青登的一系列较量,他已知晓了他眼前的这位对手有着极不赖的步法,想打中他,并非易事。 而事实也不出铃木所料,他的这一击再次被青登给躲过。 不过——虽然已经预料到他这一击不会有什么成果,但此刻铃木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些许的诧异。 不是为青登能躲过他的攻击而诧异。 而是为青登闪避的速度似乎要比刚才更快了一点而诧异。 ——这人……为何闪躲速度似乎变快一些? 铃木迅速开动脑筋,思索着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不论怎么想,也想不出个能说服自己的所以然来。 场下的近藤和冲田倒是知道答案是为什么——青登刚才将持刀的架势稍稍变换了些,将身体重心调节成了更适合持刀的重心,架势的纠正让青登的闪避变得更得心应手。 在躲过铃木的劈砍后,青登立刻发动反击。 不习惯发出气合的青登,沉默着稍稍沉下腰,将竹剑向前一推,对准铃木的胸口横着就是一刀。 啪! 铃木挥刀架开青登的斩击。 然而,尽管做出了成功的防御,但铃木还是露出了像是自己已经被击中的惊愕神情。 与青登激战至今的他,清晰地感受到——青登刚才的那一剑,不论是攻击时机还是攻击的角度,都远比之前要精妙…… 铃木正为青登的变化而惊讶,而青登——他正在仔细观看着脑海内的那部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的“高速摄像机”。 青登脑海内的那部“高速摄像机”正在放映他刚才对铃木发动的攻击。 ——不行……我刚才的这一剑太高了些,而且重心和握刀的手法似乎还是有点不对……劈着不太顺手…… 青登迅速将劈出的刀给收回,并再一次稍稍调整了些身体的重心与握刀的手法,接着再对铃木快速劈出一刀。 ——这次的握法就顺手多了…… …… …… 如果说,刚才近藤和冲田二人的脸上,仅仅只是浮现出些许讶色的话,那现在他们俩的模样,就是惊讶得连嘴都有些合不拢了。 他们俩以一副失了魂般的呆滞模样,看着场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进步着的青登。 他们无比清楚地看到——青登的动作是如何越来越有模有样的。 刚才,铃木还能单方面地压着青登打。 而现在,仅仅只过了片刻的时间而已,局势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单从剑术实力上讲,铃木还是强于青登,但他已不能再像刚开始那样,单方面地压着青登打。 飞速进步的青登,目前已经使出了好几记对铃木威胁极大的攻击,让铃木好几次显出狼狈之相。 那3名跟着铃木一起来剑馆练剑的学徒,现在已全数收住了刚才对青登的嘲笑。 即使是没练过剑的人,也多多少少能看出青登的进步速度有多么骇人。 他们一个个此时也像近藤和冲田一样,呆呆的地看着场上仍在进步着的青登,露出了这样的神情:(?Д?) 冲田这时抬起双手用力地揉了揉双眼,接着再继续往场上的青登看去。 在几次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看错后,激动之色缓缓在冲田的两颊冒出,他那对自然搭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腿上的布料。 “近藤兄。”冲田以难掩兴奋之情的口吻,跟近藤低声说,“我们……今日似乎撞大运了……!” 近藤没有回冲田的话。 他现在只张大着充满激动之色的眼眸,继续紧紧地盯着现在的动作变得更精妙了些的青登。 …… …… “呼……呼……呼……呼……” 青登所戴的防护头盔透气性一般般,口鼻处喷出的大半热气都来不及散到护具外,让他感觉闷热难耐。 ——这具身体……体力真的是不行啊……!而且手臂的肌肉也很差劲,这么轻的竹剑,才挥了那么几下子而已,竟然就开始发酸了……! 青登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自穿越过来后,第几次抱怨这句身体的体能差劲。 体能的下滑,也让青登的攻击、闪避动作都变得迟钝了些。 对面的铃木的体力,和青登似乎是半斤八两,他的动作也没有刚开打时那么敏捷了。 ——这场比试……到底要打到何时才能停下啊? 青登的心里正这么说时,他便听到了他现在最想听到的声音—— “好了!到此为止!”近藤站起身,朗声道。 青登早等这句话很久了。 在近藤的话音刚落下后,青登便立刻解除持剑架势,向后退开,而铃木也做出相同的动作。 二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后才站定,然后对着彼此躬身行礼。 青登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期待着能够听到系统音在脑海里再次响起。 可一直等到了现在,脑海里仍是啥声音都没有响起。 这说明——铃木的身上没有任何特殊的天赋。 青登的心里稍稍感到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太过沮丧,毕竟他早已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了,毕竟这个系统的使用介绍里明明白白地说过:只有极少数人会身负特殊的天赋。 “辛苦二位了,打了那么久,应该都累了吧,都先下来休息吧。” “是!”中气十足地大喊了声“是”后,铃木快步走到场下,极规矩地跪坐在地上后,用熟练的手法拆着身上的护具。 紧随铃木身后退到场下的青登,这时也正拆卸着头上的护具。 而尴尬的一幕,就于此刻出现了。 因对护具的穿戴尚不熟练,所以青登在头上的护具摸了半天,也没能拆下头上的护具。 现在的青登,就像一只不慎将脑袋插进薯片桶里的猫,用两只小爪子拼命地拱薯片桶,想将脑袋从薯片桶里拔出。 “橘君,我来帮你吧。” 这时,近藤低沉的声音从青登的侧后方响起。 青登感到一只有力的大手在他后脑勺的地方捣鼓了几下后,护具便送了开来,从青登的脑袋上掉下。 “谢谢……”青登转头去向帮他摘护具的近藤道谢。 然而视线刚转到近藤身上,青登余下的道谢话语,便全数堵在了他的咽喉。 他看见不论是长相还是行为举止都非常阳刚的近藤,正蹲坐在他的侧后方,以“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15章 荆棘恶童·土方岁三 一个阳刚壮汉用如此柔情的目光看着你——青登不禁打了个小小的冷颤。 “近、近藤君,怎么了吗?” “橘君。”近藤抬手拍了拍青登。 在近藤将手伸过来时,青登差点下意识地把肩往后躲。 “你之前有在哪里学过剑术吗?平日里有频繁地用过剑吗?” “没有,以前仅从亡父那学过一招半式。平日里在执行公务时,也常是赤手空拳或使用十手。” “刚才的比试,真是让我叹为观止!”近藤满脸激动,“你的剑术水平虽还有待加强,但天赋实属上乘!刚才,在看到你竟然能这么快速地调节自己的动作时,我真是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近藤毫不拐弯抹角地快声夸赞着青登。 “近藤君,你过奖了。”青登连忙礼貌性地谦虚道。 青登表面上在平静地笑着。 但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深处,情绪之激昂,犹如狂暴的漩涡。 若让青登用一句话来形容他刚新得的天赋,那就是:小母牛不下仔——牛逼坏了! 旁人都能看出青登在刚才的战斗中飞速进步着,那就更别说是作为当事人的青登了。 刚才,在感悟到自己的动作、剑技变凌厉那么多时,青登差点惊讶地叫出声。 直到那一刻,青登才真正领会到“天资过人”这个词汇是什么意思。 天资过人,就是仅花了1%的汗水,就达到了普通人付出99%的汗水才能达成的成就。 在刚才的战斗中,青登几乎什么也没做,便能对自己的动作进行了极漂亮的自我纠正。这种感觉,不论是在前世,还是在今世,青登都未体会过。 而近藤的夸奖,这时仍在继续: “短短片刻的功夫,便能让剑术得到如此长足的进步——这样的战斗,我之前仅在总司那看过这样惊人的画面!” 青登:“总司?” “啊,一直没跟你提过呢。”近藤的嘴角勾起一个自豪的弧度,“总司可是我们试卫馆的骄傲!” “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剑术天赋。” “他在刚开始学剑时,也是像你一样——也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做,他就能自己将剑技调整得更精妙,把身体的姿态调节成更适合持剑的姿态。” “近藤兄。”冲田这时面露些许不悦地插话进来,“你怎么给我定的头衔越来越多了啊?说我是试卫馆的骄傲,我受之不起啦。”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近藤耸耸肩。 在近藤和冲田于那拌嘴时,青登在心中默默吐槽道: ——他当然和我一样了,因为我俩现在所拥有的剑术天赋是一个水平的…… ——试卫馆的骄傲吗……怪不得他有着“剑之逸才”这么夸张的天赋。 ——嗯?对啊…… ——我想起来了…… ——我是在山南那儿……第一次听到了“冲田总司”这个人名…… 青登这时猛然惊觉——自己刚才在邂逅冲田时,听到冲田的自我介绍后,为什么会觉得他的名字熟悉了。 因为他刚刚才从他那朋友:山南敬助那听过这个人名。 山南此前有提及过:试卫馆的冲田总司有着极不错的实力,让他的师傅,也就是小千叶剑馆的馆主都忍不住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难怪能被山南特意称赞番实力……有着这样的剑术天赋,实力不强才奇怪…… 一念至此,青登忍不住稍稍偏转视线,再次悄悄地上下打量了旁边的冲田几遍。 若不是因为有从他的身上复制到“剑之逸才”,否则青登实在是很难想象这种身材纤细的美少年,竟然是有着如此过人天赋及实力的剑客。 “青登,你的剑术天赋相当好!是个不错的可塑之才!”近藤洪亮的大喊,将青登的意识拉回到了现实,“只要勤加苦练,日后在剑术上拥有一番成就,定不是什么难事!” “我不期望能在剑术上得到多么高的成就。”青登半开玩笑道,“只要能一直让今天的我,胜过昨日的我就可以了。” 青登的这句话,模仿自前世的某个和他一起在健身房健身的朋友。 他那朋友常常将“我的目标,是让今日的我胜过昨日的我”这句大概是抄自网络不知何处的话挂在嘴边。 朋友说这句话时的模样很帅——但倘若这位朋友在说这句话时,能多将时间用于操器材,而不是将大半的时间用于对着镜子摆pose、发朋友圈的话,那就更帅了。 “哦哦!”青登刚才的这句话,让近藤的双眼一亮,“你刚才的那句话很不错哦!”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吧。”近藤双手抱胸,“你目前的水平及天赋,我已经大致清楚了。” “你现在的水平还比较一般,所以得先从最基础的持剑架势开始学起。” “如何?要现在就开始训练吗?” “当然!”青登不假思索地说。 “那好!”近藤咧嘴一笑,“那么……” “小师傅!近藤小师傅!近藤小师傅在吗?” 近藤正说在兴头上呢,冷不丁地突然有一声声急喝自道场门口处传出——声音的主人,是个平民打扮的壮汉。 “小六?”近藤朝这名壮汉投去错愕的目光,“你怎么来了?” “近藤小师傅。”这个被近藤称作“小六”的壮汉苦笑道,“你们家的土方岁三,出事了啊。” 小六此言一出,便见近藤和冲田二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阿岁他怎么了?”近藤急声问。 “土方他前几天不是回他多摩的老家探亲了嘛。”小六说,“你也知道,土方那家伙一向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在回老家后没多久,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他就重操起了他的旧业,跑到多摩的各处去卖他的石田散药。” “结果,就在昨日下午,出事了。来了波人来找土方的麻烦。” “那人说他是土方曾经的买主,他说在买了土方的石田散药回去后,发觉这药一点用也没有,所以纠集了一波人,想来找土方要个说法。” “那帮人来势汹汹啊,足足有二十多号人。” “土方那个荆棘恶童是啥脾气,你们也知道。他直接和那些人打起来了。” “一个人打二十多个,打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啊。” “土方虽打赢了,但也受了不轻的伤,他现在正在他多摩的老家养伤。” “虽然土方有让家里人别将他受伤的事情告诉你们,但土方的姐夫佐藤还是决定派我来通知你们此事。” “土方先生哪儿受伤了?”小六的话音刚落下,冲田便快声追问道。 “腿还有额头受伤了。”小六答,“腿受的伤似乎还蛮重的,他未来几天应该都只能在床上度日了。” “总司!”近藤不假思索地对冲田高声道,“你留在这,我现在回一趟多摩,看看阿岁的情况。” “我也要去!”冲田也同样不假思索地回应道,“土方先生受伤了,我怎能像当作没有听到一样,安安心心地继续留在江户呢?” “不行。你若和我一起去看望土方,那该由谁来看管试卫馆?” 近藤和冲田在那就“看望土方”一事上大吵着。 根本不认识什么土方的青登,悄悄凑到铃木的旁边,问: “那个……土方是?” “土方岁三。我们试卫馆的门人之一。”铃木悄声跟青登介绍,“你是新来的,应该还不知道我们试卫馆的‘五大金刚’吧?” 青登:“还真不知道。” “你现在也是我们试卫馆的一份子了,日后一定要多多注意咱们试卫馆里被并称为‘五大金刚’的五人。” 铃木清了清嗓子,然后侃侃而谈道: “第一人就是咱们试卫馆的馆主,也就是我们的师傅——近藤周助先生。” “师傅今年虽已68岁的高龄,但身体仍相当硬朗。他平常都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唯有在剑术相关的事情上,格外严厉。” “日后记得别在师傅的面前,做出任何有辱剑术的事情,比如故意把竹剑弄得脏兮兮什么的。师傅他最讨厌的就是对剑与剑术不敬的人。” “第二人就是小师傅……啊,就是近藤勇先生。” “因为近藤勇先生是咱们试卫馆的师范代,同时也是咱们剑馆的少主,所以咱们平常都喜欢称呼近藤勇先生为小师傅。” “师傅因年事已高,目前不论是剑馆的经营,还是剑术的传授,他基本都交予小师傅去处理了。” “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小师傅大概就会继承这座试卫馆,并正式承袭天然理心流宗家掌门人之位,成为天然理心流宗家的第四代掌门人。” “第三人就是冲田总司君了。” “冲田家和近藤家的关系极好。两家人亲得跟一家人差不多。” “小师傅和冲田君之间的关系,也跟兄弟差不多。” “而冲田君在咱试卫馆里的资历也极老,他9岁的时候就成了师傅的内弟子,进试卫馆修习天然理心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冲田君今年是16岁,也就是说今年是他进试卫馆的第7个年头了。” “目前全试卫馆上下,几乎没有比冲田君资历还老的学徒了。” “如果师傅和小师傅都恰好不在剑馆的话,试卫馆便会直接交由冲田君来负责打理。” “小师傅平日里也常常会让冲田君来分担剑馆的经营工作及剑术的教授工作。” “冲田君在试卫馆里的地位,可以说是仅次于小师傅之下。” “亲如兄弟吗……”青登回忆着刚才冲田的双手被他的捕绳术所缚,近藤逗玩冲田的那一幕幕,“怪不得他们的感情看上去很好的样子。” 铃木对“五大金刚”的讲解仍在继续—— “而第四人……就是土方岁三了。” 话说到这时,铃木的嘴角抽了抽。 “土方岁三是咱们试卫馆第二麻烦的人物。” “你日后若是碰上他,记得要多加小心。” “怎么个麻烦法?”青登追问。 “他是咱们试卫馆的门人之一。” “此人和小师傅是老乡,都出生自离江户不远的多摩。” “小师傅、土方君、冲田君,他们3人的关系极要好。他们3人的关系好得简直能算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就跟《三国志》里的刘关张一样。” “土方君的脾气相当不好,嘴也毒,所以常常在外面惹出事来,跟人打架更是家常便饭,所以有着‘荆棘恶童’的称号。” 话说到这,铃木看了看仍在争吵中的近藤与冲田。 “土方君前些天回他多摩的老家看家人去了。” “唉,回趟老家都能这么不安分……这个荆棘恶童,真的是……” 话讲到这,铃木苦笑着摇了摇头。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16章 天赋异禀就是能为所欲为(上) 青登看向不远处的近藤和冲田。 “近藤君与冲田君跟那个土方岁三的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一样啊……难怪他们俩在为是由近藤君独自一人去看望土方岁三,还是他们两个一起回去看望土方岁三而在那吵架……” “你刚才已经说了‘五大金刚’中的四个了,那还有一个呢?最后一个‘金刚’是谁?” “最后一个‘金刚’……”铃木的脸变为了苦瓜脸,“最后一个‘金刚’,是咱们试卫馆第一麻烦的人,同时也是最恐怖的人。” “那人,便是咱们的师母——近藤笔。” 【注·在日本,女子嫁人后,会改夫姓。比如“不知火舞”在嫁给“漱梦实”后,就要改名为“漱舞”】 “师母?”青登发出低低的惊呼。 “嗯。师母的脾气,那可太不得了了。” 铃木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似的,缩了缩脖颈。 “告诉你一件在咱们试卫馆众所周知的事情吧——师傅他相当怕师母,一大把年纪了,仍被师母给管得死死的。” “小师傅也很怕他的这个母亲。” “所以父子二人常常被师母给训得狗血淋头,连大气也不敢喘。” “因此我们私下里常议论:试卫馆真正的当家,既不是师傅,也不是小师傅,而是师母。” ——怕老婆吗……果然不论是在哪个国家,哪个时代,都会有“妻管严”呢…… 在心中这般吐槽过后,青登在心中默默记下铃木刚才所提及的土方岁三与近藤笔这俩人名。 而这时,近藤和冲田的争吵总算是结束了。 近藤神色如常。 而冲田则垮着张脸。 二人的表情,已经宣告了二人刚才的争吵,是谁胜出了。 近藤领着闷闷不乐的冲田,回到了青登等人的跟前。 “就如各位刚才所听到的,阿岁他和人打架受了伤,我要去趟多摩看看他。” 近藤并不知道青登刚才已经借铃木之口得知了土方岁三是何许人也,因此他现在特地跟青登解释道: “阿岁是我们试卫馆的门人之一,同时也是我的挚友。他现在跟人打架受了伤,我不能对他不闻不问。” “我最快也得到明日才能回来。” “在我回来之前,试卫馆暂时交由总司来看管、打理。” 青登眼角的余光此时陡然注意到——在近藤刚才那句话的话音落下后,铃木等人的脸色微微一变,脸颊浮出了几分苦涩。 “总司。”近藤这时将目光转到了冲田的身上,“试卫馆就暂时拜托你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去看土方先生……”冲田咂巴了下嘴巴。 “总司。”近藤脸一板,“不要任性。” “……知道了。” …… …… 又跟冲田及青登等人交待了一些事宜后,近藤便风风火火地挎上了他的佩刀,与那位名叫小六的壮汉一起快步离开了试卫馆。 目送着近藤的离开,青登的眼中闪烁着淡淡的撼色。 他本还计划着要在今日,跟近藤好好地比划一下,看看能否从他的身上复制到什么天赋呢,可谁知竟出了这样的意外。 越是有能之人,其身上有着特殊天赋的可能性肯定就越大。 青登认为——和庸碌的常人相比,年纪轻轻便已是一座剑馆的师范代的近藤,其身负特殊天赋的可能性,无疑要大得多。 ——没办法了。 青登在心中自我开解着。 ——只能等下次再来试卫馆练剑时,再同近藤君好好地较量一二了,希望届时近藤君不要再因为什么原因而恰好不在剑馆…… 在青登于心中这般暗自嘀咕着时,只见冲田一直撇着嘴,以带着几分怨念的目光看着近藤离开的方向。 过了好半晌后,才见冲田缓缓将视线收回,然后把目光转到青登等人的身上。 “你们刚才也都听到近藤兄的话了吧?” 冲田将双手背在身后,个子娇小的他,做出这样的动作,有着一种怪异的滑稽感。 “试卫馆目前由我负责管理。” “也就是说——直到近藤兄回来之前,都会由我来指导各位!” “那么,现在事不宜迟,赶紧开始今天的练习吧!” “啊啊……”摆出一副苦瓜脸的铃木抽了抽嘴角,喃喃道,“要由冲田君来指导我们吗……” 铃木君的音量很低,冲田没有听到他的这番低喃。 但站在铃木身旁的青登听到了。 “冲田君教学水平不好吗?”青登低声反问,“为何你们几个刚才在听到要由冲田君来暂时管理试卫馆后,表情都变了?” “不……并不是冲田君的教学水平不好。”铃木低声回应,“倒不如说是正好相反,他很会教人。只是他……在剑术的教学上,有些……严厉过头了……” “严厉过头了?” “嗯……总之你待会就能知道我这句‘严厉过头了’是什么意思了……” 就在铃木的话音才刚落下时—— “铃木君!” “在!”铃木赶忙收住话音,将身子站得笔直。 “刚才,在看完你和橘君的较量后,我发现你有很多地方都有待加强。”冲田一板一眼地道,“就比如你的持刀架势。” “你还是没有将天然理心流的基础持刀架势——平青眼给掌握好。” “所以你今日就主要练习平青眼。” “去拿剑来。顺便也帮我拿一把竹剑。” “是!”铃木快步从旁边的刀架上取下2把竹剑,一柄递给冲田,另一柄则留在自己手上。 “你现在摆一个平青眼给我看看。” “是!”铃木立即照做,端起掌中竹剑,摆出了一个造型较奇特的持剑架势。 “右脚别踩得那么用力!也别把剑握得那么紧!力道放松一些!” “是!” “双手还是太用力了,再放松一点!” “是!” “你的左脚怎么突然抬起来了。”冲田挥动手中竹剑,在铃木的左小腿上轻轻地敲了一下,“放低一点,再放低一点!都叫你放低了!” 啪! 冲田再次挥剑在铃木的左小腿上劈了一下,这次的力道要比刚才稍重一些。 “是!” “怎么左脚放低了,竹剑也跟着放低了?” “是!对不起!” …… …… 那3名和铃木结伴来练剑的学徒,像是早对这样的景象习以为常了一般,朝正被冲田给“调教”着的铃木投去带着几分同情之色的目光。 而初次见识此景的青登,则忍不住一脸错愕地看着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的冲田。 刚才的冲田,是一个脸上一直挂着清爽笑容的开朗美少年。 而现在的冲田…… 不知为何,看着现在的冲田,让青登不禁回想起他前世时学车时,那位脖子上挂着条金链,无时无刻不戴着墨镜的光头教练…… (你噶死蠢,可不可以别再用你噶死嗨手碰手刹了?!没错!放低手刹!丢!你冇脑噶?) 即使现在穿越了,光头教练的那一句句用标准广普喊出的情真意切的教诲,仍旧言犹在耳…… 现在的冲田,和光头教练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冲田不会讲脏话。 此时此刻,青登的脑海中回想起了铃木刚才跟他所说的话—— (总之你待会就能知道我这句‘严厉过头了’是什么意思了)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17章 天赋异禀就是能为所欲为(下) 冲田一点一点地纠正铃木的动作,“折磨”了他近10分钟才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难看出——冲田一定是已经很习惯当剑术老师了。 不论是话语还是动作,都充满了气势,并且相当地专业。 而铃木他们也是一副早已习惯了被冲田给指导了一样,冲田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不敢说半句二话。 “嗯……不错,架势总算是稍微有点样子了。你就先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保持个2炷香的时间吧,让你的身体牢牢记住这个动作。” “2炷香?”铃木两眼一瞪,“冲田君,这个……时间会不会太久了一点?以前不都是只用坚持1炷香的吗?” “以前是以前。以前你的水平还没有现在这么高,所以自然不会对你那么高要求,别把剑放低了,剑的位置又低咯!” “是、是!” 铃木慌忙将掌中剑稍稍往上抬高。 “嗯,很好,就这样保持下去,2炷香的时间很快的。”说罢,冲田转身走向另一名学徒。 “上原!” “在!” “你现在去取竹剑来,让我看看你的素振有没有进步。” “是!” 【注·素振:日本剑术里基本动作训练,简单来说就是对着前方的空气挥刀,动作看起来虽简单,但有很多门道在里面】 被称为上原的学徒快速取来了竹剑,然后在冲田的面前演示了遍素振。 “不行不行不行!素振的正确练习方法,是要拿出最认真的意识,使出你最大的力量,对准前方挥出你最全力的一刀,你劈出软绵绵的1000刀,还比不上你认真且全力的1刀。再来,这次给我用上全部的力量!” “是!” 上原挥刀。 “还是不行,你的精神没有集中,你的眼睛刚才一直在乱瞟,没有直视前方,给我集中精神!” “是!” 上原挥刀。 “还是不行,你的右手刚才压腕了。”冲田将手中竹剑一挥,在上原右手臂肉多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再来一次!” …… …… 和刚才指导铃木时极相似的一幕幕,在上原的身上发生了。 冲田足足狠训了上原近10分钟,才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总算是有点样子了。记住刚才挥剑时的动作与感觉,现在开始原地素振50下。” “50下?”上原的眼珠像是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了,“冲、冲田君,素振50下……我的手会断的吧?” “放心吧。” 刚才一直板着脸的冲田,这时笑眯眯地说: “素振40下,还不至于让人的手断掉啦。” 说完,冲田便重新恢复成严肃的模样,大步朝另一名学徒走去。 那名正被冲田所接近的学徒,看着冲田他那张越来越近的脸,身子不受控制地轻轻抖了抖…… …… …… 冲田就这样逐个指导着铃木等人。 所有人无一例外——被冲田狠训了10分钟以上,然后被冲田要求完成光听内容就觉得头皮发麻的练习。 被冲田这样毫不留情地指导过后,每个人现在都是一副吃了黄连的模样。 终于——在指导完以铃木的为首的众人后,冲田大步走到了青登的跟前。 “橘君,刚才近藤兄在临走之前,有特地告诉我:你以前仅从令尊那学过一点剑术,没有在剑馆受过正规的剑术训练。而我刚才观看你和铃木君的比试时,也发现了你的基础的确有些不牢靠。” “所以我今日不教你别的。先教你剑术中的一些最基础的训练动作。” “首先——是素振。” “所谓的素振,就是上原君目前所做的训练。” 冲田朝不远处正苦着脸、正奋力完成冲田的“原地素振50下”的练习任务的上原努了努嘴。 “素振看上去很简单,似乎只是对着身前的空气挥刀。但有很多必须要注意的要点,否则剑术不仅得不到精进,还会把你的手腕给练废。” “你先看我演示一遍好了。” 说罢,冲田后撤了2步,然后举起了他手中的竹剑。 听冲田说要进行亲身演示,青登连忙睁大双眼,认真端看。 在摆好架势的下一刹,冲田深吸一口气,一边发出嘹亮的气合声,一边对着身前的空气劈出利落的一刀。 呼——! 锐利的破风声,让青登感觉自己的耳膜似乎都要被切伤了。 干净利落,没有半点多余动作,充满了气势与力量。 因剑术水平有限,青登辨认不出冲田刚才那记素振的水平大致有多高,但他辨认得出——要比不远处正练习素振的上原,要高出不知多少倍。 二人的差别,大致就像小学生的涂鸦和《蒙娜丽莎》的差别。 “刀不是往下劈,而是往前劈。在将刀劈出时,要尽你最大的力量,这样才有练习效果……” 冲田向青登逐一讲述着素振的要点。 讲述末了,他右手提着刀,左手往腰间一叉。 “我光是这样讲,你应该也记不住。橘君,你现在试着素振一次。我来帮你一点点地纠正动作。” “是!” 青登深吸口气,然后模仿着冲田刚才的动作,将两脚一岔,把竹剑端起。 就在青登刚将竹剑端起时,他突然看到——不远处的铃木等人,现在都用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他。 用余光仔细地打量了遍铃木等人的这副“静看好戏”的神情后,青登的脸上不禁挂上了些许无奈之色。 这样的景象,他太熟悉了。 人们在倒霉过后,常常会期待着看到别人也跟着你一起倒同样的霉。 比如在某次考试中,考得超烂时,你就会期待着看到其他人……尤其是你的朋友的成绩也超烂,这样一来,你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暗爽。 前世在校外学习自由搏击等徒手搏击术时,在被教练痛殴后,青登也会十分期待看到其余的同伴也被痛殴。 ——真是太现实了啊…… 在心中默默地吐槽过后,青登将余光一收,集中起精神。 ——对着前方……劈出最全力的一刀…… 天赋列表内,“剑之逸才”绽放出金光! 那架“高速摄像机”再次在青登的脑海中架起。 这次,摄像机内放映的,是刚才冲田演示素振的一幕幕。 青登缓缓将刀举起。 然后模仿着“高速摄像机”内所放映的景象,用力劈出了手中的刀! 呼! 竹剑劈下。 一直仔细地察看着青登动作的冲田,此刻眼瞳中闪烁出讶色,脸上的神情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怔。 而一直在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偷偷观看着青登练习的铃木等人,则都是瞪大着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青登。 “……橘君。”冲田以试探性的口吻问道,“你以前……真的仅从令尊那儿学过一点剑术,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剑术训练吗?” “没有。”青登摇了摇头,“刚才是我第一次正式练习素振。亡父他从没教过我如何正确地用出素振。” “……你刚才的左手腕有点翻腕了,右手腕则有点压腕。”以惊愕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青登数遍后,冲田凑上前来,将青登两腕的位置稍稍调整了一下,“只有这样,才不会练伤手腕。” “告诉你一个素振时不容易翻腕和压腕的小秘诀吧。” “你想象着自己的两只手在拧毛巾。从举刀再到挥刀,两只手都要维持着一种像是要拧毛巾的动作。” “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我刚才所说的这个小秘诀,这个小秘诀很难用具体的语言来跟你介绍。” “你现在再试一次素振,这次记得不要再翻腕和压腕了。” “好。”青登点点头,然后重整架势。 ——拧毛巾啊……是……这样吗……? 呼! 青登对准身前的空气再次劈出一刀。 看着青登所劈出的第二刀,比刚才要浓郁上许多的讶异之色,从冲田的两颊涌出。 “嗯……”冲田上下打量着青登,发出沉吟。 他的嘴巴数度闭合,欲言又止。 最终——他发出了一道无声的惊叹。 “不错……刚才的那一击很好。动作非常地标准。保持住刚才的动作。” “现在进入下一阶段的练习——从现在开始,你就站在这儿专心练习素振,一直练到双臂没力为止。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极限大概在哪。” “是。” 高声应和一声后,青登重整架势。 而这时——青登陡然看到铃木等人,都用着一种……掺杂着羡慕和嫉妒的古怪目光看着他。 因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青登这边的缘故,他们的练习都变慢了下来。 冲田此时也注意到了铃木他们现在并没有在专心练习。 “都在这看什么呢!”冲田不悦道,“还不快点专心练习?小心我让你们今日的练习量加倍!” 冲田话音刚一落下,铃木等人连忙将注意力收回,继续专注地做着各自的练习。 然而仍有极个别人,偷偷地继续用古怪的目光看着青登。 瞅着此景此幕,青登不禁在心中哑然失笑。 他倒也能理解铃木等人为何会这么看着他。 同样的老师,自己被狠训了十几分钟,而另一个人则仅被念叨了两句便获得了老师的赞赏——这种“别人家的孩子”,的确是让人的心情极度复杂。 ——抱歉啊。 青登在心中暗道。 ——天赋异禀就是能为所欲为。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新书期最重要的数据是阅读数,也就是每天有多少人追读最新章,所以大家在上架之前一定不要养书啊!若想养书的话,也请等上架之后再养! 第18章 江户传闻中的丰满女忍者 在集中起精神后,青登专心致志地遵照着冲田的吩咐,练习素振。 至于冲田,则是提着他的竹剑,在诸位学徒的身旁游走,监督着众人的练习。 他监视的目光每从青登的身上滑过一次,其眼瞳中的惊诧之色便闪烁一次。 ——这人……好厉害啊……! 新手在练习素振时,常常会犯各种各样的小错误,比如剑没有朝前挥,而是朝下挥;挥剑时手腕翻腕或压腕…… 一般来说,花上好几日的时间才将素振给练得不会再出什么错误,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若是能用一天的时间就将素振给练标准,那已算是天资卓著了。 而这位新来的小师弟……竟然只看他演示了一遍,然后自己练了一次,就能使出标准得挑不出任何错误来的素振…… ——这人的天赋……说不定还在近藤兄和土方先生他们之上…… 冲田不受控制地将近半数的目光与注意力,都投到了青登的身上。 这位美少年给青登下达的练习要求,是练到再也挥不动剑为止,看看青登目前的极限是多少。 标准的素振,每一刀都得尽你最大的力量去挥出,所以对体力的消耗格外大。 在挥到第32刀时,青登便感觉双臂的肌肉酸痛至极,双臂难以再举起,因此只能无奈放弃练习,向冲田高声通报“我挥不动了”。 “嗯……不错。”冲田拖着竹剑缓步走到青登的身旁,“我刚才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你,看你的动作有没有做标准。” “你做的远比我预期的要好。” “除了最后的几刀,因为体力不足而导致姿势有些乱了之外,其余的每一刀都相当地标准。” “感觉有些丢脸啊……”青登苦笑道,“才挥了32刀,就挥不动了……” ——这副身体真是孱弱啊! 青登第不知道多少次吐槽自己这副新身体。 “初学者不需要太在意素振的数量。”冲田微微一笑,“素振的动作是否标准,才是最重要的。” “与其去进行一千次不标准的练习,还不如不练。” “本来是想将今日所有的时间,都拿来教你如何素振的。” 冲田的脸上这时缓缓浮现出无奈的情绪。 “但你的进步速度……远超我的想象。你的素振没有其余要纠正的地方了,所以进入下一步的练习吧。” “接下来,我教你如何拔刀和收刀。” “拔刀和收刀算是剑术中基础的基础了。若是连刀都拔不好、收不好,那就别谈什么剑术了。” “你现在稍微休息一下吧,等休息好后再叫我。我去给你拿练习拔刀和收刀的道具。” “是。” …… …… 青登休息了足足半小时,才终于感觉到双臂的酸痛感消散大半。 在告知冲田自己已经休息完毕后,冲田屁颠屁颠地跑到道场之外,拿了2柄带鞘的木刀回来。 “好重……”接过冲田递来的木刀后,木刀所传来的意料之外的重量,让青登不禁发出低低的惊呼。 “这是专门用来练习拔刀和收刀的木刀。”冲田解释道,“特意加重过,为的就是能完美地模拟真刀的重量。” 青登掂了点手中的这柄带鞘木刀——论重量,还真是和真刀别无二致。 “好,你现在看我演示一遍。”冲田将木刀佩戴到左腰间,“拔刀和收刀的要点只有一条——让你的手划过最短的路线去摸刀,不要做任何的多余动作。” “仔细看。” 说罢,冲田猛地抬起右手,按住左腰间的木刀,将其从鞘中抽出。 呼——! 刀出鞘,带起空气被割破的刺耳声响。 在利落地将刀拔出后,冲田以同样利落的动作将木刀收回。 冲田刚才的那一套动作,和他之前演示的素振一样,干净、简练,让即使不懂剑的人看了也都只想大呼一声:“牛逼!” “拔刀的时候,右手腕记得要以这样的手法去握刀……” 冲田言简意赅地向青登介绍着拔刀与收刀时需注意的各个动作细节。 待语毕后,他将双手与手中的竹剑往身后一背。 “好了。你现在自个试一次。” “是。” 青登将双脚一岔,重心压低,模仿着冲田刚才的动作,缓缓将右手抚向左腰间的木刀。 看着正准备拔刀的青登,冲田用期待中带着几分得意的口吻,在心中暗道: ——拔刀和收刀……这个总不至于一、两下就能练得有模有样了吧? 在见识到青登惊人的天赋后,冲田的心中,产生出了一种奇特的好奇心——想要一探青登天赋之深浅的好奇心。 眼中冒着期待之色的冲田,眼巴巴地看着已经用右手按住刀柄的青登。 青登脑海中的“高速摄像头”于此刻再次打开—— 呼! 木刀的刀身一寸寸地被从鞘中迅速拔出,而冲田的双眼则随之一点点地睁圆。 在将木刀抽出后,青登又模仿着冲田刚才的动作,将刀收回鞘。 ——这人……以前真的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剑术训练吗?! 青登不论是此前的素振,还是刚才的拔刀收刀,冲田瞧着,感觉都不像是一个初学者所能做出的动作。 剑术的老手都不一定能使出如此漂亮的动作。 然而,他刚才所看的青登与铃木的比试中,青登那极其稚拙的挥剑动作,又明明白白地告诉着他——这位小师弟的确是个此前没怎么接触过剑术的新人…… ——如果……他以前真的没有受过任何正规的剑术训练……那他的天赋…… 冲田的目光渐渐变得凝重……不,应该说是变得古怪、“可怕”起来。 被冲田这样的目光给盯得浑身不自在的青登,忍不住道: “那个……冲田君?” “啊。”如梦初醒般的冲田,打了个哈哈,“不好意思,刚有点走神了。” “你刚才的动作不错。初学者竟然能使出如此水平的动作,相当难得。” “不过你刚才还有些地方没有做到位。” 冲田走上前来,细心地跟青登讲解着他刚才还有什么细节没有做好。 经过冲田的纠正,然后青登又自个练了几次后,冲田才点了点头。 “余下的时间,你就专心练习拔刀和收刀吧。”冲田吩咐道,“姑且先练个40次吧。切记在练习时把动作做标准,不要为了能尽快完成练习数量,而忽视了动作的标准度。” 给青登下达完新的练习任务后,冲田便提着他的竹剑,前去监督、检查其他人的练习了。 而在冲田离开后,青登也开始遵照着冲田刚才的指示,专心练起了拔刀与收刀。 而就在这时——那个刚才在冲田的命令下,一直在练习素振的上原,此时终于完成了冲田所下达的一系列练习任务,满身大汗地坐到青登的身旁休息。 他一边按摩着双臂的肌肉,一边冷不丁地朝青登搭话道: “老兄,你真厉害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冲田君在指导剑术时那么温柔和善。” 上原不论是长相还是声音,都透着一股豪爽劲。 “老兄,你哪儿人?在哪儿奉公呢?” “我是江户本地人。”青登应道,“目前在江户北番所奉公,乃江户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 向上原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后,青登便见上原的双目猛地一亮。 “你原来是‘三回’武士啊!” 只听上原以一种迫不及待的口吻,向青登急声追问道: “老兄,你既然是‘三回’武士的话,我可以向你问个事吗?” “嗯?请说。” 盘膝坐在地板上的上原,将上身往青登所在的方向前倾着,呼吸变得稍稍有些粗重。 “我听说——那位最近在江户闹出不少动静的猫小僧,是个精通忍术的女忍者,请问这是真的吗?” 青登练习拔刀和收刀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停下。 “哈?”青登向上原一歪头,“猫小僧?女忍者?” 继承了“原橘青登”所有的记忆,青登自然是知道猫小僧是何许人也。 在大概3个月前吧,江户出了一位仅在夜间出没的极厉害的大盗。 一般的盗贼,都是去偷那些有钱人的家财。 而这位大盗,却不是这样。 这位大盗,他只偷江户的雅库扎们,或是江户的那些臭名昭著的恶人的钱财。 他行事大胆且活跃,短短3月间,被这位大盗窃取钱财的恶人或恶势力,已不下双手之数。被窃总金额,保守估计也有数千两金。 这种只对恶人出手,不祸害老百姓的盗贼,一向是很容易得老百姓的好感的。 毕竟老百姓就喜欢这种有人替他们对付恶人、替他们出口恶气的人及故事。 据青登所知——随着这位大盗的活跃,这位大盗目前已在江户民间有着极高的人气,甚至还有些说书人专门编写了和这位大盗有关的评书。 虽说这位大盗的所作所为,算是为民除害,但贼总归是贼,官府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在这名大盗声名鹊起后,江户的南、北番所迅速立案,展开调查。 官府的调查动作虽然很迅速,但调查结果……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通过仔细的排查以及情报网所提供的情报,江户的“三回”们已经有好几次成功在大盗的行窃现场,找到了他。 可每一次都无一例外——让他给逃掉了。 这位大盗的身法,敏捷得惊人! 仅有一只脚掌宽的围墙墙顶也好,坡度极大的房屋屋顶也罢,这位大盗统统都能如履平地。 每一次的抓捕行动,结果都是那样地相似——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位大盗,结果这位大盗“嗖”地一下便窜上了旁边的屋顶或别的什么地方,然后仅眨眼的功夫,此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因为这位大盗能像猫一样在屋顶、墙顶等各种复杂地形中进行快速移动,所以官府给他定了个外号——猫小僧。 不得不说,这个外号的确是定得妙极了。 这位大盗的动作,的确是像猫一样地灵敏。 猫小僧来无影去无踪,所以直到现在,官府仍对猫小僧都知之甚少。 因为猫小僧总是穿着一身黑衣,头发与鼻子及以下的部位,也通通用黑布包住,全身上下仅有一对眼睛露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性别和年龄,所以官府甚至连他是男是女、年纪大约是多少都不知道。 目前,针对猫小僧,官府仅知3点比较有用的情报: 1.他只在夜间出没。 2.他只对江户的恶人及黑恶势力下手。 3.他的体型较娇小,身高目测最多只有1米5。 1米5的身高——这在江户时代的日本实在是太普遍了,因为饮食、基因等缘故,这个时代别说是女性了,男性都有大把1米5的。 青登1米75的个子,在这个时代都算是相当少见的“巨人”了。 “猫小僧是女忍者……你这是从哪听来的?”青登放下手中的木刀。 上原以带着几分激动情绪的口吻应答道: “我昨晚和朋友们喝酒时,听朋友们说的。” “我的朋友们说:最近市井之间,有很多人都在猜测猫小僧的身份。” “猫小僧的体型很娇小,极有可能是女性。” “然后她还能在房顶、墙上等地如履平地。飞檐走壁——这一向是忍者们的拿手好戏。” “所以目前很多人都在那传:猫小僧是个精通忍术的女忍者。” “而且我还听说——那个猫小僧的这儿很丰满。” 脸上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淫荡笑容的上原,抬起双手在他的胸口那比划了几下。 “我对这个猫小僧一向很有兴趣呢,所以就想着来跟身为‘三回’的你求证一下是否真有此事。” ——你是对猫小僧一直很感兴趣,还是在听说猫小僧是个那儿很丰满的女忍者后,才对他很感兴趣…… 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上原一番后,青登哑然失笑: “完全是无稽之谈。这种市井传言,听听就好了。” “我是不知道在海外列强都已经叩开国门的这个时代里,还存不存在什么女忍者啦。” “但我可以十分确信地和你讲:‘猫小僧是女忍者’什么的,完全是市井百姓们的无端遐想。” “猫小僧体型很娇小,所以是女性。因为能飞檐走壁,所以是忍者?怎能仅凭这两点,就认定猫小僧是女忍者……” 青登无奈道。 “身材娇小——大把男人也身材娇小。” 话说到这,青登不由自主地瞥了眼远处正在专心教导某人的某1米55美少年。 “至于飞檐走壁……我们官府以前也抓过不少身法敏捷,能在屋顶跑得飞快的人,他们也不是什么忍者啊。” “而那儿很丰满什么的……这完全就是没有什么依据的胡言乱语了。” “我们官府连猫小僧的性别都没确定呢,民间人士又是怎么知道猫小僧的那里很大的?这多半只是某些无聊的家伙,为吸引人眼球而瞎掰出来的谣言。” “总而言之——这种市井传言,你听听就好了。” 说罢,青登举起手中木刀,继续专心练剑。 “可、可是……”上原嗫嚅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 “上原,你在干嘛呢?”冲田的话音刺向上原的耳膜,让上原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冲田环抱着双臂,面带不悦地缓步朝上原走来。 “你忘记我们试卫馆的规矩了吗——其他人在练剑时,不要随随便便去和人聊天,打扰他人。” “是,抱歉……”上原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连忙把头垂下,身子一缩。 被冲田这么提醒过后,上原不再敢跟青登搭话,专心致志地按摩、放松着双臂的肌肉。 ******* ******* 今天更新了近8000字!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19章 “定能让那些臭家伙们好看!” 在教给青登素振还有拔刀、收刀之法后,冲田今日便没有再教青登别的新东西。 至于为什么,冲田也有给青登做出过解释——在目前还在打基础的阶段,若是一下子学习太多的东西,会揠苗助长,弊远大于利,他让青登今日先专注练习素振和拔刀、收刀。 不可一口吃成个大胖子——这个道理,青登自然是懂的,因此他没对冲田的这个安排有任何怨言,规规矩矩地交替练习着素振和拔刀、收刀。 来来回回地做着枯燥、机械的练习,但青登却并不感觉无聊或不耐烦。 倒不如说还正相反——他越练越觉得兴致盎然。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在“剑之逸才”的加持下,那种能感到自己在飞速进步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上瘾了。 为什么前世的游戏,这么容易让人上瘾?因为游戏的正反馈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 打个怪,就能收获到经验值,然后看到自己的经验条上涨,在升级后能用升级得来的点数来加强自身。 如此快捷且直接的正反馈,甩背单词、背课文不知多少条街。 你认认真真地背单词,结果到头来却还是没有记住——这么垃圾的正反馈,能让人上瘾才有鬼。 “剑之逸才”所带来的强烈正反馈,让青登像着了迷一般,一直待在试卫馆里苦心练剑。 青登就这么在试卫馆里,从早晨……待到了黄昏。 …… …… 即将要沉入地平线下的落日,将暗黄色的夕阳光有气无力地顺着窗户打入试卫馆的道场里。 当了一天的教练的冲田瞥了眼窗外的夕阳后,用力地拍了拍双手: “好啦!今日的练习到此为止啦!” 冲田的这句大喊,让场内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竹剑,也让正全心全意地练习着拔刀和收刀的青登的意识,回到了现实。 ——嗯?已经这么晚了吗? 青登用讶异的目光,看着窗外的夕阳。 因为一直专心地练剑,导致青登都没有发现时间原来已经那么晚了。 近藤此前有跟青登介绍过:这座试卫馆是早上8点钟时开馆,临近下午6点时闭馆。 青登观察着窗外的天色——再过大概半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太阳就要完全沉进地平线底下了。 “今日的练习就到这了!”冲田两手叉腰,“大家赶紧一起收拾一下道场,然后回家吧!最近的世道不怎么太平,大家可别太晚回家了。” 随着冲田此话落下,馆内众人齐声应和了声“是”后,纷纷放下各自手中的竹剑,然后搬出抹布、水桶等各式打扫工具,开始打扫道场。 这是这个时代的道场规矩之一——除非是一整天下来,都没几个学徒在道场里练过剑,否则在剑馆闭馆时,仍留在剑馆里的学徒们有义务留下来,一起将道场打扫干净,主要就是擦擦地板。 除了青登之外,目前仍留在试卫馆内的学徒们,总计有9人。 因为青登是今日新来的,所以目前全试卫馆上下的所有学徒,都是青登的师兄。 青登就这么跟着他的这些师兄们,拿起抹布,伏在地上,擦拭着被许多人的汗水给“滋润”了一整天的道场地板。 冲田也有加入到对道场的打扫之中。 他不仅有参加,还是那个手脚最麻利的,他一个人就擦掉了道场五分之一的地板,而且擦得还极其干净。 在顺利地打扫完卫生后,冲田便像个站在小学门口、监督学生们回家的班主任一样,双手叉着腰,站在试卫馆的馆门前,目送着每一个离馆的弟子。 “冲田君,再见。” “嗯,再见。记得回去后,在私底下多练练素振,你的素振还是得再加强一下。” “冲田君,再见。自明日起我要回趟老家,大概要等几日后才能接着来剑馆练剑了。” “嗯,好。你的素振也同样有待加强,平日里也要多练练素振。” …… 此时的冲田,变回了此前那副总是笑容满脸的开朗模样,再不见她刚才教人习剑时的那恶狠狠、凶巴巴的神态。 青登,是最后一个离馆的人。 “橘君,再见。”冲田微笑着,主动朝青登告别,“今日练了一天,你一定也很累了吧。回去后记得早些休息。”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每日都抽出一点时间来练习素振。” “素振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一定得多练、常练、苦练。” “嗯。”青登用力地点了点头,“冲田君,再见。你也早些回家休息吧。” “我不用回家呀。”冲田莞尔一笑,然后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脚下的地面,“我就住这里。” “冲田君你原来是住在试卫馆的吗?”青登一愣。 “准确点来说,是住在近藤兄他们家。”冲田解释道,“咱们试卫馆是很典型的那种馆主的家和道场是一体的那种构造。” “喏,你看,那间和道场相连的屋子,就是近藤兄他们一家人平常住的地方。” 冲田抬手指了指道场后方,与道场相连的一间朴素民房。 “我们冲田家和近藤家的关系很好,和一家人差不多。” “为了方便练习剑术,在刚加入试卫馆后没多久,我就搬到了这儿来,和近藤兄他们一块住。” “直接住进剑馆吗……那的确是很方便呢。”青登由衷地感慨道。 在前世念中学的时候,青登最羡慕的就是那种离学校倍儿近的人。 他就属于那种家离学校有点距离的学生。 每天上学,他都得猛踩半个小时的脚踏车。 这段每天都得像脚踏车运动员一样猛踩脚踏车的时光,青登每回忆一次,都会感觉心底涌出一阵恶寒…… “我记得近藤君有跟我说过,他父亲还有他母亲今日恰好都不在家。”青登这时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而近藤君现在也因有事而暂时不在。” “那这样一来,今日不就只剩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 “是啊……”冲田无奈地笑了笑,“今夜不论是做饭还是烧洗澡水,都得自己动手了……” “今晚我也懒得做饭了,就随便吃点东西好了。” “啊,说起近藤君……”青登这时像想起了啥事一样,怔了怔,“冲田君,我可以问一个和近藤君有关的问题吗?” “嗯?你要问啥?” “我今日听铃木君他说:咱们师傅今年已经68岁了。”青登缓缓道,“我稍微有点在意呢……师傅和近藤君的年纪差得似乎有点多啊,近藤君是师傅他的养子吗?” 今日,在听铃木君介绍试卫馆的“五大金刚”时,青登便对近藤父子俩的年龄差相当在意。 据铃木君所言——他们的师傅近藤周助今年都68岁了。 而身为近藤周助儿子的近藤勇的年纪,怎么看也都只有25岁上下。 四十余岁的年纪差……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正常的父子会有的年龄差。 “哦,这个呀……”神色变得微微有些怪异的冲田,抬起手来把玩他后脑勺的那根纤细的高马尾,“你猜得没错哦。” “近藤兄他是师傅的养子。” “近藤兄原本是多摩的一户富农的儿子,原名‘胜五郎’。” “师傅他一直没有自己的子嗣,在一次极偶然的机会下,他遇到了近藤兄。” “师傅非常喜欢近藤兄的性格,而近藤兄所展现出来的剑术天赋,也让师傅相当欣喜。” “于是,在近藤兄16岁的那一年,他被师傅正式收为了近藤家的养子。” 话说到这,冲田长叹口气。 眉宇间涌出了几分忧伤。 “‘原农民’及养子的身份,让近藤兄的压力一直都很大。” “为了不辱没‘近藤’与‘天然理心流’之名,一直都比任何人要努力。” “但即使已经是那么努力了,还是有好多讨人厌的家伙紧抓着近藤兄‘原农民’的身份不放……” “就连近藤兄的母亲也……” 话说到这,冲田猛地止住话音、闭紧嘴巴,然后用力地摇晃脑袋,其后脑勺的那根纤细马尾也随之飞扬。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晦气的事情了!” 见冲田似乎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讨论了,青登也十分识时务地闭口不言,不对刚才的话题再做深究。 “好啦,就先聊到这吧,你也快抓紧时间回家吧。” 冲田向青登摆了摆手。 “天已经快完全黑下来了,最近这世道,还是少走夜路为妙。” “之后记得常来这里练剑。剑术无其他旁门左道可走,能走的道只有一条——勤练。” “若是可以的话,我现在倒希望能够天天上这儿来练剑……”这次换青登露出无奈的笑,“然而我现在的条件并不允许我这么做,从明天开始,我又要去上班……啊,不,去奉公了。只能等再次放假之时,才有那个时间来接着练剑了。” …… …… 又与冲田闲谈了几句后,青登才扶着左腰间的佩刀,快步踏上了回家的道。 冲田伫立在原地,默默地目送着青登的离去。 直到青登的身影彻底从视野范围内消失后,冲田才转身回馆。 只见冲田一边自内部合上剑馆的大门,一边用带着几分得意的口吻喃喃道: “下次和玄武馆、小千叶剑馆的那些人较量时……我们总算是有希望反将那些臭东西一军了……!” …… …… 迎着拂面而来的微风,正走在归家路上的青登,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意。 今日的收获之多、之大,让青登想压住翘起的嘴角都无能为力。 “剑之逸才”——此天赋之强力,犹如一颗强力的定心丸,让青登因攘夷派的死亡威胁,以及雅库扎的财产威胁而纷乱的心安定了不少。 今日,在练剑之余,青登一直有时不时地跟冲田等人闲聊。 在闲聊之中,青登对他目前所入门的这座剑馆,又多了不少的了解。 据冲田所述:试卫馆目前共有学徒43人。 这个学徒数……只能用凄凉来形容。 仅从学徒数来看,试卫馆是极典型的中小型剑馆,学徒数还不及玄武馆、小千叶剑馆、练兵馆这些大剑馆的零头。 学徒数稀少,每日能来练剑的人,自然也没有多少。 今日截止到现在试卫馆都闭馆了为止,除冲田之外,前来剑馆练剑的学徒,统共也只来了14个人而已。 青登今天唯一的遗憾,便是除了冲田之外,再没有从谁的身上复制到天赋。 他抱着“说不定又能复制到啥厉害天赋”的心态,变着法子、换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向今天碰到的每一位师兄发出切磋的邀请。 青登毋庸置疑地是今日的试卫馆的焦点。 每一个今天来剑馆练剑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多了个天赋极高,被近藤大力称赞、让冲田这个“魔鬼教练”都难以在剑术训练上挑他的错的师弟。 面对这位新来的天才小师弟,有的人相当热情,有的人相当冷漠。 因此,对于青登的切磋邀请,有些人十分痛快地同意,有些人则十分冷漠地回绝。 今天有来剑馆的14名学徒中,只有8人同意了与青登切磋。 虽说没能一口气和今日碰上的所有师兄切磋,但青登对此也不怎么在意,毕竟他的心态本来就是“能拉几个人过来切磋,就拉几个人来切磋”。 因为目前的剑术水平还相当不及格,所以和那8名师兄切磋的战绩,不怎么好看——3胜5败。 胜出的这3场,青登基本都是靠着前世积累下来的步法技巧以及技击技巧来取胜。 这8场战斗,无一例外——都未能再复制到天赋…… 但好在——今日能获得“剑之逸才”这一天赋,已是极大之惊喜。 和这巨大的惊喜相比,这点小小的遗憾也算不值一提了。 而除了“剑之逸才”之外,青登今日其实还得了另一项收获:通过今日的剑术练习,他无比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现在的这副身躯的体能,急需加强。 那么轻的竹剑,挥个那么几下,手臂就开始发酸,气息开始不稳。 耐力也好,手脚的肌肉也罢,在青登的眼里,都只能用“惨不忍睹”这个词汇来形容。 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的话,这副身躯的体能还算过得去。 但对现在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都不保的青登来说,这样的体能实在是难以应对攘夷派、雅库扎所带来的威胁。 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这句话,青登一直是奉为至理名言。 你的招式练得再好,但你的力量、速度提不上去的,可能连碰都碰不到敌人一下。 ——之后……也得抽出时间来锤炼体能才行…… ——也不知道之后有没有机会获得什么与体能有关的天赋呢…… 青登一边揉捏着右手臂的肌肉,一边在心中这般暗道。 …… …… 他的脚步很快,不一会儿,青登就回到了位于八丁堀的家。 “我回来了。” 刚站到家门口前,青登便闻到了淡淡的饭菜香。 在高喊一声“我回来了”并拉开房门后,青登便见着他的老仆九兵卫提着个木制的锅铲,啪嗒啪嗒地从厨房内奔出。 “少主,您回来了啊。您今日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啊。如何?有在千事屋那找到什么合适的剑馆吗?” “嗯。”青登一边解下左腰间所佩着的武士刀,一边微笑着点了点头,“今日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青登言简意赅地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告知给九兵卫。 听完青登的“一日行程汇报”后,九兵卫先是发出低低的惊呼,紧接着以担忧的口吻说道: “少主,您今日竟然在那什么试卫馆里练了一天的剑啊?怪不得少主您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说罢,九兵卫提起他的锅铲,转身回到厨房。 “少主,您先到厅房那休息一会吧。” “晚饭马上就做好。” “等吃过晚饭后,您就早些歇息吧。” “明日可还要回奉行所奉公呢。” “得早些歇息、养足精神才行。” “可千万别让今日的疲劳,影响到明日的奉公啊。” 从九兵卫的口中听到“奉公”这一词汇后,青登的嘴角不禁抽了抽,接着发出一道无声的轻叹。 ——奉公吗…… 短暂的一日假期,已经结束。 明天,他便要重返北番所,回归“社畜”状态。 前世的他,刚从警校毕业,还未来得及步入职场,就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里。 前世没能来得及去吃的公家饭,今世却倒吃上了…… 自明日起,青登算是要正式开始他在穿越到这江户时代后的官场生活。 对此,青登既感到有些惶恐、紧张。 也微微感到有些期待。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收藏!求推荐票!QAQ 第20章 江户每条花柳街都有过他们活跃的身影! 翌日—— 安政七年(1860年),1月14日,清晨—— 江户,八丁堀,青登的家—— “九兵卫,我出门了。” “少主,路上小心。给,您的便当。” 披好防寒用的酒红色羽织与一条黑色的围巾,在左腰间佩挂好2柄佩刀的青登,接过九兵卫递来的用厚布包好的便当。 这个时代的日本,自然是不会有职工饭堂这种东西,因此绝大部分的官差都是自带中午吃的便当。 出了家门,深吸了口清晨所独有的冰凉空气后,青登简单地拉伸了下手脚的肌肉,然后以标准至极的慢跑姿势,冲出家门前的小道。 昨日,在试卫馆里深刻意识到自己目前的体能亟需加强后,青登用昨晚一夜的时间,给自己制定了一系列的健身计划。 不论去哪个地方,都尽量跑步前进——这便是青登昨夜给自己定下的健身计划之一。 ——腰间佩着刀,跑起步来果然很碍事呢…… 青登以无奈的目光看着挂在他腰间的打刀和胁差。 这2柄刀,是青登的曾祖父花了100两的重金,打造出来的好刀,算是青登他们橘家的家传宝刀。 在青登的父亲死后,这2柄刀便自然而然地传到了青登的手上。 而这2柄刀倒也配得上这个价钱,不论是坚韧度还是锋利度,都堪称一流。 腰间佩着刀,跑步的时候,长度较长的打刀总会打到自己的左小腿,所以青登干脆将打刀给解下,扛在自己的肩上。 循着记忆来到坐落于江户的著名桥梁:吴服桥桥旁的北番所后,青登便直奔他的直属上级:有马的办公间,准备向有马报到。 每日早上,进到番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跟上级报到——这是奉行所的规矩之一。 刚行到半路,青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2道熟悉的声音: “橘君!早上好啊!” “橘,早上好。” 青登:“牛山先生,猪谷先生,你们也早上好。” 这2个走在橘的后方,正跟橘打招呼的青年,稍稍加快了点脚步,和橘并肩同行。 猪谷半次郎,牛山政次——这2人的名字。 他们俩是青登真正意义上的同事——他们和青登一样,都是受有马直接指挥的同心。 专门负责维护治安的定町回,共下辖2个与力、6个同心。每个与力分别负责管3个同心。 有马所负责管辖的3名同心便是青登、牛山、猪谷这3人。 这俩人也有参与前日晚上,对“仁义众”的搜捕行动——当时在奉行所内静候行动开始时,分别坐在青登左右两边的那2人,便是牛山和猪谷。 猪谷虽有着这么个带着几分诙谐气息的姓氏,但他却长着张和“猪”完全搭不上边的俊脸。 而牛山的长相倒和他的这姓氏很吻合了——长着张像牛一样憨厚、老实的脸。 “橘君,昨日难得多了一天假,你有去哪儿玩吗?”猪谷将他那张俊美的脸贴近青登。 “我昨日去拜师学剑了。”因刚起床没多久,而还有着几分倦意的青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拜师学剑?”猪谷的双眼瞪圆,“橘君,你不是一向对剑术不感兴趣的吗?怎么突然转性了?你拜师哪座剑馆了。” “天然理心流的试卫馆。” “……不论是流派名还是剑馆的名字,都没有听过。” “猪谷先生你没听过是正常的,毕竟是偏冷门的流派,关于我为何突然想学剑,等之后有空再慢慢跟你们讲。说说你们的事情吧,您和牛山先生昨日有去哪消磨假期吗?” “哼哼!”猪谷露出骄傲的神情,伸出右手大拇指朝自己比了比,以自豪的口吻高声道,“我们俩昨日在花柳街泡了一天!” “啊,我就知道……”青登哑然失笑。 “没办法啊。”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牛山这时插话进来,“毕竟我和猪谷也就这点爱好了。”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有马大人前阵子才刚说教过你们俩,让你们俩节制一点……”青登露出无奈的神情,“之后又被有马大人给训的话,我可不会再帮你们说好话求情哦。” 猪谷与牛山……自己的这俩同事,从某个角度上来说……算是一对名人——江户某圈子里的名人。 这哥俩一旦有空,就花街走起! 二人的年纪要比今年才18岁的青登要大得多,直接比青登要大上一辈。 今年刚好都是33岁的二人,仅以如此轻的年纪,便成功完成了“江户每条花街都有过他们俩活跃的身影”的壮举! 倘若只是常去那种地方,还不至于让他们俩称为那圈子的名人,毕竟江户有上百万人口,有这么大的人口基数作支撑,江户自然是不缺那种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住在花街的人。 真正让这哥俩成名的,是他们俩都身怀绝技。 而这哥俩所拥有的绝技……那可真是小母牛下崽——牛逼大了! 猪谷不仅脸长得好,手指也长得好。 明明是十根如此漂亮、修长的手指,却拥有着与这样的外观极不匹配的强悍爆发力与敏捷度。 猪谷仅凭他的一双手,便让无数女人对他恋恋不舍。 倘若说——猪谷所拥有的是“物理系技能”,那牛山所拥有的,便是“法术系技能”。 牛山虽长着张像牛一样憨厚、老实的脸,平日里也总是沉默寡言,但实质上,他却是一个相当能说会道的人。 各种女人爱听的好话,他张口就来。寥寥片语就能将刚相识的女人给哄得心花怒放,哄得无数女人直接豪言:今晚就不用钱了!客官您随便来吧! 分别坐拥这2大技能的二人,在那圈子里分别人送外号——金口与银手指。 因为二人有着相同的爱好,所以哥俩常常一起结伴逛花街,每逢节假日,总能在花街看到这哥俩的身影。 江户那圈子里的人,将总是如影随形的这二人并称为“金银兄弟”。 此前,这俩人还邀请过“原橘青登”,让“锵锵二人行”直接变成“花街三剑客”。 但因为“原橘青登”是个性格很老实、忠厚的人,对花街这种地方,他一向是敬谢不敏,所以猪谷、牛山他们每一次的邀请,都被“原橘青登”给婉拒。 3人就这么一边闲聊着,一边赶赴有马的办公间。 仅片刻过后,他们便都站在了他们的直属上司——定町回与力·有马秀之的办公间房门前。 “有马大人!”猪谷对着房门朗声道,“猪谷半次郎,牛山政次,橘青登,前来报到!” “进来吧。”门后响起有马的声音。 “失礼了!”猪谷拉开房门,率先入内。 3人鱼贯而入后,在有马的身前一字排开。 青登:“有马大人,早上好。” 3人纷纷向有马行礼问好。 有马的办公间……干净整洁得让人难以想像是有人类在这房间里面办公的。 地板、墙壁、天花板全都擦得干干净净。 书籍、卷宗全部分门别类,摆得整整齐齐。 有马目前正跪坐在桌案的后方,批改着卷宗,他的腰杆挺得成恰好能与屁股下的榻榻米形成完美的90度直角。 在知道猪谷和牛山常用什么方式来度过假日后,你可能会觉得这俩人真是充满个性。 但其实论个性的话……这俩人和有马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有马是个……说好听点是有个性,说难听点就是脑子有毛病的人。 兴许是家教的问题吧,有马的三观是这样的:既然是武士,就要给平民做好表率,绝不能做有违武士形象的事,要行得正!坐得端!走得稳!衣着和居住的地方要永远整齐、整洁! 所以有马的腰杆,不论是坐着还是站着,永远都与地面形成90度的直角。 办公间也好,身上的衣物也罢,永远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青登没去过有马的家,否则还真想看看有马的家是什么样的。 腰杆永远笔直、衣服和自己办公的地点永远干干净净——这些倒还在理解范围之内。 而有马的另外一些行为,就着实让人有些费解了。 比如:有马在拐弯时,是绝不会拐出除了90度之外的角度的。 在转街角时,有马会先直走到路口正中央,然后再来个90度的转身,转到自己要前往的路口,接着再笔直地向前走。 再比如:有马不论何时,眼睛都不会斜视。 不论是坐着、站着还是走着,有马的双眼会永远平视前方,绝不会让视线发生倾斜。 倘若不慎让视线倾斜了,他会像不慎破戒的僧人一样,露出连冷汗都冒出来的极惶恐的表情。 若要看旁边的东西,他会转动脖颈,而不会转动眼珠与视线。 你知道猫头鹰吗? 猫头鹰的眼珠是无法转动的。 有马的眼睛恰好就很大,而他又刚好是那种眨眼频率很低的人。 所以——你被有马盯着时,有马将会带给你一种“你正被猫头鹰给盯着”的奇妙感觉! 再再比如:有马在吃饭时,也会用90度的角度来将食物送进口。 具体操作如下:用筷子把食物夹起,举到脸的正前方前后,再直直地送进口中。 食物被举到有马面前,再被送进有马口中的这条轨迹,恰好形成一个90度的直角。 有马喝水时,也是这么喝,划一个90度的角将水杯递到唇边。 所以有马在和一群人吃饭时,他永远是最靓的那一个仔! 你若和有马一起去吃饭,你会看到——有个家伙吃东西也好,喝汤也罢,永远在用一种诡异的角度来进食…… ****** ****** 今天更新了差不多8000字……实在太勤勉了。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QAQ 第21章 亡父的同事们 见青登3人都来了,有马放下手中的毛笔,背着手、站起身。 有马的行事风格,就是绝不拖沓,能用一个字讲完的事情,绝不会用两个字。 因此,和他聊天时,常常会跟不上他那快得不行的聊天的节奏。 就比如,现在—— “你们也早上好。” “你们现在跟我来,奉行大人今日召集‘三回’的所有成员,说有要事告知我们。” “召集‘三回’的所有成员……要事……”猪谷抽了抽嘴角,“有马大人,该不会是来了什么麻烦的案子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去了奉行大人的办公间后,就能知道找我们做什么了。” 语毕,有马拿过放在旁边刀架上的自己的佩刀,领着青登大步朝奉行的办公间走去。 多了有马的领路,青登一行人立即变成全北番所最靓的仔! 有马他那绝不斜视的视线、拐弯时必拐90度的弯的姿态,想不吸人眼球都很难。 町奉行的办公间,位于北番所的最顶楼。 从有马的办公间到町奉行的办公间,距离不算短。 跟着有马拐进一条冷清的走廊,青登扭头看了看身旁,确认眼下没有任何外人在周围后,他清了清嗓子: “……有马大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嗯?说。” “有马大人,我……被‘攘夷派’的人给盯上了。” “什么?” 有马猛地止住脚步,转身朝青登投去惊愕的目光。 分别走在青登左右两边的猪谷与牛山,这时也双双一脸震惊地看着青登。 “在大概1个月前,我遭到了4名‘攘夷派’的袭击,然后在前日晚上,在结束了对‘仁义众’的剿灭行动后回家时,又遭到了3名‘攘夷派’的偷袭……” 青登言简意赅地将自己受“攘夷派”袭击的全部经过与原因,逐一告知给有马等人。 这副身体的原主——“原橘青登”是个不知该说是温柔呢,还是该说是木讷的人…… 1个月前,在初次遭受“攘夷派”袭击后,他没有将自己被“攘夷派”给盯上的这一事,告知给除自家的侍从九兵卫之外的任何人!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所给出的原因也很简单——不想给那时都正忙于对付“仁义众”的同伴们带来多余的负担。 前日晚上,对“仁义众”的剿灭虽畅快淋漓。 但为了能拥有这如此畅快的一夜,有马、猪谷、牛山、“原橘青登”4人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4人前前后后花了近1个半月的时间,才收集到足够的情报并做好完善的准备。 1个月前,也就是“原橘青登”初次遭受“攘夷派”袭击的那个时候,众人恰好都在为如何收集到有用情报而忙碌得焦头烂额。 当时,为了从一堆难辨真假的情报中,分析出真正有价值的信息,有马、猪谷、牛山他们仨甚至连续好几天未曾闭眼休息过。 “原橘青登”担心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的同伴们:我被“攘夷派”给盯上了,会影响到大家的士气与工作进度,导致这场对“仁义众”的追剿行动受到影响。 于是,他选择了隐瞒。 仅将此事告知给了九兵卫一人。 九兵卫也是一个性子偏木讷的人,在被“原橘青登”警告了一通:不得将此事告知给任何人后,他也乖乖地守口如瓶。 青登不知“原橘青登”此举是对还是错。 他只知道——“仁义众”已灭,这一个多月来,压在有马等人肩上的这巨大担子总算是卸了下来,他已无需再像“原橘青登”那样顾忌什么“影响士气和任务”。 和“激进攘夷派”这种恐怖分子做斗争,向同为“警察”的同事们寻求支持与帮助,显然是要比自己一个人在那傻乎乎地单打独斗要明智得多。 在今日早上,青登便下定了决心,要于今日瞅准时机向有马等人袒露自己遭到“攘夷派”袭击的始末。 在青登的话音刚全数落下,便见猪谷的脸,阴沉得有如煤炭。 “为了不影响到对‘仁义众’的追剿行动,于是选瞒着我们?橘君啊……我该说你什么才好……” “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们?” 平常总是笑脸迎人的猪谷,此时表情颇为可怕。 “你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日后到九泉之下,要如何去面对你的父亲!” 有马、猪谷、牛山——这仨人与青登之间的关系,并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他们仨既是青登的同事……也曾经是青登的亡父:橘隆之的同事。 在半年以前,青登的父亲:橘隆之还在世、仍是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时,橘隆之便与猪谷、牛山就一起在有马的麾下效命多年。 青登记得:他父亲与有马、猪谷、牛山之间的关系极好,在橘隆之病死后,马、猪、牛三人都有参加橘隆之的葬礼,猪谷还在橘隆之的灵牌前痛哭到险些昏厥。 青登之所以能够成功接替他父亲的位置,成为定町回的新同心,本就在定町回当差的马、猪、牛3人的暗中帮助,功不可没。 因此,马、猪、牛三人对青登而言,即是一起工作的同伴,也是与自己家族有着匪浅关系的长辈。 这也是青登为何一直称猪谷和牛山为“先生”,一直对他们用敬语的原因。 面对自己的同事兼与父亲交情极深的长辈的质问,青登低下头: “抱歉……” 青登现在有种“背锅感”…… 这锅明明就是“原橘青登”的,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结果因自己和“原橘青登”已是一体,于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背这一块块又黑又沉的大锅…… 猪谷张了张嘴,似乎正欲再对青登说些什么。 但这时,牛山抬起手,拍了拍猪谷的肩膀。 “好了,猪谷。”牛山沉声道,“橘也是为了我们才那么做。” 猪谷扭头看了眼劝阻他的牛山。 在沉默片刻后,猪谷缓缓闭上了刚才都已要准备再训斥一顿青登的嘴巴。 “……橘君。” 这时,刚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有马以他那如同猫头鹰般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青登,问: “到目前为止,你共遭受过1个月前与前日晚上,共计2次的袭击,对吗?” 青登点了点头。 “‘攘夷派’现在连‘三回’的人都敢杀了吗……”有马眉头微蹙,“……橘君,明日下午之前,给我来份详细的纸面汇报。我来亲自处理此事。” 青登:“是。” “……走吧。”有马瞥了猪谷一眼后,身子一转,将后背再次对着青登等人,“我们现在还需到奉行大人的办公间内参加会议呢。会议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 “有什么事……都等参加完会议后再说吧。” 猪谷看了看有马他那正大步离去的背影,然后又看了看身旁的青登,抿了抿嘴唇,然后率先大步跟上了有马。 “……猪谷刚才也是关心则乱,别将猪谷刚才的训斥太放心上。”牛山抬起手拍了拍青登肩膀,“你毕竟是隆之的儿子,猪谷也是关心你这个晚辈,才那么训斥你。” “没事,牛山先生。”青登向牛山微微一笑,“我知道猪谷先生刚才之所以会对我喊出那些话,都是因为担心我。牛山先生,放心吧,我才不会就因这点事情而对猪谷先生冷眼相待的。” “那便好。”平常总板着张脸的牛山,其双颊难得浮出一丝笑意。 “橘,走吧。” 牛山再次拍了拍青登的肩膀。 “该去参加会议了。”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22章 叮!新任务! 在登上北番所的最高层后,青登等人在一扇气派的纸拉门前停下。 有马向门内高声通报了一声,获得入内许可后,才领着青登等人进房。 刚入房间,青登便看见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大胖子——正是前日晚上有给负责讨伐“仁义众”的青登等人送行的北番所町奉行——薄井忠次郎。 身为江户的2名“市长”里的其中一员,薄井不论是相貌还是举止,都透着一股富态。 “哦哦!有马,你们来了啊。你们是最先来的呢。”跟青登他们简单地问好过后,薄井朝办公间左面的榻榻米摆出了个“请”的手势,“你们先坐着吧。” 有马领着青登等人在房间的左面规规矩矩地坐定。 没过一会儿,薄井办公间的房门被再次拉开,进来了……让青登等人的表情都不禁变得古怪起来的一批人。 “啊啊……”猪谷轻声嘟囔,“东城组的人的脸,真是越看越让人讨厌啊……” 新进来的这批人,统计有4人。 为首之人是个年纪在40岁左右的中年人。 此名中年人的头跟身子相比,显得很大,没有留月代头的头发,凌乱地像有好几天没整理过。 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因脸颊的发胖而变得稍有些变形。 脸庞布满油垢,眼角还隐约可见一点眼垢,一副刚睡醒、还未来得及洗脸的模样。 江户时代的日本不怎么流行留胡子,绝大部分的成年男性都习惯将脸颊的毛发剃得干干净净的。 而这位大叔却反潮流而行——留着茂密的络腮胡,他的这把大胡子和他的头发一样凌乱。 长着个发福的大肚子,肚子上的肉随着他脚步的行进一颤一颤的,让人莫名有种想凑上去揉捏的冲动。 明明看上去是那么地邋遢,但奇异的是——他的目光却分为清明。 如此邋遢的一张脸,却有着这么一对目光明亮的双眼……看上去格外违和,就像一潭污水的池底里长着2个能涌出清澈泉水的泉眼一般。 一个看上去十分邋遢、不修边幅、其貌不扬的中年大叔——任谁看到这名中年人,都会这么想吧。 东城新太郎——这名中年人的名字。 这个不修边幅的大叔,正是北番所定町回中,除了有马之外的另一位与力。 而跟在东城身后的那3人,便是受东城管辖的3名同心。 北番所定町回的全体成员,现在都在这了。 为了便于称呼,北番所的官员们一直都把有马及受有马管辖的青登等人统称为“有马组”。然后再将东城及受东城管辖的那3名同心,统称为“东城组”。 江户北番所的定町回,便被这两组人给“两分天下”。 官场绝对少不了勾心斗角与竞争,哪怕这个被“两分天下”的部门统计只有8个成员也不例外。 青登所隶属的“有马组”,和“东城组”之间一直都是竞争关系。 为争夺一个容易涨业绩的案子,两组人大打嘴仗——这也算是北番所最常见的光景之一了。 两组人常常在那抢案子,彼此之间的关系自然不怎么样。 在“东城组”的人进来后,性格最活泼的猪谷立即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平常沉默寡言的牛山,这时也用犀利的目光盯着东城组的人。 而在猪谷、牛山他们瞪着“东城组”的人时,“东城组”的成员们也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 两组人的与力都没有加入到这场“瞪眼大战”之中。 平日里一向淡泊名利,极少主动与人争执的有马恭敬跪坐着,眼观鼻、鼻观心。 而东城则盘着双腿,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一边发呆一边用右手抠着自己的右脚脚趾,抠完脚趾后又抬起右手擤了擤鼻子…… 两组人在那瞪来瞪去——而青登却置身事外。 青登现在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旁边书架上的书。 阅读是前世的青登除健身之外最大的兴趣。 虽然前世的他,是个连脑子都恨不得练出肌肉的大肌霸,但他的阅读喜好却相当地文艺。 他爱读诗歌,尤其是俄国的诗歌,最钟爱的诗人便是鼎鼎有名的大文豪:普希金。 在刚进到薄井的办公间时,青登的注意力便立即被立于办公间一侧的装满书籍的书架给勾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书架上的书籍。 这个时代的日本,仍受汉文化很大的影响,江户时代的知识分子们没有一个是不读汉籍的。 薄井办公间内的这张书架所摆放的书籍,基本都是一些儒家经典,如:《论语》、四书五经。 在青登的注意力都正集中在这具书架上时,又来了一波人进到薄井的办公间中。 这次来的这波人,是临时回的人。 临时回乃从长期在定町回中工作的人中选出精英来组成的部门,任务是负责指导和辅佐定町回。编制也是2名与力与6名同心。 简单来说——他们就是江户警界的教导队兼救火队兼万能砖。 哪儿需要他们,就把他们往哪儿搬。 因为临时回的全体成员,曾经都是定町回里的精英,所以他们的年纪都偏大,年轻最轻的那一个,都有30来岁。 “啊啊……”一旁的猪谷这时再次发出只有他和青登、牛山才能听清的低沉感慨,“临时回的人,果然还是那么地凶神恶煞啊……” 精锐云集的临时回,常常会被派出应付一些极其麻烦的案子。 这也导致了临时回的“黑眼圈率”出奇地高。 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透着股“干哈?老子忙得很!莫挨老子!”的暴躁气息。 在临时回的8人也来后,薄井的办公间立即变得拥挤起来。 紧随临时回成员们身后进来的,是2个年纪很轻的青年。 这俩青年,便是整个北番所人数最少、没有担任中层干部的与力的部门:隐秘回的2个同心。 若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隐秘回的这俩同心的相貌,那便是——平平无奇。 隐秘回的工作是在江户各处展开谍报活动,为定町回、临时回收集情报。 因此,这样的工作性质,使得隐秘回的所有成员都被要求得是那种长相和气质都是平平无奇的人。 如果是那种毫无存在感,让人看一眼就忘、扔到人海里就找不着的长相,那便最好了! 负责在前线奋战的定町回8人、既负责在前线奋战又负责担任万能砖的临时回8人、负责谍报活动的隐秘回2人——江户北番所所的所有警察力量,都在这了。 见“三回”的人都来齐了,薄井背着手,缓缓站起身。 “看来人都来齐了。” “为了不妨碍大家今日的工作,我就直接长话短说了。” 薄井用力清了清嗓子,然后深吸口气,运足气力后,朗声喊道: “井伊大老有令:要在3月1日,举行一场大型考核!” “考核江户南、北番所‘三回’的所有官员的政绩!” “政绩不合格者——直接革职!” 薄井此言一出,原本十分安静的办公间,立即变得嘈杂起来。 所有人纷纷瞪圆双眼,朝薄井投去惊愕的视线。 “井伊大老要在3月1日考核我等的政绩?”端坐在青登正前方的有马,此时也正用他那绝不斜视的双眼,直直地用错愕的目光看着薄井,“奉行大人,为何这么突然?” 井伊大老——这并非某个人的全名。 后面的这个“大老”,是官职名。 江户幕府作为目前实际统治着日本国的政府组织,自然有着一套成熟的官职体系。 站在江户幕府的最顶点的,自然是目前由德川家族代代世袭、地位类似于中国皇帝的“征夷大将军”。 一般情况下,位于征夷大将军之下的官职,是“老中”。 老中的地位,类似于中国的丞相。 但是,在遇到了什么特殊的情况时,会设立一个地位和权力还在老中之上的官职——那便是大老。 大老这一官职并不常设,只在特殊时期设立这有着极高权势的官职,所以纵观幕府二百多年的历史,就任过大老这一职位的人,屈指可数。 而恰好——就在2年前的安政五年(1858年),因国家动乱,急需一个强人来坐阵等各种各样的原因,大老这一官职被重启。 一个名叫井伊直弼的强人,被推上了这个位置。 薄井刚才所说的“井伊大老”,指的正是这位井伊直弼。 大老的权势比类似于中国丞相的老中还要高——可想而知,目前正坐在大老这一位置上的井伊直弼,在当下的日本有着什么的地位。 其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仅次于幕府的征夷大将军之下的“一人之下,万人人之上”。 “还能为什么?”薄井扯了扯嘴角,露出不耐的神情,“还不是因为那些张口闭口都是‘攘夷’的暴徒!”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23章 这穿越的开局越来越地狱了! 听到“攘夷”这个字眼,房内绝大部分人的表情立即变得凝重起来。 “不用我说,在场的各位应该都知道这些张口闭口‘攘夷’、‘攘夷’的‘攘夷派’,有多么猖獗吧?” 薄井撇了撇嘴,露出不屑、愤恨的表情。 “如果这些人敢对美利坚人、英吉利人这些夷狄拔刀,敢划着小舟去砍西洋人的蒸汽战舰,那他们还算有种。” “但这些暴徒,只会把刀对准自己人!” “现在很多称赞外国,或是研究兰学的人,都成了这些暴徒的目标。” 【注·兰学:这个时代的日本人,对西方科学文化知识的统称。】 “光是上个月,惨死在这些暴徒之手的无辜人士,就有足足7人!” 薄井以一副懊恼、无奈的口吻接着道。 而青登这时不禁联想到了目前也因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被“激进攘夷派”盯上的自己,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 “不用我细说,你们应该也清楚,井伊大老他最讨厌的就是‘攘夷派’的人了。” “对于这些暴徒的残暴行径,井伊大老怒不可遏。” “而更令井伊大老愤怒的,是至今为止,迟迟未能对正在江户猖獗的‘攘夷派’的暴行进行遏制的‘三回’们。” “昨日,井伊大老召见了我和厚川,把我俩狠批了一顿。” 厚川——南番所的町奉行,与薄井一起执掌对江户的管理大权的另一位市长。 “他直接责问我们俩——南、北番所的‘三回’为何如此无能,竟让江户的‘攘夷派’如此猖獗,南、北番所的‘三回’武士们,是不是都是一帮只会尸位素餐的饭桶。” “我和厚川的拼命摇头,说:绝无此事。” “接着……井伊大老就对我们说:既然绝无此事,就证明给我看吧,让我看看南、北番所的‘三回’们并非是一帮酒囊饭袋!” 话说到这时,薄井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似的,两个嘴角都在往下耷拉。 “于是——井伊大老就下达了这条以3月1日为期,考察南、北番所‘三回’官员政绩的命令。” 薄井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 “井伊大老直接下了死命令:在3月1日那天,他会派亲信下来组织一场检查、考核尔等这段时间以来政绩的大会议。” “届时,所有政绩不合格者——当场剥除官身。” 薄井此番话语一落,房内众人的脸色立即统统一变。 许多人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青登也不禁怔住了。 大老算是这个国家的国家总理。 国家总理直接派亲信来检查你的工作成绩,工作成绩不合格者直接开除……这能不吓人吗? 薄井这时盘膝坐回到榻榻米上,拿起旁边桌案上的一杯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后,以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接着道: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务必要将井伊大老所布置的这个考核重视起来。” “我……趁此机会,稍微地跟大家透露一点内幕消息吧。” “你们应该也都知道吧?井伊大老自2年前就任大老以来,为增强国力,抵抗美利坚人等夷狄的入侵,一直在积极地改良幕政。” “而我最近已经收到了确切的消息——井伊大老要准备整顿吏治了。” “井伊大老计划先自基层官员开始整顿,给幕府的各个重要部门、岗位全数换上有能之人。” “‘三回’承担着维护江户治安的重责,是极重要的岗位。” “所以,我猜测着……井伊大老之所以突然布置这个考核,应该就是为了趁此机会来对肩负着如此重要职责的‘三回’好好地‘清理’一番,去除掉能力平庸之徒,换上更有才干的人。” “简而言之——此次的考核,非同小可!不是小打小闹!” “换做是以前的那些考核,说不定还能糊弄一下。” “但此次的考核,是井伊大老以‘整顿吏治’为目的而展开的。” “其中的重要性、严重性,不需我多说了吧?” 房内的某些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一些。 “今日是1月14日。” “距离井伊大老所定下的考核时间:3月1日,还有1个半月的时间。” 薄井移动目光,让视线从在场众人的脸上逐一划过。 “对自己这段时间内的政绩没有信心的人,要抓紧在这最后的一点点时间里,努力奉公!设法提升下自己的政绩!” “我不希望在1个半月后,见到有谁被剥掉官身、灰溜溜地离开北番所。” 房内的某些人,不由自主地耷拉下脑袋,神情紧张、惶恐。 “尤其是你,橘青登!” 没来由的,薄井突然猛地将视线投到一直缩在有马后边、默默听讲的青登身上,并以极严肃的口吻唤着青登的全名。 青登一脸懵逼地抬眸看着薄井。 薄井直视青登的眼瞳中,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厌烦。 “所有人中,我最担心的人就是你。” “你可得好好地加把劲!” “我也敞明了跟你说吧!” “就以你现在这样的政绩,1个半月后你绝对会被踢出北番所的。” 薄井的话音刚落下,房内……主要是“东城组”的座位那边,响起了低低的嗤笑声与嘲笑声…… “奉行大人!” 有马这时连忙高声道。 “橘君加入北番所不过才半年的时间。” “定町回的许多工作还尚不熟练。” “而且在前日晚上对‘仁义众’的缉捕行动中,橘君也立了不小的功绩,他成功生擒了‘仁义众’的二把手:猫眼。” 有马正打算再说些什么,但却被薄井以不耐烦的口吻打断道: “有马,在1个半月后的考核大会上,难不成贵官也打算用‘橘君进入北番所的时间还短’、‘橘君也立过一些功绩’来为橘开脱吗?” 面对着薄井这犀利的反问,有马抿了抿嘴唇,脸上浮现出几分纠结后,默默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橘。” 薄井这时将目光腾转回青登的身上。 那一抹若隐若现的厌烦之色,再次于薄井的双瞳中浮现。 “我也不跟你再多说什么难听的话。” “总之——接下来的一个半月,你可得好好努力了。” “可别在一个半月后的考核大会上,被第一个剥了官身。” “到时候,丢面子事小,丢了这赖以生存的饭碗事大。” “明白了吗?” “是……”露出尴尬笑容的青登,俯身向薄井行礼,“下官明白……” “嘻嘻……”房间内再次响起低低的嗤笑声——这笑声仍旧是主要从“东城组”那边传来。 “东城组”的4人,除了与力东城之外,其余人都在一边向青登投去像在看马戏团小丑的目光,一边偷笑着。 他们所笑之人为何人?显而易见。 坐在青登左右两侧的猪谷与牛山,以及坐在青登身前的有马,这时统统朝仍在偷笑的“东城组”众人投去带着几分怒意的目光。 薄井刚才为何要特地点青登的名,让青登之后一定要好好努力? 这都得从“原橘青登”那惨不忍睹的工作能力开始说起…… “原橘青登”于半年前顶了他父亲的位置,成为定町回的新同心后,就展现出了……用高情商的话来讲,是进步空间巨大,用低情商的话来讲,就是派头猪来干,说不定都能干得比他要好!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24章 法诛党与斋藤一 自“原橘青登”上位至今,总计半年的时间内,有马共让他独自负责过11宗案子。 这11宗案子中,有杀人、盗窃之类的重大案件,也有一些比较容易对付的案子,但不论是什么样的案件,对“原橘青登”来说都没差——他一个也解决不了…… 解决不了案件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还闹出了大量的笑话…… 比如—— 调查杀人案时,记混了受害者们的性别与致死原因…… 调查盗窃案时,不慎碰坏了现场内的物事,导致犯罪现场面目全非…… 就连调查“老板疑似虐待员工”之类的相较而言比较简单的案子,他也能整出一堆问题来。 不论是什么案子,到最后都得靠其他人来给“原橘青登”擦屁股。 和“有马组”是竞争关系的“东城组”,见“有马组”多了这么个“高质量男性”,哪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 于是,“东城组”的同心们便给“原橘青登”起了个侮辱性的绰号:呆头呆脑的“呆头登”。 这个绰号,一开始只在“东城组”内小范围地传播。 但渐渐的,在“东城组”的有意为之下,这个绰号越传越广。 直到现在,这个绰号已基本传遍了整个北番所。 北番所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定町回的“有马组”出了个有着“呆头登”这一绰号的大呆子。 因为“原橘青登”实在是无能过头,害得薄井屡次因“原橘青登”整出的幺蛾子而遭受非议,所以就连薄井也不怎么待见“原橘青登”,这也就是为什么薄井刚才在跟青登说话时,眼瞳中一直有着厌烦之色若隐若现的缘故。 但好在——不论其他人怎么嘲讽“原橘青登”,“有马组”的人一直都很团结。 不论是有马,还是猪谷、牛山,都未曾以有色眼镜来看待过他们的这位晚辈,反而还一直为其提供帮助,教“原橘青登”如何处理那些文书工作,教“原橘青登”如何处理各式案件,试着帮“原橘青登”摘掉“呆头登”的骂名。 在青登恭声说了句“下官明白了……”之后,薄井针对“井伊大老的考核”这一事,又跟房内众人叮嘱了几句。 直到俄顷过后,才见眉宇间浮出几分疲态的他,向众人摆了摆手。 “好了,该说的,我也都说完了。” “解散吧!都回去各做各事!” “望诸君努力!” “1个半月后,我希望能看到我北番所的‘三回’,没有任何人被屈辱地剥掉官身!” 道出这句话时,薄井特地又瞥了青登一眼…… 而就在房内众人都已三三两两地起身准备离开之时,陡见有马将脑袋向侧面微微一偏,向身后的青、猪、牛3人悄声道: “会议结束后,都先回我的办公间一趟。” …… …… 北番所,有马的办公间—— “……橘君。奉行大人刚才的话虽严厉了一些,但他也是为了你着想……” “有马组”一行人在有马的要求下回到其办公间后,有马便立即往桌案后方一坐,然后开始稍显笨拙地向青登诉着安慰。 他应该是认为——薄井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向青登说出的那番话,极有可能会伤害到青登的自尊心吧,于是搜肠刮肚地挤出能安慰青登的话语。 但实质上,在被薄井那样当面训斥之后,青登并没有感觉到自尊心受损什么的。 他只感觉……相当地郁闷! ——我到底还有几口锅要背啊?! 继被“攘夷派”盯上脑袋、被雅库扎盯上钱袋、因向亲友隐瞒自己遭到“攘夷派”的袭击,而遭受亲友训斥之后,一口名为“呆头登”的新锅又扣在了青登的背上…… 自穿越至今,在这满打满算也就3天不到的时间里,青登不是在背锅,就是在背锅的路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攘夷派、雅库扎……这2个大麻烦还一个都没解决呢,就又蹦出来了个新麻烦。 由井伊大老组织的1个半月后的考核……这个新麻烦的紧迫性和严重性,并不比盯上他脑袋的攘夷派低上多少。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若被踢出了北番所的三回,就等于青登他们家唯一的收入来源被断了。 武士是很难找工作的,很多岗位都不愿意雇佣武士。 甚至有相当一部分的工作,直接严令禁止武士参加。 想去工地搬砖、搬木头,人家工头可能都不大会理会你。 阶级之间的隔阂,让绝大多数平民的眼里,武士就是一帮事儿多的大爷,宁可让人手就这么空着,也不愿去雇佣武士。 若青登真被踢出了北番所,那到时,别说是还“清水一族”的钱了,每日的吃喝拉撒都得成为一个大问题。 还未等攘夷派来取他脑袋、“清水一族”来骚扰他们,他和九兵卫怕是就都要饿死在家中…… 棘手的麻烦一个接着一个找上门来……让青登都有想逃避现实了…… “……有马大人,放心吧。”待有马的慰问声落下后,与猪、牛二人并肩站立的青登,稍稍按捺住心中的郁闷之情,向有马挤出一抹微笑,“我还没有脆弱到因为这点小事就大受打击、一蹶不振。” 见青登如此说,有马的脸庞上浮现出些许像是松了口气般的神情。 又对青登说了几句慰问话语后,有马渐渐止住对青登的安慰话音,将脸一板,正色道: “刚才奉行大人在会议上所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得一清二楚了吧?” “我也不跟你们多说什么官话、套话了。” “简而言之——接下来的1个半月,大家都好好努力吧。” “无需担心自己会因政绩不足,而在一个半月后的那场考核上被淘汰。” 有马滑动视线,将青、猪、牛三人的脸都详细瞧看一遍。 “时间还算充足,还有足够的时间能拿来准备。” “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互相协助。那么我们一起通过井伊大老的考核,便不会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话说到这时,有马特地将更多的视线定格在青登的身上。 青、猪、牛:“是!” “橘君。”有马这时将目光转回到青登身上,“关于你被‘攘夷派’盯上的这一事,我之后会将此事上报给奉行大人,与奉行大人一起讨论如何处理此事。” “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你切记要少走夜路、少去人少的地方。” “然后……” 有马顿了顿。 “……之后不要再做出‘瞒而不报’这样的蠢事了。” “在‘攘夷派’正日益猖獗的当下,两次遇到‘攘夷派’袭击的你,应尽快上报袭击你的‘攘夷派’的相关情报,才是正解。” 有马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些。 “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几个百年之后,可就没脸去见隆之了。” 青登:“是……” 有马大手一摆:“猪谷,牛山,你们2个留下。橘君,你先下去执行你今日的巡逻任务吧。” 见有马只要求自己离开,而独让猪、牛二人留下后,青登愣了愣。 “……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站在他左右两边的猪谷喝牛山后,青登向身前的上司轻施一礼,然后快步离开了有马的办公间。 在青登步出了房门,确认青登已完全离开后,有马便立即扬起他那猫头鹰般的目光,往猪、牛二人身上一盯。 “不用我说,你们俩应该也清楚我让你们留下的原因吧?” “……关于橘的考核,还有攘夷派对橘的袭击,对吧?”牛山轻描淡写道。 有马点点头:“奉行大人刚才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就凭橘君现在的政绩,他基本不可能通过得了1个半月后的那场考核。” “若是不赶紧想些办法来帮帮他,1个半月后,橘君铁定会被革除官身。” “所以,我之后打算将一些较容易涨政绩的案件交给橘君。” “在接下来的一个半月,我希望二位也能尽量多帮助帮助橘君。” “只要有了我们的协助,那么橘君通过井伊大老的考核,便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那是自然。”猪谷咧嘴一笑,“不用有马大人你说,我们也都正有此意。” 而在微微一笑过后,猪谷……微微垂下了脑袋。 原本扬起的嘴角往下耷拉着。 “橘君是隆之的独子。” “哪怕只是为了隆之,橘君的事,我们都得帮到底啊。” 话说到这,一抹抹掺杂着痛苦、悔恨等情绪的阴霾,掠上猪谷的眉宇之间。 “当时……如果我们有及时向隆之伸出援手,隆之说不定就不会欠那个‘清水一族’什么狗屁赌债,隆之可能也就不会被那个狗屎‘法诛党’给逼得就这样白白枉死了。” “这一次,哪怕是要搭上我这条命,橘君的事我也要帮……” “猪谷!” 猪谷的话尚未说完,刚才一直静默无声的牛山便沉着脸,喝断了猪谷的话头。 “在奉行所……不要提隆之的事情。”牛山警觉地瞥了眼身后的房门,“更别提‘法诛党’的事……!” 房间的氛围……于此刻陷入诡异的沉寂之中。 气氛之凝重,令空气似乎都变得浑浊了。 “……抱歉。”猪谷闭上双眼,两唇一张,发出一道痛苦的长叹。 “……都说回正事吧。”有马的出声,让房内原本紧张、压抑的氛围为之一缓,“……暂时换个议题吧,我们现在来谈谈如何从‘攘夷派’的手中保护橘君吧。” “那些思想激进的‘攘夷派’,都是一帮行动难以预测的疯子。” “他们来去无踪,想将他们连根剿灭,困难无比。” “在将他们彻底歼灭之前,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来保证橘君不会再受那帮疯子的侵害。” “因此,我现在有个计划:我们三个一起合资给橘君雇个保镖,你们觉得如何?” “保镖?”猪谷问,“一起合资给橘君雇保镖吗……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啦,但是我们要去雇谁呢?” “我这里刚好有个很合适的人选。”有马说,“你们记得我此前跟你们提过的那个使左手剑的少年吗?” 牛山:“你是说……那个斋藤一?” 有马点点头:“我觉得斋藤一就很合适。雇他来保护橘君的话,普通的阿猫阿狗应该都是奈何不了橘君的了。” 猪谷和牛山对视了一眼。 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25章 偶遇冲田 有马为何单将猪谷和牛山给留下——青登倒也能推测出来是为何。 多半是为了跟猪、牛二人一起商讨该如何帮助他撑过1个半月后的那场大老考核吧。 在青登的父亲橘隆之病死后,马、猪、牛便一直将青登视若己出般地给予百般关照,现在青登有着被革职的风险,他们仨不可能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马、猪、牛仨人与橘家的情谊,让青登不禁感慨:“原橘青登”留给他的,并不全是一堆黑锅…… 在依照着有马的指示,独自一人先行离开他的办公间后,青登便扶着他腰间的刀,向奉行所外大步走去,准备开始他今日的工作。 在手头没有案子要去处理时,定町回同心们的日常工作便是到各自的辖区去巡逻。 青登眼下就恰好是手头没案子要去办的状态,因此他现在的工作,便是要前去巡视自己所负责的辖区。 定町回同心们的巡逻方式,并非是将自个辖区内的每个角落或各个重要场所转一圈。 理由也很简单——人手不足。 南番所和北番所——咋一看,可能会以为前者是掌管江户的南半边,后者掌管江户的北半边。 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江户,可是江户幕府的统治中心 如此重要的城市,江户幕府自是不放心将此城完全交由一人来管理。 于是,幕府将江户的奉行所一分为二,分成南、北两番所,两个番所采用“月番交代”制度。 所谓“月番交代”,简单来说就是两个番所以“月”为单位轮流管理江户。 这个月是北番所负责管江户,那下个月就轮到南番所负责管江户。 而在轮到北番所负责管江户时,南番所的官员们要干嘛呢? 放整整一个月的带薪假! 一直放假放到换他们南番所负责管江户的月份到来为止。 等到了下个月,也就是到了由南番所负责管江户的2月份时,便轮到青登所隶属的北番所放一整个月的带薪假。 当然——像青登这种“三回”武士,因工作内容特殊的缘故,只有在运气极好的情况下,才有机会放整整一个月的带薪假。 明明这个月都已经轮到另一个番所来管理江户了,但因为手头还有一件没处理完的案子,于是只能接着上班——这在南、北番所的“三回”中只不过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而在放假时,因突然来了啥紧急案件,因人手不足而被紧急征召、调去支援现在正当值的番所,则更是正常。 现在是1月份,正是北番所负责管理江户的月份,所以隶属于北番所的青登需要来上班,而隶属于南番所的诸位官员……包括南番所的“三回”们,现在基本全数在休假状态中。 也就是说——南、北番所的“三回”总人数是36人,在总警力本就如此稀少的情况下,除非下达特别召集,否则每个月能出动的警力还得打个对折! 每个月永远会有一个番所的官员们在休带薪假,所以每个月永远只有一半的警察是在当值状态! 眼下,负责维护江户治安的,就只有北番所“三回”的4名与力、14名同心。 定町回的与力们身为领导级别的干部,自是不会参与进江户的巡逻工作。 参与巡逻工作的,只有定町回的同心们。 定町回一共也就6名同心,这么点人哪可能将江户的每个重要场所都巡视一遍。 因此——定町回的同心们都只是巡视自个辖区内的每座自身番。 何为“自身番”? 这就要引申出能让南、北番所能仅凭那么点警察力量就维护住江户治安的2大特殊制度了。 第1大制度,便是“町民自治制度”。 这一制度,简单点来说,就是一种特殊的“吏治系统”,任用平民,让平民管理平民。 在这一特殊的吏治系统下,被雇来协助管理江户的役人们,大致分为了“町年寄-町名主-家主”这3个层级。 “町年寄”由樽屋、奈良屋、喜多村这三个家族的人来世袭继承。该职的工作,是协助江户的南、北町奉行治理江户。 主要的工作有:帮町奉行向江户的百姓们传达幕府和奉行所的指令、统计人别帐、协助管理商人和手工匠、帮忙征收和上缴各种税金与手续费,以及其他各种工作。 【注·人别帐:江户时代的户籍册】 町年寄之下,就是“町名主”。 全江户上下,共计有264个町名主,每个町名主都分别管辖少至2、3个,多至十数个的町。町名主全由地主阶级的平民担任,大多皆是代代世袭而来。 【注·町:古代日本的城市行政区划名称。江户时代的江户号称有“八百八町”,实际上远不止这个数字,到了幕末时,江户已经有了近2000个町。】 而町名主之下,就是“家主”。 每名町名主的麾下,都有着数个到十数个不等的家主。 家主们的任务,就是去实际管理町名主治下的各个町。 部分家主由町名主所聘,但也有部分家主也是代代世袭。 町年寄、町民主、家主虽肩负着协助奉行所管理江户的重责,但他们并非官员。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都是腰间无刀的平民,而非武士。 “非武士者不可当官”——这是江户时代的日本的铁律。 虽履行着“官”的职能,却无“官”之名。 上至町年寄,下到家主,他们的官方身份是“町役人”,而非官员,就一帮给武士老爷们打杂的人,充其量就是一帮“吏”。 负责帮忙管理江户的“町民自治组织”,自然也负责着帮“三回”们办案。 若是出现了什么案件,都先由负责管理该町的町名主、家主去解决。 若是实在解决不了,才会移交给奉行所的“三回”们去处理。 因此——“三回”们基本是不处理那些普通的民事案件的。 谁家的猫丢了、谁家的老婆又和来家里修水管的水管工干上了、谁家的太太又被别人说“太太,你不想你丈夫丢掉这份工作吧?所以拜托了。”……这些鸡毛蒜皮的民事案件,基本都交由“町民自治组织”去独自处理。 唯有遇到了一些“町民自治组织”无法独自处置的重大刑事案件,比如:杀人案、盗窃案,才会将案件移交给奉行所的“三回”。 若是某町内出现了必须得由“三回”出马的重大刑事案件,那么管理该町的町名主、家主要全力给负责此案的“三回”武士提供协助。 家主们平常的办公地点,就是“自身番”。 自身番可以理解成集现代的派出所和消防署的职能于一身的设施。 番所内除了放置有抓捕犯人用的突棒、刺叉等捕具外,还有队旗、消防钩和手压消防水泵等消防道具。 负责管理该町的家主们,基本都在该町的自身番内办公。 而于自身番内办公的除了家主之外,还有“书役”之类的被家主聘来帮忙打杂的小吏。 到自个辖区内的每座自身番去巡视,询问该町最近是否有啥大事发生,有事发生就留下处理,无事发生就前往下一座城町的自身番——以上,便是定町回同心们的巡逻流程。 …… …… 江户,日向町,自身番—— 刚踏过大门,在这所自身番内办公的一名家主便连忙堆好公式化的笑容,互搓着双手,向青登迎来。 “啊!橘大人,您来了啊!” “贵安。”向这位家主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后,青登快声问道,“日向町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没啥大事。就出了件打架事件而已。”家主答道,“昨日下午,菊屋的老板因为一点琐事和一个路人在街头打起来了。” “但因为二人都被及时拉开,所以两人都没什么大碍,我昨日下午于第一时间率人前去进行调解,现在双方都已顺利和解。” “嗯。”青登轻轻地点点头,“没出啥大事便好。” “橘大人!今儿天气冷,要不要进来喝一杯热茶?” “不必了。”青登向这位家主客气一笑,“今日早上,因奉行大人召开紧急会议,本就已经迟误了不少的巡逻时间。” “我还有很多地方尚未巡视呢,可不敢再将时间耽搁。” “先走一步了。日向町若出了啥大事,记得第一时间向奉行所汇报。” “是!” 准备前去巡视下一座自身番的青登,在这名家主的躬身相送下大步离开,往右手边一拐,进入一条热闹的商业街。 “吴服!快点来看啊!新进货的吴服!” “父亲!我想买那个!” “让开让开!运货的推车来了!不想被撞到了,就让开!” …… 忙着开铺的商户、用简陋手推车推着货物的苦力、一大清早就用力吆喝卖货的小贩…… 虽然在“原橘青登”的记忆中都已经看过无数这样的画面,但青登还是难以止住眼中迸射出的新奇目光。 在自个辖区内巡视了大半个上午,在街头欣赏了这一幕幕充满古代风情与生活气息的街景后,青登感觉自己那因棘手的麻烦接踵而至而变得郁闷的心情,也稍稍变得纾解了些。 该如何应对1个半月后的那场“大老考核”? 能让他目前这惨不忍睹的政绩在短短1个半月的时间内亮眼起来的方法……也就只有去破解一些含金量极高的大案、重案了。 “大老考核”与压在青登头上的另2个危机:“攘夷派”的生命威胁与“清水一族”的财产威胁有很大的不同。 面对“攘夷派”和“清水一族”的威胁,青登尚能主动出击,主动去学习剑术、靠系统来复制强悍的天赋来保护自身不受侵害。 但这“大老考核”却不是这样…… 那些能让自己的政绩瞬间变亮眼起来的大案、重案能否出现,以及自己有没有那个机会与能力去处理这些大案……全看造化。 如果一直不出现那些高价值的大案,或是这些高价值的大案一直没机会交由青登去处理……那青登也没辙了。 对此,青登也只能眸光沉凝,叹息着:走一步算一步,先做好每日该做的事情再说吧。 又巡视了2座无大事发生的自身番后,时间悄然来到正午。 青登抬起头,看了眼头顶那快要升至最高空的太阳后,默默地从怀里拎出了今早出门时,九兵卫递给他的便当——用荷叶裹着的3个饭团。 ——找个地方来吃午饭吧…… 青登放眼向周围一瞧,马上便在不远处瞧见一座茶屋。 江户时代的茶屋的职能,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咖啡厅,是江户时代重要的社交场所。 到茶屋内,点上一杯茶,就可以悠哉游哉地呆上好长一段时间——是最合适不过的歇脚地点。 因此,在发现这间茶屋后,青登几近不假思索地快步走向这座茶屋。 刚进到茶屋,嘈杂的声响、略有些污浊的热气、茶水和小吃的诱人香味,便如海潮般一窝蜂地向青登涌来。 看着茶屋内乌泱泱的人群,青登不禁开始担心起会不会没有空位了。 就在青登四处瞧看,寻找是否空出来的桌位时,他陡然听见——在他的身侧,传来一道极耳熟的好听声音: “嗯?橘君?” 青登连忙循声看去,面露讶然:“冲田君?”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QAQ 感谢书友【非常稚嫩的魔法师】与【L5??】的盟主!!! 按照作者君的惯例,有了盟主,翌日应该爆更1W2才对,但因为目前是新书期,不能一口气写太多,所以爆更只能先留到上架之后了! 作者君先拿小本本记一记,欠爆更数:2 第26章 冲田君是笨蛋与重案来了! 俊美的容貌,柔顺的黑发用紫色缎带在脑后绑成一条柔顺且纤细的高马尾,双颊上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柔和笑意,除了所穿的衣服和昨日不同之外,其余地方皆与昨日没甚差别——正是昨日才在试卫馆邂逅的那位美少年:冲田总司。 在青登向冲田投去讶异目光时,现在正一手抓着一个馒头的冲田也在讶异地看着青登。 “橘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才正在这附近巡逻,瞧见这里有座茶屋,就想着来这儿歇歇脚顺便解决下午饭。” “哦哦!那还真是巧了!”冲田笑着向青登招了招手,“我这里还有个空位,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拼作一桌哦!” 冲田所坐的桌子,是那种只能容纳2人就坐的小桌。 独自一人坐在这张小桌边上的冲田,其对面还有一个空位。 现在是午饭时间,正是茶屋、饭馆等这类场所人流量最大的时间段之一。 青登目前所身处的这间茶屋,也基本不剩几张空位。 见冲田主动向他发出了拼桌邀请,那青登也恭敬不如从命,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冲田的对面就坐。 “冲田君,你又是怎么会在这?”跟茶屋的手代点了杯便宜的茶水后,青登向冲田问道。 这位美少年,现在正一手一个地往嘴里塞着红豆馅的日式馒头,两只脸颊鼓得像往嘴里塞满了过冬食粮的仓鼠一样。 【注·日本的馒头是带馅的包子】 “今日试卫馆没什么活儿要干,所以我也就难得地出来透透气。” “这座茶屋是我最近常来的‘宝地’哦。”冲田将嘴巴里的馒头一口气吞进肚里后,展眉笑道,“这座茶屋卖的馒头又甜又软,非常合我胃口。” “只要吃上几块这里的馒头,就什么郁闷心情都没有了!” 说罢,冲田将摆在他身前的那个还剩3个馒头的盘子往青登的方向推了推。 “橘君,你要不要试试看?” 青登也蛮喜欢吃甜食的。 面对冲田推来的馒头,青登也不多做扭捏,大大方方地拿过冲田盘子里的一块馒头。 在将馒头送进嘴里后,青登的眉头立即因讶异而微微一挑。 味道的确相当不错。 松软度和甜度都恰到好处。 一直在留心观察着青登表情的冲田,这时兴冲冲地向青登问道: “橘君,你也喜欢吃甜食吗?” “嗯?是啊,我是那种几天下来不吃一点甜的东西的话,就会感觉浑身不舒服的人。” “我也最爱吃甜食呢!”展露出灿烂笑容的冲田,两只眼睛都完成2个月牙儿,“我比你还严重一点,我每天不吃点甜食,就感觉周身不自在。” “所以我一直都随身携带这个。” 冲田把手伸进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了已经吃剩一半的金平糖。 金平糖是一种外形像星星的小小糖果粒,甜甜的,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小孩们最爱吃的零食之一。 “话说回来——橘君。你刚才既然就正在这附近巡逻的话,那怎么不见你的冈引啊?”冲田面带疑惑地向左右望了望。 “我没有冈引哦。”青登轻描淡写道,“我们家欠了雅库扎一笔数额极夸张的赌债,所以没有余财去请冈引。” “赌债?”冲田双目瞪得溜圆。 冈引制度——能让南、北番所仅凭那么点警察力量就维护住江户治安的第2大特殊制度。 冈引,也称目明,有着相当多的名称,其职能类似于现代的辅警。 幕府也知道仅靠这么点警察力量,维护如此大规模的都市的治安,完全是痴人说梦。 于是,在幕府的默许下,南、北番所“三回”的同心们,都能动用自己的私财,去雇佣他人来给自己干活。 这些被同心用私财所雇,负责协助同心维持治安的人,便被称为“冈引”。 用现代的话来讲,他们就是一帮没有正式编制的编外人员。 不……连编外人员应该都不如,准确点来讲,他们只不过是一帮从同心那儿领薪水的打工仔而已。 因为并非官府的编制人士,所以冈引既可以由武士来当,也可以由平民来当。 成为某名同心的冈引后,就可以从官府那领到一柄十手,以此来作为自己冈引身份的证明。 冈引的招募没有限制,全看同心们的个人喜好。 若你愿意,你去将路边的一个乞丐聘为冈引也不是不可。 虽然偶尔会出现那么几个极厉害的,能协助与力和同心去调查案子、破解案子的冈引,但这样的冈引只是极少数。 绝大部分的冈引,基本只能做点杂活、累活,主要的办案工作,还是要靠同心自己。 帮忙分担工作量的“冈引制度”、帮忙减少工作量的“町民自治制度”——江户的“三回”,就是靠着这2大制度,才成功仅凭这么点警察就维护住江户的治安。 前日晚上,在那场对“仁义众”的剿灭行动中,当时跟着有马、青登、猪谷、牛山4人一起冲进屋内的那一大票人,就是猪、牛二人的冈引。 青登如果没记错的话——牛山养着5个冈引,而猪谷所养的冈引便稍微多一些,被猪谷所雇的冈引足足有9个。 在青登接替他父亲的位置进入定町回时,他们橘家就已经是欠债状态了,因此青登自然是没有那个多余的钱财去聘请冈引来给自己打杂,一切大小活都得自己亲力亲为。 定町回的同心在巡逻自己的辖区时,往往会让麾下的几名冈引与自己同行,所以冲田刚刚才会向青登问出“怎么不见你的冈引”。 言简意赅地向冲田告知了自己目前这被亡父的赌债所拖累的家庭情况后,冲田神情尴尬地向青登道歉: “抱歉……我好像不慎提到了什么不应该去提的事情……” “没事,不用道歉。”青登向冲田洒脱一笑,“我并不在意。” 青登刚才所点的茶水,这时已经端了上来。 伴着这稍有些劣质的茶水,青登开始啃着九兵卫今早交给他的那仨饭团。 “冲田君,你怎么会有时间来这儿吃馒头啊?”哼哧哼哧地啃着饭团的青登随口问道,“不需要看管试卫馆吗?” “不需要啊。”冲田微微一笑,“因为近藤兄已经回来了嘛。有近藤兄坐镇,我也就无需再帮着看管试卫馆了。” “近藤君回来了?”青登一惊。 “多摩离江户本来就很近嘛,近藤兄他昨日下午就顺利地回到了多摩。” “在看望完土方先生,确认土方先生没什么大碍后,他就连夜赶路,于今早顺利地回到了试卫馆。” “近藤君连夜赶了回来啊……”青登不解道,“为何要那么急呢?直接在多摩那儿过一夜,等今早天亮后再回来不可以吗?” 这个时代的夜路是很危险的。 一是因为没有电灯之类的照明设施。 二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治安状况,就不适合在夜晚出行。 别说是那些偏远地带了,哪怕是在江户周边,也常有盗贼、山匪出没。 “没办法……现在对近藤兄而言是关键时期,若是离开试卫馆太长时间,容易被人说闲话。” “关键时期?”青登反问,“什么意思?” “师傅他年事已高……”眉宇间冒出几分失落的冲田,抬起手把玩他后脑勺的纤细马尾,“天然理心流的教授工作也好,试卫馆的日常运营管理也罢,师傅都已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师傅已经准备就在近些年,将这座试卫馆传给近藤兄,并让近藤兄继任为天然理心流宗家的四代目掌门人。” “因此,在这种马上就要成为试卫馆的新主人的当下,若是无故离开试卫馆太久,容易让某些人讲闲话、嚼舌头。” “剑馆的少主也不好当呢……”青登感慨道。 “是啊。”冲田深有同感似地轻轻点了点头,“所以为了能让近藤兄能够轻松一些,我也得在算术的学习上再多加把劲才行。” “算术?”青登怔了怔,“冲田君,你学习算术做什么?” “若想经营剑馆,不会记账可不行。”冲田两手叉腰,挺了挺他那平坦的胸膛,一脸踌躇满志,“近藤兄他的算术一直不怎么样。” “所以,为了日后能够在试卫馆的经营中帮上近藤兄的忙,我现在正在努力学习算术!” “哦哦……!”青登的眼瞳中闪过敬佩的光芒,“你和近藤兄的关系真的很好呢。” “毕竟近藤兄对我而言,就跟我的兄长一样嘛。”冲田腼腆地笑了笑后,脸上的笑意慢慢转变为惆怅,“不过……话虽说得漂亮,但我做得却不是那么地漂亮……” “在算术的学习上,一直很不顺利……” 冲田一脸委屈地将脖颈和双肩都往内缩了缩,使得自个的身子看上去都显小了不少。 “我上次找土方先生来教我算术,他教了我一会儿后,就直接骂我:白痴!为什么连这个不会算,你是不是吃金平糖吃到脑袋都变金平糖了……” 土方? 青登思索片刻后,才想起来土方是何许人也——土方岁三,试卫馆的“五大金刚”之一,和近藤、冲田的关系十分亲密,近藤昨日急忙赶回多摩,就是为了回去看望受伤的他。 “好过分啊。”青登微蹙,“初学者在学习的过程中犯错,不是很正常的嘛,怎能把人骂得这么狠。” “就是就是!”冲田将胸膛一挺,扁着嘴唇连声附和道,“我不就是把9加23算成107了嘛,干嘛要这么骂我。” …… 静…… …… 青登和冲田之间的氛围,陡然变得格外寂静…… 脑袋一片空白。 就像有人拿着根铁棍,往他的后脑勺狠尻了一顿。 直到不知过去多久,青登才终于感觉自己的意识回到了身体。 “……你把9加23算成107……?” “唔……我还不怎么会计算这种数字总和超过10根手指头的算式……”冲田一边抬起手把玩他后脑勺的马尾,一边讪笑着,“只要是我的手指数不过来的算式,我都很容易算错……” “但只要是我的手指能数过来的算式,我都能算得很准!” 冲田像是想证明自己的算术也不算很差似的,急急忙忙地接着说。 “比如4加2之类的算式。” 冲田右手竖起4根指头,左手竖起2根指头。 “这样的算式,我都能十成十地算对!” “4加2等于6!” 说罢,冲田像是想跟青登邀功似的,将竖起的6根指头往青登的脸上一推。 面无表情……或者说是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的青登,扬起视线,往面带笑意,似乎是想说自己的算术水平不算太差的冲田一瞥…… 这孩子虽然在剑术上有着极高的天分……但在其他地方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啊! 青登都不知道现在该摆什么表情,该跟一副自得模样的冲田说些什么才好了…… 就在青登正在这纠结之时—— “喂!七郎!等你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青登、冲田的隔壁桌陡然传来响亮的吆喝——围坐在这桌边的3名木工打扮的大叔,向刚进到这座茶屋内的一名留着络腮胡的中年人用力地招着手。 “哎呀,抱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刚看热闹去了!”络腮胡中年人操着响亮的大嗓门,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这3位朋友的身旁。 “热闹?啥热闹?”络腮胡的某位朋友反问。 络腮胡:“隔壁的木柳町有人被杀了!据说死得好惨!我本想去发现尸体的地方凑凑热闹,结果我到那儿时,结果现场已经被自身番的人给封起来了,啥也看不到!”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QAQ 第27章 麻烦的案子 络腮胡的这番话,让青登和冲田双双一愣。 木柳町——这座离这儿不远的城町,也是青登所负责的辖区之一。 同时也恰好是青登准备在吃完午饭后所计划前去巡视的下一座城町。 自己所负责的辖区内出现命案?这可不是什么能听过就算的事情。 顾不上再去搭理冲田。 青登仅愣了一瞬,便立刻目光一凝,然后迅速起身,快步走向那名络腮胡壮汉。 “贵安。我是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将身上的酒红色羽织一撩,露出右腰间的十手和印笼后,青登直入正题,“你刚才所说的木柳町出现死人了,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出现在他们身侧的青登,吓了络腮胡等人一跳。 看着青登腰间的十手以及那只有番所官差才能佩戴的印笼后,络腮胡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是木柳町的一个老太太被人杀死在自己家里了,我刚跑去凑热闹时,现场已经被自身番的人给封锁起来,啥也看不到。” 见络腮胡所知道的并不多,青登眉头微蹙,向其道了句“我明白了,感谢你的帮助”后,青登回到了冲田的面前。 “冲田君,隔壁的木柳町似乎出事了。我得先走一步了。”青登掏出茶水钱放置到桌案上。 “橘君……”冲田似乎想跟青登说些什么。 但他才刚来得及说句“橘君”,青登就已经匆匆忙忙地奔离了茶屋…… …… …… 青登本想先前往木柳町的自身番,向负责管理该町的家主等人询问“究竟都发生何事”、“案发现场在何地”等问题。 但在抵达该町后,青登却发现——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刚进入木柳町,青登便立马在街面上瞧见了无数人三五成群、脸上抱持着各式各样的表情,向某个方向汇集。 隐约之中,青登听到这些似乎都欲赶往某地的人们窃语着: “喂……听说苹婆婆被杀了,这是真的吗?” “好像是真的……” “走走!去看看热闹!” 神情稍稍一沉的青登,跟随着这些人流,穿过3条大道、2条小径,拐了一个又一个街角后,最终——停在了一栋正被大量群众所包围的普通民房前。 看着将这栋普通民房紧紧包围的厚密人群,青登不由得发出低低的惊呼。 ——人怎么这么多…… 青登粗略数来——围在这栋普通民房前的这堆人群,人数少说也有一百以上。 这些群众中,一部分人踮着脚尖,伸长脖颈,不断向那栋民房投去好奇的目光。 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则神色悲怆,有的满面痛苦、默默垂泪,也有的甚至直接趴伏在地上,哭天抢地。 人群与那栋民房之前,立着一堵人墙——是负责管理该町的自身番的吏员们。 他们将各自手里的手杖往身前一横,一根接着一根地连接起来,拼组成一道无形的墙壁,将挤着、挨着的人群都圈到墙外,不让任何一人靠近那栋民房。 “都让一下!”青登朝拦在他身前的人群大喊了一声,“我是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都请让一下!” “啊!是同心来了!” “是定町回的同心来了!” “欸!别挤啊!” …… 青登的喊声刚落下,拦在他身前的人群立即吵吵嚷嚷地往左右两边一分,让出一条可供青登一人行进的通道来。 知晓是定町回的同心来了,一名中年人立即从将群众阻隔在民房之外的“人墙”中出列,顺着群众们让开的这条小道,向青登迎来。 在刚听到是同心来了后,这名中年人的脸上立即堆满讨好的笑意。 但在见着所前来的同心是青登后,中年人的讨好笑容瞬间僵了僵。 眼底里,浮起一丝不屑…… 但他很快便将这丝不屑隐藏起来并调整好脸上的神情。 “橘大人!”中年人快步奔到青登的跟前,毕恭毕敬地向青登行礼,“我是负责管理木柳町的家主:灰大郎。” 木柳町是青登所负责的辖区之一。 从级别上来看,青登是灰大郎毋庸置疑的直属上级,因此灰大郎自然认识青登。 既然是负责管理木柳町的家主,那便省事了。 跟灰大郎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后,青登便直接直入主题—— “我听说这里出命案了。”青登正色道,“究竟怎么回事?” 直属上司问话了,灰大郎可没有不回答的道理与勇气。 “唉……”灰大郎重重地叹了口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 …… 这栋出了命案、目前正被人群团团包围的民屋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夫妇二人分别名唤果太郎与阿苹。 说起果太郎和阿苹,这2个名字在木柳町及周边的城町中,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提起这对夫妇,许多人都会恭恭敬敬地将他们尊称为“菩萨夫妇”。 人们都称:果太郎是一个医术、医德全都无可挑剔的“活菩萨”。 医生在江户时代,算是相当体面的工作。 不仅社会地位高,而且只要医术够高明,收入便相当可观。 果太郎有着那么优秀的医术,按理来说,他完全可以自恃其才,靠专门给有钱人治病来发大财。 但他却并没有那么做。 他一直专注于给穷人治病,并常常低偿,甚至无偿给穷苦人们看病。 而身为他妻子的阿苹,也是个优秀的贤内助,她全力支持着自己丈夫这损己利人的“傻瓜事业”。 虽说果太郎这种有钱不去赚,还常常赔钱帮人治病的行为,咋一看实在是愚蠢至极,但他的这愚蠢之举,也并非是一点回报也没有。 夫妇二人行医数十年,受过他们俩恩惠的人不计其数。 无数人尊敬着、爱戴着这对夫妇。 在大约2个月前,果太郎寿终正寝,享年75岁。 夫妇二人一直没有子嗣,因此在果太郎仙逝后,家中只剩下已有65岁高寿,但身体倒还算硬朗的阿苹。 出于对阿苹的爱戴,在阿苹上了年纪后,认识阿苹的晚辈们都开始亲昵地称呼阿苹为“苹婆婆”。 家里有着数十年里积累下来的一些储蓄,那些曾受过夫妇俩恩惠的人,也一直有时不时地合资接济苹婆婆,因此在丈夫逝去的这俩月来,除了偶尔会感到有些寂寞之外,苹婆婆每日的生活还算安宁、平静。 但意外……就在今日发生了。 苹婆婆是一个作息相当稳定的人,每日早上6点准时起床,8点出门散步。 但今日,苹婆婆的邻居们惊奇地发现——苹婆婆今天竟然没有出来散步…… 刚开始,邻居们还不怎么在意,只以为这是苹婆婆偶尔一次地偷个懒而已,毕竟以前偶尔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苹婆婆晚了1、2个小时出门散步。 但直到太阳都快高悬到天空的最高处,仍未见着苹婆婆出门的身影后,邻居们才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心中泛起不祥预感的邻居们,到苹婆婆的家门前呼喊苹婆婆的名字。 未得任何回应…… 不祥预感迅速膨胀至极致的邻居们连忙推开苹婆婆的家门,涌入苹婆婆的家中。 在进到苹婆婆的家里后,他们便在家中的厅房里……见着了被乱刀刺死在榻榻米上,死不瞑目的苹婆婆……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28章 橘青登?他能解决什么案子? “……在接到报案后,我立即组织人手,将现场严格封锁,禁止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同时,我也于第一时间派人向北番所传信,上报此案,并派人去寻找、联系苹婆婆的亲友。” 向青登汇报完自己所知的一切后,灰大郎垂手恭立。 “……受无数人爱戴的医师夫妇吗……”眉头微蹙的青登扭过头,瞧看着聚集在苹婆婆家周边的那密密麻麻的人群。 青登算是知道为何会聚拢来那么多人,以及为什么那么人都神色悲怆、嚎啕痛哭了。 “是最棘手的那类案子啊……”青登喃喃。 青登双手叉腰,扭头看着身旁这栋被严密封锁的民屋。 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 …… 北番所,町奉行的办公间—— ——怎么恰好是那么麻烦的人被杀害了…… 看着眼前桌案上摆放的刚从木柳町那儿传过来的急信,薄井一边揉着紧皱的眉头,一边发出疲惫的叹息。 薄井虽未见过那个苹婆婆,但对于苹婆婆和他丈夫的“菩萨夫妇”的大名,倒是早有耳闻。 在从木柳町传来的急信上得知如此有名的人物惨死在家中后,薄井的眉头便立即皱紧起来了。 今年是薄井于北番所町奉行这一岗位上在任的第4年。 当了那么长时间的“江户市场”,薄井自是一眼看出——又是一个棘手至极的案子出现了! 因科技水平有限,这个时代自然是没有街头监控、指纹收集等这些方便的科技产品、侦察手段。 基层建设、治安力量建设也极度不完善。 因此,在这个仍处于古代社会的时代里,杀人案等各种大案的破案难度自然是极高。 10件大案里,可能7、8件案子都会变成无从查起的无头悬案。 常常是折腾了一通后,结果发现一无所获。 碰上那些大案、重案后,能否破案……很大程度上要看你的运气够不够好。 因为难以破案,所以杀人案一向是“三回”武士们最讨厌的案件之一。 如果是受害者乃达官贵人或极有名望的人的那种杀人案,那就更令人讨厌了。 因为这类案件,破案压力基本都会相当地大…… 倘若受害者只是没啥背景与身份的普通人,即使破不了案也没啥大碍,欠缺后台的受害者家人们能奈奉行所如何? 普通人要怎么跟有着2张口的官斗? 但倘若受害者的背景与身份都并不普通……那可就麻烦了。若是不能漂亮地将案情破解,轻则受人非议或谩骂,重则官途受到重大影响。 而这遇害的苹婆婆,恰好就属于那种名望相当高的人…… 以前就有出过类似的案件。 薄井记得很清楚——3年前,有个也是有着菩萨心肠的人遭人杀害了。 此人是个富商,生前乐善好施,常常拿出财物来接济有困难的人,无数人感念其恩德。 在这位富商遭人杀害时,奉行所正忙着去处理别的要案,“三回”里都没有多余的人手了,于是只能将此案暂时搁置处理…… 那些受过该富商帮助的人可就统统不干了。 我的恩人惨死,你们奉行所连个“三回”也不派?什么玩意儿! 他们聚集在一起,总计数百号人,冲击奉行所,要求奉行所给个说法。 虽然最后成功靠着文攻武吓,将这小小的暴动给弹压下去了,但对于此事件,薄井直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因为事发过后,他的上级对他疯狂口吐芬芳…… 町民们因民愤难平而聚集起来冲击奉行所——此事可不是什么打个哈哈就能揭过去的小事……所以自是没有就这么轻饶过薄井的道理。 薄井的上级将薄井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薄井使出他们这个国家悠远流长的传统艺能——以土下座的姿势跪倒在地,一遍接一遍地喊着“红豆泥私密马赛!”,一直喊到喉咙都哑了,他上司的气才算是消了些。 只是挨了一顿臭骂,没有遭受其他实质性的惩罚——这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从此之后,薄井对类似的案件都留了个心眼……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又是一个有着极高民望、被很多人爱戴的人惨遭杀害…… 因有了前车之鉴,迅速断定此案不可简单处理的薄井,在连叹数口气,收拾好心情,调整好状态后,立即命人去将定町回和临时回的与力们都给唤来。 不一会儿,定町回的2名与力:有马和东城,以及临时回的那2名与力,便统统抵达了薄井的身前。 在人来齐后,薄井也不多哔哔,不带寒暄地快声道: “刚才,木柳町的自身番发来急信——居住在木柳町三丁目的一个名叫阿苹的老太太被人残忍地杀害于家中……” 薄井将木柳町自身番所传回来的急信中所写露的案情,简单地跟有马和东城复述了一遍。 定、临二回的与力们,都是在“三回”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了。 薄井刚开始讲述案情,他们便都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多么难处理的案子,众人的眸光都稍稍沉凝。 “你们应该也都听出来了吧——此案可不能马马虎虎处置。”讲述完大致的案情后,薄井淡淡道,“不论此案最终是否能破解,我们奉行所起码都得摆个认真的态度出来,派出有一定实力的同心前去处理此案。” “要不然,又要重蹈3年前,奉行所遭受对案件的处理感到不满的町民们冲击的覆辙。” 话说到这,薄井不由得缩了缩脖颈。 3年前,喊“红豆泥斯密马赛”喊到哑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飞快掠过…… “所以,我召你们来,就是为了来问问你们——你们麾下,还有能腾出手来处理此案的同心吗?” 薄井的话音刚落下,临时回的2名与力便立即摇了摇头,表示他们手下的同心都在忙着,所有人的手上都有紧要的案件得去处理。 临时回的同心们全都没空——薄井对此倒是早有预料。 作为“三回”中的“万能砖”,临时回的成员基本都是被当成狗那样地使唤。 临时回的同心们悠哉游哉地无所事事度日?很难啊! 见临时回的同心们如自己所预想的那样指望不上了,薄井便将目光往并肩站立的定町回的2名与力——有马和东城的身上。 有马和东城这俩人只要并肩往那儿一站,便会有一股诙谐气息从二人之间的空气中冒出。 因为二人不论是外表还是气质,几乎都是相反的。 前者不论是身体和衣服都打理地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严谨”的气息。 而后者则是极其不修边幅,直接将“松散”这一次词汇大大咧咧、不加遮掩地写在脸上。 这2个完全相反的人并肩一站,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反差感,让人只感觉忍俊不禁。 迎着薄井所投来的目光,有马抿了抿嘴唇,思考片刻后,说: “……奉行大人。下官这边……猪谷与橘目前没有任务在身。” 从有马的口中听到猪谷和橘……准确点来说,是听到“橘”的名字后,薄井的嘴角便微微一抽…… “奉行大人。”这时,有马将自个的表情与语气都正了正,“可以让下官发言吗?” “……说吧。” “就如奉行大人您刚才所言,此案不可简单处置。” “因此,下官建议——派出2名同心来共同负责此案。” “下官这边,猪谷与橘恰好都无任务在身,可腾出足够的时间与精力来共同处理此案……” 有马话还未说完—— “所以——贵官的意思,就是派出猪谷与橘,让这2人一起负责这宗案件吗?” 薄井出声打断了有马的话头,然后两肩一抖,换上不耐烦的口吻: “猪谷也就罢了,派橘去处理此案?他能解决什么案子?”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29章 北番所第一破案高手 “有马,我知道你的小心思。” 薄井将左手搭放在身前的桌案上,食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 “让猪谷和橘共同负责此案,一来可以让橘跟着猪谷一起学学办案的技巧,涨涨办案的经验。” “二来若是运气够好,二人成功破解了此案,那么橘目前的政绩便能亮眼许多,通过1个半月的‘大老考核’的机会也能随之更多一点。” 话说到这,薄井轻叹一声。 “有马,我知道贵官一向是个疼惜部下的人。想在目前‘大老考核’在即的紧要关头里,给部下争取更多的立功机会。” “但这种事情,也要讲究个量力而行。” “就凭橘现在的能力,他有办法担起那么重要的案子吗?” “我刚也说了吧?不论此案最终是否能破解,我们奉行所起码都得摆个认真的态度出来。” “派橘去,如果他又像以前那样,折腾了一堆幺蛾子的话,那我们要怎么跟那些受过苹婆婆夫妇恩惠的人们相交待?” “即使有猪谷跟着他一起处理此案,我也不放心将此案交给橘!” “可以考虑派猪谷去负责此案,但派橘去就绝对不行。” 薄井的语调中,满是不容置疑的音色。 有马紧抿嘴唇,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组织着措辞来与薄井展开辩论。 办公间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但很快——这阵寂静,便被一道慵懒的低沉男声所打破: “啊……我想起来了……我这边,西野他现在刚好有空呢。” 说话之人,正是与有马并肩站立,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东城。 只听东城先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并抬手挠了挠他那巨大的肚子后,不急不缓地接着说: “西野此前所负责的案子,几日前已圆满告破。” “现在,他恰好有时间和精力来负责别的案件。” “哦?西野君他现在有空吗?” 从东城的口中听到了“西野”这一人名后,薄井立即露出了和刚才听到青登的名字时完全不同的神情。 嘴角咧开,眼中冒出光亮。 东城点点头:“他现在应该正在他所负责的辖区里巡逻,我可以随时召他回来。” 薄井再次把右手搭在身前的桌案上,抬起食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 “嗯……既然西野君现在正好有空……那就派西野君去负责此案吧!” “咱们已经派了咱们北番所定町回的‘第一破案高手’去负责此案了,那么即使此案最终无法告破,也无人可再像3年前那样拿‘我们奉行所根本没有认真办事’对咱们说三道四了吧。” “明白。”东城淡淡道,“我现在就去召西野回来。” 见薄井竟然决定要派“东城组”的西野来负责此案,有马愣了愣,然后咬了咬牙: “奉行大人,请……” “无需再多言了,有马。”薄井轻描淡写道,“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一遍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我已经决定了,就由西野来负责此案。” 有马迟疑片刻,最后缓缓垂下脑袋: “……是。下官明白了。” …… …… 江户,木柳町,苹婆婆的命案现场—— ——这个呆头登……到底在干嘛呢……干嘛一直这样看着苹婆婆的家? 看着自刚才起就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苹婆婆的家的青登,灰大郎不禁瞥了瞥嘴。 身为在木柳町的自身番办公的家主,灰大郎也算是半个官府中人。 因此——“呆头登”这一大名,及这名字的由来,灰大郎都有所耳闻。 灰大郎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尸位素餐的无能官员。 他身为平民,除非设法让自己获得武士的户籍,否则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获得官身。 身份等级的限制,让他永生永世只能在“町役人”这一职位上兜兜转转一辈子。 这些生来就是武士的人,拥有着他们这些平民即使奋斗终生都获得不了的东西,竟不知珍惜,浪费这得天独厚的出身! 而对于这位“呆头登”,灰大郎所抱持的感情,除了厌恶之外,还有不屑。 能在上任短短半年之内,弄出“不慎破坏案发现场”、“记混受害者信息”等那么多可笑的轶事,也算是一种才能了。 “……灰大郎。” 听着青登突如其来的呼唤,灰大郎连忙将表情一正:“啊?在!” 青登将目光从苹婆婆的家转到灰大郎的身上:“可以麻烦你帮我将苹婆婆的邻居们找来吗?” “苹婆婆的……邻居吗?” “嗯,我有一些问题想问问他们。” ——问问题……这“呆头登”到底要干嘛呢…… 虽然对青登相当厌恶且不屑,但灰大郎可不敢将他的这些真实情感给表露出来。 “呆头登”再怎么不堪,也是武士,是专门负责管辖包括木柳町在内的这一大片区域的治安工作的定町回同心。 别说是他一介小小家主了,即使是他们“町民自治组织”的笔头:町年寄面对青登,也绝对不敢有任何不敬。 不敢对青登所提的任何要求有半点儿异议的灰大郎,表面笑嘻嘻,心里妈卖批地恭声应了句“是”后,遣人去将苹婆婆的邻居们给带过来。 不一会儿,自身番的吏员们便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十余人带了过来。 这些人基本都神色悲怆,小孩与女人更是人人垂泪。 简单地问过他们的家都位于哪个位置后,青登直入主题: “昨日白天的时候,苹婆婆还好好的,对吗?” “是……”某名头发稀疏的中年男性一边擦着眼角,一边因心情低落而有气无力地说,“苹婆婆昨日还好好的,下午的时候,苹婆婆还和我太太在我家门前聊了一会儿天呢……” “那这段时间以来,你们有没有发现苹婆婆有着什么异样的举动,比如做了一些平常都不会做的事情。” “没有……”又是那名头发稀疏的中年人率先答道,“苹婆婆看上去一直很正常……没见她有什么异样……” 其他人也都纷纷给出了相同的答案,表示都未曾见过苹婆婆近期有何异样。 “那……昨日晚上,你们有没有听到苹婆婆的家传来啥奇怪的响声,或是看见苹婆婆的家有啥奇怪的地方?比如:夜已经很深了,屋里面仍正亮着。” 诸位邻居面面相觑了一阵后,又都摇了摇头,所有人都表示:他们很早就睡了,所以昨夜完全没有留意到苹婆婆的家有发生什么。 这个时代欠缺娱乐,对于一般平民而言,夜幕降临后除了一起来结合彼此的基因之外,也没啥别的夜生活活动了,所以吃过晚饭后7、8点就睡觉,只不过是一件极稀松平常的事。 又问了这些邻居们一些问题后,青登才终止了发问,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灰大郎。”待邻居们离开后,青登把目光重新转回到身旁的苹婆婆的家。 听到青登又在喊自己了,一直恭立在青登身旁的灰大郎连忙将上身往青登的方向稍稍倾斜,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要进屋里面看看案发现场。” “麻烦你继续严加看管此地了,不要让任何人进到屋中。”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30章 瞬间破案的橘青登 ——总之,先行动起来吧。 自然垂下的双手微微攥紧的青登,于心中念诵着他最喜欢的一句话。 总之,先行动起来吧。 因技术条件不足等各种原因,杀人案等重案难以告破。 所以,相对的:若是能够破解一宗杀人案,那政绩将会瞬间亮眼起来! 想方设法地破解高价值的大案、重案——这是通过1个半月后的那场“大老考核”的唯一方法。 那些高价值的大案、重案,不一定能落到青登的头上。 青登断定着:即使有马想将那些容易涨政绩的案子交给他,薄井可能都不会同意。 毕竟托了“原橘青登”的福,“呆头登”的名号实在是臭名远扬,换作他是薄井,他也不想将那些重案、要案交给这种无能之辈去负责。 既然如此,就只能自个主动行动,主动去争取了。 而现在,就有着一个极好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 木柳町是他所负责的辖区之一,在奉行所派来的正式负责此案的同心过来之前,他完全有那个自然进出案发现场的能力,而且事后也完全无人能对他指摘。 我是负责这片区域的治安工作的定町回同心,我去案发现场看看情况,怎么?有问题吗? 青登所定的计划很简单——赶在负责此案的同心过来之前,先进案发现场搜集线索,试着将此案解决了,让自己现在这难看至极的政绩一口气亮眼起来! 前世的他,可是正儿八经的以极优异的成绩从警校毕业的毕业生。 虽没来得及进正式进警队或是去读研究生、进一步深造,就穿越到了这里。 但在学院里所学到的那些知识,所研究过的无数案例,可还一直存储于青登的脑海里。 虽说自己的前世所学,不一定能够成功帮助到他破案,他很有可能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但是——管他的! 先行动起来再说吧! 动起来后再慢慢去思考可不可能、做不做得到。 “橘大人,你要进到屋里吗?”听着青登刚才的那一番话,灰大郎一呆。 “我毕竟是负责这片区域的治安工作的同心啊。”青登微微一笑,随口道,“辖区内出了那么严重的命案,我不进去看看的话,怎么说也不合情理啊。” 听着青登的这句话,灰大郎轻蔑地在心中暗道: ——得了吧……你这个呆头登即使进去看了又能怎么样……要是又像以前那样不慎弄坏了案发现场该怎么办…… 虽然心里头怨声载道,但灰大郎完美发挥出了以町役人的身份奉公多年后所锻炼出来的表情控制能力—— 灰大郎:(???)?“是!我定不会让任何无关人等靠近屋子!” 脸上堆满讨好笑容的灰大郎,毕恭毕敬地向青登躬身行礼。 管他的!反正就算这个呆头登之后出了啥差错了,也不关我事! 倒不如说——灰大郎还蛮希望青登能赶紧进到案发现场里面。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再见着这个呆头登,也不需要再听他发号施令了。 在指示着灰大郎去加强将无关群众拦截在外的防线后,青登从怀里掏出了一副手套。 这是今天早上,九兵卫交给他的防寒手套。 因觉得今日天气不算很冷,所以青登一直将其揣怀里,未拿出来使用。 虽然在这个压根没有指纹检索等侦察手段,似乎完全没有那个戴手套的必要,但青登还是想保留这个在前世的警校里学习时所培养出来的习惯。 被派来负责此案的同心,现在说不定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时间紧张——在将手套戴好后,青登不做任何迟疑与犹豫地拉开了苹婆婆家的房门…… 血腥味。 在进入屋内后,股股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味便直往青登的鼻孔里钻。 这座屋子的里里外外,任何的地方都有可能会出现重要的线索。 因此——在进入屋子后,青登的目光便已开始向四处扫视。 天花板、地板、墙壁……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统统不放过。 在前世,青登特别喜欢有着“现场之王”、“当代福尔摩斯”等美称的知名神探:李昌钰曾说过的一句话—— 搜集证据的方法,一共有7中:站着看、弯腰看、腰弯深一点看、蹲着看、跪着看、坐着看、各种方法综合起来看。 他一直觉得这句话简直是至理名言。 苹婆婆的家不算大,循着血腥味,一边观察四周,一边自玄关慢慢移动到屋子的深处后,青登终于抵达了……血腥味所传出的地点——厅房。 刚站到敞开的厅房门边后,房内的景象便让青登的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不大的厅房内,一名老婆婆以面朝上的姿势仰躺在地,胸口处一片血肉模糊。 自其体内淌出的鲜血,将她的大半个身子,以及其身下的榻榻米。 圆睁着的双目,即使已经失去了神采,也仍旧能够依稀看到其瞳仁深处所残留的惊恐…… 受害者死时遭遇了一段多么恐怖的经历……不忍去细想。 连做了数个深呼吸,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与状态的青登,缓步走到苹婆婆的遗体旁,闭目默哀。 ——请您安息…… 为这位不幸遇害的老太太默哀片刻后,青登睁开双目,粗略地打量了遍这座厅房。 现场远比青登想象中的要完善得多。 看来发现苹婆婆遗体的那些人没有过分地破坏现场,而灰大郎之后也有好好地看管案发现场,没让任何无关人等靠近。 现场远比预期的要完好——这倒是让青登松了一口气。 蹲伏在榻榻米上的青登,刚开始检视苹婆婆的遗体,眉头便立即微微蹙起。 他有学过一点基础的法医知识,据他的推断,苹婆婆的死亡时间能确定就是在昨晚。 凶器乃利刃,苹婆婆的胸口处足足被扎了7刀,而除了她胸口处的刀伤之外,再不见其身上有其他的伤势。 苹婆婆胸口处的这7处刀伤相当地凌乱,仅有1刀是成功扎中了要害,但也正是唯一扎中了要害的这一刀,夺走了苹婆婆的性命。 仔细端详了苹婆婆的伤口好一阵后,青登目光一转,开始看向……苹婆婆的衣服。 看着苹婆婆身上的那穿得整整齐齐的常服,青登的眉头越皱越紧。 苹婆婆的衣服,胸口、衣袖、腰腹,各有一块补丁。 她的这件衣服可以看出,已经穿了很久了,衣服的颜色都被洗得极淡。 这时,青登的眼角陡然发现——在遗体的不远处,摆着一支小巧的烛台。 烛台上,是烧得只剩拇指高般的一小截蜡烛。 青登凑近到这支烛台旁,详细端看着这一小截蜡烛。 蜡烛的根部是大量已经凝固的烛液。 这一块块已经凝固的烛液……都相当簇新,一看便知是刚凝固没多久的烛液。 端详了一阵这一小截蜡烛后,青登抬起头四处看了看。 将房间环视了一圈后,青登的目光定格在摆置于厅房一角的古朴的储物柜上。 快步走到这张储物柜旁,拉开柜子——刚将柜子拉开,青登便找到了他想找到的东西——储备颇为充足的灯油。 “……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啊。” 青登长出一口气。 他的这股长叹中,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情绪。 “已经……知道嫌疑人是什么人了……”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31章 北番组“三回”王牌:西野细治郎 “喂!灰大郎!到底是什么人杀了苹婆婆啊?” “灰大郎!负责此案的同心还没有来吗?” “灰大郎……” …… 灰大郎现在感觉自己的头都要被这一声接一声的“灰大郎”给吵炸了。 此时,围在苹婆婆家外的人已越来越多,其数量已快逼近200。 这也让辛苦维持秩序的灰大郎感觉压力越来越大。 毕竟这个人数,一旦出了啥意外,比如踩踏事件啥的,出了死伤,那他这个负责管理木柳町的家主,实在难辞其咎。 自刚才起,他就已经开始驱赶人群。 但人手实在是太少了,算上负责文书工作的书役在内,每座自身番的吏员,撑死了也就十几号人。 灰大郎已将绝大部分的部下都调去阻拦人群靠近苹婆婆的家,实在是抽调不出更多的人手去驱赶人群了。 而且现在聚拢在苹婆婆家外的这些人,情绪基本都很激动。 现在围在苹婆婆家外面的人群中,因闻听恩人死讯而赶来的曾蒙受过苹婆婆夫妇帮助的人的数量,已经大大超过了那些只单纯来凑热闹的人。 他们或是哭闹,或是激愤地大喊,让他们赶紧离开,他们也完全听不进去了。 灰大郎也不方便对他们说太难听的话,或是给他们摆臭脸。 毕竟这些人里有很多就居住在木柳町或周边地区的熟面孔。 “三回”的武士们能对这些人态度恶劣,灰大郎可不行啊,他身为木柳町的家主,和这些人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和他们的关系闹僵了,之后他在木柳町会变得寸步难行,不管走到哪都被人摆白眼。 ——唉……那个呆头登,怎么还不出来…… 紧皱眉头的灰大郎,不断用不悦的目光去瞥着身旁那直到现在未见青登从里面出来的苹婆婆家的家门。 他现在对这个“呆头登”的意见很大。 你进案发现在又有何用呢?倒不如出来帮他一起维持秩序……有他这个定町回的同心在场,多多少少也能镇住场子…… 在灰大郎正于心中不断倾泻着对青登的不满时,陡见一名书役哼哧哼哧地快步奔到了他的身前—— “灰大郎先生!北番所派来负责此案的同心来了!” “哦?”灰大郎的眼睛一亮,快声问道,“是谁来了?” “是定町回‘东城组’的西野细治郎!” 西野细治郎——听见这个名字后,灰大郎眼中的光芒更盛了一些。 灰大郎刚想追问眼前的这位书役,这个西野现在在哪—— “哎!又有奉行所的同心来了!” “让开!大家快给同心让出一条道来!” “啊!是北番所的西野大人!是北番所的西野大人来了!” …… 一声接一声的大喊,自屋外人群的一端此起彼伏地响起。 被这一声声大喊所吸引的灰大郎,在愣了愣后,连忙踮起脚尖,循声望去。 便见远方的人海某侧的最外围,出现了一个不断由外向里扩大着的巨型“缺口”。 这截“缺口”不断扩大,最后变为了一道直通苹婆婆家的宽敞大道。 5道人影,毫不客气地踏上了这条大道。 这5人里的其中4人,皆为冈引打扮,腰间插着柄十手,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一脸神气。 而5人中的最后一人……则是左腰间佩着武士标配的双刀,右腰间插着绑有红穗的十手,腰带处系有奉行所的印笼,嘴唇紧抿,一脸冷峻。 那4名冈引,就这么紧紧簇拥着这位走在他们中间的同心,沿着民众们让出的路,大步向灰大郎他们这边走来。 灰大郎见状,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熟练地于脸颊堆砌上满满的讨好笑容,快步迎向前方的那位率领着4名冈引驾临此地的同心。 灰大郎现在的模样,和刚才迎接青登时相比,可谓是截然不同。 出于对“呆头登”的轻蔑,刚才向青登相迎时,灰大郎眼瞳中一直潜藏着一丝不屑。 但此时此刻,面对这位神色冷峻的同心,灰大郎的脸上只有最纯粹的恭敬与讨好。 “啊!原来是西野大人您来了啊!”为示自己的恭敬,将腰弯得恨不得将自己的胸口贴上膝盖的灰大郎,笑得两只眼睛都只剩一条缝隙了,“我是木柳町的家主:灰大郎……” “自我介绍就先免了吧。” 灰大郎才刚来得及报上自己的名字,便被这位同心以无悲无喜的口吻,出声打断了话头。 “奉行大人派我来负责此案。” “快点跟我汇报相关的案情吧,越详细越好。” 同心惜字如金,像是根本不愿跟灰大郎多讲一句话似的。 见眼前的男子如此冷漠,灰大郎呆了呆。 但很快,他便像是毫不在意……或者说是不敢在意地重新在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是是是!” “是小人无礼了!” “事情是这样子的,在大概大半个时辰前,这附近的几户人家在这屋子里发现了该屋屋主苹婆婆的遗体……” 灰大郎一边跟同心讲述着大致的案情,一边领着同心和他的冈引们穿进由自身番吏员用手杖拼接而成的用于隔绝人群和案发地的“无形墙壁”后方…… 灰大郎的口才还算不错。 仅用了三言两语,便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尽数汇报给同心。 受害者苹婆婆是何许人也、苹婆婆的遗体是怎么被发现的、发现苹婆婆遗体的时间…… 待灰大郎的汇报声落下后,同心轻轻地点了点头: “……除了发现受害者遗体的人之外,可还有其他人进过屋子里。” “我有进去看过一眼,但我什么东西都没碰!然后……”灰大郎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负责巡视这片区域的橘大人,刚才进屋子里了……” “橘?”同心先是一愣,然后眉头瞬间紧皱,“那个橘青登吗?” 灰大郎连忙称“是”。 “……啧。”同心咂巴了下嘴,嘴角扬起一丝鄙薄、嘲讽的弧度,“那个呆子想干嘛……别给我捣乱啊……” 说罢,同心与灰大郎错身而过,领着他的那4名冈引大步走向苹婆婆家的房门。 “没我的命令,不允许放任何人进来。”同心对灰大郎说。 “是!”灰大郎毕恭毕敬地向同心躬身相送。 ******* ******* 今天一共有3更! 非常良心啊!(豹头痛哭.jpg)看在作者君如此良心的份上,投月票、推荐票给本书吧! 第32章 案件,告破! 青登在厅房的储物柜细细地翻找了一会儿,总算是在最底层的抽屉角落里,找到了能有力能证明他刚才的猜想的另一样物事——几只摆在抽屉角落的蜡烛。 紧盯着这几只蜡烛好一会儿后,青登合上抽屉,缓步走回到苹婆婆的遗体旁,再一次对遗体展开检视。 “案犯一只手捂着受害者的嘴,另一只手持刀行凶吗……”青登细细端详苹婆婆嘴部的抓痕。 苹婆婆她那黏满血沫、微张着的嘴巴周围,布满着按压的痕迹,以及用指甲抓挠的痕迹。 那按压的痕迹,显然是案犯用手摁捂苹婆婆的嘴巴,避免其发出惨叫所留下的印迹。 至于那些抓痕,应该就是苹婆婆在奋力推开案犯按住她嘴巴的手掌时所留下来的。 ——抓痕吗…… 青登将视线转到苹婆婆的双手十指上,若有所思…… 哗……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青登的观察与思绪。 察觉到是有人进来的,并且进来的还不止一人后,青登挑了挑眉。 起身出了苹婆婆毙亡的厅房,刚踏上厅房外的走廊,便见着了5道正朝他逼近而来的5道身影。 5人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和青登一样,一副同心的打扮。 看着这5道身影的为首的这个嘴唇稍有些薄,身高约为1米6,比青登要矮上不少,但和这个时代的其余人相比也要高得高得多的同心,青登的眉头立即微微蹙起:“西野……” “橘。”青年的脑袋稍稍向上仰着,用鼻孔看着青登,“你在这里做什么?” 西野细治郎——这名同心的名字。 西野细治郎这个名字,在北番所可谓是鼎鼎有名,和青登一样,都是北番所的名人——不过出名的方向,截然相反。 用这样一句话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北番所“三回”的王牌! 对于北番所定町回的“有马组”和“东城组”,究竟是哪个组的人办案能力更强、政绩更亮眼,全北番组上下都有着这么个公认的定论:“东城组”的政绩,远胜“有马组”。 而之所以会有这么个定论存在,除了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有马组”有“呆头登”在那拖后腿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东城组”有着西野坐镇。 若说谁是北番所中办案能力最强的……那肯定非西野莫属吧——北番所绝大部分的官员,多半都会这么说。 自3年前入职北番所定町回以来,西野一直展现着极强大的工作能力。 无数他人难以处理的大案、难案,改由西野去处理后,立即马到功成。 除了工作能力惊人,他的剑术也十分地出色。 北辰一刀流在评定各弟子水平时,采用“切纸”、“目录”、“免许”这3级。 西野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北辰一刀流的第2级:目录资格。 许多人都断定着:若不是因为今年才只有25岁的西野年纪还太轻、资历还浅,否则都能升临时回了。 “这片地区是我负责的辖区之一。”青登道,“我负责的辖区出了命案,我先行前往案发地查看情况,有何问题吗?” “……这样啊,那你应该没有乱动案发地的东西,破坏了案发现场吧?”西野的表情和语气仍旧溢满着冷淡的气息。 青登:“不该碰的东西,我一样都未碰。” “那就好,我也姑且信你的确没有碰坏了案发现场吧。” “好了,你已经可以出去了。”西野往他身后的房门努了努嘴,“薄井大人已让我来全权负责此案。” “无关人等,没我的许可,不要靠近案发地。” “快点出去。” “这片地区既然是你负责的辖区,那你就给我去外面维持下秩序,帮忙驱散掉那些来看热闹的人吧。” “维持秩序这种活儿,即使是你这种人,也应该干得来吧?” 在念叨到“你这种人”这几个字眼时,西野特地加重了语气。 “总之,别来捣乱、给我添麻烦即可。” 在前世,有部相当著名的科幻小说:《三体》,青登虽未拜读过,但却知晓里面的一句名言——宇宙间对文明的最大敬意,是赶尽杀绝,最大的轻蔑,是置之不理。 青登一直觉得这句话换到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是适用的。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轻蔑是什么?是互飙垃圾话吗?是摆出一张嘲笑的脸,极尽辛辣嘲讽之能事吗? 都不是。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轻蔑,和文明与文明之间最大的轻蔑是一样的——都是置之不理,连正眼都懒得瞧一下。 西野现在对青登就是这样一副态度。 他没用什么嘲讽的语气和青登讲话。 也没摆出什么欠扁的表情。 但任谁都能从西野的话语中,感受到那极露骨的对青登的轻蔑。 从级别上看,他与青登不过是同级,都是定町回的同心,除了让青登离开他所负责的案发地外,他根本无权命令青登去做任何事情,但他却以一副上级的傲慢口吻,命令青登去外面帮他维持屋外人群的秩序。 以一副连正眼都不看青登一下,连话都不想跟青登多说一句的模样,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青登赶紧从他眼前消失。 感受着到西野言语、姿态上所表露出的那极明显的对他的藐视,青登眉头微蹙,心中隐隐冒出了几丝不悦。 但这几丝不悦刚冒出头来,青登便立即将其按压下来。 西野是被薄井派来负责此案的同心,他现在既然已经抵达案发地了,那青登的确是再无理由于此地逗留。 现在在这片案发地上,无疑是西野最大,若是自己和他在这里起了冲突,哪怕只是言语上的冲突,那也是青登不占理,会遭弹劾的。 应都不应西野一声——青登默默地与西野错身而过,向房门外走去。 而西野也没理青登,甚至连看都没多看青登一眼,在与青登错身而过后,他便领着他的冈引大步走进苹婆婆毙亡的厅房。 刚出了苹婆婆的家,青登便见着了灰大郎。 而灰大郎在见着青登后,先是愣了下,随后连忙堆上公式化的笑,迎向青登。 “啊,橘大人!您出来了啊!” 面对青登,灰大郎一如往常的——表面一套,心里一套。 ——呵呵…… 灰大郎在心中不断发出嘲讽的笑声。 ——你个呆子……乱进案发地,被西野大人他赶出来了吧。 灰大郎正于心中疯狂嘲讽青登时,陡然听见青登唤他: “灰大郎。” “嗯?在。” 虽然被派来负责此案的同心,到的比自己想象的要早了些……但好在——自己已经在案发地那儿搜集到了足够的线索。 青登一脸平静地缓缓道: “灰大郎,可以帮我去再将苹婆婆的邻居和亲友都给叫来吗?我有一个新的问题要问他们。” “运气好的话,我们说不定马上就能抓到案犯了。” “案犯……?!”灰大郎瞪圆着双眼,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青登,随后他下意识地快声问道,“橘大人,你难道已经知道案犯是谁了吗?”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案犯乃男性,苹婆婆多半是死于情杀,案犯昨天晚上来到苹婆婆的家,在与苹婆婆聊了很久的天后,向苹婆婆示爱,但遭到苹婆婆的拒绝,于是恼羞成怒地掏出利刃行凶,但他不怎么擅用刀,仅有1击刺中苹婆婆要害,案犯是和苹婆婆关系相当要好的友人,有可能是青梅竹马之类的关系,他其中一只手的手背现在应该还残留有被苹婆婆抓挠的痕迹。” “情……杀……?”灰大郎的嘴巴张成“O”型,神情因震惊而变得呆滞。 ******* ******* 今天一共有3更! 非常良心啊!(豹头痛哭.jpg)看在作者君如此良心的份上,投月票、推荐票给本书吧! 第33章 橘青登(和善地笑):open the door!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脸颊和嘴唇全都毫无血色的讯三郎,一边将自己的衣服、财物一股脑地塞进一大张铺开的麻布上,一边用着宛如呻吟的语调,以颤抖的声线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怎么会这样…… 是个勤勉、老实的人——所有和讯三郎认识、熟识的人,基本都会这么评价这位今年已经65岁的老人。 可就是有着勤勉、老实等评价的他,于昨晚残忍地杀了苹婆婆。 讯三郎的心里头,一直深藏着个秘密,未曾与人说过。 与阿苹是青梅竹马的他,一直喜欢着阿苹。 喜欢阿苹。 想与阿苹一起白头到老。 但他的这份感情,终究也只是单相思…… 15岁那年,他向阿苹表露了自己的爱意。 而阿苹……没有接受讯三郎的爱。 她那时,已经和那时还不是医生的果太郎相识、相爱。 在讯三郎表露心意的翌年,阿苹便与果太郎结婚了。 珍爱的少女嫁作人妻,讯三郎虽沮丧,但却没有自暴自弃。 他衷心希望着自己所爱的女人能获得幸福。 可自己也放不下对阿苹的爱意。 如果……果太郎在哪一天突然死掉的话……那我会不会就又有机会了呢? 啊啊……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到来……我得做好准备才行呢…… 放不下对阿苹的爱的他,选择了等待。 等待“阿苹之夫”的位置出现空缺的那一天。 等待自己有机会取代果太郎的那一天…… 为了能在机会出现的那一天,风风光光地迎娶阿苹,讯三郎努力地工作、攒钱。 说来奇怪,他自有记忆以来,就不需要长时间的睡眠,也未曾失眠过。 数十年来,都是这般——只需将脑袋往枕头上一挨,便能立即睡着。从未碰见过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情况。 一般人每天至少要睡3、4个时辰,而他则完全不需要睡这么久,每天只需睡2个时辰左右,便能让自己的精神恢复充沛。 得益于自己这得天独厚的体质,讯三郎能将更多的时间用于工作、赚钱。 工作量最多的时候,他一天同时干着4份工作。 他一面继续保持着与阿苹的联系,一面像这样拼了命地赚钱、攒钱。 没有娶亲,没有成家。 一直等待了数十年。 一直……等到了现在,他终是等到了这一天的到来——果太郎的仙逝。 即使已经过去了数十年,他对阿苹的爱意也未曾寡淡过。 即使阿苹早已人老珠黄,他也仍爱着阿苹。 数十年的辛苦积累,也让他攒下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 漫长的等待终是有了结果,讯三郎恨不得赶紧奔到阿苹的面前。 但考虑到果太郎刚仙逝,阿苹的情绪应该会很低落,所以讯三郎特地又焦心地苦等了2个月才于昨夜前来找阿苹。 昨日晚上,换上一套崭新衣服的讯三郎敲响了阿苹家的房门。 看着突然晚上来访的讯三郎,阿苹虽惊讶,但还是赶紧将这位一直未曾断过联系的青梅竹马给请进了家中。 与阿苹在厅房中寒暄了一阵后,讯三郎鼓起勇气,时隔数十年地再次将自己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展露给阿苹。 和自己一样都已是满头银丝的青梅竹马竟又向她示爱,阿苹可谓是吓了一大跳。 阿苹从没想过要在这把年纪,再去给自己找个什么新的伴侣。 于是……她给了讯三郎和数十年前一模一样的回答。 又一次地被心爱的女人给拒绝。 那一刻,讯三郎有种……整个世界都“静止”下来的感觉。 这种诡异的“静止感”仅持续了一瞬。 一瞬过后,讯三郎便感觉种种情绪往他的胸膛、脑海上涌。 委屈、不甘、愤怒…… 为什么……你要拒绝我?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我呢? 在敲响阿苹的家门时,讯三郎其实已经做好了再次被阿苹给拒绝的心理准备的。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不知为何,在听到阿苹再一次的回绝后,他却怎么也压制不了心中的负面情绪。 自己……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样。 愤怒、不甘……这些负面情绪像一头头失控的猛兽,将讯三郎吞噬。 在这些负面情绪膨胀到极致之时——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用来防身用的怀剑…… 再然后的事,讯三郎就已经有些记不得了。 像是失忆了一样,讯三郎记不起来自己在掏出怀剑后都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在回过神来时,他已趴伏在阿苹的身上。 手中攥着和他的双掌一样被染得通红的怀剑。 身下的阿苹……已无任何生息。 失去神采的双目,与讯三郎那溢满惊恐之色的双目对上。 怎么会这样……? 平常的自己,明明连在街头跟人吵架的勇气都没有。 为何自己会突然像是鬼上身了一样地将阿苹给杀了? 在震谔过后,恐惧之情迅速涌上阿苹的双颊。 我杀人了…… 我不要被“三回”的人抓走……! 要逃……不能被“三回”的人抓到! 对自己生命的怜惜,压过了自己杀了阿苹的歉意与愧意。 讯三郎那时的脑海虽已堆满了恐惧,但却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为了给自己的连夜潜逃争取时间,在逃离苹婆婆的家时,讯三郎特地吹熄了那时还剩一小截的蜡烛,营造出一种苹婆婆已经睡觉了的假象,延长苹婆婆的遗体被发现的时间。 在跌跌撞撞地逃回了家,准备收拾行李准备乘着夜色逃离江户时……他又后悔了。 江户就是他的家乡。 离了江户……他又能去哪儿呢? 无处可去啊。 侥幸心理于此刻冒出,并迅速占据了他的脑海。 就凭奉行所那效率又低,又极倚重运气的破案手段……奉行所的“三回”……有很大可能根本就抓不到我! 只要自己安心地待在家中,该吃吃,该喝喝,用不了多长时间,我的生活就能重回正轨! 在这侥幸心理的驱使下,讯三郎打消了连夜潜逃的念头,留在了自己的家里。 平常总是一挨枕头就能睡着的他,第一次一夜无眠…… 讯三郎的心理素质终归是没有那么强大。 尽管一直跟着自己说:“三回”的人大概率是抓不到我的,但一直留心着阿苹的相关消息的他,在刚才得知了阿苹的遗体已让人给发现后,内心就忐忑不已,完全无法保持镇定。 啊……“三回”的破案效率虽低,但他们也并不是什么案件都束手无策的啊…… 这样的想法,在讯三郎的脑海中不断盘旋。 犹疑不定、斗不过心中的忐忑与恐惧的他,在刚才终是下定了决心——还是逃吧! 逃出江户,随便逃到什么地方,再也不回江户! 钱、衣服……各种必需品都已带上…… 看了一遍自己的行李后,讯三郎才发现自己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药……药……” 讯三郎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身旁的柜子边上,从中翻找出了一瓶装满了紫、红色相间的小药丸的药瓶。 或许是因为年轻时工作太过拼命了吧,上了年纪后,讯三郎只感觉腰、肩等地方都疼得厉害。 大概就在1年多以前吧,讯三郎受人推荐,购置了这据说有着止痛效果的有着奇怪颜色的药丸。 在服用过一次后,讯三郎感觉效果出奇得好,只需吃上一粒,身体各处的疼痛便减轻了许多。 自此之后,这并不算贵的药便成了讯三郎的生活必需品,每当身体的哪个地方又疼起来后,都会吃上一粒。 将药瓶揣好在怀里,讯三郎背起行李,火急火燎地向屋外逃去。 哗…… 拉开木制的房门后,灿烂的阳光并没有打在讯三郎的身上。 因为有道高大的身影立在了他的房门前,遮蔽住了阳光。 呆住了的讯三郎,扬起视线——眼前之人背对着阳光,阳光的反射让讯三郎没能看清此人的容貌,讯三郎仅在此人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和善的笑容。 “哦哦……你就是讯三郎先生吧?” “想不到你竟自个出来了……也好,也省得我拉门进去找你了。” “贵安,在下北番所定町回同心:橘青登。我有好多的问题想来叨饶你。” “首先,第一个问题——你背着个行李,是要打算去哪呢?” 讯三郎瞧见那抹和善的笑容,慢慢转变为冷漠的线条。 ******* ******* 今天一共有3更! 非常良心啊!(豹头痛哭.jpg)看在作者君如此良心的份上,投月票、推荐票给本书吧! 第34章 获得天赋:【睡神】! 催促着灰大郎去将能找来的苹婆婆的邻居、亲友都找来后,经过一番询问,还真让青登成功锁定了一位和他所推测的嫌犯特征都相当吻合的人:苹婆婆的青梅竹马——讯三郎。 十分幸运,恰好有几人知道这个讯三郎所住何处。 请求这几个知道讯三郎住址的人带他前往此人的住所后,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拉门,青登便见着了一个神情火急火燎的老人,背着个大布包,夺门而出。 见着被老人背在身上的大布包,以及老人左手背上的那一条条明显的抓痕后,青登的眸光瞬间沉凝。 在向老人报上自己名号的同时,稍稍压低身体重心,微微抬起右手臂,做好应对一切突发情况的准备。 站在青登身后的知晓讯三郎住所、帮青登引路的那几名苹婆婆的邻居亲友,以及站在青登侧后方的灰大郎,看着现在一副出逃模样的讯三郎,全都呆若木鸡。 刚才,在听到青登说什么情杀时,灰大郎的第一反应是——嗤之以鼻。 情杀?开什么玩笑!苹婆婆都几岁了啊?又不是什么正值青春年华的二八少女! 灰大郎当时只觉得呆头登不愧是呆头登,净会说些这种没谱的话! 明明只觉得青登完全是在说胡话,但不知为何……在听见青登他那笃定的语气,以及那洋溢着自信之色的表情后,灰大郎竟莫名冒出了一股……怪异的想法:想跟着青登一起去造访那个讯三郎,亲眼看看青登所言之真假。 那时,围在苹婆婆家外的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稍稍消停些了,各种乱象已经少了许多,于是灰大郎索性直接将维护现场秩序的工作交给自己的一位得力副手,然后他独自一人随着青登前去讯三郎的家。 虽有跟着青登一起去造访那个讯三郎,但灰大郎的心里还是觉得青登此前关于案犯的推论,完全是在瞎扯。 但此时此刻……在见着像是急着要逃跑的讯三郎后,灰大郎直感觉脑袋像被根大棒给狠敲了下似的,脑海里“嗡嗡”直响。 紧接着,他下意识地扭过头,用布满震惊之色的目光看向青登…… 看着眼前腰间插着十手、系有奉行所印笼,完全是一副同心打扮的青登,讯三郎的表情发生着迅速且剧烈的变化。 他先是一呆。 紧接着……就像是紧绷的弦突然崩裂似的。 自昨夜起便一直积累着的压力,一口气倾斜而出。 之间讯三郎脸上的呆愣神情以快到骇人的速度,转变为恐惧、惊慌。 血色尽失,神情骤变。 他将手一撒,把背在其身后的大布包奋力向着青登甩去。 因为青登一直谨防着讯三郎任何可能的袭击,所以早有准备的青登及时地一个侧身,躲过讯三郎掷来的布包。 在这个布包与青登错身而过时,布匹散开,布匹内所装放的钱财、衣服等物散落一地。 而在将行李扔向青登后,讯三郎迅速后撤半步,然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柄怀剑。 拔剑出鞘,将锐利的剑尖对准青登等人。 “都让开!统统都给我让开!让我离开这里!!” 突然暴起的讯三郎,吓了灰大郎等人一跳。 “把把把、把剑放下!”灰大郎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利落且灵活地——躲在了青登的身后…… 相比起咋咋呼呼的灰大郎,青登要冷静上许多——在见着讯三郎掏出武器后,他只脸色稍稍一沉,然后抬手抽出右腰间的十手。 自己的剑术,还没有精湛到能伤人而不杀死人,而且若要活捉人,显然也是十手更适合,因此青登选用了相比起剑,自己现在要更加擅用的武器——能当警棍来使的十手。 背着行李,一副急着逃跑的样子,在见着定町回的同心后,立即情绪激动地掏出武器,威胁不要靠近——再怎么笨的人,也能看出讯三郎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讯三郎!你这个混蛋!”苹婆婆的某个邻居吼道,“原来是你杀了苹婆婆吗?你和苹婆婆不是关系很好的青梅竹马吗?!为什么要杀了苹婆婆?!” “我不知道!” 讯三郎发出连脖颈都爆出根根青筋的大吼。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究竟怎么了!” “我明明再怎么恼怒,再怎么委屈,都不可能会对阿苹她动粗的!” 这时,眼眶渐渐开始发红的讯三郎的声音,开始和他的身子一起颤抖起来,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怀剑变得像一条奋力从其掌中挣脱的活鱼。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阿苹拒绝我后,我就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像是失去控制了一样!” “待再回过神来时,阿苹已经……已经……” “我也不知道我那时究竟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讯三郎一声高过一声的声嘶力竭的嘶吼,自然是将周围的邻居、路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在见着状态明显不正常的讯三郎及其手中的刀,以及手持十手,正与他展开对峙的青登后,这些闻声聚拢而来的人纷纷发出惊恐的尖叫,四散而逃。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吃饱太闲、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仍睁大着双眼在那兴致勃勃地瞧看着。 一遍接一遍地重复着“我不知道”的讯三郎,其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不正常。 若是不尽快采取手段将讯三郎给控制住的话,谁也说不准现在精神状态已经出问题的讯三郎会做出什么事来。 因此——青登选择主动出击! 青登猛地将身体重心压低,直冲向讯三郎。 脚下滑动,地面作响。 看着突然逼近的青登,讯三郎神色大惊,然后下意识地挥剑去刺。 刚才在案发现场检视苹婆婆的伤口时,那凌乱、毫无章法的刀口,以及刺了7刀后仅有1刀是命中要害的命中率,无一不在告诉青登——案犯似乎根本不会用刀。 而事实也和青登所推断的完全吻合。 讯三郎他那笨拙的挥刀动作,在熟练掌握警棍术、擒拿、自由搏击等技艺的青登面前,毫无威胁可言。 但为了谨慎起见,青登还是选择了稳重的打法。 没有立即将讯三郎给直接撂倒,而是先用步法躲过讯三郎气势最强、威力最猛的头几次攻击。 在讯三郎的气力随着头几次攻击的落空而消散大半后,青登立刻扑上前去,先用十手将其手中的怀剑击落,然后以擒拿的技法将讯三郎按倒在地。 而在讯三郎被青登按倒的下一刹——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睡神”】 【天赋介绍:睡眠质量远比常人要好,不易失眠,所需的睡眠时间要比常人少得多】 冰冷的系统音,随着讯三郎的倒地,在青登的脑海中回响。 聆听完系统对于这个新天赋的内容介绍,青登因诧异与信息而扬了扬眉。 “想不到……你竟然还有着这么强力的天赋啊……”眉宇间冒出止不住的喜意的青登,从后腰间掏出麻绳,以捕绳术将已被他压在身下的讯三郎五花大绑。 只是前来抓捕案犯,竟从案犯的身上复制到这种如此强力的天赋——完全算是意外之喜了。 睡眠质量远比常人要好,不易失眠,所需的睡眠时间要比常人少得多……这天赋光是听着就觉得牛逼! “啊啊啊啊啊——!” 自讯三郎喊出的话音,已经不成字句了。 被定町回的同心给抓住并按倒在地——这似是让他的精神状态进一步恶化了。 他疯狂嚎叫着,并不断扭动身体,试图从青登的控制中脱身而出。 但他再怎么挣扎……也只是一个年近70的老人而已。 拼力量,怎么也不可能拼得过青登这个年轻人。 灰大郎自刚才起,便如泥塑木雕一般,呆愣愣地看着青登是如何以利落的身法,将讯三郎给制服。 直到现在,瞧见青登掏出麻绳来捆讯三郎后,灰大郎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快步走上前来,压住讯三郎的双腿,帮青登减少将其捆绑的难度与压力。 “啊,谢了。”青登随口向前来帮忙的灰大郎道了声谢。 “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此时,灰大郎看向青登的目光中,再无那一丝若隐若现的不屑。 留存在其眼瞳里的,只剩浓郁至极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QAQ 第35章 以完璧身守寡的天璋院笃姬 江户,北番所,奉行的办公间—— “来来来,东城,试试我朋友昨日送我的长崎蛋糕。” 薄井将自己最钟爱的长崎蛋糕,往东城身前一推。 “嚯嚯,味道闻起来不错嘛。” 办公间内,町奉行:薄井与定町回“东城组”与力:东城,隔着桌案相对而坐。 薄井和东城的私交一直不错,薄井在闲暇之余,常常会邀东城过来与他一起来吃些点心,谈上一会儿天。 “最近的天下,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啊。”薄井一边叹着气,一边往东城的杯子倒满茶水,“真怀念以前夷狄还未叩关的太平日子啊……” 不论时代怎么发展,不论年纪或老或少,男人们聚在一起,都最爱谈三样东西——军事、政治、女人。 嘴里塞满长崎蛋糕的东城,点点头,含糊道:“嗯,是啊。天下乱糟糟的,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安定。” “在这个急需幕府由上到下,由里到外都团结一致,去共同应付外患的紧要关头,幕府内部竟还倾轧不断……”薄井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最近听说:井伊大老和天璋院殿下前些天又吵架了……他们二人之间的间隙,似乎越来越大了……” “……没办法。”东城咀嚼蛋糕的牙齿一顿,“井伊大老这2年来的一些行为,实在是有些做太过了……他与天璋院殿下的关系越来越不好,是理所当然的。” 在美利坚的黑船舰队于嘉永六年(1853年)的6月叩开日本国门,仅几个月后,上上代幕府将军、第12代将军:德川家庆病亡。 在德川家庆病亡后,他唯一的儿子:德川家定继将军位,成为江户幕府的第13代将军。 在国家正内忧外患之际,那个德川家定竟成了这个国家的新统治者……许多人对此都感觉相当忧心。 因为德川家定是人尽皆知的脑残。 字面意义上的脑残。 自幼年起,他便身体病弱,而且生性懦弱,极端讨厌在别人面前说话,只有乳母歌桥能与他进行正常的沟通,完全没法处理政务。 因家定的身体实在太差,所以人们都觉得——用不了几年,家定也要嗝屁了。 而家定因身体原因,又无子嗣……以他那副路都走不好的鬼样子,他也不可能生得了孩子了。 因此,为了保证国家安定,在家定继位后没多久,幕臣们便开始商议该立谁来做“储君”。 江户时代的日本,其政治结构和中华的周朝相当像——都采用分封制,而非中央集权制。 江户幕府只统治全国四分之一的土地,另外四分之三的土地,全部以藩国的形式分封出去。 这些受封藩国的人,便被称为“大名”。 江户时代的大名们的等级,由高到低共分为3级:亲藩大名、谱代大名、外样大名。 亲藩大名,德川家族的亲族,被分封到各个经济富庶之地或军事要冲 谱代大名,曾跟着江户幕府初代将军:德川家康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们的后裔。 外样大名,在初代将军德川家康发达后,才投靠、效忠德川家康的人的后裔,除了一些特例之外,基本都被封到一些老少边穷地区。 这3种大名加起来,共有300余个,所以江户时代的诸藩也被统称为“三百诸侯”,这300余个藩国瓜分了日本另外四分之三的土地。 而亲藩大名中,最重要的、势力最大的,便是被统称为“御三家”的尾张藩、水户藩、纪伊藩。 初代将军德川家康有立下规定:当将军家没有后继者之时,以水户家作为大名继承人产生的监督,而继承人则在纪伊、尾张两家产生。 到了江户时代中后期,又立下了“御三卿”,即田安德川家、一桥德川家和清水德川家,御三卿家格仅次于御三家,但和御三家的尾张家和纪伊家一样,拥有着继承将军之位的资格。 在决定要赶在德川家定嗝屁之前确立继承人后,幕臣便开始在“御三家”和“御三卿”中物色合适的人选。 适合继承将军之位的,仅有2人——“御三卿”一桥家的一桥庆喜,以及“御三家”纪伊家的德川庆福。 这二人可谓是各有优劣。 一桥庆喜1837年出生,年纪更长,而且素有贤名,支持一桥庆喜来做继承人的幕臣们,认为在这内忧外患之际,必须得由一个实力足够坚强的将军来主持大局。 而德川庆福1846年出生,年纪太轻,但他身上的血脉要更正统,支持德川庆福继位的人,认为不论在何时,都必须要由血脉更正统的人来做将军。 于是,幕臣们分成了两派。 支持一桥庆喜继位的,被统称为“一桥派”,支持德川庆福继位的,被统称为“南纪派”,两派人争吵不休。 各地的大诸侯们,也纷纷加入到这场继承人之争中,试图在这场政治斗争里分一杯羹。 为这场“一桥·南纪之争”挥下定音之锤的,便是目前坐在大老之位的那个男人——井伊直弼。 2年前的1858年,井伊直弼作为铁杆的“南纪派”,在通过一系列的政治手段,顺利就任为掌握全国大权的大老。 而在就任为大老后,他以铁腕手段强推德川庆福上位,让德川庆福被确立为将军家定的世子,并以残酷手段镇压“一桥派”。 “一桥·南纪之争”以“南纪派”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也刚好就在德川庆福在井伊直弼的支持下成为将军继承人后没多久,一向体弱的德川家定终于病死。 德川庆福于1858年就任为第14代幕府将军,并改名为“德川家茂”。 将军年幼,今年不过也才14岁,还无力独自处理政务。 再加上还有“井伊直弼是南纪派胜出的最大功臣”的这一特殊关系在,所以自德川家茂继任将军以降的这2年来,权力基本都掌握在井伊直弼的手中,重要的政务皆由井伊直弼来做决断,德川家茂跟傀儡无异。 井伊直弼的这副权臣做派,以及他暴力镇压“一桥派”的血腥行径,惹得幕府的天璋院极其不满。 天璋院——此乃上代将军家定的正室的戒名。 按照江户时代的规定,将军死去后,其妻室都得落发为尼,然后拥有一个戒名。 天璋院本名笃子,人称笃姬,在上代将军家定病亡后,落发为尼的她获得戒名:“天璋院殿従三位敬顺贞静大姉”,通称“天璋院”。 按地位而言,身为上代将军家定正妻的天璋院,其地位类似于“太后”。 天璋院非常年轻,1836年出生的她,今年也不过24岁。 虽然家茂和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身为“太后”的她,还是全心全意地辅佐着这个仅比她小10岁的名义上的儿子。 井伊直弼的种种做派惹得这位年轻的“太后”,对这位权臣越来越不满——此事其实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在江户的大街小巷,“井伊大老和天璋院殿下的矛盾不断加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之一。 “唉……还是希望井伊大老和天璋院殿下能尽快恢复关系啊……”薄井长叹一口气,“现在世道本来就乱,幕府内部还不能齐心协力的话,实在是太不成样子了。” 薄井拿过旁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东城,你知道我最近在市井之间,听过的最离谱的关于井伊大老和天璋院殿下的讨论是什么吗?” “什么?”东城往自己的嘴里又塞了一块长崎蛋糕。 薄井嗤笑一声:“有些脑子不知是不是有问题的人在那瞎传:天璋院殿下和井伊大老其实有奸情,天璋院殿下未曾尝过男人滋味,于是……” “无稽之谈。”薄井话还没讲完,东城便翻了个白眼,“井伊大老都几岁了啊?他今年都45了啊,就算天璋院殿下想找男人,也不可能会找井伊大老啊。” “就是。”薄井撇了撇嘴,“编出这种瞎话的人,真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薄井拿起一块长崎蛋糕塞入嘴里。 “不过……天璋院殿下的这一生,的确很坎坷啊……”薄井长叹口气,“虽然我没能有幸亲眼见过天璋院殿下一面,但也听说过她是一个肤如凝脂、国色天香的美人。” 话说到这时,薄井的脸上泛起一丝猥琐的笑意。 “年纪轻轻的,连鱼水之欢都未尝试过,就以处子之身永生永世地守寡。” 东城的脸上这时也露出猥琐的笑:“薄井,你也认为天璋院殿下是处子之身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薄井耸了耸肩,“就家定公那副德性,别说和天璋院殿下行房了,他有没有碰过天璋院殿下都是个问题啊。” 在天璋院嫁给德川家定时,德川家定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已糟糕至极。 本就讨厌见人,只能和自己乳母正常沟通的他,在天璋院嫁给他时,他的身心状态已经恶化到将自己终日关在屋里,什么人也不愿见。 而他那形同废人的身体状况,也让人很难相信他还有行房的能力。 于是人们都在传:直到家定公病逝为止,天璋院都是完璧之身。 天璋院年仅23岁就没了丈夫,以处子之身守寡——这种话题,可太令人兴奋了啊! 尤其是天璋院还是个秀外慧中的著名大美人,这就更让人觉得血脉喷张了。 明明德川家定病亡、天璋院沦为寡妇已经是2年前的事情了,但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和天璋院的处子身相关的话题,仍旧热度不减。 无数江户男儿都幻想着自己以孤胆英雄的姿态,孤身进入天璋院的闺房,抚慰天璋院寂寞的身体与灵魂! 谁都知道——天璋院这种级别的女性,若要喜欢上别的男性,也不可能会喜欢上普通的阿猫阿狗,怎么说也得是那种王者一般的男人才能获得天璋院的青睐,但这也仍旧不妨碍江户男儿们尽情地去幻想。 天璋院的完璧身——这恰好是薄井和东城都很喜欢的话题呢。 谈起这个双方都喜欢的话题,薄井和东城这两个中年男人双目放光,兴致盎然地开始胡天海地。 就在二人都聊得正酣时—— “奉行大人!奉行大人!” 屋外响起带着几分兴奋与惊异之色的大喊。 薄井听出了叫喊者何人——这是专门负责帮他处理文书工作的某名同心。 “何事?”薄井高声反问。 “木柳町的命案破了!木柳町的命案破了!案犯已抓捕归案!” “破了?!”薄井先是因惊愕,两只眼睛往前一凸,紧接着一脸激动地站起身,抚掌大笑,“西野君真是厉害啊!自派他去负责此案算起,也只过了1个时辰不到吧?竟然这么快就把案件给破了,把案犯抓了回来!” “了不起!了不起啊!” “不、不是!”门外的同心略有些结巴嚷道,“破案者并非西野君!” “嗯?”薄井神情一顿,“不是西野君?那是谁破了案?” “是‘有马组’的橘青登!” …… “嗯?奉行大人?”门外的同心见房内迟迟没有回应,疑惑地出声反问。 他收不到回应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办公间内,薄井也好,东城也罢……都像是身体被定住了一样。 东城的反应还算镇静,仅仅只是瞳孔微缩,面露讶异。 而薄井的反应就要大得多了,只见他瞪圆着双眼,嘴巴张成“O”形,满脸的不敢置信。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QAQ 在江户时代,将军死后,将军的妻妾们都得削发为尼,但并不是将头发全都剃掉,一般来说都只是将头发剪短一些,意思意思、走个形式即可。 关于天璋院的发型究竟如何,大家可以看右边的图,此图出自大河剧《笃姬》,图中的女子便是宫崎葵饰演的天璋院在削发为尼后的造型→→ 第36章 呆头登的逆袭(上) 木柳町,苹婆婆的家—— ——唔呣呣呣呣…… 西野蹲坐在苹婆婆的遗体旁,面露沉思。 ——不行啊……完全找不到更有价值的线索啊…… 思路的受堵,让西野的眉头不由得缓缓蹙起。 但在他两眉之间的皮肤才刚开始收紧时,西野的瞳孔便猛地一缩。 ——啊!不好不好! 西野连忙竖起右手食指,用力地揉捏眉间,将刚皱起的皮肤揉散。 ——身为武士,怎能皱眉作女儿态! ——得要有个武士样,得要有个武士样…… ——武士得无时无刻保持严肃才行……严肃起来……严肃起来…… 西野深吸口气,神情重新变为( ̄︿ ̄)这样子的冷峻模样。 在带着他麾下的4名冈引抵达木柳町的案发地,让碍事的青登离开后,西野立即于第一时间展开调查。 调查刚开始,西野便一口气收集到了3条极有价值的线索: 一:受害者身上的刀口凌乱,身中7刀只有1刀是命中要害的,可见案犯不擅用刀。 二:受害者大约是在昨夜遇害,因穿着常服,未穿睡服,死亡地点又是在家里的厅房,可知是在睡觉前遇害。 三:案犯是一只手按着受害者的嘴巴,令其不得发声,另一只手持刀行凶,根据受害者嘴部残留的按压与抓挠痕迹,可判断出案犯的巴掌很大,与“案犯是一只手控制受害者嘴巴,另一只手持刀行凶”的这一线索相联系,可基本断定案犯就是男性。 虽说在刚展开调查时,就一口气收集到那么多条高价值的线索,成果算是相当喜人,然而……喜人的成果也就这么到此为止了。 自此之后,西野再没收集到其他更有价值的线索…… 目前已知的这3条线索虽然都颇有价值,但这点线索还远远不足以缩小、锁定嫌疑人的范围。 迟迟无法找到更有用的线索——这让西野的心中也不禁暗暗感到焦急起来。 西野再次仰起脑袋,第不知道多少次地细细观察着案发现场。 目光扫过现场的每个角落后,最终——落在了摆在苹婆婆遗体不远处的那架……插着一小截蜡烛的烛台。 不知为何,自进入案发地后,西野就一直很在意烛台上的那根蜡烛。 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厅房的角落里摆着一根照明用的烛台……很正常啊,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为何就是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违和感…… 西野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在抓一根随风飞舞的柳絮一样——似乎马上就能抓住那根柳絮了,但在手指即将碰到这根柳絮时,它又随着微风悠悠转转地飞到了别的地方……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悟出什么来了…… 西野抬手揉着两边的太阳穴,苦思着。 在西野正于这苦苦思索—— “那个……西野大人,外面所聚的人群,似乎越来越多了。” 被他带来一起调查此案的那4名冈引里的其中一人,这时突然来到西野的身旁低声说。 “虽然他们现在还算安分,但聚集着那么多人,总归还是有点不太妙啊,要是发生了踩踏之类的意外,那就麻烦了。” “光靠自身番的人,应该是没能耐去将他们驱散了。” “西野大人,不如我们亲自出马,去劝他们赶紧都散开吧。” “屋外的人群吗……”西野一怔,然后扭头看向屋门所在的方向,“……说得也是啊……不能任由人群就这么一直聚集着。” 因人口众多,而能用的土地又少,所以江户时代的每座城市,人口密度和房屋密度都超大,房屋密密麻麻地连在一起,使得绝大部分的街道、路口都相当地狭窄。 以前就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聚拢在案发现场外看热闹的人太多,于是不慎发生了踩踏事件,3人被活活踩死,十几人受伤。 “啧……”西野嘴巴一撇,咂巴了下嘴,“那个呆头登哪去了?他没有帮忙在外面维持秩序、驱散人群吗?还是说他早就跑到不知道哪儿去……” “啧……真是一个派不上用场的家伙啊……” “明明这个地方是他负责的辖区,案发地外围聚拢着那么多人,他都不闻不问的吗……” 他身为“东城组”的人,自然是对常和他们抢案子的“有马组”的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不过——也就只是因为彼此所属的“阵营”不同,所以相互之间看不顺眼而已。 单论个人感情,西野并不讨厌“有马组”的有马、猪谷、牛山这几人。 但唯独青登是个例外! 对于这个呆头登,西野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身为堂堂武士,身为“三回”的一员,竟如此无能! 成何体统! 西野不讨厌无能的人,毕竟这个世界有强者就有弱者。 但他很讨厌那种都占着茅坑不拉屎、没有履行好自己应尽之职责的人! 向*****抱以最强烈的鄙夷——这是西野一直以来的坚持。 因此,西野一直以来都未曾给过青登一个好眼色。 连正眼都懒得瞧他,连话都不想跟他多讲一句。 西野断定着:就凭呆头登的这副德性,铁定通过不了一个半月后的那场“大老考核”。 他现在巴不得“大老考核”赶紧到来,然后将以青登为首的混子全都剔除出去。 这样一来,他们“三回”的风气应该也能因之一振了。 就在西野正准备亲自到外头,将围拢在屋外的人都驱赶走时—— 哗哗哗哗哗……! 屋外头,突然变得格外喧嚣。 ——怎么回事? 西野一呆,随后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向屋门走去。 还未抵达门前,便见一名自身番的吏员便面带激动地“哗”地一声将屋门拉开: “西野大人!好消息!好消息!杀死苹婆婆的案犯抓着了!案犯抓着了!” 静…… 西野僵在原地。 “抓着案犯了?”呆怔了刹那后,一脸震惊的西野高声向其反问。 “是的!是橘大人抓住了案犯!” “……橘大人?” 西野又一愣。 “哪个橘大人?!” “就是橘青登大人啊!” 静…… 屋内的寂静,和屋外的喧嚣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37章 呆头登的逆袭(下) 将讯三郎麻绳·捆绑·紧缚后,青登立即于第一时间将讯三郎押回北番所。 他前脚刚将讯三郎押解回北番所,不出青登所料——他后脚便被第一时间传唤到薄井的办公间。 孤身一人进到薄井的办公间,办公间内的阵容,让青登不由得因诧异而一挑眉头。 薄井办公间内的阵容,堪称豪华。 町奉行薄井、临时回的2名与力、定町回的2名与力:有马和东城……总之,北番所“三回”所有领导级的人物全数齐聚一堂。 他们所有人,现在都用着一种……掺杂着震谔、疑惑、始料未及等各色情绪的目光,打量着入房的青登。 尤其是有马。 有马刚才在得知“青登破了木柳町的案子”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对那名前来汇报的同心咆哮道:你在说什么瞎话! 橘青登目前的办案水平是啥水准,我不知道? 在跟前来汇报的同心进行了数次的确认,确认了他的确没有汇报错,而自己也没有听错后,有马他那本来就像猫头鹰那样大且圆润的双眼,睁得更大了。 一直不能独当一面的橘君……仅用了1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将一宗命案给破了? 是我耳朵出问题了,还是脑袋出问题了??? 在得知薄井打算召青登过来,亲自聆听青登的“工作汇报”后,有马立即主动报名,表示自己也想在场旁听,听听看这个之前一直不怎么成器的晚辈,是怎么突然支棱起来的。 同样如此的,还有东城与临时回的2名与力——他们都是在听说那个呆头登竟突立奇功而感到分外好奇,于是报名要求在青登的“工作汇报”现场旁听。 在进到房内后,青登按规矩办事,恭恭敬敬地向房内的诸位领导行礼、问好。 “嗯……橘君。”神情复杂的薄井,自刚才起他那像是在看着什么陌生人的目光,就没停下来过对青登的打量,“你今天……干得不错。” 薄井也好,有马等人也罢,都是想听听一向不怎么成器的青登今日究竟是怎么破案的,才急急忙忙地将青登给叫过来汇报工作。 因此,在简单地跟青登讲了几句官话、套话,进行了短暂的寒暄后,薄井便单刀直入——质询青登今日究竟是怎么将案犯给找着的。 ——果然是不可能不问我是怎么破案的啊…… 早早料到奉行所的人肯定会问他这些问题的青登,在刚才将讯三郎押解回北番所的路上,就已经拟好了措辞。 只听青登清了清嗓子,然后便开始了他半真半假的汇报。 自己于茶屋中喝茶时,偶然间听说了木柳町出事,然后第一时间赶往木柳町的这一部分内容,如实汇报。 在讲到自己是为何要进苹婆婆的屋子时,青登便开始瞎掰了。 毕竟总不能明着说“自己是打算抢功”。 虽说在这个时代,抢功啥的,再正常不过了,但这种事情总归是不怎么能见阳光,不能明着说出来。 青登给自己找的理由,是“打算先行入屋,在负责此案的同心抵达之前,先替人家查看下案发现场,看看现场是否有遭到发现苹婆婆遗体的人的毁坏什么的。” “下官的原意,本只是到案发现场里简单地看一看后便出来。” “一般而言,这种入室杀人案,除去随机杀人这些极端情况,一共也就3种类型。” “仇杀、财杀、情杀。” “受害者房屋相当整洁,没有任何被翻箱倒柜、劫掠财物的痕迹,因此首先排除掉财杀。” “在仅剩的仇杀、情杀这2个选项中,下官一开始认为:苹婆婆应该是死于仇杀。” “毕竟苹婆婆年事已高,已近70的年纪,怎么也不像是能遭受情杀的样子。” “但在下官进到屋内,无意间看到案发现场内的某样物事后,下官才惊觉:相比起仇杀,似乎情杀的概率更大一点。” “物事?什么物事?”已经听得有些入神的薄井,快声追问。 “被摆放在案发现场角落处的蜡烛。”青登答。 “蜡烛?”薄井一愣。 “蜡烛这种东西,可不是普通的町民能舍得随便拿出来使用的啊。”青登淡淡道。 如蒙受晴天霹雳,纷纷意识到什么的薄井等人,神情一变。 因制作工艺不足等各种原因,在江户时代,蜡烛的价格一直不便宜,绝大部分的家庭都是使用灯油,而非蜡烛! “蜡烛虽然照明度好,但价格相当地昂贵,仅有那些大户人家能无所顾忌地去烧蜡烛。” “绝大多数的百姓都只能使用照明度差,但胜在便宜的灯油,蜡烛什么的,只有偶尔才舍得拿出来使用。” “受害者他们家数十年来,一直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乐善好施,因常常低偿或无偿给穷苦人家治病,所以家里肯定并不算多么富裕。” “受害者身上的衣服打了数个补丁,而且家里的布置也相当朴素,基本就只有几件普通的家具,不见任何奢侈品。” “下官在检查受害者的家时,更是发现了受害者储备着大量的灯油,蜡烛只储藏了寥寥几根。” “这条条线索,有力证明了受害者他们家并非那种能随便将蜡烛拿出来烧的家庭,往日里他们使用的最多的还是灯油,蜡烛只在某些特殊场合才会拿出来使用。” “平日里都是使用灯油的受害者,案发现场的角落里竟摆着一支燃烧得只剩一小截的蜡烛——这不论怎么看都觉得异常。” “蜡烛根部那块块凝固的烛液都相当簇新,都是刚凝固没多久。” “这说明,这根蜡烛就是在昨夜被拿出来使用,而且还被拿出来使用了很久,起码烧了小半个时辰才有可能积蓄下如此大量的已凝固的烛液。” “蜡烛这种奢侈品,除了碰上节日之外,还有一种情况是绝大多数人都会很乐意拿出来使用的——有外人上访的时候。” “因此,综合上述的所有线索,下官认定:案犯和受害者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相当不一般,大概率是关系很亲近的人。” “案犯于昨夜造访受害者的家,然后被受害者请进了家中就坐。” “为了招待案犯,受害者拿出了平常都不怎么舍得拿出来使用的蜡烛。” “蜡烛烧了近小半个时辰,这说明受害者和案犯同处一室了很长一段时间。” “能够在深夜被受害者请进家中,还能与受害者一起共处一室那么长的时间——也只有那种关系很亲近的人,才能得到受害者这样的招待了。” 江户时代不比现代。 还处于古代社会的这个时代,可没有那么现代那么开放。 刚丧夫的寡妇愿意在大晚上将人请进自己屋里,并与他独处一室那么长的时间……就如青登刚才所说的,也就只有那种彼此之间的关系很亲近的人,才有可能得到人家这样热情的招待。 “可这么一来,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青登的汇报仍在继续,“如果受害者真的和案犯的关系非常紧密的话……那她又为何要那么隆重地拿蜡烛出来招待人家?” “倘若是关系亲近得不行,或是常来造访自个家的人,那一般而言都会相对放松,不会弄出那么大的阵仗才对,一如往常地拿灯油出来便是。” “受害者的嘴巴上残留着案犯为令其不发声,而用力按捂受害者嘴巴的痕迹。” “根据按压痕迹的大小,以及案犯这种能够一只手按住受害者嘴巴,另一只手持刀行凶的气力,能够断定案犯为男性。” “男性,和受害者的关系亲近到能够在晚上被请进家中,并能与受害者独处一室那么长时间,但受害者对其又没有那么随意,十分郑重地拿蜡烛出来招待他。” “由此可知,受害者和案犯之间的关系一定并不普通。” “关系虽亲近,但彼此之间又保持着点距离。” “二人说不定是青梅竹马,或是以前曾发生过什么的特殊关系。” “既然有这么层特殊的关系在,那么相比起仇杀,反倒是情杀的可能性更大了。” “于是,抱着这样的猜想,下官跑去询问受害者的邻居、亲友,成功锁定了嫌疑极重大的嫌疑犯,即讯三郎。” “在赶赴讯三郎的住址后,十分幸运地赶在他即将出逃之时逮住了他,顺利将其抓捕归案。” 寂静…… 在青登结束了他的汇报后,办公间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脸上布满惊愕等各色情绪的薄井、有马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作者君前文有说过,苹婆婆的这起案件,是有现实原型的。 青登的这通汇报,作者君算是全部copy自原型案件中警方所作的推理。所以可别跟我杠什么青登的推理不合理哦。在原型案件中,警方就是这么推理的——因为受害者和案犯于深夜共处一室的时间过长,所以二人应该是认识的,相比起仇杀,更有可能是情杀,一口气缩小了搜索范围。 关于苹婆婆命案的原型案件,作者君在下面的“作家的话”里贴出来了,感兴趣的人可以去看看。 第38章 找到修罗! 足足过去半晌后,薄井低沉的嗓音才终于打破了寂静: “橘君,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啊。” 薄井的嘴角扬起带着几分钦佩与欣慰的笑意。 “想不到……以前一直不成器的你,也有拥有如此漂亮表现的一天……” “不敢当。”青登连忙道,“下官也只是好运而已。” 青登的这句话倒是没有在谦虚。 他是真心觉得自己是因为运气好,才能成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破了此案。 倘若那个讯三郎醒目点,在逃离苹婆婆的家之前将那根蜡烛销毁,或是青登他们晚到一步,导致讯三郎出逃成功,那今日的这起案件不论如何都无法以如此完美的结局收尾。 “……橘君,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一道慵懒的声音突然于此时响起。 是东城的话音。 东城一边挠着他的那个大肚子,一边面带耐人寻味的笑意地向青登问道: “你在推理出何人是案犯时,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负责此案的西野?” “西野怎么说也是负责此案的同心。” “你在未知会过他的情况下,就独自一人去抓拿案犯……我可以理解成你这是想故意抢功吗?” 东城以着最慵懒的语调,抛出着最尖锐的问题。 听着东城所问的这个问题,青登不禁暗暗咂舌。 这个问题就是个大坑,若是回答不好就要掉坑里去了。 但好在——对于此类问题,青登早就想好该如何回答了。 “下官是在离开案发现场后,才顿悟到受害者和案犯一定有着极特殊的关系。” “下官一开始也是想于第一时间通知西野君。” “可将下官的推理全盘告知给西野君,并说服西野君随我去抓拿案犯,多多少少都得花上一段时间。” “案犯随时有可能潜逃,对案犯的抓捕必须分秒必争。倘若让案犯逃出了江户,那日后再想抓捕他,将无异于大海捞针。” “时间紧迫,下官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在未告知西野君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即刻前去抓捕案犯。” “事实上,下官的判断并没有出错——在下官抵达案犯的家时,案犯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逃离江户。” “倘若下官那时迟来半步,便让案犯逃离了。” 青登的话音刚落下,薄井等人便不由得露出古怪的笑容。 此时这座房间内的任何一人,哪个不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 他们这帮老油条,自是不可能会全信青登刚才的这番解释。 但薄井等人,谁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些什么。 抢功啥的,大家都早已见怪不怪。对于同心们之间的抢功,大家都已心照不宣了,只要别弄太过火,他们这些领导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其是对薄井而言,谁来破案、抢不抢功都无所谓,只要案子能破就行。 而且青登刚才的那番解释,从逻辑上而言,也难以挑出什么漏洞。 他是为了防止案犯出逃,才没有知会负责此案的西野,这样一来,他这种行为便不算是抢功,算是对这起案件提供帮助与支援。 只要青登一口咬定他刚才的那番解释所言非虚,那确是难以指认他是在恶性抢功。 “……真是不可思议呐。” 东城微微眯细双眼。看向青登的目光,变得耐人寻味。 “橘君,明明你之前的表现,一直都算不上亮眼。” “可你在今日,却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像个手段、经验都相当老练的办案老手。” “我相当好奇呢,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东城的话音刚落,薄井、有马等人连忙将目光重新集中到青登的身上。 东城的这个问题,算是将他们共有的疑问给问出来了。 那个呆头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青登的脸上这时泛起淡淡的笑意。 关于这个问题,他也早已拟好了可以糊弄过去的措辞。 又一次清了清嗓子后,青登换上慷慨激昂的口吻,朗声背诵着他一早就准备好的回答: “这都得多亏了薄井大人、有马大人、猪谷先生和牛山先生!” “自下官加入‘三回’以来,有马大人、猪谷先生和牛山先生一直耳提面命地苦心教导着我,无私地传授下官各类办案技巧、查案手段。” “但以前的我,太过稚嫩、无知。” “不明白加入‘三回’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心只想着能拿俸禄即可,对‘三回’的工作从不上心,一直马马虎虎、浑浑噩噩地度日。” “但直到最近,在亲眼见到以‘激进攘夷派’为首的暴徒们所制造出来的种种乱象后,下官才幡然醒悟过来!” “下官醒悟过来:身为‘三回’的自己,肩上的职责究竟有多重。” “意识到自身责任之重大,遂决定收起所有散漫之心!” “而薄井大人于今早会议上的那一番话语,则更是进一步点醒了我。” “我个人的荣辱,与北番所休戚相关。” “下官若是因为政绩不合格,在1个半月后的那场‘大老考核’中被踢出‘三回’事小。” “若是牵连到北番所也一并受辱则事大。” “即使只是为了北番所,下官也决意不可再像以往那样浑浑噩噩地度日!” “正是有赖于决心的坚定,才让下官得以在今日有幸逮住那穷凶极恶的贼徒!” 青登铿锵有力的话音,清晰地传进房内每个人的耳中。 “‘多亏了薄井大人’吗……”薄井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重复着青登刚才所说的这句话。 对于青登刚才所说的什么“多亏了薄井大人”、“为了北番所我也要努力了”,薄井也好,有马等人也罢,无一不认定——这些只怕都只是官话、奉承话而已。 不过——他们虽然都认为青登后半截的什么“为了北番所”是在唬烂,但却都认为青登前半截的“意识到‘三回’责任之重”应该是真话。 毕竟若非如此,他们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青登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当一个人下定了什么决心、拥有了什么觉悟,心态发生改变时,的确是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好!很好!”薄井两眉一展,露出开心的笑,“橘君!你能拥有这样的转变,非常好!” 虽然知道青登刚才说的啥啥“多亏薄井大人”肯定只是在奉承他而已,但薄井还是听得很爽!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青登的身前,用力地拍了拍青登的双肩。 “橘君,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 薄井的眼中,这时再无于今早的会议上,跟青登谈话时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厌烦之色。 “保持住今日的这种锐气和干劲!知道了吗?现在幕府就是缺你这种能够意识到自己职责之大的年轻人!” “好好干!再接再厉!” ——以前我还是呆头登时叫我“橘”,现在变得争气些了就喊我“橘君”了…… 虽然心里头疯狂地吐槽“真是太现实了”,但青登明面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他连忙向身前的薄井躬身行礼。 “是!下官定会一所悬命!” …… …… 此时此刻—— 江户,某座不起眼的废弃民房内—— 一名年轻至极的男子,跪坐在发霉的榻榻米上,挥动碗口般大的毛笔,在铺于身前的宣纸上书写着什么。 青年未穿上衣,裸露着上身。 只见他健壮、宽厚的脊背上刺着将他的整张背部都给覆盖的巨大纹身。 如果是对鬼怪文化有足够了解的人,在见着青年身后的这一大片纹身,定能立即认出来吧——青年的脊背,刺的是一种极著名的恶鬼。 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的恶鬼——罗刹! 一个身材略有些矮小的中年人这时拉开了房门,缓步走到了这名青年的身后,然后单膝跪下。 “……罗刹大人。” “何事?”被唤作“罗刹”的青年头也不回地反问。 “木柳町的那起命案,‘三回’已经抓住案犯了,是一个名叫讯三郎的老人。” “哦……”罗刹手中的毛笔未作停顿,“这次‘三回’的动作很迅速嘛……竟然这么快就抓住案犯了。是何人如此厉害,竟能在半日都未到的时间破了案?可是那个西野细治郎?” “据属下的调查……破了木柳町命案的人,似乎是那个橘隆之的儿子:橘青登。” “橘隆之的儿子?”罗刹手中的毛笔终于顿住,“……据我所知,橘隆之的儿子不是一直很不争气的吗……” 罗刹沉默片刻后,才再次挥动起手中的毛笔。 “……河四郎。” “在。” “你之后帮我去多留意一下那个橘青登。我很好奇呢,这个虎父的犬子,为何突然有虎子的样儿了。” “是。” “还有,你之后去查查看那个讯三郎,是不是常买我们的‘止痛药’的常客。” “是。” “倘若那个讯三郎真是常买我们的‘止痛药’的常客……”罗刹的脸上泛起一丝戏谑的笑意,“那这可是难得的好消息啊,我们的‘止痛药’在经过那么多次的改进后,总算是能稍微派上点用场了。” “是。” “河四郎,还有什么事要和我汇报的吗?没有的话,就姑且先出去吧,我要专心练我的书法了。” “……罗刹大人,还有一则……坏消息要告诉你。” “说。” “我们派去奥羽搜寻的队伍……一无所获,没能找到修罗。” 罗刹的毛笔再次停下。 “……又是一无所获吗……和预想的一样,这个创造了历史的男人,果真是没可能那么容易就找着啊。” “继续找。哪怕是翻遍这个国家的每寸土地,也要将修罗给找出来。” “是!” 罗刹这时搁下了手中的毛笔。 他刚刚一直在其上书写的宣纸上,只写了2个斗大的汉字—— 法诛。 第39章 请叫他“野比·橘青登·大雄” 刚在薄井等人的面前结束了“工作汇报”,青登便被有马给抓到了他的办公间。 “橘君,你的思想能有这样的蜕变,意识到自己肩上之责任的重大,拥有如此锐气,我很欣慰!” 在将青登抓到自己的办公间后,有马便立即拉着青登的双手,言真意切地向青登说着一句又一句勉励、夸赞的话语。 身为青登的长辈、上司,有马看到这个小晚辈、小部下总算是变得争气起来了,是发自心底里地感到高兴。 虽说青登今日这案子破得略有些不光彩,未知会西野,独自一人行动,似有抢功之嫌。 但是——管他的! 有马虽然行为举止有些古板,但思想并不古板。 不归自己管的西野和自己的部下——该偏袒谁,这还用说吗? 橘君都说了,他是担心花时间来说服西野和自己去抓案犯后,会导致案犯出逃才自个行动的!并不是在抢功!我部下一点儿错也没有——有马以近似催眠的方式,将这句话深深地刻入他的血液里…… 有马现在的心情很激动,所以连带着让话也变多了不少。 他拽着青登的手,变着花样地夸赞、勉励青登,等足足小半个时辰后,才终于放人。 他们这些同心处理案件,并非是将案犯押回来就完事了。 在押解回案犯后,他们还有一堆的繁琐手续要处理。 要跟负责管理犯人的同心交接犯人、要去公务房跟负责管理捕物帐的同心作汇报…… 待处理完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务后,时间也于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傍晚。 奉行所遵守着严格的“朝六晚六”制度。 早上6点钟开门,晚上6点钟闭门,奉行所关闭后,任何人不得再在奉行所内逗留,想加班也给我回家再加班。 根据奉行所一到闭门时间就绝不留人在里头加班的这一点儿来看……江户时代的奉行所,搞不好比现代的某些工作还要人性化一点。 此时的太阳已快要沉入地平线,这代表着——青登今日这颇为漫长的“首日上班”,总算是能告一段落了…… …… …… 在江户的奉行所里当差,有个不论放在古代还是现代都特爽的福利——官府会给你分配土地。 是的,不是房子,是土地! 与力级的官员,比如有马,能被分配到2、300坪的土地,而同心级的官员,比如青登他们,则能被分配到100坪左右的土地。 【注·1坪=3.31平米】 因奉行所的与力、同心们所分配到的土地都位于八丁堀,所以江户时代的百姓们常常习惯将“八丁堀”作为对奉行所的代称。 比如:“去找八丁堀的人来帮忙吧”,意思就是去找奉行所的人来帮忙。 “八丁堀的老爷们来了”,意思就是奉行所的与力、同心们来了。 对于自己所分配到的这大片土地,大家基本都是只用一小片土地来建房,然后将绝大部分的土地留来做院子,种种菜或是改造成练习武艺的练武场。 在青登的父亲:橘隆之当上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后,他们橘家便举家搬来了八丁堀。 青登他们家所分配到的土地,不多也不少——恰好100坪。 其中的40坪已被拿来建房,另外60坪的土地本打算拿来做菜园子,但很遗憾——不论是橘隆之,还是他们家的这位老仆:九兵卫,都不会种菜。 种啥死啥,所以青登他们家的这一小片庭院自1年前开始便处于荒废状态。 顺利地结束了关于讯三郎的一系列交接工作后,拖着略有些疲惫的身躯的青登,踏着暮色回到了八丁堀的家。 刚入家门,青登便闻到了股股大豆的香气。 “啊,少主,您回来了!”九兵卫一如往常地抓着根菜勺,屁颠屁颠地自厨房快步来到房门前来迎接青登,“我依照着您昨夜的吩咐,今日去市场买了很多大豆和黄豆!今晚我煮了大豆汤!请您暂且到厅房里休息!晚饭很快就能做好!” 这位为橘家工作了大半生的老仆,有个特点——他极少主动去询问青登他们父子俩工作上的事情。 勤勤恳恳地做好自己份内的事,老爷和少主奉公回来后,不多问什么有跟没有的,立刻端上可口的饭菜——数十年来,九兵卫都是这么度过来的。 “好。”青登微笑着解下腰间的佩刀,“这些大豆和黄豆应该不贵吧?” “不算很贵,大豆25文,黄豆20文。来,少主,把您的刀给我吧。” 自昨日在试卫馆深刻体会到自己现在这副身躯有多么孱弱后,青登便下定了决心——要以最快的时间将体能提上去! 如果一直任由自己的身体一直这么孱弱下去,那他日后只怕是只会变成现代的那种“传武大师”——架势摆得很漂亮,结果一拳打出去,伤害0.5。 而要提高体能,除了要有科学的训练方法之外,还要有充足的营养摄入。 若想练出强壮的体魄,足够的蛋白质是必不可少的。 若说什么食材的蛋白质最丰富……那自然非肉类莫属。 然而……这个时代的肉,那可不是一般地贵…… 在这个时代,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身高普遍不高。 之所以会如此,除了基因问题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饮食问题了。 日本是个受佛教文化影响很深的国家。 佛教于公元6世纪中期传入日本,凭借着自身强大的生命力,佛教文化以惊人的速度与日本的本土文化相融,并开始影响着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公元675年,受佛教文化影响很深的天武天皇出于种种方面的考虑,下达了“禁肉令”,禁止人们使用荤肉。 这道“禁肉令”算是彻底改变了古代日本人的饮食习惯。 在进入武士开始掌权的幕府时代后没多久,“禁肉令”就已经形同虚设了,但不食肉的风气却一直流传着,一直流传到了现在的江户时代。 江户幕府并不禁止人们吃肉。 但是因为“不能吃肉”这种思想已经在人们的脑海里根深蒂固,所以直到现在人们都不怎么吃肉,平日里所食用的唯一肉类,就是海鲜。 猪肉、牛肉、鹿肉等肉类虽有在市场上贩卖,但无一不贵得要死。 就凭青登现在的这财力,自然消费不起贵得要死的肉。 既然买不起肉,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有种食材的蛋白质含量之丰富,并不输给肉类。 那便是豆类,尤其是大豆。 大豆的蛋白质含量约为30%到40%,营养丰富,而且价格也不贵,即使是青登他们家野能消费得起。 因此,青登在昨夜特地告知九兵卫:自明日起,要多往他们每日的饭食中加入以大豆、黄豆为主的豆类。 九兵卫似不大擅长豆类相关的料理,他所煮的大豆汤,味道虽不能算是难喝,但也绝和好喝搭不上边。 不过青登倒也是个在吃食的选择上不会相当严格的人,只要能吃进口的食物,他都不会挑剔, 三下五除二地快速解决了今日的晚饭并简单地休息了一会儿后,青登便脱掉了上身的衣物,开始了身体的锻炼。 在前世,身为热爱健身的大肌霸,他自是将健身相关的技能都点满了! 凡是热爱健身的人都知道——健身房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健身器材,其实只能起到一些锦上添花的作用。 若真心想锻炼身体,那么即使是在一座没有一件健身器材、只有一点简单家具的狭窄牢房里,照样能将身体锤炼得相当精实。 因白天还需要去奉行所上班,所以青登给自己定的计划,就是每天晚上至少要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来锻炼身体。 即使是在这个没有任何现代健身器械存在的江户时代,他也照样有十足的信心将自己练成前世那样子的肌霸! 深蹲、俯卧撑、仰卧起坐……即使没有器材来辅佐,也能进行的健身手段,可不要太多。 “少主,你这又是在做什么?”九兵卫看着将两只手抓在门框上,练习引体向上的青登,疑惑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九兵卫觉得这几天的少主怪怪的,突然多了好多奇怪的行为举止。 前天晚上是趴在地上,一下接着一下地艹榻榻米。(俯卧撑) 而现在是抓着门框,一下接着一下地艹天花板……(引体向上) “嗯?这个和我前日晚上所练的俯卧撑一样,是我的某个朋友推荐给我的能有效锻炼身体的方法。” “我有一个朋友”真是一个好用得不行的理由。 脑子木讷的九兵卫,也不是个爱钻牛角尖、刨根到底的人。 这头勤恳的老黄牛简单地问了下青登都在干什么后,便不再多问,默默地帮他的少主做好一系列的后勤工作,给练得满身大汗的青登递汗巾、递水。 练了近1个时辰的身体后,青登又到他们家的庭院里练了会剑术。 这个时代娱乐活动匮乏,晚上除了健身与锻炼剑术之外,青登也无其余能做的事情了。 待将双臂、双腿、背脊、胸膛等各处地方的肌肉都操练得开始发酸,判断已不适合再接着练下去后,青登兴冲冲地叫来九兵卫,让他去准备擦洗身体的水,准备在擦洗过身体后就登床睡觉。 对青登而言,他今日最大的收获,不是旗开得胜,在上班的第一天就漂亮得破解了一宗命案,令他原本极其恶劣的风评得到极大的扭转。 而是从那个讯三郎的身上复制到光看介绍就觉得非常有用的天赋:睡神! 睡眠质量远比常人要好,入睡容易,不易失眠,所需睡眠时间远比常人要短……这不就是青登前世最渴求拥有的技能之一吗? 青登前世不怎么热衷日本的二次元文化。 他唯一看过的日本动画,就是《哆啦梦》。 在看《哆啦梦》时,青登就一直很羡慕里面的野比雄。 因为野比雄拥有着能在0.96秒就入睡的神技。 小的时候还不觉得这技能有什么厉害的。 直到长大了,无法再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常常被琐事给纠缠得彻夜难眠后,青登才领悟到野比雄的这“快速入睡”的技能有多么地爽。 在高压力的现代社会,若是能拥有着不论在何时何地都能够快速入睡且睡得香的能力,也算是一种幸福了。 自复制到这个天赋后,青登今日就一直在期待着夜晚到来。 他迫切地想要试试看这个天赋的效用。 用清水简单地擦拭过大汗淋漓的身子、换上睡衣、爬进被窝里后,青登扭头看向旁边窗外的夜空,据夜色来推断现在的时间。 ——现在……应该是22点左右。 青登闭上双眼,然后将自己的睡姿调整成较舒服的姿势。 ——根据系统的介绍,这个“睡神”所拥有的效果之一,是能让我远比常人更易入睡。 ——哈……也不知道能否让我变得像野比雄那样可以仅用1秒钟不到的时间就睡着呢。 ——嘛,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 …… …… …… 呼! 青登猛地掀开盖在自个身上的被毯,眉宇间挂着几分惊恐。 ——我睡着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什么时候睡着的……?!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完全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自己钻进被窝后,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不知不觉进入梦乡了…… 青登连忙扭头去看旁边窗外的夜色。 现在……至多也才凌晨1点。 查看完现在的时间后,青登抬起手揉捏双臂、双腿等各处地方的肌肉。 青登现在只感觉……状态好得不行! 脑袋极清醒,精神得不行,身上的每颗毛孔似乎都舒展开来。 于昨夜好好锻炼过一番的肌肉的酸胀感也都近乎消失了! 看了看窗外才刚过凌晨2点的夜色,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青登因极度的震谔而久久说不出话来。 ******* ******* 今天更新了差不多8000字啊!非常良心!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啊!(豹头痛哭.jpg) 第40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神技! 除了“神技”之外,青登再想不到还有什么词汇能用来形容自己的这个新天赋。 虽不能像野比X雄那样可以1秒钟不到就入睡,但也没差太多了。 从他闭上双眼再到进入梦乡,满打满算也就只用了几秒的时间。 只睡了4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便自然醒了,而且精神极度饱满。 将前世、今世这两世统统算上,青登都没试过几次这种精神饱满到感觉连智商都提高了10个点的状态。 极高质量的睡眠,不仅让青登的精神状态极佳,也让他身体的疲劳得到极大程度的恢复。 用力抓握了几下双手手掌,青登感觉现在即使再锻炼个1、2时辰也不成问题! 青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他的嘴角已经都快因兴奋而咧到耳根那儿去了。 这个新天赋直接让他的人生都变得比常人要“长”了。 每天多出了几个小时的可支配时间,并且极高的睡眠质量还让他每一天的状态都变得极好,难以再出现精神萎靡不振的情况。 既然每天多出了那么多的可支配时间,那可不能浪费了。 九兵卫的房间就位于青登房间的隔壁,青登隐约能听到自九兵卫房间那儿传来的淡淡鼾声。 为了不吵醒九兵卫,青登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被褥收拾好,然后穿好衣服、提起他的佩刀,向他们家的庭院走去。 他们橘家这片60坪的正荒废着的空地,拿来做练剑场地再合适不过。 托了能让他可在黑夜视物的“夜视”这一天赋的福,让青登即使不点灯,也不用担心会磕碰到什么东西。 来到庭院的中间后,青登拔出他的佩刀,开始练习着最基础的剑术动作:素振。 在向前挥出第一刀后,青登惊异地发现——“睡神”似乎还能和“剑之逸才”相配合! 极佳的身体状态,让他在剑术上的练习更有效率了! 嘴角再次扬起兴奋笑意的青登,更加斗志昂扬地将掌中刀举起。 …… …… 翌日一早,将“练习剑术”与“锻炼身体”交替进行,一口气锻炼到天亮的青登,在吃过九兵卫煮的早餐后便提起九兵卫准备的便当,踏上上班路。 一直以来,九兵卫的起床时间都要比青登早。 今早见着青登竟极难得比他还早起床后,着实是让九兵卫吃了一惊。 “睡神”所带来的睡眠质量加成实在是强得夸张,青登练习剑术、锤炼身体,从凌晨2点折腾到天亮,竟还觉得精神相当饱满。 沿着熟悉的上班路进到北番所后,青登便顿时感觉到周遭的空气传来阵阵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氛围。 其他部门的与力、同心也好,普通的杂役也罢,在见着青登后,统统朝青登投来异样的目光。 职场八卦是不论哪个时代都必定会拥有的东西。 “那个干啥啥不行的呆头登,突然变厉害起来了”、“昨日木柳町的案子让那个橘青登仅用1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破了”……这些传闻,早在昨日便开始在奉行所内飞速流传。 对于青登的骤变,部分人毫不关心,但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觉得分外好奇。 北番所内,与青登擦肩而过的绝大部分人,都用着像是打量什么新奇物种的目光打量青登。 因为早有预料现在的自己不可能不引人瞩目,所以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青登,面对众人投来的这道道异样目光,神色如常。 在青登即将抵达有马的办公间时,猪谷和牛山的声音自他的身后传来。 “橘君!橘君!” 向后望去,猪谷一脸兴奋地向他奔来。 与猪谷并肩同行、平日里表情甚少的牛山,此时也难得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橘君!你昨日的事,我都从有马大人那儿听说了!”凑近到青登的跟前后,猪谷抬手用力地拍了拍青登的肩膀,笑道,“对你肃然起敬了啊!想不到你竟有了这么大的蜕变!” “若不是有马大人亲口所言,我都不敢相信你竟能说出‘意识到自身责任之重大,遂决定收起所有散漫之心’这种慷慨激昂的话!” 牛山这时也加入到对青登的称赞。 面对着这2位前辈的赞扬,青登只得露出谦虚中隐含着几分尴尬的笑容。 为了能合理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再呆头呆脑的,青登给自己硬凹了个“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的崇高人设。 听着周围的人拿自己唬烂出来的人设来夸赞自己……让青登不禁稍稍感到了些许羞耻感与罪恶感。 …… …… 与猪谷、牛山他们一起到有马的办公间报过到后,青登便如昨日那般,前往他所负责的辖区,巡视辖区内的每座自身番。 和昨日相比,今日相当之和平。 没像昨日那样突然碰上啥紧急事件。 上午在一片安宁中读过。 早晨的天空还阴沉沉的,但在过了中午后,积压在天地之间的厚密乌云总算是缓缓散开,束束和煦的冬日暖阳打在青登身上。 此时的青登正走在一条狭窄的小径上,半阖着双眼,故意将脚步走得稍慢了一些,慢慢享受着暖阳的轻抚。 冬天的暖阳,春天的微风,夏天的雨露,秋天的月光——一年四季中,一定要去细细品尝的四样东西。 自穿越至今,青登的每一天都过得急急忙忙的,几乎都没机会闲下来。 指不定啥时候又突然来了什么连休息都顾不上的紧急事件,因此青登倒也是很看重现在这能悠哉游哉地到自己辖区内的各处巡逻的时光。 就在青登即将离开这条他目前身处的这条小径时,他陡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道似乎有些眼熟的倩影。 定睛望去——在他前方的不远处,一名身穿大红色和服的年轻女子,正捧着什么东西,迈着小碎步,沿着和青登相同的方向,往小径外走去。 ——嗯?这不是……那个在千事屋工作的手代吗? 看着前方的那名年轻女孩,细细思索、回忆了一阵后,青登才总算是回想起来为何会觉得此道倩影略有些眼熟——正是自己前日在那座职介所:千事屋中所认识的在那里工作的女孩:木下舞。 这孩子那极度怕生、讲起话来像在念魔咒的害羞性格,给了青登极深的印象。 竟然碰见认识的人了啊…… 青登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发现自己到目前为止,似乎每逢巡逻都会碰见认识的人。 昨日在茶屋碰见冲田。 今日在这条小径撞见木下舞。 ——嘛……要不要去和她打个招呼……? 虽说自己和这木下舞只有一面之缘,但与她也总归算是认识。 就在青登思考着自己是否要凑上去跟这孩子打声招呼时,他陡见走在前头的木下舞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明就里的青登,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她怎么了——这个问题刚从青登的脑海中冒出,他便瞅见突然停下脚步的木下舞缓缓扬起她的小脑袋,将目光投向她身侧的土墙墙顶。 青登循着木下舞的目光转动视线,紧接着一抹靓丽的橘黄色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原来是一只大橘猫正趴坐在土墙的墙顶上。 个子娇小的木下舞,站在墙根下,仰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只大橘。 而这只大橘也似是注意到了木下舞的目光,扭过头来与木下舞四目对视。 ——原来是在看猫啊。 青登莞尔一笑。 前日,桐生老板帮了他大忙,若无桐生老板的帮忙,他现在说不定还在为该加入哪座剑馆而苦恼。 既然桐生老板对他曾有过帮助,那对于眼前这位在千事屋工作的年轻女孩,也不能太过冷淡了。 青登决定过去跟她打一声招呼。 打定主意的青登,抬起右腿,准备向木下舞走去。 可就在他刚将右腿抬起来时—— 木下舞:╰(*°▽°*)╯“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青登:(°ー°〃)“………………” 青登维持着抬起右腿的姿势,僵在原地。 第41章 木下小姐的大失败 一直与木下舞对视的大橘,在听到木下舞的“喵喵”后,半阖着双眼,一边扭动尾巴,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见大橘似乎对自己的“喵喵”起了反应,木下舞露出了开心的神情。 木下舞:(/≧▽≦)/“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她以抑扬顿挫的口吻嚷着“喵喵”,仿佛是想跟大橘对话似的。 大橘的脑袋微微垂低。 看着似是想跟它对话的木下舞,它发出低低的吼声。 然后向木下舞展露出“妈的,智障”的神情…… 对于大橘的不理睬,木下舞不仅毫不在意,反而还更来劲了。 木下舞:ヾ(≧▽≦*)o“喵喵!喵喵喵喵~~!” 大橘:“……”(妈的,智障.jpg) 木下舞:φ(≧ω≦*)?“小猫猫~过来,过来~” 终于说出了人类该说的语言的木下舞,向墙顶上的大橘招着手。 大橘:“……”(妈的,智障.jpg) …… 看着和前日相比,完全就是2个人的木下舞,青登一时之间,只感到如鲠在喉…… ——好像……看到了啥不该看的东西…… 青登默默收回了刚才都已经抬起,准备朝木下舞迈去的脚…… ——怎么办……?要不要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赶紧离开这里……? 青登本能地感觉到——如果让木下舞得知他全程目睹了她刚才那番宛如行为艺术般的举止,一定会非常不妙。 青登现在正好站在一根蓄满积雪的树枝的正下方。 在青登正于那思考着是否要赶紧从这里撤退时,其头顶的树枝恰好因承载不了积雪的重量而不断下弯。 一小捧积雪在重力的牵引下,缓缓地……滑落进青登的后衣领里。 “噫……!” 对这捧突然掉入他后领里的积雪始料未及的青登,不禁发出低低的惊叫。 青登的叫声声响并不大。 但这声响传进木下舞的耳朵倒是绰绰有余…… 侧面陡然传来奇怪的惊叫声,木下舞的身子因惊吓而用力抖了几下。 被声响所吓的她,连忙愕然地循声扭过头来—— 木下舞:(?Д?) 橘青登:(°ー°〃) 展露出截然不同的神情的二人,在如死一般寂静的氛围里对视…… …… …… 时间过多久了? 10秒?20秒?感到尴尬至极的青登,连时间感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木下舞仿佛失去意识了,微张着红唇,傻呆呆地看着青登。 看着灵魂似乎已经出窍的木下舞,青登心里非常理解。 将心比心一下——倘若是他在一面露出奇怪表情,一面对路边的野猫“喵喵喵”的时候,让外人给看见了…… 嗯,身体虽然不会死,但心会死。 在过去许久之后,才终于见着木下舞像是回魂了一般,双眼慢慢睁圆。 紧接着……如鲜血一般的艳红,以这孩子的双颊为中心,迅速蔓延至她的两耳根。 隐隐约约的,青登仿佛能看到股股像是什么东西煮熟了一般的白色“蒸汽”,从这孩子的头顶冒出…… 变为了“蒸汽姬”的少女,嘴唇翕动,手脚不安地扭动。 她向青登张了张嘴,似是想跟青登说些什么。 但红唇刚张开,她的眉宇间便浮起了一抹抹瑟缩与胆怯之色,迟迟无法向青登吐出半句话音。 看着木下舞这副害羞到冒蒸汽、瑟瑟缩缩、欲言又止的模样,青登神情尴尬地抬手挠了挠鬓角的头发,然后缓步走向这位“蒸汽姬”。 “那个……抱歉。我并没有故意躲在一旁偷看……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里而已……” 为了缓和木下舞紧张、害羞的情绪,青登尽量使用着柔和的语调。 木下舞扬起视线,瞥了眼走到她跟前的青登后,便像是不敢去看青登一般,连忙以仿佛欲将脑袋塞入自己胸脯里的架势,把脑袋埋低。 “……我……记得你……” 听见木下舞似乎在说话了,青登连忙集中起全副身心。 木下舞此时的话音和前日初见她时那样,细若蚊吟,即使自己现在就站在木下舞的跟前,但若是不集中注意力的话,还是难以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你是……前日来过我们店的那位客人吧……?” “对。”青登连忙点了点头,“我前日刚去过你们的千事屋并受了桐生老板的照顾。” 木下舞的脑袋微微向上仰起。 青登感受到一股紧张、羞臊的视线。 “你刚才……都看见我和那只猫玩耍的全过程了吗……?” ——你管你刚才那叫和猫玩耍?那只猫完全没理会过你啊,根本就只是你单方面地在骚扰那只大橘吧? 青登深吸口气,强抑住吐槽的冲动后,一边思索着该如何礼貌地回答木下舞刚才的问题,一边支支吾吾道: “这个……其实并没有看到很多,我只看到你对那只大橘猫招手,并让它过来。” 若是告诉这孩子:自己完完整整地看到她是如何与那只大橘“对话”的全过程……那青登觉得这孩子可能就不止是冒“蒸汽”那么简单了…… 因此,青登决定撒个善意的谎言。 不过——虽然青登已经为照顾这位“蒸汽姬”的心情而特地撒谎了,但这孩子还是因更加害羞而把脑袋埋得愈发低…… 更加浓郁的“蒸汽”也于这时从木下舞的头顶飘出…… 木下舞的身高只有1米5。 而青登的身高足足有1米75。 因二人的身高差,在木下舞把脑袋埋得下巴都快贴上她的锁骨后,站在其跟前的青登,便只能瞧见她的头发,瞧不见她的脸。 然而,虽瞧不见木下舞的脸,但青登却能瞧见木下舞她的那2只小巧的耳朵。 刚才,木下舞还只是耳垂那里发红,而现在,她的整只耳朵都染上了漂亮的粉红色。 连耳朵都红成这样……青登已经有点难以想象这孩子的脸现在究竟变成啥颜色了。 青登感觉自己若是不赶紧说点什么、做些什么的话,那木下舞的脸颊温度说不定还能进一步升高…… “……放心吧。”青登长出一口气,“我不会将刚才看到的一切告诉给任何人的。” 青登一向不是个大嘴巴的人。 将他人的小秘密公之于众——这种事情,青登不喜做,也不会去做。 而且,他即使是想将木下舞刚才的傻样告知给他人,他也没有能与之诉说的对象,毕竟他和木下舞也没有啥共有的朋友。 听了青登的话,木下舞——未作任何反应。 只继续红着脸、垂着脑袋。 青登还以为是不是木下舞没听见他刚才所说的话,正欲将刚才的那番话再重复一遍时—— “……谢谢……” 微弱到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轻柔嗓音,幽幽地飘进到青登的耳中。 自刚才起便将下巴紧贴住锁骨的木下舞,这时总算是缓缓抬起了头。 木下舞的脸颊仍旧是红得让人直感觉可能随时会有血液从中渗滴出来。 她的嘴唇仍旧紧抿着。 不过她的嘴角却有稍稍翘起些许腼腆的弧度。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42章 木下舞的朋友 向木下舞保证过自己绝不会将她刚才的丑态告知给任何人后,这孩子的模样才总算是慢慢恢复了正常。 脸颊上的红霞褪去些许。 头顶也不再冒着“蒸汽”。 因为青登和木下舞刚好同路,都欲离开这条小径,所以二人顺理成章地并肩同行。 二人之间的氛围……空前地尴尬。 尚未完全从刚才的“喵喵喵”事件中走出来,再加上与青登也只是有一面之缘,木下舞紧紧抱着她怀里的那个不知装着什么玩意儿的大布包,双肩缩着,脑袋耷拉着,嘴唇紧抿,脸颊上仍残存着红霞,肉眼可见的紧张与羞臊。 木下舞一言不发,而青登也不知道该跟木下舞说些什么。 青登最不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了。 在前世,因成长环境与个人性格等各种原因,别说女朋友了,连女性友人都没有一个。 和女性交往的经验……约等于没有。 不过,虽无女性的朋友,但胳膊与腰膀一个塞一个地粗、肱二头肌一个比一个大的男性友人倒是有非常多。 正因从小到大都没交过女性的朋友,也没有姐妹之类的亲属,所以青登极不擅长跟女性相处。 要跟她们聊什么、她们喜欢聊什么……完全一头雾水。 而“原橘青登”的记忆中,也丝毫没有存储半点跟“这个时代的女孩子爱聊的话题”相关的知识与纪伊…… 若是就这样一直和这孩子不说话,那气氛实在是尴尬得令人窒息……不想让气氛就这么一直尴尬下去的青登,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木下舞,一边绞尽脑汁思考着有什么适合的话题。 用余光打量了木下舞半天,话题没想到,思绪倒是飘到了别的地方。 ——仔细一看……这姑娘长得的确很可爱呢…… 前日在千事屋匆匆忙忙的,所以没能来得及去细看这姑娘的容貌。 现在详细端看后才发现,这孩子的容貌确是出类拔萃。 柔顺的黑发,挽成这个时代的女性最流行的发型:岛田髻。 身穿一件以大红色为主色调,以白色作点缀的和服,没来由的,总觉得这种红色的衣裳很适合她。 眉毛、鼻子、嘴巴、眼睛……脸上的所有线条都那般优美纤柔。 不过相比起她这可爱的脸蛋,显然还是她的肌肤和她的胸脯更能引人注意。 她有着白皙得恰到好处的柔嫩肌肤,感觉即使是往其脸上扔去一张粗糙的砂纸,这片砂纸都会从她顺滑的肌肤上滑开。 年纪明明是那么地轻,她至多也就15、6岁,但发育却好得出奇。 和服本就是一种能让D看起来像C,C看起来像B,B看起来像A,A看上去女装大佬的衣服。 明明是穿着那么显小的衣服,但这孩子胸脯的那部分看上去仍是鼓鼓当当的。 木下舞细胳膊细腿的,若非亲眼所见,否则真是令人难以想象身材如此纤细的她,竟能拥有如此伟岸的胸襟。 在青登仍在心底里默默感慨、称赞着木下舞的美貌时,倏忽之间——他陡然听到身旁再次传来木下舞所独有的那种宛如蚊子哼哼般的柔弱嗓音。 率先打破这窒息沉默的人,反倒竟是怕生的木下舞: “那个……不好意思……明明您光顾过我们店,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啊……对喔……前天在千事屋时,我似乎只跟桐生老板做过自我介绍呢…… 于心中暗叫了声“马虎了”后,青登清了清嗓子: “抱歉,我好像一直忘记给你报上我的姓名了。” “我叫橘青登,目前正在北番所定町回奉公。” “橘青登?” 木下舞仰起头来,送给青登长长的、好奇的眼波。 “怎么了?”不知木下舞为何要这么看着他的青登,疑惑反问道。 “啊……没什么……” 在青登将目光打过来后,因怕生的性格而不敢与青登对视的木下舞,忙将脑袋重新埋低,一边看着自己那裹着白袜的小巧脚尖,一边接着轻声说: “我刚才到吴服店取吴服时,在店铺里听到有些人在讨论你……” “他们说:一个名叫橘青登的同心,于昨日仅用了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破了起命案……” 【注·吴服:即和服。古代日本还没和服这种说法】 听罢,青登哑然失笑:“原来如此……昨日的事这么快就在市井内传播开来了吗……” “想不到你就是那个橘青登啊……”青登隐约在木下舞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敬佩的笑意,“你好厉害啊,竟然能仅用1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破了宗命案……” “啊,这个也只是我运气好而已。”青登微笑着随口道。 虽然只跟木下舞简单地聊了几句,但这简单的几句交流,顺利地让二人之间的尴尬氛围舒缓了不少,木下舞原本紧绷着的双肩也放松了不少,嗓音也变大、清晰了一些。 趁着现在二人之间的氛围变良好了不少,青登“乘胜追击”。 木下舞刚才的那番话,让他找到了一个十分好的话题切入点—— “你刚才说你到吴服店去取吴服,那你手里现在正抱着的这个布包,就是你刚从店铺里取回来的衣服吗?”青登向木下舞双手正捧着的那个布包努了努嘴。 木下舞点了点头:“这是我给我朋友准备的礼物。” “朋友?” “嗯,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她和她爷爷因为一些事情,要从大坂搬到江户这儿来久居一段时间。”仍紧盯着自己脚尖的木下舞,缓缓道,“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十来天后就能抵达江户。” “明天我就要离开江户,到东海道的藤泽宿那儿迎接他们。” “我本来还很担心我为我这朋友准备的吴服会赶不上制作……” “但好在,那间吴服店总算是成功赶在明日之前将我定做的吴服给做好了。” “你要出城到藤泽宿那么远的地方去迎接你那朋友啊?”青登发出低低的惊呼。 出城这么远相迎……这礼节都拉满了啊。 “嗯……毕竟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嘛。”木下舞露出腼腆中带着几分雀跃与期待的笑容。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43章 武士道就是一坨屎 在又与木下舞简单地聊了一会儿后,二人总算是离开了这条往后余生,应该都会给木下舞留下巨大心理阴影的小径。 “我接下来要走这边……”木下舞朝左边的路口一指。 “啊,那我们要分道扬镳了呢,我接下来要去这边。”青登向右边的路口一指,“那之后有缘再见吧?” “嗯……”脸上的腼腆之色就没消散过、自始至终几乎就没怎么直视过青登一眼的木下舞点了点头,“再见……” 跟木下舞道了声再见并分别后,青登扶着腰间刀,继续去巡视他所负责的辖区。 而就在青登刚与木下舞分开时—— …… …… 北番所,东城的办公间—— “东城大人,您叫我?” 西野拉开房门,快步进到房内。 今日没有案件要去处理的西野,刚才正欲前往他所负责的辖区去巡视。 可就在他的前脚都已快离开北番所时,却突然收到了他的上司:东城的召令,于是不得不快步赶到东城的办公间。 在进了他上司的办公间后,西野便瞧见他的上司:东城正盘膝坐在平日里用来办公的桌案后方,一脸严肃地看着手中的一样物事。 咋一看,可能会以为东城正在端看啥重要文件,正在认真地办公吧。 但实质上……他正认真瞧看的那物事,是一张在男性之间一直是供不应求的特殊图画…… 东城正在看这张画,还是类型特野的那种:女主角是一个身材丰腴的少妇,男主角则是一只大章鱼…… 他一边在那认真瞧看着,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抠脚,抠完脚后又用刚抠完脚的这只手来擤鼻子…… “嗯……嗯……”东城在瞧看手中的这副图画的同时,不断发出深沉的低吟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欣赏着啥旷世名作呢。 在见着西野来了后,东城的脸上连忙堆砌上满满的笑容。 “哦哦!西野,你来了啊!” 东城随手将手中的图画毫不避讳地当着西野的面,往桌案上一扔。 而西野也是一副早就见惯了的模样,神色如常地问道: “东城大人,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给你。”东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过在说正事之前,先来闲聊一下吧。” 说罢,东城嘴角一扬。 “如何?昨日木柳町的案子被那个橘青登给抢了的感觉如何?” 西野愣了愣,但很快便恢复成他惯有的( ̄︿ ̄)的冷峻神情。 “老实说——很不悦。” “下官昨夜因心情郁闷,连晚饭都少吃了几碗。” “但下官不得不承认——在昨日那起案件的处理上,我彻彻底底地输给橘青登了,而且输得心服口服。” “在抵达案发现场后,下官也注意到了那根蜡烛似有问题。” “但下官却一直没能像橘青登那样快速联想到‘町民是很少使用蜡烛’的。” 话说到这,西野叹息一声。 “下官直到昨日回到北番所,从他人口中知道橘青登都是怎么破案的之后,才总算是明白过来我在看到案发地的蜡烛时,为什么一直没有反应过来町民是不怎么使用蜡烛的。” “因为下官的家里一直都是用蜡烛的。” “自小到大,从未用过灯油。” “‘家里摆着蜡烛是理所当然的’——这种想法已在潜移默化之下,根植进下官的脑中。” “竟然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我很惭愧。” 看着脸上流露出几分愧色的西野,东城咧嘴一笑: “那个橘青登真的变了很多呢。” “昨日,在他向我与薄井大人等人汇报他是如何侦破案情时,我特地问了他‘是不是在故意抢你的功’。” “面对这么刁钻的问题,他的回答虽算不上是无懈可击,但也难以去挑什么毛病出来。” “他不仅办案能力变强了不少,连人似乎都变得圆滑一些了呢。” 西野的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有听说那个橘青登,是为何能获得如此蜕变。” “如果他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意识到自身责任之重大而决意改过自新的话……哼,那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少一个拖后腿的人,我们‘三回’肩上的担子也能稍微减轻一些。” “嚯……”东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如果橘青登变得靠谱起来了……那这可是代表着‘有马组’的实力会获得极大的增强,你不担心在‘有马组’变强后,会导致我们‘东城组’在北番所的地位下降,导致难以再接到什么好案子吗?” “呵。”西野冷笑了一声,“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好了。” “我不认为有下官坐镇的‘东城组’,会弱到让‘有马组’那么快就超越我们。” “嗬嗬嗬嗬……”东城低笑了一阵后,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好了,闲聊就先到此为止吧。” “来谈谈正事吧。” “西野,上层经过几日的讨论,已经决定了——由你来接手‘猫小僧’的案子。” “‘猫小僧’?”西野眉头猛地一跳。 “怎么?”看着西野此时所展露出的这副神情,东城咧嘴一笑,“西野,干嘛一副不知道猫小僧乃何许人也的表情?” “啊,说起这个猫小僧,西野你有没有听说过最近在市井之间流传得很广的关于猫小僧的传闻?” “很多人都在传:这个猫小僧其实是掌握着什么已经快要失传的忍术的女忍者。” 皮笑肉不笑的东城,抖了抖肩膀。 “也不知道这传闻究竟是从何而起的呢……” “倘若那个猫小僧真是什么女忍者……那就好咯,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忍者是啥样的呢。” 西野没有理会东城的这番戏言。 只见神情稍稍变得有些凝重的他,正色反问道: “东城大人,为何如此突然地决定要将‘猫小僧’的案子交给我处理?” “还能为什么?”东城嗤笑道,“还不是之前负责此案的人,迟迟没有成果。” “为了逮住这个大盗,我们南、北2个番所的“三回”已前前后后更换了3个总负责人。” “但没有任何例外——全部无功而返,‘猫小僧’的案子查到现在,连他究竟是男是女都没查清。” “西野,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那些被猫小僧偷过钱财的人,都是些啥人吧?” “后台一个比一个多,一个赛一个地硬。” “人人都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鸟,但我们就是拿他们没办法。” “这些遭到猫小僧“毒手”的人,最近已经对我们官府施压了,要求我们尽快将猫小僧抓捕归案。” “不得已之下,上层决定改由你这个‘北番所第一破案高手’来全面负责此案。” “呵……派你出马,看样子上层的人也是急了呢。” “嗯?西野,怎么摆出这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东城这时瞧见西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西野抿了抿嘴唇。 在静默片刻后,沉声道: “……东城大人,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下官也就直言吧:是的,下官……不是很想接受此案。” “被那个猫小僧偷取财物的人……要么是臭名昭著的雅库扎,要么便是为富不仁的奸商……” “就因为他们都有着强硬的后台,我们一直以来,都只能干看着这些人渣为非作歹。” “虽说不论理由为何,偷东西就是偷东西,贼就是贼。” “但是……在得知出了这么个专对这些我们难以去应付的人渣下手的大盗时,下官的心情还是感觉相当畅快。” “本该抓进牢里的恶人,我们没法去抓,反倒还要派出宝贵的人力去抓惩治了那些恶人的人……这实在是……” 话说到这,西野像是不想再说下去一样,闭紧了嘴巴。 自西野开始讲起他为何不想接手“猫小僧”的案子后,东城便保持着沉默。 直到西野的话音尽数落下后,东城才总算是将嘴角一咧—— “西野,我很能理解你呢。” “我其实也很喜欢这个做了我们一直没法去做的事情的猫小僧。” “但是呀——再怎么不想接受这些自己并不喜欢的任务,我们又能怎样?” 东城的嘴角咧得更开了。 用力冷笑了几声后,一抹嘲讽中带着戏谑的冷意,自其嘴角泛起。 “谁叫我们是必须得遵守着屎一样的武士道的武士呢。” “东城大人?”看着突然发出如此言论的上司,西野一呆。 东城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一样。 毫不理会西野投来的震谔目光,幽幽地接着道: “虽说很多乱七八糟的人,用着各种花里胡哨的辞藻来解释何为武士道。” “但所谓的武士道,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 东城的脑袋缓缓耷拉下来。 紧接着,宛如来自九重深渊的低沉嗓音,灌入西野的耳内。 “把对与错、善与恶这些概念全部忘记,像个没有自己想法的木偶,一心一意地为你所侍奉的主君卖命。” “主君说煤块是白的,你就得也跟着说煤块是白的。” “主君让你去提1000个老百姓的首级回来……那你就要去想办法杀够1000人……即使再怎么委屈、再怎么愤恨,即使流下了血泪,你都得强忍着,不可对主君有任何违逆……” “啊……这种比我早上拉的稀屎还恶心的玩意,竟然是我们这些武士必须要遵守的‘道义’?你说好不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东城猛地将他的脑袋仰起,以像是要将头顶的天花板给整个掀开的气势,一边拍着他那圆滚滚的肚皮,一边放肆地大笑。 “东城大人……?”西野已经完全看呆、听呆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上司露出这种像是疯癫了一样的姿态。 “啊……这么来看……不得不遵守着这种屎一样的‘道义’的我们武士……就是一帮人形屎块呢……” 东城缓缓收住了笑意。 “这么一想……这个国家的百姓可真是可怜呢,让一帮人形屎块给统治着……嗬嗬嗬嗬嗬……” “东城大人……”西野深吸口气,鼓起勇气,“您……怎么了?” 首次见着东城这副模样的西野,心底里……不禁冒起股股疑惑与丝丝惶恐和不安。 他甚至不知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迟疑了半天,最终也只吐出了一句“怎么了?” “啊啊……没事没事。”东城的脑袋重新耷拉了下来,向西野摆了摆手,“只不过是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让我……不禁有感而发而已。” “好了,抱歉啊,刚才好像提了太多和正事无关的东西,让我们说回正题吧。” 西野看到了熟悉的笑容在东城的脸上展现。 “总而言之——上级已经决定就由你来全面负责‘猫小僧’的案子了。” “你再怎么不喜,也没有回绝或谈判的余地。” 东城顿了顿。 “西野,你有时候脑子挺木讷的呢。” “嗯?”西野一愣。 “你既然不希望那个猫小僧被抓……那这个案子交给你来处理,不正好吗?” 听到东城的这句话,西野像是拨云见日、茅塞顿开一样,眼瞳中泛起亮光。 “……是!”西野朗声道,“下官明白了!请将‘猫小僧’的案子放心地交给下官吧!下官定会一所悬命!” 东城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向西野摆了摆手。 “好了,该跟你说的,都说完了,退下吧。” “去找薄井大人交接‘猫小僧’的案子。” “我也要专心处理一些还没处理完的文件了。” “是。”西野转身向房外走去。 但就在他即将拉门而出时……他的脚步顿住了。 东城刚才那状若疯癫的姿态……在西野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西野不由得扭过头来,用以困惑、愕然之色为主的复杂目光打量东城。 “干嘛?”东城向正打量他的西野莞尔一笑,“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 “没有的话就快出去吧,你一直杵在那儿,要我怎么办公?” “是……”西野咬了咬牙,将目光收回,不再做犹豫,径直离开了东城的办公间。 而在西野的前脚才刚离开时……东城刚刚向西野展露的笑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 “啊啊……” “竟然会对西野刚才所说的话起那么大的反应……” “嗬嗬……我是不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东城原本直挺挺的身躯弯了下来。 好像他背上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一样,整个身体的姿态呈现出一种精神萎靡的样子。 东城抬起他那双肥厚的双手,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脸,十指用力扣住他那乱糟糟的头发。 明明有着个大肚子的东城,其身体本是非常胖硕。 但此时此刻的他,看上去却是那么地渺小、卑微。 像个无助的孩子。 东城以颤抖的话音,以宛如祈祷般的口吻呢喃着: “殿下啊……” “我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洗净手上的血啊……?”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44章 近藤周助与近藤笔 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道场—— 今日的试卫馆颇为冷清。 直到现在都没有一名学徒上门来修习天然理心流。 近藤勇独自一人盘膝坐在道场的边沿,拿着抹布擦拭、清理馆内的竹剑。 在又将一柄竹剑给擦拭得铮亮如新后,他放下手中的抹布,以双手握持掌中的这柄竹剑,将其高高举起。 目光紧盯剑身,面露沉思。 直到半晌过后,一道幽幽的叹息,从近藤的口中吐出: “……唉……” “嗯?勇,怎么在这唉声叹息的?嗬嗬嗬,一回来就听到你在这叹气,这可不好哦,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能长吁短叹的。” 极突然的,在近藤的叹息刚落下,一道苍老嗓音冷不丁地自近藤的身后响起。 听着这话音,近藤的双眼因讶异而微微睁圆,随后连忙转过头并站起身来。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你们回来了啊?” 只见在近藤的身后、道场的门口处,站着一名老头与一名老妇。 这名老头有着对于这个时代的男性而言,相当普遍的身高,其身高满打满算也就1米55上下。 本来个子就算不上高,其脊背还稍稍有些佝偻,令此人看上去还更矮了些。 皮肤上布满岁月的痕迹,脸上的皱纹厚密得感觉能将蚊子夹死。 没有剃成月代头的头发,满是白霜,下巴光溜溜的,没有蓄须。 长着双细小的眯眯眼,因眼睛细小到连他的眼瞳都难以看清,所以让人都难以分清他现在是正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能够被近藤勇这位试卫馆少主唤作“父亲大人”,那这名老者的身份也算是呼之欲出了——正是天然理心流宗家的三代目掌门人兼试卫馆的现任馆主:近藤周助! 至于现在正站在周助身后的那名老妇,自然而然便是近藤勇的母亲:近藤笔。 阿笔的年纪看上去要比周助年轻一些,约在60岁上下。 其总体的外貌……只能用一个“普通”来形容。 但她的个子却相当高。 身为这个时代的女性,其身高竟足足有1米65,比她的丈夫还高上10厘米。 她脸上唯一能引人注目的地方……大概就只有她的那对丹凤眼了。 之所以说她的眼睛引人注目,倒不是说她的这对丹凤眼有多么漂亮,而是她的眼神非常犀利。 目光无悲无喜,配合上她那张一直紧抿着的嘴,令其看上去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近藤一边热情地打着招呼,一边快步向他的这对父母迎去。 面对近藤所打的招呼,堆满和煦微笑的周助热情回应。 而阿笔却是一言不发,只十分生疏地向近藤微微颔首。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一定辛苦了吧?来,把行李都给我吧。” “是啊,的确是辛苦极了呢。”周助苦笑着锤了锤他的腰,“出行那么多天……真是折煞我这把老骨头了啊……” “……怎么?”一道能让人联想到冰块的低沉女声让周助的身子轻轻颤了几下,“我让你陪我回趟娘家,是不是委屈你了?” “没有没有!”周助连忙向其身后的阿笔摆手并陪笑,“我怎么可能会感到委屈呢。我就只是抱怨我的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而已。” “哼。”阿笔用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 “欸……啊,对了,总司呢?怎么不见总司?”周助生硬地转移话题。 “总司他去买今天午饭和晚饭的食材了,大概过一会儿后就会回来。” “在我和你母亲都不在这儿的这段时间内,试卫馆应该没出什么事吧?” “啥事也没有,就只有阿岁他在多摩跟人打架受了伤,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试卫馆了。” “土方他跟人打架受伤了?伤势不重吧?” “小伤而已,我前日回了趟多摩去看望他,伤势不重,静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既然啥事也没有发生,那你刚才干嘛一脸忧虑地长吁短叹,是遭遇了啥烦心事吗?” 周助笑呵呵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若是遇到了啥烦心事,就尽管跟我这个父亲说吧。” “并没有遭遇啥烦心事。”近藤无奈地笑了笑。 近藤扬起视线,看了看周围空荡荡的道场。 “都已经快到朝四时(早上10点)了,仍没有学徒上门来练剑……” “我这个做师范代的,满腔热情无处使,无所事事……所以感到心情略有些郁闷而已……” “既然剑馆的冷清让你感到郁闷,那你就快点去想办法让试卫馆热闹起来啊。” 这时,近藤的母亲将头微微仰起,以鼻孔看着近藤,冷冷地打断近藤的话头。 “你是近藤家的继承人、未来的天然理心流宗家四代目掌门人兼试卫馆馆主,不是吗?” “让这座剑馆兴旺起来,是你这个少馆主的职责所在。” “在这长吁短叹有什么用?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拿来思考该如何招募更多的学徒、如何让这座剑馆兴旺起来。” “我们收你做我们近藤家的养子,可不是将你收来在这叹气的。” “夫人,你这么说,也太……”周助面带迟疑地向阿笔伸出手。 “干嘛?”阿笔狠狠地剐了周助一眼,“我说得不对吗?” “没事……”周助默默地将向阿笔伸出的手给收了回来…… 面对自家母亲的责备,近藤未对回应或驳斥,只面带苦涩地垂着脑袋,静静受着阿笔的训斥。 但就在这时,听见阿笔刚才所说的“思考该如何招募更多的学徒”后,近藤像是想起了啥似的,眉头猛地一跳: “啊,对了!” 近藤换上兴奋的口吻。 “父亲大人!在前日,我们招到了一个极厉害的新人!” “极厉害?”周助眉毛一扬,“怎么?是天赋很出众吗?” “那人可不是‘天赋很出众’那么简单啊。”近藤笑得更加开心了,“据我的判断,那人的剑术天赋应该不在总司之下!” 周助那双戏言于此刻微微睁开。 两道诧异的目光自他这睁开的眼缝中迸出。 一直摆着张臭脸的阿笔,这时也神情一变。 “……勇,跟我仔细讲讲你所说的这个新人吧。” …… …… 北番所,有马的办公间—— “有马大人。我已经帮你联络好那个斋藤一了,他说今日晚上有空。” “嗯,好。”有马向猪谷点了点头,“麻烦你帮我通知他:今日晚上来我家,我来亲自跟他讲述工作的详情。” “是。” 恭声应了句“是”后,猪谷苦笑着抬手挠了挠头发。 “这个斋藤一真是我所见过的最贵的保镖了啊……3两金一个月,一年下来就是36两……为了保护橘君,我们真是下血本了啊……” “贵虽是贵了点。”有马微微一笑,“但斋藤一倒的确值得这个价。” “毕竟他可是无外流的免许皆传。” “得他一人,如得十人之力。” “我今晚就和他好好谈谈关于他这份新工作的具体事宜。” “争取在明日晚上之前,就让他入住橘君的家,贴身保卫橘君。”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45章 获得天赋:【孤胆】! 安政七年(1860年),1月16日—— 江户奉行所的休假制度,是“做二休一”。 也就是上班2天,休息1天。 虽然看上去似乎很爽,但这只有在你运气较好的情况下,才能享受到这种如此人性化的休假体系。 对于青登他们这样的“三回”武士而言,碰上了啥大案子,连续十几天,甚至连续一个多月没休过假都是极正常的事情。 好在——青登现在的运气就非常不错。 他的第二日上班,除了在巡逻路上遭遇了木下舞的“喵喵喵喵”事件之外,再无碰见任何插曲。 第二日的上班,在一片平稳、安宁中度过。 对于迫不及待地想快点增强自己实力的青登而言,他现在最期待的,毫无疑问就是假期了。 因为这样一来,就能到试卫馆那儿练剑了。 手头没有任何案件或要事去处理的青登,在上了2天班、迎来期待已久的假期后,天才刚亮,便兴冲冲地拿起九兵卫给他准备的便当,直奔试卫馆。 刚抵达试卫馆的馆门前,青登便发现今日的试卫馆似乎有些热闹,站在馆门外就已经听到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喝声与竹剑相击的声音。 进入道场、往道场内环视一圈,青登便找着了熟悉的高大身影。 “近藤君。”青登微笑着向这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即正在指导某名学徒如何握剑的近藤勇快步迎去。 “哦哦!”近藤向青登一扬眉毛,笑道,“橘君,你来练剑了?哈,不知为何,有种许久没见你的感觉呢,今天不需要到奉行所那儿奉公吗?” “手头没啥需要处理的案件,所以今日可以好好地享受假期。”说罢,青登再次环视了圈道场,“今天人蛮多的啊……” 现在正在道场内练剑的学徒大致在十人上下。 大早上的便有那么多人来这儿练剑,着实是让青登感到稍有些意外。 “是啊。”近藤感慨一声,“偶尔会有那么几天,来剑馆练剑的人会变多一些。” “哈……要是每天都能那么热闹就好了。” “嗯?怎么没见着冲田君?”青登这时才发现道场内竟没见着那名美少年的身影。 “喔喔,总司他去买金平糖了。”近藤无奈地笑了笑,“总司他是个大馋鬼,尤爱吃金平糖。” “吃金平糖吃得比吃米饭还勤。” “他昨夜见家里储存的金平糖所剩不多了,便于今儿一早跑去他常光顾的点心店那儿‘进货’了。” “他大概要过多一会儿才会回来。” 话说到这,近藤双手叉腰,轻叹口气。 “真亏他能每天吃那么多金平糖,牙齿都不会坏啊……” 近藤将目光转回到青登的身上。 “好了,别管总司了。” “橘君,你今天来得正好呢。” “我来得正好?什么意思?”青登面露惑色。 “父亲……啊,也就是我们的师傅昨日回来了。”近藤笑道,“我已经跟他说了你的事情。” “对于你这位新徒弟,父亲他自昨日起就一直说想快点见你一面。” “我本还以为你应该要过多几日才能腾出时间再来这儿练剑。”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能见着你了。” 这座试卫馆的现任馆主:近藤周助,青登对其算是早已闻其大名,但迟迟未见其人。 在大前日,首次来到试卫馆时,便因周助有事外出、恰好不在剑馆而与其错过。 对于这位自己一直没机会见上的师傅,青登也颇为好奇。 “近藤君,既然师傅已经回来了,那他现在人在哪?” 青登的这问题刚问出—— “嚯嚯嚯,你就是那个橘青登吗?” 会让人联想到“枯枝”的苍老嗓音,猛地吸住了青登的注意力。 青登连忙循着这道苍老男声所传来的方向,即他的身后望去。 视线刚转到身后,映入眼帘的身影,便让一丝丝讶色从青登的眉宇间浮现。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驼着背、身材颇矮小的老头。 这个老者此时正将双手背在身后,面带和煦笑意地看着青登。 “父亲!”近藤快走几步,奔到这名老头的身侧。 而道场内此时正在练剑的诸位学徒们,这时也都纷纷停下了各自手中的动作,向这名老头鞠躬行礼并逐一高喊“师傅,早上好”。 能被近藤勇唤作师傅,被道场的学徒们称作师傅……能被他们这么称呼的,也就只有一人 反应过来这名老者究竟是何许人也的青登,连忙有样学样地也向这名老人躬身行礼,并高声回应周助刚才所问的问题: “我就是橘青登!” 在跟这名老者……也就是近藤周助行礼问好的同时,青登偷偷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他的这位师傅。 ——这人……就是近藤周助? 一眼望去,近藤周助给他带来的第一印象……就是矮。 不过他的这个“矮”只是跟青登、近藤勇这种身高逼近1米8的高佬相比较显矮而已。 跟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男性相比,近藤周助他这属于正常水平的高度。 而第二印象……是他的这双小眼睛。 青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细小地让人都认不清他现在是在睁眼中还是正闭着眼的眯眯眼。 至于第三印象……便是人看上去似乎很温和了。 嘴角一直微微上翘,面带和煦的笑意,看着就像是那种很好相处的人。 周助抬起手,示意周围众人免礼后,微笑着扬起视线,上上下下地打量青登。 “嚯嚯嚯嚯……你就是橘青登啊,长得真高啊。” 周助踮起脚尖,以略有些滑稽的动作抬手比了比自己和青登的身高差距。 看着周助这略有些风趣的动作,青登不禁哑然失笑。 “我昨天都已经从勇那儿听说过你的事。” “听勇说:你不仅剑术天赋了得,还很精通徒手技击。” “精通什么的,不敢当。”青登谦虚道。 周助嚯嚯笑了几声后,将双手背回到身后。 “虽然在你来试卫馆的首日,勇就已经检验过你的实力了。” “但我还没见过你这个新徒弟的实力究竟如何呢。” “方便的话,可以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实力如何吗?” 青登愣了下,随后速即道:“当然没问题。” 周助点了点头:“那么……我想先从你的徒手技击水平开始看起。” “要看我的徒手技击?”青登一惊。 “现在这个年代,擅长徒手技击的武士,非常少见啊。”周助笑了笑,“我很想看看你的徒手技击水平究竟如何。可以吗?倘若你不愿的话,我也不强求你。” “当然可以。”青登连忙点了点头,“乐意之至。” 要检验实力,那自然是要青登跟他人比试。 能跟他人合理比试,而且还是用自己现在最擅长的徒手格斗术来和人比试——这么爽的事情,青登可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出来。 “好,那么——勇。”周助将目光瞥向站在他身侧的近藤,“你来跟橘较量。” “我?”近藤一惊,伸手手指朝自己指了指。 “现在这里只有你会一点徒手技击。”近藤周助淡淡道,“不派你,派谁?” “那……好吧,我知道了。” 见周助派近藤上场,青登一喜。 能跟近藤较量——他可是求之不得。 大前天,因近藤要赶回多摩看望那个土方岁三,导致青登当时没能和近藤较量一番,失去了一个能查看近藤的体内是否有天赋的机会。 现在能补上这个遗憾,青登不禁喜上眉梢。 道场内的众学徒纷纷退到道场边,为青登和近藤让出场地。 而周助则盘膝坐在道场的首座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场上已开始行礼的二人。 在行礼过后,近藤深吸口气,然后两脚一岔。 ——柔术吗…… 前世热衷于徒手格斗术,对各大徒手格斗术都有着或多或少了解的青登,仅瞧了眼近藤所摆的架势,便认出了他所使的是啥武术。 青登不仅一眼看出了近藤所使的武术是柔术,还看出了他的柔术水平不咋地。 如此别扭的架势……青登推测近藤的柔术,大概也就只是“三脚猫”级别的水平而已。 如果是比剑术……那青登觉得自己肯定只会被近藤这个剑馆的师范代给爆杀。 但如果是比徒手格斗…… 青登长出口气,两手一扬,摆出擒拿的架势。 举手投足间,自信飞扬! “喝啊——!”近藤一边发出着气势惊人的气合,一边滑步向青登奔来。 近藤虽有着近1米8的大个子,身材也很壮硕,但也没有壮硕到“吨位”直接超过青登一个量级。 因此,面对奔过来的近藤,青登没有躲闪,而是大胆地往侧面一闪,然后蹬步上前,一把抱住近藤。 近藤的反应极快,在青登抱上来后,柔术水平只是“三脚猫”级别的他立即开始挣扎,试图靠着蛮力直接将青登给挣开。 近藤的力量和他的身材一样,的确是远在青登之上。 但二人的力量差与体重差并没有大到让青登完全无法靠技巧来弥补的地步! 青登深吸口气,如表演精湛的魔术一般,挥动双手,以擒拿技法将近藤的双臂给一口气锁住。 近藤下意识地挣扎,但他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完全使不上来了。 越是使劲、越是想让双臂从青登的控制中挣脱出来,便会有越来越重的痛感顺着他的双臂传遍他全身。 他感觉自己若是强行将他的这2条臂膀从青登的控制中挣出,那他的手臂一定会脱臼。 见近藤这么快就被青登给制住了,周助的眉头因讶异而一扬。 紧接着,一丝笑意从其嘴角冒出。 “好了,到此为止吧!” 听见周助已喊停,青登忙将近藤的双臂放开。 而就在这时——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孤胆”】 【天赋介绍:敌人的数量越是多、敌人的实力越是强,便越是能燃起斗志、超常发挥自己的实力。(注:实力的超常发挥,有着限度)】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46章 橘青登得了诸葛孔明的绝学啊! “喔喔……” “厉害……漂亮的手法……” “这是什么武术?看上去不太像柔术啊。” …… 就如周助刚才所说的——在这个时代,精通徒手格斗的武士很少。 这个时代的武士们一般都热衷于修习剑术、枪术、弓术等武器的使用,不怎么看重空手技击。 在青登以利落的动作将近藤制服后,甚少见到如此高质量的空手技击的坐在道场边沿围观的众学徒们,纷纷发出惊叹与议论。 周围的学徒们在惊叹,青登也在发出惊叹——于心里发出惊叹。 好家伙,又中大奖了! 在脑海里的系统音落下后,青登忙将他的个人系统界面调出。 【姓名:橘青登】(?) 【目前所拥有的天赋:】 【夜视、剑之逸才、睡神、孤胆】 天赋列表的最后方,已赫然多出了“孤胆”这2个大大的汉字。 敌人越是多、越是强,越是能燃起斗志,超常发挥自己的实力……又是一个光看介绍,就觉得特牛逼的天赋。 “激进攘夷派”在杀人时,常常是群起而攻。 一口气出动数人来围攻人家一人,极少和人单打独斗。 能在眼下获得这种能让青登遇强则强的天赋,对青登而言,倒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青登尚未来得及多品味品味这份又中大奖、得了新的强劲天赋的喜悦呢,周助他那苍老的嗓音,便于这时传进了青登的耳中。 “漂亮的技法!” 满面和煦笑意的周助,一面鼓着掌,一面从道场首座起身,缓步走向青登。 “橘君,你刚才所用的武术是什么?我看着有点像柔术,但感觉又和柔术似有很大的不同。” “这是我们家族世代相传的一种技击法。”青登熟练地扯着谎。 “嚯嚯嚯……”周助抬手摸了摸他那光溜溜的下巴,“你们家流传着一门很杰出的徒手技击术呢……” “我如果没看错的话……你们家族所流传的这门徒手技击术,是专门针对人体关节、穴位和要害部位展开攻击的,对吧?” “正是。”青登的眉头因惊讶而一跳。 周助微笑着继续道: “勇刚才就是因为被你拿捏住了关节的弱点才落败。” “双臂被锁到了难以发力的位置,这样一来,有多大的力量也使不出来了。” 看着身前侃侃而谈的周助,青登眼瞳中不断冒出惊奇的光芒。 这个老人竟然只简单地看了遍他和近藤的切磋,就一针见血地看出了他刚才所使的擒拿是何特点,以及近藤究竟是为何会落败于他…… “嚯嚯嚯……橘君,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好多呢。” 说罢,周助便将双手背回到身后。 “勇,帮我拿2柄竹剑过来。” 近藤现在仍正按捏、放松着他那刚才被青登给擒住,现在仍有些发疼的双臂。 听着周助的这命令后,近藤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即恭声应了句“是”,然后快步拿了2柄竹剑,递给周助。 接过近藤递来的2柄竹剑,周助简单地掂量了会儿后,便将其中一支竹剑甩给青登。 “来吧,橘君。” 周助微笑着将掌中剑架在身前。 “接下来……让我看看你的剑术水平如何吧。” …… …… 此时此刻—— “喂,你们知道吗?杀害苹婆婆的凶手,被北番所的‘三回’仅用1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抓住了!” “1个时辰的时间都不到?” “是啊,据说是北番所一个叫橘青登的定町回同心破的案。” …… 因刑侦技术水平有限,一件案子查个1、2月,甚至数个月,只不过是极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仅用了1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就将案件给破了——这种事情,放在江户时代完全算是奇闻。 …… “凶手已经被北番所的‘三回’抓获,苹婆婆她应该也能瞑目了……” “苹婆婆她那么善良!我儿子几年前生了重病,无钱看病,还是苹婆婆他们夫妇俩免费给我儿子看病,救了我儿子!究竟是哪个畜生杀了苹婆婆啊?!” “据说是苹婆婆的那个青梅竹马:讯三郎。” “讯三郎?那家伙不一直很老实的吗?他怎么会杀人?” “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 苹婆婆有着颇高的名望,光是在木柳町一隅,便有大半以上的人曾受过他们夫妇的帮助,他们对于苹婆婆的遇害,根本无法无动于衷。 用现代的话来讲,苹婆婆的命案就属于那种很多人都关注着的“高热点事件”。 自7年前美利坚的黑船舰队叩关以降,这个国家几乎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第12代将军德川家庆病亡、接任的第13代将军德川家定是个脑残、为决出究竟由谁来接任第14代将军,南纪派和一桥派争斗不休、好不容易两派人的斗争总算终结,但大老井伊直弼的权臣作派又开始惹得以天璋院为首的许多人相当不满…… 即使不论这些庙堂上的事情,市井间的糟心事也数不胜数。 越来越不景气的经济、“激进攘夷派”的骚乱、因社会动荡导致的无业人员激增…… 一言以蔽之:这几年来,弥漫在江户空气中的氛围,空前压抑。 北番所的“三回”仅用了1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便破了这么起高关注度的大案——这算是这数年来久违的能令民众感到情绪振奋的“阳间新闻”了。 难得的“阳间新闻”,让民众们压抑已久的情绪得到了一个宣泄口。 于是——1个时辰不到便破案的奇闻+所破之案关注度高+民众压抑已久的情绪急需宣泄=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极大量的人群自发地加入到相关话题的讨论中。 这2天,以木柳町为中心,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讨论这起刚结束没多久的命案。 这个时代因基础教育不足,民众普遍不大聪明、没啥判断力,因此——各种乱七八糟的传闻,在这2天内,以快得近乎诡异的速度飞快传播…… …… “喂,你听说了吗?那个抓住杀害苹婆婆的畜生的同心,似乎之前在北番所的表现一直不怎么亮眼啊,据说还有‘呆头登’这样的称号。” “那他是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厉害的?” “谁知道,可能是奋发图强,努力锤炼了自己吧。” …… “喂,你听说了吗?那个橘青登似乎在进到苹婆婆的屋子里,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案发现场,就知道是何人杀了苹婆婆啊。” “什么?怎么做到的?” “谁知道!奉行所之后应该会公布那个橘青登是怎么抓人的吧。” …… “喂,你听说了吗?那个橘青登可是个很有骨气的人呐!他此前一直是个水平很糟糕的定町回同心,所以还被人取了‘呆头登’这么个诨号,但他一直刻苦学习、磨炼自己的身心,终于是迎头赶上来了,所以他才能这么漂亮地破了今日这起案子。” “哦哦!了不起啊!想不到在现在这个年代,还有这么有骨气和冲劲的武士啊!” …… “喂,你听说了吗?那个橘青登似乎仅仅只是进苹婆婆的屋子里后,随便瞥了一眼案发现场,就知道是何人杀了苹婆婆啊。从头至尾只在苹婆婆的家里待了半炷香都不到的时间。” “嗯?我怎么听说那个橘青登是连苹婆婆的家门都没进啊?” …… “喂,你听说了吗?那个橘青登似乎连苹婆婆的家都没进啊!只是站在案发现场外,聆听自身番吏员们汇报案情,就推断出谁是案犯了。” “对对对,我听说也是这样,他连苹婆婆的家门都没进,就破了案子!” …… “喂,你听说了吗?那个橘青登……” …… “喂,你听说了吗?那个橘青登……” …… “喂,你听说了吗?那个橘青登……” …… 江户,某城町,某座点心铺外—— 冲田很讨厌那种到案发现场……尤其是到命案现场凑热闹的行为。 像看戏一样地围在案发现场周围,踮着脚尖、伸长着脖子在那看…… 有什么好看的啊?! 有考虑过受害者的亲友们的感受吗…… 太讨厌了……这种罔顾受害者亲友们感受的行为…… 因此,2日前,在得知隔壁的木柳町出了宗命案后,冲田没有像那些好事者那般跑过去凑热闹。 目送着青登离开后,冲田留在了茶屋,继续美美地享用他最钟爱的红豆馅馒头。 待吃完馒头后,便默默一个人回了试卫馆,之后也没有去关注苹婆婆的案子。 冲田是重度的甜食控。 一天没有金平糖吃,便觉得浑身不舒坦。 昨夜见家里所存储的金平糖不多了后,今天一早他便兴冲冲地奔去他常光顾的点心店,购买他的“生活必需品”。 但他今天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 在冲田抵达他常来的那家点心店后,店中的金平糖竟全部卖完了。 冲田只爱吃这家点心店所烤的金平糖,因此他只能先在店中耐心地等着,等待店家烤好新的一批金平糖。 为了打发这无聊的等待时光,冲田站在点心铺外,从怀里掏出了一小沓纸。 来研究算术好了! 冲田现在从怀里掏出的这一小沓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皆是他此前拜托算术水平尚可的土方岁三帮他拟定的算术题。 土方岁三以前曾跟他说过:要学好算术,多多练习是很有必要的。 因此,为了能够大量地练习算术,冲田纠缠了土方岁三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肯帮忙拟定适合冲田拿来练习的题目。 冲田刚开始拜托土方岁三帮忙拟定题目时,此人百般不情愿,说着什么“麻烦死了”。 但在冲田的百般纠缠下,总算是同意了冲田的请求后,他又变得格外认真,足足帮冲田写下了满满几大张纸的算术题。 冲田将手中的这一小沓纸一翻,翻到自己还未做过的题目。 目光刚瞅到新题,冲田秀气的眉毛便立即一蹙,表情变成了这副模样:(′?ω?`) 【总司,你现在有39颗金平糖,我有27颗金平糖,我现在将我所有的金平糖都送给你,那你现在有多少颗金平糖?】 不论是题目的语气,还是题目的内容,都充满了土方先生的风格。 39颗金平糖……嗯……一双手掌有10根手指,39就是3双手掌加9根手指! 27颗金平糖,就是2双手掌加7根手指! 或许是因为自己现在正站在点心铺的旁边,能够一直闻到一股股相当好闻的甜腻腻气味的缘故吧,冲田现在感觉自己的脑袋非常灵光!思路相当通畅! 状态好极了! 嗯!很好!现在感觉状态很棒!这一次我应该能做对! 嘴角扬起一丝自得笑意的他,继续展开着头脑风暴。 39加上27……就是3双手掌又9根手指加上2双手掌又7根手指…… 感觉自己今日的思路顺畅得不行的冲田,在心中雀跃地大喊: (≧?≦)一共103! 冲田得意洋洋地将目光转向下一道题目…… 却在这时—— “你们听说了吗?前日木柳町的一宗命案让北番所‘三回’以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破了的这件事。” “嗯,听说了听说了,是让定町回的一个有着‘呆头登’的外号的同心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给破了,对吧?那同心叫啥名来着?” “橘青登。” “哦,对,就是橘青登。” 身侧陡然传来了一串让冲田不由得愣住,想不留意都很难的对话…… 对话的主人,是2个正站在点心店的不远处,各拿着一根糯米团子在那啃,看上去就像是社会闲散人士的大叔。 其中一位大叔往将手中的糯米团子尽数塞入嘴中后,压低声线,以像是在讲啥小秘密的语气,向着其对面的同伴沉声道: “喂,你听说了吗?那个橘青登据说掌握着诸葛孔明的掐指推算的绝学啊!” ……诸葛孔明?! 冲田此时的表情,在听完这俩大叔的话后,变成了这副模样:Σ(°Д°;)……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47章 获得天赋:【鹰眼】! “父亲,你想亲自上场?” 不论是近藤,还是围坐在道场边沿的其余学徒,在见着周助向青登举起手中竹剑后,纷纷面露惊诧。 “嚯嚯嚯……我最近好久没有好好地活动活动了。”周助扭了扭肩膀,“前些日子陪你母亲回她娘家,可折腾死我了,肩膀和腰直到现在都还僵硬得不行。” 话刚说完,周助便立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慌忙朝周围看了看。 确认没见着自家那婆娘的身影后,他才像是松了口气般,接着往下说: “现在剑馆内恰好有个我还未亲眼见过其剑术水平的新学徒。” “既然如此,刚好可以趁此机会来一箭双雕——检验新人实力的同时,活动活动我这僵硬的臂膀和腰。” 说罢,周助向青登一扬眉毛。 “橘君,你刚和近藤打完一场,要现在休息一下吗?还是要现在就开始?” 青登愣了下,紧接着不假思索地快声答道:“我现在就能开始!” 和近藤周助较量? 正合青登的意! 胸腔内仍残留着因刚获得新的强力天赋而涌出的浓郁喜悦之情的青登,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看看这个天然理心流宗家的三代目掌门人的身上,是否也潜藏着什么极厉害的天赋。 周助已经发话他要亲自检验青登的实力了,那近藤他们这些做儿子、做学徒的,自然是没有反驳或争辩的能力与余地。 近藤乖乖地退到道场边沿,为青登和周助腾出足够的空间。 “嗯?”青登这时才发现,他和周助似乎都还没有穿护具,“师傅,我们不穿护甲吗?” “嚯嚯嚯,穿护具什么的,太麻烦了,懒得去穿了,这样就可以了!放心吧,我这人可皮实得很,尽情地攻过来吧,不需要害怕会打伤我,也不需要害怕会被我打伤,我这种从‘无护具时代’走过来的老人,最擅长如何不把人给打伤了。” 既然周助都这么说了,那青登也不再多言。 与周助蹲立在道场的左右两侧,对着彼此躬身施礼后,青登与周助一起模拟拔刀的动作,将别在左腰间的竹剑拔出,随后缓缓起身。 就在青登起身的下一刹—— 呼! 一道细长的残影划着弧线向青登的双腿迫近而来! 啪! 青登感到自己的左大腿处传来阵阵疼痛。 以一记横斩往青登的左大腿砍了一刀后,周助迅速后撤3步,拉开与青登的间距。 看着已经退到他的3步之外的周助,青登的瞳孔剧烈一缩。 ——我中刀了……? 周助刚才的那一刀,出刀的时间也好,出刀的轨迹也罢,青登统统没有看清! “嚯嚯嚯,橘君,集中精神。”周助缓缓将刀身放低,切换成下段架势,“不将精神集中,可挥不好刀哦。” 说罢,周助将脚步向前一送,再次逼近到青登的跟前。 青登见状,连忙深吸一口气,集中起全副身心与注意力。 尽管青登已经是绷紧了神经、瞪圆着双眼,死死紧盯着周助手部的动作以及其剑身的轨迹。 但纵使如此,他还是完全看不清周助的剑。 周助的竹剑,如雨点一般落在青登的身体各处。 常常是周助的竹剑都已经落到青登的身上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惊觉:啊,他的刀原来是瞄准我那里吗? 周助的确就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很擅长如何不把人给打伤。 虽然青登现在已经“身中数十刀”,但所有中刀的地方都是痛那么一下后很快就不痛了。 完全被压制,别说是反击了,连像样的防御都组织不起来。 战况明明是那么压倒性的不利……但青登的脸上却没有显现出任何的沮色或颓色。 倒不如说……还正好相反。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呢……能够成为一个剑术流派宗家的掌门人的人,果然不可能会是什么弱者。 眼前的对手,是那么地强大,完全将他给压着打,然而青登却没有感到丝毫怯惧或退缩。 青登现在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越跳越快。 随着心跳的逐渐加快,青登只感觉自己的状态似乎正不断变好!只感觉自己正愈发地斗志昂扬!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青登先是小小地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应该是“孤胆”的效果发动了!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天赋列表内,刚获得的新天赋:“孤胆”自刚才起便绽放出璀璨的金光! 而“剑之逸才”也于此刻,紧接“孤胆”之后迸发光亮! ——近藤周助的主攻方向……是我的两条腿…… ——既然如此……那将刀身稍稍放低一些吧…… ——将刀握得更轻一些……防御起来似乎能够更方便一些…… 趁着周助攻击的间隙,青登迅速将刀身放低。 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的50倍……“剑之逸才”所带来的效果,可不仅仅是让青登在剑术的修炼上,速度远快于常人。 它所带来的效果还有——在与人战斗时,对“剑的变化与形式”有着极高的敏锐度! 只感到身体状态在不断变好的青登,这时慢慢地发现,自己……似乎隐约有点能看清周助的剑路了! 啪! 青登将掌中刀往自己的右侧身一横,格开了周助朝他的左腰砍来的竹剑!第一次架开了周助的攻击! “嚯嚯……”看着突然能够把他的剑给挡开的青登,周助他那双极细的眯眯眼,缓缓睁大了一些。 在青登首次成功防御住周助的攻击后,战斗的形势缓缓发生了变化。 周助仍旧是将青登给狠狠地压着打。 但青登已不再是连周助的一刀都接不下。 “剑之逸才”让青登采取了最合适的防御策略。 “孤胆”让青登的身体状态获得了直线的提升。 这2大天赋的加持,让青登从此前的一刀都接不下,变为了在周助挥过来10刀后,已能勉强接下1、2刀。 此时坐在道场边沿的众学徒中,有不少人是第一次见到青登,还不知晓他们试卫馆继冲田之后,又多了一个剑术天才。 看着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在周助的剑下从“毫无招架之力”变为“稍稍能挡下几招”的青登,他们无一不睁圆着双眼,全都看呆了。 至于早已知晓青登天赋的近藤,这时则是将双臂环抱在胸前,向周助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这副模样,仿佛是在对周助说:瞧,父亲,我没有说错吧?橘君的剑术天赋的确不输给总司! 近藤所露出的这抹笑,注定是无法让周助看到了。 因为周助现在将全副身心都放在了眼前的青登身上。 “嚯嚯嚯……能这么快就意识到该怎么做才能更有效率地防御我的攻击吗……”嘴角扬起的笑意更浓了些的周助,以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话音轻声呢喃,“那么……不知你的‘嗅觉’如何呢……” 呢喃声落,周助猛地停止了对青登的攻击并快步后撤。 足足退到了青登的5步之外,周助才停住了后撤的脚步。 在停住脚步后,周助将以中段架势端在身前的竹剑,往右边稍稍一偏…… 偏离的幅度很轻,若不仔细去看,可能都看不出周助手中的竹剑位置发生变化了。 将手中竹剑往右边稍稍一偏的同时,周助将自己身体的重心也稍稍改变了,他将身体的重心微微向右歪移了些。 周助身体重心的变化也和他的剑一样——若不仔细去看,可能都没看出来有发生变化。 此时此刻,看着持剑站在5步之外的周助,青登不知为何……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有股电流窜过。 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没来由的,就是有这么一条想法从青登的脑海中飞速一闪——现在是反击周助的好时机! 这道想法刚从青登的脑海中闪过,他便立即像是本能反应、条件反射一般,身随心动。 脚步滑动,地面作响! 青登一口气逼近到自己的剑能够砍到周助的地方,高举竹剑,剑身自上路向周助欺身而进! “嚯嚯嚯……”看着朝他的肩膀落来的竹剑,周助发出带着几分欣喜的轻笑。 在青登的竹剑就差那么一点点便能击中周助的肩膀时—— 啪! 周助的竹剑及时到位,挡开了青登的攻击。 见青登难得的反击被周助给挡开了,坐在道场边沿围观的部分学徒,纷纷露出撼色,他们刚才瞧青登的气势,还以为青登刚才的那一击说不定有戏、能够击中周助呢。 没能很好地收住力的青登,顺着前冲的势头和周助交错而过,奔到周助身后2步远的地方才止住了惯性并转回身来。 可在青登刚将身子转回来时,一抹抹惊愕之色立即从他的双颊上冒出。 因为他瞧见——周助此时面带痛苦地用左手捂着自己的右肩。 “父亲?”近藤见状,脸色顿时一变,连忙起身奔向周助。 其余的学徒,也赶忙跟上,与近藤一起面露忧色地将周助围住。 不明白怎么回事了的青登,这时也将手中竹剑放下,向周助奔去。 “没事,没事。”周助笑着向近藤、青登等人摆了摆手,“就只是老毛病犯了,右肩有些发疼而已,休息休息就好。” 让近藤等人放下心来后,周助微笑着将目光转向现在就站在他侧面的青登。 “本还想再跟你多打一会儿的。”周助以无奈的语气说,“但我的右肩,似乎已经活动过头了呢……” “没办法,对你实力的检验,只能先到此为止了。” 周助将手中的竹剑递给身旁的一位学徒,示意他去将这柄竹剑放好。 冰冷的系统音于此刻在青登的脑中响起: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鹰眼”】 【天赋介绍:动态视力远比普通人要强】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48章 哎呦,这里很结实嘛! 机械的系统音刚从青登的脑海中消失,青登便立即感到一股股暖流自他的眼球内部涌出,然后迅速将他的2只眼球都给包裹。 这暖流有着不小的刺激性。 在眼球被这暖流给包裹后,青登便忍不住因疼痛而闭紧双目。 这暖流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青登刚将双目闭上,这暖流就开始缓缓褪去了。 待青登将眼睛重新睁开时,他惊异地发现——眼前的世界……似乎有些变了。 视力还是那个视力,但就是感觉有什么地方变了。 这时,恰好有一只苍蝇从青登的眼前飞过。 看着这只从他的眼前飞过的苍蝇,青登才总算是惊觉过来,自己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地方变得和以前不同了。 换做是以前,青登只能看到一只细小的黑影从他的眼前闪过。 而现在,青登能够很清楚地捕捉这只苍蝇飞行的轨迹,看清这只苍蝇的脸,以及翅膀振动的幅度。 好耶! 又中大奖了。 动态视力远比其他人要强……这个天赋在日常生活中可能没有什么用,但在战斗中,用处可就大了。 若能更加清楚地看穿敌人的动作,便可以料敌以先! 不过在感到欣喜之余,青登也为自己这新获得的强力天赋感到有那么些诧异。 周助的身上有着天赋,这倒是符合青登的预期。 毕竟此人可是天然理心流宗家的三代目掌门人。 他这样的能人,身上若有着啥特殊的天赋,倒也正常。 让青登感到意外的是——周助所拥有的天赋,竟然是动态视力远比常人要强…… 一个长着双细小到让人都认不清他现在有没有在睁眼的眯眯眼的人,有着名为“鹰眼”的天赋……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像瞧见一个肱二头肌比婴儿脑袋还大的肌肉猛男,拥有着“奶水充足”的天赋一样…… 青登不禁朝周助投去诧异、懵逼的视线…… 注意到青登这股视线的周助,将他那张都不知有没有把眼睛睁开的脸转向青登。 “橘君,怎么了?怎么这样子看着我?” “啊?喔,没事,没事。” 虽对青登刚才为何这么看着他感到疑惑,但周助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深究。 用力揉了几下右肩,右肩的疼痛稍微减轻了一些后,周助笑眯眯地将双手背到身后。 紧接着……便见他突然开始绕着青登转起圈来…… 一边围着青登转圈,一边伸出手摸摸青登的这儿,捏捏青登的那儿…… 摸捏青登的身体各处的同时,还面带奇怪的笑容并念念有词: “嗯……身子不算结实……但有相当大的发展空间……” “喔,这里的肌肉倒是蛮结实的嘛。” “手指很长,很纤细嘛……” 看着正按捏他的肩膀、腰肢等各个地方,同时不断说出一些奇怪话语的周助,脸色不由得微变的青登,下意识地菊花一紧。 周围的近藤等人,面对周助此时的这番诡异举动,也都看愣了。 ——这人……应该不是什么老玻璃吧?! 心底里不断有恶寒冒出来的青登,缩了缩脖颈,万千思绪与幻想不受控制地开始在他的脑海里纷飞…… ……前世所看过的那些教师趁职能之便,欺负学生的新闻…… ……喂,你今晚来我房间,我来教授你一些秘技…… ……干嘛?进我的被窝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我的这秘技只有在你躺进我被窝里后,才有办法传授给你…… ……我可爱的徒弟哟,你应该还想接着练剑吧?我现在火很大,所以拜托你跪下来帮我…… 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和幻想仅在青登的脑海里纷飞了一会儿便消散了。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周助突然向青登问出了一个让他不禁一愣的问题: “橘君,你最近是有开始锻炼身体吗?” “嗯?”青登怔了怔,随后赶忙点了点头,“嗯,是的。” “果然如此啊。”周助咧嘴一笑,“我看你的手臂、腿、腰等各个地方的肌肉,都有最近刚锤炼过的痕迹。” “你这身体的锻炼,是刚开始进行的吗?” “是。”青登答,“我觉得要练好剑术,一副强健的体魄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我最近都有在有意识地锻炼身体。” “嚯嚯嚯……说得不错。” 周助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雀跃与欣慰。 “若要练好剑术,一副强健的体魄确是必不可少。” “既然你有锻炼身体的肌肉……那就好。” “好好锻炼身体,要坚持锻炼,不可一曝十寒。” 周助踮起脚,拍了拍比他高了20cm的青登的双肩。 “可别浪费这么个手长腿长的大高个了。” 周助没有对刚才与青登的比试发表什么意见。 就只有面带奇怪笑容地大吃了一通青登的豆腐,然后莫名其妙地跟青登说什么“要坚持锻炼”后,便扬起脑袋,扫视了圈围在他身旁的近藤等人。 “好了,都别在这聚着了……” “我回来啦!” 周助的话还没讲完呢,冷不丁的,一道倏忽响起的充满元气的声音,打断了周助的话头。 听着这熟悉的好听嗓音,青登抖了抖眉,循声望去——道场的门口处,一根纤细的高马尾一跳一跳的。 近藤:“总司?你回来了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又去哪儿玩了吗?” 冲田顺着道场大门,迈着悠哉游哉的步伐,缓步走入道场内。 只见他一手抱着一袋金平糖,另一只手将袋中的糖果大把大把地塞入口中。 “才没有去玩!”嘴里塞满金平糖,所以讲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的冲田,不悦地撇了撇嘴,“今天运气不好,去到点心铺后才知道人家的金平糖已经卖完了。” “近藤兄你也知道,我只爱吃那一家店的金平糖。” “所以没办法,就只能慢慢地等人家把新糖给烤好了。” 说罢,冲田用疑惑的目光扫了围在周助身旁的近藤等人一圈。 “干嘛啊?你们怎么都聚在一起呀?是在讨论什么事情吗……欸?” 这时,冲田的目光猛地定住了。 他在围拢在周助身旁的人群中……发现了某人的身影。 冲田以呆愣愣的目光直直地盯了青登一会儿后,便见他双眼发亮、面泛红光,迈着小碎步,“啪嗒啪嗒”地向青登奔去。 “橘君!你今天来练剑了啊?” “啊?嗯,是啊。怎么了?”看着不知为何,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激动的冲田,青登不禁面露疑惑。 “我刚才在点心铺买金平糖时,听说到你的事迹了哦!”情绪不知为何,相当兴奋且激动的冲田,微微踮起脚尖,端在胸膛前的2只手紧紧地攥握成拳。 事迹? 哦哦……是指我前天破获的木柳町的那起案子吗…… 昨日在巡逻路上偶遇到木下舞时,青登便从木下舞的口中得知了他“一个时辰破案”的事迹,已经在市井之间传开了。 身为“三回”的一员,江户的地图青登自然是熟记于心。 前日那场命案的发生地:木柳町,距离试卫馆所在的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还蛮远的。 哈,我的事迹竟都传到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这儿来了吗……不愧是人口稠密的大城市,消息的传播速度并不算很慢嘛。 青登不是一个功利心很重的人。 但是自己的丰功伟业能流传得越来越广、能让越来越多人知道,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兴奋与小激动的。 就在青登的嘴角刚因他的这点小激动而微微翘起时—— “前日木柳町的那起命案,你连案发现场都没有进!仅仅只是简单地听了听自身番吏员们汇报案情,然后像诸葛孔明一样掐指推算了一下,就推算出何人是案犯了!请问这是真的吗?” 青登:“………………哈?” ******* ******* 新书启航! 今天久违地更新3章! 求月票!求推荐!求月票!求收藏! 第49章 叮!收获迷弟:冲田总司 青登像痴呆了一样,微张着嘴,呆愣愣地看着仍一脸激动地看着他的冲田。 而周围的周助、近藤等人,在听见冲田刚才的那番话后,也纷纷一怔,然后缓缓朝青登投来或是讶异,或是懵逼的目光。 青登的大脑足足宕机了好一阵儿后,才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回到了自己的身躯。 “……冲田君。”青登深吸口气,“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在等点心铺的金平糖烤好时,从2个大叔那儿听来的!” 冲田将自己从那俩无所事事的大叔那儿听来这些传闻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给青登。 在耐心地听完冲田的解释后,青登此时的脑海中,只剩一个想法: ——????? 他现在只感觉自己的脑海里,有无数个问号如夏夜的萤火虫一样漫天飞舞。 你们是怎么在短短2天的时间,传出这么离谱的谣言的啊?! 这个时代因基础教育不过关,人们的思想也都很封建,所以青登预料得到在这个时代,一定极容易传出些稀奇古怪的谣言。 然而……青登现在才猛然惊觉:自己似乎还有些低估这个时代传谣言的水平了…… 青登抬起手用力地按捏了几下眉心。 “冲田君……你听我说,你所听到的那些,全是无稽之谈,没有一个地方是对的……” 自己的丰功伟绩被传唱,和自己这些莫名其妙的谣言被传唱,完全是两码事…… 不想让身边人对自己有着啥奇怪误解的青登,耐心地跟冲田做着解释,言简意赅地将自己当时破案的真实过程,告知给冲田。 在得知自己所听来的竟是完全错误的谣言后,冲田的眉宇间浮起几丝诧异与失落。 “那那、那我还听说你之前在‘三回’的表现一直相当一般。”冲田端在胸前的两只拳头稍稍攥紧了些,“还被人取了‘呆头登’这么个诨号。” “你是在近些日,意识到身为‘三回’的自己,肩负着守护江户的极重职责,惊觉不可再浑浑噩噩下去,于是发奋图强,刻苦钻研破案的技法,这才在前日顺利地破了那宗案子。” “那这一部分的内容是真的吗?” 冲田一直以来,都只是憧憬着“三回”的工作内容与使命而已,并不是憧憬“三回”里的具体哪个谁。 他不是在追星,所以对于“三回”里的各种八卦传闻,冲田从未去主动打听过,也没有兴趣去打听。 因此,他直到刚才,才从那俩大叔的口中得知青登原来还有“呆头登”这么个诨号,才知道青登以前原来还有过那么些逸事。 “啊……”青登抬起手抓了抓鬓角的头发,“这一部分的内容……倒是真的。” 为了能合理解释自己是如何变得不再呆头呆脑的,青登给自己立的“设定”,和冲田刚才所说的,大致相同。 嗯,自己立的人设,含着泪也要贯彻下去。 见青登点了点头,冲田眉宇间的那几丝失望与诧异飞速地转变回雀跃与欣喜。 将端在胸前的双拳攥得更紧了的冲田,把自己的脚尖踮得更高了一些,让自己的脸离得青登更近了一点。 青登能够清楚地看到冲田他那双漂亮的眼瞳中,所冒出的兴奋与激动的光芒。 “橘君,你好厉害啊!” “我可以再问一下你吗?让你惊觉自己肩负着极重大责任、不可再浑噩度日的契机是什么呢?” 看着现在以一副迷弟样看着他的冲田,青登总感觉这位美少年的腰眼那里若是能长着条狗尾巴的话,那这条狗尾巴一定会像电风扇一样高速摆动起来。 秋田犬或萨摩耶的尾巴,感觉就很适合冲田。 绝大部分的人,都不会讨厌自己被人所尊敬着。 被冲田以这种崇拜、尊敬的目光看着——青登的心里,不禁稍稍感到有些飘飘然起来。 “呃……这个嘛……” 在心中那股飘飘然的欣喜情绪的驱使下,青登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住快要不受控制的嘴角后故作深沉: “具体的契机……我也记不清楚了呢。” “我只记得,在我的辖区内巡逻时,看到了太多的人流离失所。” “看到了太多的冤屈无法得到伸张。” “看到了太多自己若是能更有实力,便能将其阻止的悲剧。” “待回过神来时,我就已经收拢起了以往的散漫心态,开始刻苦地向番所的前辈们学习各种侦查案件的方法与技巧。” 这个逼装的……完美! 青登默默地给自己刚才所装的逼,打上了满分。 而冲田的反应,也相当地完美。 “喔喔……!”青登瞧见冲田的两只眼睛都开始冒起小星星了,脸颊所冒出的红光也更盛了一些。 “橘君,你……你……” 冲田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来夸赞青登。 但他的词汇库似乎相当匮乏……吃了没文化的亏的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蹦出个屁来。 半晌过后,才听见他重复了遍他刚才已经对青登说过一遍的赞语: “橘君,你好厉害啊!” 青登刚才所装的逼,不仅唬住了青登,也唬住了周围的近藤等人。 近藤等人也不知道青登原来还有“呆头登”这么个外号,同时也是第一次听闻青登原来在前日以那么短的时间破了一宗命案。 他们现在纷纷朝青登露出“啊,原来你这么厉害吗”的表情。 冲田以冒着小星星的双眼,紧盯了青登好一会儿后,缓缓将踮起的脚,慢慢放平回地面。 “唉……要是……每个人都能像橘君你这样就好了……” 冲田的脸上仍挂着激动与兴奋之色。 但他的眉宇间,此时却悄悄地浮起了一丝落寞。 青登没有发现冲田这细微的表情变化。 站在冲田侧面的近藤却发现了。 看着冲田眉眼处的那一丝落寞,近藤抿了抿嘴唇,然后用力地拍了几下手掌。 “好了好了!都别聊了!” “闲话就都先聊到这吧!” “都快点散开,继续进行各自今日的练习吧!” “再这么聊下去,可就要到中午咯!” ******* ******* 新书启航! 今日有3章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50章 来!快让我捆绑你!(上) 虽说身为试卫馆馆主的周助今日有坐镇试卫馆,但他几乎没有参与过对学徒的教导。 教导工作基本都交由近藤勇来负责,周助基本只端坐在道场首座上观看弟子们的练习,只在极偶尔的时候,才下场纠正弟子的动作或是协助近藤勇教授剑术技法。 这还是青登第一次接受近藤的指导。 近藤和上一次负责教导青登的冲田,完全是2种风格。 冲田的教导风格,是“严格”。 以严厉的口吻告诉你要怎么做、该怎么做。 若是你哪个地方的动作没有做好,会直接上手,拿竹剑敲你动作没做好的地方——当然,力度都很轻,不会将人给打伤。 而近藤的教导风格,是“柔和”。 以温柔的口吻与动作,手把手地教导你。 即使你哪儿地方的动作没有做好,也不会像冲田那样直接上手,拿竹剑打人,只会耐心地告诉你是哪个地方没有做好,然后陪着你一起慢慢纠正没有做好的动作。 常言道:严师出高徒,近藤这种“温柔教学”,咋一看似乎并不适合用来培养学生,但实则不然。 近藤相当会教人,能仅用三言两语,便将复杂的剑术技法讲解得相当通俗易懂。 在近藤的指导下,青登今日也终于学习到了更进阶的内容——持剑的架势,并正式开始教青登剑技! 基础的持剑架势,共有上段、中段、下段这三种。 上段架势:把刀高举过头顶,以攻击为主的架势,不过因为把剑高举头顶的缘故,导致身体门户大开,算是一种防御偏弱的持剑姿势。 中段架势:把刀端在身体的中间,把剑尖斜指敌人,柄尾对着自己的肚腹,属于比较万能的持刀姿势,既可以用来攻击,也可以用来防守。算是最常用的持剑姿势。 下段架势:把剑放得更低些,剑尖对准敌人的膝盖附近甚至地面,是一种闪避见长、攻击见短的防守型架势。 除了这3种基础架势之外,还有八双、平青眼之类的变种架势。 近藤跟青登说:天然理心流的架势主要就练4种——上、中、下段以及平青眼。 近藤先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来传授青登这4种持剑架势。到了下午时,他便开始传授青登现在最想快点学习的内容:能用来攻击敌人的剑技! 自加入试卫馆起,青登便一直期待着快点学习到具体的剑技。 毕竟他拜师试卫馆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剑术水平,增强自己的自保能力。 “激进攘夷派”的袭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要来了,能够有效反制“激进攘夷派”、保护好自身的“攻击型”的剑技,自然是越快学习到越好。 见近藤要教他剑技了,青登连忙集中起精神,仔细聆听。 近藤没一口气教青登太多的招数。 他今日只教了青登一招——名为“无明剑”,也叫“无明突”的刺击技。 先用中段起势,把剑身平放,然后一边发出气合,一边将剑刺过去——这招剑技的动作咋一看似乎非常简单,但动作看上去越是简单的剑技,个中门道便越是多。 在教了青登这一招后,近藤便让青登将整个下午的时间,都用来练习这招“无明剑”。 总算是不用再学素振、拔刀收刀这种基础动作,可以学习具体的剑技,青登的干劲也燃了起来。 整个下午,他都站在道场的一角,一个人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练习这招“无明剑”。 在练习之余,青登也没有忘记去复制天赋。 今天道场来了不少尚未与他们切磋过的生面孔。 青登瞅准时机,以各种名目向这些生面孔发起切磋的邀请。 他今日的运气不错——或许是因为青登今日在跟周助、近藤的较量中所展现出的亮眼表现,换得了所有人的敬重的缘故吧,青登今日所找上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欣然接受了青登的“切磋邀请”。 但遗憾的是……跟没见过的生面孔都逐一较量一遍后,那机械的系统音,始终未有在青登的脑海里再次响起…… …… …… 当日,傍晚—— 八丁堀,青登的家—— “九兵卫!我回来了!” 心情大好的青登,一边哼着欢快的小调,一边用力拉开房门,然后向屋内的九兵卫通报着自己的归来。 青登今日也和大前日那样,在试卫馆一口气练剑练到晚霞斑斓了才踩着暮色归家。 今日又是在试卫馆满载而归的一天。 青登现在越发感觉试卫馆似乎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剑馆规模虽不大,但身怀强力天赋的强人一个接着一个。 目前仅在试卫馆练了2天剑,便先后收获了剑之逸才、孤胆、鹰眼这3大都很适合现在实力还很孱弱的青登的天赋。 接二连三地收获到强力的天赋,让青登的心情愉快得感觉自己的体力都减轻了不少。 然而——就在青登喜滋滋地拉开家门、进到家内,准备脱去脚上的草鞋时,青登猛地愣住了。 因为他陡然发现——自家的门口处,多出了2双陌生的鞋子…… “啊,少主,您回来啦?” 九兵卫抱着个茶盘,自里屋快步奔出。 “少主,您回来得正好啊!有客人上门了!” 青登的眉头微蹙:“客人?谁?” “是有马大人,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年轻人!他们2个刚刚来的,说是来找您!” “有马大人还有一个年轻人?”脸上涌出止不住的愕色的青登,三下五除二地将脱去脚上的草鞋并将腰间的佩刀交给九兵卫,“他们2人现在在哪?” “我将他们都请进厅房了。” “好。” 青登三步并作二步地奔向就离房门没多远的厅房。 拉开厅房的纸拉门,有马他那不论是脖颈还是腰杆,永远都与地面成90度直角,像架雕像一样杵在榻榻米上的身影便映入了青登的眼帘。 一同映入青登眼帘的,还有一道正盘膝坐在有马身旁的陌生身影…… “橘君,你回来了啊。”有马向拉门而入的青登露出淡淡的微笑。 “有马大人,抱歉,让您久等了。” “没事,我们也才刚来没多久而已。橘君,我听九兵卫说,你今日去那座你最近刚拜师的那座剑馆练剑了,很勤奋嘛,如何?剑术上的修炼还顺利吗?” “嗯……还行吧。” 青登一面和有马进行着简单的寒暄,一面缓步走到自家上司的对面然后跪坐在地。 “呃……有马大人,这位是?”身子刚坐定,与有马寒暄过后,青登便立即迫不及待地向坐在有马身旁的那位年轻人比了比。 这位感觉比他还要年少1、2岁的年轻人,青登完全不认识。 在青登刚进到厅房时,这名陌生的少年便立即吸住了青登的视线。 之所以将青登的视线给吸住,倒不是因为这家伙有着多么显眼的外貌。 而是因为他的佩刀。 少年的腰间佩着一长一短2柄武士刀,可见是名武士。 一般来说,武士们的佩刀都是佩挂在左腰间的,因为只有这样才方便普遍都是右利手的武士们拔刀。 而这位少年,他的刀却是佩在右腰间的…… “哦哦,他呀……斋藤,你自己做个自我介绍吧。” “……无外流。”少年以无悲无喜的冷淡语调轻声道,“斋藤一。” “橘君,这位是我和牛山、猪谷给你找来的专门负责保护你的保镖。” “保镖?”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51章 快!快让我捆绑你!(下) 在从有马的口中听到了“保镖”这一词汇后,青登立即下意识地挪动视线,仔细打量斋藤。 这是个年纪很轻的少年,其年龄大概也就16、7岁。 个子很高,比1米75的青登还要高上一些,约有1米8。 皮肤很白,五官棱角分明,头发没有剃成那种难看得要死的月代头,而是像青登那样留着总发,其总体的相貌算得上是有点小帅。 穿得一身黑。上身是深蓝色的和服,下身是黑色的袴与布袜,裹在其脖颈处的红色围巾,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 自进到厅房后,青登便发现斋藤一直板着张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在青登进厅后,他只瞥了青登一眼,接着便迅速垂下脑袋与目光,将鼻子以下的部分埋在他的那条围巾里,眼观鼻鼻观心。 做自我介绍时,也只是扬起脑袋,用冷淡的语气简单地说了句“无外流,斋藤一”后就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重新垂下脑袋,将下半张脸再次埋进他的围巾里…… 嗯……看样子是个不爱讲话的高冷少年——青登在心中,默默地给斋藤立下这么一通评价。 “有马大人。”细细打量过斋藤一通后,青登将目光转回到有马的身上,“这保镖是怎么回事?” 一向不爱讲废话的有马,见青登这么问了,便开始以简练的语言向青登进行着解释。 简单带过他是为了保护青登不受“激进攘夷派”的侵害,才决定与猪谷、牛山他们一起合资给青登聘雇保镖的这部分内容后,有马开始介绍着斋藤。 “斋藤和我……算是老相识了。” “他年纪比你小上2岁,天保十五年(1844年)出生,今年恰好16岁。” “斋藤他是我所能找到的所有保镖中,最靠谱且最值得信赖的那一个。” “年纪虽轻,但实力非常坚强。是罕见的左手剑剑客,无外流免许皆传的获得者。” 免许皆传……? 青登向目前仍旧在眼观鼻、鼻观心的斋藤,投去惊讶的目光。 在江户时代,在评定各弟子水平时,没有特定的模式,各个流派采用的方法和等级评称各不相同。 但不论是何种流派,最高级别的实力评级都是一样的——都是“免许皆传”。 唯有彻底掌握该流派的全部招数,并获得师傅的认可后,才可获得“免许皆传”的评级。 能拿到“免许皆传”,便意味着此人已经彻底出师了,算得上是一位能独当一面的剑客。 至于无外流……这个流派算得上是剑术界最有名的流派之一了。 以拥有着极高的实战性而闻名。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花架子,追求以最快的速度将敌人砍死——这便是无外流。 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上2岁的无口少年竟然是无外流免许皆传的获得者……这着实是让青登小小地吃了一惊。 “而除了实力坚强之外,斋藤的人品也相当可靠。” 有马的嘴角这时泛起丝丝笑意。 “只要将他雇来,那么直到佣期结束之前,便无需去顾虑他会不会叛变你或是只拿钱不干事,可以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他。” “……”青登扬起视线看了看斋藤,然后又看了看有马。 “有马大人,能请您陪我出来一下吗?” “嗯?”有马点点头。 青登与有马一前一后地出了厅房、来到斋藤不可能听得到的地方后,青登便立即快声向有马问道: “有马大人,您怎么连声招呼都不给我打,就帮我找了个保镖啊?” “因为我觉得:我如果提前告诉你,我和猪谷、牛山打算合资给你雇个保镖,你可能会不断推辞,不会痛快地答应。”有马淡淡道。 啊,那倒也不会……我会礼貌性地谦让一下,然后痛快地答应的。青登心里说。 在被一帮讲不通道理的“恐怖分子”给盯上性命的当下,能多一个实力可靠、而且还是不用他自个花钱的保镖来贴身保护他,青登自是乐意之至。 青登一直坚持认为:所谓的“人际关系”,就是一段“彼此之间不断欠人情又还人情”的关系。 所以青登从不避讳找人来帮助他,能很坦荡地接受他人的好意与恩惠。 如此性格、作风,是穿越前的青登不论是在校园里,还是在校园外都过得顺风顺水的重要原因之一。 哪个地方的成绩不太理想了、自己在哪儿碰上啥麻烦了,他都能不耻下问地向他人请教、大大方方地寻求他人的帮助。 在受了他人的帮助后,则默默地将这份人情记在心里,等待之后有机会后再还上这份人情。 “橘君,不需要感到难为情、不好意思。”并不知道青登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青登的有马,语重心长地道,“虽然类似的话,我和猪谷他们似乎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我现在还是再说一遍吧。” “我们是你的长辈,帮助你这样的晚辈是理所应当的。” “反正给你聘雇斋藤的价钱也不算很贵。” “安心地接受我们给你找的这位保镖吧。” “不算很贵?”青登抬起手抓了抓鬓角的头发,“有马大人,容我姑且问一下,这个斋藤一的雇佣金是多少?” “每个月3两金。”有马也不做隐瞒,直接将斋藤的价格告诉给青登。 “有马大人,你管每个月3两金的佣金叫‘不贵’?” “我刚说过了,斋藤是我、猪谷、牛山一起合资给你雇来的,分摊一下的话,我们每个人每个月只需出1两金便够了,这个价钱对我们来说绰绰有余。” 谈到“钱”这个话题后,有马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顿。 “啊,对了,差点忘了。来,橘君,这个给你。” 有马从怀里掏出了个小布包,递给青登。 青登面带惑色地伸出双手来接。 咔嚓…… 小布包落到青登的双掌上,响起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嗯……?”眉毛用力一抖的青登,忙将这个布包解开。 布包内未装他物。 只装着一大捧的钱。 金的、银的、铜的,混杂在一起,直让青登看得目眩神摇。 “有马大人,这是?” “这里一共有23两金、58文目银、4贯又412枚铜钱。”有马道,“斋藤是负责贴身保卫你的,因此直到佣期结束之前,他都会和你同吃、同住、同行。” “斋藤的佣金,并不包含他在保护你时所产出的那些日常消费。” “也就是说,除了要支付他每个月3两金的佣金之外,还要包办他的吃喝住行。” “替你找了个保镖,但却没替你准备好养这么一位保镖的钱,那可太说不过去了啊。” “这笔钱是我、猪谷、牛山一起筹给你用来‘养’斋藤的。” “安心收下吧。” “有了这么一笔钱,应该也够‘养’斋藤一段时间了。” 有马的话音刚落,便见青登的脸色稍变。 他垂下视线,将目光投回到手中的这一大捧钱上。 ——用来“养”斋藤的钱吗……哈,这理由真是有够蹩脚的…… 青登于心中无奈地笑着。 有马说这笔钱是用来供他“养”斋藤的——青登脑袋被夹了才会信这种话! 这么一大笔钱,别说是1个成年男性了,只要省着点用,将2个成年男性养够半年都不成问题。 有马他们仨身为和青登关系紧密的长辈,自然是不可能不清楚现在背负着巨额赌债的橘家,目前是什么经济状况。 有马、猪谷、牛山他们3人为什么要在这时筹那么一大笔钱给他……个中理由,已不难猜想了。 青登没有点破有马这蹩脚的理由。 紧盯了手中的这袋钱好一会儿后,青登用力攥住这袋钱—— “……有马大人。谢谢。” 青登向有马扬起布满感激之色的目光。 “这袋钱,还有那个斋藤一……我就收下了!” 见青登痛快地接受了他们这些长辈的好意,一丝丝欣慰的笑意自有马的嘴角扬起。 …… …… 因时间已快来到晚饭时间,青登本想留有马在他们家吃饭,可有马表示他还有一些公务得赶紧回家处理,于是婉拒了青登的约饭。 见有马准备走了,刚才一直待在厅房里的斋藤这时也来到了房门处,与青登一起送有马离开。 “斋藤。橘君就拜托你了。” 不苟言笑的斋藤没有出声回应有马的这句话。 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哗…… 青登目送着有马拉开房门,看到有马的身影从他的视野范围内消失后,他将脑袋一转,看向站在他侧面、与他并肩同行的斋藤。 看着这位自今日起,便会与他和九兵卫一起同吃同住的家庭新成员,青登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然后清了清嗓子,将身子一转,面朝斋藤,正色道: “关于我的事,还有我的名字,你应该也都从有马大人那里听说了吧?” “虽然你肯定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但我姑且还是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吧。” “我叫橘青登。从今天起,就劳烦你的关照了。” 说罢,青登向斋藤微微躬身行礼。 “……请多指教。”斋藤将身子转向青登,半阖双目,还了青登一礼。 正式地给自己的这位高冷保镖做了自我介绍后,青登直起身,看向现在已有淡淡的饭菜香从中飘出的厨房。 “距离晚饭做好还有一段时间呢……” “斋藤,在等待晚饭做好之前,可以请你陪我做一件事吗?” “……请说。” “我最近练了一个新的捕绳术技法。”青登缓步走向摆在厅房内的一架储物柜,从里面掏出一条麻绳,“最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练习对象呢,可以请你当一下我的陪练吗?” 说罢,青登用双手用力地收紧了一下手中的麻绳,发出“啪”的清脆声响。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52章 获得天赋:【左利手】与要去出差了 自穿越以来,青登一直都想着向他身边的亲友们“下手”。 说不定就会有谁的身上藏着强力的天赋呢。 但因为一直找不到机会或时间,在他的这堆亲友中,青登直到现在只成功对九兵卫“下手”了。 青登是于前日晚上,随便找了个理由来跟九兵卫切磋武艺。 而结果不出青登的意料:这位平平无奇的普通老仆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天赋。 现在家里多了个新的成员,哪有不快点看看他的体内是否有着特殊天赋的道理? 青登今日已经在试卫馆那里练了一天剑,实在是再调不起精力和心情再与人家比剑。 但好在——从他人的身上复制天赋,并不非得需要正儿八经地和他人进行武艺上的切磋。 此前,他从冲田的身上复制到“剑之逸才”时,就已经证明了:用某些并不太正经的手段,也能从他人的身上复制到天赋。 “……”看着青登手中的麻绳,斋藤的眉头微微蹙起。 看着斋藤他这皱起的眉头,青登猛然惊觉——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到斋藤摆出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神情。 “放心吧,很快的。”为了能说服斋藤快来被他捆绑……啊,不,是说服斋藤快来帮他“试招”,青登快声道,“只要你陪我练一招就可以了。” “……要我怎么做?”斋藤问。 “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你假扮成拒捕的犯人,向我施加拳脚攻击就可以了。” “我不会徒手技击。” “没关系。你随便向我打过来就成。” “……我知道了。我只陪你练一小会。” 见斋藤终于点头答应,青登喜上眉梢:“那跟我来院子那儿吧。” 青登他们家60坪大的院子,供2个人在那切磋、对打,完全绰绰有余。 解下右腰间的佩刀,于青登的身前站定后,斋藤向青登摆出一看就很外行的格斗架势。 看着斋藤此时的站姿,青登不禁在心中暗道: ——左撇子的格斗架势,果然和右撇子完全不同呢…… 不论是在前世还是在今世,青登都是第一次看到左撇子的习武者。 首次见着左利手的武者,青登忍不住用好奇的目光多打量了斋藤几眼。 ——也不知道会不会从他的身上复制到变成左撇子的天赋呢…… 于心中这般暗道过后,青登将手中麻绳收紧 “好了。斋藤,你可以攻过来了。” 见可以开始了,斋藤点点头,然后向着青登的胸口轰出一拳。 嗯,从斋藤的动作中可以看出——他并不是很认真。 完全是一副“随便糊弄糊弄”的心态。 不过这倒也方便了青登。 ——3……4……5……6…… 青登一面躲闪着斋藤打过来的拳头,一面在心中默默数着时间。 复制天赋,需要和对方打够10秒钟的时间才行,因此青登还没法立即制服斋藤。 在数到10后,青登猛地深吸一口气,在又闪过斋藤的一记攻击后,向斋藤直扑过去,将手中麻绳朝斋藤的身体捆去。 斋藤也算是划水划到底了,在青登扑过来后,也不怎么做挣扎,任由青登将他的身体给捆得严严实实。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左利手”】 【天赋介绍:左半身更加灵活】 ——还真是复制到了变成左撇子的天赋啊…… 自己竟然猜对了自己所复制到的天赋,青登不禁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 一股股暖流于此刻从青登的丹田处涌出,包裹住了青登的左半边的身躯。 待这股股暖流褪去后,青登用力地抓握了几下左手掌。 手还是那只手,脚也还是那只脚。 但青登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左半边的身躯变灵活了许多。 ——我这是变成双撇子了吗…… 青登哑然失笑。 左半身现在变得像右半身一样灵活……倒也算是很有用的天赋。 现在变成了双撇子,不论是在日常生活还是在与人战斗时,都会更容易占到好处。 尤其是在战斗时,两只手都一样灵活的话,那可用的战斗方式和战斗手段将变得更加丰富。 青登现在也已经渐渐习惯了系统的存在,在接受了“剑之逸才”、“睡神”这种顶级天赋的连番“轰击”后,“左利手”这种不算特别突出的天赋已没法让青登的心情再起什么激动的涟漪。 稍稍整理了情绪后,青登一边向斋藤道着“道谢你的陪练”,一边给斋藤松绑。 …… …… 家里多了个新的成员——但青登他们家却一点也没有因此变得更热闹起来。 虽然在第一眼见着斋藤时,青登就看出了这名少年不苟言笑。 但他没想到他竟然不苟言笑到了这个地步…… 你不去主动跟他说话,他绝不主动朝你说话。 就算是跟你说话,也是能用4个词汇就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就绝不会用5个词汇。 吃晚饭时,一个人默默地在那干饭,不参与进青登和九兵卫的聊天。 顺便一提——斋藤虽然是个大高个,但饭量却出奇地少。 据青登的推算,斋藤的饭量似乎只有他的一半。 在吃完晚饭后,斋藤便抱着他的佩刀、坐在家门边,帮青登守着大门。 从吃完晚饭再到进房睡觉的这段时间里,斋藤只主动向青登搭过一句话。 他在看见青登开始锻炼身体后,主动向青登问道:你在做什么? 得到青登“我在锤炼身体”的答复后,他便不说话了,继续默默地替青登守家门…… “睡神”让青登现在每天只需睡4个小时,便能让精神充沛到翌日都不需要去睡午觉。 青登现在的作息时间,就是晚上22点入睡,然后凌晨2点起床,在醒来后,便跑到院子那接着练习剑术或锻炼身体。 于凌晨2点,精神饱满地苏醒后,青登便一如往常地提起他的佩刀,兴冲冲地下到一楼的院子。 在他拉开架势,准备开始今日的“晨练”时——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干什么?” 斋藤的声音冷不丁地自青登的身侧响起。 “嗯?”在斋藤的问话声落下后,青登连忙循声转动视线。 只见斋藤提着他的佩刀,站在连接屋子与院子的回廊上。 虽其脸上的神情仍是面无表情,但能隐约在他的眉宇间看到些许惑色。 “啊,我吵醒你了?” 因职责所需,斋藤并不是睡在房间里,而是直接抱着他的佩刀,倚靠着墙角,睡在房门边。 “若是没有即使只有一小点动静都能惊醒过来的本事,可做不成保镖啊。”斋藤淡淡道,“你原来还有在暮八时(凌晨2点)就起床练剑的习惯吗?” 这是青登今日听过的斋藤向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嗯……差不多吧。”青登莞尔一笑,“我每天只需睡2个时辰就能恢复精神哦。” “所以我基本都是习惯在暮八时就起床,然后在院子里锻炼到天亮。” “……不需要长时间的睡眠吗……倒是个方便的才能呢。” 说罢,斋藤把他的佩刀抱进怀里,盘膝坐在地上,身子向后一靠,倚靠着身后的墙壁,然后闭上双目。 “你要睡在这吗?”青登一愣。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斋藤眼皮也不抬地说,“既然如此,自然是你去到哪,我就跟到哪。” “无需管我。” “你练你的就行。” 既然斋藤都这么说了,那青登也不再去多在意他。 将注意力从斋藤的身上收回,全心全意地开始着今日的“晨练”。 …… …… 翌日—— 安政七年(1860年),1月17日—— 自昨日起便正式就职为青登贴身保镖的斋藤,自然是跟着青登一起去“上班”。 但他毕竟不是在奉行所内奉公的官差,没法自由进出奉行所,所以在陪着青登来到北番所后,他就独自一人站在北番所对面的某片砖墙墙根下,在北番所外静静地等候。 青登这次没有在前往有马办公间的路上碰见猪谷或牛山。 独自一人来到有马的跟前,向有马报到完毕后,青登便听见有马向他正色道: “橘君,你今天来得挺早的呢。” “不过这样也好。” “你有新任务了,橘君。” “你马上回家准备一下。” “东海道的藤泽宿出事了。” “你得去藤泽宿那儿出趟差了。” “藤泽宿……?”青登眉角轻轻一跳。 ——这不是……那个木下舞要去迎接她那朋友的地方吗……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收藏!求推荐票! 写完本章,作者君有种射X般的快感。 因为本书的剧情,总算要开始如前作“绪方广濑藩百人斩”那般疾风怒涛的展开了。 第53章 来自法兰西国的可爱萝莉 如果青登没有记错的话……前日在路上巡逻时,偶遇到木下舞后,这孩子有跟他说过:她要去东海道的藤泽宿那儿迎接她的朋友。 1603年,江户幕府建立后,为了加强对国家的统治,江户幕府以江户为起点,建设了被统称为“五街道”的5条连接着全国各大经济、军事要地的大道。 这5条大道分别是:东海道、中山道、日光道、奥州道、甲州道。 为了方便人员、物资的调动,也为了促进商业的发展,幕府在这5条大道的沿途,设立了大量的宿场与驿站。 连接着江户与京都这2座大城的东海道,是“五街道”中最繁忙、人流量最大的大道。 东海道共有宿场53座,有马刚才所提及、同时也是木下舞要去那儿迎接她朋友的藤泽宿,便是东海道其中的一座宿场。 除了被官府作政治、军事用途之外,一般的旅行者与商人也可以自由利用“五街道”及沿途的每座宿场来往返各地,住宿、餐饮和购物等需求因此大增。 于是,“五街道”上绝大部分的宿场的周边逐渐聚集起规模庞大的聚落,渐而演变成城町。 这种以宿场为中心形成的城町,便被称为“宿场町”。 藤泽宿便是其中的典型。 藤泽宿名义上仍是宿场,但实质上已经变成一座规模不小的城町了。 茶屋、居酒屋、妓院、赌场、澡堂……一般城町会有的东西,藤泽宿全都有。 “有马大人。”青登问,“藤泽宿那儿出啥事了吗?” “藤泽宿那儿最近出了批身手很了得的盗贼。”有马道,“专在宿场偷取旅人们的钱财。” “涉案金额已经高达200两金。” “面对这伙怎么抓也抓不住的盗贼,藤泽宿那边的吏员们已经彻底没辙了,所以他们向我们江户奉行所求援,请求我们派出同心来支援他们。” “藤泽宿是东海道最重要的宿场之一,距离江户也不是很远,薄井大人在权衡利弊后,决定接下藤泽宿的求援,并亲自点名要求派橘君你来负责此案。” “薄井大人亲自点名我?”青登一愣。 “你之前在苹婆婆那起案子上的漂亮表现,看来的确是让薄井大人对你大大改观了。他会亲自点名要由你来负责此案,是真正开始视你为定町回的一份子的表现。” “总之——好好努力吧,橘君。” “争取在藤泽宿那儿,再次挣出能让大家都眼前一亮的表现。” 青登干笑了几声:“盗窃案吗……有马大人,你这么说,让我的压力很大啊。” “下官也不是神人,没可能每起案件都能幸运地漂亮侦破的。” “你尽力而为就好。” 说罢,有马从桌案上抽出一张盖有奉行所大印的文书,然后又从旁边的一个漆盒里拿出2两金。 “这是你的通行文书,收好了。若是弄丢了,你可就没办法在宿场里白吃白喝白住了。” “这2两金是你的路费,可别乱花了,路费花得有多畅快,回来上报消费明细时就会有多痛苦。上次猪谷出差时,就是因为把大半的路费都拿去和女人缠绵了,被薄井大人狠批了一顿。” 若是因幕府的公务而来到宿场的人,宿场必须无偿提供“人马继立”的服务。 每个宿场都必须备有一定的后勤人员与马匹。所谓“人马继立”就是宿场协助官差更换人员与马匹,并无偿为官差提供住所与饭食的制度。 所以有马此时交给青登的这份通行文书相当重要,若没了这份能够证明自己是有公务在身的官差的文书,那可就没办法在各个宿场白吃白喝白住了。 收好有马递来的文书与路费,郑重地向有马行礼告别后,青登大步地离开了有马的办公间,准备回家做出差的准备。 刚拐上离开奉行所的走廊,青登就陡然见着他的前辈之一:猪谷正向他迎面走来。 只见猪谷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端着张巴掌大的纸片,一边向前走,一边露出古怪的笑容,喜滋滋地盯着他手中的这片纸片在那瞧看。 “猪谷先生!”青登主动向猪谷问好。 “哦?”听见青登的声音后,猪谷才将目光从他手中的纸片挪开,“喔喔,是橘君啊。” “你在看什么呢?”青登朝猪谷手中所攥着的纸片投去布满惑色的目光,“看得这么入迷,我都快走到你跟前了,你都没看见我。” “嘿嘿……”发出古怪笑声的猪谷,将他手中的这张纸片向着青登一转。 猪谷手中的这张纸片,原来一副小巧的画。 一副以浮世绘的笔法所绘的肖像画。 青登看不太明白这个时代的画。 他仔细详看后,才隐隐约约看出……此画所绘的是,似乎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小女孩。 “这是我昨日去吉原操……啊,不,去吉原会友的时候,从我的一个老朋友那儿得来的好东西。” “橘君,你知道艾洛蒂·德·昂古莱姆吗?” 青登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是目前正定居在大坂的某个法兰西国商人的孙女。”猪谷又嘿嘿一笑,“我在好久之前,就听闻过此女的大名了。” “虽是夷狄,但听说却有着比丝绸还滑的皮肤,以及一张漂亮得不像话、很符合我们日本人喜好的脸蛋。” “我手里的这副画,据说就是某个曾近距离见过这个艾洛蒂的画家,所绘的她的肖像。” 说罢,猪谷一脸感慨地将其手中的画再次转向他自己。 “真是漂亮啊……如果这张画所绘的的确是那个艾洛蒂的真实模样,那这人真是一个小美人呢……” “嘿嘿……真想亲眼看看她到底长啥样……嘿嘿嘿……” 再不去擦擦嘴,口水可能都要从猪谷的嘴角淌下来了。 ——你是怎么从这种画里,看出这个艾洛蒂很漂亮的啊……? 完全欣赏不来浮世绘的青登,完全不理解猪谷是如何看出这副画中所绘的女孩是个小美人的…… “如果这副画真是那个艾洛蒂的真实肖像……那这个艾洛蒂看上去好年幼的样子啊。”青登向猪谷手中的画蹙了蹙眉,“人都小小只的。” “是啊,这个艾洛蒂的确很年幼,据说她今年才12岁。” “12?”青登两眼一瞪,然后用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猪谷几眼,“……猪谷先生,身为一个已经都30岁出头的男性,你不能……至少不应该对一个12岁的小女孩发情……” “我这不是发情。”猪谷脸一板,一本正经地道,“我只是正常地欣赏美人而已。” “欣赏美人还需要管她多少岁吗?” 猪谷将这副艾洛蒂的画像塞回进怀里。 “好了,在奉行所,还是少聊这个为妙。” “若是让有马大人他知道我又在奉公时间内聊女人,肯定又要数落我。” “橘君,你怎么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是有什么急事吗?” 青登从怀里掏出那张刚从有马那儿得来的通行文书,向猪谷招了招:“我要去藤泽宿那儿出差了。” 青登将自己要去藤泽宿出差的详细缘由,言简意赅地告知给猪谷。 “喔喔……藤泽宿啊……”猪谷咧嘴笑了下,“去那个地方出差还好啦,离江户很近,不会很累。我上次去京都出差时,那可真是累死我了……” “需要我在藤泽宿那儿带点土特产回来吗?”青登半开玩笑地问道。 猪谷忍俊不禁:“藤泽宿距离江户也就3天的脚程,有个屁的当地土特产哟。不需要带啥土特产啦,你好好地在那查案就行了。”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54章 以2敌8!初次的死斗!(上) 青登又跟猪谷寒暄了一会儿,才跟其道别。 出了奉行所,青登便开始扫动目光,寻找他那保镖的身影。 青登很快便找着了斋藤——在3只鸽子的身下…… 只见斋藤仍旧站在奉行所大门正对面的那片石砖墙的墙根之下。 身子站得笔直,双手交叉搭放在佩挂在右腰间的佩刀上,一动不动,像座雕像一样。全身上下唯一一处有在动的地方,就只有他那双以极富节奏的频率眨动的眼睛。 他的头顶与他的2只肩膀,此时各蹲坐着一只大肥鸽子。 这3只鸽子似乎真把斋藤给当雕像了,半眯着眼睛,不断调整自己肥硕的身躯,好让自己能在斋藤的头上、肩上坐得更舒服一点。 而斋藤也没有驱赶坐在他身上的这3只大鸽子,只继续一动不动地伫立着。 像块石头一样动也不动的武士,以及蹲在这名武士的头顶与双肩的3只大肥鸽子……如此怪异的景象,自是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眼球。 从斋藤的身前、身侧经过的路人们,频频回眸,以掺杂着疑惑、好奇等色的目光打量这位不苟言笑的少年…… 在青登找到了斋藤时,斋藤也于第一时间看见了从奉行所内出来的青登。 他像条甩掉身上水珠的狗狗一样,用力地甩动了几下身子。 “咕咕咕咕咕——!” 斋藤身上的那3只鸽子这时总算是惊觉他们刚才蹲坐的地方不是雕像,赶忙扑棱棱地飞走。 以微张着嘴的呆愣神情目送完这3只大肥鸽飞向天际后,青登将视线转回到正快步向他走来的斋藤身上。 “……在我进到奉行所后,你就一直站在那片墙根下,动也没动过吗?” 斋藤颔首。 “你一直这样站着不动,你的脚或腰不会酸吗?” 斋藤摇头:“我喜欢静坐、静立和发呆。” 你是树懒吗?! 青登深吸一口气,强抑住吐槽的冲动。 “……行吧,既然是你的个人喜好的话,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说罢,青登朝家的方向努了努嘴。 “走吧,树lan……斋藤,跟我回家了。” “回家做什么?” “东海道的藤泽宿那儿出了伙盗贼,奉行大人亲自点名要由我去负责此案,要劳烦你陪我一起去一趟藤泽宿了。” …… …… 以最快的速度折返八丁堀的家后,青登立即命令九兵卫帮忙准备出差用的行李。 要准备的行李并不需要很多,毕竟藤泽宿离江户很近,往返一趟也就只需6天的时间而已,因此只需准备几件换洗用的衣服、几双备用的草鞋、一点干粮即可。 “少主,斋藤先生,给。”九兵卫将2顶防雪用的尖顶斗笠,以及下摆长至小腿肚、专门用来挡风的2张黑色斗篷递给青登和斋藤。 青登刚才特地要求九兵卫也给斋藤准备一套斗笠和斗篷。 他们家刚好有多出一套防寒装备,正好能借给斋藤使用。 斋藤以让人难以猜透他所思所想的目光,瞧看着九兵卫递给他的斗笠和斗篷。 “……谢谢。”他对青登说。 “无需客气。”青登向斋藤微微一笑,“你如果受寒、感冒了,那我也会很为难的。” 青登利落地将斗篷披好、斗笠戴正,然后把装满行李的布包往身后一背。 “九兵卫,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就劳烦你好好看家了。如果运气够好的话,我大概6、7天后就能回来。” “是!”跪坐在地上的九兵卫,将腰杆一弯,向青登郑重地行了一礼,“少主,斋藤先生,祝你们武运昌隆。” “五街道”都是以江户的一处名叫“日本桥”的地方为起点。 日本桥,就如它的名字所示的那样,是一座巨大的木桥。 作为连接全国各个要地的“五街道”的起点,日本桥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江户人流量最大、最热闹的地方。 以日本桥这座巨大的木桥为中心,周边开设着大量的商铺、摊贩,五行八作的人皆聚集于此。 专门做那些来江户旅行的旅人们生意的特产店。 为沿着“五街道”远道而来的旅者、商人们提供落脚点的茶屋、居酒屋、旅店。 知道这里人多,所以特地跑到这儿来叫卖各式各样的商品的摊贩。 旅行者、游商、广游四方的行脚僧、面带焦急之色的官差、站在街边招揽客人的游女、趴伏在街边的乞丐……世间百态,仿佛都浓缩在这日本桥上了。 道别了九兵卫,与斋藤一前一后地来到这摩肩接踵的日本桥后,看着眼前这堪比前世春运时期的火车站的景象,青登扭头向身后的斋藤高声嚷道: “斋藤!跟紧了!可别跟丢了!” 斋藤用力地点了点头。 在青登带领着斋藤“劈波斩浪”、在密集的人群里奋力开辟一条前往东海道的通路。 但,就在这时。 就在青登刚从一家茶屋的门前经过后,数道人影这座茶屋里缓步走出,悄悄地“融”进密集的人海里。 以人海做掩护,远远地跟在青登二人的身后…… …… …… 离开日本桥、甩开互相推搡的人海、拐上宽敞的东海道,青登瞬间有种整个世界都变开阔起来的感觉。 江户时代作为一个阶级等级极严格的社会,什么等级的人能做什么事都规定地清清楚楚。 就比如:青登这种同心级别的官差,是没有资格骑马的,纵使是碰上了啥需要出远门的公务,他们也不能骑马。 因此,现在受命前往藤泽宿出差的青登,只能靠着自己的一双腿,一点一点地走过去。 有马、东城这种与力级的官差倒是有骑马的资格。 所以这个时代的人们常用“骑”来作与力的量词,如:1骑与力、2骑与力。 在进入东海道后,放眼望去,眼中的景物仅剩被人们踩踏了万千遍的平坦大道、充满冬日气氛的奶白色天空、路边偶尔可见的孤零零的树木、擦肩而过的旅人或商队…… 斋藤算是让青登切实感到何为“跟着你出游,还不如我一个人出游”。 为了打发无聊的赶路时光,也为了能多了解这个之后应该会陪伴他很长一段时间的保镖,青登一直在努力地找话题来跟斋藤聊天。 但斋藤完全就是“话题终结者”的化身,面对青登抛来的各式问题,他要么是以“嗯”、“哦”、“好”来回应,要么就是直接终结话题,迟迟无法与他建构成良性的聊天氛围…… “斋藤,你老家在哪啊?” “明石藩。” “明石藩啊……我记得这个藩国位于京都以西呢,对这个藩国我没啥了解,你老家明石藩那儿有啥有意思的特产或名胜吗?” “不知道。我没去了解过。” “……昨日,有马大人说你是他的老相识,你是怎么和有马大人认识的啊?” “记不太清了,回过神来时就已经认识他了。” “……那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去了宿场后能够白吃白喝,恰好可以让宿场的人帮忙准备自己喜欢的饭食。” “没有喜欢吃的。” “……那你有讨厌吃的东西吗?” “也没有讨厌吃的。” “……” 不行了!完全聊不下去! 跟斋藤聊天,比2个人都沉默着更要令人觉得折磨。 完全和斋藤聊不起来,青登也索性不再和他聊天,默默地闷头赶路。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周围的路人、草木变得更稀了一些。 原本天高气爽的天空,也于刚才缓缓变暗,然后开始降下不大不小的雪片。 纷纷扬扬的雪片,如同自天端落下的小精灵。 仅片刻的功夫,眼前的世界便被雪封住,四周的一切都消失在一片混混沌沌的白色迷雾之中, 好在因和斋藤都有戴着防雪的斗笠以及挡风的斗篷,所以青登并不觉得太过寒冷。 若要前往藤泽宿,共要途径5座宿场:品川宿、川崎宿、神奈川宿、保土谷宿、户冢宿。 青登将斗笠的笠沿稍稍上抬了些,瞧了眼头顶的天色。 “斋藤,我们要稍稍加快下脚程了,我们得赶在天黑之前抵达第一座宿场:品川宿才行。” 斋藤点点头。 而就在斋藤刚点了点头时…… 嚓……! 斋藤猛地顿住了脚步,草鞋和地上的雪块擦出沉闷的摩擦声。 在顿住脚步的同时,原本稍稍低着头斋藤缓缓将头抬起。 两道如利箭一般的目光自笠沿下端刺向前方的道路。 “嗯?斋藤,怎……” 青登的话还没讲完,他的话音便戛然而止了。 目光一点点沉凝下来的青登,像斋藤一样将目光投向前方。 二人前方的路边,耸立着一棵需要3名成年人才能合抱住的枯朽大树。 在青登和斋藤都顿住脚步后,像变魔术一般,一道接一道的或高或矮、或壮或瘦的人影从这棵枯朽大树的后方闪身而出,在青登与斋藤的前方一字排开,立起了一道人墙,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橘青登!总算是再次逮到你落单的时候了啊!”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55章 以2敌8!初次的死斗!(中) “攘夷派的人吗……”青登脸色稍稍一沉,“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很多嘛……” 拦在青登前方的这8名“激进攘夷派”,全数戴着笠沿很深的斗笠,令人难以看清他们那躲在笠下阴影里的脸。 他们在痛骂了青登一句“国贼”后,便拔出了各自腰间的打刀,踢着地上的积雪,以前面4人、后面4人的阵型将青登与斋藤牢牢包围。 “喂!”某人向斋藤喊道,“那个大高个!这里没你的事!我们只欲取橘青登这个国贼的首级!不想死的话,就赶紧闪开!” 面对此人的“好心提醒”,斋藤给出的回应是——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在内的目光扫视了圈将他们包围着的“激进攘夷派”人士们一眼。 随后,一言不发地将左手递到自己的嘴边,往左掌哈口热气,接着拔出挂于右腰间的打刀,紧接着将身子一转,面朝着站在青登身后的那4名敌人,用自己的脊背去找青登的背。 在他那宽厚的背贴上青登的背后,斋藤以只有他和青登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声向青登说: “等会战斗一起,尽量往我的身后躲。” 眉毛轻轻一扬的青登用余光瞥了眼身后的斋藤后,轻轻地笑了声:“……好啊,若是真遇到需要往你身后躲的情况,我会的。” 见斋藤不仅没有理会他们的“善意提醒”,反倒还拔刀了,前后包夹青、斋的“激进攘夷派”们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刀。 “橘青登!”某个身材跟条竹竿一样的“激进攘夷派”以不屑的口吻向青登发出嗤笑,“你这个国贼原来这么怕死吗?还给自己找了个保……” “闭嘴吧。” 竹竿的话还没讲完,便被青登以不咸不淡的冷漠语调打断。 “你们这帮嗜血滥杀的疯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啰里巴嗦的?” 与斋藤背靠背的青登缓缓压低身体的重心,并抬起左手,按住刀鞘上靠近护手的部分,伸直拇指,抵住护手,向前用力一顶,将刀刃从鞘中顶出寸许。 仓啷啷啷啷…… 青登将刀一寸寸从鞘中拔出,发出如雨露击石般的清脆声响。 让人能联想到日晕的光芒自出鞘的刀刃上绽出! “我和你们这帮只因可笑的理由就去杀人的疯子,无话可说。” “虽说你们再次来袭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早上许多。” “但这也无所谓了。” “反正你们迟早也会再次对我亮出凶刃。” “既然如此,早点将你们这帮疯子杀干净,我也能早一点获得清净。” 青登将刀架在身前。 “快点放马过来吧!” 青登的这番话,算是彻底惹恼了这帮“激进攘夷派”。 “区区一个帮夷狄干过活的国贼,竟还如此嚣张!” “我们何曾滥杀?将你们这些为夷狄干活的人渣诛杀,何错之有?” “上!杀了他!杀了他!” “天诛!” …… 前后包夹青登与斋藤的这8名“激进攘夷派”一起动了起来。 他们举着各自掌中的刀,一边呼号着,一边奔杀向被包围着的二人! 在“激进攘夷派”们动起来的同时,斋藤也动了起来。 只见斋藤深吸一口气,然后不带助跑地向包围着他们的后路的那4名敌人,以低空滑翔般的姿态飞跃而去! 在跃起的同时,他飞快地改用双手握持刀柄,切换成上段架势。 斋藤的攻击来得实在太快、太奇。 冲在最前头的那人,连反应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其脑壳便被斋藤借着重力劈下的刀给砍碎了。 血液、脑浆、骨头的碎片四处飞散。 一滴混杂着脑浆的血液溅到斋藤的脸颊上,眼睛眨也没眨的斋藤迅速将刀收回,然后将冰冷的视线与刀锋,一同割向下一名敌人。 此人一看就知战斗经验严重不足,面对斋藤砍来的刀,他手忙脚乱地挥刀砍向斋藤的胸膛,试图逼退斋藤。 对于此人朝着自己胸膛发动的攻击——斋藤闪都没闪。 因为斋藤看穿了这人的刀压根就不可能砍中他。 斋藤身高1米8,而这家伙只有1米5。 过于悬殊的身高差,也让二人的臂长相当悬殊。 在剑斗中,臂长直接和攻击距离画着等号。 斋藤的刀能够轻松砍到这人,而这人的刀碰都碰不到斋藤的要害。 结果显而易见——斋藤横向斩出的刀锋切开了此人的喉咙,鲜血如高压喷泉般从此人这被割开的大动脉喷涌而出。 堵住青、斋二人后路的活人,仅剩2个。 这2人皆被斋藤每出一刀不是骨头、脑浆四溅,就是疯狂爆血的极暴力的打法给震住了。 而这2人的身材还是极有趣的相反形态。 一人的身高特矮,只有1米4,而另一人的身高颇高,有1米6。 看着仅转瞬的功夫,便双双毙命于斋藤刀下的2名同伴,这2人在呆怔刹那后,纷纷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矮子脸上的血色飞快散尽,然后一边哀嚎着,一边转身撒腿就跑…… 而高个子的,在呆怔过后并没有逃跑,他的眼中闪过几分狠厉的光芒,然后提着刀毅然决然地一边高喊“天诛”,一边向斋藤攻去。 在向斋藤攻去时,高个子还不忘记回头朝他那位逃跑的同伴投去鄙夷的目光。 自己的同伴被砍瓜切菜般砍死,这个高个子还能英勇地攻上来,算是勇气可嘉。 但勇气这种东西,终究是不可能抹平得了巨大的实力差的。 斋藤将身子微微一侧,便闪过了高个子劈来的刀。 闪开的瞬间,斋藤身躯犹如滑行般欺身向前,从高个子的身旁快速穿过,只见他手中白刃在空中闪过一道寒光,一块顶着斗笠的头皮被平整削去,飞向远方。 高个子摇晃了几下后,重重倒地。 从疾跃而起,再到解决掉这3人——统共只过了5秒钟的时间。 斋藤瞥了眼那个逃跑的矮子——或许是求生欲起了作用吧,矮子奔跑的速度快得难以置信,短短几瞬就已经与斋藤拉开了近10米的距离…… 斋藤没有去追击这个矮子。 一来这个矮子已经和他拉开了一段并不算短的间距,要追上他得花费一些功夫。 二来斋藤的任务也不是将这些“激进攘夷派”赶尽杀绝,而是保护青登。 瞥了眼逃跑的矮子后,斋藤便迅速回身,准备去支援青登。 可他才刚将视线投到青登那边的战场,他便愣了愣。 因为他发现——似乎青登那边,已根本不需要他的支援了。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56章 以2敌8!初次的死斗!(下) 对斋藤的实力,青登还是很有信心的。 毕竟是有马帮他找来的保镖,据青登对有马的了解和信任,他的这位上司不可能会让一些实力平平的阿猫阿狗来保护他。 如果青登愿意的话,他的确可以一直躲在斋藤的身后,让斋藤来帮他解决所有的敌人,他只需要一直躲着,给斋藤摇旗呐喊,坐等躺赢即可。 但青登并不想这样。 斋藤不可能一直保护着他。 如果想保护好自己,最好的方法还是得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 倘若想让自己尽快获得足够自保的实力的话,不亲身去经历血与火是不可能的。 而且——面对突然杀出的这帮“激进攘夷派”,青登的心情也稍稍有些心潮澎湃。 他相当乐意用这几名“激进攘夷派”来检验一下这几日特训的成果,以及自己目前所拥有的那几个神技天赋在实战中的威力! 在与他背靠背的斋藤纵身一跃,杀向堵住他们后路的那4名敌人后,青登也近乎于同一时间,对挡在他们前方的4人发起攻势! 青登一把揪下头顶的斗笠,甩向敌人们。 斗笠上攒着不少的积雪,在将其甩出去后,上面的积雪四散飞溅,正好能用来遮蔽敌人们的视线,对敌人们进行干扰。 青登的这小战术,可谓是相当成功。 冲在最前头的一个身高只有1米4的矮子被斗笠上溅出的积雪给糊住了视线,发出着惨叫的同时,顿住了脚步。 青登紧随斗笠之后,欺身向前。 ——像拧毛巾一样…… 青登一面在心中默诵着冲田在教他“素振”时,传授给他的能将“素振”威力发挥到最大,同时又不会伤到手腕的小窍门,一面将掌中刀飞快地高举过头顶。 噗嗤! 宛如西瓜被砸烂的闷响炸起。 青登依照着这几天练了不知有多少次所养出的肌肉记忆,将刀重重劈入矮子的脑门。 刀刃自天灵盖劈入,一直砍到鼻根,刃锋才终于停住。 青登手中的这柄打刀,还有现在仍挂在他腰间的胁差,不愧是他曾祖父花了100两金的重金铸出的好刀。 坚硬的头盖骨在此刀的刀锋面前,跟脆弱的木块没啥两样,将其脑袋砍爆后,刀锋上连个豁口都没崩出。 迅速将刀收回,青登飞快地往身后扫了一眼,查看斋藤那边的情况——堵住他们后路的那4个“激进攘夷派”已经被斋藤给打爆了。 见自己后方无虞,可以放心地将全副身心与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敌人上的青登,赶忙将视线投回到身前仍活着的3个敌人。 心脏的跳速在不断增高。 肾上腺素在飙升。 “孤胆”在发动! 虽然青登从穿越到现在,统共也只练了几天的剑而已,但“剑之逸才”这一天赋的加持,让青登这几日的修炼,顶得上普通人数个月……甚至大半年的苦练! 已经不再是“剑术小白”的青登本就有着前世的搏击经验与警察训练做基础。 再加上还有“孤胆”、“鹰眼”、“左利手”等强力天赋的辅助……此时的青登和在穿越的第一天晚上,面对3名“激进攘夷派”的夹攻手足无措的自己,已完全是判若鸿沟。 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挺剑刺向青登,他的攻击咋一看似乎充满力量、速度与气势,但他的攻击轨迹已完全被现在拥有“鹰眼”的青登给看穿了。 青登以左脚为轴,逆时针转动身躯,身上的酒红色羽织与斗篷随着身躯的转动,划出一个漂亮的半圆。 以转身的方式躲过壮汉的攻击后,青登借着离心力将刀横向劈出,切开壮汉的喉咙。 大股大股的鲜血自破裂的大动脉喷出,朝着青登的脑袋浇灌而来。 看着快要淋到他脑袋上来的鲜血,青登眼疾手快地伸出现在灵巧程度不输给右手的左掌,揪住身上斗篷的一角,将斗篷往身前一拉,用斗篷挡住了这一捧捧冒着热气的血。 黑色的斗篷,即使被溅上血也不会太明显。 左掌一扬,甩开用来挡血的斗篷后,青登再次将刀架在身前,刀尖对准下一个敌人,刀身放平。 摆好了他昨日才从近藤那儿学到的天然理心流剑技:无明突的架势。 昨日,近藤在教授青登“无明突”时,特地叮嘱过青登:“无明突”的要义,就是一定要将刀身放平。 因为刀身的宽度要大于人体肋骨间的间隙,如果立着刀身突刺,就会很容易刮到骨头,而只要放平刀身,就能顺利地将刀插入肋骨间的最深处。 嚓! 青登用力一踏后足,后脚脚跟处的积雪飞溅,后足蹬地发力,再借由腰肢将力道传至双臂,然后一股脑地将这股力道顺着刀身贯入眼前之敌的胸膛! 锋利的刀尖轻松地刺破血肉,穿过肋骨的间隙,从敌人的身后透出。 点点血花借着惯性从将敌人的身躯刺了个对穿的刀尖上飞出,落在雪地上,让“梅花”提前在这片广阔的雪地上绽放。 挡住青、斋二人前路的4名“激进攘夷派”中,还活着的人……只剩1个。 这唯一的幸存者,现在都已经看呆了。 这和我们听说的不一样啊……?! 他们之前可是听说:橘青登这个国贼的身手平平,不擅剑术,是个轻轻松松就能干掉的软柿子啊! 他们此次集合了8个人,应该只需一边高喊“天诛”,一边一股脑地冲上去,就能轻松获胜才对啊? 现在是什么情况? 橘青登这叫身手平平?! 已经完全被眼前之景给惊呆了的此人,张大着嘴巴和双眼,呆呆地看着已经以花式死法倒在地上的同伴…… 他直到青登已经将刀从他那位被刺穿了胸膛的同伴身上收回后,才总算是恢复了神智。 青登将刀拔回来后,顺势扫向这最后一位“幸存者”。 看着青登扫来的刀,此人如梦初醒地赶忙将刀竖起,准备防御。 只可惜——现在才回过神来,已经晚了。 锐利的刀锋从他的喉间扫过。 雪地上又长出了一朵朵新的梅花。 ******* ******* 这是自上一本的《剑豪》完结以来,作者君第一次写这种极快节奏、几秒钟见胜负的打斗。 还好——手还没生。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收藏! 第57章 讨夷组(上) “呼……呼……呼……呼……” 视线随着呼吸的节奏,上下起伏。 ——赢了吗…… 将躺满他身周的尸身扫视一圈后,青登咽了口唾沫,润湿着刚才一直专注于战斗,连唾液都来不及咽而稍有些干涸的喉咙。 “……厉害。”斋藤的声音此时自青登身后响起。 斋藤提着仍在往下滴血的打刀,缓步走向青登。 “我还以为我此次要保护的,会是个并没有多少实力的人。” “看来,并非如此。” 面对斋藤简短的称赞,青登轻笑了几声: “这都得多亏此次碰到的对手恰好都很弱,同时还有你帮我守住背后,我才能打得那么顺。” 刚才的战斗,之所以能获得如此酣畅淋漓的大胜,青登认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敌人很弱。 敌人的实力并不强,别说是使剑的技法了,连步法都远远称不上合格。 而“孤胆”、“鹰眼”等天赋也同样立了大功。 在“孤胆”的加持下,以一敌四的青登,只感觉身体的状态好得不行,体力、力量、速度、反应速度全都获得长足的提升。 帮他守住后背、让他能够放心地全力向前进攻的斋藤,也起了不低的作用。 经过几日的特训,已经不是此前那个“剑术小白”的青登,在有前世的搏击经验打底的同时,还有这些强力天赋的加持……这种种因素叠加在一块,利落地战胜这4个实力都很弱的敌人,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你那边怎么样?敌人都干掉了吗?”青登一面从怀里掏出用来擦刀的怀纸,一面向斋藤问道。 “跑了1个。” “跑了1个吗……嘛,这倒也在我的预期内,这帮疯子如果个个都是个能死战不退的狠人,那反倒还出奇了。来,给。” 青登将其中一张怀纸递给斋藤。 在擦净打刀刀身上所残留的血液、脂肪、脑浆、碎骨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收刀归鞘时—— “……你看上去很镇定啊,这不是你第一次杀人吗?” 斋藤一边擦刀,一边向青登这般问道。 “嗯?不是啊。”青登瞥了眼脚边的尸体,“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第一次杀人?”脸上总是没有表情的斋藤,此时难得地做出了表情——眼睛稍稍一眯,“……像你这样第一次杀人还能如此镇静的,真是少见了。你不会觉得害怕或不适吗?” “这个嘛……向朝我拔刀的人拔刀,杀掉要杀掉我的人——我觉得这种事情天经地义,并不会觉得不适。” 斋藤的眼睛眯得更细了一些。 他的双眼仍旧像眼古潭,无悲无喜的。 但此时此刻,在仔细瞧看后,能在他的瞳仁深处,看到一丝丝的笑意。 因为现在是背对着斋藤,所以没有看到斋藤眼中的这一丝丝笑意的青登,看了看四周。 “斋藤,你帮我观察一下四周,若是有路人或是又有敌人靠近,就帮我预警一下。” “我要看看这些人的身上有没有什么高价值的情报。” 说罢,青登便伏在了脚边的尸体上,在他的身上里里外外地搜寻着。 青登的目标,是从这些盯上他首级的疯子身上,找到一些能提供优质情报的物事。 比如:他们的上级或同伴交予给他们的命令书等书信、组织成员名单之类的东西。 青登现在相当怀疑:盯上他首级的这帮“激进攘夷派”,是一个规模并不算小的组织。 上一次针对青登的袭击失败后,能立即再组织一场对青登的刺杀,而且规模更甚以往,此次一口气派出了8人……这背后若没有个组织在指挥他们,青登是绝对不信的。 斋藤向着青登轻轻地点了点头后,仰起脑袋,把左手搭在刚收回鞘的打刀刀柄上,帮青登做起警戒。 将地上的7具尸体里里外外地搜了遍,青登失望地发现——这7个人真是“干净”得吓人。 身上别说是能获取情报的物事了,钱财、干粮……什么东西也没有。 如果只有1个人是这样那也就罢了。 但7个人都是这样……这让青登的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是巧合吗…… 青登眉头蹙起。 ——还是说是为了以防这些人刺杀失败后泄露情报而特意如此的…… 种种疑问在青登的脑海中浮出。 此时此地终究不是在这思考的好时候、好地方。 现在的时间已大约是下午的3点,因“激进攘夷派”的来袭,青登他们本就被耽搁了些时间,若是再磨蹭下去,极有可能没法赶在天黑之前抵达第一座宿场:品川宿。 在这个没有路灯、导航的时代里,夜路可是很危险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走夜路是这个时代的常识。 因此,青登只得稍稍按捺住心中的这种种疑问,捡回他刚才甩出去向斋藤一摆手:“斋藤,走了。” …… …… 东海道,品川宿—— 品川宿作为东海道中距离江户最近的宿场,受到江户这座百万人口的大城的辐射作用的影响,品川宿的宿场町已发展成了规模相当可观的城町。 在青、斋二人的紧赶慢赶之下,总算是赶在天完全黑下去之前进入品川宿的宿场町。 这些宿场町基本都是靠“旅游业”来生存的。 所以在青登和斋藤二人刚进到品川宿的宿场町后,便立即有十数道像是闻着腥味的猫一样的身影,朝青、斋二人围拢过来,问二人要不要到他们的茶屋、居酒屋里坐坐或是问他们要不要小妹妹。 没空搭理他们的青登,婉拒了他们的拉客后,直奔品川宿的问屋场。 负责管理宿场,同时负责为官差们提供“人马继立”等相关事务的,是被称为“问屋场”的机构。 问屋场的头头被称为“问屋”,下辖有年寄、帐付、马指、人足等常驻工作人员。 青登领着斋藤进到品川宿的问屋场,一名人足,也就是问屋场的基层人员立即迎了上来。 瞧见青登右腰间所佩挂着的江户奉行所的印笼,以及那柄能够证明其“三回”同心身份的系有红穗的十手后,这名人足更是不敢怠慢,忙再次加快了几分脚步。 “我是江户北番所定町回同心:橘青登。”青登从怀里掏出那张能够证明他是有公务在身的官差的文书,递给这名人足,“帮我备好住宿的房间、饭食、洗澡水……啊,还有,帮我洗好我的衣服。” 青登抖了抖他身上的那件今日拿来挡血的斗篷。 “然后再帮我安排好一员能帮我送信的飞脚。”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58章 讨夷组(下) 在住进问屋场帮他安排好的房间后,青登向问屋场借来纸笔,准备以寄信的方式,将自己今日遇袭之事报告给江户的奉行所。 自己今日被8个“激进攘夷派”的人围攻——这种事情,青登没理由,同时也不可能不于第一时间向奉行所做汇报。 毕竟让现在正在严打“激进攘夷派”的奉行所尽可能早、尽可能详细地了解这帮疯子的情报,对青登也有好处。 在信中详细写明了自己今日具体是在何时、何地、遭到了多少的人袭击、自己是如何反杀他们的、请求奉行所给予他下一步的指示之后,青登将信交给专门给问屋场工作、受官府聘用的飞脚,让他于第一时间送往江户的北番所。 【注·飞脚:江户时代的快递员。主要业务有运送书信、金钱、汇兑、货物,营业范围遍及整个日本的主要城市】 在青登正忙于给北番所做汇报之时—— …… …… 距离品川宿不算很远的某片山林间,有一座孤零零的、可以容纳3个成年人并肩出入的山洞。 这座山洞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但实质上却另有乾坤。 十数名腰间悬刀的武士,分散在这座山洞外的各个阴影处内,警戒着四周,严防任何无关人等靠近这座山洞。 此时,若沿着山洞并不算长的洞道一路走到底后,便能瞧见点点光亮。 在山洞最深处的岩壁上,挂着几只照明用的油灯。 油灯之下,是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 山洞的最深处,聚集着十几名武士。 这十几号人分坐在洞穴的两侧。 一名身材极其壮硕的青年,大马金刀地坐在能够俯瞰分坐在洞穴两侧的众武士的首座上。 这青年有着并不输给斋藤的远超这个时代平均水平的个子,身高1米8出头的他,和此时洞穴内的个子基本都只有1米5上下的其余武士相比,压迫力十足。 当然——更有压迫力的,是他脸上的那条大刀疤。 一条如蜈蚣般的大刀疤,以像是要将这名青年的整张脸给掀开的气势,从其左嘴角延伸到右眼角。 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青年,将双手搭放在双膝头,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右腿的膝盖骨。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冷漠目光,投射在跪在他身前、身子正微微发抖的一名矮个子武士身上。 如果斋藤现在有在此的话,一定会觉得这名矮个子武士很眼熟吧——这人正是那个从他的刀下逃离的矮子。 “……也就是说……大前君,你这是临阵脱逃了吗?” 青年的话音刚落下,抖得更厉害了一些的矮子忙道: “神野先生!我……我……我……” 矮子似想为自己进行争辩,可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讲出一句完整的话,脸渐渐憋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被矮子唤作“神野”的青年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也就是说……橘青登那个国贼,给自己找了个身手很了得的保镖吗……” “你说你们当时是前后包夹橘青登还有他的那个保镖,那在你临阵脱逃之前,有看到当时挡在橘青登他们前方的另外4人怎么样了吗?” “我……我……我没有留意……” “我想也是啊,毕竟你只光顾着逃了嘛。” 矮子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 “既然橘青登给自己找来了一个身手还算了得的保镖……那我想另外4人应该也是凶多吉少了。” 说罢,神野撇了撇嘴。 “那个橘青登倒是机灵得很啊……竟给自己找了个保镖。” “啧……前前后后已经组织了3次针对橘青登的刺杀了,竟然统统都没成功……这个国贼真是有够顽强的。” 神野目光一低,视线重新垂落在仍在瑟瑟发抖的矮子身上。 “大前君,我真是对你很失望啊。” “身为堂堂武士,怎能临阵脱逃?” “神、神野先生!”矮子结结巴巴地说,“橘青登请来的那个保镖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完全打不过!所……” “打不过?所以你难道就不能去英勇地战死吗?” 神野缓缓站直起身。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罢,神野从腰间抽出了一样物事,扔到了矮子的面前。 矮子的目光刚触及神野扔到他面前的这样物事,其本就苍白的脸,立即变得更是比雪还惨白。 这是一柄没有刀柄的短刀。 一柄……每名武士都会认得的专门用于做某种事情的短刀…… 神野以像是在说啥理所当然的事情的口吻对矮子轻声说: “大前君,你切腹吧。” “神野先生!”矮子仰起脑袋,以破音的声线尖声道,“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不会……” “你没有下次了。”神野说,“我们‘讨夷组’在建立之时,就已经明确规定过了吧?在战斗时抛下同伴脱逃者——切腹!” “像个武士一样,有尊严地切腹,还是窝囊地被我们乱刀砍死——你选吧。” 神野冷漠的话音,如一柄柄无形的利刃。 嘴唇的颜色开始变得灰白的矮子向自己的四周望去、向分坐在洞穴两侧的其余同伴们看去。 被矮子的求助目光所扫到的他的这些同伴们,要么是迅速低下了头,装作没有看见矮子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要么,就是用着与神野同样冷漠的目光,与矮子对视。 “大前君。”神野的语气中已出现了明显的不耐之色,“快点决定。” 神野缓缓地把左手,搭在了左腰间的佩刀刀柄上。 “如果你还觉得自己算是一个武士,就快点将自己的肚子漂亮地剖开吧。” 神野的这句话……准确点来说,是他前半截的这句“如果你还觉得自己算是一个武士”,像是蕴藏了什么魔力一样,让矮子的身子猛地一怔。 他缓缓将掺杂着纠结、痛苦、绝望等色的目光,转到神野刚扔到他眼前的短刀上。 倏忽之间,决然与狠厉,一点点地在矮子的双颊上冒起。 他一把拉开上身的衣服,坦露出上身,然后一把抓起那柄没有刀柄的短刀。 “哼……还算你有骨气。”神野的嘴角扬起一丝赞赏的笑意,“看在你总算是没有再继续糊涂下去的份上……我来给你介错。” 说罢,神野横跨一步,站到了矮子的侧后方。 切腹这种死法,痛苦至极。 将肚子划开后,往往要过上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才会因流血过多而亡。 要在肚子、肠子被割开的极度痛苦下,挣扎上半个时辰到1个时辰才能死……基本没几个人能挺得下来。 于是,介错人应运而生。 所谓的“介错”,就是在切腹者切开自己的腹部之后,由他人立即补上一刀,砍下切腹者的头,结束切腹者的痛苦。 此番行为,便被称为“介错”,执行“介错”者,便是“介错人”。 矮子以双手持刀,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左侧腹。 他挺直腰杆、昂起脑袋,竭力做出视死如归的潇洒模样,但矮小的身躯颤抖不止。 矮子一咬牙,嚎叫一声,将短刀一口气扎入自己的肚腹之中。 矮子刚才那副临危不惧的高贵模样,瞬间消失了。 双目圆睁,眼白发红,鼻孔炸开,脸颊涨红,两腮因牙关的紧咬而鼓起了2个小山包。 “嗬嗬”的低吼,自其紧咬的齿缝间泄出。 原本挺得直直的身躯向前倒去,额头用力地顶着满是砂石的岩地,仿佛只需这么做,就能减轻自己的痛苦似的。 “神……神野……先生……”矮子的声音,仿佛一口气老了50岁,“我……不行了……请……给我……介错吧……” 扶着刀站在矮子侧后方的神野垂下视线,以依旧冷漠的目光俯视着正以祈求的目光仰视他的矮子。 “……大前君,你也是我们讨夷组的一员,应该很清楚我们讨夷组的规定吧?”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夷狄能够堂而皇之踏上这个国家的土地?为什么这个国家会沦落至此。” “就是因为本该保护这个国家的武士们都堕落了。” “武士没有了武士该有的模样,武士没有了武士该有的精气神。” “我们这些志士,就是为了驱逐所有的夷狄,并重振武士之风,让夷狄再也不敢来冒犯,才汇聚在一起,建立了这讨夷组。” “为了能给天下人做个表率,我们讨夷组在草创之时,便立下了誓言:绝不做任何有违武士精神的事情。” “纵使是切腹,我们也要发扬出武士该有的精神。” “因此,我们明明白白地规定了:切腹时,至少也要在完成‘一字切’后,才能请求介错人进行介错。” “大前君,快将你这祈求的目光收起来吧。” “在你完成‘一字切’之前,我是不会下刀的。”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59章 在藤泽宿杀了安东尼和艾洛蒂! 矮子灰白的嘴唇……在神野话音的落下后,颤抖得更加剧烈。 他再一次向分坐在洞穴两侧的同伴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与刚才极其相似的一幕再次发生。 面对矮子再一次投来的求助目光,这些人要么是视而不见,要么就是无动于衷。 矮子似是感到绝望了。 他以像要将自己的牙齿给咬碎般的气势,努力将上身挺起,双臂发力,一点一点地将短刀从左侧腹往右侧腹拉去。 刚开始时,矮子还能勉强保持住镇定,不让自己发出叫声。 但在刀刃拉到肚脐眼的那个位置后,他终是再也忍耐不住,发出非人非鬼的嚎叫,上半身再次向前倾倒。 他身下的岩地,已经被从他肚腹处淌出的鲜血给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身子再次前倾的他,整张脸掉进了由他身上的鲜血所汇聚而成的血泊之中。 坐在洞穴两侧的矮子的这些同伴们,有的不忍再看这副惨状,耷拉着脑袋,闭上双眼。 有的一脸淡漠,不动声色。 也有的……兴致勃勃地看着现在痛苦至极的矮子,嘴里振振有词:“嗯……切得漂亮……如果能别叫出声来就更完美了。” 感觉自己无力再动刀的矮子,不得不又一次扭过头,向站在其侧后方的神野投去求助的视线。 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说话了。 强烈的疼痛、恍惚的意识,让他现在一张嘴便只能发出“嗬”、“啊”等无意义的嚎叫与呻吟。 矮子求助的视线,就像扑进烈火里的飞蛾。 看着神野他那毫不动摇的淡漠视线,矮子只能像丢了魂一样,缓缓将已经快失去任何神采的目光收回。 “嗬……嗬……!嗬嗬……!” 矮子肚腹里的刀再次动了起来。 他就这样……在极度的痛苦之中,终于是成功将短刀拉至了自己的右侧腹…… 看着矮子肚腹上这完整的“一字切”后,神野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拔出了腰间的打刀。 白刃一闪。 矮子的脑袋被神野一刀斩下。 神野所使的,是最标准的介错:抱首。 给人介错也是有规定的,不能将切腹者的脑袋整个砍下,要从后脖颈处入刀,砍到切腹者的脑袋只剩喉咙处的一点皮与身体相连。 这样的斩首法,会让切腹者他那与身体只剩一点皮相连的脑袋掉进其怀里,故名:抱首。 一刀砍下去,不能将切腹者的脑袋整个砍飞,要砍得切腹者的脑袋只剩一点皮相连——难度极大,唯有拥有极精湛刀法的人,能够完美地做到“抱首”。 因此介错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 洞穴随着神野的手起刀落而彻底安静下来。 神野掏出怀纸,擦净佩刀刀刃上的血珠后,仰起头向着现场众人朗声道: “希望大家都能以大前君为戒!” “我们是为了玩乐才投身攘夷大业的吗?” “我们是为了杀光所有踏上这片土地的夷狄,以及所有帮助过夷狄的败类,重振武士之风,才一起建立了这讨夷组!不是吗?!” “我希望从此以后,不要再有这种不遵武士道之徒出现。” 说罢,神野将掌中佩刀收回进鞘中。 “……神野先生。”这时,一名就正坐在神野身侧的一个外貌奇丑的中年人沉声问道,“对橘青登的第3次刺杀失败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神野沉吟片刻: “……暂时先别管那个橘青登了。” “就让这个恬不知耻地给美利坚人干过活的国贼再逍遥一会吧。” “我们现在……就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一束束寒芒自神野的眼瞳中迸出。 “大部队继续前往藤泽宿,截杀安东尼·德·昂古莱姆和他孙女艾洛蒂·德·昂古莱姆!” 神野脑袋一偏,看向坐在他不远处的一位身高虽只有1米5,但身材却极其壮硕的壮汉。 “末广君,此役就拜托你了。” “难得碰上有夷狄落单的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取下这二夷的首级!” “是!”末广的嗓门极大,直震得洞穴上方的灰尘要飘落下来,“神野先生,请尽管将此役交给在下吧!” 就在这时,一道弱弱的声音从神野的后方响起: “那个……神野先生,我们真的……要去杀了安东尼·德·昂古莱姆和艾洛蒂·德·昂古莱姆吗?” 这道问话声刚落下,神野便愣了愣,然后皱紧眉头循着声音朝他的身后看去。 问话之人,是一个年纪看上去连20岁都没到的年轻人。 神野的视线,像块巨石一样压在这年轻人的头顶,让他的脑袋都不受控制地垂低了几分。 但这年轻人还是鼓足了勇气,接着说: “神野先生……那个安东尼……并没有在我们这个国家做啥十恶不赦的事啊……” “他购进我们日本的特产,然后再倒卖回欧罗巴,就只是很正常地在和我们做生意而已……” “至于那个艾洛蒂……她还只是一个12岁的孩子啊……” “真的……要将这对爷孙都给杀了吗?” “……广田君,你啥时候有了这么荒谬的想法了。” 呼…… 一阵微风于此刻吹进洞中,岩壁上的油灯因这阵微风而微微摇曳起来。 神野的影子,也因油灯的摇曳而飘忽起来。 神野他这飘忽、摇摆的影子,如山一般压在广田的身上。 额头、脸颊、背脊开始不断渗出冷汗的广田将身体缩得更小了一些。 “他们进入了这个国家、踏上了这个国家的土地——光是此点,就足以将他们都给碎尸万段。” “广田君,类似的话语,我不想再听到。” “是、是……” 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又割了广田几眼后,神野才收回视线。 “末广君,火枪都调集得如何了?” “神野先生,已经先行运到藤泽宿那儿去了!” “嗯,很好。”神野的嘴角扬起一丝满意的弧度,“这批火枪,可要小心对待了,这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那个罗刹那儿购进的好东西。” “是!”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60章 “猫小僧是也!” 品川宿和江户也就咫尺之遥,青登昨日晚上让飞脚将他的信件传给江户北番所,今日清晨北番所的回信就交到了青登的手上。 打开这封盖有北番所大印以及写有町奉行薄井的亲笔签名的信件后,青登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这封洋洋洒洒的回信,大致的意思就2段: 1:对不幸再次遭到“激进攘夷派”袭击的青登表示慰问。 2:让青登继续前往藤泽宿侦办案件,关于“激进攘夷派”,他们会接手处理。 对于信中的这些内容,算是全数在青登的预料之内。 奉行所不是青登的家,薄井这些高层人士也不是青登的父母。 没可能因为他个人的一些原因,而中断了正事的处理、案件的侦查。 你被“激进攘夷派”给盯上了……所以呢?是要我们从此以后不再派任何工作给你,把你当个宝一样地保护吗? 不可能就因为这点事情,就将青登当大熊猫一样地给召回来,然后展开严密的保护——说句难听点的,青登目前在薄井等高层的眼中,他还没重要到这个程度…… 早已预料到北番所一定会要求他继续前往藤泽宿侦办案件的青登,在看完信后,便默默地将信给收起,然后接着领斋藤前往藤泽宿。 因有了遭袭的前车之鉴,在重新启程前往藤泽宿后,青登和斋藤都将警惕心拉至满点。 严加提防、留意路边的一些容易藏人的地方。 现在天气冷,手掌容易冻僵,手若冻僵了,势必会影响到拔刀、挥刀。 因此,为了确保自己的手掌一直是暖和的,青登和斋藤在赶路时,一直以“农民揣”的方式将双手交叉探进宽大的羽织袖子之中。 青、斋严阵以待。 但“激进攘夷派”的身影没有再出现在二人的眼前或身后。 不仅没有再遭到“激进攘夷派”的袭击,天公也作美,一直没有出现啥阻碍二人行进的恶劣天气。 二人一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藤泽宿。 到达藤泽宿所花的时间,和青登所预期的相差不多——在离开江户的3天后的下午,抵达了这座论繁华,在整条东海道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宿场。 若说藤泽宿和其余的宿场相比有啥突出的特色的话……那自然非藤泽宿的“旅游资源”莫属。 藤泽宿毗邻着一条河流,沿着河流往下游走去,便能抵达著名的神社:位于江之岛的供奉弁财天女神的江岛神社。 许多途径藤泽宿的旅客、商人们,基本都会慕名前往这座江岛神社做参观。 若是时间、条件允许的话,青登倒也挺想去这座江岛神社瞅瞅,但怎奈何他有公务在身,并不是来玩的。 刚抵达了藤泽宿,青登便马不停蹄地直奔此地的问屋场。 在得知时江户北番所派来支援的同心来了,藤泽宿问屋场的头头,也就是问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立即亲自出来相迎。 而他在接待完青登,跟青登简单地寒暄了一阵后,便告知了青登一件让他目瞪口呆的事实…… …… …… “那伙在藤泽宿作乱的盗贼被抓到了?!”睁圆着双目的青登,向身前的问屋投去惊愕的目光。 陪着青登一起来查案,跟着青登一起累死累活地赶了3天路的斋藤,现在也不禁微微发愣。 青登在抵达藤泽宿后,于第一时间赶赴此地的问屋场,为的就是能立即开始侦办、设法捉弄最近在藤泽宿肆虐的那批盗贼。 结果就在刚才,问屋面带尴尬地对他说:同心大人……这伙盗贼,已经被抓住了…… “是的、是的。”面露尴尬笑意的问屋,再次向青登赔笑了几声,“说来也巧……正好就是在昨日,这帮不断作乱的盗贼被全数抓着了。” 盗窃案的案犯已经抓着了?! 青登花了几息的时间来调整在听到问屋刚才的那番话语后,稍有些混乱的思绪。 “……是你们问屋场抓到了案犯吗?”青登快声追问。 “呃……不是……”问屋脸上的尴尬笑意变得更浓了一些,“同心大人,说出来你可能会不敢相信……” “帮我们抓到那批盗贼的……是那个猫小僧……” “猫小僧?!”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听错了的青登,将上半身向着问屋稍稍前倾,让自己的耳朵离问屋更近一些。 问屋点头如捣蒜:“我们已经审问过一遍那些案犯了,他们的口径一致,都说抓住他们的人,就是最近在江户很有名气的那个猫小僧!” “……到底怎么回事?”青登将身子重新挺得笔直,微蹙着眉头,“你快给我讲清楚。” “是是是!”面对武士、同时还是在江户奉行所奉公的官老爷,不敢有任何轻慢的问屋以不怎么有条理,但还算清楚的话语,给青登做着解释。 在昨日清晨,他们问屋场开门时,赫然发现——有4个被五花大绑、昏迷了过去的青年被扔在了他们的大门前。 这4名青年的脑袋上都套着个大纸袋,纸袋上都上书一行大字:这4人疑似是最近一直在此地行窃的盗贼们。 问屋场的众人,一开始还以为会不会是什么人所折腾的恶作剧。 直到某个眼尖的人认出——这4人里的其中一人,是已经被通缉了数个月、至今未能将其给抓着的江洋大盗后,众人才开始重视起被不明人士送到他们大门前的这4人。 问屋场毕竟只是负责管理宿场的机构而已,没有那个权力去给这4人执行拷问。 但也还是有漏洞可钻的。 虽不能对他们严刑拷打,但跟他们“说点话”的权力,他们还是有的。 问屋场众人将这4名青年分别关在一座房间里进行问话,放出各种狠话来威胁他们。 如果你们不肯将所知的一切都说出来,我们就会将你们扭送江户奉行所,让奉行所的那帮官老爷们对你们如何如何…… 其中3人对他们的狠话不为所动。 但有一个年纪只在14岁上下的小年轻被唬住了。 被问屋场众人的那番狠话给吓得不轻的此人,以恨不得将自己的整副心肝都掏出来、展示给众人观看的诚恳态度,将他所知的一切都吐了出来。 他承认了他们4人就是最近一直在藤泽宿偷钱的那伙大盗。 昨夜,他们打算如前几次那样,潜入宿场里偷取旅客的钱。 可就在他们刚爬上宿场的某座旅店的屋顶,准备潜入进去偷窃时,一道黑影突然从不知何处现身,然后窜到了他们的面前。 被这道突然出现的黑影给吓了一跳的这4人,下意识地质问黑影:什么人? “然后,那道黑影就说:‘猫小僧是也!’” 说罢,问屋这个老头将双手摊平成掌形,双掌朝上,然后将双臂高高竖起。 在竖起双臂的同时,问屋猛地站起身并将右腿向上曲起,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立。 静…… 规规矩矩地跪坐在榻榻米上的青登和斋藤,仰起脑袋,看着突然摆出诡异姿势的问屋。 气氛一时之间,宁静至极…… “……那个……我可以问一下:你这动作是怎么回事吗?”满头问号的青登,努力以镇静的口吻反问。 “呃……”问屋神情尴尬地收回竖起的双臂,跪坐回榻榻米上,“这是那个招供的年轻人所说的:当时,那个猫小僧是一边做着这个动作,一边报上自己的名号的……”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61章 柔术很厉害的猫小僧 “咳咳……”问屋轻声咳嗽了几下,然后像当无事发生一样,接着说,“在报上名号后,那个猫小僧就朝他们4人打了过来。” “据那个年轻小贼所言,那个猫小僧相当擅长柔术。” “一人一下,仅片刻的功夫便将他们4人全数击昏。” “待醒来时,他们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扔在我们问屋场的大门外了。” 青登的眼皮下意识地微微一沉。 猫小僧擅长柔术…… 这条情报,青登……或者说是江户奉行所此前从未曾知晓过。 在青登于这暗自思忖时,问屋的讲述仍在继续: “那个年轻小贼将他们藏匿此前所盗钱财的地点也吐露了出来。” “他们将此前所盗的钱财,全数埋在距离咱们藤泽宿不远的某片树林的某棵大树的树根下。” “小人昨天连夜派人去挖,果真找回了这批赃物。” “对于这批赃物,小人已经亲自清点过一遍,与被盗的总金额完全吻合,一点也没多,一点也没少。” “连被盗的钱财都追回来了吗……赃物在哪?”青登问。 “我现在就让人去拿来!” 问屋叫来一个部下,吩咐他去将昨日追回来的赃物拿过来。 片刻过后,便见问屋的这名部下抱着一个大漆盒回到了青登、问屋的眼前。 打开漆盒一看,盒中盛放着满满的黄白之物。 简单清点了一遍盒里的钱财,确认盒中钱财与自己所知的涉案金额完全吻合后,青登要求问屋带他去见那个非常识时务,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把自己其余的同伴都给利落地卖了的年轻小贼。 此人被关押在问屋场内的一座临时牢房里。 见着此人后,青登不带任何寒暄、劈头盖脸地向他问了数个问题。 将你们被猫小僧揪住的全过程,给我详细地说一遍。 你们有看到猫小僧的样子吗? 形容一下猫小僧的体型。 为何猫小僧会来抓你们?你们是和猫小僧曾有过什么过节吗? …… 之所以要求此人将被猫小僧揪住的全过程再说一遍,纯是为了检验下问屋那个老头有没有什么遗漏或瞒报, 在青登给这个年轻小贼报上自己“江户北番所定町回同心橘青登”的名号后,他立即一骨碌地坐定,一边露出讨好的笑,毕恭毕敬地回答青登所问的每一个问题。 回答青登所问之问题的同时,此人也没忘记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大人,我将我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你了,请一定要减轻我的罪呀!”。 关于他们是如何被猫小贼给擒获的全过程,和问屋所汇报的几无二致。 据年轻小贼所述,那个猫小僧的身高约在1米5上下,穿得一身黑,脸上挂着黑面巾,头上顶着黑头巾,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是露在外面的。 声音相当中性,不男不女的。 身手极敏捷,在坡度很大的旅店屋顶上如履平地。 和江户奉行所目前所掌握的猫小僧的相关情报,完全吻合…… 而在被问到他们是否曾和猫小僧曾有过啥过节时,年轻小贼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他说:他们此前也只听过猫小僧的名号,从没见过猫小僧,他也搞不清楚明明都是同行,这个猫小僧为何要对他们狠下“毒手”。 在又问了这个年轻小贼一些问题后,青登才满脸黑线地从这座临时牢房里出来。 刚出了牢房,一直像青登的连体婴一样默默紧跟在青登身后的斋藤轻声相问: “所以……我们此次出差,是白跑一趟了吗?” “……算是吧。”嘴角抽了抽的青登,重重地叹了口气。 青登现在只感觉,此次出差……真是出了个寂寞! 跋涉了3天,到达藤泽宿后,却发现嫌疑犯竟已经全数落网了……不仅其中一名嫌疑犯已全部招供,连赃物都全部追了回来…… 嗯,说得直白点……青登现在已经可以打道回府,回江户了。 青登自是不需要亲自去将这4名嫌疑犯给押回江户。 他只需要跟问屋场的人打声招呼,让问屋场的人帮忙将这批嫌疑犯给送回江户即可。 论运送人与货物,专门为官差们提供“人马继立”服务的问屋场可是专业的。 “不过……”青登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轻声道,“若说完全没有收获,倒也不对……最起码我们收获到了关于那个猫小僧的最新情报,将这情报带回江户的话,也算是小小的功绩。” 猫小僧作为最近让江户奉行所分外头疼的大盗,为了抓住他,奉行所已经连换了数个负责抓捕他的最高负责人。 大约就是在前日吧,青登收到最新情报:“猫小僧案”目前已交付给他们北番所的第一破案高手:“东城组”的西野去负责。 都已经派出北番所的“王牌”来全权负责此案了——可见江户奉行所对“猫小僧案”已经是何等的重视。 猫小僧的柔术水平很厉害,4个大男人被他一人一下地放倒、击昏。 猫小僧的行踪很可疑,以前只在江户活跃的他,此次竟跑到藤泽宿这儿来行侠仗义,帮助官府抓住了一批盗贼…… 以上的这2条情报中的任何一条,对奉行所来说,都是有利于他们日后抓住猫小僧的极重要的情报。 青登若能将这2条情报给带回江户,的确也算是小功一件。 “真是奇怪啊……”青登将双手交叉拢进羽织的袖子之中,“那个猫小僧……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藤泽宿,而且还突然帮忙抓起贼来了……” 所知的情报实在太少,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后,青登索性懒得再去多想了。 反正“猫小僧案”又不是他负责的,这些问题,就交由现在负责此案的西野去慢慢苦恼好了。 青登重新回到问屋的跟前,就此案的嫌疑犯们的运送事宜进行了简单的讨论和指示后,领着斋藤大步向问屋场外走去。 “……我们是要现在就回江户吗?”斋藤问。 青登摇了摇头:“现在时间已晚,再过1个多时辰,天就要黑了。” “还剩1个时辰就天黑——这么点时间,不论怎么赶都赶不回上一座宿场的。” “我可不想走夜路,或是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过夜。” “只能等明天天亮后,再启程回江户了。” 说罢,青登转过头,向身后的斋藤微微一笑。 “现在……我们就在藤泽宿这里慢慢地消磨时间,消磨到明日吧。” “就当放个半天假、犒劳下辛苦赶了3天路的自己吧。” “斋藤,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斋藤摇了摇头:“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从斋藤那儿听到了毫不出他意料的回答后,青登将目光转回到身前。 “果然还是要由我来决定去哪消磨时间啊……” 青登将双手交叉探进羽织袖子之中,微仰着脑袋,思考直到天黑之前的这段时间,他和斋藤该去藤泽宿的那儿游玩。 倏忽之间,青登想起了藤泽宿最享誉盛名的那处旅游景点…… 青登的目光缓缓转到了江岛神社所在的方向。 “……斋藤,有兴趣去神社那儿逛逛吗?”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62章 青登:要是能碰到些更厉害的东西就好了 藤泽宿,某座茶屋内—— “来来来!客官们!”脸上挂满热情笑容的手代,端着摆有4杯热茶、一盘豆沙馅馒头的茶盘,快步走到某张围坐着4名武士的方桌旁,“你们的茶和点心来了!” 手代一边麻利地将茶水和点心摆上桌面,一边极自来熟地与这桌武士攀谈。 “客官们,听你们的口音,你们是大坂人吧?” “喔?你听得出来我们是大坂人?” “那当然!”手代咧嘴一笑,“这里可是东海道的藤泽宿哦,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旅人!” “我在这里干了8年了!见惯了被各方水土所养的人!久而久之的,就认得全国各个地方的方言了!” “我不仅会认,还会讲咧!” “你们瞧我这大坂话讲得怎么样?”手代的这句话换上极标准的大坂话。 “哈哈哈!你的大坂话讲得很标准嘛!” “嘿嘿,多谢夸奖!来,客官们,你们慢慢享用!我先接着去忙了!” 手代抱着已经空了的茶盘,快步回到了后厨。 而这一桌的武士们也开始分着各自的茶水和馒头。 “小室大人,茶。” “喔,好。”小室接过随从递来的茶,用力喝了一大口后,从怀里重新掏出早已被他的汗给打湿的汗巾,擦拭着额间新冒出的汗珠。 小室最讨厌动了。 因为他是那种极易出汗的体质,是那种走几步路,全身各处就会开始汗如泉涌的人。 “小室大人,我们的护送任务总算是能结束了啊……”刚才那名给小室递茶的随从轻叹口气,感慨着,“再过3、4天,就能抵达江户了。” “是啊。”小室放下他的茶杯,跟着感慨道,“护送那对爷孙到江户的任务总算是可以结束了,从大坂到江户……真的是累死人了……” 说罢,小室像是想借着可口的茶水来消解身上的疲劳一样,又用力地喝了一大口茶。 “小室大人,我真是不明白,安东尼和艾洛蒂这俩夷人为何好好的船不坐,非要坐马车来江户啊?大坂又不是没有直通江户的船只。” “谁知道他们。”小室翻了个白眼,“夷人的想法,我不懂。” “哎呀……其实仔细一想,这护送安东尼和艾洛蒂的任务要结束了,还挺不舍的。”小室的另一名随从“嘿嘿”笑了几声,“我还挺喜欢那个艾洛蒂的。” “这孩子挺讨喜的。” “好像就是在10天前吧,大场那家伙不是不慎扭到了脚踝吗?” “安东尼他孙女在得知大场的脚受伤后,亲自带着她那女侍来慰问大场。” “当时在看见艾洛蒂竟带着她的女侍来慰问大场时,我们都吓了一跳呢。” 听完这名随从的此番话,小室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那个艾洛蒂的为人的确不错。” “只可惜,在夷狄中,像艾洛蒂那样的人,终究是少数啊……”小室自嘲地笑了笑后,将杯中所剩的茶水全数饮尽。 “好了,都休息得差不多了吧?” 小室抓起搁在旁边的佩刀,缓缓站起身。 “走吧,是时候回去……” “小室大人!小室大人!终于找到你了啊!” 一名年纪只在16岁上下的年轻武士,满头大汗、火急火燎地撩开茶屋的门帘。 在茶屋内见着小室这稍有些胖硕的身躯后,这个年轻武士立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奔向小室。 小室还没来得及问出“怎么了”,年轻武士便十万火急地将嘴唇贴上了小室的耳畔,用只有小室才能听清的音量,对小室耳语了些什么。 年轻武士只说了一句内容极简单的话。 但就是这么一句内容极简单的话,让小室脸上的神情骤变、令小室只感觉如坠冰窟。 “艾洛蒂和她的女侍不见了。”——这便是年轻武士对小室所说的话。 …… …… 要在藤泽宿打发时间的话……那藤泽宿最著名的旅游景点:江岛神社无疑是最佳的旅游景点。 青登与斋藤一前一后地顺着毗邻藤泽宿的那条河流,朝下游走去。 古代日本主要信奉2个宗教——本土的神道教,外来的佛教。 而神社便是崇奉与祭祀神道教中各神灵的社屋,就像佛教的寺庙。 不一会儿,青登便见着了挂有注连绳的朱红色鸟居。 所谓的鸟居,就是每座神社都必定会有的一种建筑——一个形状像圆周率的“π”的大门。 鸟居代表神域的入口,用于区分神栖息的神域和人类居住的世俗界。 鸟居的存在就是为了提醒来访者,踏入鸟居即意味着进入神域,之后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应特别注意。 注连绳便是系有白色“之”字型纸带的秸杆制粗壮绳索,表示神圣的界限,常挂在鸟居、神殿、神树、神石等各个具有灵力的物体上。 江岛神社作为藤泽宿最著名的旅游景点,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流。 因此,大量贩夫走卒瞅准这商机,在江岛神社外开设兜售各种小商品的摊贩。 卖水的、卖糯米团子等小零食的、卖面具的、卖关东特产的…… 因为不能进到神社的地界里来兜售这些商品,所以这些小贩都一股脑地将摊贩开设在鸟居之外。 青登领着斋藤在鸟居外的这些摊贩前走了一圈,没发现啥特别感兴趣的摊贩后,便准备穿过鸟居,正式进到江岛神社之中瞅瞅。 就在青登刚向着鸟居迈出一步时—— 咔擦。 青登突然感到自己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下头,挪开脚一看,青登的眉头立即微微一扬。 “吼……这簪子蛮好看的嘛。” 青登刚才所踢到的,是一根还算好看的簪子。 这根簪子虽好看,但它已经自中间部分断裂开来,没法再用了。 一根都已经断裂的簪子……屁用也没有,青登扫了这根簪子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继续领着斋藤向神社内部进发。 因为神社外有许多的小摊小贩,所以神社外反而要比神社内要热闹一些。 双手交叉拢进羽织袖子里,漫无目的地打量周围的景色和建筑时,青登突然再次感到自己似乎又踢到了什么东西。 将脚一挪开——是一件外形相当朴素、在大街上随处都可买到的印笼。 这枚刚才被青登所踢到的印笼,底部破了个大洞,而这也难怪,毕竟是一件完好无损的印笼,早就被人捡去用了。 “怎么总感觉我从刚才开始,就总是在地上碰到些奇奇怪怪的垃圾啊。” 青登向身后的斋藤笑了笑,以玩笑的口吻接着说。 “就不能让我碰到些比较厉害的东西吗?比如钱啊什么的,我现在正好手头不富裕呢。” 斋藤一如既往地没有出声回应,只轻轻颔首,以示自己有在听青登讲话。 而青登现在也已经习惯了斋藤这种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的性格,所以他也没期待过斋藤会给他什么回应。 跟斋藤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后,青登便将双手重新揣进两边的羽织袖子中,继续向着这座江岛神社的深处大步走去……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63章 碰到了野生的美少女 神社的内部其实也没啥好看的,也就只能看看建筑、看看巫女。 所谓的巫女,是神社内的神职之一,负责打理神社、侍奉神明。常穿着白衣绯袴,脚蹬白袜与红纽草鞋。 从鸟居到主殿的那一片庭院间,能看见好几个巫女打扮的女性手持扫帚在那打扫卫生,或是拿着根不明物体,对着前方的空气做着一些青登看不懂的动作。 神社一般都是要到了某些特殊的节日,比如元旦、盂兰盆节才会变得热闹起来、好玩起来。 在遇到了这些特殊的节日时,会有很多的节目可供观赏,比如巫女们拿着神乐铃、太鼓等器具在那跳驱邪、祈福的舞。 平常时候,来神社也就只能看看建筑,看看巫女们扫地、擦地板,到神殿那儿投香火钱、祈祈福、许许愿。 青登对所谓的“神前许愿”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将神社内的建筑、景色都看得差不多后,青登将目光向身后一转—— “斋藤,你还想在神社内多逛一会儿吗?” 斋藤的回应毫不出青登意料:他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见斋藤摇头,而自己也对这个地方逛腻了,青登便计划着离开神社,到藤泽宿别的地方再逛逛。 距离天黑还有一小段时间,还可供青登再在藤泽宿内观光一会。 就在青登正准备转身离开这座江岛神社时—— 嘭! “啊!” 一道沉闷的肉体碰撞声,以及一道尖细的惨叫同时自青登的身前炸起。 被这异响所吸的青登,下意识地抬头向前方望去——只见刚才那2道异响的源头处,一名年纪在20岁上下、手抓着扫帚的年轻巫女跌坐在地,而一个披着褐色斗篷的人则站在这名巫女的身前。 这个披着褐色斗篷的人,其所穿的斗篷,是那种带着很宽大兜帽的斗篷。 此人拉着兜帽,宽大的兜帽将她的整张脸都给盖住,而同样宽大的斗篷则遮蔽着他的身形。 脸和身体都给盖住,让人完全认不清其相貌、性别、年岁。 唯一能认清的,也就只有身高了——据青登的目测,此人的身高应在1米65上下。 现在正值隆冬,这种披着斗篷、拉着兜帽的装束在这个时节并不出奇。 “啊……好痛好痛……!”跌坐在地的那名巫女,捂着自己的右肩,嘴角因疼痛而扭曲着。 “……不好意思,走得太急,撞到你了,请原谅。” 斗篷人以像是喉头卡着痰的嘶哑声音,跟这个巫女道了声歉后,向巫女伸出了手,将其从地上拉起来。 将巫女拉起,又跟她道了声歉后,斗篷人转身便跑,撒开双腿、以一副急急忙忙的姿态向神社外奔去。 看着已经远去的斗篷人,巫女一边继续揉着右肩,一边骂骂咧咧着: “真是的,赶着去三途川啊……跑这么快做什么……嘶……” 回忆着刚才所见的场景,并听着巫女此时所骂出的话语,青登算是大致猜出都发生什么事了。 多半是那个斗篷人走得太急了,不慎将那个巫女给撞倒了。 只是平日里很常见、不值得去过多注意的小事情,所以青登也没有多在意,简单地看了会儿热闹后便走了。 径直地离开了神社,来到鸟居之外那热闹的摊贩区后,青登仰起头看了下现在的天色。 ——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天黑吗……时间不长不短……去藤泽宿的集市那儿逛逛好了…… 除了藤泽宿的集市之外,青登也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啥可以打发时间的场所。 虽然知道询问斋藤的意见,肯定也是白问,但出于对斋藤的尊重,青登姑且还是问了下斋藤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而斋藤一如既往地给出很有“话题终结者”风范的回答:去哪都无所谓。 ——那就去藤泽宿的集市那儿逛逛吧…… 青登双手叉腰,向左右看去,寻找着是否有看上去很闲、能帮他指个路的路人。 但却在这时—— “啊,舞小姐!我想吃那个!” “糯米团子啊……好啊!你想吃哪一串?” “我想吃全是红色的那3串!” “你要吃3串吗?你吃得下吗?” 一组由2道好听的女声组成的对话,冷不丁地自青登的侧后方传进青登的耳中。 在听见这组对话后,青登猛地怔住了。 倒不是因为这组对话的内容有多么地引人注意。 而是因为这组对话里,其中一人的声音,青登听着可耳熟了…… 青登循着声音,缓缓地将视线转过去…… 一道前些日才见过的熟悉倩影,映入青登的眼帘。 ——木下小姐……? 映入青登眼帘的这道熟悉倩影,正是时隔数日未见的木下舞。 木下舞仍旧穿着那件和她很衬的大红色和服、脚上套着一双白袜与红纽草鞋。 和数日前相比,木下舞身上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的发型变了吧。 数天前,青登在街上偶遇到木下舞时,她所梳的发型,是十分流行的岛田髻。 而现在,她只随意地将她的那头及腰青丝扎成一个高马尾。 发型的变化,让木下舞身上的气质也变得稍有些不同。 梳岛田髻的木下舞给人一种文静的气息。 而现在将发型改成高马尾的木下舞,则显得多了几分活力。 在藤泽宿江岛神社的摊贩区偶遇到了木下舞——青登虽惊讶,但此事也没给青登带来太大的冲击。 因为青登记得很清楚——数天前,木下舞有跟他讲过:她要到藤泽宿这儿来迎接她的一个朋友。 此时此刻,木下舞正站在一座零食摊前。 只见她的右手牵着一个身材相当娇小的小女孩。 其身高大致为1米4,身着一套颜色和木下舞完全相反的服装。 木下舞的和服主色调是大红色。 而这名少女身上的和服主色调则是天蓝色。 不仅衣服的颜色相反,连脚上鞋子的颜色也是相反的,木下舞的草鞋是红纽,少女的草鞋是蓝纽。 少女的头上包着张将她的头发全数遮住的防寒用的女式头巾,脸上戴着副将她的整张脸都给盖住的暗红色天狗面具。 少女全身上下,唯一有露出来的肌肤,便只有她的脖颈与2只手掌了。 她的肌肤极白皙,但并非那种病态的白、不自然的白。 阳光照耀在她的肌肤上,衬得她的皮肤更加光润、细腻,多了几分透明的质感。 木下舞除了牵着这个穿着天蓝色和服的少女之外,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名个子很高、身高约为1米6的女子。 女子身穿一件淡黄色的和服,头上也包着张将她的头发尽数遮盖住的头巾,脸上也同样戴着副将她的整张脸给遮住的暗红色天狗面具。 青登注意到——这名女子的肌肤,也跟那个少女一样,是十分自然、漂亮的雪白色。 在跟自己正牵着的这名少女交谈时,木下舞露出了青登此前从未见过的开心笑颜与开朗表情。 丝毫没有青登所熟知的那副“怕生少女”的模样。 在跟少女谈定要买哪根糯米团子后,木下舞扬起脑袋,看向零食摊的摊主——一个发际线高得让人觉得他剃成个光头说不定能更好看点的大叔。 “老——板……” 维持着那副开朗笑颜的木下舞,开始跟老板展开交涉。 结果……她才刚来得及说出“老板”的头一个音节,表情就开始发生骤变了…… 青登瞧见木下舞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并稍稍垂下了脑袋,将自己头顶的发旋对准零食摊老板。 取代她刚才那抹笑颜的,是局促和紧张之色…… “¥#@&(*¥%……” 青登听不见木下舞在说什么了…… “啊?小姐,你在说什么呢?” 不仅青登没有听清,与木下舞只是咫尺之间的老板也没有听清,他满脸疑惑地将一只耳朵靠向木下舞。 青登所认识的那个相当怕生的木下舞“回来”了……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64章 拔刀!然后抱住3个女孩(上) “¥#@&(*¥%@&#@@(……” 木下舞又跟老板说了些什么。 青登还是没听清,但老板却似乎是听清了。 老板以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木下舞一眼后,点了点头,转身取下3串丸子颜色全是红色、包着薄纸未开封的糯米团子。 “来,6文钱。” 木下舞麻利地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掏出6枚铜钱在摊子上铺开,然后从老板的手中接过这串全是红色的糯米团子,递给身旁的少女。 在将糯米团子递给身旁的少女后,开朗的笑颜再次在木下舞的脸上浮现。 少女一手抓着糯米团子,另一只手则继续牵着木下舞。 虽然因有面具的阻挡,青登看不见这少女的表情,但根据她的行为举止,青登倒能感受得到——少女面具下的脸,现在一定笑得很开心吧。 木下舞牵着少女,兴高采烈地正准备离开。 但却在这时…… “喂!姑娘,你的钱没有给够啊,还差4文呢。” 那个零食摊的老板,突然叫住了木下舞。 “欸?”木下舞一脸错愕地转过身,“我给够钱了啊,6文铜钱,不多也不少。” 兴许是因为心情急切吧,跟老板这个生人讲话,木下舞的声音响亮了许多。 “你哪有给我6文钱啊。”老板撇了撇嘴,“你刚才只甩给了我2文钱。” “你说谎!”面具少女喊道,“舞小姐刚才明明就有给够你6文钱!我都亲眼看到了!” “小姑娘。”老板眉头一皱,露出一副难过的神情,“你们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啊!我这只是小本生意,每一文钱都赚得不容易,你可不能欺负我这种老实人。” 老板和木下舞等人的争论声,自是引来了不少的围观群众。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 “好像是那3个女人买东西没给够钱就想走。” “穿红色和服的那个女孩,那儿长得挺好的呢。” …… “唔……”看着露出一副无辜表情的老板,木下舞的脸因焦急而缓缓涨红。 她想和老板好好地辩论一番。 可她本就是怕生的性格。 平常时候,就没法好好地和老板这样的生人讲话。 而现在,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被引过来,这让木下舞更加地紧张,更是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面具少女倒是没有怯场,她奋力地和老板争辩。 但她的口才并不算佳,完全不是老奸巨猾的老板的对手。 那个刚才一直默默地站在木下舞和面具少女身后的女子,此时则是不断环顾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 不过不知为何,她迟迟未说一句话。 ——啊啊……真是不论在哪个时代,旅游景点里都会“盛产”这种喜欢讹人钱的奸商啊…… 青登推测:这个零食摊的老板,应该是看出木下舞的性子怕生,是相当好欺负的对象,才会选择讹她们的钱吧。 这种旅游景点里的奸商……青登最讨厌了。 因为前世的他,在这些畜牲的手里吃了好多、好多次亏…… 直接导致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相当讨厌去旅游。 于是——青登几乎没做太多的犹豫,便大步向这座零食摊走去。 “老板,做人不厚道的家伙,是你吧?” “大家!别被这个奸商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女孩是给够6文钱的!是这个奸商想讹人钱而已!” 青登的大喊,自是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了过来。 “橘……君……?”木下舞一脸惊愕地看着突然现身的青登。 “哈?你说我讹人,喂,你可不能血口喷……咕!” 在刚听到青登的大喊时,老板本是气势汹汹的。 但在瞅见青登右腰间的那柄系有红穗的十手,以及那枚江户奉行所的印笼后,他立即像是被掐住了脖颈的鸭子一般,发出古怪的叫声。 “是江户‘三回’……”以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这般呢喃过后,老板疯狂倒抽着凉气。 “哦?我说你讹人,难道说错了吗?” 青登将身子靠在零食摊上。 “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了呢。” “你给我说说——我刚才究竟是哪儿说错了。” “接下来的话,记得好好思考后再说。” “对江户‘三回’撒谎……可是重罪哦。” 说罢,青登特地将他的右手靠挂在他的那柄十手上,故意发出很响的声音。 与此同时—— 咔嚓。 站在青登身后的斋藤,突然也将右手搭放在其佩刀的刀柄上,弄出很大的声响。 青登一扬眉,朝身后的斋藤投去带着笑意的目光。 仍是那副毫无表情的模样的斋藤,直直地盯着老板。 注意到青登带着笑意的目光后,低下头,向青登轻轻颔首,然后继续直勾勾地盯着零食摊老板。 ——帮我造势吗…… 虽然和斋藤没有半句话的沟通,但青登能够瞬间明白过来斋藤是想帮他“造势”,给予老板更大的心理压力。 青登此时才陡然注意到——他的这个高冷保镖,似乎并不是一具彻彻底底的“木头人”。 在青登、斋藤的联合心理攻势下,大颗大颗的冷汗汗珠从老板的额间冒出。 他支支吾吾了片刻后,在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同心大人!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是小人一时昏了头!是小人昏了头了!被财迷住了双眼!” 面对江户“三回”,完全升不起半点争论和讨价还价的勇气的老板,不断地向青登道着歉。 “这些给您!这些都送给您吃!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吧!” 老板抓起4根糯米团子以及4只被包得好好的馒头,递给青登。 青登以冷漠的目光瞥了老板递来的这些零食。 注意到青登的这视线后,老板咬了咬牙,一脸肉痛地又抓出了2根糯米团子以及2只馒头。 “同心大人……” “你该赔礼道歉的对象,应该不是我吧?”青登以不咸不淡的语调,打断了老板。 老板愣了会儿,随后连忙将他手上的这堆零食,往木下舞的怀里塞去。 “姑娘!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刚才是我昏了头了!你们的钱一文都没少给!是我鬼迷心窍!” “请你们原谅我这一次吧!” 木下舞、面具少女、一直站在她们身后的女子,她们3人看了看老板递来的这堆零食,然后又面面相觑。 此时的木下舞,微张着嘴巴,一副尚未回过神来的呆愣愣的模样。 “如何?”青登向木下舞等人问道,“你们愿意原谅这个人吗?” 木下舞等人又相觑了一阵。 最终——她们在紧盯了老板为赔罪而送给她们的这堆零食一阵后,纷纷点了点头。 “……既然受害者们选择原谅你了,那我也饶你这一次。”青登向老板沉声道,“没有下次了。” “如果下次再让我瞧见你在这讹人钱财,我就把你送到江户那儿去吃牢饭。” “是是是。”老板点头如捣蒜,“同心大人!我向您保证,我绝对不会再犯了!” 见没啥热闹可凑了,围观群众们开始散去。 而青登也领着木下舞等人,从这处是非之地离开。 刚从那座零食摊前离开,青登便听见走在他后头的木下舞,以微弱、但还能勉强的音量对他说: “那个……橘君,谢谢……” 大概是因为还没完全从刚才的“讹钱事件”中缓过神来的缘故吧,木下舞把头微微低着,嘴唇稍抿。 不过此时,木下舞这正抿着嘴角,有向走在她前头的青登扬起些许感激的弧度。 “不用谢。”青登转过头,向木下舞微微一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一直走到远离那座零食摊的地方后,青登才停下了脚步。 “木下小姐,我们还真是挺有缘分的啊。”青登微笑着转过身,“想不到,竟能这么巧地又在街头偶遇到你啊……” 说罢,青登将目光转到一直被木下舞所牵着的那个面具少女,以及一直紧跟在这二女身后的那名身穿淡黄色和服的“淡黄女子”。 “木下小姐,这二位是?” 这时,青登猛地发现了一件奇怪事。 这个面具少女和那个淡黄女子,一直把脑袋垂得低低的。 一副完全不敢跟青登直视的模样…… “呃……她们两个……她们两个是……” 面对青登所抛出的这个问题,木下舞看了看自己正牵着的面具少女,然后又看了看身后的淡黄女子,支支吾吾。 看着木下舞此时所展现出的这种反应,青登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暗道: ——嗯……是不方便告诉我这2人的信息吗? 就在……青登刚思考着要不要帮似乎不想告诉他这二女信息的木下舞解围时—— “天诛!” “天诛!上啊!” “杀!杀!天诛!天诛!” …… 一名名高举着打刀的武士,一边高呼着天诛,一边从青登的正右方杀出,朝着青登他们这个方向杀过来……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65章 拔刀!然后抱住3个女孩(中) “呀啊啊啊——!” “怎么了?怎么了?” “快走快走!是‘攘夷派’的人!” …… 周围的不少群众在听见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天诛”、看见拔出打刀向着青登他们那个方向奔杀过去的武士们后,纷纷尖叫着、四散而逃。 附近的一些摊主也撇下了他们的摊贩,暂时远遁,唯恐受到殃及、牵连。 ——妈的,又来了吗?! 在被这一声声突如其来的“天诛”给惊得呆愣了一瞬后,青登便立即回过了神,咬了咬牙。 突然冒出来一帮高呼着“天诛”、向他们这边奔杀过来的武士——青登下意识地认定这帮人肯定又是来追杀他的“激进攘夷派”。 青登不是一个爱讲脏话的人。 但此时此刻,他却忍不住地在心里狂飙着脏话。 “激进攘夷派”这才刚过几日,便又来找他麻烦的袭击频率,以及这种青登都跑藤泽宿这儿来了,他们还能追杀过来的执行力,让青登不禁感到有些恼怒和厌烦了。 ——是一直跟踪着我吗……还是说老早就准备在藤泽宿这里伏击着我…… “呀啊——!” 正瞪视着来袭之敌的青登稍稍侧过脑袋,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着就站他身旁的木下舞三女。 刚才的惊叫声,正是出自面具少女之口。 木下舞脸色一白,然后飞快地将面具少女护在了身后。 同样将面具少女护在身后的,还有那个一直一言不发、穿着淡黄色和服的“淡黄女子”,她像护住雏鸟的母鸟一般,张开双臂,与木下舞一起将面具少女护在身后。 对于这三女,青登不由得稍稍感到有些愧疚起来。 三女就站在青登的身侧。 站在这三女的视角来看,这帮“激进攘夷派”就像是冲着她们来的一样,被吓到是理所当然的。 自己的事,竟牵连到别人——这股愧疚,很快便转变成了怒意。 面沉似水的青登,“噌”地一声抽出佩刀。 “斋藤!” 噌……站在侧后方的斋藤也拔出了他的刀。 不论他们到底是一路跟踪过来的,还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青登会来藤泽宿,所以早早地在此地设伏,对青登而言都没差——拔刀砍他们就是了! 无需任何过多言语的交流,青、斋极有默契地同时“启动”,如2根离弦之箭,并肩冲向这伙“激进攘夷派”! 此次来袭的“激进攘夷派”共有4人,人数要比上一次的袭击要少上一半。 这4名“激进攘夷派”中,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个子应该只有1米45的矮矬子。 仅转瞬的功夫,青登便冲到了自己的刀能够砍到这个矮矬子的位置—— 噗嗤。 青登毫不迟疑地举刀就劈,矮矬子的脑门被青登给一刀劈开。 如果可以的话,青登也不想去砍这矮矬子的脑门。 头骨是人体最坚硬的部位之一,虽说青登的佩刀是锋利度和坚韧度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刀,但一直拿来硬砍坚硬的头骨,也会大大折损佩刀的寿命。 但没办法——青登和这矮矬子的身高差太多了,二人的个子差了将近30厘米。 高了这矮矬子这么多,直接对着他的脑门,来记“力劈华山”是最顺手的。 青登目前的剑术,也尚没有精妙到可以使出更有技巧的手段来夺这矮矬子的性命。 生死攸关的死斗,也顾不上什么刀的寿命了,先砍赢了敌人再说,刀坏了之后可以拿去送修或换新刀,人没了就啥也没了。 脑门碎裂的手感,顺着刀身源源不断地传到青登的双掌。 顺利地斩毙一个敌人——这本应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此时此刻,一丝丝疑惑之色却在青登的眉宇间浮现。 青登现在只感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第1处违和感,就是这帮人的装束。 以前袭击青登的“激进攘夷派”,都会戴着笠沿很深的斗笠,借此来隐藏自己的面容。 青登刚才只想着快点解决掉这帮又来找他麻烦的疯子,所以他此时才注意到——此次来袭的这4人,全都没有戴着用来遮蔽面容的斗笠。 每个人都毫不忌讳地将各自的脸露出来。 同时青登还注意到——这帮人全都一副穷酸浪人的模样。 所谓的浪人,就是失去了可侍奉的主君的武士。 失去了可侍奉的主君,也就意味着失去了禄位,没法再像青登那样做官,只能自个去设法另谋出路。 这4人就是很标准的浪人模样——身体邋里邋遢的,身上的污垢厚得感觉能搓下来拳头大的泥丸,衣服脏得都看不清原先的颜色,每个人的双颊都深深地内凹着,目光浑浊,一副已经许久没有地吃过一顿饭、营养极度不良的模样。 若不是腰间挂着刀,真是让人难以区分他们和乞丐有啥区别。 第2处违和感,就是矮矬子刚才所露出的表情。 虽然只看到了一瞬,但在挥刀劈碎了这矮矬子的脑门时,青登感觉自己隐约有看到矮矬子露出了一种……仿佛完全没有料到青登和斋藤会朝他们杀过来的震愕表情…… 斋藤就没有青登那么细的心思,敏锐地察觉到这阵阵违和感。 在拔出刀、与青登一左一右地杀向这4个人后,斋藤便非常地专心致志。 专心致志地砍人。 他不愧是有马等人花重金替青登找来的保镖。 剑术之精妙,不是现在还只能将剑直来直去、“大开大合”地挥的青登所能比拟的。 而青登他们此次遇到的这伙人,比3天前他们遇到的那批“激进攘夷派”还要弱。 脚步虚浮,双臂无力。 这也难怪,毕竟他们这副似乎许久没有吃过一顿好饭的样子,也很难让人去想象他们能有什么气力。 与青登一起于同一时间冲入敌群后,他就以一记袈裟斩,对着某人的身躯斜着就是一刀,刀锋从右肩砍到左腹。 然后稍稍举起刀尖刺穿其身侧的另一个家伙的心窝,收回刀的同时,扫到了旁边一人的身体,仅转瞬的功夫,便替青登干掉了另外3人。 “呀啊啊——!” 这时,一道充满惊惧的尖叫,自青登的身后,刺入他的耳膜。 是面具少女的声音。 青登连忙向后看去——木下舞、面具少女、淡黄女子,这三人仍旧站在原地。 她们3人的身前,2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也是一副邋遢浪人模样的武士,举着手中明晃晃的刀,朝她们3人杀去…… 第66章 拔刀!然后抱住3个女孩(下) 面具少女像是彻底吓傻了,她娇小的身躯,完全缩在了木下舞和淡黄女子的身后。 木下舞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她依旧牢牢地将面具少女护在身后。 淡黄女子因戴着面具的缘故,看不清她现在的表情,但她也和木下舞一样,组成一道横在面具少女身前的简易“人墙”。 ——是想劫持她们做人质吗……! 在见着那俩武士杀向木下舞三人时,青登的脸色便猛地一沉。 为什么这帮疯子会跑去攻击木下小姐她们? 青登本能地想到——这帮疯子应该是看见青登他刚才和木下舞等人站在一起,认定木下舞等人可能是青登的同伴,所以打算劫持木下舞等人,好借此来要挟青登! 人若是狗急跳墙了,什么下作手段都能使出。 纵使是为了自己,青登也不可能任由那俩贼人对木下舞等人下手。 于是,几乎未做任何的犹豫——青登锐利的眼神因身体的高速驰奔,拉出了一道残影。 他使出他的全力,向少女们冲去。 看着突然跑向那名少女的青登,斋藤在怔了一下后,赶忙紧跟上。 在青登起跑时,他与木下舞等人的间距是5步。 而那俩武士与木下舞等人的间距……是4步。 双方与少女们的间距,几乎相等。 是青登率先救走少女们,还是这二人的刀先一步砍到这女孩……其结果,在一瞬之后便可见分晓。 在一口气奔到与少女们只剩2步之遥的位置后,青登双足一蹬,纵身一跃,飞扑向少女们。 而那俩武士也于同一时间进到了自己的刀能够砍中木下舞等人的位置,将刀重重劈下…… 青登左臂一扬,将三女全数一把揽进怀里。 好在木下舞和面具少女的身形都很娇小,虽有些勉强,但一口气将这3人都抱住,还是不成问题的。 少女肌肤那特有的柔韧、绵软的触感源源不断地传进青登左臂与胸膛。 从青登及时回援、再到抱走木下舞等人,统共只过了1秒多一点的时间而已。 因青登回援过来的速度过快,再加上她们也没料到青登会回援她们,木下舞她们都一脸惊讶地看着“抱走”她们的青登。 因为急着救援少女们,所以青登此次飞扑所用的力气足了些。 这过足的力道,不仅吓了少女们一跳,也导致面具少女刚才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也于这时被撞落…… 暗红色的天狗面具从少女的脸上飞出,飞向远方的地面。 一同被撞落的,还有面具少女头上的头巾…… 青登借着飞扑的惯性,向一旁滚去。 当然——青登也并不是除了带着少女们逃离之外,就什么事也没干了。 偷袭少女们的这2名武士,都有着会让人忍不住多瞩目的外貌。 一个人的嘴角长着5颗极显眼的大痣。 另一个人左额角有着一大块很丑陋的红色胎记。 青登在伸出左手,将少女们一把抱进怀中的同时,扬起右手的打刀,向那俩武士的其中一人——那个脸上长着很多大痣的“大痣男”砍去。 噗嗤。 噗嗤。 2道刀刃砍入肉体的声音,同时响起。 青登的及时相救,让少女们躲过了一劫。 向少女发起偷袭的这俩武士,那个“胎记男”的刀只砍中了空气。 而“大痣男”的刀倒是有砍中东西——不过并不是砍中了少女们,而是砍中了青登的右大腿。 刀尖扎进青登的右大腿中,划出了条口子。 颗颗黄豆般大的血珠自口子向外渗出。 腿部虽中创,但青登也狠狠地还了对方一刀。 青登在救走少女的同时所劈出的那一刀,恰恰好斩中了这个“大痣男”。 青登的这一击,可狠多了。 刀锋自下而上地斩入“大痣男”的右膝,将他的膝盖骨给直接斩碎。 凄厉的惨叫从他的喉间喷出。 晚青登半步起跑的斋藤这时赶到了。 斋藤以拖刀的架势,攻向这位已经被青登给废了一条腿的“大痣男”。 此人还有点本事。 右膝盖被青登给砍碎,被废了一条腿,竟还有办法挡住斋藤的攻击。 在斋藤自下而上地将刀尖撩向他的肚腹时,“大痣男”迅速将刀迎着斋藤砍来的方向把刀一横,“铛”的一声,架住了斋藤砍来的刀。 可惜……如此利落的防御,他仅展现了一次。 只剩一条腿来发力的他,力气完全不及斋藤。 斋藤向前用力一推,“大痣男”便抱着被搪回来的刀向后倒去。 姿势已乱,胜负已分。 斋藤将刀横向一挥,砍断了“大痣男”的咽喉。 话说回青登——在斋藤攻向这个被他砍碎了右膝盖的武士时,他与少女平稳落地。 “喂,你们有没有受伤……唔?!” 将少女揽在怀里的青登,以左肩触地的方式落回到地面后,于第一时间询问少女们有没有受伤。 在目光往下一移,移到少女的身上后,青登余下的话语立即化为错愕的惊呼。 骨碌……骨碌……骨碌…… 那张在青登刚才的飞扑之下被撞掉的天狗面具,依着惯性在地上滚动了几圈后,此时总算是停了下来。 随着这张面具一起被撞飞的头巾,这时也落回到了地上。 失去了天狗面具和头巾的遮掩,青登总算是能够看到这名少女的头发与面容。 天蓝色……首先映入青登眼帘的,是极漂亮的天蓝色。 少女的瞳色,并非是黑色,而是像夏日晴天那样澄澈的天蓝色。 靓丽的淡金色紧随这抹天蓝色之后映现在青登眼里。 刚才一直遮蔽在头巾之下,是一头此时正如瀑布般撒下的淡金色卷发。 少女五官立体,眼头的线条既清晰又深邃,鼻梁自眉心以下又挺又直…… 金发、蓝瞳、立体的五官……这都不是东方人会拥有的体貌特征。 ——欧美人? 青登惊愕地看着他怀里的这个西洋女孩。 而他怀里的这位西洋女孩,也睁圆着她这双蓝宝石般的眼瞳,用由疑惑、迷茫等各色情绪混杂而成的目光,与青登对视。 在斋藤将那个被青登废了一条腿的“大痣男”给斩毙后,仅剩下的那位“胎记男”,现在似是完全没有战意了。 他一面发出着惊恐的惨叫,一面转身欲逃。 而他还没来得及逃出几步—— “快!快!抓住这个人!抓住这个人!” 一名白白胖胖的武士,突然领着十几号人从不远处的街口杀出。 这名白白胖胖的武士,一手拿着汗巾擦着脸上的汗,另一只手则不断挥舞,指挥着他身后的部下们。 白胖武士将他的武士分成两股。 一股人去将那个正欲逃走的“胎记男”给包围、抓获。 另一股人则将青登、斋藤、还有仍被青登揽在怀里的三女给团团包围。 仅瞬息的功夫,那名偷袭少女失败、想着逃跑的“胎记男”便被按倒在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与求饶声。 而此人在被按倒的同时,针对青登等人的包围网也完成了。 “不想死的话,就放下武器!放开这3个女孩!”那个白胖武士向青、斋吼道。 ******* ******* 已经决定了,本书会在下周二,也就是5月24号的中午12点上架。 届时,请务必给个首订支持一下!QAQ 第67章 宝藏院流枪术,末广守丰 斋藤攥紧着他的佩刀,皱紧眉头,左右扫视着这帮将他与青登给包围的众武士。 青登的眉头这时也蹙了起来。 他提起刀、扶着怀里的三女站起身:“……你们是什么人?” 白胖武士原本是气势汹汹的,但在瞧见青登右腰间的那枚江户奉行所的印笼,以及那柄系有红穗的十手后,神情立即一滞:“嗯?你是江户奉行所‘三回’的同心吗?” “小室先生!” 这时,木下舞率先站了出来。 她伸开双臂,往青登身前一挡。 “您误会了!这2位先生不是坏人!” 那个欧美少女此时紧木下舞之后:“是的!您误会了!是这2位先生刚才救了我们!他们不是坏人!” 少女明明长着张标准至极的欧美女孩的脸,却能说着如此流利、标准的日语…… 其口音之标准,若是不去看她的脸,都难以让人想象这是一位异邦人所说的日语。 那个被称为“小室”的白胖武士,一脸惊奇地看了看木下舞,接着又看了看那位西洋女孩,最后将审视的目光转回到青登的身上…… “……抱歉,看样子,是我误会了,错认你们是要对昂古莱姆小姐她们不利的贼人,对不住了。”小室一边向青登沉声道着歉,一边向周围的部下们摆了摆手。 得了小室的手势提醒,正将青、斋给团团包围的众武士纷纷收刀归鞘或是将手从刀柄上挪开。 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散。 小室等人虽已解除了敌意,但斋藤却仍旧提刀在手,紧紧地护卫在青登的身前。 “……橘,你的腿没事吧?”斋藤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被他护在身后的青登的腿。 “没事,小伤而已。我以前学做菜的时候,在手上切出的伤口比这还深。”青登垂下眼眸,看向自己刚才被砍到的那条右腿。 伤口不算深,但也算不上浅,自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已经顺着他的腿,淌到了他的右脚背与地上。 腿的事,可以等之后再慢慢处理。 跟眼前这帮操着大坂腔的人展开交涉,弄清楚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 青登将右手的刀交到左手,用右手按住腿部的伤口:“我是江户北番所定町回同心,橘青登。敢问足下是?” “吾乃大坂城代麾下,小室忠一郎。”小室将羽织的右下摆一撩,露出挂在他右腰间的一枚大坂府的印笼。 大坂城代的人? 青登的眉头微微一蹙。 他张了张嘴,正欲对小室展开进一步的交涉时—— “少主,昂古莱姆小姐,勒罗伊小姐,总算是找到你们了啊。” 一道苍老的声音,幽幽地自小室身后的远处漂来。 一位年纪看上去有8、90岁、戴着副眼镜的老人,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着青登他们这边走来。 “桐生老板……?”青登下意识地呢喃出这个老人的姓名。 老人正是帮青登介绍了试卫馆、那座职介所:千事屋的老板——桐生一真。 “嚯……”桐生这时注意到了包围圈内的青登与斋藤,“我记得……您是前些天才光顾过敝店的橘君吧?您怎么会在这?” “桐生先生!”木下舞见着桐生后,立即面泛激动之色。 不过在面泛激动过后,木下舞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的激动神情一僵并缩了缩脖颈。 “……少主。”桐生镜片后方的那双眼睛,以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木下舞,“您之后……可要跟我好好解释一下——您是怎么和昂古莱姆小姐与勒罗伊小姐跑出来的。” …… …… 距离藤泽宿不算远的某处不起眼的山坡上—— “哈啊……” 在讨夷组中的地位和实力都仅次于神野、此番被神野付以重任、全权负责此次针对安东尼和艾洛蒂的刺杀行动的末广,站在山坡上的一棵尚未枯萎的大树底下。 岔着双脚,微张着嘴,吐出一口浊气。 只见他的双手提着一根枪身被漆成暗绿色的二间枪,半睁着细小的双目,枪尖与视线都斜指着身前。 “间”是古代日本的一个长度单位,一间约等于1.818米,所谓的“二间枪”便是长达二间的长枪,是古代日本相当常见的长兵器。 末广有着很有这个时代特点的身高——其身高不多不少,正好1米5。 身高只有1米5的末广,手提着长度逼近3.7米的长枪……说不上来的怪异与违和。 就像看到一个小孩穿着大人的衣服。 然而——这么一根和他的身高毫不相搭的大枪,末广却能毫不费劲地抓在手里。 末广将这杆大枪抓得又紧又稳,仿佛与长枪连作一体。 一人一枪,就这么保持着屹立不动的姿势。 过了许久,一阵微风拂来。 风过,叶落。 这阵微风,从末广头顶的这棵尚未枯萎的大树上摇下了几片树叶。 一枚落叶乘着风,晃晃悠悠地飘落到了末广手中长枪的枪尖上…… 末广一直半睁着的双目,这时猛地圆睁! “喝!” 他大喝一声,挺腰运劲,将掌中的二间枪向上用力一甩,落于枪尖的这枚落叶被锋利的枪刃一分为二。 被平整地分成2半的落叶,向着2个不同的方向落去。 末广的攻势还未停止。 再次发出一声大喝,将枪身一转,枪尖划着漂亮的弧线,将这已被分成2半的落叶进一步切割成4片…… 末广的枪法,算是诠释了何为“准”与“稳”。 枪尖一次接一次地划过这片被切得越来越细小。 最终——在所有的落叶碎片全数掉落在地时,这张落叶被足足切割成了8片…… 看着地上的落叶碎片,末广将掌中枪往身旁一拄,满面遗憾地长出一口气: “唉……要在叶片落地之前,切碎成10片以上,果然很难啊……” “末广先生!你的宝藏院流枪术,变得比以前精湛好多啊!” “哦哦……是山田啊。”末广向着身后一名正大步向他走来的青年笑了笑,“嘛……若论进步的话,的确是进步了一些。” “以前最多只能赶在叶片掉地之前,将其切成6片,现在已经能够做到切成8片了。” 山田向末广笑了笑:“末广先生您果然很厉害啊,照这个速度进步下去,您日后成为一代枪术大师,也不是不可能呢。” “成为枪术大师又有什么用?现在早就不是靠着军功就能飞黄腾达的时代了。” 末广苦笑着看向被他拄在身侧的这杆比他要高上一倍多的长枪。 “唉……只恨自己没有生在300年前的那个战国乱世啊。” “倘若是在300年前的那个战国乱世,我与我的这杆‘风切’,一人一枪搏出功名、成为一城一地之主也不是不可能,就像丰臣秀吉麾下的‘贱岳七本枪’一样!”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68章 【仁王】 “哼哼……搞不好,我末广守丰还能跟信长公、信玄公、秀吉公他们一起争夺天下!” 说罢,末广得意洋洋地将他的这杆风切横在胸前,半阖着双目,幻想着自己披坚执锐、冲阵杀敌、立下赫赫功名的场景。 “唉……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 又重重地长叹口气后,末广向着山田脸一板。 “好了,闲话就先叙到这吧。” “你跑过来找我,应该不是就为了来看我练枪吧?” 山田的表情这时也一正:“末广先生,人员都集结好了!一共103人,没少任何一人!” “人员都集结好了吗……”末广咧嘴笑起来,“很好……” 末广将手中枪一收。 “今晚让大伙都好好休息!” “明日天一亮就出发!” “是!”山田高声应了句“是”后,长叹口气,“哈……有点紧张呢……我们讨夷组自建立至今,总算是要首次对夷人发起进攻了……” “哈哈哈哈!”末广大笑了几声,“不必紧张,山田。” “此次的行动,只会很轻松地成功,不可能失败的。” “为了此次的行动,我们足足集结了203名志士,还带来了12挺火枪。” “而护卫安东尼和艾洛蒂这俩夷狄的护卫,统共只有36人。” “双方兵力是203对36,优势在我们这!” “更别提我们还是以有备打无备!” 说罢,末广扛着他的那根被他起名为“风切”的二间枪,大摇大摆地朝山坡下走去。 “末广先生,您去哪?”山田问。 “枪术也练得差不多了,我要回去拜我的那尊仁王像了。” “末广先生,您对您的那尊仁王像真是有够虔诚的啊。”山田无奈地笑了笑,“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早上和晚上各拜一次那尊像。” “我的这尊仁王像可是很灵的!在我开始拜我的这尊仁王像后,我就在那尊仁王像的护佑下多次化险为夷!灵得很!山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来拜一拜?” “哈哈,我就不用了。” …… …… 藤泽宿,某间旅店的房间内—— “……具体的事由,我算是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勒罗伊,是艾洛蒂她恳求着你带她去那座江岛神社玩,你一时心软,拗不过她,于是与那个木下舞一起偷偷带着艾洛蒂离开了旅店。对吗?” “……是。昂古莱姆先生,今日所有的意外,一切责任都在我。” “若是我能坚定信念,拒绝与木下小姐一起合力带小姐偷跑出来游玩,就不会有今日的这一系列意外出现了。” “我愿受任何的责罚……” 此时此刻,艾洛蒂与她的女侍:勒罗伊,一前一后地站在一位老人家的身前。 这名老人家的年岁,约在70上下。 下巴与嘴唇的上方,留有着精心修剪过的胡子。 并不算长的头发,向斜后方梳,不论头发还是胡子都已白得看不到任何其余的颜色。 身材有些胖,极其宽松的衣服,也没能掩盖住他这个感觉能装下2个篮球的大肚子。 五官深邃,特别是他的2只眼窝,深得感觉能够卡住2个鸡蛋。 鼻子很高、很挺,鼻头稍有些肥,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镜片的后方,是一双此时正不断用溢着怒意的目光瞪着勒罗伊的蓝眼珠。 安东尼·德·昂古莱姆——这名老人的名字。 “爷爷!”刚才一直将双手交叠在身前、垂着脑袋的艾洛蒂,此时猛地昂起脑袋,“请不要责罚勒罗伊小姐!今日的这些意外,都不关勒罗伊小姐的事!也不关舞小姐的事!” “是我贪玩,想去早就久仰其大名的江岛神社游玩,于是恳求着舞小姐和勒罗伊小姐带我去那座江岛神社参观!” “勒罗伊小姐是被我胁迫着,才被迫带我偷偷离开旅店!” “今日之事,主要责任都在我!” “爷爷您想责罚勒罗伊小姐的话,就先责罚我吧!” “小姐……”站在艾洛蒂身后的勒罗伊抬起脑袋,向艾洛蒂投去掺杂着感激、愧疚等色的目光。 “艾洛蒂……”安东尼神情无奈地看着他的这个孙女,“你安静,不论你怎么替勒罗伊辩解,她没有尽到一个女侍应尽的职责,这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在离开大坂之前,我应该已经三令五申过了吧?” 安东尼将掺着怒意的目光,转回到勒罗伊的身上。 “这个国家,现在还不欢迎我们这些异国人。” “在没有获得我的许可的情况下,绝不能擅自离开旅店!” “勒罗伊,你身为艾洛蒂的女侍,不论艾洛蒂如何央求你,你都不应该擅自带着艾洛蒂跑到外面!” “你这么做,等于是亲自将艾洛蒂和自己都推入险境!” “你犯了玩忽职守的重罪——我应该没有冤枉或错怪你吧?” “爷爷……”听着安东尼这番严厉的斥责,艾洛蒂咬了咬嘴唇。 在艾洛蒂正欲再对安东尼说些什么时,勒罗伊将脑袋重新埋得低低的: “……是。我认罪。” “是我懈怠了工作,导致小姐今日险遭意外。” “小姐。”勒罗伊抬起头向身前的艾洛蒂展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谢谢您对我的维护。” “但昂古莱姆先生并没有说错,今日的这一系列意外,我确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甘受任何责罚。” “哼。”看着诚恳认罪的勒罗伊,安东尼的表情稍稍变好看了些,“你肯认罪便好。” “之后我再慢慢给你处罚。” 话说到这,安东尼像是想起了啥似的,向勒罗伊问道: “那个橘青登现在如何了?” “他现在正在隔壁房间接受桐生先生的治疗。”勒罗伊答。 “桐生……”不知为何,听到“桐生”这个名字后,安东尼的嘴角抽了抽。 半晌过后,安东尼轻叹了口气:“今天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幸好有2个武士在艾洛蒂遇袭时,及时现身并击退了袭击者。” “要不然……” 安东尼说到这时,像是不忍再往下接着说似的,闭紧了嘴巴。 “……你们都跟我来。”安东尼将腰挺直了些,“咱们去见见对我们有大恩的那位武士。”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69章 小富婆·木下舞【答谢盟主,爆更3章】 藤泽宿,某座旅店,某座房间内—— “好了。”桐生给绑在青登腿部伤口处的麻布绑了个漂亮的结后,微笑道,“伤口不深,敷上我这特制的药后,静养个十来日,就能恢复如初了。” 青登从榻榻米上站起身,踮了踮脚,原地踏步了几下。 受伤的右腿踩到地面时,还是会隐隐感觉到一些疼痛,但在敷了桐生的特制药——一种褐色的药膏后,明显能感觉到要比未接受治疗前要舒服得多。 “桐生老板,你还会医术啊?” “嗯。”桐生微笑着扶了扶他鼻梁上的那副眼镜,“我以前曾经在京都学习过一点医术。” “你会的东西可真多啊……会修补吴服,会唇语,会书法,现在还会医术……” “学习各种新奇的知识,是我的爱好。”桐生谦虚一笑,“如何?会不会觉得麻布绑得太紧了?” “不会不会,刚刚好。” 此时此刻,这座不大不小的双人房间内,共有4人——青登、斋藤、千事屋的老板桐生与手代木下舞。 斋藤跪坐在青登的身侧,佩刀一直挂在右腰间,没有卸下来过。 桐生给青登的腿疗伤时,木下舞全程端坐在桐生的身后,帮忙给桐生打下手。 原地踮了几下脚,确认伤势无啥大碍后,青登才盘膝坐回到地面。 而在青登坐回到地面后,一道微弱的道谢声飘进青登的耳中。 “橘君……今天……真的谢谢您了……” 这句道谢声的主人,自然正是木下舞。 或许是因为有斋藤这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外人在的缘故吧,本就害怕生人的木下舞,现在非常地紧张、拘谨。 攥在一起的两只小手搭放在双腿上,下巴贴着锁骨,两肩内收。 原本就很小只的木下舞,现在显得更加娇小。 “啊……道谢什么的就不用啦,我也没做什么很了不起的事。”青登抬手挠了挠后脖颈处的皮肉,“与其跟我道谢……不如跟我聊聊吧。” “木下小姐,我有好多的问题想问你呢……”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要到藤泽宿这儿来迎接你的一个朋友。” “你所说的那个朋友……该不会就是那个金发女孩吧?” 在听到青登的这番问话后,本就很是拘谨的木下舞变得更加局促。 搭放在双腿上的双手紧了又放、放了又紧。 嘴巴张张合合,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见木下舞害羞得迟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坐在她身前的桐生侧过头,向木下舞无奈一笑:“……还是由我来说吧。” “橘君,您今日下午所救的那女孩,名叫艾洛蒂·德·昂古莱姆,来自法兰西国。” “就如您刚才所问的,这个艾洛蒂就是少主为以示热烈欢迎,而特地跑到藤泽宿这儿来迎接的友人。” “至于那个穿着淡黄色吴服的女子,则是专门负责照料艾洛蒂日常起居饮食的女侍,名唤玛丽·勒罗伊。” ……艾洛蒂·德·昂古莱姆? 听到这名字后,青登便立即感到:这名字……咋那么耳熟……? 只感觉这名字倍儿耳熟的青登,抿着嘴唇,细细思索。 很快,他便回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猪谷此前跟他说过的那位据说非常美丽的法兰西女孩吗…… 相比起举止瑟缩的木下舞,桐生的行为举止就要自然、落落大方得多了。 只听他慢条斯理地说: “该从哪儿说起好呢……” …… 桐生的阐述极有条理。 仅用了三言两语,就让困在青登脑海中的迷雾消散了大半。 5年前,一个名叫安东尼的法兰西商人,远渡重洋、来到日本这儿从事跨国生意。 这个安东尼,便是艾洛蒂的爷爷。 他带着艾洛蒂一起来到这遥远的亚洲国家定居、做生意。 安东尼的主营业务,就是将日本的特产给倒卖回欧美。 此前,这对爷孙一直定居在大坂。 然而,以京都、大坂为中心的这片京畿地带,这几年来一直是“攘夷运动”上演得最剧烈的区域,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出于人身安全方面的考虑以及生意上的考量,安东尼决定举家迁到相比起京畿地带,显然要安全得多的江户。 不知为何——安东尼并不愿意乘船前往江户,而是执意要求乘马车,走陆路前往江户。 于是,和安东尼的关系相当不错的大坂城代:松平宗秀,大手一挥,以深受他信赖的部下:小室忠一郎来做领队,总计派出36名身手了得的私兵来做安东尼的随队侍卫,为安东尼和艾洛蒂这对爷孙的迁居之旅全程保驾护航。 和艾洛蒂的关系极亲密的木下舞,在得知艾洛蒂他们一家要来江户后,为以示欢迎,早早就准备着要“出城十里”、到藤泽宿这儿来迎接她的这位挚友。 因为不放心让木下舞就这么独自一人离开江户,于是桐生便只能跟着她一起来藤泽宿。 桐生和木下舞是在前日抵达藤泽宿。 在抵达藤泽宿的翌日,也就是昨日,他们顺利地和安东尼、艾洛蒂一行人会合。 安东尼一行人的本意,是在藤泽宿这座大宿场里休整2日后再接着出发。 可谁知——今日就突发了意外。 艾洛蒂和她的女侍勒罗伊的年轻女子于今日下午,突然在旅店内消失了! 至于二人“消失”的原因,现在也查明了——原来是木下舞还有那个勒罗伊合力带着艾洛蒂从旅店内偷跑出来…… 对“江岛神社”的大名早已耳闻已久的艾洛蒂,对藤泽宿大名鼎鼎的“江岛神社”早就神往已久。 她有恳求过她的爷爷,带她去“江岛神社”那儿游玩,即便只是玩一小会儿也行。 但安东尼的心意很坚定——就是不允许在所谓的“攘夷志士”还很猖獗的当下,随随便便离开旅店! 既然说服不了安东尼,艾洛蒂的小心思便活跃起来。 不能大摇大摆地离开旅店……那就偷偷离开吧! 于是,铁了心地想去江岛神社的她,就联合着她的挚友木下舞,为偷离旅店做着大胆且详细的计划。 若想离开旅店,不设法说服和她形影不离的女侍:勒罗伊是不可能的。 于是,艾洛蒂便恳求着勒罗伊就破例那么一次,让她去神社,就去那么一会儿。 顶不住艾洛蒂的苦苦哀求的勒罗伊,最终一时心软,顺遂了艾洛蒂的意…… 这便是今日这一系列意外的开端…… 在静静地听完桐生的阐述后,青登忍不住朝一旁的木下舞投去诧异的视线。 ——木下小姐……和那个艾洛蒂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在这个年代,能远渡重洋,来到日本这儿做跨国生意的欧美商人基本都不会是什么势力很小的小商小贩。 一个在职介所打工的打工仔,和一个从事跨国生意的大商人的孙女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这二人之间的身份差,怎么也不像是能做朋友的样子。 桐生似是看穿了青登此时的所思所想。 只见他微微一笑: “嘛……橘君您想必很疑惑少主是怎么和艾洛蒂成为朋友的吧。” “个中缘由,倒也不复杂。” “在我因个人兴趣而跑到江户这儿开设‘千事屋’之前,一直在大坂的一座名叫‘凛屋’、规模不大不小的绸缎商那儿工作。” “‘凛屋’的主人……也就是我的主君,便是少主她的干奶奶。” “5年前,安东尼远渡重洋,来到大坂这儿做生意后,和凛屋进行了十分密切的生意往来。” “少主她就是这么和安东尼的孙女艾洛蒂产生交集,然后成为朋友的。” 话说到这,桐生朝坐在他身后的木下舞投去温柔的视线。 “现在回过头来一想……时间过得真快啊。” “主君她为了培育少主,于1年前让我将少主收为千事屋的手代,让少主从最基层的地方开始锻炼、学习。” “转眼间,少主现在都已经在我的手下干够1年了呢……” “原来是这样……”青登看了看桐生,然后又看了看木下舞,“怪不得你一直称木下小姐为‘少主’。” ——木下小姐原来是家境很好的商人之女吗…… ——以“接受锻炼”为由,被扔到基层干活……哈哈……和我还真像呢…… 青登忍不住朝木下舞多看了几眼。 木下舞的家世与经历,让青登不由得生起几分亲切感。 前世的青登,也是个商人之子。 他父亲经营着一间规模不大不小的百货商场,家境还算富裕。 在青登还在念中学时,每逢寒暑假等长假,他父亲就常常会以“接受锻炼”为由,将青登扔到他们家商场的最基层,让青登跟着他们家的那些员工一起去干着各种普通的粗活、重活。 青登一开始还很不理解他父亲的这种行为。 他自很小的时候就立志要当警察,也没想过要继承什么商场,为何要频繁地将他“下放”到商场的最基层,让他去做这种感觉都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普通体力活? 直到后来长大了,青登才明白他父亲的这番用意是什么——没什么很深的用意,就只是想要有个不用给工资的免费劳动力而已。 什么?你要薪水!家里的生意没你份啊?!帮忙做家务、帮忙打理家里的生意,是你应该做的!——父亲的“谆谆教诲”仍言犹在耳。 桐生的解释,算是让青登脑海中的疑问消失大半了。 连带着以前疑惑过的“桐生为何一直称木下舞为少主”这种问题也一并得到了解答。 就在青登默默消化、梳理着刚才从桐生口中所听取到的一切时—— “请问,方便人进来吗?”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用极奇怪的口音道出的问话声。 青登用疑惑的目光扫了眼房门:“啊……请进。” 获得青登的进入许可后,用木与纸制成的房门被缓缓拉开…… 肯德基?! 青登一脸震惊地看着在房门拉开后,映入他眼帘的一个白白胖胖的白人老爷爷…… ******* ******* 感谢新盟主【我爱的架我其实12】! 本书目前已经一共有3位盟主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作者君现在也要开始一点点地偿还所欠的“盟主爆更”了。 今日就先偿还第1位盟主:【非常成熟的魔法师】的爆更!今日连更3章,爆更1万! 剩余的2位盟主:【L5??】和【我爱的架我其实12】等之后再补上! 第70章 邂逅肯德基老爷爷【答谢盟主,爆更3章】 拉开房门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白人老爷爷。 在视线扫到这个老爷爷时,有那么一刹那,青登幻视成了肯德基老爷爷…… 眼前的这个老人,不能说是和肯德基老爷爷很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下巴和嘴唇上那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短须。 向斜后方梳的短发与胡须一样都是没有半点杂色的雪白色。 大到直接将衣服给高高挺起的肚子。 鼻梁上架着副大大的眼镜。 再加上他现在朝青登展露出的这副笑眯眯的模样…… 青登感觉他如果生在21世纪,去告肯德基的商标侵犯他的肖像权,说不定能够胜诉。 在“肯德基老爷爷”挺着他的大肚子拉开房门后,2道倩影紧随其之后进到房内。 这2道倩影中的其中一人,青登相当熟悉——正是那个他今日所救的那个西洋女孩,也就是艾洛蒂。 艾洛蒂仍是那副身穿天蓝色和服、脚踩白袜的模样,但头发倒是与今日下午有所不同了。 今日下午,在青登不慎撞掉艾洛蒂的头巾与面具时,大概是为了方便将头发塞进头巾里吧,她的头发是随意散开的。 而现在,艾洛蒂这头及腰的秀丽金发编成整齐的三股辫,自右肩往前垂落,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额发柔顺地搭在前额上。 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迈着小步,亦步亦趋地跟在“肯德基老爷爷”的身后。 看着走在“肯德基老爷爷”身后的艾洛蒂,青登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着:缘分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前些天他刚从猪谷那儿听说了艾洛蒂的大名,没想到数日后就直接见着了本人…… 今日下午时,来不及去细看艾洛蒂的面容,而现在静下心来仔细瞧看后,青登发现:猪谷此前跟他所述的那些关于艾洛蒂的传闻,都并非是空穴来风呢。 这个艾洛蒂的确是长得非常可爱。 圆且明亮的双眼,眼瞳像精致的宝石那样澄澈、透亮,高挺的瑶鼻,线条纤细、优美的嘴唇…… 12岁就有着这样的长相……未来可期。 明明是来自法兰西国的欧美人,但艾洛蒂的长相却并没有太过地立体、深邃。 让简单的话来形容的话……艾洛蒂的长相稍稍有点像是“东西合璧”。 五官虽然一看就是西方人的五官,但五官的线条却又有那么一些东方人的柔和。 这种既有西方的优点,又有东方优点的长相,的确是很容易戳中这个时代的一些人的审美,讨这个时代的一些人的喜欢。 而艾洛蒂之外的另外一道倩影,青登便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了。 颇高的个子,略有些干燥的棕发,祖母绿色的眼瞳,还算标志的脸蛋上,长着些许雀斑。 青登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在瞧见她身上的那件淡黄色的和服,才总算是回忆起来——这不就是今日下午那个一直跟在木下舞和艾洛蒂的身后,一言不发的那个“淡黄女子”吗? 淡黄女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走在“肯德基老爷爷”和艾洛蒂的身后。 青登猜测着这个淡黄女子,应该就是艾洛蒂的那个女侍:勒罗伊吧。 “想必你就是橘青登吧。” 挺着大肚子走到青登的身前后,“肯德基老爷爷”用有着极古怪口音的日语,笑眯眯地与青登打着招呼。 与这位“肯德基老爷爷”简单地交流了几番后,青登才知道——原来这个老爷爷,就是艾洛蒂的爷爷:安东尼·德·昂古莱姆。 安东尼此次前来拜访青登,不为其他——只为专程来给救了他孙女的青登道谢。 跟青登道谢的同时,安东尼也顺口提了提小室等人对那个“胎记男”的拷问结果。 在成功活捉了今日下午那帮袭击者中的唯一一个幸存者:那个脸上长着很难看胎记的“胎记男”后,小室等人对其展开了毫不将他当人看的严刑拷打。 在小室等人的此番拷问下,算是弄清了这帮袭击者的身份。 原来,这帮袭击者,压根不是冲青登而来的“激进攘夷派”。 他们就只是一帮失去了可侍奉的主君、失去了家禄的穷酸浪人。 为掩人耳目、避免引来麻烦,艾洛蒂和勒罗伊在跟着木下舞一起前去江岛神社游玩时,都有用面具和头巾来遮住头发与脸——但纵使如此,还是不慎在前往江岛神社的路上,让某个浪人给发现了艾洛蒂眼睛的颜色。 蓝色的眼珠……这一看就是西洋人。 在发现这个戴着天狗面具的少女是西洋人后,那名浪人便动了歪心思了。 为了摆脱现在这种穷困潦倒、居无定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困苦日子,那名浪人决定搏一搏:杀了艾洛蒂!然后提着艾洛蒂的首级前往“攘夷派大本营”:水户藩,看看能不能在水户藩谋个一官半职,或是得到什么人的收留。 水户藩——与尾张藩、纪州藩一起被统称为“御三家”,江户幕府最重要的亲藩大名之一。 在仍奉行着华夏西周时期那样的分封制度的江户时代,这些和“国中国”没啥区别的大藩国,都有着极高的政治影响力,以及甚至能与江户幕府叫板的军事实力。 7年前,美利坚海军准将佩里率舰队叩开日本国门后,各大藩国纷纷站队。 有的藩国主张求和。 有的藩国在那划水,不发表任何意见。 唯有以水户藩为首的一批藩国,奉行着极强硬的外交主张。 水户藩的主张很简单:将所有的夷狄一个不剩地驱逐出去!让日本重回以前那种闭关锁国的状态! 这7年来,水户藩一直向着江户幕府施压,要求江户幕府执行彻底的攘夷政策。 水户藩面对夷狄的这种强硬主张,自然是深得“攘夷派”的青睐与尊崇。 于是,大量“攘夷志士”都遥逢水户藩为“精神领袖”,水户藩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攘夷志士”们的大本营,越来越多的“攘夷志士”汇聚到水户藩,和其他志同道合的伙伴们共商“攘夷大业”。 因为水户藩紧咬着“激进攘夷”的外交政策不放,所以水户藩和江户幕府现在的关系相当紧张——江户幕府的现任大老:井伊直弼可是主张“开国”的,和水户藩的这帮满脑子想着“攘夷”的人,自然是水火不容。 综上所述,那名浪人所打的那番主意,并不是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若能带着枚夷人的首级去水户藩,谋个一官半职可能会很难,但获得某位立志“攘夷”的“攘夷志士”的青睐,将他们收留下来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再不设法做点什么,可能就真的要做一辈子的浪人了,与其继续做着窝囊的浪人,倒不如去拼搏一下——抱定这样的想法后,还算有义气的这名浪人,召集了他的几位朋友,准备和这几位朋友一起去靠着艾洛蒂的首级来“改变人生”。 他们的主意打得很漂亮。 但他们却没算到青登这么个变数…… 在听完安东尼的讲述后,青登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搞了半天,原来今日的那场袭击,只是一场误会吗……?! “今日,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二位了。”安东尼再一次地向青登和斋藤鞠了个90度的躬,“若没有二位的及时出手相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在安东尼身后的艾洛蒂和勒罗伊也于同一时间,向着青登躬身致谢。 “啊……倒不必行如此大礼。”青登的脸上泛起无奈的笑意,“实不相瞒——我今日并不是特地为了救令爱而奋起拔刀。” 若是让安东尼、桐生他们误会他是为了救木下舞和艾洛蒂他们才与那帮浪人展开血战,有种占他们便宜的感觉。 青登做事喜欢明码标价。 不论是自己欠他人人情,还是他人欠自己人情,青登都不希望弄得不清不楚的。 于是,青登耐着性子,向安东尼、桐生解释自己今日为何会奋起对抗那帮浪人。 桐生、木下舞他们都不知道青登原来还被“激进攘夷派”给盯上了,因此他们在听完青登的解释后,都与安东尼、艾洛蒂等人一样,讶异地看着青登。 在听完青登的解释,安东尼在怔了片刻后,发出豪爽的大笑。 “没关系!” 他一摆大手。 “不论您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来救拙女,您救了拙女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并不会妨碍到我对您的救命之恩致以最深的谢意!” 说罢,安东尼又豪爽地大笑了几声。 ******* ******* 第二更! 2分钟还有1更! 第71章 天下无双的拔刀术【答谢盟主,爆更3章】 自己孙女差点在藤泽宿出意外,安东尼也没有那个心情再待在这个不吉利的地方。 翌日天一亮,安东尼便急急忙忙指挥着他的车队离开藤泽宿,继续踏上迁居江户的旅程。 安东尼的车队规模不算很大。 供人乘坐的、用来运送行李的……马车数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8辆。 诸辆马车排成一条纵队,行进在东海道平坦的大路上。 以小室为首的36名护卫分散开来,于各个方向拱卫着车队。 除了小室之外,其余的护卫都没有骑马的资格,因此他们都不得不以步行的方式来护卫行进的马车队,而马车队也不得不配合着护卫们,以跟走路没啥两样的速度辚辚前行。 此时此刻,这8辆马车里的其中一辆车的车厢内—— “不愧是有钱人家的马车呢……”青登以自言自语的口吻调侃道,“坐起来一点颠簸感都没有。” 青登和斋藤身下的这辆马车,大概是采用了什么特殊的制造工艺吧,有着极强的减震功能,坐起来相当平稳,颠簸感几近没有。 青登右腿上的砍伤虽不重,但不静养个2日,是别想着下床走路了。 青登的右腿,毕竟是为了救自己孙女她们而伤的,了解了青登的情况,对青登的负伤颇为自惭的安东尼大手一挥——他们刚好就是要去江户,于是索性邀请青登直接坐他的“顺风车”回江户。 面对安东尼的这邀请,青登仅思忖了片刻便痛快答应了。 原因无他——搭安东尼的“顺风车”回江户,青登只能想到一条接一条的好处,想不到啥坏处。 如果拒绝了安东尼的“顺风车”邀请,青登势必要在藤泽宿躺个几日才有办法原路走回江户。 盯上青登首级的那帮“激进攘夷派”知晓了青登正在负伤中,于是在青登正于藤泽宿内养伤的这段时间内,偷偷闯入宿场,袭杀青登——这样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根据目前已知的关于那帮疯子的情报,已基本能断定:这帮疯子拥有着一定的情报收集能力或跟踪能力。 他们迄今为止对青登发起的每一次“天诛”,都恰好是青登去到人流稀少的地方的时候——这便是他们拥有一定的情报收集能力或跟踪能力的最好证明。 综上所述,在目前已经负伤的情况下,与其待在人生地不熟的藤泽宿,还是赶紧回到有有马等人帮衬的江户方为上策。 除了这最主要的原因之外,青登答应坐“顺风车”的原因,还有坐马车更舒服一点,以及跟着安东尼他们回去也更安全。 在马车内舒舒服服地坐着和用两只脚累死累活地赶路——二者哪个更轻松,显而易见。 目前为止,那帮所谓的“攘夷志士”虽然“攘夷”口号喊得震天响,但迄今为止,死于他们手中的西洋人其实寥寥无几。 死在他们手中的日本人反倒是有很多,其总数起码有遇害的西洋人的十倍以上吧。 而且被他们所杀死的这寥寥无几的西洋人,基本都是在不慎落单时遇害。 “攘夷志士”攻击有大量武士保卫的西洋人——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跟着安东尼这样的大队伍一起回江户,便无需再担心在回程时,再在路上遭到“攘夷志士”们的攻击。 青登实在是想不到有啥拒绝安东尼的“顺风车”邀请的理由。 在青登痛快答应后,安东尼腾出了一辆此前是用来装行李的马车给青登、斋藤乘坐——也就是二人现在正乘坐的这辆车。 今日的天气相当不错。 气温不算冷,阳光和煦,微风徐徐。 青登将车窗稍稍拉开一些,让车外的清爽空气灌入车厢内后,将脑袋倚靠在窗边,细细打量着窗外的景色。 “……你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啊。”坐在青登对面的斋藤,难得主动跟青登搭话。 “嗯?是啊,我现在的心情的确很不错。”目光未从窗外的风景上挪开的青登,微微弯起嘴角。 本应要交由他处理的案件,被“猫小僧”所破……青登本以为此次的“藤泽宿之行”是一趟亏到不行的出差。 没成想——世事就是如此地难料。 腿部虽挨了点伤,但所得的收获让青登此次的回程完全称得上是“满载而归”。 为了感谢青、斋对他孙女的搭救之恩,安东尼十分豪气地给予二人每人80两金的谢礼! 80两金……这对于青登这种在奉行所内工作、工资优渥的官员来说,也是一笔不低的巨款了。 从安东尼那得来的这80两的重金,现在就正静静地躺在青登的怀里。 这样一笔巨款,对于现在手头较为缺钱的青登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手头瞬间变宽裕了许多。 现在压在青登肩头的那2座“大山”:“激进攘夷派”的人身安全威胁,以及雅库咋的财产安全——后者带给青登的压力瞬间小了许多。 自己似乎开始走运了呢——青登忍不住地这般想着。 想到这,青登脸上的笑意更浓郁了些。 …… …… 艾洛蒂原先是和她爷爷……也就是安东尼同乘一辆车的。 而现在,她的挚友木下舞来了,为了能和木下舞同乘一车,艾洛蒂十分顺理成章地将安东尼从马车内“踢出”,让安东尼自个去找别的车坐。 于是乎——被孙女“赶出来”的安东尼,便只能和另外一个老人:桐生同乘一车。 骨碌……骨碌……骨碌…… 车轮转动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入自刚才起氛围便如死一般寂静的桐生、安东尼二人所乘坐的车厢内。 架腿而坐、面含淡淡笑意的桐生,双手交叠、放置在腿上,眼观鼻鼻观心。 而坐在他对面的安东尼,则一直眯着双眼,向桐生怒目而视。 “……桐生,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交代什么?”桐生微笑着向安东尼反问道。 “昨天,舞她哪可能在你的眼皮底子下,带着艾洛蒂她离开旅店?”安东尼的声调猛地提高了几度,“你当我傻的吗?” “除了你故意放她们离开之外,我想不到任何舞她们能在你眼皮弟子下溜走的原因!” 看着身前面带怒意的安东尼,桐生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了一些。 他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哈……果然是没可能糊弄得了你这种对我知根知底的人呢……” “是的,你说得不错。昨日我对从旅店内偷溜出去的少主等人,的确是视而不见。” “为什么?”安东尼将双手按在双腿上,将上身向着桐生的方向稍稍前倾,快声逼问,“为何要故意放艾洛蒂她们离开旅店?!”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桐生淡淡道,“就只是……想给少主一个能和她唯一的朋友久违的一起去痛快游玩的机会而已。” “你应该也清楚少主她和你那孙女的感情有多好吧?” “3个月前,在得知你们要举家迁居到江户后,少主就常常激动地睡不着觉,一直期待着能早点见到艾洛蒂。” “一对都还是孩子的挚友久别重逢,却只能窝在旅店里,哪里也不能去玩——我觉得这略有些残忍了呢。” “所以,我昨天就故意放她们离开旅店,让她们到外面去玩一会儿。” 听完桐生的这番解释,安东尼露出气不打一处来的神情。 “放她们出去玩一会?桐生,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故意放舞和艾洛蒂她们溜出旅店,她们昨日差点就出意外了!” “出意外?”桐生脸上的微笑,慢慢转变为耐人寻味的笑意,“安东尼,这你就多虑了。” “我也不是个傻子。” “让现在还很稚嫩的少主独自带着艾洛蒂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游玩——我还不至于做出这种蠢事。” “放心吧。” “昨天在对偷溜出来的少主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我有一直偷偷跟在他们的身后,暗中保护着他们。” 说罢,桐生抬起手,解开了放在其身侧的一个长条状的大布包。 这个大布包内只装着2样物事:一件褐色的斗篷以及一柄打刀。 倘若青登现在在这的话,看到这件褐色的斗篷,一定会觉得相当眼熟吧。 因为这件褐色的斗篷,正是他在江岛神社内偶遇到的那个不慎撞倒了巫女的“斗篷人”所披的斗篷…… “我老早就注意到了有一帮人一直偷偷跟踪着少主与艾洛蒂。” “我本是打算在这帮浪人开始发难后,就于第一时间现身,击退这帮浪人。” “可谁知——出了橘君这么个意外。” “这样也好,橘君的突然出现,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了,帮我击败了这帮找少主她们麻烦的浪人,让我省了不少的功夫。” 静静地听完桐生刚才的这番解释后,安东尼的表情稍稍变好看了一些。 “……哼。”重重地冷哼一声后,安东尼抱住双臂,将身子往身后的靠背一靠,“这样还差不多!” “如果你昨天真的就只单纯地放艾洛蒂她们离开旅店,而没有偷偷地跟上、保护她们的话,那我就真怀疑桐生你是不是年龄太大,脑子坏掉了!” “我虽年纪已大,但身体还健康得很。”桐生耸了耸肩。 将双臂紧抱在身前的安东尼,这时缓缓将目光转到与那件褐色斗篷一起装在那个大布包里的另一样物事:那柄打刀。 这是一柄弧度很大,刀鞘和刀柄都是黑紫相间,散发着古朴气息的古刀。 安东尼紧盯着这柄古刀好一会儿后,幽幽道: “桐生……你还没有找到能继承你衣钵的人吗?” “没有。”桐生洒脱地笑了笑,“很遗憾,我的拔刀术说不定真要失传了呢。” 安东尼的两只眼睛因惊愕而微微睁圆:“喂……这样好吗?” “你那天下无双的拔刀术若是失传了……那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顺其自然吧。”桐生垂下头,看着身旁的这柄紫黑相间的古刀,然后以像是抚摸自己孩子般的轻柔动作轻抚着此刀,“我以前也因担心技艺失传而急躁过。” “但现在,我看开了。” “如果直到我人生落幕时的那天,都未找到合适的继承人,那说明我的技艺无缘获得传承。” “将一切交给缘分吧。” “若有幸赶在人生落幕之前找到继承人,那自然最佳。” “如果没能有这份幸运……那我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安东尼皱眉:“……这个国家那么多人,根本不会缺少那种在剑术上有超群天赋的人吧?你就找不到一个天赋足够出众、能够继承你的拔刀术的人吗?” “嗯……”桐生闭上双目,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挑选继承人,可不只看他的剑术天赋哦。” “不只看剑术天赋?那你还看什么?” “该怎么说呢……”桐生微笑着将睁眼看向窗外,“就如你刚才所说的,这个世上从来不缺那种有超群剑术天赋的逸才。” “所以我希望我的继承人除了拥有出众的剑术天赋之外,还能拥有一些……更有意思的才能。” “‘更有意思的才能?什么意思……?” “哈哈哈。”桐生大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啊,反正我的继承人,一定要够‘有趣’才行!” “……你们这些大剑豪的想法,真是有够难理解的。”安东尼发出不耐的叹息。 ******* ******* 3更已毕!一共爆更1万!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72章 风暴前夕,大战将起!(上) 车队离开藤泽宿的第一天,天气还很好。 但到了第二天,天气就突然恶劣了起来。 天还未亮时,天与地之间便积满了厚密的乌云。 到了早上10点钟左右时,鹅毛大雪便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 刀割般寒冷疾风卷起飘落的雪片漫天翻飞。 越来越多的雪片降下,乱糟糟卷成一团,视野变得一片灰芒。 马车虽能勉强顶着这大雪和寒风前进,但以小室为首的护卫们可没那个本事以肉体凡胎硬抗这样的风雪。 安东尼不可能将他朋友大坂城代借给他的这些护卫当奴隶那样使唤。 于是,无奈之下,安东尼不得不让车队停下来,静待风雪停下来后再接着前行。 而在青登一行人因风雪而不得不停下来时—— 沙……沙……沙…… 离青登等人的车队有一段不短距离的某处高坡上,积雪被摩擦、踩踏的声音此起彼伏。 2名披着斗笠、蓑衣的武士,趴在这片高地上。 二人身上的装束、佩刀都已被纷扬的飞雪给“染”成一片雪白。 他们紧盯着远方青登等人的车队,只有到自己快要被这阵阵飞雪给“埋”成“雪人”了才动一动身体,抖掉身上的积雪。 在注意到青登等人的车队似是停下来后,二人连忙睁圆双眼,死盯着车队的动静。 在确认车队真的是停下来后,二人连忙面面相觑。 他们进行了一番眼神与手势的交流后,其中一人继续留在高坡上监视车队,而另外一人则一紧身上的斗笠与蓑衣,起身离去。 起身离去的这名武士,撒开着双腿,向着远方的树林,一路狂奔…… …… …… 树林内,末广紧闭双眼,跪坐于地,合十的双手上挂着串佛珠,嘴唇翕动,低声念诵佛经。 其爱枪:风切就摆置于他的身侧。 他的身前,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上,立着尊有近30cm高的佛像。 昂首挺立,怒视凡间的仁王之像。 这尊仁王像,是5年前,末广离乡、准备将一腔热血献于“攘夷大业”时,他母亲硬塞给他的。 记得每天都要好好地参拜!这尊仁王像是我从寺庙里求来的!很灵的!只要每天好好地参拜,它一定会保佑你的——这是末广母亲当年对他所说的原话。 末广对鬼神之事,一向不怎么感冒。 但怎奈何——他从小就是一个不敢违抗母亲任何要求的人。 即使对鬼神之事毫不感兴趣,他也只能捏着鼻子,依照母亲所吩咐的那样,每日都对这尊仁王像毕恭毕敬地礼拜。 可谁知,末广日后惊奇地发现——他母亲似乎并不是在瞎讲。 这尊仁王像似乎还真挺灵的! 在离乡参与“攘夷大业”后,末广经历过数次险些就死掉的重大危机,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捡回一条命。 三番两次地虎口脱险,让末广也不禁动摇了起来:难不成那尊仁王像真的很灵? 自打心里犯起这种嘀咕后,末广便彻底收起了他母亲塞给他的这尊仁王像的任何轻视之心,每日都虔诚地于白天与晚上各礼拜一次。 直至今日,礼拜这尊仁王像已成了末广每天的习惯。 在结束了今日的“白日礼拜”、睁开双眼后,末广陡然听到山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末广先生!末广先生!” 山田快步奔到了末广的身侧,不待气喘匀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快声说: “受风雪的影响,安东尼的车队停下来了!” 两道精芒猛地从末广的双瞳中爆射而出。 “停下来了吗……!继续监视车队的动向!” “如果车队动了,于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山田高声应和一句后,长出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胸膛,“末广先生……绝佳的机会来了呢……” “嗯……是啊。”嘴角微微咧开的末广点了点头,“如果车队直到正午之前都没有动弹……那他们绝对是无法赶在夜幕降临之前抵达宿场了。” “这么一来,他们今夜势必会于野外露宿。” “山田,帮忙顺便告知所有人:今天都吃饱一点!做好战斗的准备!” “若是车队直到正午之前都未动弹,那么……就是今夜了!” 末广自然垂下的双手,这时紧紧攥在一起。 站在他面前的山田,也因紧张、激动而呼吸急促…… …… …… 这纷纷扬扬的大雪,足足下到午后1点才渐渐消停下来。 为了弥补等待风雪消停而浪费掉的时间,在车队能够重新行进后,安东尼立即要求全队加速前进,试图赶在天黑之前,抵达宿场。 安东尼的这番尝试,注定是徒劳。 马车想加速倒是很容易,但人若想加速,就没那么简单了,只能用两条腿来赶路的这些护卫们,再怎么想提速,也提升不到哪去。 最终——安东尼不得不放弃“赶在天黑之前抵达宿场”这种已不切实际的目标。 在天色开始发黑之后,指挥着车队停靠到东海道路边的某处较平坦的空地上,扎下营地,准备于野外度过今晚。 “好像又要下雪了啊……” 正与斋藤一起待在营地一角的青登,仰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夜空。 今夜,是个无月之夜。 此时,风雪虽已完全消停了下来,但天上那厚密的乌云层却还没有散开。 层层叠叠的乌云,将月亮与星空给尽数遮掩。 如此厚的乌云层,什么时候再降下雪来都不足为奇。 现在的时间……大约是刚过晚上7点。 野外露宿,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山珍海味可享。 纵使是安东尼和艾洛蒂,也只能吃点干粮,将今日的晚饭草草打发。 在吃过晚饭后,以小室为首的护卫们便开始忙碌起来。 站岗的站岗,打理营地的打理营地,休息的休息。 论身份,姑且算是安东尼的客人的青登,自然是无需去处理这些重活、累活。 因此,在随便打发掉今夜的晚饭后,因无事可干而感到无聊至极的青登,只能与斋藤一起待在营地内的一角,修炼修炼剑术。 跟斋藤聊天? 不存在的! 跟他聊天,还不如跟旁边的那块大石头聊天,反正都没啥区别。 看了会头顶的夜空,感慨了一番今夜的天气后,青登便收拢起全副身心,继续攥紧手中的佩刀,对着身前的空气,练习着最近都已经练成习惯、每日不练一练就会感觉浑身不舒服的素振。 呼……!呼……!呼……! 利刃划开空气的声音,以及自己的呼吸声,成了青登周身唯二的两道声音。 但忽然,一道稚嫩的嗓音打破了青登周身的寂静: “橘先生!您在练剑吗?” 一抹靓丽的淡金色,在青登右眼角的余光内浮现。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73章 风暴前夕,大战将起!(下) “昂古莱姆小姐?”青登转头看向此道稚嫩女声的主人,并停住了手中正挥舞着的剑。 因地上的积雪蛮厚的,为避免弄脏了身上的长裙,艾洛蒂用双手提拉着裙摆,蹦蹦跶跶地朝青登蹦来。 艾洛蒂那编成三股辫、自右肩垂落到胸前的金色秀发,也随着艾洛蒂的蹦跶而一跳一跳的。 自昨日离开藤泽宿起,艾洛蒂便没有再穿那件蓝、白相间的和服,而是改穿一条白色连衣长裙。 青登对服饰没啥研究,也认不出艾洛蒂所穿的这种洋裙的正式学名是啥,反正这连衣长裙就是挺漂亮的,和金发蓝眼的艾洛蒂很衬。 她的那名女侍:勒罗伊,也没有再穿那件淡黄色的和服,而是改穿为一件暗黄色的女佣服饰,将双手拢放在身前,亦步亦趋地跟在艾洛蒂的后头。 见艾洛蒂过来了,青登一边将手中明晃晃的刀收回鞘中,一边向艾洛蒂微笑道: “昂古莱姆小姐,晚上好。” “橘先生,晚上好!”艾洛蒂扑闪着如蓝宝石般的眼瞳,笑盈盈地向青登打着招呼。 若让青登用一句话来形容这位今年还只有12岁的小女孩的话……那就是有点“假小子”。 说得通俗一点,那就是艾洛蒂的性格有点活泼过头了。 艾洛蒂的性格和木下舞的性格,近乎是完全相反的。 木下舞怕生、容易害羞,见到不熟悉的生人,连句清晰、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 而艾洛蒂则完全相反。 她的性格非常开朗,丝毫不怕生人,明明是富家子女兼在这个国家拥有不少特权的法兰西人,却没有任何的架子。 让人难以想象木下舞和艾洛蒂这对性格完全相反的人,是怎么成为挚友的…… 明明和青登也只是刚认识而已,艾洛蒂却能毫不瑟缩、拘谨地像彼此之间有好几年交情那样地与青登相处。 自昨日青登搭上他们家的“顺风车”后,艾洛蒂每逢见着青登,都会极热情地跟青登打招呼。 起初,青登还以为艾洛蒂是不是因为他对她有搭救之恩,才对他那么热情。 但在经过这2天的细心观察,青登发现艾洛蒂这爽朗、自来熟的性格,并非是只针对他一个人的,她对谁都是这样。 面对这支车队里的不论哪个谁,桐生老板也好,以小室为首的诸位护卫们也罢,艾洛蒂都是这样落落大方、没有任何高高在上或瞧不起人的姿态。 因此,小室等人都挺喜欢这个性子爽朗的小姑娘。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 在这个仍处于封建状态,对女性有着相当多压迫,鼓励女性们都要文静、听男人话的江户时代里,像艾洛蒂这样的女子,那可真是凤毛麟角。 青登倒也挺中意艾洛蒂这种“假小子”的性格。 毕竟他不怎么擅长跟异性相处嘛。 相比起那种表情和心情都让人捉摸不透的女性,还是艾洛蒂这种性格如“假小子”般直爽的女孩,能让青登相处起来感觉更舒服一点。 除了性格直爽之外,青登还发现这姑娘的心似乎还蛮大的。 明明前日才刚在藤泽宿那儿遭遇了“被浪人袭击”这么恐怖的事情,结果从昨日起,这姑娘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在那欢快地笑着、玩着…… 顺便一提——安东尼对他的这个孙女,似乎是相当地宠爱。 前日在藤泽宿偷跑出旅店,险些闯出大祸,但安东尼却貌似并没有给艾洛蒂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没有体罚,没有禁足。 这两日,每逢车队停下来休息的时间,艾洛蒂都能很自由地在不离开车队30米的地方欢快地乱跑、乱玩。 至于安东尼有没有给艾洛蒂口头上的批评,青登就不知道了。 但青登猜测——即使给了艾洛蒂口头上的批评,那斥责艾洛蒂的言辞,一定也不会太激烈吧。 毕竟如果言辞相当激烈、将艾洛蒂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的话,那艾洛蒂这2天应是不太可能如此欢乐、活泼的。 在跟青登热情地打了番招呼后,艾洛蒂朝青登的右腿瞥去。 “橘先生,您腿上的伤都没痊愈,便在这练剑,没问题吗?”艾洛蒂以关心的口吻问。 “没事。”青登踮了踮右腿,“我的右腿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而已。” “别运动得太激烈,别让伤口裂开便行。” 桐生往他伤口上敷的药,还真是非常管用。 尽管现在将右脚踩在地面上,仍会因伤口周围的肌肉被牵拉到而感到些许疼痛,但痛感相较前日与昨日,已经减轻了非常多。 “嗯?对了……昂古莱姆小姐,怎么没见着木下小姐?”青登仰起头,四处张望的同时,忍不住向艾洛蒂这般反问道。 在随意打发了腿伤这个话题后,青登才发现——自己的视野范围内,竟然没有见着木下舞。 这让青登不禁感到惊奇起来…… 因为这俩日里,木下舞和艾洛蒂这俩小姑娘真的就跟一对“连体婴”一样,形影不离……有木下舞的地方就一定有艾洛蒂,能见着艾洛蒂的地方就一定能见着木下舞…… 此时竟然没有在艾洛蒂的身旁见到木下舞……这让青登都忍不住对艾洛蒂反问起木下舞的行踪…… “舞小姐吗?舞小姐她现在正在营地的另一头寻找适合堆雪人的地方!”艾洛蒂一脸兴奋地说。 “……雪人?”青登头一歪。 “今日下的雪,非常适合用来堆雪人!”艾洛蒂弯下腰,抓起地上的一把雪,然后将其朝自个头顶上用力一撒,来了个“天女散花”,“湿黏黏的,非常适合用来堆雪人!” “我和舞小姐约定好了,今晚一起来比赛堆雪人!” “我们现在正在分头寻找适合堆雪人的场地。” “舞小姐她到营地的另一头找,而我就在这个方向找!” 说罢,艾洛蒂补充一句: “今晚,我要堆个巨大的爷爷出来!” 艾洛蒂张开双臂,用力一抡,在身前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她大概是想比划出安东尼的那个大肚子。 艾洛蒂她那双蓝宝石的眼瞳中,此时闪烁着漂亮的光芒。 这是只有那种心思还很单纯的孩童,才会拥有的光芒。 看着艾洛蒂眼中的这股股光芒,青登下意识地露出淡淡的笑意。 “昂古莱姆小姐,你如果是想要找适合堆雪人的地方的话……”青登仰起头看了看四周,“那这附近似乎没有适合用来堆雪人的地方啊,这附近的雪要么太少,要么太脏……嗯?” 原本正环视四周的青登,视线猛地顿住。 直直地遥望着……营地的东面。 “嗯?橘先生,怎么了?”艾洛蒂循着青登的视线,跟着青登一起看向营地的东方。 “……没什么。”青登的眼皮稍稍一沉,眼睛微眯,“只是我刚才……似乎有看到营地的东方似乎有人影在晃而已……” “人影?”艾洛蒂一愣,然后奋力将小巧的脚尖踮起,努力向着营地的东面张望,紧接着疑惑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什么都没有呀。” 忽然,青登猛得感到后脖颈一凉。 抬手往后脖颈处一摸——指尖触摸到一小片已融化开来的雪水。 “下雪了……?”青登仰起头,往天上一看。 一片片细雪,自厚密的云层上飘落、飞舞。 点缀着漆黑的乌云。 如柳絮般纷飞的柳絮,带来了阵阵的凉意。 …… …… 此时此刻—— 营地的北面—— 呼……! 一阵寒风猛然刮起。 卷起了从云层上飘落的雪花。 卷起了……末广的羽织下摆。 笔直地伫立在某处高坡上的末广,以严肃至极的表情,眺望着……远方青登等人的那被星星点点的火把给照得有如白昼的营地…… 他的右手,将他的爱枪:风切重重拄在地上。 他的左手,提着一挺已经点燃了火绳的火绳枪…… 寒风……以越来越劲的势头,呼呼地吹着……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74章 攘夷!攘夷!攘夷! “桐生先生!我和艾洛蒂想去堆雪人!您要来吗?” “堆雪人?现在吗?”桐生向现在正站在他身前的木下舞反问道。 桐生算是木下舞为数不多的能够和他以正常音量来交流的对象。 木下舞用力地点了点头:“今天地上难得积起了足够厚且足够湿的雪!我和艾洛蒂打算比赛堆雪人!桐生先生,一起来玩吧!” “堆雪人吗……”桐生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我就不来了,少主你和艾洛蒂小姐去好好玩……” 话未说完,桐生的话头便猛得戛然而止。 这个老人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神情倏忽一变,仰起头来向四方张望。 “桐生先生?”看着身前突然表情骤变的桐生,木下舞不由得一惊,“怎么了?” “……”桐生没有回应木下舞的问话。 他那双藏于镜片后方的明亮双眼,以凝重的神情直勾勾地盯着……营地外的四周。 …… …… “末广先生。”山田按着腰间的太刀,爬上高坡,向末广恭声道,“所有人……都已完成准备,随时可以开始进攻!” “嗯……”末广颔首,“知道了。” 跟以副手的身份、协助他指挥今夜这场战役的山田道了声“辛苦了”后,末广仰起头,长出一口气。 尽管已经在心里,将类似的场景、画面演练过无数遍了,但此时的末广,还是止不住地感到紧张起来。 统率200多名武士,向着夷人发起雷霆般的进攻……这种事情,放到几年前,他刚投入到“攘夷大业”时那会儿,完全是连想都不敢想。 但在感到紧张之余……末广也感到稍稍有些兴奋。 自拜入宝藏院流门下,修习宝藏院流的枪术后,他便一直渴求着自己能像300年前的战国时代的武将们那样,功名只向马上取!统率千军万马,挣下震古烁今的功绩! 而现在,他的这梦想,也算是完成了一小部分了。 他马上便要统领着200余名和他一样满腔热血的“攘夷志士”们,向着侵扰他们国家的夷人们发起凌厉一击! 虽说此战,他并不是指挥着什么千军万马,也不是在展开着什么能够影响天下局势、历史走向的大会战,但末广还是不由得自豪地挺了挺胸膛。 所有人……都已做好了战斗准备。 时机……已然成熟! 是时候了! 意气风发的末广,将正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血红色羽织幻想成武将们常穿的阵羽织,将其用力一甩。 末广转过身,面向着潜伏在高坡下方的同伴们。 与末广、山田一起潜伏在这块区域的讨夷组组员,总计有42人。 他们都像末广、山田那样,身穿用来方便在夜晚分辨敌我的血红色羽织。 “诸君!” 末广将掌中的风切朝身旁用力一拄。 “该说的话,我此前已经对你们说尽了!” 细雪飞舞。 在这朵朵雪花如柳絮般纷飞的雪幕中,末广缓缓移动视线,让自己的目光从眼前的诸位同伴的脸上划过。 “我相信,我已不需要再对你们说些什么来激起你们的斗志!” 末广高昂着脑袋,气势昂扬。 此时的他,只感觉自己真是像极了一军的主帅!正朝他麾下的部将们发起着战前的最终动员! “握起你们的刀!抓紧你们的刀!” “侵扰我国土地的夷狄,现在就在我们的眼前!” “告诉我——我们能任由夷狄,还有这帮给夷狄当走狗的败类,就那么从我们的眼皮底子下逃走吗?!” “告诉我——我们今夜能够无功而返吗?!” “诸君!” “随我一起诛杀夷狄吧!” “就在今夜,让那些仍在我们的国土上猖獗的众夷狄看看我们的厉害,让他们见识下我们保卫国家的决心!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武士之魂!” “就在今夜,让我们讨夷组的大名,传遍全国!” “就在今夜,让所有踏上我国领土的夷狄们在听到我们讨夷组的大名后,都会恐惧得肝胆俱裂!” 说罢,末广猛得转过身!将左手刚才一直提着的、已经点燃了火绳,随时都可以发射的火绳枪,对准远方的大营! “诛讨夷狄——!” 拼尽全身气力,将这句怒吼自口中喷出后,末广猛得扣下手中的扳机。 嘭! 火花一闪。 无数飞鸟被这火枪声所惊,振动着翅膀,扑棱棱地从末广身后的树林里飞出,溅起声声惊叫与飞羽。 这是末广和他的部下们所约定好的信号。 以枪声为号!在听到枪声后,便向着已经被他们所包围的大营发起进攻!逢敌便杀! 噌!站在末广身旁的山田,猛得抽出了他腰间的家传太刀。 他绷紧全神的肌肉,使出全身力气,将太刀的刀尖直指天空,仰天怒吼: “攘夷——!!” 蹲立在末广身前的诸位讨夷组组员,这时统统站起身,或是挥舞着拳头,或是像山田那样对着天空高举起他们的武器。 “攘夷——!!攘夷——!!攘夷——!!攘夷——!!” 他们都绷直着脖颈,脸色因心情高亢而变得涨红,一遍接一遍重复高喊“攘夷”。 士气高涨,情绪激昂! 待众人的士气随着这一声声的怒吼而提高到最高点时,山田向着远方的营地猛得一挥手中的太刀 “跟我上!”山田一马当先地从潜伏的高坡上跳出! 其余组员呼号着,像跟随狼王追逐猎物的群狼一般,紧随山田身后! 末广将他的200余名部下分成6个部分,分别布置在大营外的东、西、南、北、西南、东北,将安东尼等人的大营给彻彻底底地包围。 在末广扣下扳机后,潜伏在另外5个方位的讨夷组组员们都于第一时间收听到了这进攻信号。 他们于第一时间收听到进攻信号,然后也都于第一时间冲出各自潜伏的区域。 都穿着统一的血红色羽织的他们,如一片片血红色的海洋,向着统一的目标汇聚而来——因未料到会遭如此大规模的袭击,而完全没做好迎击准备的大营! ******* ******* 新书启航!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75章 年轻的王啊,这是您的舞台呀! “怎么回事?!” “有敌袭!有敌袭!” “来袭的敌人数量有多少?!” “不、不知道!太暗了!看不清楚!” “后面也有!后面也有穿红羽织的人杀过来!” “东面和西面也有敌人!” “我们被包围了!” …… 营地内,此时乱成一片。 数以百计的敌人,对他们展开夜袭——这种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与想象。 高喊着“攘夷”……来袭的这帮人都是些什么人,已经很明显了。 营地内,负责保卫安东尼等人的众侍卫……包括负责统辖他们的小室,全部都慌了。 他们不知所措地傻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四面八方杀过来的“攘夷志士”们。 数以百计的武士自各个方向朝他们杀过来……他们哪见过这个架势? 江户幕府自建立以来,这个国家虽也经常发生农民叛乱,但总体上还是维持着基本的和平。 承平了近300年……这个国家的武士们早已忘却了何为“战争”、何为“血与火”。 纵使小室等人不论是地位还是身手,都算是武士们里的佼佼者,但从不闻兵戈的他们,此时在见着从四面八方围杀过来的“红色海洋”后,还是都忍不住怔了,呆了…… 能被选为“侍卫长”的小室,终究还是有那么几把刷子的。 他成了众侍卫中,最先回过神来的那个。 小室本就是那种容易出汗的人,此时此刻,因心情焦急、恐慌,汗水如喷泉一般,从小室的身上各处狂涌而出,将他的底衣都打湿了。 “昂古莱姆先生!昂古莱姆先生!” 小室迅速拔刀在手,奔向就离他不远的安东尼所住的营帐。 尽管目前的心神极度慌乱,但小室也没有忘记自己“保护安东尼和艾洛蒂”的职责。 安东尼刚才一直待在自己的营帐内休息,在听到突如其来的枪声后,立即满脸惊恐地从床上弹起来,胡乱地套了几件衣服后便冲出了营帐。 刚出了营帐,怒嚎声、脚步声、惊恐的尖叫……各式各样的声响,汇聚成股股声浪,向着安东尼汹涌扑来。 在安东尼冲出营帐后,他恰好撞见了跑来寻他的小室。 “昂古莱姆先生!”安东尼吼道,“您快骑马离开这里!我们来给您断后!” 仍未彻底从眼前的的异变中缓过神来的安东尼,他此时的脸色跟他的胡须、头发一样地苍白。 在听到小室的吼声后,安东尼的“灵魂”才终于回归原位。 回过神后,安东尼吼出的第一句话是—— “艾洛蒂呢?!艾洛蒂在哪?!(法语)” 因心情焦急的缘故,安东尼下意识地喊出他的母语。 …… …… 在末广那记枪响惊起层层飞鸟后,一声高过一声的“攘夷”紧随枪声之后炸起、从营地外的各个方向杀出的“红色海洋”……营地原先的寂静被完全击碎。 原本极平静的大营,因这一件接一件出现的异变瞬间溢满肃杀之气。 青登一行人现在正位于营地的最南端。 而南方……因为地形、位置等原因,恰好是讨夷组的人最先攻进来的方位! 在末广那记用来宣告“战斗开始”的枪声响起后,原本一直像尊雕像一样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斋藤立即从石上弹起,一脸凝重地奔到青登的身侧。 “天诛!天诛!” “攘夷——!攘夷——!攘夷——!” …… 最先一批自南部冲进大营内的讨夷组组员们,咆哮着冲杀向青登等人。 他们讨夷组奉行着最激进的攘夷方针。 不仅是所有踏上他们国家土地的夷狄统统该杀,那些协助夷狄、为夷狄工作、给夷狄说好话的人,统统都是他们民族的败类,也全都该杀! 因此,讨夷组今夜的行动,不仅仅是要将以安东尼为首的这几个夷人给杀了。 营地内的那些为安东尼他们工作、给安东尼他们做侍卫的人,也是他们今夜的目标之一! 在见着青登、斋藤后,他们自然而然地认定了青、斋二人都是安东尼、艾洛蒂他们的护卫。 于是……一柄接一柄的闪着寒芒的刀刃,不带半点留情地向着青、斋靠来! 兴许是因为目前已经经历过数场以命相拼的血战的缘故吧,青登现在的心理素质,相较刚穿越时那会儿,已获得了长足的长进。 在刚听到枪声,听到那一声接一声的“攘夷”后,青登也有因惊愕而呆住。 但在那一片片红色的“海洋”即将涌进大营时,青登的灵魂及时地回到了躯壳中,并重新掌握住身体的控制权。 ——“攘夷派”的人……江户的周边何时出现了如此大规模的“攘夷派”集团…… ——这个数量……是有备而来的啊。 ——东、西、南、北……起码有6个方向传来了大量的脚步声……从6个方向包围了此地吗…… 数量以百计的“攘夷志士”向他们发起攻击……青登可不认为自己在“激进攘夷派”的心目中,有着需要出动如此大规模战力来围剿的“地位”。 既然目标不是青登……那主要目标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青登偏过头,瞥了眼现在就正站在他侧面的艾洛蒂。 艾洛蒂的反应……相当平静。 因为她已经被吓傻了。 脸色苍白的她,微张着红唇,失神的双目似乎是没了焦距,双眼既像是在看着远方,又像是看着近处。 一直随侍在她身侧的那个女佣勒罗伊,其此时的状态,也和艾洛蒂差不多——被眼前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吓得僵立在原地,手脚似乎都不知该怎么摆了。 这时!2个个子都很高的高佬,最先冲进大营的南部,他们一左一右,像螃蟹的钳子,“抓”向青登一行人! 面对向他们杀过来的这俩高佬,青登将目光自左向右地横向割过这俩人。 右手则随着目光的横移,也跟着将腰间的佩刀自左向右地横向抽出。 一直紧紧护卫在青登左侧的斋藤也于同一时间拔出了腰间刀。 倏忽之间,这俩高佬已经杀到了青、斋的身前,并举起了刀,准备将他们这只“钳子”合拢。 斋藤,动了。 他凭仗着自己的身高、臂长的优势,发起快如迅雷的突袭,趁着其中一人的刀仍未完全劈下时,后发先至,劈碎了他的喉咙,废掉这只“钳子”的其中一爪,然后回过刀来,架住另一人挥下的刀。 刀被斋藤架住……空门完全大开。 青登瞅准这个空档,迅速将重心一压,将掌中刀横向一挥,剖开了此人的肚腹,与斋藤合力将这“钳子”的另外一爪废了。 “后撤!” 青登将刀瞄着地上用力一挥,甩去刀身上残留的鲜血的同时,扭头向着就与他是咫尺之间的艾洛蒂与勒罗伊大喊道: “去和小室他们汇合!” 青登此前没和勒罗伊有过什么交流,因此他也不知道这个女侍懂不懂日语。 但不论她懂不懂日语,耳朵她总是有的。 听见青登的大吼,勒罗伊总算是如梦初醒。 勒罗伊的嘴唇和脸颊仍旧因惊恐而白得吓人,但她还是迅速履行了一名女佣应有的职责——她眼疾手快地搂住艾洛蒂,然后抱着艾洛蒂向着后方、向着侍卫数量最多的营地中央奔去。 在让艾洛蒂和勒罗伊赶紧离开后,青登昂起脑袋,准备也让斋藤也与他后撤,去营地中央小室等人汇合。 但却于这时,青登的身体猛得一顿。 紧接着,便见青登迅速将脑袋一转,看向斋藤:“斋藤!右侧后方有3名敌人靠近!” 听见青登的呼喝,刚才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身前那浩浩荡荡、已快要冲进大营内的大部队的斋藤一怔,随后连忙向着自己的右侧后方看去——果真有3个敌人,于不知何时,摸到了他的左侧后方。 此时此地,实在是过于吵闹,震耳欲聋的呼号、脚步声各种声响只吵得斋藤的感官都变迟钝了,没有于第一时间发现他左侧后方的这3个敌人。 这仨人,原本是想偷偷摸摸地自后方偷袭青、斋的。 现在他们惊觉自己已经被青、斋给发现后,连忙“缩”了回去,快步后撤 “……谢了。”斋藤偏过头,向刚才帮他提前发现了敌人的青登轻声道谢。 可谁知——在视线转到青登的身上后,斋藤愕然地瞧见:此时的青登正抬着左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双眼。 “喂!”被这副画面所惊的斋藤,脸色立即一沉,“你眼睛受伤了?” “……我没事。”青登缓缓松开正捂眼的左手,神情愕然。 他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视野……从刚才起就好奇怪……” “……视野?”斋藤不解地蹙起了眉头。 …… …… 此时此刻—— 距离大营不远的某处小树林中—— 这片小树林,是末广等人的临时营地所在。 他们的行李,都放在了这片小树林里。 末广每天都会礼拜两次的仁王像,恭恭敬敬地摆放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 飘落的雪花,已给这尊仁王像裹上了一层洁白的衣裳。 突然,一阵疾风拂来。 强劲的疾风,吹散了仍未落地的雪花,卷飞了仁王像上的白衣裳。 咔嚓…… 风吹起的刹那,一道细若蚊吟的碎裂声响起。 在风与雪的见证之下,这座睥睨着凡世的仁王像,其头顶绽开了一道细小的碎痕! ******* *******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本书明日中午上架,保底爆更1万+。 明天早上10点发布“上架感言”,大概12点01分的时候,发布VIP章节。 届时,请务必多多支持啊,肯定会有一部分读者会因经济等原因,习惯去看盗版,只希望你们能在去看盗版之前,给本书一个首订啊……一个首订最多只有几毛钱,你只需付出几毛,就能给作者带来莫大的支持。 说来也巧啊。上本书上架时,剧情恰好推进到了主角的第一场大战兼成名战:“修罗百人斩”。 而现在这一作,也恰好在上架之时,剧情推进到了主角的第一场大战兼成名战。 总而言之,明日希望大家能于第一时间收看本书的第一个大高潮—— 仁王破阵曲! 尽请期待。 【上架感言】·武士道是一坨屎 时间真是弹指一挥间啊,这么快就来到了本书上架的时候。 上架感言要说些什么呢? 作者君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有趣的骚话。 索性来跟大家讲讲作者君为什么开这部小说的原因吧。 之所以要写这部小说,原因很简单——向今年恰好上映60周年,直接改变了我对“电影”这种视觉艺术的认知的神作:《切腹》致敬。 《切腹》上映于1962年,由一代宗师:小林正树执导。 小林正树何许人也? 与黑泽明、市川昆、木下惠介齐名的“日本影坛四骑士”、亚洲最负盛名的导演之一。 借用下知乎答主【门徒】于知乎上的文章:《豆瓣9.2,为何这部神作在日本不让播?》中对小林正数的评价——“小林正树最具风采的就是敢于用民族性元素、社会性预言,对日本的帝国主义、极权制度进行反思性的批判”。 小林正树的这一生,拍了大量深刻、经典的作品——《切腹》便是其中之一。 关于这部《切腹》电影的大致剧情,作者君在此不多做赘述,要自己亲眼去看,才能感受到这部电影有多么地令人震撼。 若实在不想去看原片,也可以到B站那里看UP主【木鱼水心】的影片解析,直接在B站搜“木鱼水心切腹”即可。 这部电影通篇看下来,给人的感觉就是“静”。 分镜很静,一直没有什么剧烈的镜头晃动或高速的镜头切换。 画面很静,影片里的布景,一直给人一种很空、很静的感觉。 台词很静,影片中的绝大多数,里面的角色都是一种很平静的口吻在那说话,鲜少有吵得人耳朵痛的吼叫。 但就是这么一部很静的电影,讲了一个令人只感觉耳边有雷霆在轰鸣的故事。 小林正树通过精妙的叙事,在这部电影里深刻地批判、嘲讽了所谓的武士道有多么地残酷、恶心、令人作呕,那些一直将武士道挂在嘴边的所谓的高贵武士,又是多么地虚伪,让他人切腹时,嘴中振振有词,心里高高在上,等到要轮到自己来切自己的肚子时,又怕死得不行,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作者君记得很清楚,第一次看到这部电影时,是在刚念大学的时候。 作者君直到大二开始创作小说之前,是不怎么爱看电影的,没多少阅片量,仅看过一点《变形金刚》、《复仇者联盟》这种爆米花大片。 你们能够想象到一个以前只看过爆米花大片的人,在偶然之间看到这部电影时,心情有多么地震撼吗? 当时在看完这部《切腹》时,作者君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电影还能这么拍的?! 别说特效了,大场面都没几个,整部电影下来,就只在那么几个场景来回切换。 明明是部黑白电影,既没特效又没大场面,但就是感觉画面好看得不行。 讲的故事也不复杂、宏大,既没完成什么宏大使命,也没拯救世界。 更没有大熊美少女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明明就只是讲这么一个简单故事的电影,但通篇看下来却丝毫不感觉拖沓或无聊,让人在看完后只想将这部电影再多看几遍。 《切腹》这部电影真是直接改变了作者君对“电影”这门艺术的认知。 而这部电影,也成了作者君开始大量接触剑戟题材作品的契机。 而《切腹》之所以给作者君带来那么大的震撼,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电影里所传达的价值观,让作者君很有共鸣。 作者君喜欢剑戟作品里的刀光剑影。 但我很厌恶所谓的武士道,我一直认为——所谓的武士道,就是一坨屎。 准确点来讲,我是厌恶所有“吃人”的封建礼教。 相信从上一本《剑豪》那跟过来的老读者,应该都能清楚作者君对所谓的武士道究竟是啥态度——绪方逸势砍了不知多少魔怔的武士道狂徒。在《剑豪》里,我从不吝惜笔墨去描写那些嘴里总将武士道挂在嘴边的武士们是怎么“吃人”和“被吃”的。 出于对这部直接改变了我的“电影观”和审美的伟大作品的尊敬,早在去年作者君便已决定好要在2022年年初,《剑豪》完结之时,再开一部剑戟题材的小说。 一部致敬于2022年恰好上映60周年的《切腹》及其导演小林正树的剑戟小说。 因为是致敬《切腹》和小林正树的作品,所以本作的立意将和《切腹》完全一样。 【将虚伪、残酷、令人作呕的武士道,尽情地批判、嘲讽】 让诸位书友们都看看所谓的武士道究竟都是些什么玩意,以及这种屎一样的东西是如何把人摧残得既可恨又可悲的。 在写到第43章《武士道就是一坨屎》中“东城发疯”的剧情,以及第58章《讨夷组(下)》中神野以发扬武士道精神为由强逼部下切腹,且必须要等到部下完成“一字切”才给他介错的剧情时,作者君有种图穷匕见、憋了一个小时的屎终于拉出来的畅快感。 讥讽武士道,真是太爽啦! 那些想看“青登带领日本走向富强”之类的剧情的书友可以离开了,本书没这种东西。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把这部新的剑戟小说的背景,设定在幕末。 因为幕末是武士的时代即将终结的乱世。 在这个武士阶级即将崩坏的乱世里,平日里高高在上、耀武扬威的武士们丑态尽显。 若想尽情地嘲讽武士道,选这个武士阶级即将被扫进历史垃圾桶里的时代是最合适的。 顺带着还能嘲讽嘲讽这个幕末时代,对于日本的幕末时代,作者君也是有着相当多的想要批判的地方。 上一部的《剑豪》虽然也有批判所谓武士道的内容,但量并不算多,总体上而言,《剑豪》是一部较纯粹的“幻想冒险谭”。 而这一部的《剑客团》,因采取着完全不同的立意,所以整体的故事氛围,将会和《剑豪》这种“幻想冒险谭”有很大的不同。 自己有没有办法写好这部和前作有着完全不同立意的《剑客团》? 不知道。 但我愿意倾尽我的所有,继“修罗”绪方逸势之后,写完“仁王”橘青登的故事。 啊,顺便一提——本作自开书后,就有很多苍蝇在书评区那里给我扣各种奇怪的大帽子。 对于这些人、这些评论,我无一例外地全部永封+删帖了。 因为这些人好讨厌,连小说的内容都没有看,就给我扣这些子虚乌有的大帽子。 但凡看过点本书目前为止的内容的人,都知道这些大帽子完全是对我赤裸裸的污蔑。 这种连小说内容都没看就在那瞎逼逼、毫不尊重我的苍蝇,我自是没有放由他们继续在那“嗡嗡嗡”乱叫的道理。 我这种提起笔来战斗,批判、嘲讽日本的文化名片之一:武士道的人都是什么罕见的话,那你们这帮只会瞎逼逼的人又是些什么物种? 这上架感言写得似乎有点长了,就先在此打住吧,反正感言什么的,之后还有的是机会写。 我会陪“仁王”橘青登走完他的旅程。 希望正在看这段文字的你,也能陪着我一起走完“仁王”这将会相当漫长的旅行。 今天中午12点01分将会正式上架。 老实说,在决定写这部作品时,作者君的心理压力是蛮大的,因为作者君有料到在开书后,肯定会有很多连书的内容都没看就在那瞎逼逼的人在本书的评论区那里狂吠。 虽然早有做好心理准备,但在看到这些苍蝇给我扣的那些大帽子后,还是会感到很心情很压抑。 对于首订,作者君没太多的期望,大家都能尽量多多支持便行。 那些因各种原因,不得不去看盗版的书友,也希望能在花个1毛钱、订阅本书的第一个VIP章节后再走。 你们小小的支持,能让作者君的心里得到莫大的安慰——还是有许多友善的人愿意支持这部我顶着莫大的心理压力所写作出的题材极其小众、注定不会大红大紫、还极容易招来一些苍蝇的无端污蔑的作品的。 向所有愿意支持我、愿意支持本书的读者们,致以最深的谢意! …… …… 漱梦实 2022年5月24日 第76章 《仁王破阵曲》【求首订!】(爆更1W) “是眼睛进脏东西了吗?既然眼睛进了脏东西,那就快把眼睛擦一擦!” 完全不理解青登刚才所说的什么“视野变得好奇怪”是何意的斋藤,只以为青登是眼睛里进了啥遮蔽视野的脏东西,所以视野变得奇怪。 他一面以带着几分不耐的口吻,高声催促着青登快擦眼睛,一面将刀架好于身前,如临大敌地死死瞪视着自南部攻来、已经冲进营地之中的讨夷组大部队。 向大营杀来的讨夷组,没有任何阵型可言。 说得难听点……他们就跟一帮在街头抢地盘的小混混一样,没任何阵型、组织可言,乌泱泱地一窝蜂地冲上来。 因此,他们之中势必会因有些人跑得较快些,而冲得较前面,有些人因跑得较慢些,而冲得较后面。 斋藤也知道——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与小室等人汇合。 只要能和大部队汇合,汇聚起全部的力量,方有机会破解眼前的绝境。 就凭他和青登,与如此大规模的敌人单打独斗,不被砍死,也会在人海战术下活活累死。 斋藤一边护送着青登向营地的中央退去,一边不断地挥刀,将所有的来犯之敌逐一斩毙! 某个满脸雀斑的武士,扶着腰间尚未出鞘的刀,在与青、斋相距三丈时,他猛地拔出刀,斋藤对此不为所动,在“雀斑”与斋藤错身而过时——一道利刃剖开血肉的闷响发起,二人只交锋了一个回合,“雀斑”就向前倒地。 一击结果了“雀斑”的同时,斋藤还用右手抢过了“雀斑”的刀。 在抢刀成功后的下一瞬,斋藤将刚抢来的刀对准他右手侧的另一名敌人,将刀向前用力一送,锋利的刀尖切开了此人的嘴唇、击碎了他的上门牙、从口腔穿透到他的后脑勺。 将这柄刚抢过来、连刀柄都没捂热的刀留在了此人的脑袋上后,斋藤赶忙继续护着青登向营地中央靠去。 可还未走远几步,便又有几个敌人奔杀过来。 斋藤停住脚步,迅即摆好下一次厮杀的架势。 这一次,来袭之敌,足有4人。 面对着4柄正划着弧线劈来、攻击方向迥异的刀刃,斋藤的脸色虽微微一沉,但他并没有慌乱。 只见斋藤的脚步滑动,踢踏着地上的积雪。 斋藤的身体灵活闪现,一口气摆脱了缠斗。 一闪,再闪,斋藤的刀无声地闪了两次。 他仅挥了两次刀,就结果了这4人的性命。 在放倒了这4人后,斋藤再不敢有任何的恋战。 因为他瞧见,已经有数量起码在20人以上的大队人马,在向着他们靠过来了。 即便只有他一个人,斋藤都没有自信能以一己之力对抗二十多名武士,那就更别提他现在还需要分心去保护青登了。 他们这2个大男人,脚程自然是要比妇孺快上不少,仅片刻的功夫,青、斋二人竟追上了先他们一步“撤离”的艾洛蒂与勒罗伊。 青登等人在找“大部队”,而“大部队”也同样在找他们。 “艾洛蒂!艾洛蒂!(法语)” 安东尼焦急的呼喊,自西面响起。 被小室等人紧紧保护的安东尼,以因心情慌乱而稍有些踉跄的脚步,向着据说有目击到艾洛蒂出没的营地南方找来。 在听到安东尼的声音后,将艾洛蒂紧紧抱在怀里的勒罗伊急忙高声回应: “昂古莱姆先生!我们在这!我们在这!(法语)” 听见勒罗伊的高喊的安东尼,连忙领着人循声寻去。 两队人马,总算是在一片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汇合。 “艾洛蒂!(法语)” “爷爷!(法语)” 艾洛蒂现在也从遇袭的震谔中渐渐缓过神来了。 见到熟悉的圆滚滚的身影,听见熟悉的苍老声音,眼眶微红的艾洛蒂,从勒罗伊的怀里跳下,一边以略有些颤抖的声线高呼着“爷爷”,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扑进安东尼的怀里。 恢恢恢恢恢——! 忽然,一阵阵马叫声传来。 听着这阵阵马叫声,小室迅即扭头看去——他的6名部下正拖拽着3匹马,向着他们这边靠过来。 “安东尼先生!”见马终于来了,小室忙急声向安东尼喊道,“马来了!您和昂古莱姆小姐快乘马离开这里!我们来给您断后!” 对小室等人而言,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毫无疑问是保证安东尼、艾洛蒂这对爷孙的性命。 法兰西人被杀……而且是一对没做过啥错事,就只是来这个国家做生意的一对爷孙被杀……这对目前的江户幕府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 法兰西国对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在法兰西国问责后,根本没办法抗衡这些海外列强的江户幕府该如何交代? 显而易见……当然是拿小室他们这帮看护不力的侍卫来给法兰西国做交代…… 切腹谢罪肯定是免不了的了,搞不好还会被剥夺掉武士的身份,整个家族被贬为平民…… 因此,倘若安东尼和艾洛蒂这俩人出了啥事,那他们这帮当侍卫的也没好果子吃。 既然若是让安东尼和艾洛蒂死了,他们也必死无疑,那倒还不如保卫这对爷孙到最后一刻!这样一来,纵使是死了也能保全家族的武士籍贯。 知晓其中利害关系的小室,自刚才起便差使着部下们去将用来拉马车的马匹都牵来。 为了让拉了一天马车的马匹获得充分的休息,这些马匹都被拴在营地中央的几棵大树旁。 小室的计划很简单——让安东尼、艾洛蒂他们骑马离开这里! 他们这边……即使将安东尼这些人都算上,也不过40余号人。 而来袭的敌人……据脚步声来推断,少说也有150以上…… 如此悬殊的数量差,让小室于第一时间否决了靠血战来保护安东尼等人的想法。 目前来看,最有可能让安东尼他们逃出生天的方法,便是赶在讨夷组的包围圈彻底合拢之前,赶紧骑上马离开这儿! 因末广用来宣告作战开始的枪声,以及现在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让马匹们都受了惊,变得难以控制,再加上时间紧张,小室派去牵马的部下们,只来得及牵来3匹马。 3匹马……已够用了! “看到夷人了!他们在这!他们在这!” “快来啊!夷狄在这!” “杀啊!杀啊!” “天诛!天诛!天诛!” …… 安东尼和艾洛蒂、勒罗伊成功汇合……此次作战的主要目标都凑一起了,自然而然是将附近的讨夷组的组员们都给统统引了过来。 一批批身穿血红色羽织的讨夷组组员,如过境的蝗虫般从四面八方扑来! 小室见状,脸上的汗珠冒得更多了。 “昂古莱姆先生!快走!”小室推搡着仍与艾洛蒂抱作一块的安东尼,将他们推向已经牵过来的马匹。 “爷爷!”艾洛蒂这时满脸焦急地看了看四周,“舞小姐呢?舞小姐怎么没在这?(法语)” 即便现在正处于危难之间,艾洛蒂也没有忘记她的那位挚友。 然而她现在放眼向她的四周望去……完全没有瞧见桐生和木下舞的身影…… 安东尼没有理会怀里的艾洛蒂的反问。 他的大脑现在已无暇去顾及别的事情。 赶紧带着艾洛蒂离开……最起码也要确保艾洛蒂一个人离开——这是安东尼目前的脑海里,唯一仅剩的想法。 但却在这时…… 砰!砰!砰!砰!砰!砰…… 如爆豆般的巨响,猛然炸起。 火枪在轰鸣! ******* ******* 上架首日! 求月票!求推荐票! 7017k 第77章 王,屹立于阵前!【求首订!】(爆更1W) 只见在安东尼等人北面的不远处,11名攘夷组的组员蹲在雪地上,手持火绳枪,向正逃跑的安东尼等人发起齐射。 为了让今夜的行动能以最圆满的结局收场,他们讨夷组特地弄来了12挺据说是由水户藩所产、能够展开远程攻击的火绳枪。 其中1挺在末广的手上,被末广拿来做发令枪。 另外的11挺,则全部交由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射击训练的组员们。 火绳枪这种已经过时了二百多年的老掉牙的武器,射击精度和射击速度,自然都是极度糟糕。 一枪打出去,子弹能否命中目标,完全看运气。 如果能集合百挺以上的火绳枪,火枪手们排成紧密的阵型,一起发枪,那威力和精度才能尚算可观。 但讨夷组他们只有寥寥11挺火绳枪……因此,说实话,末广他们也并不寄希望于他们花大力气弄来的这批火绳枪能起到什么大作用。 能够打中安东尼他们,将他们给直接击毙,那自然最好。 如果打不中……那也无所谓,用来壮壮声势也行。 11发灼热的弹丸,呼啸着飞向正向马匹奔去的安东尼一行人。 火绳枪的命中率果然不负众望——绝大部分的弹丸要么是扎进了雪地里,要么就是飞到了不知何处,一个人都没有打着。 然而——无心栽柳柳成荫。 有一枚弹丸不知怎么飞的,竟打中了小室的部下们花了大力气牵来的一匹马! 恢恢恢恢恢恢恢恢——!! 中弹的那匹马发出痛苦至极的咆哮。 正拖拽着这匹马的那2名侍卫因对此变故始料未及的缘故,被这匹发狂的马掀翻在地。 那枚弹丸击中了这匹马的要害,这匹马一边发出着痛苦的叫声,一边扑腾着四蹄,瞬息过后便侧倒在了地上,四蹄抽搐,用不了多久大概就不会再动弹了。 这些马都不是上过战场的战马。 它们都没有听过枪声,未受过枪炮声的洗礼。 被小室的部下拽来的这3匹马,精神状态本就极度不稳,现在倒了1匹,另外的2匹也因被于近距离发出的枪声所激,它们此时终是彻底受惊了。 还活着的2匹马,高高扬起2只前蹄,发出凄厉的号角。 拖拽这2匹马的侍卫,死命拉住它们,试图让它们恢复冷静。 但论拼力气,人终究是拼不过这种能用来拉车、而且还正处于发狂状态的马的。 这2匹马成功甩飞拉拽它的侍卫们,撒开四蹄向着远方逃去。 “你们都在干什么?!”看着逃走的那2匹马,小室向那几名没能拉住马的部下发出气急败坏的咆哮。 用来送安东尼他们逃命的马匹没了……小室现在只感觉自己的指尖和脚尖变得一片冰凉,更加巨量的汗水从他的脸上淌出。 同样觉得自己像掉进一潭冰凉湖水的,还有安东尼。 马匹没了……这意味着什么,无需他人来给安东尼做解释。 相较于安东尼等人的如坠冰窟,讨夷组他们这边见着安东尼他们用来逃命的马都没了后,倒是士气大涨。 全权负责今夜行动的末广,和给末广当副手的山田,有着极明确的分工。 在行动开始后,末广带着总数为20人的预备队,留守在“本阵”,随时准备在发生了啥突发情况时,带着预备队顶上去。 而山田则是负责亲率人马发起进攻,担任“前线总指挥”。 山田现在就位于安东尼等人南侧的不远处。 在见着那3匹马一匹死、二匹逃后,山田立即激动地一挥手中的太刀。 “夷狄们的马匹没了!他们现在已是插翅难飞了!” “上啊!夷狄就在那儿!快把夷狄还有这些给夷狄卖命的败类的首级都取下来!” 血红色的“海洋”,气势变得更加昂扬。 小室急忙扭头,向自己的四方看去。 视线不论扫向哪个方向,都只能看到血红色的羽织在纷飞。 小室以似要将牙齿都给咬碎的力度,恨恨地咬着牙关,然后将手中刀高高举起: “所有人!都靠过来!我们杀出去!” 在讨夷组攻进大营内的这一片混乱中,已经有不少小室的部下死在了乱战之中。 目前留在小室身边的部下……总计只剩28人。 在听到小室的这声呼号后,剩余的这28人急忙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围拢到小室的身侧。 强行杀出一条血路——这是小室所能想到的最后办法了。 小室指挥着部下们,排成一个圆锥状的阵型,将安东尼、艾洛蒂他们护在“圆锥”的最中央,而他本人则亲自担任这个“圆锥”的尖锋,领衔着“圆锥”向着敌人数量似乎最少的西面突去! 斋藤也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斋藤自是看得明白——他和青登,与安东尼、小室他们,现在已完全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与小室他们合力,还有机会杀出重围,博得一线生机! 数量逼近二百的敌人猛攻过来……斋藤已完全没有办法在这种级别的大混战中再分心去护住青登的安全。 为了能够专心杀敌,斋藤以极严肃的口吻告诫青登和安东尼、艾洛蒂他们一起留在最安全的“圆锥”中央后,便提着刀,加入到以小室为中心的“圆锥尖峰”之中。 安东尼和大坂城代有着相当不俗的交情,大坂城代自是不可能就派一些百无一用的酒囊饭袋来保护他的朋友。 即便不论彼此之间的友情,安东尼和艾洛蒂他们法兰西人的身份,也让大坂城代不敢就派一些废物来护送安东尼他们去江户。 被大坂城代派来担任安东尼他们的护卫的小室等人,都是大坂府一等一的精锐。 小室虽长得白白胖胖的,但他其实是名门:神道无念流的高手,乃神道无念流免许皆传的获得者。 身子长得虽胖,但身手格外灵活。 神道无念流注重格斗时的实用性和压倒对手的气势与力量。 “力”——这是神道无念流最显著的特点。 只见小室将他的佩刀,像车轮那样地抡着。 刀芒每闪一次,都必有一名敌人毙命。 加入到“圆锥尖峰”、乃无外流免许皆传获得者的斋藤,也同样奋勇杀敌着。 “勒罗伊!”双眼的眼白此时冒出不少红血丝的安东尼,忽然朝勒罗伊大喊道,“你有看到桐生吗?!你有看见他在哪吗?!只要有桐生在这就有能赢!只要有桐生在这就能赢!这么点敌人对桐生那个怪物来说,算得了什么!(法语)” 向勒罗伊这般高声询问过后,安东尼昂起脑袋,向着四周张望,睁圆着双眼,找寻着桐生的身影。 勒罗伊:“桐生?(法语)” 只要有桐生在这就能赢? 那个年纪起码90岁往上,比她这位主人还要老上近30岁的老家伙能有什么用? 勒罗伊完全不理解安东尼刚才的那句话都是何意。 但她还是赶紧老老实实地回应着安东尼: “没有!”勒罗伊用力地摇了摇头,“我和小姐刚才都没有见着那个桐生一真!(法语)” “啧!该死!该死!他去哪了?!(法语)” 安东尼一边疯狂喷出着他母语里的各种脏话词汇,一边将怀里的艾洛蒂交给身旁的勒罗伊,让勒罗伊好好保护艾洛蒂后,手忙脚乱地从衣服的夹层中掏出一柄崭新的、冒着闪亮金属光泽的手枪。 美利坚的柯尔特新研发出来没多久的左轮手枪:0.44英寸的m1847式左轮手枪。 这把手枪,是安东尼一直随身带着,专门拿来防身用。 安东尼以双手握紧手枪,瞄准不远处的一个身高较为出众、比较适合拿来当靶子的对手。 安东尼竭力想靠他的这柄小手枪来为小室他们进行支援。 然而……他的枪法实在太差。 连打4发子弹,才总算是打中了那个最显眼的敌人。 不过,安东尼的枪法虽差,但他手中的这把手枪倒也能给小室他们造势,给予敌人不小的震慑。 在斋藤、小室这俩免许皆传的带头奋战之下,“圆锥”一口气突破了西侧的数条防线。 然而……“圆锥”的推进,也就到此为止了…… 被派来护送安东尼他们前往江户的这些侍卫们,虽然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勇士……但他们现在都几无斗志可言……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不,应该说是所有的人,都于暗地中认定:今次的护送任务,不过是一场没啥难度,同时也没啥危险的“公费旅游”。 从未有过“攘夷派”攻击有大量武士护卫的异邦人的先例,所谓的“攘夷志士”不过只是一帮不成气候的散兵游勇——这种想法,早已深入人心。 正因都觉得这次的护送任务绝对安全至极,所以完全没做相关的心理准备,因此面对着此时的这出乎意料的敌袭、面对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敌人,他们的斗志、士气……都只能用萎靡来形容。 内心慌乱,十成实力大概至多只发挥出五成。 斋藤也好,小室也罢,他们再怎么能打,也都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手、两只脚,他们的实力都没有强劲到可以靠他们个人的实力差来抹平这巨大的人数差。 不一会儿,在讨夷组密集的人海攻势之下,双拳难敌四手的斋藤、小室他们的攻势渐渐受阻。 在讨夷组的猛攻之下,原本的“圆锥状”阵型,被渐渐压缩成了一个椭圆形。 难以再在进攻上获得突破的斋藤、小室,不得不转攻为守。 他们的防线……单薄得可怕,毕竟他们的人数处于绝对的劣势。 无力突破这密集的“血红海洋”,不得不转守为攻,这让小室他们本就相当低迷的斗志、士气,越发萎靡。 而讨夷组他们那边……他们的士气与斗志倒是此消彼长。 他们更加疯狂地发起着进攻,压缩着小室等人本就单薄的防线。 斋藤、小室他们凭借着超群的身手,勉强维持着他们的那一部分的防线不会后退。 但其他人可就没有斋藤、小室他们那个能让防线不会后退的本事了…… 一个接一个侍卫因寡不敌众而被击倒、毙命。 其他地方的防线后退了,斋藤、小室他们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后退…… “椭圆形”的防御阵型,就这样被挤压得越来越小…… 讨夷组的组员们也离被众人保卫在“椭圆形”最中央的安东尼、艾洛蒂等人越来越近。 安东尼他们甚至都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一副副狰狞的五官。 某名侍卫的心理防线似是彻底崩溃了。 面对着眼前仿佛无边无际的敌人,某名嘴唇一直微微发颤的侍卫将原本架在身前的刀放低。 “等一下!我……” 他想要向眼前的讨夷组组员们乞降。 他想要告知眼前的这些都穿着血红色羽织的人:他只是受命来保护安东尼他们而已,他不是夷狄,他想请求眼前的这些人给他一条生路。 然而……他只才来得及张开口,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讲出,他侧前方的一名讨夷组组员迅即忙不迭地将手中刀向前一送。 将刀势放低的这名侍卫,完全来不及进行防御或闪避。 于是……他的胸膛就这么被刺了个对穿。 这名侍卫连句完整的求饶话都还没有说出,他余下的未说出口的字词便化为了呕血的声音。 在呕出了大捧大捧的鲜血后,这名侍卫缓缓软倒在地,再无生息…… 讨夷组今夜就没想过要收什么俘虏、要饶过谁的性命。 因为他们原先所定的计划,就是要将这些给夷狄们干活的“民族败类”们也统统杀光! 为了能够看清楚安东尼他们的动向,负责前线指挥的山田现在正站在一块约有20厘米高的大石头上,眺望着小室他们那正不断被压缩的防线上。 看着目前已完全是他们讨夷组占据上风的战局,山田得意洋洋地在心中这般兴奋地高喊着: 赢了! 在开战之前,山田本还担心着会不会出现什么难以应对的意外情况。 比如:找不着以安东尼为首的那几个夷人。 再比如:安东尼他们成功乘着马逃离,而他们没能将其给追上。 而现在看来——山田于开战前担忧过的这些意外情况,统统都没有出现。 行动之顺利,让山田不由得露出如释重负的惬意笑容。 而此时此刻,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的人,还有末广。 末广仍留在那块高坡上。 这块高坡,姑且算是他们讨夷组今夜这场行动的“本阵”。 高坡之下,是20名没有跟随着山田冲入营地的讨夷组组员——这20人是末广特地留在本阵这儿、由他亲自率领的随时准备用来应付一些突发情况的“预备队”。 末广的视力一向不错,站在这块视野良好的高坡上进行眺望,借着营地内的那些火把的光芒,末广能够勉强看清前线战场的现状。 在见着安东尼等人已经被完全压缩成一团,他们的人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撕破他们安东尼等人那薄薄防线后,末广也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自认为胜局已定的末广,将风切插在身旁的雪地上,双手叉腰。 末广已经开始忍不住地想象着了。 想象着他们成功取下安东尼等人的首级、大胜而归的场景。 想象着他们讨夷组的大名,于今夜之后成功传遍全国!全国上下的所有人自此之后,都知道有他们这么一批精忠报国、誓要替朝廷和幕府将国内所有夷狄和给夷狄干活的败类都驱逐出去的仁人志士! 雪……下得更大了。 天空相较此前也更暗了一些。 刚才还能有微弱的月光从云层的些许缝隙中透出,轻尘一般洒在白茫茫的雪原上。 而现在,变得更加厚密的云层,将月光彻底隔绝在了天外。 一直时不时吹拂着的夜风,也于刚才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风停了,空气变得“粘稠”。 自由飘落的雪花,在这“粘稠”的空气之下,“毫无生气”地静静沉落。 暗沉的夜色之下,以末广、山田为首的施暴者们得意洋洋地笑着。 仍在苦苦奋战的斋藤、小室等人,表情凝重,苦苦支撑。 部分侍卫已快要失去战意的侍卫,神情涣散。 女侍勒罗伊紧紧将艾洛蒂抱在怀里,尽管她这双将艾洛蒂牢牢拥在怀里的手,宣告着她愿保护她怀里的这个小主人到最后一刻的决心,但也没见过如此大阵仗地她,眉宇间还是止不住地冒出赤裸裸的惧意。 已经竭尽他的全力,用着他的那把左轮手枪来支援小室等人的安东尼,奋力维持着镇定,但他的眼瞳深处还是不断有着绝望之色在跳动…… 有人喜悦,有人惬意,有人仍心存一线希望,有人已快要绝望…… 天与地之间,飘落的雪花之下,这片小小的方寸之地中,上映着百态神情。 唯有……一人。 他自这场混战开始后,便一直展露着与周围的所有人都截然不同的神情。 …… …… 这个……到底是什么……? …… …… 与安东尼他们一起待在最安全的“椭圆”正中,左臂和右臂自然垂下,右手掌里的佩刀刀尖垂落到雪地上的青登,以一副……茫然的表情,环视着四周。 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 自刚才起,青登便感觉自己的心情,自己的……视野非常地奇怪。 数量逼近200的“激进攘夷派”,气势汹汹地冲进大营之中……理应感到恐惧,理应感到不知所措才对。 但这些情绪,青登统统没有感知到。 在见着有大量敌人向着他们这边奔杀过来后,青登只感觉自己冷静得可怕。 冷静得让青登都觉得不可思议。 穿越到这个时代的第一天晚上,面对寥寥3名“激进攘夷派”的偷袭,青登都会觉得惊慌、会因生命受到危险而感到恐惧。 而现在,面对着敌人数量百倍于那天晚上所遭遇的“激进攘夷派”的袭击,青登反倒是生不起半点恐慌。 为什么自己现在能如此地冷静? 青登本人也弄不明白。 相比起目前心境上的异样,倒是视野上的异样,让青登更觉得震谔。 看得……好清楚…… 青登茫然地转动视线,看向自己的左右。 斋藤、小室等人的位置与动向。 这帮身穿血红色羽织的敌人们的位置与动向。 青登统统看得一清二楚! 明明自己并没有站在什么高地 明明自己也没多长个眼睛,自己的眼睛还是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只能瞧见身前180度内的画面。 但他就是能看清战场上的变化! 青登刚才就是靠着这种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的视野,成功为斋藤预警,让斋藤得以发现那3个想从他的侧后方发起袭击的讨夷组组员。 这种视角,就像是自己正立于空中……俯瞰着这片战场……! 得益于这青登自个都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俯瞰”视野,青登清晰地看到眼前这帮敌人中的种种乱象。 突然来袭的讨夷组虽气势汹汹、人数众多……但他们也就只有气势和人数了! 他们这帮为了共同的“攘夷”大业而汇聚到一起的“攘夷志士”,说得难听点,就只是一帮散兵游勇、乌合之众。 几乎无人经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只凭着一股气势,乌泱泱地一窝蜂冲上来,攻击没有任何的阵型、配合可言。 这使得他们人数上的优势,反而没有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因没有合理地配置攻击阵型,导致能和斋藤、小室他们接战的,只有贴近他们防线的那一小圈人,其余的绝大部分人都只能站在外围,干看着前方的激斗。 因没有合理地配置攻击阵型,讨夷组的攻击也是混乱至极,你挤我、我挤你,你干扰我、我干扰你。 青登甚至有看到好几个人不慎被周围的人给撞倒,然后被后方的人给踩伤乃至踩死。 除此之外,青登还瞧见眼前的这帮敌人,并非都是凶悍善战之人。 有相当一部分敌人,都是一副双颊深深内凹、手脚皮包骨头的穷酸武士模样。 这些人连刀都不怎么能端稳,战力肉眼可见的孱弱。 那种体格正常、看上去相对而言更能打一些的人,反倒是少数。 来犯之敌的这种种乱象,都被他们现在这正昂扬的士气与正澎湃的气势给掩盖住了…… 恍惚之间,青登猛地看到自己的眼前,冒出了股股无形、无色的“气流”。 青登感觉似乎此时此地,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到这“气流”。 他转动脑袋,移动着视线,让自己的视线追着这“气流”。 这股股像是有着自己生命的“气流”,如微风一般,从战场上每个人的身侧掠过,在战场上向着统一的目标荡去。 视线跟随着这“气流”一寸寸地移动的青登,其目光最终定格在了“气流”的最终汇聚之地——仍站在那块大石头上,仍在那得意洋洋地笑着的山田! 战场上的每股“气流”,现在都汇聚在了山田的身上,让此时的山田在青登的眼里格外之显眼。 …… …… 啸……! 一只飞鹰,此时从远方的天际掠来。 它在飞抵这片混乱战场的上空时,陡然停下,然后绕着圈子,在战场的正上空盘旋。 它一边扑棱着翅膀,一边缓缓放低视线。 以无悲无喜的冷漠目光,注视着下方的血腥战场! …… …… 能赢。 …… 忽然,青登只感到有道“声音”在他的耳边出现。 “声音”以极度激昂的口吻在青登的耳畔边大喊。 能赢! 能够逆转战局! 只要……这里所有的人都能听我的指挥! …… …… 已经快数不清自己目前已经斩杀了多少人的小室,现在只感觉自己的双臂酸疼得厉害。 费力地将手臂向上提了提,再度将刀尖扬起,让刀尖上的那一点寒光,再夺走新一条生命后,小室吃力地喘着粗气。 但他还未来得及多歇一会儿,其左眼角的余光便猛地瞥到了让他身上的所有寒毛都快竖起来的一幕。 一名使用着短枪、留着颗铮亮光头的敌人,瞅准了他左侧远处的一处防线空隙,趁着负责守卫这片区域的侍卫不备,提着短枪强行突破了防线!笔直地冲向防线后方,冲向被他们保护着的安东尼等人! “拦住他!”小室下意识地惊叫出声。 小室本想冲过去,亲自拦住这个提着短枪的光头。 但他身前的那密密麻麻、仿佛杀也杀不尽的敌人,让小室别说是去转身拦截那光头了,他连注意力都不敢去过多分散。 防线本就单薄得快要维持不下去了,因此自然而然是再分不出任何犹有余力的人去回防、挡下这个光头。 这个光头的攻击时机,挑得实在是太好了。 正好挑在了安东尼刚将枪膛内的子弹内全数打光,正在补弹的空当。 看着趁隙穿插到到防线的后方、如入无人之境地朝他们这边冲过来的光头,安东尼惊得整个人都颤了几下,紧接着赶忙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子弹准备装弹。 心情的焦急,让安东尼于这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里出了致命的失误——因急着装弹,他反倒将手里的子弹给弄掉在地上了。 抱着必死之决心冲进来的这个光头见状,脸上展露出狞笑。 在安东尼不慎弄掉了手中的子弹时,光头恰好已进入到了他的短枪能够扎中安东尼的方位。 他提起短枪的枪尖,指向安东尼的胸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白刃一闪。 一道弧形的刀光,自光头的侧后方,掠过光头的脊背,泼洒出一团血雾。 光头脸上的狞笑迅速转变为惊愕。 他想转过头去,看看是何人挥的刀。 但体内力气的飞速流失,让光头迅速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他挣扎了一会后,便抱着他的短枪,重重朝地上倒去。 背后渗满冷汗,只感觉劫后余生的安东尼扬起视线,看向于刚才那间不容发的关头救了他一命的人——仍维持着出刀动作的青登。 此时此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青登挥刀向着地上用力一甩,甩去刀刃上所附鲜血的同时,缓缓站直身子…… “还想活命的人,都听好了!” 清晰、有力的喊声,传遍至现场每个人的耳中。 ******* ******* 上一章2500字,这一章7500字,合计一万字。 上架首日,求月票!求推荐票! 明日起,恢复惯常的早上10点更新。 7017k 第78章 破阵!【爆更1W】 橘……? 大半个身子被溅满鲜血的斋藤,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刚才高喊着的青登。 在余光投到青登的身上后,斋藤便立即怔住了。 此时的青登,提拉着他的刀,高昂着脑袋。 是……气势不同了吗? 斋藤总感觉现在的青登……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不知为何,在青登刚才的喊声落下后,所有的人——斋藤也好、以小室为首的侍卫们以及安东和艾洛蒂他们也罢,无一例外,都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投到青登的身上。 有余力用余光去打量青登的,统统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青登。 没有余力用余光去打量青登,则都是竖起耳朵。 连听到青登刚才的喊声……比如自认为现在已经胜算在握的山田,现在也都不受控制地将讶异的目光转向青登。 “所有人都冷静一点!” 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过来后,青登转动脑袋,面无表情地以并不算多么激昂的口吻接着朗声喊道。 “冷静下来,好好地看着你们眼前的敌人!” “他们并不是什么不可战胜的敌人!” “他们的进攻完全没有配合可言!” “他们也并非都是什么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猛士!” “他们的所凭之物,无非就只是人数与气势而已!” “快点恢复冷静吧!” “只要能恢复冷静,恢复你们应有的实力,这些虫豸能奈你们何?” “你们都是大坂府一等一的精锐,即使人数占了劣势,你们应该也没有会输给这种等级的敌人的道理,不是吗?” 青登的陈辞,并不冗长,也并不慷慨淋漓。 但奇怪的是,所有的人……包括安东尼他们在内,在听完青登刚才的那番话语后,都只感觉心跳的跳速平缓了不少,原本慌乱的心情镇静了许多, 众人纷纷将注意力转回到身前的敌人——他们愕然地发现:在心绪因听完青登刚才的那番话语而恢复镇静后,眼前的“世界”也随之发生了发生。 心绪的镇定,让他们看清了刚才一直没有看清的东西! 就如青登所说的那样,恢复冷静、认真一瞧后,身前的这些敌人真是乱象重重。 乱七八糟的阵型……不,应该说是就没有阵型可言。 大家都各自为战、各自妨碍。 看上去有很强实力的人,只有那么一小部分,绝大多数人看上去都孱弱至极。 看清了眼前的敌人,看清了眼前的“世界”,众人的表情变了! 原先布满在他们脸上的恐惧、惊慌,现在已统统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以及……露骨的战意! “怎么回事……?”山田呆呆地看着远处的青登等人。 他明显地感觉到……在青登的那简短陈辞的话音落下后,弥散在这帮夷狄、败类们身周的氛围变了。 明明这帮人刚才都还是一副防线随时都有可能会崩溃、随时会被他们给击溃的状态,然而仅仅只是青登喊了几句话,所有人的表情、氛围就都变了! 不仅仅是山田感受到了青登等人的变化,绝大部分的讨夷组组员此时也都敏锐地察觉到——他们身前的这批对手,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组员们的表情开始发生些许的动摇。 股股不详的预感从山田的心底里冒出。 “上啊!” 山田扯着嗓子吼道。 “他们就只剩一口气了!就只剩这么一点人了!” “一鼓作气!击溃他们!” 截至目前,还能好好站着、还能战斗的人,包括青登、斋藤、安东尼这3人在内,只剩23人。 山田的大吼,起了作用。 讨夷组的组员们止住了动摇,呼号着,再次如潮水一般,向青登等人发起新的突击。 以肉身做防线、阻截这“红潮”的斋藤、小室等人再次将刀架在身前,准备再次展开新一轮的交锋。 但却在这时,青登的声音咋然响起—— “那个穿墨绿色羽织、黑色袴和黑袜的!” “欸?”某个位于青登的右手边、身穿墨绿色羽织的侍卫,惊愕地用余光去瞧看刚才突然点他名的青登。 “你别守那个区域!”青登沉声道,“你那个方位的敌人都弱得很!根本不需要留那么多人守那个地方!你快到这个方向来!” 青登向他的正北面一指。 “动作快!” 被青登吼了一句后,“墨绿色羽织”的身子用力地抖了几下:“是、是!” “那个戴草笠、用短枪的!对!就是你!你退后,到这个方向来!” “你们那里站开一点!别挤在一起!” “你!到那个位置去!” …… 小室不断地用余光,惊愕地打量身后那正不断调兵遣将的青登。 喂!你的这调遣靠谱吗?!别瞎指挥啊! 对青登毫不熟悉的小室,忍不住地在心里这般高声质问着。 别说是小室了,相较小室而言,和青登更熟一点的斋藤,现在也掩不住眉宇间的错愕。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所负责保护的这个青年,应该是一个平日里只负责办案、抓贼的“三回”同心而已,并非是什么在幕府常备军里效命的军官。 听着青登在那调兵遣将,斋藤也不禁愣了。 其实,相比起青登的指挥调遣,反倒是他的部下们乖乖听取着青登的指挥的这种行为,更令小室觉得惊讶。 你们为什么都听那个人的指挥啊?! 小室相当地不解。 他的这些部下明明和青登根本就不熟悉,他们大概连这个正指挥着他们的青年叫啥名都不知道。 可在青登的命令下来后,他们却毫无异议、毫无争辩地乖乖快速依照着青登的命令行事。 “小室君!”这时,一口气调整了6个人的站位后,青登高声喊着所有侍卫里,他唯一知道其名字的小室。 听到轮到他被点名了,小室的耳朵下意识地竖起。 “你也后撤!到东面去!你那个地方有斋藤坐镇就够了!东面需要你的驻防!” 听着青登的调遣,小室怔了怔。 这个地方不需要我的驻防?可这里的敌人攻势明明就很猛啊! 对于青登的调遣,小室止不住地在心里犯着嘀咕。 然而……现在的小室,却是明白过来为什么他刚才的那些部下们为何会乖乖听取着青登的调遣了。 青登此时的声音……是有着奇怪的感染力吗?总之就像是有着什么“魔力”一样。 继让众人恢复镇静之后,再度掀起了新的“魔力”。 在听到青登的命令后,明明心里忍不住地犯嘀咕、心里忍不住地升起异议。 但就是升不起半点和青登争辩的动力。 只想好好地依照青登的命令行事。 这种感觉……让小室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臣子”。 面对“君王”的号令,完全不敢不从! 小室迟疑刹那,然后咬了咬牙,提着刀、依照着青登的指示,奔向东侧的防线。 指示完小室的换位后,青登没有再发布新的命令。 他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扫视着四周…… 他的这副眼神,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青登刚才所发出的一道接一道的命令声,山田自是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的山田,轻蔑地撇了撇嘴。 “你们就只剩这么点人了,再怎么指挥也没用了,调整调整人员的站位,就能挡住我们?” 不屑地这般嘟囔过后,为激励己方士气,山田再次发出怒吼: “敌人已经开始垂死挣扎了!” “给夷狄还有这帮为夷狄卖命的败类最后一击!冲啊!” 除了青登突然站了出来、微操着防线上部分人的站位后,战场上的一切,仍然照旧。 以山田为首的讨夷组组员们,仍旧自信满满地认为:占据了绝对人数优势的他们,只需再轻轻踹上一脚,就能让这座摇摇欲坠的破屋轰然倒塌。 然而——仅片刻过后,山田脸上的表情便变了。 同样脸色变了的……还有小室等人。 再一次与鼓足劲儿涌上来的“红色海洋”接战后,以小室为首的诸位侍卫,统统面露惊愕。 战局……变得不太一样了! 不论哪个方向的敌人发起进攻,他们都有能力将敌人的进攻打退,让敌人无法得到寸进,原本摇摇欲坠、不断后退的防线,突然变得稳固起来。 小室一开始只以为,是因为他们现在的状态变好了,才成功稳住了战线。 他们本都是以一当十的猛士,刚才只是因为状态的混乱,才发挥不出他们应有的实力。 而现在,他们的状态都已因青登此前的那番让他们冷静下来的言语而恢复了镇静,不再慌乱,他们也因此总算是能爆发出他们本应表现出来的战力。 但很快——小室便发现,他们之所以能稳住战线,并不只是因为他们现在的状态恢复正常。 在又斩毙了眼前的一名敌人后,小室分出精力,迅速查看了眼防线的其余地方。 他愕然地惊觉到:防线每个地方的防御力量……都是刚刚好的。 刚刚好能够挡住那个方向的敌人的进攻。 就比如以小室为首的他们这一批人现在所负责的东面。 自东面来袭的敌人很多、实力也并不弱。 小室他们打得并不轻松——但小室他们的力量恰恰好可将这片区域给守得稳稳当当! 其他区域也是这般:所有人都打得很辛苦。 但所有人都能恰恰好地防御住各自所负责的区域、方向! 小室下意识地转过头,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刚才对防线进行了一番再部署的青登…… …… …… “快逃!快逃啊!” “这个老人是怎么回事?!”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我……咕——!” …… 在青登等人正于营地的西南角,与敌人的大部队交战时,营地的正北方,也有着激烈的战斗正上演着。 不……应该说是“刚才有着激烈的战斗正上演着”才对。 此时此刻,这场激烈的战斗,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追逐战。 4名讨夷组的组员,慌不择路地奔逃。 他们的脸上,都布满着浓郁至极的惊惧之色。 其中一人甚至连手中的刀都已经扔掉了,只为了能跑得更快一些。 他们时不时地扭头向身后看去,看看自己有没有成功甩掉那个“怪物”。 但每回头一次,他们脸上的惊惧之色便会浓郁上几分。 将这4人给追杀得肝胆俱裂的,并非是什么猛虎恶兽,抑或者是规模恐怖的敌人大部队。 而是一个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年纪起码90往上的老人。 桐生手提着一柄刚才随手从地上捡来的一柄打刀,压低着身体的重心,紧紧咬在那4人的身后。 桐生的速度极快,这4名年纪都很轻的青壮年,竟跑不过桐生! 双方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拉近。 仅转瞬之间,桐生便追上了那个跑得最慢的倒霉蛋。 刀光一拉——这个脚程最慢的家伙,立即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 紧接着,桐生又追上了2个人,无一例外,统统一刀一个,将他们尽数毙命。 所剩下来的最后一人,大概是自知自己拼速度完全拼不过桐生,完全没可能从桐生的手掌心里逃脱吧,只见他咬了咬牙,然后顿住脚步、转过身。 “来啊!你这个老家伙!我跟你拼……” 噗嗤。 桐生理都未理此人。 将刀横向一挥,直接切开了此人的咽喉。 桐生的这记斩击,精妙至极。 只让刀尖擦过此人咽喉处的大动脉,力道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仅用着最小的动作、最轻的力气,便给予了此人直接当场毙命的致命伤。 “桐生先生!” 在桐生以如雷霆般的凌厉之势将欲逃跑的敌人们斩杀殆尽后,木下舞急切的喊声自其身后响起。 木下舞抱着个被白布裹着的长条状物体,快步追了上来。 “总算是将这些挡我们路的家伙都给清干净了。”桐生抬起左手,用左手背用力地擦了下溅在他脸颊上的几滴敌人的血,“少主,跟紧了!我们去找安东尼他们!” 木下舞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紧跟在桐生的身后,与桐生一后一前地循着喊杀声,快步赶向营地的西南侧。 面对这越来越响的喊杀声,桐生还算镇静,倒是木下舞的神情越来越难看。 她担忧着艾洛蒂现在的情况。 内心中的担忧,让木下舞的脚程又稍稍变快了一些——但她还是追不上桐生,只能一直与桐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在这时,跑在木下舞前方的桐生突然将刚才随手捡来的那柄打刀随手一扔,然后向跑在他身后的木下舞伸出了手: “少主,把遮那给我。” “桐生先生,您要用遮那吗?”美目微微睁圆的木下舞,紧了紧怀里的那件长条状的布包。 “攻过来的敌人,数量少说也有近200。”桐生轻描淡写地说,“对付这种数量的敌人,只用这些普通的刀,总归还是太吃力了点,起码得换上10把刀才能顺利击溃这帮人。” “……我明白了。”木下舞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其怀里的长条状布包递给桐生。 接过木下舞递来的布包时,这一老一少恰好顺利地奔到了位于营地西南角的“主战场”。 “……嗯?”刚赶到到这阵阵喊杀声所传出的地方,刚才一直保持着镇静神情的桐生,这时神情猛地一怔。 对于“主战场”这边的战况,桐生有设想到各种各样的情况。 他有想到人数完全占劣势的安东尼等人可能正被完全压制着。 他有想到安东尼等人现在可能正危在旦夕。 他甚至有想到安东尼等人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 但他唯独没有想象到……此时正呈现在他眼前的这副景象…… 木下舞在看到此时呈现在她眼前的战况后,也不禁呆住了:“我们这是……要赢了?” …… …… 防线没有再后退。 防线被他们守得固若金汤。 眼前这帮可恶的“攘夷志士”再无法杀死他们任何一人、再无法破坏和压制他们的防线。 这给了小室等人极大的鼓舞,士气和斗志因此大涨。 而讨夷组的组员们的士气和斗志则开始飞速下跌。 他们鼓起气势,向原以为马上就能全数斩毙的青登等人发起进攻,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成果。 不论如何进攻,都攻不破防线的任何一处地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用这句话来形容讨夷组现在的状态再合适不过。 进攻突然无法起效了……这让讨夷组的气势,不可避免地遭受打击。 他们讨夷组刚才之所以能打得那么顺,全凭他们仅有的两样武器:气势与人数。 他们的这俩优势相辅相成。 而现在,他们的气势受阻后,人数的弊端开始显现出来了。 “喂!你踩到我的脚了!” “啊啊啊——!王八蛋!你的刀砍到我了!” “后面的人别拥上来了!别拥上来了!有人被推倒在地上了!你们要将人给踩死了!” …… 此前,靠着高昂的气势,还能勉强掩盖住他们组织混乱的弱点。 而现在,没了气势,他们的混乱、他们的无序无序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并不断放大。 “怎么会这样……”脸色不受控制地逐渐变得苍白的山田,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的战况。 刚才明明还是他们占尽优势,将这帮夷狄、败类给狠狠压制住。 为何那个青年只是站出来、说了几句话、调换了一些人的站位,就让防线上的所有人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山田弄不明白。 这超出了他理解的范围。 他现在也无暇去思考着这些问题。 他现在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如何重振旗鼓、如何恢复部下们的秩序上。 “后面的人都别再向前挤了!后面的人都先向后撤一撤!别向前挤了!” “那个方向的人都暂时向后退退!” 山田扯着嗓子,奋力维护着部下们那不断混乱着的秩序。 小室他们都不是瞎子、聋子。 他们都已看出——局势逆转了! 此时眼中不断闪烁着激动光芒的小室,止不住地在胸腔内发出兴奋的呐喊:能赢!能赢!胜机来了! “大家!”小室以极标准的大坂腔发出高呼,“敌人颓势尽显了!拿出关西男儿的干劲!把他们都赶回去!”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士气空前高涨的众人,以激昂的吼叫回应小室。 小室等人凭着此时昂扬至极的斗志,向着身前的每一个敌人发起着猛攻,刚才一直被压缩着的防线,首次反推了出去。 面对着小室等人的猛攻,气势渐颓的讨夷组被打得丢盔弃甲,且进一步加重了他们的混乱。 而造就了现在这一切的人——青登,他此时并没有因眼前的战局好转而展露出什么兴奋或激动的神情。 他的脸上,仍是没有半点表情。 他仍是转动着冷静得让人都瞧不见任何多余情绪的视线,扫视着四周。 ——“气流”变大了…… 青登瞧见,流窜于战场上的那股股无形、无色的“气流”此时正缓缓增大,流速也在不断升高。 逐渐膨胀的“气流”,如龙一般舞动,在此时正拼尽全力维持秩序的山田身上不断聚集! 青登紧紧地盯着身处“气流”中心的山田,双目的眼皮微微沉下。 锐利的光芒,从稍稍沉低的眼皮底下绽出。 “……斋藤!过来!” “?!”陡然听到青登的点名,斋藤连忙循声转过头来。 斋藤也遭遇了小室等人刚才经历过的情况——在听见青登目前的声音后,心中生不起半点违逆的心情与动力…… 斋藤一边甩去刀刃上所附着的鲜血,一边快步朝着青登奔来。 激战至今、已阵斩了不知多少人的斋藤,现在已算是浑身浴血,大半个身子都溅满了敌人身上的鲜血。 在斋藤来到他的身侧后,青登抬起他右手的佩刀,用左臂臂弯用力夹住刀刃,用左臂臂弯处的羽织布料擦去刀刃上残留的一些刚才斩杀那光头所留下的血渍和脂肪。 “斋藤,你跟紧我。” 青登淡淡道。 “要破阵了!” “欸?”常常面无表情的斋藤,此刻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跟上!”青登后足一蹬,如离弦之矢般冲向防线外的正北面! “嗯?喂!”被青登此时的动作给惊到的斋藤,下意识地大喊出声。 可他的喊声,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只能徒然地追着正逐渐远去的青登的背影。 “啧……!”斋藤用力地咂巴了下嘴,然后急忙提刀跟上青登。 刚冲出防线,突进敌群之中,青登便立即纵斩一刀,砍翻一个挡在他眼前的敌人, 伴随着悲鸣,鲜血一下子溅起数尺高,在半空中绽放出一朵艳丽的血红之花,然后哗啦啦地落下。 斋藤这时已跟了上来,他的站位极其讲究。 青登虽然现在已因“左利手”的天赋而变成了双撇子,但他还是更习惯用右手来持刀对敌。 因此,青登他那没有持武器的左半身,是他最大的空门所在。 而斋藤就站在青登的左侧身,替青登牢牢保护着他最大的空门。 在跟上青登后,斋藤横劈一刀,将位于青登左侧方的一个正欲攻击青登的敌人放倒。 ——我的“孤胆”,现在应该已经开到极限了吧…… 青登于心中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这般暗道。 率领着寥寥二十多号人,对抗数量逼近二百的敌群……以少敌多,这已完全达到了“孤胆”天赋发动的条件。 青登趁隙打开他的系统界面一看——嗯,界面里的“孤胆”的确正放着前所未有的光亮。 心脏以像是要将他的胸膛给撑开的力度跳动,血管内的血液也在飞快地流淌。 整个人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状态好极了! “斋藤,跟紧我!别掉队了!” 对着斋藤又高喊了句“跟紧”后,青登接着向前方的敌群发起突击。 小室等人也好,以山田为首的讨夷组的组员们也罢,此时此刻都纷纷发现了突然冲出“本阵”、只领着斋藤一人攻入敌群的青登。 “喂!橘君!”小室急忙对着青登那越来越远的背影喊道,“你要做什么?回来啊!” 小室等人只感到单纯的惊愕,而山田则是先惊后喜。 “好哇!正想着该如何干掉你呢!你倒是自己冲出来了!”山田露出兴奋的狞笑。 在意识到是青登的突然出现,导致战局发生逆转后,山田就一直思考着要如何干掉这个可恶的家伙。 若是能够干掉青登这个给小室等人下指示的“司令塔”,定能给这帮夷狄、败类带来极大的打击! 然而思前想后一番后,山田都想不出任何能够对被斋藤、小室他们紧紧护卫在防线后方的青登产生威胁的方法。 无法突破防线,就意味着根本碰不到青登。 动用他们的那几挺火绳枪? 别开玩笑了,在双方都已经近身相搏的大混战下,精准度极低的火绳枪已难以派上任何用场,用火绳枪去狙击青登的话,可能青登还未打死,先误伤一大批自己人,导致秩序进一步混乱。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能杀掉青登的方法,结果青登倒是自个先出来了。 他虽然不知道青登干嘛突然攻击他们的北面,北面又没有什么值得青登去杀的大人物,但是——管他的! 大喜过望的山田,忙不迭地不断尖声大喊: “快!截杀那2个人!” 其实山田的这些大喊,都是多余的。 无需他的提醒,那些靠近青、斋的人都自发地围堵上来,试图截杀这二人。 一名手持竹制短枪的矮子,拦在青登的身前。 “站住!你们这2个国贼!我乃新天流,藤井……” 这个矮子想自爆家门。 然而他的话还没讲完,青登手里的佩刀就已拉出了一道笔直的寒光,扫过他的侧腹,带出一泼鲜血。 青登借着奔跑时所产生的势能,在这矮子的腹部砍出一条大口子、从其身侧错身的同时,腾出左手,使出前世所学过的夺武器技巧,夺走了这矮子的竹枪。 青登现在越发感觉“左利手”真是一个好用的天赋,两只手现在同样灵巧,让他左半身的攻击力、灵巧度直线上升,令青登可以使出更加多样的攻击方式。 将这杆竹枪夺过来后,青登将枪身一转,戳向位于他右前方的一个长满络腮胡的壮汉。 青登感到了手臂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 竹枪的枪尖深深没入络腮胡的胸膛,竹枪撞击产生的力量,让竹制的枪杆骤然弯曲,变成弓形。 紧接着,竹枪上缓冲的力量猛然全部释放出来,迅即弹直的竹枪,将络腮胡向后撞飞。 在用短枪干掉了这个络腮胡后,青登将身子一转,直接冲进因络腮胡的倒地而出现的空位上。 “斋藤!这边!” 提醒了声斋藤后,青登笔直地向东方发起冲杀。 青登的突然转向,让斋藤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到底是要去哪啊? 尽管心中对青登目前的这一系列诡异举动感到疑惑至极,但斋藤还是乖乖地紧跟上来。 “去死吧!国贼!” 左右两侧各有一名武士挥刀朝青登劈来。 斋藤迅速踏前一步,与青登一左一右地同时出刀,斋藤刺穿了左边那人的喉咙,而青登则划开了右边那人的肚腹。 在干掉这两人后,青登又突然转向了! 他这次是转向西边,向着西面发起突击。 斋藤的眉头已不受控制地皱紧。 为什么要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地左冲右突?究竟是要去哪? 他真的很想好好地质问一下青登:你究竟在干什么? 但目前正深陷敌阵的处境,让斋藤完全无暇去叫住青登、向青登问问题。 他只能继续默默地跟在青登的身侧。 青登就这么维持着“时不时就突然转向”的节奏,在敌阵之中,领着斋藤左冲右突。 但渐渐的——斋藤慢慢发现了几丝异样。 他开始发现:自跟着青登冲进敌阵后,所碰到的敌人……好像都相当地弱。 所遇之敌,对不论是青登还是斋藤而言,全都是一刀一个的货色。 因此他们二人的突击,顺利得可怕。 基本是杀到哪,哪的人就被他们俩给砍得七零八落。 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的斋藤,扬起视线,像此前发现了青登的调兵遣将的作用的小室那样,朝身前的青登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 …… …… ——那个方向的敌人好像很强的样子啊…… 青登飞快地扫视了圈四周。 ——左手边的敌人们很弱! 一念至此,青登迅速转向,扑向位于他左手边的一个样貌极丑的挫男。 挫男见青登突然朝他这个方向杀过来,慌慌张张地举起手中的刀,准备进行防御。 但他的剑术水平实在太差了,刀还未举起,便被青登给劈碎了脑袋。 自这帮穿着血红色羽织的家伙突然对他们发起攻击后,青登的身上就不断发生着他本人都完全理解不了的事情。 先是心情变得极其地冷静。 再然后便是视野突然变得极其广阔,能够看清战场上敌我双方的人员位置及动向。 一开始,在突然拥有了这莫名其妙的“俯瞰”视角时,青登只以为自己似乎就只是能够将周围人的站位都认得更清楚而已。 但他随后才知道:他眼中所见之物,并不仅限于此。 他的眼睛,于隐约之间……还能瞧见周围每个人的实力强弱! 或者说是能够“感觉到”,可能更准确一点。 自己能够感觉到周围的队友、敌人们的实力强弱。 感悟得到哪个方向的敌人更强一点。 感悟得到哪个方向的敌人更弱一些。 正是这奇怪的“直感”,让青登有了指挥小室等人、将战局扭转的自信。 正是多亏了这“直感”,让青登成功调整了防线的部署,将防线上的防御力量合理平摊开来,令防线上的每处地方的防御力量都恰好足以挡住敌人的攻击。 也正是多亏了这“直感”,才让现在的青登在这重重敌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青登不断寻找着敌阵中薄弱的地方,看到不太好应付的敌人,就直接绕开,专找那些孱弱的敌人打。 而青登目前的“俯瞰”视野也于此时起了大作用,这宛如俯瞰着战场的视角,让青登对于哪个地方是最佳的突击方向,完全看得一清二楚。 虽因青登的不断转向、绕路,让他与青登看上去像是在敌阵之中漫无目的地兜圈圈,但他们二人目前这所向皆披靡的恐怖战绩,已渐渐起了恐怖的效应。 在旁人的眼里,青、斋二人简直就跟八幡大明神附体了一样。 他们两人打到哪,哪儿的人就会被击溃。 所击者破!所当者服! 没人打得过他们! 没人挡得住他们! 原本气势汹汹地想要拦截住青、斋的,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这时都忍不住顿住了脚步。 这俩人,是要怎么截杀? 士气止不住地下跌。 青、斋二人的猛攻,也令他们秩序的混乱进一步加剧。 讨夷组这无组织的“乌合之众”的特性再次显露了出来。 不敢再靠近青、斋的人,停下了脚步,甚至还欲后退。 有勇气凑上前去与青、斋对决的,因遭到已被击碎了胆量的人的干扰,难以凑上前去迎击青、斋。 “喂!让开啊!别挡我的道!” “你干嘛后退?你挡着我了!” …… 在这种如此混乱的战场上与人混战,受伤终究是难免——青登的右肩刚才就不慎被人砍了一刀,但并不感到疼痛……这应该是“孤胆”所导致的肾上腺素激增所带来的止痛效果吧。 不知疼痛,也不知疲倦,对他越来越有利的战况,也让青登愈战愈勇! 青登在这浪潮汹涌的战场上,左突右往,剑光闪耀,脚上生风! 布满怒意的脸,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倒地的尸体,闪亮的刀枪,浸满鲜血的衣服,四处飞散的血花……这些画满交杂着,纷纷掠过青登的视野。 已经察觉到了青登之所以在敌阵之中左冲右突的用意的斋藤,此时已不再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青登。 斋藤现在其实已经累极,从讨夷组攻进大营起,他几乎就没歇息过,一直持刀奋战着,双臂、双腿现在都酸胀至极,但他还是咬紧着牙关,绷紧着身上的每一条神经,如影子般紧紧护着青登的左侧。 青登与斋藤,他们仅以二人之力,便从一端撕开聚如云霞的敌阵,将敌阵给搅得稀里哗啦。 看着周围越来越混乱的敌人,青登心中暗道: ——差不多了啊…… 心中的话音落下,青登扬起视线,看向已距离他不算远的山田。 …… …… 山田的脸上,这时再不见他刚才瞧见青登主动跑出来“送死”时的欣喜神情。 看着在青、斋的猛攻之下,逐渐有溃败之势的部下们,他渐渐露出了像吃了苍蝇的表情。 但很快,他的这副难看至极的表情就消失了——变为了像吃了苍蝇与大便的神情。 因为他忽然注意到:这2个他们怎么挡也挡不住的家伙……是不是离他越来越近了……? 青登一直在像是漫无目的般地乱打、乱突,山田虽有一直在留意青登的动向,但他却一直捉摸不透青登到底是要去哪。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渐渐发觉,青、斋他们俩现在的位置,离他目前的所在地好近…… 一道凉意从山田的腰椎处贯到他的头顶。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而就在下一刹,他这让他全身的冷汗直冒的猜想化为了现实。 一直在他的部下们之间左冲右突的青登,突然将方向一转。 向着他这边,笔直地冲了过来! ******* ******* 今天又是1万字的更新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 作者君昨天也是很想让大家一口气看完高潮的啊。 但没办法——我是没有存稿的兼职作者啊,白天是有事要做的。 因白天都很忙,常常会因一些突发情况导致当天没法写文,所以一直都攒不下来存稿的,自本书开书后没多久,仅有的那一点存稿便迅速耗光了,作者君这半月来都是“昨日写今日的章节”。 这段高潮情节,总字数大概在4万上下——我这种兼职作家于上架的前一晚,一口气写完这4万字,老鹰都做不到啊……日万已是我的极限。 虽没办法让大家一口气看完这段情节,但我能向大家保证直到这段情节结束为止,尽量保持每日一万的更新频率。 ------题外话------ 可能会有读者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一章,将一万字塞在同一章而不分成几章来发。 这主要是因为作者君懒得想标题啊。 发5章2000字的章节,要想5个标题。 而发1章1万字的章节,只用想1个标题。 7017k 第79章 主帅的对决,青登vs末广【7600字】 作者君昨夜去做核酸了,花了不少的时间,直接导致了昨晚的写作时间变少……虽然拼尽了全力,但也只来得及写出7600字(豹头痛哭.jpg) 真是光速打脸……昨天才说要以日更万字的节奏来写完这段剧情,结果今天就打脸了…… 我要找回场子!明天补上今天缺的2000字!明天爆更1.2w! ******* ******* 青登直到现在都没弄清楚突然显现在他眼前的这些“气流”,都是怎么回事。 但没来由的,看到这些“气流”后, 青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亲切感。 飘舞在战场的这些“气流”聚集在山田的身上,瞧见此景,一道有力的声音在青登耳边不断回响: 只要那个家伙还活着,眼前的这帮敌人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去讨取那个人吧! 在领着斋藤冲进敌群后,青登的目的就一直很明确。 不是在漫无目的地乱打、乱冲。 也不是为了进一步加重敌群的混乱! 而是为了干掉身处“气流”中心的山田! 自攻进敌阵后,青登就一直在有意地以“绕圈子”的方式,向山田靠近。 现在——青登目测他与山田的间距, 约为200米上下。 这个距离……已经够了! 见时机已然成熟,青登也不再做伪装了——直接转向,向着山田发起笔直的冲锋! 秩序在青、斋二人的奋战之下进一步恶化的敌阵,已经难以再阻拦现在已气势如虹的青登与斋藤。 青登之所向,皆披靡! 而小室等人此时也展开了对青登的支援。 在见着青登冲向山田后,小室才总算是醒悟过来青登究竟是要做什么。 “好小子……你这是想学真田幸村吗……”小室忍不住地咂舌。 在短暂地惊愕过后,一抹抹激动的笑容在小室的双颊上挂现。 青登这种强行冲阵、所向皆披靡、直击敌群将帅的勇武之举,让同为武人的小室,也不禁感到亢奋起来。 “上啊!一鼓作气,击溃他们!”小室不顾嗓子的嘶哑,又向着身旁的同伴们大吼一声,率先扛起刀,又砍倒了身前的2名敌人。 小室率领他的部下们,向着包围他们的敌群发起新一轮的总攻击,帮青登吸引住大量的敌人及火力。 一枚洁白的雪花这时飘落到了山田的右手掌上——但山田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 因为此时此刻,在见着青登向着他这边冲过来后, 他的手脚就变得比这些落雪还要冰凉。 几乎没做任何的犹豫——山田提着他的太刀, 转身即逃! 山田对他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他几乎没学过任何的武艺! 迎击这2个将他的大量同伴像砍瓜切菜那样剁死的怪物——他有几条命啊?! …… …… 此时此刻—— 讨夷组的“本阵”—— 被末广留在“本阵”这儿的30名“预备队”成员, 他们现在纷纷以惊愕、惶恐的神情面面相觑着。 待在视野较良好的高坡上的他们, 都已明显地发现了——他们……似乎是要输了…… 虽然因隔的距离有些远,但他们还是能够看到:正在最前线奋战的他们的同伴们,正越来越混乱。 “预备队”的诸位成员,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他们最前方的末广。 此时的末广,没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只铁青着脸,用不断闪烁着愤怒、不解等色彩的双目,死死地凝视着远方的战场。 直到……半晌过后—— 铛! 末广抬起右脚猛地一踢插在他右手边雪地上的风切。 被踢倒的风切顺势向末广倒来。 末广抬手一抓,然后提起风切猛地向下一挥。 呼……! 枪刃切开空气,带起股股风压,吹飞其脚下的些许积雪,吹得他身上的血红色羽织微微作响。 “……你们都跟我来。” 末广转过头,向着他身后的“预备队”沉声道。 “出阵了……!” …… …… 山田慌不择路地想要逃,想要远离青登。 然而……在秩序已经混乱的敌群之中逃跑……个中难度,不难想象。 山田还没逃远几步,便被混乱的人群所阻,卡在了一个前没法前、退没法退的尴尬位置。 “都让开!都让开!”杀神在逼近,山田忍不住气急败坏地要求所有拦在他身前的人都让到一边去,别挡住他的退路。 他们讨夷组“组织混乱”的特点, 于此刻再次暴露得淋漓尽致。 即使山田已经声嘶力竭地指挥了,他的同伴们的动作之迟缓, 让山田都不禁心生绝望。 被自己的同伴给阻了退路……对目前的山田而言, 最至关重要的时间,就这么被浪费掉了。 “啊啊啊——!” 忽然,一道惨叫从山田的身后响起。 这道惨叫,离他极近……大概就只有3、4步左右的间距吧。 山田表情一僵,接着连忙转身向自己的身后看去。 视线刚转到他的身后,一柄刀刃上像涂满了粘稠的红油的打刀,便向着他的脑袋直直地劈来! 在这密密麻麻的敌群之中连斩了不知多少人后,青登他的这柄家传佩刀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 从刀尖到鎺元,糊满了鲜血和脂肪混杂而成的粘稠液体。 原本平滑的刀锋,这时已砍出了十来个豁口。 在总算是杀到了山田的跟前后,青登立即改用双手握刀,将刀高举,然后将刀重重劈下! 看着飞速靠近他脑袋的刀锋,心脏漏跳了一拍的山田,条件反射地将其手中的太刀举起—— 铛! 双刃相撞。 擦出点点火花。 山田的这柄太刀,是他们家族代代相传、已有近200年历史的家宝。 山田的父亲非常支持山田的“攘夷”大志。 因此,在山田决意离开家乡,投身“攘夷运动”时,山田的父亲特地将他们家族的这柄家宝交给了山田。 用我们山田家族的这柄家宝,攘除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夷狄——这是山田在离开家乡之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父亲所说的话。 此太刀无愧“家宝”之名。 两刀相撞、击出点点火星子后,青登的这柄已严重受损的佩刀的刀锋,再添一个新的豁口。 而反观山田的太刀,毫发无损。 虽然论刀剑的质量,是山田占优——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在“孤胆”的加持下,青登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拔升到了让青登都禁不住感慨“这真是我的身体吗”的地步。 完全抗不住青登的力道的山田,发出“咕”的悲鸣,右膝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双臂发麻,险些抓不住手中的太刀。 和青登一直如影随形的斋藤,配合着已顺利将山田给击出破绽的青登,发起了攻势! 他本想直接砍下现在因单膝跪地而破绽尽显的山田的首级。 可因角度的缘故,斋藤不得不临时更改攻击方向,将原本斩向山田首级的刀锋,改成斩向山田的肚腹。 刀光一闪——山田的肚子多了个能够塞下一个成年人脑袋的大豁口。 “咳!咳咳!唔呕——!”山田的脸颊瞬间变成诡异的绛红色,眼白变得一片血红,呕出大捧大捧的鲜血。 身体瞬间失去了再握刀的力道。 太刀从其掌中滑落。 看着已无能力再阻拦他的任何攻击的青登,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将刀高举—— 嗡…… 手起刀落,山田他那因痛楚而睁圆着双目的首级掉地,淌出的鲜血,在洁白的雪地晕染出一大片鲜艳的红梅。 “斋藤!”青登吼道,“把你脚边的那根短枪给我!” 斋藤用力地点了下脑袋,然后伸出右脚,用脚尖将他脚边的一根短枪挑起、扔给青登。 接过斋藤掷来的短枪后,青登将山田的首级挑在了短枪的枪尖上。 “你们的统领已被我阵斩了——!”青登将短枪高高举起,让周围的所有人都能看清戳在短枪上的山田首级。 青登的喊声,传遍战场的每一处角落。 小室看着那枚被青登高高举起的血淋淋的首级,先是一愣,然后反应极为神速地举刀高呼: “你们的统领已死——!” 其余的侍卫们也纷纷加入到高呼的行列之中。 他们用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不断重复着: “你们的统领已死——!” “你们的统领已死——!” …… 山田阵亡——这对讨夷组的士气打击,无疑是致命性的。 在经历了“防线无法攻破”、“青登横扫千军”后,讨夷组的士气本就已经下滑到了行将崩溃的境地。 见到如入无人之境的青登直接突进他们的后方、阵斩了负责指挥他们的山田后,他们的士气立即如雪崩一样。 绝大多数的“攘夷志士”,都是一帮日子已经快要过不下去的投机者。 日子穷困,看不见任何阶级上升的希望,于是将改变人生的希望寄托在了“攘夷”上。 希望靠着现在正上演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的“攘夷运动”,给自己赚到功名、获得改变人生的希望。 这也就是为什么绝大多数的“攘夷志士”都是一帮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穷酸武士的原因。 让他们这些投机者们打打顺风仗还成,让他们打逆风仗? 你指望这些投机者们,能有多么坚定的战斗意志呢? 不出青登的所料——敌群开始崩溃了。 越来越多的人,匆匆忙忙地四散奔逃,试图远离这片充满血腥气的战场。 溃逃的人越来越多,成群结队地逃。 “喂!你们别逃啊!我们的人数还比他们多上那么多!我们还没到要认输的时候啊!” “回来啊!别跑啊!遇到那么一点小挫折就溃逃,那我们日后要如何攘除国内的所有夷狄?!” …… 一些原本还留存着一些战意的人,试图将这些溃逃的人都叫回来。 但随着溃散的人群越来越多,这些原本还留有战意的人,也不禁动摇起来。 见着敌群开始溃散,小室等人亢奋地展开追击。 你们这帮混账刚才打我们打得够狠的啊! 在青登现身展开微操之前,小室他们一直被讨夷组给压着打。 如此多同伴被你们所杀,我们也差点被你们所杀……心里不憋着股气是不可能的! 见着刚才不可一世的讨夷组组员们,现在像丧家之犬那样地四散奔逃,小室他们怎会不激动、不亢奋? 他们自发地对溃逃的敌人展开追击,黏着这帮溃兵的屁股后面狠狠地打。 小室等人的乘胜追击,也直接导致了敌群的溃败速度进一步加速。 当然——小室他们也没有被这胜利给冲昏了头脑。 若是有着趁着他们都冲出去追击溃兵时,偷偷跑去偷袭安东尼他们怎么办? 因此,在亲自率人展开报复性的追击之前,小室留下了几名部下保护安东尼等人。 安东尼……他的表情自青登微操防线时,就已变得分外精彩。 他微张着嘴巴,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战局突然就逆转了的战场。 从濒临死亡,再到酣畅大胜……转变速度之快,让安东尼直到现在都反应不过来。 “安东尼。”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自安东尼的身后响起。 “桐生?”安东尼忙循声向后望去。 手提着一个长条状布包的桐生,领着木下舞缓步走向安东尼。 “舞小姐!(法语)”见着木下舞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自个的眼前后,脸上布满激动与喜悦的艾洛蒂,连忙从勒罗伊的怀里挣脱出来,奔向木下舞,然后与在艾洛蒂后,也同样面露激动与喜悦的木下舞紧紧抱在一起。 “桐生!”看着突然现身的桐生,安东尼咬了咬牙,“你刚才都去哪了?!” “刚才我和少主一直在营地的最北方。”桐生平静道,“距离这儿比较远,扫平拦我和少主路的敌人,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说罢,桐生将目光转回到仍在将山田的首级高高挑起的青登身上。 “真是一个不得了的年轻人啊……” 桐生的眼睛这时微微眯起,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青登,以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呢喃: “竟然只凭一己之力,就统合起了小室君他们,并成功在厚密的人群中阵斩了敌将……” 呢喃刚落,这个老人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双眼微微一睁,缓缓转过视线,看向东南方。 “……这场战斗似乎还没法就这样结束啊。” …… …… “呼……!呼……!呼……!呼……!” 仍将山田的首级高举着的青登,其胸膛像鼓风机一样不断剧烈起伏着。 斋藤此时的状态比青登还糟糕一些,青登的呼吸虽很急促,但呼吸节奏并没有紊乱。 而斋藤的呼吸,现在已乱成一片,迟迟无法调整回正常的呼吸节奏。 但纵使体能已快到极限,斋藤也仍旧忠实地履行着他的使命,他捂着左臂,默默地继续在青登的身侧,谨防着任何穿着血红色羽织的人靠近青登。 青登仰起头,看向自己的身周。 战场的“气流”……开始渐渐缩小、逸散了。 看着周围这像雾气一样逐渐散开的“气流”,没来由的,一个想法在青登的脑海中冒出: 赢了……这帮敌人已再无任何威胁可言…… 感到如释重负的青登,发出如释重负的长叹。 但就在这时—— 嚓嚓嚓嚓嚓嚓嚓……! 一道道急促的脚步声遽然在青登的身后炸起! 随着这道道脚步声的出现,战场上那原本都快消散的“气流”又倏忽壮大起来,向着青登的身后涌去! 瞳孔猛地一缩的青登,迅即向后转过身。 他将目光投向身后的下一刹那,他看见一道手持长枪的短小精悍的身影弹地而起。 在这道身影跃到制高点时,他将长枪高举过头顶,然后借着重力,将掌里的长枪重重砸向青登! 青登和斋藤近乎是在同时发现了这根向着他们急速砸来的长枪,接着又是近乎在同时用力向后跳去。 嘭! 长枪重重砸在青、斋他们刚从原先所站的地方,激起团团雪块与雪雾。 向后逃开的青登在落地后,连忙立稳身形,然后向着身前的雪雾看去。 雪舞之下,是一个身材极其结实,手持二间枪的壮汉。 正是为了支援前线战场,而从“本阵”里出阵的末广。 “都给我回来!”末广大吼,“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人!还没到无计可施的时候!” 末广本就是一个嗓门很大的人,他的吼声清晰地传进了仍留在战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是末广先生!末广先生来了!” “末广先生来了!” …… 看着末广和他所带来的那30名“预备队”成员的出现,原本行将崩溃的讨夷组,气氛立即一变。 不知是要接着再战,还是要跟其余人那样逃跑的人,他们在瞧见末广的出现后,脸上纷纷升起希冀之色,眼瞳中再次燃起斗志之光。 “还有援军?”看着突然现身的末广及紧跟在末广身后的“预备队”,以小室为首的众侍卫纷纷脸色一沉。 “……”看着眼前的末广,青登默默地将左手所持的插着山田首级的短枪扔到一旁。 原本都快要逸散的“气流”,此时统统集中在了末广的身上。 云集在末广身上的“气流”……不知比刚才聚集在山田身上的“气流”要大上多少! “你才是主帅吗……”青登呢喃。 青登在打量着末广时,末广也在打量着青登。 “……仔细一看,你不就是那个橘青登吗……”末广的脸黑得堪比他们头顶的乌云。 末广身为讨夷组内地位仅次于神野的重要干部,自是认得也是他们讨夷组的目标之一的青登。 ——他们认识我? 听见末广精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的青登,眉头立即皱紧。 “……最近一直频繁对我发动袭击的那伙人,该不会就是你们吧?” “呵。”末广冷笑一声,“无可奉告。” “真是巧了啊……夷狄和国贼们都凑一起了。” “就是你小子害得我们的死伤如此惨重啊……” 末广瞥了眼刚才被青登随手扔到一旁、仍插着山田首级的短枪。 刚才一直待在“本阵”那儿远远观看战况的末广,虽并不清楚前线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势葬送了。 但他却有隐约看到——有那么2个人在他的部下们之间左冲右突,将他们的阵型给打了个稀巴烂。 现在抵近了最前线,瞧见那二人里的其中一人,就是名列他们讨夷组的必杀目标之一的橘青登,瞧见青登手提着挑有山田首级的短枪后,末广瞬间领悟过来:山田他们之所以会被打得那么惨,怕是和这个青登脱不了干系了。 “呼……”末广长出一口气。 紧接着…… 嚓嚓嚓嚓嚓嚓嚓嚓——! 末广化静为动,以双手提着长枪,踢踏着地上的积雪,笔直地冲向青登! 看着突然攻过来的末广,刚才跳到青登左手边3步远外的斋藤,立即条件反射般想冲上前来,想协助着青登迎击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等闲之辈的末广。 然而,斋藤的身子还未启动,一道道呼喝便向着他压来——足足4名“预备队”的成员攻向了斋藤! 此前跟着末广一起留守在“本阵”的“预备队”成员们,因为他们一直没有参与到战斗之中,所以不论是体力还是精气神都相当地充足。 有约40名上下的组员因末广的及时增援而恢复了斗志。 他们联同着“预备队”,发起全面的反扑。 突然多了那么一支状态相当饱满的生力军……小室他们虽神情难看,但他们现在这正高涨着的斗志与士气,还不至于会因为这点意外就扑灭了。 浑然不惧的小室等人,英勇地与反扑过来的敌群展开缠斗。 现在正围攻着斋藤的这4人,实力都算不上强。 换做是在平时,斋藤很快就能让这4人统统变成尸体。 然而……斋藤现在的体能,已因刚才长时间的奋战,已快要耗尽了…… 招架住这4人的攻击虽不成问题,但却无力快速解决掉这4人。 呜……! 在青登进到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后,末广毫不迟疑地挺枪就刺! 枪尖刮破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青登向右边滚去,赶在了末广的风切刺中他的前一刹及时闪开。 青登的翻滚,并不是漫无目的地瞎滚。 他的佩刀,现在已是“半残废”的状态,已不适合再用来战斗。 他特地滚向了位于他右手边的一把正插在地上,看上去仍相当完好的打刀。 翻滚、受身、甩掉手里不堪重负的佩刀、抓起插在地上的这柄仍相当完好的刀——动作一气呵成。 青登刚提着这柄新刀站起来,末广新一轮的攻击来了。 末广对着青登的胸膛,再次刺出一枪。 再一次刺出的枪头,压缩着大气,裹挟着骇人的声势。 通过刚才的那一枪,青登已察觉到了:末广的力量很强!论力量的话,末广的力量只怕是完全在他之上。 自知碰上强敌的青登,其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和凝重。 他不敢去硬接末广的攻击。 他紧盯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枪尖。 在风切的枪尖就快刺中他时,青登敏捷地向旁边一闪,让风切只能徒劳地从青登的身侧掠过。 见青登竟然又一次躲开了他的攻击,末广的眉头因讶异而微微一跳。 一直被动地闪躲末广的攻击,可没法打倒眼前的这位强敌。 因此,在躲开了末广的攻击后,青登立即用力一踏地面,如头猛牛般冲向末广,试图近末广的身。 然而,青登才刚来得及向前奔出个4步,便见末广游刃有余地向后撤出1步—— 锋利的枪头,再次向着青登刺来。 再往前冲,可就要被风切给刺成串串了。 于是,青登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而再次向旁边跳去,躲开末广的刺击。 看着末广手中的长枪,青登不由得咂巴了下嘴: ——“手”越长的人,果然就是越占优势啊…… 在前世,青登听说过在日本武道界有个“三段说”理论。 一个剑道1段的人,能打败一个空手道3段的人,一个枪术1段的人,能打败一个剑道3段或空手道9段的人。 这条理论中的这些数字不一定正确,但该理论所传达出来的理念却是正确的:在战斗中,攻击距离越广的人越占优势。 末广所用的长枪,总长度足有3米多。 攻击距离……要比青登广上不知多少。 末广可以对青登发起攻击时,青登却连碰也碰不到末广。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有本事很多啊……”冷着张脸的末广,静静地调整了下持枪的架势。 对着自己的枪术有着充足自信的末广,原以为自己只需刺出一枪,就能结果了这个可恶的国贼的性命。 但现在,他发现眼前的这位对手,似乎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默默调整了架势的末广,再次将掌中枪向前一送! 见末广又发起攻击了,青登忙屏气凝神,紧盯着在他视野范围内飞速放大的枪尖。 末广虽有着杰出的枪术,同时还有着力量、攻击距离这两大优势,但通过刚才那几下过招,青登也察觉到了末广的一处劣势。 末广的枪速并不快。 他的枪虽势大力沉,但速度却并不是很快。 现在身负着从近藤周助那儿复制来的“鹰眼”天赋、拥有着超常动态视力的青登,完全能游刃有余地捕捉到末广的出枪轨迹。 而“孤胆”所带来的实力增幅,则是让青登拥有了可以“身随心动”的反应速度与敏捷度。 这“孤胆”真的是神级的天赋。 倘若是在普通状态下,面对末广刺来的枪,青登觉得自己即使眼睛跟得上末广的枪速,身体也应该来不及做反应。 而现在,“孤胆”直接将青登的实力强化到了能够勉强跟上末广枪速的程度。 凭借着“鹰眼”与“孤胆”,青登又一次成功躲过了末广的攻击。 这时,末广突然猛地改变了长枪的握法。 他将枪杆握得更后了一些——这算是枪术中很经典的技巧了。 这样的握法,能让长枪的攻击距离进一步增大。 改变了握法的末广,像风车一般抡动长枪。 他是风车的轴心,而这挺长枪则是风车的叶片。 一舞,再舞! 长枪划着漂亮的圆弧,远远地向着青登连续发起了两记横扫! 长枪第一次扫过来时,青登极惊险地躲了过去。 但在长枪第二次扫过来后,青登就再没有那么幸运了。 青登后撤的速度稍慢了半拍,长枪枪尖从青登的胸膛前扫过,在青登的胸膛处拉出了条长长的血痕。 青登立即向后连跳数步,拉开自己与末广的间距,然后低头看了眼胸膛处的伤势。 还好——伤口并不算很深,只切破了些许皮肉,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普通的皮外伤。 呜……! 风切划破着空气,又向着青登袭来! ******* ******* 求月票!求推荐票! 7017k 第80章 仁王挺立!【爆更1W】 拼尽了全力,一直写到了凌晨2点,还是没能写到1.2w……qaq 虽然没能完成昨日“爆更1.2w”的豪气宣言,但好歹也写了1w字,应该也能给诸位书友交差了(豹头痛哭.jpg) ******* ******* 虽然来了波敌人的援军,但现在正气势如虹的小室等人丝毫不怵他们。 尤其是小室——受到青登刚才闯阵之壮举的影响,小室现在只感觉热血沸腾, 胸膛里像是有团火在烧。 只有战斗,才能稍稍压熄他胸膛内的这团正熊熊燃烧的火焰! 状态亢奋至极的小室,几乎每出一刀,都必定会有一名讨夷组的组员应声倒毙。 反扑上来的讨夷组组员们,被小室等人牢牢压制着。 小室他们那边的战场无需去过多担心,纵使无人去支援他们, 他们应该也能击败眼前之敌。 反倒是青登那边的情况, 让安东尼感觉很是担忧。 他扭过头,向着正站在他身旁的桐生急声道: “喂!桐生!别在这傻站着了!那个用长枪的人看上去很强啊!橘青登已经被那个家伙压制住了!再这么打下去, 他怕是要输了啊!你快去帮帮忙呀!以你的本事,闭着眼睛都能干掉那个用长枪的家伙吧?(法语)” 因心情焦急,安东尼下意识地说出了他的母语。 他们都是靠着青登,才扭转了原本极其绝望的局势。 既然青登对他们有着如此大恩,那安东尼不论如何都没法对青登现在的险境坐视不理。 安东尼甚至想过要不要亲自上阵、用他的左轮手枪来协助青登,偷偷地给末广打一发冷枪什么的。 然而,他的枪法实在太差,安东尼完全没有信心在青登和末广正扭打在一块的当下,不误伤到青登,因此只能将“亲自上前支援”的这一想法作罢。 而且……在战斗仍未结束,仍有相当一部分敌人反扑过来的当下,安东尼也不敢随随便便地在这混乱的战场里四处走动。 “桐生先生!”木下舞这时也快步走到桐生的身侧,向着桐生投去请求的视线, “昂古莱姆先生说得对,您快去支援橘君吧!” “……”一直面无表情地远远观看着青登与末广的战斗的桐生, 在听到安东尼和木下舞的请求后,沉默不语。 直到片刻之后,才听见桐生用流利且极其标准的法语对着安东尼轻声说: “……安东尼,稍安勿躁。(法语)” 跟安东尼这般说道后,桐生换回日语: “少主,您也镇静一点。” “橘君那边的情况,并没有你们所认为的那么糟糕。” “安东尼,你刚才有一点说错了。” “橘君他现在虽然被那个用长枪的家伙给压制住了……但他可还远远没到必输的境地。” 桐生的眼皮这时微微沉下。 “你们放心吧,倘若真的到了必须要我去出马救阵之时,我自会立即上前支援。” “但在真的遇到这个时候之前……我想先好好看看。” “看看这个年轻人在面对如此强敌时,能有什么样的表现……” …… …… ——小室君他们在忙着应付反扑上来的敌人们,短时间之内肯定是没法过来支援我的…… 在又躲过了末广的一记刺击后,青登用眼角的余光查看着其余人的战斗。 ——斋藤他快力竭了,光是应付正在攻击他的那几个敌人就已让他相当吃力,他应该也是没法再来协助我了。 ——也就是说,我得独自一人打败这个家伙吗…… 青登扬起视线,以无比凝重的目光,瞪着前方又向他发起一记直刺的末广。 末广现在就像一座炮台。 他掌中的风切就是他的炮弹。 超广的攻击距离,让他能措置裕如地伫立在原地,用风切去戳青登,时不时地还能使出“横扫”这种范围攻击, 而青登只能被动地挨打。 如此广阔的攻击距离所带给末广的, 还有充足的闪躲时间。 青登估算过:若要冲进到自己的刀能够砍中末广的位置……起码也要花个1、2秒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 完全足以让末广游刃有余地后撤个1、2步,重新拉开与青登的间距,然后接着用长枪去攻击青登。 没法近身,就无法对末广展开有效的攻击。 没能对末广展开有效的攻击……便意味着败北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青登现在虽能靠着“孤胆”和“鹰眼”来不断躲开末广的攻击,但他的体力可不是无限的。 他总会有体力耗竭、无力再躲闪末广的攻击的时候。 ——好好想想…… 青登对着自己沉声说道。 ——有没有什么……能近这家伙身的方法…… 斋藤、小室他们现在虽无力来协助青登对付末广,但他们的奋战拖住了那帮反扑过来的讨夷组组员们,让这些人也无力来支援末广,令青登可以专注地应付眼前的强敌。 青登张大着双眼、努力瞧看着风切的挥舞轨迹,试图寻找着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破绽。 在仔细观察了一番后,还真让青登发现了那么一处值得注意的地方。 末广的主攻方向,一直是青登的胸膛、肚腹等等只要被戳中,即便不会当场暴毙也会只剩半条命的要害部位。 但是——末广时不时的,也会将枪势放低一些,攻击青登的下盘,试图击伤青登的腿。 ——下盘…… 注意到末广的这种攻击风格的青登,于心中轻轻咀嚼着“下盘”这个词汇。 一个大胆的计策……此刻从青登的脑海里冒出。 …… …… 和青登的战斗,原以为能迅速分出胜负,没成想却与青登僵持了起来——这让末广不禁感到些许急躁与不悦。 末广和青登一样,也一直有在用眼角的余光来观察他的同伴们的战况。 他的同伴们虽有人数上的优势,但气势上却远远不如小室等人。 气势如虹的小室一行人,个个以一当十、以十当百,已经将他的同伴给渐渐压制住。 再这样下去,他的同伴们只怕是要输。 不能再这样下去!得立即解决掉这个橘青登,然后去支援其他人! 不愿再在青登的身上耗费宝贵的时间的末广,他的风切也跟着他的心情一块儿变“急”了起来。 ——冷静…… 青登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着风切的枪尖,精神的高度集中,让青登连眼睛也未眨一下。 ——冷静……要等待……要等待…… 青登不再像此前那样,每逢末广的攻击间隙,就想冲上去近末广的神。 而是将全副的身心,都放在了闪躲上。 末广没有留意到青登的打法已经发生了改变。 一心想着要快点杀掉青登的他,不断地像甩动鞭子一样,疯狂甩动着掌中的风切。 不断收缩、刺出的锋利枪头,就像一条出洞的毒蛇,向青登展露着狰狞的爪牙。 枪头掠过青登的身侧,刮烂了青登侧腹处的羽织布料。 ——冷静……再等等…… 横扫过来的枪杆,仅差一点便又在青登的胸膛处割出条口子。 ——还未到时候……再等一等……! 再这么干耗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因此,下定决心赌一把的青登在等待着。 等待着能够实践刚才从他脑海里冒出的那条计策的最好时机。 倘若他的这条计策能够成功,那他将能一口气近了末广的身! 说时迟,那时快。 青登一直等待着的时机……来了! 刚才一直对着青登的要害处发动猛攻的末广,突然后撤一步,稍稍拉开与青登之间的间距。 紧接着,他将身子一矮,稍稍放低身体的重心,同时将手中的风切枪头也一并压低,枪尖斜指地面。 行云流水地完成了枪势的改变后,末广对着青登的右脚发起突刺! 看着直奔他的脚踝而来的枪尖,青登的双目立即绽出刺眼的精芒。 和他所观察到的一样。 末广时不时的,就会攻击他的下盘! ——来了! 青登将双眼微眯。 死死地盯着正飞速刺来的枪头! 在风切的枪头即将扎中他右脚踝的那一刹那,青登猛地咬紧牙关,脚步一错,将身子一侧。 在闪到左面、躲开了末广的这记刺击的下一瞬,青登瞅准了风切的枪头所在的方位,然后将右脚高高抬起—— 嘭! 一道小小的闷响炸起。 青登的右脚踩住了未来得及收回的风切的枪头,将风切的枪头死死踩在了地上! 在成功踩住风切枪头的这电光火石之际,青登又抬起了左脚,用左脚踏住枪杆。 青登现在的状态,就是整个人都站在了末广的这杆风切上! 紧接着,在下一个瞬间,“站立”变为了“跑动”与“跃动”。 踏在风切上的青登,沿着这细长的枪杆,向着持枪的末广连奔二步! 在一口气冲到枪杆大致中间的部位时,青登将猫一腰,飞快地在背腹处积蓄满力量后,将腰腹处蓄积的力量迅即一放,整个身子如弹簧一般往上弹起! 自枪杆上跃起的青登,向着末广直直地坠去! 在跃至空中、坠向末广之时,青登将手中的刀高高举起。 什么?!末广的两只眼睛,因极度的震惊,睁得眼眶都似要裂开了。 青登的反击,来得既快又突然。 他怎么也想不到青登还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近他的身! 糟了! 末广下意识地想要将风切给收回,用风切来阻截跃来的青登。 然而——已经来不及回防了。 青登的身子和刀……已经坠下! 以右上段的架势高举着刀的青登,以无悲无喜的目光俯瞰着下方的末广。 手起刀落,青登借着身体下坠时所带来的重力,对准末广的首级,挥出了记势大力沉的斜斩! “哼……!”末广见状,牙关一咬,冷哼一声后,拼尽全力地向着侧后方跳去。 血花飞散。 末广及时的后跳,躲过了青登的这记致命一击。 青登的刀锋没能劈碎末广的首级,而是深深地没入了末广的左肩。 左肩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刺激着末广的脑袋。 他像头野兽般发出咆哮,然后飞起一脚,踢向青登柔软的肚腹。 青登此时已经落回到了地面,瞅见末广向他甩来的这记鞭腿后,连忙弃掉没入末广左肩、现在极难拔出来的打刀,将双臂交叠成“x”形,往末广甩来的腿一拦。 末广的腿重重击中青登的双臂,巨大的力道让青登感觉自己的双臂都快失去知觉了。 难以抵御这股巨力的青登,向后踉跄了数步,然后以脸朝上的姿势,重重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末广发出像是要将自己的内脏都给呕出来的惨叫。 打刀的刀刃深深没进左肩……个中疼痛,可想而知。 脸颊、嘴唇处的血色尽失,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冷汗直冒。 自伤口处淌出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他的大半个身子给染得一片血红。 他跪倒在地,将风切交到左手,用右手抓住嵌在他左肩内的打刀刀柄,强忍着险些让他直接昏过去的剧痛,将此柄打刀一寸一寸地拔出。 待将打刀拔出、扔掉后,末广用力地抓握了几下左手。 青登刚才的那一击,直接劈断了他左肩的骨头。 他的左臂暂时是无法再举起来了…… 妈的……!妈的……! 看着左肩处那狰狞的伤口,末广咬牙切齿,鼻孔、齿缝不断喷出粗重的呼吸。 橘青登……真有你的啊……! 回想着青登刚才在他的枪杆上疾奔,然后踩着他的枪杆直接跳过来重伤了他左肩的那一幕幕,末广感到极度的愤概。 就凭这个时代日本的医疗水平,他的左肩很有可能会就此留下了不可逆的损伤。 一想到这,末广的呼吸便不受控制地变得越发粗重。 不过,在感到愤概的同时,末广也感到了淡淡的……畏惧。 正常人……会想得出这种直接踩着敌人的枪杆跳过来的打法吗? 如果敌人的反应够快一点,及时将你从枪杆上甩落下来,你可就死定了啊! 末广连做数个呼吸,调整着因左肩的剧痛而变得无比紊乱的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 “……哈……哈哈哈哈……” 一道道低低的笑声,幽幽地传进末广的耳中。 脸上不受控制地冒出惊愕之色的末广,扬起视线,将目光投向这道道笑声所传出的方位——刚才被他踢飞、目前仍倒在地上的青登。 …… …… ——啊啊……这个耍长枪的家伙,真是厉害啊……我还以为我刚才那一击能够直接干掉他呢…… 仰躺在地的青登,用力地抓握了几下双拳。 刚刚因硬接末广的鞭腿而稍有些发麻的双臂,现在已渐渐恢复了知觉。 方才的奇袭失败了,没能顺利解决掉末广。 但奇怪的是——青登却一点也不感到悔恨与失落。 ——这就是所谓的“全身的肌肉和神经都紧绷着的死斗”吗…… 不论是在前世,还是在今世,这都是青登第一次体验到这种让人连气都不敢大喘的激斗。 全神贯注,全身紧绷,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与分心。 与死相邻,任何一点小失误都有可能会招致不可挽回的恶果。 一心一意地想着要如何打败眼前的敌手。 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破敌之策。 忐忑地等待着最佳的反击时机。 以上的这种种经历,都是青登此前从没有体会过的。 此时此刻,青登只感觉自己的心底里…… 有一种异样的痛快感! 回首过往,不论是在决定人一生的大考中取得极亮眼的成绩,还是在某些领域上获得令人称羡的成就,青登都未曾体会过这种酣畅淋漓、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快烧起来的畅快感! ——仔细回想一下……刚才领着斋藤冲入敌阵,在敌群之中左冲右突时,也有体会到这种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快烧起来的感觉呢……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青登的心与唇,都在不由自主地于同时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他以双手撑地,缓缓地从雪地上爬起。 在站起身的同时,青登随手抓过就正掉他身边的一柄打刀,此时此地,在这刚经历过一场大规模血战的战场中,地上最不缺的就是四处散落的各式刀剑。 仍跪于地上的末广,目光随着青登的缓缓起身,而一点点地抬高,视线变为了仰视着青登。 末广的嘴巴……此刻缓缓张成了“o”形。 苍白的脸颊上,缓缓浮现出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物事的神情。 他……在笑……? 虽然青登此时的脸庞,咋一看是面无表情。 但在仔细端瞧后,能够看到——青登的两只嘴角,有微微地翘起。 眼瞳与嘴角处,都挂有着淡淡的笑意。 一抹狂气的笑意……! 末广的身子,下意识地稍稍向后仰,试图远离此时的青登。 他感受到,有一股股诡异的气势从青登的身上散发出来。 末广以前也常常从一些高手的身上感受到强悍的气势,就比如传授他枪术的师傅。 然而,他此前从那些高手的身上感受到的气势,和此时的青登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相比,二者截然不同。 前者的气势,是强者的气势,是会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的气势。 而后者的气势……所带给末广的,是一种无力感。 一种正站在高山的山脚下,仰视直入云霄的山峰的无力感…… 此种无力感,不知为何,让末广的心里头冒出了股股惊惧之情。 这一股股惊惧感不受控制地在末广的脸上显现、聚集。 不过——这股股惊惧之色还未聚集成型,一抹狠厉的光芒便从末广的眼瞳中闪过。 搞什么?!有什么好畏惧的!在决定投身“攘夷大业”的时候,你不是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 于心里头发出的这声怒喝,如当头一棒,止住了末广脸上那正不断扩散的惊惧神情。 ……末广默默松开了一直捂着左肩伤口的右手,重新提起他的风切,重新屹立于这茫茫雪原之上。 这时,在今夜这场大战开始后便突然停下来的夜风,又倏忽刮起! 被夜风卷动的落雪,拍打在此时仍残留着不少惊惧之色的末广面庞上。 他费力地抬起左臂,以双手握枪,摆出以枪尖斜指地面的架势。 “……宝藏院流。” “末广守丰。” 不敢再对现在正散发着阵阵诡异气场的青登再有任何轻视的末广,郑重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抱上自己的名号——这在武士们的决斗之中,乃重视对手,表示自己将要全力以赴的信号! 见末广向他献上了武士的礼仪,青登脸上的狂气笑意浓上了几分。 他静静地把刀架在了身前。 “天然理心流。” “橘青登。” 在双双敬上武士之礼的下一刹,二人同时动了起来! 末广自下而上地甩动他的风切,掀起雪原散落的层层积雪! 而青登则自上而下地将刀劈出,卷起空中纷飞的朵朵雪花! 雪夜之下,剑与枪于半空中相击。 发出的气浪,震散了四周的落雪! …… …… 还有一人,近乎是和末广在同时,感知到了青登此时的变化。 在青登刚重新站起来时,一直在远远观战的桐生,其眉头便猛地一跳。 他像是想将自己接下来所见到的每一幕都深深刻入脑中一样,屏气凝神,一脸凝重地死盯着远方的青登。 …… …… ——啊啊……看来他左肩所受的伤,比我预期的还要重啊。 此前一直不敢和末广直接硬碰硬的青登,这时之所以突然敢硬接末广的枪,就是为了测试一下现在左肩已伤的末广,究竟还剩几分力道。 尽管末广的左手还能勉强抓枪,但已显然用不上力道了。 情绪虽正亢奋得很,但青登的头脑仍很冷静。 只剩一只臂膀可用的末广,力道已经不如他——一条接一条的崭新的对敌之策,从青登的脑海中冒出…… 末广刚才肩膀受创时所发出的凄厉惨叫,自是将讨夷组的诸位还在战斗着的组员们的注意力都给引了过来。 瞅见末广受伤,许多讨夷组的组员都想要前来支援、协助末广。 然而斋藤、小室他们可不是空气,讨夷组的组员们注意到末广已经被青登给击伤了,他们当然也是近乎在同一时间注意到了这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士气进一步获得振奋的他们,死死地缠住讨夷组的组员们,不让他们前去干扰青登。 被废一臂的末广,所发出的刺击,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统统都已大不如前。 但是——末广却没有任何的退缩。 倒不如说,他打得反而比之前还要刚猛了。 因为他心里清楚,现在的时间反而不在他这边。 左肩处如此巨大的伤口,如果战斗时间一旦拖长,那愈来愈庞大的失血量,将会令他的实力进一步下滑。 末广频繁地通过步法来进逼青登。 但青登不急也不躁。 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狂气笑意的青登,一边继续躲闪着末广的攻击,一边像此前那样仔细观察着末广的枪势。 末广目前的力道已不如他——这让青登想到了能破开末广的防御,近末广身的崭新方法! 青登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 然后将双眼微微眯起,将精神集中。 呼……! 前方,末广再次挥开了手中的长枪,长枪对着青登的胸膛径直地扎过来! 青登攥紧手中的刀,迅即将持刀架势切换成右下段。 在末广的风切进到最佳位置后,青登将手中的刀猛地斜向一挥。 目标——风切的枪头! 青登的刀精准地自侧面,劈中末广的风切枪尖。 一股巨大的力道顺着风切的枪杆,传至末广的双臂。 末广只感觉像是有一匹快马撞上了他的风切。 如果自己的双臂完好,末广当然不怕跟青登比力气。 然而,这个世上并没有“如果”。 仅剩一臂的末广,已完全无法在力道上与青登做抗衡。 二人的剑与枪仅相触了一刹,末广的风切便被弹开了。 被弹开的风切,向上高高扬起,末广险些抓不住枪杆。 在成功用剑弹开末广的风切的下一瞬,青登后足一踏,以自己目前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向着末广笔直冲去! 末广本试图将被弹开的风切给收回来做回防,但目前独臂的他,已没有那个力道赶在青登杀过来之前,把风切给收回来了。 于是,他索性直接弃枪,将右手探向左腰间,拔出左腰间的打刀。 而在他刚将他的打刀给抽出来之时,趁着他空门大开之际,一口气冲到他跟前的青登,恰好已将他的刀劈出—— 铛! 末广险之又险地在电光火石之间,把刚从鞘中抽出的刀抬起,架住了青登的劈斩。 “唔……!”只能以单臂来对青登的双臂的末广,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在被一点点地压扁。 见末广架住了他的攻击,青登——没露出任何表情或情绪。 他只默默地快速展开了变招! 原本正跟末广角力的他,猛地将身子往左一闪,连人带刀地闪到了末广的左侧,从这场角力中抽身而出。 没有预料到青登会突然闪开的末广,没能及时收力,身体凭借着惯性,向着前方倒去。 在这流光瞬息之间,青登飞快地往旁边横站半步,切换成更容易发力的站姿,以左下段持剑。 刀尖紧贴着地面飞行,接着一飞冲天! 自下而上挥斩的刀锋,深深没入末广的身躯。 “唔咕……!” 末广低着头,看着已经嵌进他肚腹之中的刀刃。 手里的刀,掉落在地上。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张开嘴,吐出的全是血沫以及意义不明的字词。 在简单地挣扎了一番过后,眼珠子开始向后翻。 紧接着,他的脑袋便像是被他后翻的眼珠给牵拉到了一样,也向着后方倒去。 末广的身躯重重倒地,激起团团雪雾。 被激起的雪雾在空气中飘散了一会儿后,如轻尘般洒在了生息渐失的末广身躯上。 【叮!扫描到天赋】 在末广倒地的同一瞬,冰冷的系统音划过青登的脑海。 【成功复制天赋:“健体”】 【天赋介绍:拥有出众的伤势恢复速度】 …… …… 此时此刻—— 末广等人的临时营地—— 咔……咔……咔……咔……咔…… 一条条裂痕自末广的那尊仁王像绽开。 不一会儿,密集的裂痕,便像蛛网一样覆盖在木像之上。 然后…… 喀拉。 随着“喀拉”的一声细响,这尊威武的仁王像碎裂成了数十片碎块,散落一地…… …… …… 这时,正在和小室等人激斗的一名讨夷组组员瞥见了末广倒在了血泊之中,不由得大吃一惊,竟然忘记了攻击,连一颗冰凉的雪花掉进了他的后脖颈也浑然不觉。 他脸色苍白地张合了几下嘴巴,然后一言不发地退后几步掉头就跑,却不慎和他身后的一名同伴撞了个满怀。 那人骂骂咧咧地捂着被撞得发疼的胸口,却在不经意间,也瞥见了他们主帅的尸体。 “末、末广先生死了!”一声可怕的尖叫响彻整片战场。 随着这声尖叫,讨夷组的组员们纷纷停止了战斗。 当他们发现了统领他们的主帅:末广继山田之后也阵亡后,他们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地变成苍白色。 他们之所以还能提起胆气来与青登等人对抗,纯粹是因为有末广在。 末广的枪术,末广的风切,给了他们将战局扭转的自信! 而现在……随着末广的阵亡,他们最后的斗志、士气,彻底烟消云散。 还留在战场上的讨夷组组员们开始落荒而逃。 真正意义上的溃败。 几乎无人有再留下来继续战斗。 他们争先恐后地、像无头苍蝇一样地抱头鼠窜。 小室他们没有去追击他们——经历了如此长时间的苦战,他们的体力也已快透支了。 看着越逃越远的讨夷组组员们,小室等人面露恍惚,在极度疲惫之下头脑变得稍有些迟钝的他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赢了!他们击退了这帮数量近10倍于他们的敌人! 面露恍惚的,还有安东尼和艾洛蒂。 这对爷孙呆怔怔地看着那总算是再无喊杀声响起的四周,半晌过后,该说是不愧是至亲吗?他们爷孙二人做出了相同的动作:他们俩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四肢发软地瘫坐在地。 同样因未从“敌人退去”的现状中反应过来而微微恍神的木下舞,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让她不由得一愣的一幕。 她瞧见站在她身旁的桐生,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怪异神情。 这是木下舞自认识这位老人以来,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露出这种怪异表情的桐生,死死地盯着目前仍站在末广的尸身旁,正仰天喘着粗气、调整着呼吸节奏的青登。 他的左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左掌正提着的那长条状的布包,因用力过大,五指的骨节都微微有些泛白。 呼……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吹开了桐生左手那长条状布包的一角,显露出了藏在这块白布之下的物事——一把柄与鞘都是黑紫相间的古刀…… …… …… “呼……呼……呼……呼……” 青登环视四周,视线逐一扫过脚边末广的尸身,以及周围那已经全数退却的敌群。 “赢了……吗……” 突然,一阵酸麻感从青登的眼球深处传出。 这阵突如其来的酸麻感,让青登下意识地发出低低的痛呼,然后抬手捂住双眼。 待将双眼重新睁开时,青登发现——他的视野变回来了。 没法再“俯瞰”着这片大地。 也没法再看到那一股股古怪的“气流”。 他抬起头,看向现在已逐一缓过了神,开始为胜利而发出欢呼的小室等人……没法再从他们的身上感悟到他们的实力强弱…… “橘……” “斋藤……?” 青登扭过头,看向正将刀充作拐杖,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的斋藤。 “斋藤,没受伤吧?” 斋藤摇了摇头:“都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伤。你呢?你有没有受伤?” 青登微微一笑:“和你一样。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伤……” 说罢,青登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然后缓缓地向前倒去。 斋藤见状,连忙眼疾手快地踏步向前,将青登给扶住。 战斗已经结束,“孤胆”所带来的实力强化,正在渐渐褪去。 而原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此刻也缓缓松弛下来。 强烈的疲惫感,如同从九天之上落下的瀑布压向青登。 “斋藤……抱歉啊……”青登笑了笑后,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对斋藤说,“我好像有些站不起来了……可以扶我一下吗?” 斋藤没有回话。 只坚定地点了点头后,将青登朝旁边的一块积雪较少的地方扶去。 这个时候,小室等人一边欢呼着,一边快步奔向于今夜引领他们走向胜利的青登。 这片不久前还喊杀震天的战场,此时此刻,只余留下雀跃的欢呼与呐喊。 …… …… 4日后,夜晚—— 江户,井伊家府邸—— 井伊家府邸内的某座房间内,烛光闪烁。 这是一座极其宽敞的房间。 即使房间的四角各摆着一架高脚的落地烛台,都没能将房内的空间给完全照亮。 随着时不时吹进房内的微风而微微摇曳的烛光,将房间内一名老人的身影给拉得老长。 这是一位年纪近50的老人。 剃成整洁的月代头的头发与下巴上的短须黑白掺半,脸上布满皱纹,不算大的双眼下挂着淡淡的黑圈,泛着暗灰色光彩的脸颊,残留着休息不足的痕迹, 不过——虽脸色不佳,这名老人的眼睛却格外有神。 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放射着高傲和坚定的光彩,眼眶下那淡淡的黑眼圈反而衬托了中年人眼中那炫目的光亮。 老人倚靠着身侧的扶肘,面无表情地看着恭敬地跪坐在他身前的一名年纪约为40岁出头的中年人。 “大老。” 俯低着脑袋的中年人,对着身下的榻榻米不急不缓道。 “您看上去,似乎更憔悴了一些啊。” “我听说您最近似乎每夜都很晚才入睡,还请您多多注意身体啊。” “幕府……不,这个国家现在不能没有您。” 中年人的话音刚落,便听见老人轻笑了几声。 “安藤,放心吧。我没事,我的身体健壮着呢。” 老人抬起手,揉了揉他双眼眼眶下的黑眼圈。 “最近之所以晚睡,只是因为最近的公务较为繁忙而已。” “等之后没怎么忙后,我自会恢复正常的作息。” 这名中年人称呼这位老人为“大老”…… 当今世上,能被称为大老的男人,只有一人。 这名老人的身份已呼之欲出——正是目前权倾朝野的权臣:井伊直弼! 而这位正端坐在井伊直弼的身前,被井伊直弼称为“安藤”的,便是幕府的现任老中之一:安藤信正。 笑着跟安藤信正作了会儿简单的寒暄后,井伊直弼用力地打了个哈欠。 “好了,安藤,快跟我说说正事吧。” “早点商谈完正事,我也能早点下去休息。” 说罢,井伊直弼又用力地打了个哈欠。 “大晚上的,突然跑来见我,是有什么要紧事欲向我汇报吗?” 听到井伊直弼这般说道后,安藤信正的嘴唇抿起。 在沉默片刻后,安藤信正深吸一口气,随后以极严肃的神情缓缓说道: “……大老。” “水户藩……有变!” 水户藩——听到这个词汇,井伊直弼眼中的目光微微闪烁,原本垂落在鼻尖的视线缓缓扬起,盯向安藤信正。 “据潜伏在水户藩的探子所传回来的情报所示:有一批思想极为激进的水户藩藩士,近日打算潜入进江户。” “他们……欲效仿当年的一刀斋,将大老您刺杀!” ******* ******* 求月票!求推荐票! 关于这个“大老”和“老中”啊,大家可以理解成我国先秦和汉朝时期的“相国”与“丞相” “丞相”能有很多个。而“相国”只能有一个,且地位与权力远在丞相之上。 所以本章末尾处的井伊直弼和安藤信正,大家可以理解成“相国”与“丞相”在这商讨国事。 7017k 第81章 “橘君,对拔刀术感兴趣吗?”【6400】 呼…… 一阵阵冰凉的夜风,此刻顺着窗户的缝隙,透进房内。 凉风习习,烛光摇曳。 晃动的光线,将现在正将右臂臂肘抵在扶肘上、右手掌撑着脑袋的井伊直弼的脸颊,映照得光影斑驳。 房内的氛围,随着安藤信正刚才的那番话语而变得凝重了几分。 安藤信正的话音刚落, 井伊直弼便立即以不咸不淡,像是没有任何情绪包含在内的语气,向安藤信正反问道: “……安藤,情报准确吗?有查到他们打算何时行刺,以及行刺人员都有谁吗?” “……”安藤信正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们安插在水户藩内的好几名探子, 都近乎于同一时间传来了这相同内容的情报。” “情报, 应是十分准确的。” “至于具体的行刺时间以及行刺人员……暂未查明。” 房内,又一次变得沉默无声、落针可闻…… 时间过去片刻后,才见井伊直弼长出一口气,然后将身子稍稍坐直: “刺杀我吗……呵呵呵。这一天总算是到来了呢。” 安藤信正仰起头,向身前的井伊直弼投去讶异的视线。 “大老。听您的口气……您这是早就料到会有水户藩的藩士前来刺杀您吗?” “呵,算是吧。”井伊直弼将身子坐得更直了一点,“早在2年前,在我接受‘大老’之位时,我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我的想法,和水户藩的那帮人的想法,一直是水火不容。” 井伊直弼嘴角一翘,嗤笑一声后,接着道。 “我主张‘开国’、惩戒德川齐昭那老贼在先,无视天皇强行与夷狄签订‘五国条约’在后,早已将天天嚷嚷着‘攘夷’、‘尊重天皇’的水户藩给彻底得罪死了。” “他们不采取点过激手段来对付我,我反倒要觉得奇怪了。” “……水户藩的那些人……就是一帮疯子!”安藤信正这时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似的, 脸色铁青,“天天叫嚣着‘攘夷’、‘攘夷’……” “我们难道就不想将夷狄都给赶出去吗?” “我做梦都想快点将这些夷狄都给赶出去啊!” 说罢,安藤信正猛地一咬牙, 右掌紧握,朝着身下的榻榻米重重擂了一拳。 “可在没有强大起来,我们要拿什么来攘夷?” “就靠我们腰间的刀去对抗夷狄的蒸汽战舰吗?” “必须要开国,必须要与这些夷狄进行交流,必须要去学习夷狄先进的技术。唯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地拥有攘夷的能力。” “为什么水户藩的那些人……就是不明白这一点呢?” “他们真的觉得靠着长刀长枪就能打败夷狄吗……” 看着义愤填膺的安藤信正,井伊直弼无奈地笑了笑。 “安藤,冷静一点。” “……对不起,大老,让您见笑了。”安藤信正连做数个深呼吸,然后缓缓松开了拳头。 井伊直弼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安藤,你之后去安排一下,让潜伏在水户藩的探子们加紧侦查出究竟是哪些人,想在哪个地方、哪个时间对我行刺。” 话说到这时,井伊直弼换上诙谐的口吻: “阿久的和歌我还没有听够呢,可不能就这样让水户藩的人给弄死了。” 被井伊直弼的这句俏皮话给逗得脸上泛起几分笑意的安藤信正,将头一低: “是,我之后会立刻下去安排的。” “也请大老您在近期内加强戒备,增多护卫的数量。” “这个国家……还不能没有大老您。” “现在,唯有大老您才能镇住京都的朝廷, 镇住萨摩、长州那些雄藩,镇住幕府内的那些野心家。” “倘若有一天,您不在了……” 安藤信正刚松开的拳头又攥了起来。 “我都不敢想象这个国家的未来将会是什么样子……” 听着安藤信正的这番话语,井伊直弼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会加强戒备的。” “安藤,除了这‘水户藩藩士意图行刺我’之外,还有什么要跟我汇报的吗?” 安藤信正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井伊直弼撑着身旁的扶肘,站起身,“夜也深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安藤信正:“是!” 在差使着家里的侍从去送安藤信正离开后,井伊直弼不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缓步走向位于宅邸最高层的一座房间。 这是井伊直弼和他的夫人:井伊久的卧房。 刚回到卧房,井伊直弼便见着他的夫人阿久正跪坐在一张摆设有笔墨纸砚的桌案前,奋笔疾书着什么。 因是睡觉时间,所以阿久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衣,掺有着不少白丝的长发自然地披散开来。 房内摆有着取暖用的暖炉,所以即使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浴衣也不会觉得寒冷。 “啊,您回来啦。”在注意到井伊直弼回来后,阿久连忙搁下手中的笔,然后把身子一转,将一张挂满和煦笑意的笑脸正对着井伊直弼。 “嗯,还没睡啊?”井伊直弼向他的夫人微微一笑,然后缓步走向他的夫人。 在来到他夫人的身旁后,身子一倒——脑袋往阿久的双腿上一枕,大大咧咧地侧躺在了榻榻米上。 “怎么了?”阿久向正枕于他腿上的井伊直弼挑了下仍残存着不少风韵的眉毛。 “没什么……”井伊直弼调整了下姿势,从侧躺改为了仰躺,半阖着双眼,仰视着上方那张和他一样也已是布满了皱纹的脸,“就只是……想久违地以这个角度来看看你而已。” 阿久莞尔:“那么——久违地以这个角度来看我,我和以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呢?” “……”井伊直弼收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眼睛也不眨地瞧看着阿久的脸。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阿久,好久也不说话。 等到阿久都不禁感到有些耐烦,想要“催一催”井伊直弼时,才见井伊直弼“扑哧”一声,露出淡淡的微笑。 “没什么不一样呢,都是仅仅只是盯上一会儿,就会忍不住看入迷了。” 阿久哑然失笑,露出欣喜的微笑,抬起手轻抚着井伊直弼的脸。 而井伊直弼则像是很享受阿久的这番轻抚似的,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对老夫妻,谁都没有再说话。 但奇怪的是,谁也不觉得这种彼此都沉默着的这种氛围会很尴尬。 “……阿久,你想不想听我讲一个故事?” “嗯?” 阿久还未给出回应,正闭着双眼的井伊直弼便自顾自地接着说: “有一头老黄牛……它拖着一辆粮车,想将车上的粮食拖到市集那儿卖。” 阿久正抚摸着井伊直弼脸颊的手猛地一顿。 “拿来装粮的车子……是一辆破车,摇摇欲坠。” “那头老黄牛必须得赶在这辆车子散架之前,将车上的粮食拉到市集。” “它不敢有任何懈怠,没日没夜地拉车。” “这辆车实在太大,车上的粮食实在太多,老黄牛必须得卯足了劲儿才能将车给拖动。” “拖动这辆随时都有可能散架的破车,本来就已经很辛苦了。” “结果……这头老黄牛还要分出精力去应付一些不断到它脚边来骚扰它的蚂蚁。” “那些蚂蚁指着一个极其显眼的悬崖,对这头老黄牛说:你拉错方向了,那个方向根本就不可能抵达得了市集,按我的来,我所指的方向才是正确的方向!” “老黄牛没有理会这些脑袋不正常的蚂蚁,继续埋头苦干,勤勤恳恳地拉车。” “蚂蚁们见老黄牛没有采纳他们英明的建议,气急败坏,追咬着老黄牛的腿,执意要求老黄牛将粮车往悬崖那儿拉。” “有一些人见着老黄牛的奋勉,对老黄牛的勤恳交口称赞。” “但在听到这些人的称赞后……老黄牛并不觉得有多么地高兴。” “因为老黄牛它一直都很迷茫。” “它自己其实一直不确定,它目前所走的这条路,到底是不是通往市集的路……” “倒不如说……老黄牛连到底存不存在那个能够用来卖粮的市集,它都不确定……” “真是辛苦啊……这头老黄牛……” 在井伊直弼开始讲起这老黄牛的故事后,阿久便不再言语。 她静静地聆听着井伊直弼讲述这个简短的故事。 待故事讲完后,她仍旧安安静静的。 半晌过后,她的手掌才再一次动起来,继续轻抚井伊直弼的脸颊。 房间……再次安静得只剩炉火燃烧的声音。 在时间就这么平静流淌了一会儿后,井伊直弼深吸一口气,慢慢坐起了身。 “抱歉啊,阿久,我好像讲了一个不怎么有趣的故事。” “时间已经晚了,我们快睡觉吧。” “嗯。”阿久微笑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时,井伊直弼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阿久刚才一直伏在其上写作的桌案上,摆着一份已有一半的位置铺上了如蝌蚪般细小的字眼的纸张。 “话说回来,我刚才进房时,有看你在书写着什么呢,你在写啥呢?” “是新的和歌哦。”阿久向井伊直弼展露出一抹两只眼睛都完成了月牙儿的温柔笑脸,“我最近有了新和歌的灵感。” “喔喔。”井伊直弼的眉眼间闪过一份欣喜,“新的和歌啊,写完了吗?” “还没有哦。” “这样啊……那我等你写完后再好好地看一看吧。” 井伊直弼像是想到了啥似的,停顿了下。 “说起和歌……我最近也有了份和歌的新灵感呢。” “真的吗?是关于什么内容的?” “是和雪相关的。”井伊直弼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炉火,“最近江户不是总下雪吗?前2天我在赏雪的时候,脑子里就冒出了点和雪有关的新灵感。” “我打算于近段时间,在有空的时候就把这首新和歌写出来。” “雪吗……”阿久优雅地抬起手,掩嘴笑道,“那我很期待呢,你以前从来没写过和雪相关的和歌呢,等这首新和歌写出后,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让我看看哦。” “好。”井伊直弼嘴角一扬,“我会的。” 忽然,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井伊大人,北番所町奉行:薄井忠次郎求见。” “……薄井?”井伊一愣,眉头倏忽皱紧,“他这个时候来见我?” 井伊直弼抿紧嘴唇。 随后默默地低下头,看向正跪坐在他身前的阿久。 “快去吧。” 井伊直弼的视线刚扫到阿久的身上,阿久便向他温柔一笑。 “早点商谈完正事,你也好早点回来睡觉。” “……抱歉。”井伊直弼向阿久露出一抹带着歉意的笑后,把脸一板,快步走出了卧房。 …… …… 井伊直弼回到了他刚才接见安藤信正的那座宽敞房间。 房间未变,人倒是变了。 穿得整整齐齐的薄井,恭恭敬敬地跪坐在安藤信正刚才所坐的地方。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井伊直弼也有些困了,因此他没跟突然深夜来访的薄井多做任何寒暄。 在进到房内、坐到主座上后,他便立即向薄井问道: “薄井,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薄井伏低脑袋,恭声应和一句后,沉着嗓子说: “大老大人,下官刚才收到了下属传回来的一封急信:有一个法兰西商人,他和他的家属在前往江户的路上,遭遇到了大规模的‘攘夷派’暴徒的袭击。” “什么?”井伊直弼的神情一变,“法兰西国的商人遇袭?” 井伊直弼的拳头猛地攥紧,急声追问: “遇袭的那个法兰西国的商人怎么样了?” “他……他和他的家属都没事。”薄井的表情这时变得怪异起来,“下官的一位下属……也就是给我寄来这封急信的那个人,他率领着二十余名侍卫,击退了来袭的近二百名‘攘夷派’暴徒,护住了那个法兰克商人及其家属们的安全。” “……什么?”怀疑自己听错了的井伊直弼,将耳朵向着薄井的方向微微前倾,“薄井,你再说一遍。” …… …… 东海道,神奈川宿—— 跪坐在裸露着上身的青登身前的桐生,端详了一遍青登身上各处的伤口后,以赞扬的口吻轻声说: “嚯……橘君,你的伤势恢复速度很快呢。” “嗯。”青登点了点头,随口道,“我从小就这样,伤好的速度非常快。” 随口敷衍了下桐生后,青登低下头,瞥了眼身上的这些伤口后,心中暗道: ——新复制到的这个天赋,效果要比预期的强上不少啊…… 在成功击败了那个末广守丰厚,青登成功地从其身上复制到了新的天赋:伤口的恢复速度远超常人的“健体”。 不得不说,这个新天赋来得太及时了,正适合一场大战过后,身负数创的青登。 那场“雪夜乱战”……已是6天前的事情。 以寥寥30多人迎击200多名“攘夷派”暴徒,斩毙60余人,将来袭之敌打得落荒而逃——从双方人数比以及战果来看,这是毋庸置疑的酣畅大胜。 不过所付出的代价也相当得大。 战后清点了一下死伤数,小室他们这批侍卫,还活着的人仅剩18人,这些生者也基本个个带伤。 虽打了场大胜,但那帮“攘夷派”暴徒什么时候再反扑过来也不足为奇。 天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人,会不会立即又纠集了一大帮人再袭过来? 因此,野外不论如何是不能再久待了,也不能再接着去江户了。 于是,青登他们简单地商量过后,打定主意:前往距离他们最近的宿场避难,然后向江户发信,请求江户那边派人马过来接应他们。 安东尼他的那些马匹,要么死了,要么跑了,一只也不剩。 没了能拉车的马,安东尼、艾洛蒂他们也只能和青登一起用两条腿连夜走到当时距离他们最近的宿场:神奈川宿。 一路平安地抵达了神奈川宿后,青登立即于第一时间让神奈川宿的问屋场给江户发出由他、安东尼、小室联名撰写的信件,将他们这边的情况告知给奉行所,并请求奉行所派人过来增援。 同时,还委托神奈川宿的问屋场,帮忙将因缺少运力,而不得不暂时遗留在战场那儿的阵亡的侍卫们的遗体给运回来。 江户那边不可能不派人过来的。 毕竟安东尼可是西洋人啊,而且还是法兰西人。 近些年,法兰西国和江户幕府的合作较为密切,所以现在这段时间内,和法兰西人相关的事情,江户幕府都会更重视一些。 只要将安东尼西洋人的身份一亮出来,江户那边肯定会重视,一定会即刻派大队人马来接他们回江户。 在发出这封信后,青登他们便一边等待着江户的援军抵达,一边默默地疗着伤。 这几日里,主要是由桐生老板来给他们疗伤。 此前,桐生老板跟他谦虚地说过:他只是会一点医术。 但经过这几日的观察,青登发现桐生老板的医术水平,似乎完全不是他所说的“只会一点”…… 皮外伤、骨伤、内伤……他似乎什么伤都会治,而且还治得非常好。 在那场“雪夜乱战”中,青登共负伤5处,全为皮外伤,较为严重的便是在突入敌群后右肩所挨的一刀,以及胸口处被末广的风切的枪尖所划的那一下。 顺便一提——在藤泽宿为救木下舞等人,腿部所挨的那一刀,在“雪夜乱战”之中因青登的剧烈活动而裂开了。 但托了新复制到的“健体”天赋的福,青登身上的这些伤都以飞快的速度恢复着。 按往常来说,青登身上的这些伤,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恢复的。 但因有了“健体”天赋,青登估算着自己身上的这些伤口,应该只再需要静养个数日就能痊愈了。 “哈哈哈……”桐生这时轻笑了几声,然后拿起腿边的一盒药膏,开始给青登的伤口上敷新药,“你这副恢复力惊人的身体……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老友呢。” 桐生的眼中这时闪起了几分追忆的光芒。 “桐生老板,你的那个老友也是恢复力惊人吗?”此时此刻,这座青登所住的房间内,只有青登、桐生二人。 斋藤刚去上厕所了,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了。 青登对这个帮助他进了试卫馆、温文尔雅的老者一直蛮有好感的,所以他也乐于和桐生闲聊,以此来打发无聊的换药时光啊。 “是啊。我的那个老友……身体的恢复力不是一般地强哦。”桐生微微一笑,“仔细一想,我也蛮久没见过我这老友了呢。” “现在这个时间点……想必他此时肯定正和他妻子一起懒洋洋地在街头晒太阳吧。” 桐生擦药的动作很快,没过一会儿,就往青登身上的各处伤口均匀地敷上了药膏。 在他拿出麻布,准备将青登的伤口都包上时,桐生突然将话题一跳,跳到了和刚才所聊之物风马牛不相及怪异话题: “……橘君,看着你身上的这些伤,我都忍不住地感慨呢:你真是有够勇敢的啊。” “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问?” “6天前的那场大战,我有清楚地看到哦。”桐生不急不缓地说,“你踩着那个人刺过来的长枪枪尖,跳上枪杆,然后顺着枪杆疾跃到那人的身前,一击重创了那人的左肩。” “这种打法……没一定的胆量,可做不来啊。” “若是没能看准对手刺过来的枪,没能顺利地踩住枪尖的话,你的脚就有可能会被刺伤。” “在跳上对手的枪杆后,倘若你没能站稳、跑稳,或是对手的反应稍快一点,将你从枪杆伤甩下来的话,那你只怕是要必死无疑了。” “从枪杆上摔落在地、从地上爬起来并站稳……这么长的时间,完全足够对手将你刺死个几遍。” “橘君,你在决定要用这种一着不慎就会惨死的打法来对付那个耍长枪的家伙时……难道不觉得害怕吗?” 语毕,桐生向身前的青登扬起好奇的目光。 “啊啊……这个啊……”青登以古怪的神情笑了笑,“老实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呢。” “……没想那么多?” 青登点点头。 “我当时……只一心想着要击败那个末广守丰。”青登轻声说,“那个时候,我只想到了这种方法来近末广的身。” “因为只想到了这个方法,而且觉得自己有一定的成功把握,所以我没做多想,就直接将这个方法给实践了。” 话说完,6日前与末广激战的那一幕幕,从青登的脑海中飞快掠过。 心跳……于此刻增快了一些。 纵使已经过去了数日的时间,在与末广的激战中所经历的种种,仍清晰地刻在青登的脑海里—— 全身的血液都像在燃烧,心里有着种别样的痛快感。 想到了什么感觉能凑效的战法,就大胆地使用,丝毫不觉得害怕,也未去忧虑过失败、受伤、死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脑海里,只剩一个想法:战斗,然后取得胜利! 听着青登的这番回答,桐生微微低下头,眼中闪烁出深邃莫名的光芒。 “……橘君,你对拔刀术感兴趣吗?” ******* *******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7017k 第82章 让橘青登之名路人皆知!【9100字】 回忆着因桐生刚才的提问而勾出来的那一幕幕记忆片段,青登忍不住于心里向自己问出了这几日里,已经默诵过了数遍的问题: 我这是……觉醒了“战斗狂”的隐藏性格? 在大战结束的这段时间里,青登每回想一次自己当时和末广战斗的始末,都会忍不住感到错愕。 我什么时候成这种性格的人……?? 以前和人切磋各种格斗技时,从未试过这种越打越兴奋、整个人似乎都快飘在云端的感觉。 难不成是因为以前的战斗都太过“低端”了,不是那种不全身紧绷就得死的死斗, 所以激不起我的情绪? 那这样子……似乎有点像个变态啊…… 青登平生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性格里,是不是有着什么隐藏的变态要素在里面…… 在青登的心绪都飘到了不知何处时,桐生的一道问题陡然将青登的心绪给拉回到了现实。 “……橘君,你对拔刀术感兴趣吗?” “啊?”青登扭头看向正帮他缠麻布的桐生,“怎么了?干嘛突然问我这个?” “没什么。”桐生微笑道,“我刚才去给其他人换药时, 偶然听到他们在讨论拔刀术相关的话题, 所以就向你随口一问而已。” “喔, 这样啊。”听完桐生这么一通极其合理的解释后,青登也未再去多在意桐生为何要问他这个问题。 “拔刀术啊……我是蛮感兴趣的呢。” “我一向很喜欢那种一招就能将敌人放倒的招数。” “而拔刀术恰好就是这种追求‘一击必杀’的技艺。” “如果能够掌握拔刀术的话,那可选的攻击手段就能一口气变丰富起来。”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也挺想学学拔刀术的。” “不过我现在正研习的天然理心流,并不传授拔刀术。” 这时,青登换上半开玩笑的口吻。 “所以眼下,我应该是没机会去接触什么拔刀术了。” “橘君你喜欢那种一招就能将敌人放倒的招数啊……”桐生含笑道,“真巧,我也很喜欢那种招数呢。” “我以前……跟我父亲学剑的时候,就爱练那种‘一击必杀’的招数。” “嗯?桐生老板,你还会剑术啊?” “是啊。”桐生嘴角上挑,“我以前曾经在江户学习过剑术,姑且会一点点剑术。” “桐生老板你所会的才艺是真的多啊……那桐生老板你是师从哪个流派的?” “……飞燕残心流。” ——飞燕残心流? 完全没听过这个流派名的青登,还未来得及露出迷茫的表情,桐生老板便快声道: “橘君你应该是没听过这个流派的, 因为这是一个极其冷门, 几乎没什么人学习, 也没什么人知道的小流派。” 青登点点头:“飞燕残心流吗……名字蛮威风的呢。” “人的年纪越大,就越是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呢。”桐生的双颊上, 这时浮起了几分落寞,“转眼间……苦修这‘飞燕残心流’都是七、八十年前的事情了。” “七、八十年前……话说回来,桐生老板,我到现在似乎都还不知道你的岁数呢。” “我今年已经92岁了哦。” “92岁……”青登咋舌,“桐生老板,我感觉论精神面貌的话,一些3、40岁的中年人,应该都比不上你。” “哈哈哈哈,多谢夸奖。好了,麻布已经绑好了,你可以穿衣服了。” “橘先生!橘先生!您在吗?!” 这时,房外传来了极响亮的大嗓门。 “小室君?”青登向着房门外一挑眉,“我在,请进吧。” 青登的话音刚落,房间的拉门便立即被毫不客气地拉开,小室那副白白胖胖的身躯显现在青登的眼前。 “桐生先生,你也在啊。”见着桐生也在后,小室连忙也向桐生也行了一礼。 “小室君, 突然来访,有何贵干?”青登问。 小室爽朗地大笑了几声:“哈哈哈,没啥事!只是刚看望完昂古莱姆先生,闲得无聊,所以就想着也来看望看望橘先生您而已。” 说罢,小室大大咧咧地走到青登的对面,盘腿坐下。 帮助他们击退了来袭的“攘夷志士”、和他们算是有着过命交情的青登,算是他们的战友兼恩人。 因此这几日里,小室等人对待青登可谓是恨不得焚香礼拜。 对青登的称呼,也从原先的“橘”、“橘君”变为了“橘先生”,和青登讲话时,也都是使用着最高级别的敬语。 不过有赖于小室等人对青登的尊敬,青登和小室他们的关系也拉近了许多。 小室等人来青登这儿“串门”,成了这几日里最常见的光景之一。 青登往后坐了坐,给盘膝坐在他身前的小室腾出更宽敞的空间后,问: “小室君,你刚看望完昂古莱姆先生吗?” “嗯,是啊。” “那昂古莱姆先生现在怎么样?精神状态有好一些吗?” “怎么说……”小室抓了抓因留着月代头而格外铮亮的头皮,“有好那么一些吧,不过应该还是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本应该是一趟极安全的行程,却遭遇了这种事情……”青登轻声道,“昂古莱姆先生和昂古莱姆小姐他们也是倒霉啊。” “是啊。”小室长叹一口气,“我都替昂古莱姆先生他感到难过啊。” “昂古莱姆先生他们算是我所认识的所有夷人中,脾性最好的了。” “来到日本后,一直规规矩矩地做生意,从未做过啥可憎的事情。” “结果还是差点被一帮‘攘夷派’的暴徒给杀了……” 虽没详细清点过,但在那场“雪夜乱战”里,被青登他们所斩杀的敌人,少说也有60人。 算上己方的阵亡人数,那片小小的方寸之地里,共散乱着七十多具尸体以及一堆残肢断臂…… 就算躺着七十多只猫狗的尸体,那副场面都很骇人,那就更别说是躺着七十多具人尸了…… 在战斗尚未结束时,因精神紧绷,面对如此血腥的画面,还不会觉得不适。 待战斗结束后,再看这尸横遍野的场景,种种不适感就立即井喷而出了…… 安东尼和艾洛蒂这对爷孙的不适感最强烈。 毕竟前者只是经商为生、从未见过血腥的商人,而后者则是一个12岁的小女孩。 这几日里,这对爷孙基本一直待在房间里,每日都神情阴郁。 性子很开朗的艾洛蒂,青登这几日几乎没再见她笑过。 为了抚慰艾洛蒂,木下舞一直在陪着这孩子,与这孩子同吃同住。 青登猜测木下舞现在肯定正在艾洛蒂的房间里,仍在为着让艾洛蒂尽快打起精神而而努力吧。 聊完安东尼他们的现状后,青登便开始与现在似乎也很闲的桐生一起和小室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闲聊了一会儿后,小室问起青登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在得到青登“伤恢复得很好,状态好极了”的回复后,小室两眼一亮: “那么——橘先生,既然你现在的状态正好的话,那关于那天晚上,你究竟是如何统领着我们获得胜利的,有没有回想起什么?” ——啊,又来了……又问我这个…… 于心中发出无声的叹息后,青登无奈一笑: “小室君啊,你问我多少遍都没用啊。” “那天晚上,我真的就只是凭着‘感觉’来统领你们,凭着‘感觉’来想计策的。” “你让我具体地说清楚个中过程,我是真说不出来。” 小室一直非常地好奇:青登在6日前的那一战里,究竟是怎么知道那样布置防御就能挡住“攘夷派”攻击的? 为了解惑,小室最近几乎是每日都会来反复询问青登“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而不论小室询问了多少遍,青登所给的答复都是一样的:凭感觉。 青登还真没撒谎、糊弄小室。 那天晚上,他的的确确就是凭感觉来布阵、指挥…… 自己突然就拥有了到现在都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宽敞视野、突然就看到了古怪的“气流”、突然就能感悟出战场上每个人的实力强弱…… 在忽然拥有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能力后,一条接一条的计策就不断地从青登的脑海里蹦出来。 看出了敌人的组织、秩序很混乱,全是靠气势来打仗的特点后,脑海里就猛地想到了“稳固战线,消耗敌人的气势后直击‘本阵’,干掉山田,一口气打垮敌人的斗志”的战法。 从头到尾都是凭着“感觉”来打赢那一仗……你让青登用具体的字词来讲明白他那天晚上究竟是如何微操的,他是真说不上来…… 见青登又用“凭感觉”来答复他后,小室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不甘心。 正当他想再追问着一些什么时—— “橘。” 斋藤的声音,与一道略险粗暴的拉门声,一并响起。 “啊,斋藤,你回来了啊。”青登扭头看向上完厕所回来的斋藤。 此时的身上也同样缠着不少麻布的斋藤,一扫目光,看了眼房内的桐生和小室后,对青登正色道: “橘,江户奉行所的大队人马来接应我们了。” 青登一怔,然后迅即站起身:“终于来了啊……” …… …… 青登迅速地换好衣服,佩好他的那枚奉行所的印笼,然后向宿场的一楼奔去。 刚出了宿场,青登便见着一大队人马停在了宿场大门外,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就以奉行所能调遣的人力而言……这可真是一支名副其实的大队伍啊。 马车,6辆。 骑马武士,4名。 只能步行的足轻,40名。 再算上一些杂役……整支队伍的人数,逼近百人。 看着眼前的这支规模远在他想象之上的大队伍,青登不由得面露诧异。 而恰在这时,一道对青登来说熟悉至极的男声,从青登的身侧响起: “橘君!” “有马大人?” 循声望去——近十余日未见的有马,骑着匹栗色马,向着青登快速靠来,负责帮有马拿长枪的“枪持”,以及负责帮有马拿行李的“挟箱持”等人,赶忙跟上。 即使是骑在马上,有马的脊背也仍旧与地面呈现完美的90度。 看着熟人的到来,心里冒起股股亲切感的青登,连忙迎上去。 “有马大人,原来这支队伍是由您来领队吗?” “是啊。在收到奉行大人的命令,我立即马不停蹄地点起人马、过来接应你们了。” 说罢,有马翻身下马,站到青登的跟前。 “橘君……”有马以一种掺杂着欣慰、喜悦等情绪在内的表情,上下打量了青登数遍后,急声问,“你没受什么伤吧?” “如果我受了什么很严重的伤,可没法像现在这样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话了。”青登开玩笑道。 有马轻声笑了几下,然后抬起手,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拍了拍青登的肩:“没受啥重伤就好,没受啥重伤就好……” 千言万语,都已靠着这轻轻的拍肩,倾述而出了。 …… …… 江户,某座宽敞的宅邸,某座房间—— 这是一座布置极其朴素的房间。 几乎没有任何的家具,空荡荡的房内只摆着一件用来装饰的巨大屏风。 屏风上绘着一副极其狰狞的图画:百鬼夜行图。 图画里,一只只面目可憎的恶鬼,张牙舞爪。 面带淡淡微笑的罗刹,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这张屏风前。 一把赤鞘赤柄的打刀,静静地躺在罗刹的左手边。 一个左脸颊有着巨大的烧伤痕迹的中年人,则端坐在罗刹的右后方。 倘若有个对江户的“地下世界”有足够了解的人在这的话,看到这个中年人一定会很讶异吧。 此人正是青登他所欠钱的、江户势力最大的雅库扎集团:“清水一族”的首领:清水荣一。 在江户的“地下世界”,绝对有着呼风唤雨的能量的清水容一,此时此刻像个“父母的乖宝宝”一样,毕恭毕敬地在年纪只不过也才20岁出头的罗刹身后正襟危坐…… 哗…… 这时,茶室的东侧的一扇拉门被忽然拉开。 “喔喔……神野君。”罗刹循声扭过头,向着那扇被拉开的门展露出灿烂的笑脸,“你来得挺快的呢。来,快坐吧。” 罗刹向着他的身前一指。 站在被拉开的拉门外的,是脸色正十分铁青的神野。 神野看了眼坐在茶室内主位上的罗刹,以及坐在罗刹身后的清水荣一一眼后,他才快步顺着被拉开的拉门,进到茶室内,走到二人的身前。 “罗刹大人,清水大人。” 神野没有立即就坐,而是先恭恭敬敬地向二人鞠了个90度的躬后才在罗刹刚刚所指的地方曲膝坐下。 “罗刹大人。”神野用等级已拉到满格的敬语,向罗刹轻声问,“不知您召我来,所为何事?” “没啥。”罗刹伸出右手的尾指,掏了掏右耳,“就只是想要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如何了而已。” “我已经听说了哦——你们讨夷组讨取安东尼、艾洛蒂那对爷孙的首级的行动,失败了呢。” “不仅人没杀到,还搭上了末广、山田等60多号人的性命。” 罗刹的这一席话刚落下,神野他那原本就十分难看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几分,原本搭放在双腿上的双手也下意识地攥紧。 “……罗刹大人,我真是无颜见您啊。” 神野闭上了双眼。 “您将安东尼那帮国贼的行踪情报透露给我,还卖给了我们一批火绳枪。” “结果,我们讨夷组却将本应十拿九稳的行动,给打成了大败亏输……” “哈哈哈,没什么好对不对得起我的。”罗刹豪爽地笑了笑,“打输了没什么要紧的,我们法诛党自建立以来的这70年光阴里,不知输了多少场战役。” “甚至有好几次,我们整个组织都差点直接消失在历史的角落里了。” “失败不可怕,不知道为什么会失败,以及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重蹈覆辙,才是最可怕的。” 说罢,罗刹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坐姿。 “神野,关于你们的这场行动,究竟是怎么失败的,你有查到什么端倪吗?” “我已详细询问过逃回来的那些人。”神野答,“都已经调查清楚了,我们讨夷组之所以会遭此惨败,全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一个人?”罗刹的眉毛稍稍一扬。 “一个名叫橘青登的武士。” “橘青登……?江户北番所定町回的那个橘青登吗?” “罗刹大人,您认识他吗?”神野吃惊地看着身前露出怪异神情的罗刹。 “……姑且算是知道这号人物吧。”罗刹脸上的那抹怪异神情褪去,恢复回那副挂着淡淡微笑的表情,“神野,给我详细说说吧,这个橘青登是怎么导致你们的这场行动大败亏输的?” 神野有力地点了几下脑袋,然后有条有理地向罗刹阐述他从逃回来的那些部下们那儿所听说到的“战役始末”。 青登名列他们讨夷组的“刺杀名单”中已许久,所以他们讨夷组中的不少人都认得青登的脸。 在青登站出来,开始统领小室等人展开反击时,就有不少的人当场认出了此人就是那个他们讨夷组组织了3次刺杀,都没能将其成功杀死的“国贼”。 神野就是靠着这些认出了青登的幸存者们的供述,才知晓了那一夜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神野的讲述并不算漫长,他只用了大概小半个刻钟,就向罗刹倾吐完了自己所知的一切。 “喔喔……”一直静静地做着个听客的罗刹,在神野的讲述结束后,发出意味莫名的笑声,“原来如此……统领着那个安东尼的侍卫们,将你们给打败了吗……” “……那个橘青登的指挥水平和个人武力,都很有一套呢。” “先设法固住防线,消耗你们的气势。” “待你们因防线久攻不下而气势渐颓时,亲自上场,发起雷霆一击,直攻本阵,取下了那个山田的首级,一口气将你们的士气击垮。” “在末广率着援军赶来时,又将末广给击败,令你们彻底无力回天。” “你们的这场仗……输得不冤呢。” 听到罗刹这样夸赞害他们讨夷组吃了如此大亏的青登,神野的心里感到极不舒服。 但他也不敢发作,只能默默地将这份憋屈按捺在心中。 而这个时候,将身子坐直了一点的罗刹,陡然向神野反问道: “神野君,既然眼下已经确定了是何人害你们讨夷组蒙受了如此大的损失,那你之后打算拿那个橘青登怎么办?” “那还用说?!”听到罗刹所抛出的这个新问题,神野不假思索地咬牙切齿道,“我当然不可能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因心情极度愤慨,神野的音调不自觉地高了几分。 “我定要让那个该死的国贼不得好死……唔……!” 神野的咆哮,忽然停下。 还未嚷出的字词,转变为了错愕的惊呼。 他机械般地低下头,朝自己的喉间看去。 一点寒芒,停在了他的喉头前。 罗刹手握着一把赤柄打刀,将刀尖对准神野的喉头。 刀尖距离神野的喉头……只有大概半个指头的间距。 罗刹只需将手中的刀向前轻轻一推,就能取走了神野的性命。 “神野君。” 此刻,罗刹的脸上再无那抹淡淡的微笑。 他半阖着双眼,面无表情地向神野投去冷漠的视线。 “请不要大呼小叫的。” “你也知道。我这人最讨厌吵闹了。” “你这样吵吵闹闹的,会让我很心烦。” “冷静一点。”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神野,顿时萎靡了下来,脸色惨白,连原本挺得很直的腰杆,都弯曲了几分。 “对、对不起……” 看着向他道歉了的神野,罗刹的神情变回了那副一直挂着浅浅微笑的模样。 “以后多注意一点。”罗刹左手抓起搁在他左侧的刀鞘,把刀尖贴回鞘口,将打刀收回鞘中,“不要再在我面前吵吵闹闹的。” 在罗刹将他的刀收回去后,神野才猛然惊觉——他的脊背,已经被他的冷汗给打湿了…… 他……是在何时拔刀的? 神野完全没有看到罗刹刚才是于何时拔出了这柄一直摆在他左身侧的赤柄打刀。 他甚至连拔刀声都没有听到…… “我本还担心,神野君你会不会因为吃了场大败仗就一蹶不振了。” “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呢。” 罗刹微笑着将那赤柄打刀搁回到左身侧。 “既然神野君你仍旧干劲满满的,那你就多多努力吧。” “我很期待哦。” 脸上笑意渐浓的罗刹,两只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期待着你和你的讨夷组,能将你们的‘攘夷大业’做到何种地步。” “如果遇到了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可以尽管找我们法诛党。” “我们会很乐意给你们提供我们能提供的一切帮助。” 神野:“是……” 就如罗刹此前所言:他召神野过来,就只是为了来确认下神野突遭大败后,目前的状态如何而已。 现在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那自是没有再让神野继续在此久留的理由。 罗刹又跟神野简单地聊了几句闲话后,便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神野毕恭毕敬地起身向罗刹与清水荣一行了一礼,然后以宛如逃跑般的速度,从这座房内“逃离”。 待神野离开后,罗刹侧过脑袋,向身后的清水荣一笑道:“荣一,橘隆之的那个儿子……似乎真的变成‘虎子’了呢。” 听到“橘隆之”这个名字,清水荣一的脸上浮现了几分阴霾:“罗刹大人,老实说——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那个橘青登此前的种种表现,怎么看都只是一俗人。” “可最近这段时间,他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先是用一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就解决了宗命案。” “现在又展现出了超凡的指挥能力与个人武力,率领着寥寥2、30人,击溃了数倍于他们的敌人。” “哈哈哈哈,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呢。不过这种‘某个人突然变得极厉害’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三百年前,那个差一点就建立了‘织田幕府’的织田信长,不也是在登上家督之位,展现他可怕的军事才能与外交才能之前,一直被人称为‘尾张的大傻瓜’嘛。” 说罢,罗刹抓起那把赤柄打刀、佩好在腰间,缓缓地站起身。 “……荣一,给你个小小的任务。” “罗刹大人。”清水荣一连忙俯低身子,双手握拳,撑在榻榻米上,“请说。” “给你2天的时间,去将‘北番所定町回同心橘青登是如何以少胜多,击退200余名攘夷派暴徒’的故事,传遍江户的大街小巷。” “罗刹大人?”清水荣一一怔,“这是要做什么?”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橘青登今年也才18岁吧。如果年纪轻轻地就已名满天下,不论是自身,还是外界,都容易冒出一些……对他这种年纪的人而言,往往会很难处理的麻烦。” “我想要测试一下呢。测试一下这个橘青登在一夜成名后,是仍能不骄不躁,还是说就此变得虚妄了。” “罗刹大人,您这是……有意将橘青登召入麾下吗?” “这种杰出的人才,没有不招揽他们的道理吧?”罗刹换上戏谑的口吻,“现在,我们法诛党可缺人的很啊……啊,应该说,我们一直以来都很缺人。” “倘若那个橘青登真是一个值得去期待的人才,那就很有必要试着去将他给招揽过来了。” “让你去散布消息……这种任务,对荣一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清水荣一嘴角一翘:“小菜一碟。罗刹大人,您最迟到后日晚上,便能发现不论走到江户的何处,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那个橘青登。” 话说完,清水荣一顿了顿。 “对了,罗刹大人,既然您有意招揽那个橘青登的话,是否要让神野停止对橘青登的骚扰?” “神野似乎有意要对橘青登展开严厉的打击报复啊。” “不必。”罗刹不假思索地说,“如果橘青登连神野君那种水平的货色的打击报复都扛不过去,那说明他的实力和运势水平也就那样,根本不值得我去招揽他了。” “不用去管神野君,他想对橘青登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好。”清水荣一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还有,荣一。明日起我要暂时离开江户,去水户藩那儿待上一段时间,我不在江户的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帮忙打点一下我们法诛党设在江户的各座据点的运营工作了。” “去水户藩?”清水荣一眉头一蹙,“怎么这么突然?” “水户藩那儿,近段时间似要来点大动作了啊。”罗刹的嘴一咧,“已经收到了确切的情报:有一批水户藩的藩士将要潜入进江户,设法刺杀井伊直弼。” 清水荣一的双目猛地睁圆。 然后下意识地想要发出惊呼。 可他嘴刚张开,他便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把嘴捂上,不让自己发出太过响亮的叫声。 待连做了数个深呼吸,情绪稍稍平复了后,清水荣一以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细声反问: “刺杀井伊直弼……?那些水户藩的藩士是认真的吗?” “似乎是认真的。”罗刹将双手往后腰一背,“刚得知这一情报时,我也相当地惊讶呢……” “大蛇先生也很关注这事,他亲自给我发信了,让我亲自去一趟水户藩,进一步收集相关的情报。” “我也不清楚我到底要等到何时才能回江户。” “总而言之——我不在江户的这段时间里,江户就拜托你了。” 清水荣一郑重地点了点头:“请交给我吧。” 向清水荣一吩咐完一切后,罗刹背着手向房间外走去。 就在他即将穿过拉门时—— “啊,对了对了。” 罗刹顿住脚步,将视线转回到清水荣一的身上。 “荣一,在我回江户之前,让你的人都先别到橘青登那儿收他爹所欠的赌债了。” “等之后我回江户并抽出时间了,再重启你的‘收债队’。” “届时,我打算跟着你的‘收债队’去一趟橘青登的家。” 罗刹的两只眼睛于此刻笑成2个月牙。 “我想亲眼看看那个曾将我们给折腾得够呛的橘隆之的独子,究竟是长着什么模样。” 清水荣一:“是!” …… …… 江户,某地—— 在告别了罗刹与清水荣一后,脸色阴沉的神野便马不停蹄地直奔位于江户的某个平日里鲜少有人经过的偏僻角落里的破屋。 刚进到屋中,立即有数名武士围了上来。 “铃木,去准备火油。”进了屋里后,神野不带任何寒暄,劈头盖脸地即刻向围上来的这数名武士下达命令,“火油准备得越多越好。” “藤田,你去安排人手监视橘青登的家。” “等橘青登回家了,即刻向我汇报!” 说罢,一股股凶芒从神野的眼中迸出。 “神野先生,这火油是?”那个被神野差遣去准备火油的铃木,一脸迟疑。 “……那个橘青登害我们讨夷组实力受到重创。”神野淡淡道,“不给他点回礼,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 …… 2日后—— 1月30日—— 在有马率领着大队人马成功接应青登等人后,花了2日的功夫,总算是平安地回到了江户。 在抵达江户后,安东尼、艾洛蒂他们于第一时间被法兰西大使馆的人给接走。 小室他们被奉行所暂时安排到某处“临时居所”居住。 至于青登,他则是在有马的亲自护送下,回到了阔别十余日的自己的家…… “少少、少主啊!你怎么伤、伤成这个样子了!” 见着总算是归家的青登,是身上缠着许多麻布回来的,九兵卫惊得都语无伦次了。 在有马亲自护送着青登回到家后没多久,便立即来了2个“客人”。 来访的这2名“客人”,正是猪谷和牛山。 在得知青登顺利归来后,这二人立即于第一时间赶到了青登的家,前来看望本只是去查个盗窃案,结果莫名其妙地卷入进一场乱战中的青登。 江户,八丁堀,青登的家—— 夜晚—— “喂,橘!你没受什么大伤吧?”猪谷面带紧张地围着青登转了一圈。 “猪谷先生,我没事。”为以示自己的身子没有任何问题,青登抬起右手,重重地拍了几下左肩,“如你所见,我的身体好得很。” 此时此刻,大厅内,青登、有马、牛山3人围坐在一块,猪谷绕着青登转圈圈。 斋藤抱着他的刀,坐在厅房的角落里,闭目养神。 九兵卫则是正在厨房内捣鼓着用来接待马、猪、牛三人的点心与茶水。 猪谷绕着青登转了好几圈,确认青登现在的精神面貌的确还算不错后,才总算是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然后坐回到他原先的位置上。 “橘啊,你也真是……运气有够不好的啊……”思考着该如何形容青登的遭遇的猪谷,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运气有够不好的……” “明明就只是简单地出趟差而已……怎么就碰上了这种事呢……唉……” ******* ******* 求月票!求推荐票! 本来想挑战下再来个1w字的更新的,但写到9100字后,实在是写不动了……(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83章 风暴序幕,江户将开展“反恐行动”【5500字】 “猪谷先生,从另一种角度而言,我这也算是‘福祸相依’了。” 青登向猪谷笑了笑后,接着道: “虽十分倒霉地在搭‘顺风车’回江户时,遭遇了这种事情。” “但我这不也成功立下了很大的功绩吗?” “1个月后的那场‘政绩考核’,我应该是能稳过了。” 现阶段,打击那帮魔怔的“攘夷派”暴徒,是江户奉行所目前最大的任务。 青登此次成功以少胜多,击退了二百余名“攘夷派”暴徒的袭击,斩毙60余人,并救下了法兰西国的商人及其商人……这样的功绩,已算是功业彪炳了。 有着这样一份伟绩在手……就如青登刚才所说的那样:他算是不用再去担心3月1号的那场要检验他们“三回”政绩的“大老考核”。 “哈……”猪谷苦笑了下,“这倒也是,橘你这的确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话说完,猪谷向着青登咧开嘴,露出喜悦的笑。 “橘啊,真的是……越来越对你刮目相看了!” “想不到你还这种本领!” “领着数十号人,就击退了数倍于你们的敌群……三百年前的战国时代的一些武将,应该都没有这个本领啊!” 在青登向江户发出求援信件时,青登便已将这场“雪夜乱战”中的所有已知的情报,都写进了这封“求援信”中。 他们是在何时、何地、如何遭遇袭击的,他们是怎么击退敌人的,溃敌的逃窜方向……这些内容,都在信件中写得明明白白。 在这封求援信送达奉行所后,“三回”的诸位算是第一批知晓了青登此番“以弱胜强”的壮举的人。 因此,马、猪、牛他们都十分清楚青登的遭遇,也知道青登是如何率领小室等人,靠着精妙的微操来以弱胜强的。 “橘,我有听说哦。” 猪谷接着说。 “法兰西国的大使馆在听闻了你救了他们国家的商人的事迹后,似乎有意要对你进行感谢和嘉奖。” “法兰西国大使馆那边的感谢和嘉奖吗……相比起什么法兰西国大使馆的嘉奖,我倒是更好奇官府会给我什么奖赏呢。”青登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官府最近可是忙作一片啊。”有马此时突然插话进来,“大老与老中他们对此次的这起事件,非常地重视。” “据说大老与老中他们在这几天,已经就此次事件召开了好几次会议。” “现在……真的是多事之秋……” “你们都做好准备吧。” “毋庸置疑,幕府之后肯定会采取空前严厉的手段,来打击所有的‘攘夷派’。” “我们之后……会非常地忙。” 有马的这席话,令厅房内的青登等人的脸上,都不由得浮现出几分肃色。 以前,不论是在官府,还是在民间,众人对于“激进攘夷派”的印象,就是一帮只会欺软怕硬的货色 天天嚷着“攘夷”、“攘夷”,结果夷狄没见他们杀几个,杀得最多的还是他们认为是“国贼”的日本人。 而不论是杀夷狄还是杀日本人,他们都只敢阴恻恻地搞暗杀,不敢去光明正大地攻击那些不好惹的对象。 但如今——青登此次所遭遇的这起“遇袭事件”,算是彻底打破了众人对这帮疯子的认知。 这帮疯子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了,敢对着有数十名武士保护的外国商人亮起凶刃。 能组织200余号人来对某个目标发起袭击。 能拥有着知道安东尼等人势必会在哪段时间,经过哪个地方,然后提前准备好伏击的情报能力…… 这样的人数,这样的动员能力,这样的情报获取能力…… 这可不是什么能够无视的小事…… 这代表着已经出现了一支、甚至数支规模不小的“激进攘夷派”组织了。 脑袋不正常的“恐怖分子”们突然抱团起来,建起了规模不小的势力,开始有组织地展开“恐怖行动”——这对目前的江户幕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现在权倾朝野的江户幕府的实际主宰者:大老井伊直弼,是众所周知的“开国论”者。 他一直主张着开国,大胆地与海外列强展开交流。 因此,可想而知:身为“开国论”者的井伊直弼,哪会有可能对已在不知不觉中强大起来、已有一番气候的“激进攘夷派”坐视不理? 天知道这些人日后会不会捅出什么让整个国家都要因此蒙难的大篓子。 这帮疯子今天敢去袭击一个无辜的外国商人及其家属,谁知道他们明日会不会就去攻击外国的大使馆,或是干出什么更过激的事情? 届时,井伊直弼一直坚持着的“开国”政策,定会遭到冲击。 稍有点政治判断力的人,都看得出来:此后,井伊直弼定会将更多的资源用于“反恐”上。 而江户作为“攘夷运动”的重灾区之一,幕府自是会“重拳出击”。 到时候,身为“三回”的青登等人,肯定会被当作重要的战力,投入到“反恐行动”之中。 “总之,橘君你这段时间,就先安心静养吧。”有马向青登轻声说,“刚好后日起,就是南番所负责掌管江户,我们北番所的官员无需再上奉行所奉公的2月份,你可以趁机安心地居家静养。” “待在家里静养的这段时间里,顺便也将你的裃拿出来好好晒晒。” “上头的人相当重视这起事件。” “我估量着——大概过上些时日,应该就会有级别不算低的大人物来召见你。” “向你详细询问你们遭遇袭击,以及如何击退袭击的各类细节……同时给予你立下如此大功的赏赐。” 裃:武士们的礼服。在参与什么重要活动,或是面见什么大人物时,就需穿着裃。 “然后……这段时间,你也要多小心谨慎一些。” 话说到这,有马下意识地偏过头,看了眼窗外。 “不能排除那帮疯子查出了是谁害得他们那么灰头土脸,然后对你展开打击报复的可能性。” “所以,多慎重一点准没错。” “少去那些人少的偏僻地方,多留意下自己的周围。” “若是看到了有啥可疑人物在你或是你家的周围鬼鬼祟祟的,记得第一时间向奉行所做汇报。” “嗯。”青登用力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牛山,突然出声道: “说到这个……有马大人,橘君,这两日里,江户出了件很诡异的事呢。” “诡异的事?”青登反问。 青登与有马,双双向牛山投去疑惑的视线。 “有马大人,你之前率人去神奈川宿接应橘君了,所以你应该还不知道——橘君击退群敌的这起事件,不知为何泄露出去了。” “大概就是从前日起,江户的各处就都开始流传着‘北番所定町回的橘青登以少胜多,击溃了攘夷派暴徒’的消息。” “什么?”有马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一些。 青登此时也因讶异而眉头微蹙:“牛山先生,奉行所已经将这起事件广而告之了吗?” “才没有。”牛山摇了摇头,“橘君,你应该也知道吧?奉行所肯定是不可能将这种性质的事件,那么快地泄露给民众的。” 青登抿了抿唇。 牛山说得没错。 跟“恐怖分子”没什么两样,将平民百姓们也折腾得够呛的“激进攘夷派”,突然变得强大、可怕起来,能一口气出动200余号人来伏击有数十名武士护卫的西洋商人……这种事情一旦传播出去,极容易引起民众们的恐慌。 在做好各类工作之前,奉行所肯定是不可能那么快地就将这种事给爆出来的。 “那这事是怎么泄露出来的?”有马的眉头猛地一皱,“是奉行所内的哪个谁,不慎说漏出去了吗?” “……我觉得不是。”牛山缓缓地摇摇头,“如果是奉行所内的哪个谁不慎将这事给说漏出去了,不可能会有这么夸张的传播速度。” “短短2日的时间,消息便传遍了几乎整个江户……这样的传播速度,背后没有什么人在那推波助澜,我是绝对不信的。” 青登越听越觉得一头雾水。 有人故意将我的这起事件泄露出去? 是谁? 为什么要这么做? 牛山看出了青登脸上的疑惑,轻叹口气: “奉行所已经在查究竟是什么人在散播这事了。” “但能不能查出来究竟是何人所为,就得看运气了。” “……那这样就麻烦了啊!”有马的脸色猛地一沉,“既然现在整个江户的人都知道了有什么人击退了那帮疯子……” “那么那帮疯子也将能知道是什么人害得他们吃了场大败仗……!” 静…… 不算大的厅房,顿时变得格外寂静…… …… …… 马、猪、牛3人对青登的探望,最终在一片诡异的寂静氛围中结束…… 目前江户到处都在传青登“以少胜多”的壮举……这对目前的青登而言,可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 变相向那帮“恐怖分子”们通报了是何人将他们打得灰头土脸——这倒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青登没有任何能够有效阻止报复的方法…… 他们可没有财力再雇更多的保镖了。 让奉行所派出大量人手24小时保护青登? 奉行所的人力一向紧缺,纵使青登刚立了个大功,他也依旧没有重要到要分出大量人手去保护他的地步…… 青登有和他的这3位前辈简单讨论了该怎么办。 讨论了一通后,他们所得出的结论是:没什么办法……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平日里多小心谨慎了…… 在这尴尬、诡异的寂静氛围下,青登亲自送这3位长辈离开他的家后,青登长出一口气,接着向着站在他身后、刚才跟着他一起送马、猪、牛3人到家门口的斋藤与九兵卫说: “最近这段时间……你们都多谨慎一点吧。” “尤其是你,九兵卫。” “我现在已经越来越断定了:不能用常识来理解那帮疯子。” “谁也不知道那些人之后会采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打击报复我。” “九兵卫,你以后能不出门,就尽量别出门了。” “一定要外出时,就在白天时外出。” “多走人多的大道。” “去买菜、买生活用品时,也去那种治安更好一点的地区购买。” “是……”九兵卫耷拉着脑袋,发出长长的叹息,“少主,我觉得好不公平……” “您明明刚立下了如此耀眼的功绩。” “结果……日子却因此变得更不安生了……” 青登笑着抬手轻拍了几下九兵卫的脊背:“对我们这种‘三回’武士而言,被人记恨、遭人打击报复,只是很常有的事情而已。” “放轻松一点吧,九兵卫。” 青登轻声宽慰着这位为他的遭遇感到不甘的老仆—— 嘭嘭嘭……! 刚送走马猪牛三人的青登、斋藤、九兵卫他们仨,现在仍站在玄关处。 三人于同时,扭头看向身前突然传出几道不大不小的敲门声的房门…… 在敲门声落下后,房门外紧接着响起一道相当有精神的男中音: “请问有人在家吗?” 这道男中音落下后,一道音色相当好听的中性嗓音紧随其后: “有人在家吗——?” 听着这2道声音,青登神情一怔,然后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下到土间,然后将房门一把拉开。 房门拉开——一张厚实的大嘴,以及一根用紫色缎带束成的纤细轻盈的高马尾,映入青登的眼帘。 “近藤君?冲田君?” 房门外的近藤和冲田在见着青登后,双双露出惊喜之色。 “橘君。”冲田说,“你回到江户了啊?” …… …… 青登家的厅房,再一次变得热闹起来。 青登与近藤、冲田相对而坐。 斋藤一如既往地抱着他的佩刀,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坐在厅房的角落处。 而九兵卫则缩回了厨房,准备着新的茶水。 “橘君,这位是?”近藤向斋藤使了使眼色。 对喔……试卫馆的人都还不认识斋藤…… 青登清了清嗓子:“这位是我的长辈们帮我雇来的保镖:斋藤一。” “保镖?”近藤的双眼一亮,然后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斋藤,“既然能做保镖……那身手一定很了得喽?” 青登点点头:“斋藤他是无外流的免许皆传的获得者,多亏有斋藤在,我好几次化险为夷。” “无外流的免许皆传……!”近藤向斋藤展露出讶异与赞赏。 并肩坐在斋藤身旁的冲田,这时也不由得眨巴了几下眼睛,多看了斋藤几眼。 “年纪这么轻就获得了无外流的免许皆传……真是个不得了的俊杰啊!”不知为何,心情变得有些亢奋的近藤,将腰杆挺得无比直,向斋藤正色道,“初次见面!在下天然理心流试卫馆的师范代:近藤勇!” 在近藤勇郑重地向斋藤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后,冲田愣了下,然后连忙有样学样地将腰杆挺直: “同天然理心流试卫馆,冲田总司!” 斋藤似乎不太习惯近藤、冲田他们的热情,身子向后缩了缩,然后向二人点头示意。 “近藤君,冲田君。”在帮着斋藤与近藤、冲田他们相互认识后,青登将布满疑惑之色的视线,在近藤和冲田二人的脸上来回腾挪,“你们怎么来了?” “啊……是这样的……”近藤笑道。 …… 简单来说,近藤和冲田他们就是来看看青登回江户了没有。 牛山刚才正跟青登说过:这2日里,他“以少胜多,大破攘夷派暴徒”的传闻,以相当诡异的速度,在江户的各处飞速传播。 而试卫馆,是在今日傍晚时,才从某个邻居那儿得知了此事。 在知晓青登竟做出了如此了不得的壮举后,近藤、冲田他们都惊愕不已。 怪不得这十余天里,一直不见你来剑馆露脸……原来是去抗击“攘夷派”的暴徒了…… 青登是他们试卫馆的一员。 而且还是被近藤他们寄予厚望的潜力新星。 遭遇了如此恶战……近藤觉得青登不太可能一点伤都没受。 于是,出于对青登现状的担忧,在思虑再三后,近藤决定和冲田一起来青登的家,看看青登回江户了没有。 青登当初在拜师试卫馆时,有在那本“学徒名册簿”里登记上自己的住址。 近藤和冲田就是循着“名册簿”里所记的住址,顺利地在八丁堀找到了青登的家。 再然后的事情,便无需再赘述了。 近藤和冲田他们俩的运气也是极好,敲响青登家的房门后,便见着了恰好于今日下午回到江户的青登,没有白跑一趟。 在近藤言简意赅地讲述完他和冲田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后,青登于心中暗道了声“原来是这样”,随后微笑着、以礼貌的口吻向二人轻声说: “近藤君,冲田君,谢谢你们专程过来看望我。” “如你们所见,我现在的状态很好。” 青登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我身上的伤全都开始长新肉了。” “再静养个2、3日,就能平复如故了。” 只见青登的话音刚落,坐在他侧对面的冲田,立即以一副双眼闪着星星的模样,用急不可耐的口吻说: “橘君!你好厉害啊!竟然能够只率领那么点人,就将那些烦死人的‘攘夷派’暴徒给打得屁滚尿流的!” ——啊……出现了……冲田君的“你好厉害啊”…… ——你就没有点别的形容词吗…… 青登发现冲田的“词汇库”似乎真的是匮乏得厉害…… 除了“你好厉害啊”之外,他貌似就不知道还能用啥词汇来夸赞一个人了…… 上次青登破了苹婆婆的案件时,冲田也是只会一个劲地用“你好厉害啊”来赞扬青登。 “多谢夸奖。”虽然心里正疯狂吐槽着冲田的词汇量,但青登明面上还是迅即地露出微笑,自谦道,“但说实在的——那一场仗,我之所以能打赢,也有很多运气……” 青登的话还未说完…… ……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 冷不丁的……屋外头陡然传出一道道像是瓷器被摔碎的声音。 这阵怪异的声响,打断了青登的话头。 厅房内,青登、斋藤也好,近藤、冲田也罢,他们还尚未来得及对这阵突如其来的怪异声音做出反应—— 熊熊熊熊……! 火焰剧烈燃烧的声音,如股股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涌进众人的耳中。 ******* ******* 月末啦!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给本书投票!qaq 求月票!求推荐票! ------题外话------ 昨日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到外面吃了顿饭,很晚才回到家,所以今天的章节稍短了一些些。 明日我尽量写长一点! 7017k 第84章 被打击报复的青登【7700】 神野遥望远方那正向外冒着灯光的青登的家,头也不回地向他身后的一名武士问道: “你们确定橘青登目前就在屋里吗?” 武士点点头:“不会有错的。那橘青登于今日下午回到家,自此之后便没有再出过家门。” 说到这,武士顿了顿后,接着补充说: “神野先生,刚才有2个年轻的武士……大概是橘青登的朋友吧,进入了橘青登的家。” “要等那俩人离开吗?还是说要现在就动手?” “现在就动手吧。”神野神情冷漠, 不假思索。 “是。”武士沉着嗓子,应和了一声后,扭过头,向着立于他身后的5人使了个眼色,“动手!” 说罢,武士俯下身,右手提起搁在他右脚边的4个不知装着何物的大瓷罐, 左手则抽出一直别在他腰间的一根尚未点燃的火把。 站在武士身后的那5人,也是同样的动作:右手提起不知装着何物的大瓷罐,左手则将一根没有点燃的火把抓在手。 以武士为首的这6人围成一圈,将各自手里的火把点燃。 “跟我来!”武士低吼一声,随后亲自领队,从他们藏身的这条暗巷内冲出。 排成一条“一字长蛇”的6人,一口气奔到青登的家门前之后——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他们将各自手中的大瓷罐,一股脑地向着身前甩去,向着青登的家与庭院甩去。 瓷罐破裂……罐内所装盛的,原来是满满当当的火油。 一捧捧散发着极刺鼻气味的火油随着瓷罐的破裂喷洒而出,浇淋得到处都是。 这6人就跟提前排演过了一般,动作甚是整齐划一。 在将瓷罐甩出的下一刹,他们将各自手里的火把同时向前用力掷出。 火油相逢,“呼”地一下,火焰瞬间腾起,顺着油线迅速蔓延的火苗,如一条条火蛇, 于夜空之下狂舞。 …… …… 青登,恰好就坐在离厅房大门最近的位置。 在听见玄关的那个方向传出火焰燃烧的声音后, 青登的脸色便迅即一变。 他猛地站起身, 推开厅房的大门,顺着厅房外的走廊,向着玄关看去。 火。 汹涌的火浪在肆虐。 已经将他的房门和玄关给整个包围的火焰,开始沿着墙壁与竹子攀上天花板。 火星飞舞,在青登的耳边发出细微的爆鸣,股股黑色的浓烟飘出,伴着油料的气味,刺激着眼鼻。 火焰的赤红火光,映亮着青登微微有些发青的脸颊。 “着火了!”青登扭头,向着厅房内的近藤一行人喊道,“跟我来!我们从庭院那儿出去!” 说罢,青登冲向厅房的东面,将厅房东面的木门拉开。 青登他们家的厅房和他们家的庭院是相连的,只要将厅房东面的木门给拉开,便能进到庭院之中。 近藤、冲田、斋藤他们3人不愧是习武之人。 他们在短暂地惊愕过后,迅速地稳定住了心神,有条不紊地快步顺着青登拉开的木门跑进庭院。 唯有性子偏胆小的九兵卫满面惊慌, 手足无措。 “啊!少主!我们的钱……” “别管什么钱了!命要紧!” 火势极是凶猛。 仅转瞬的功夫,火蛇就已经从玄关处蔓延到了厅房的门口, 青登甚至已经感觉到开始有火浪在烤炙他的脊背。 他们家的重要财物都搁在了二楼的储物房里。 在如此凶猛的火势之下,跑上二楼去取财物……完全的作死行为。 青登抓着九兵卫的后领,把竟想着回去取财物的九兵卫从家中拖出。 庭院内,冲田紧皱着好看的眉毛,用力地抽了抽鼻子:“……橘君!我好像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嗯。”青登沉着脸点了点头,“我也闻到了……但先别管这么多了,先逃出去再说!你们跟我来!我们家的庭院是直通外面的街道的!” 在刚才,发现玄关处起火时,青登就已闻到了一股股极刺鼻、极浓郁的火油气味…… 但现在暂时无暇去理会这火油气味从何而来,先逃到安全的地方要紧。 庭院里也有起火,但好在火势还不算大。 在有惊无险地躲过庭院内的那一条条窜动火蛇,逃到家门前的街道后,青登凭借着自己的夜视能力,猛然瞥见——在他的左手边,几道人影正匆匆忙忙地向着西边的路口逃窜。 现在这个时间点,街道上本应几无行人。 大火燃起前所响起的一阵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浓郁的火油气味……本应该没什么行人的街道上有着几道匆忙逃窜的人影…… 青登瞬间明白过来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一旁的冲田发出惊叫:“啊!橘君!快看!那边似乎有几个人在逃!” 冲田也发现了那几名正在逃跑的纵火犯。 “嗯,我看到了。”神情肃穆至极的青登应了一声后,扭头向着身旁的近藤等人高喊,“九兵卫!近藤君!冲田君!你们3个去通知町火消的人来救火!顺便告知周围的邻居们快去避难!” “斋藤,你跟我来!” 说罢,青登撒开双腿,向着那几名逃窜的纵火犯的背影追去! 斋藤虽不知道青登要干嘛,但他还是二话不说地赶忙跟上。 冲田怔怔地看了眼跑去追纵火犯们的青登和斋藤,然后转过身,向近藤快声道: “近藤兄!我去帮橘君追人!你和九兵卫先生去通知町火消的人来救火吧!” 近藤:“啊?” 话说完,冲田不给近藤任何回应的机会与时间,转身向着已经跑远的青、斋追去…… …… ……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着火了!是着火了!” “什么?!快走!快走!” “快去叫町火消的人过来!” “啊啊啊——!怎么着火了?!” …… 在追击纵火犯们时,青登听见四周不断传来掺满恐惧和惊慌之色的尖叫声。 八丁堀的居民们,这时也纷纷察觉到了那距离他们极低、势头越来越盛的火光。 在古代日本,人们一向是“谈火色变”。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古日本的人口密度,以及特殊的房屋样式。 日本是一个地狭人稠的国家,适合人居住的土地很少,这么点土地挤着数千万的人口,像江户、京都这样的大都市,人口密度更是相当地夸张。 夸张的人口密度,导致房屋都建得极密,而古日本的建筑,又基本都是用易燃的木头制成的,每座房子都是一个大号的易燃物。 因此……任何一座房屋发了火灾,都极容易产生非常恐怖的连锁反应。 小火引发大火,一座屋子烧着了,使得这片区域的整片屋子都被火海吞噬,最终导致大半个城市被烧毁——这种事情,在整个古日本屡见不鲜。 最典型的,就是江户著名的“明历大火”。 1657年的明历年间,就是因为一片烧着的和服袖子,最终导致三分之二的江户被烧毁,因这场恐怖的大火是因一只烧着的袖子而起,所以这场火灾也被称为“振袖大火”。 原本相当宁静的八丁堀,顿时变得格外吵杂纷嚷。 人们或是急急忙忙地跑去避难,或是跑去通知町火消来救火,或是趁着火苗还没烧过来,赶忙将各自家中的财物搬出…… 越来越多的居民为逃难而从屋中冲出,他们遮蔽着青登的视野,阻碍着青登的通行,导致青登追人的难度陡然增大。 不得已,青登只能不断喊道: “我是定町回的同心!在追纵火犯!都让开!让开!” 青登的这些喊声,还是起了不少效用的。 听见青登是在抓贼后,不少人连忙让到街道的两边,腾出路来。 这时,青登陡然感到自己的身后传来阵阵劲风。 向后看去——冲田扶着他腰间的佩刀,紧跟在他身后。 “冲田君,你怎么跟来了?” “我来帮你追那几个纵火犯!”冲田喊,“我最擅长追人了!” 话音落下,冲田便不再言语,闭紧着嘴巴,专心致志地奔跑。 现在时间紧迫,青登也无暇去深究冲田不听他的安排,自发地跑来帮忙追人的行为,只能将目光转回到身前。 冲田说他很擅长追人……他貌似还真没有在乱讲。 他的速度极快,明明青登、斋藤他们俩先冲田一步起跑追人,结果现在冲田却一点点地追上了二人,并将二人给反超了…… 不仅速度快,体力还很足。 以如此夸张的速度疾奔,呼吸却相当地平稳,神色如常,连滴汗也没出。 那几名纵火犯此时见难以甩掉紧黏在他们后头的青登等人,于是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后,四散而开,向着不同的方向逃去。 见这帮混球想分开逃跑,青登立即转动视线,飞快地扫了眼这几人的体型。 “冲田君,追那个长得最胖的!”青登向着纵火犯中,体型最胖的、看上去跑得最慢的那一个胖子一指。 已经完全跑在青、斋前头,且已甩了二人一大截的冲田,循着青登手指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胖子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胖子也是相当地聪明。 他扭过头,发现青登等人跑来追他后,牙关一咬,来个个90度的大转弯,拐进旁边的一条小巷之中。 跟着这胖子拐进这逼仄的小巷子里后,青登发现这巷子格外地逼仄,而且错综复杂,岔路众多,视野情况极其糟糕,一不留神说不定就会将这胖子给跟丢了。 青登抬起头,看了眼位于他前方不远处、紧挨着这条小巷的一座低矮房屋。 “斋藤!你和冲田君继续在地上追那胖子!” 高声向身旁斋藤下达了这条指示后,青登深吸一口气,径直地冲向那座低矮房屋。 在一口气奔到这座房屋屋檐下的同时,他迅即地在脊背处积蓄好力量,然后用力纵身一跃,向着屋檐扒去。 这屋子的屋檐极矮,垂直高度不过才2米多一点,有着1米75的个子的青登用力一跃,双手轻轻松松地就扒上了屋檐。 青登做了个引体向上的动作,将整个身子拉上了屋檐的顶部。 登上屋檐,视野一下子就变开阔了。 放眼观瞧——那个胖子正哼哧哼哧地沿着复杂的小巷,向着西北方逃窜。 “斋藤!冲田君!”青登一面在屋顶上,向着胖子所在的方向做着移动,一面给下方的斋藤、冲田下着指示,“那胖子往那个方向逃了!” 这条小巷周边的屋子都是紧挨着,而且屋檐都不高,坡度也并不大,站在屋檐上对那胖子展开追踪的青登完全不愁没有落脚点。 胖子扭过头看了眼顺着屋檐朝他追过来的青登。 青登隐约有瞧见他的嘴唇在翕动。 从嘴型上来看……他似乎是对着青登喷了一句脏话。 有青登站在屋檐上做定位,胖子肯定是别想再在这条复杂的小巷里甩掉青登他们了。 于是,胖子只能将身子再一拐,冲出小巷,进入一条能容纳2辆马车并排同行的宽敞大道。 胖子的速度,这时已渐渐慢了下来——狂奔了那么久,他应该也已累了。 青登现在也感觉很累,他目前的体力还远远算不上是充足,他的呼吸目前已是乱成一片,用力咽一口唾沫——喉头间能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但累归累,青登目前所剩的体力,终究还是要比这胖子更充足一些的。 青登将仅剩的气力都灌注到双腿之中,跳上大道东侧的那排房屋,沿着这排房屋的屋檐,一鼓作气超过了正于这条大道上逃窜的胖子,然后如飞燕一般从屋檐上急跃而下,落到了这个胖子的正前方,挡住这个胖子的去路。 见青登“从天而降”,拦住了他的去路,胖子连忙来了个急刹,恶毒地瞪了青登一眼后,转过身去,准备往回逃。 然而——他刚转过身,便见着顺利冲出那条复杂小巷的冲田,自他的后方追了上来。 前有青登,后有冲田……胖子仅犹豫了一刹那,便猛地拔出了腰间的打刀,向着冲田杀过去! 他打算强行突破青登、冲田对他的包围。 冲田的个子远比青登要小,从视觉上来看,冲田看上去要比青登弱上许多——这应该便是胖子之所以会选择从冲田那个方向突破的原因吧。 在胖子冲向冲田后,青登于第一时间追了上去。 看着所选的突围方向,青登忍俊不禁——这个胖子真是选了个完全错误的突围方向…… 见胖子向他冲过来后,冲田也来了个急刹。 狂奔了那么久,冲田的呼吸仍旧平稳,仅有额头处冒出了些许细汗。 冲田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胖子的脚步,以及他手中的刀后,悠然地岔开双脚,伫立不动。 左手按住腰间打刀的刀鞘,右手掌抚向刀柄,左手拇指翘起,顶住刀镡,用力往前一顶。 噌…… 清冽的刀光,从自鞘中弹出寸许的刀刃上绽出,映亮了冲田的双瞳。 虽然知道冲田肯定不会蠢到将这个胖子给杀了,但青登姑且还是高声提醒道: “冲田君!别杀了他!” 青登的话音刚落下—— 噌——! 冲田抽刀了。 银白色的刀光罩向胖子,仅一击,便将胖子手里的刀给击飞。 紧接着,冲田顺势将刀往回一收,并将刀身一转,改用刀背对着胖子的肚腹来了记横斩。 “咳……!咳咳咳……!呕呕——!咳咳……!”柔软的肚腹被坚硬的刀背狠抽了一击,胖子一边呕吐,一边用力地咳嗽,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重重摔倒在地。 好快……! 看着现在已将佩刀收回到身前,对着已经倒地的胖子摆起残心动作的冲田,青登忍不住在心里发起低低的惊呼。 冲田刚才击飞胖子佩刀的那一击……速度极快。 快得让现在都已拥有了“鹰眼”的青登,都险些跟不上冲田的出刀速度…… 胖子已被击倒——大局已定。 在胖子冲向冲田时,便一直紧追在胖子身后的青登,在胖子倒地后,迅速地扑上来。 因没带捕绳,所以青登只能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束袖带将就着用一下。 “放开我!放开我!” 胖子像条蛆一样,不断扭动着身子,试图摆脱掉正骑在他身上的青登。 然而,因肚子刚受了记重击,所以胖子此时完全使不上力,只能眼睁睁地任由青登将他的双手捆上。 速度要慢冲田不少的斋藤,这时总算是冲出了那条小巷,赶了上来。 “终于抓住他了么……”斋藤气喘吁吁地垂眸瞥着被青登坐在身下、仍在挣扎的胖子。 “是啊……”青登长出了一口气,冷着脸瞪着身下的胖子,“这帮畜牲的打击报复,来得可真快啊……” …… …… 町火消:江户时代的消防队。 江户的町火消共有8个大组,8个大组共下辖着48个小组,48个小组分管着不同区域的消防工作。 虽然町火消们也有着一些颇为先进的灭火设备,比如按压一下就能射出水柱的小型水泵:“龙喷水”,但这些灭火设备其实没什么屁用,只能拿来应付一些小火灾,一旦碰上规模稍大些的火情,这些灭火设备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灭火速度基本是跟不上火势蔓延的速度的。 因此,町火消们最主要使用的消防器具,不是水泵,也不是水桶……而是锤子。 将靠近火场的房屋全部拆掉,拆出一个隔离带出来,避免火势进一步蔓延——这便是町火消们的灭火方法。 在青登押着那个胖子回到他的家时,便瞧见大批穿着黑白相间的消防服的町火消成员们,挥舞着锤子,像是在玩《模拟人生4》一样地在那疯狂抡锤砸屋,将青登所有邻居的家都给砸了个稀巴烂…… “快!快把这座屋子拆了!” “1、2、3!拉——!再来!1、2、3!拉——!闪开闪开!墙壁要倒了!” “动作快一点!快将这些碎片都拉走!” …… 青登瞧见他的邻居们都铁青着脸,看着町火消们将他们的屋子砸烂。 妇女们垂着脑袋,暗自抹泪。 几名孩童直接对着他们被砸烂的家大哭出声。 町火消为防火而砸烂房屋时,是不会赔钱的。 也就是说你的屋子若因靠近火场而被砸了,纯属你倒霉,你得自掏腰包来重建你的家。 青登的家,此刻已完全被火焰被吞没。 火焰吞噬着木制的屋顶,向着夜空喷出大量的火星,房子的火势越来越强,发出木材裂开的声音,着火的木架坍塌掉落,剩下的柱子在火焰中倒下,屋顶崩塌落下所激起的大量火星,如萤火虫一般在黑夜里飞散。 青登抬起头,看了眼他那已经不复存在的家,然后又看了看被这场火灾所拖累,也没了家的无辜邻居们。 青登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那正自然垂下的双拳,这时已攥得极紧…… …… ……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橘……没被烧着吧?” 青登正坐在火场外围的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近藤、冲田、斋藤、九兵卫则坐在青登的身周。 青登抬起头,看向眼前刚分别没多久,便再次见面的猪谷。 “除了脸被熏黑了一点之外,没任何大碍。”青登一边以调侃的口吻这么回应着猪谷,一边抬起手指了指他那被微微熏黑的脸颊。 猪谷抿紧嘴唇,以复杂的目光看了青登一阵后,长叹口气。 “橘,那个胖子就是你们所抓的嫌疑犯吗?” 猪谷扭头看向正跪坐在不远处地上的胖子。 胖子的身体,现在已被粗长的麻绳给捆得跟粽子一样,猪谷的几名冈引恶狠狠地瞪着胖子,谨防胖子做出任何可疑的动作。 此时此刻,胖子将他的腰挺得格外笔直,脑袋高高昂起,闭紧双目,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嗯。”青登点点头,“我刚才有询问过他一些问题,结果他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呵。”猪谷冷笑一声,“我们奉行所最不怕嘴硬的人了,我在奉行所奉公那么多年,还没见过能撑过我们奉行所的拷问的人。” 说罢,猪谷将目光从那胖子的身上收回。 “那我现在就先将那个死胖子给押回奉行所了。” “我待会再回来看你。” “啊,对了。有马大人和牛山他们现在应该也正在朝这儿赶来的路上,应该过多一会儿,他们俩就能到了。” “嗯,好。”青登轻轻地点了点头,“猪谷先生,一路小心。” 在目送着猪谷带着大队人马押着那个胖子离开后,青登便瞧见一名身穿消防服,脸颊和衣服上都被火焰给熏得一块黑一块白的壮汉,大步地向着他走来。 “你就是橘青登吗?” “是的。”青登站起身。 “我是町火消‘千组’的人足头取:风间平五郎。” 人足头组:即这个小组的头头。 “你家的火势……已经消停下来了。” 听见人足头取这么说后,橘青登扭过头向着他的家……或者说是“原先是他的家”的那块地方看去。 他的家现在已变成了一大坨焦黑的废墟,町火消的成员们正在扑灭废墟里残留的一些火苗。 姑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今夜是个“无风之夜”。 因没有风来助长火势,再加上町火消的成员们及时拆除了附近的房屋,所以火势幸运地没有蔓延开来,只有青登他们的家被烧毁了。 这位人足头组跟橘青登说了点“对于你的遭遇,我表示很遗憾”之类的场面话后,接着道: “我已经让我的部下们去清理火场了。” “但是,这么大的火情……应该是不会有什么财物能留存下来了。” “我希望你能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青登露出平淡的笑:“我明白。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期望过我家能在这种级别的大火里留存什么财物。” “嗯,你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就好。”人足头取向着青登轻轻地点头示意后,转身回到火场,继续指挥他的部下清理被烧毁的废墟。 “少主……”这时,九兵卫站起身,以迟疑的口吻向青登问道,“我们……今天晚上要住哪儿?” “住哪儿啊……”青登双手叉腰,“说得也是呢……是该想想看今晚该去什么地方睡觉了……” 青登他们现在,是彻彻底底的身无分文了。 屋子没了。 屋内的所有财物也没了。 此时除了身上的衣服,以及腰间的佩刀、十手与印笼之外,青登再无它物。 青登伸出手往他的怀里掏了掏——掏出了4枚铜钱…… “……九兵卫,江户有那种用4个铜板就能容纳3个人入住的旅店吗?”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旅店啊!”九兵卫忍不住高声吐槽。 “那个……”一向寡言少语的斋藤,此刻突然插话进来。 在青登、九兵卫二人将目光转到他的身上后,斋藤一本正经地说: “我……知道有一处桥梁的桥底下特别适合住人。” “又暖和,又没什么虫子。” “桥底下?”九兵卫嘴巴一张。 紧接着,他仰起头,看着头顶的夜空,做思考状……他在想象着睡桥底下的景象…… “不行不行!”九兵卫猛地打了个哆嗦,“这种大冬天,睡桥底下会死人的!” 话说完,九兵卫一顿,然后连忙向青登问道: “少主,我们去暂住有马大人他们的家,如何?” “……有马大人他们都有着个大家庭。”青登默默地将那4枚铜钱收回进怀里,“他们家应该是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供我们3人住进去的。” 年纪都在30岁上下的马、猪、牛3人都早已成家。 青登如果没记错的话……有马有着5个小孩,猪谷有着6个小孩,唯有牛山的后代数量较少一点——只有4个小孩。 父母、妻子、孩子、侍从……这么多号家庭成员,让他们3人的家都非常地拥挤,应该是没啥能力再容纳青登他们3个大男人去入住的。 见青登这么说,九兵卫的表情再次垮下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青登将双臂环抱在胸前。 他现在……在很认真地思考着斋藤刚才所提出的“睡桥底”这一方案的可行性…… 就在这个时候——自刚才起,就一直与近藤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青登等人的冲田,抿了抿唇,眼中泛出思考之色。 半晌后,他偷偷地将嘴唇贴近到近藤的耳畔。 他在跟近藤细声说了些什么后,近藤的双眼便猛得睁大了些许,然后向冲田投去讶异的目光。 一抹抹犹豫之色,攀上近藤的眉宇间。 这一抹抹的“犹豫”,来得快,去得也快。 仅片刻的功夫,便见近藤脸上的“犹豫”尽皆换成了“坚定”。 近藤向冲田点了点头。 见近藤点头了,冲田露出开心的笑。 “橘君!” 听见冲田突然叫他,青登忙循声扭过头去。 “你们若是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来和我们住?我们试卫馆还蛮大的。” ****** ****** 5月的最后一天啦!手中还有月票的朋友,请务必将月票投给本书啊!(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7017k 第85章 青登的本名:【源橘青登盛晴】【爆更1W】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周助,我刚看了一遍我们的‘学徒簿’了。” 厅房内,近藤周助盘膝坐于地上,双手捧着一杯正不断向外冒着热气的热茶,“呼呼呼”地给这杯热茶吹凉气。 他的夫人:近藤笔以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姿势,跪坐在近藤周助的身旁,面无表情地用着无悲无喜的语气,给周助汇报他们试卫馆最近这段时间的营业情况。 “自今年新年以来,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我们试卫馆只多了2个新学徒。” “一个月下来,只多了2个新人……这是我们试卫馆近5年来,经营得最惨淡的一个月。” “不仅新人变少,老人也在变少。” “截至本月底为止,又多了3个有整整半年的时间未再来过我们试卫馆练剑、未再来给我们缴纳过学费的学徒……” “啊。”一直静静地听着阿笔的汇报的周助,这时抿了口杯中茶水,然后发出低低的惊喜叫声,“夫人,你这是换了新茶吗?” 阿笔顿了顿,然后面露出淡淡的笑意。 “喔?你尝出来了?舌头很厉害嘛。” “这是我娘家人给我寄来的新茶,好喝吗?” 周助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喝。喝起来很清爽。” “你喜欢就好。” 说罢,阿笔清了清嗓子,换回那副面无表情的严肃神情。 “好了,说回正事吧。” “现在,咱们试卫馆的‘学徒簿’,里面的内容真是凄惨得让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常来咱们试卫馆,而且会按时缴纳学费的学徒,满打满算只有28人……” “啊!”周助这时又惊叫一声。 他将他手中的茶杯朝阿笔的面前一递。 “夫人,你看,茶梗竖起来了。” 周助咧开嘴,露出开心的笑。 “我好久没在喝茶的时候,看见茶梗竖起来了呢!” “看来之后要有好事发生了呢!” 在日本,有着“茶杯里的茶梗一旦竖起来,就代表着要有好事发生了”的迷信传说。 阿笔瞥了瞥茶杯里的茶梗,然后又看了看周助。 “呼!” 阿笔对着杯里的茶梗,用力地吹了一口气。 茶梗悠悠转转地在茶水里转了几个圈后,沉入杯底。 “啊!我的茶梗!”周助发出悲鸣。 “‘茶梗竖起来就会有好事发生’——这只是无聊的迷信。”阿笔冷冷道,“身为堂堂武士,怎能去相信这种无聊的迷信?” 简单地训斥了周助一通后,阿笔将话题转回到“试卫馆的经营问题”上。 “试卫馆的经营越来越惨淡,而市场上的柴米油盐的价钱又越来越贵。” “我们家可是一个大家庭啊。” “你、我、勇、总司、源,统计5张吃饭的嘴。” “再这样下去,我们可是连吃饭都要成问题……” “啊。”周助突然又发出一声惊叫,“话说回来……勇和总司他们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嘭!嘭!嘭! 阿笔抬起手用力地拍了几下她身侧的榻榻米。 “不要一直岔开话题!!!” 被阿笔吼了一嗓子的周助,身体哆嗦了几下,缩了缩脖颈。 “我在跟你讲很严肃的事情!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岔!” 阿笔的那双细长的丹凤眼,眼角向上提拉,令她此时的模样看上去颇为可怕。 周助的身子又哆嗦了几下。 他扬起他那眯眯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身旁的夫人 “夫人啊……类似的话题……我的耳朵快听出茧子了哟……” “咱们试卫馆目前的运营情况很糟糕……这我当然知晓。” “但要改善剑馆目前的运营情况,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我和勇已经有在非常努力地试着改善试卫馆现在的经济情况了,可是……” “非常努力?”周助的话尚未说完,阿笔的两眉便倒竖得更加厉害,“光努力有什么用?” 阿笔又用力地拍了几下身旁的榻榻米。 “如果努力就能有用的话,那么那些每日起早贪黑、努力种地的农民们不早成大富翁了?” “最重要的东西,是‘成效’吧?” “一直在努力,但却一直没有成效——这和没有努力有什么区别?” “夫人,你这说得也太……”缩着双肩,耷拉着脖颈的周助弱弱地说。 “太什么?!”阿笔将凌厉如刀的目光,割向周助。 “没什么……”周助将目光默默地从阿笔身上缩回来。 就在这时—— 哗啦…… 玄关的方向,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们回来了!” 是冲田的声音。 听着这声音,被眼下这令人窒息的氛围给憋得浑身不自在的周助,连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向阿笔快声道: “啊,勇和总司他们回来……嗯?” 话未说完,周助便愣了一下。 同样愣住的,还有阿笔。 他们俩都发现——这脚步声……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这一大串的脚步声从玄关移动到厅房门外。 哗——厅房大门被拉开。 周助和阿笔,惊愕地看着推开厅房房门的近藤和冲田……身后的青登、斋藤、九兵卫三人…… …… …… 江户,某座不起眼的宅子里—— “藤堂,也就是说——只有宫部被那个橘青登给抓了咯?”笔直地坐在一张桌案后方,正对一张爬满蝌蚪大小的密集文字的纸仔细端看着的神野,向身后的一名只有一只右臂的青年问道。 “嗯。”独臂青年……也就是被神野唤作“藤堂”的年轻武士,轻轻地点了点头,“除宫部之外的其余人,都顺利逃脱了。” “……真是没用啊。”神野猛地攥紧手中的毛笔,木制的笔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连去放个火都放不好……” “也罢,反正宫部他也只是一无足轻重的小卒,并不了解我们讨夷组内部的重要情报,他被抓了就抓了吧。” “橘青登的家有顺利地被烧毁吗?” “橘青登的家,现在已经非常完美地变成一摊焦黑的废墟了。”藤堂咧嘴笑起来,“只可惜——没能将橘青登给烧死。” “没关系。”神野说,“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期望过能将橘青登给烧死。” “能把他的家给烧毁,给他一点警告就行了。” “神野先生,我们之后该如何行动?”藤堂问,“要接着报复橘青登吗?感觉只将他的家给烧了,似乎有些不太过瘾啊。” “已经足够了。”神野将手中的纸张往身前的矮桌上一搁,“我之所以决定将橘青登的家给烧了,只是为了给个警告。” “警告橘青登:害我们蒙受耻辱大败的仇,我们不会遗忘,此仇必报。” “现在警告已经顺利给出,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打算就先暂时什么都不要做,任由橘青登再逍遥一会儿。” “接下来,我打算集中精力,好好改革一下我们的讨夷组。” 神野的眉头,这时微微蹙紧。 “末广他们此次的大败,让我充分意识到了:我们之前光顾着扩张人数了,导致我们的队伍现在鱼龙混杂,人数虽上去了,但战力却没有提上去。” “如果那天晚上,末广他所率领的是一批战斗意志足够坚定的人,哪可能会败给数量只有他们的数分之一的敌人?” “倘若我们讨夷组的战力再这么孱弱下去……我们的‘攘夷大业’只不过是痴人说梦。” “嗯。”藤堂点了点头,“我同意。我也觉得我们讨夷组是该好好地汰劣留良一番了。” 见藤堂同意了自己的主张,神野微微一笑: “我计划用1、2个月的时候,对我们的讨夷组进行一番彻底的改革,提升我等的战力。” “等我们的改革取得显著的成效后……” 神野的笑容缓缓收起,双眼中迸出冰冷的光芒。 “我们再来好好地找橘青登算账,好好地谋划我们的‘攘夷大业’。” 藤堂露出期待的神情。 “改革吗……哈哈哈,真是听得我热血沸腾啊。” “神野先生,凡是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就尽管来差遣我吧!” 他用他的独臂有力地锤了锤自己的胸膛。 神野点了点头:“你是我们讨夷组的重要干部,要交予给你的任务,肯定是不会少的。” “嘿,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藤堂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将身子往后一仰,将身子靠在后方的墙壁上。 这时,藤堂的余光瞥到了神野身前桌案上的那张神野刚才一直在那瞧看的纸张。 “话说回来——神野先生。你刚才一直在看什么呢?” 神野瞥了眼桌案上的那张纸。 “……我刚才在看橘青登的资料。” “橘青登的资料?” 神野点点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们以前真是小看了那个橘青登了。” “原以为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三回’同心。但没成想,就是这个我们自认为平平无奇的家伙,给我们造成了那么大的麻烦。” “为了能于之后更好地对付这个国贼,我于3日前委托了一个信得过的、而且办事很有效率的情报商人,帮我弄来了橘青登的详细资料。” “嘿……那个橘青登的详细资料吗……”藤堂向那张纸投去好奇的目光,“神野先生,我能看看吗?” “没啥好看的。”神野抬起手,将这张写有橘青登详细信息的纸张递给藤堂,“没什么高价值的情报。” 藤堂接过神野递来的纸,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幼名,九郎。” “全名,源橘青登盛晴……啧啧,原来他是源氏的后人啊,血统很显贵嘛……” “源氏的后人也没啥了不起的。”神野淡淡道,“满大街都是源氏的后人。” “那倒也是。”藤堂点点头,“这个橘青登的全名倒是蛮文雅的呢。” “源盛晴……真是一个充满平安时代风格的全名。” 说罢,藤堂接着往下看下去。 待将这张纸完整地看完后,藤堂发现——真如神野刚才所说的那样,没啥高价值的情报,都是一些类似于青登的全名是啥、家住哪儿、家禄多少这样的鸡毛蒜皮的信息。 虽有颇详细地记录青登此前的人生,但青登过往的人生经历中,也没啥值得注意的情报。 “好无聊哦。”藤堂将手中的纸随手一扬,“根本没啥有意思的、可以利用的情报啊。” “所以我都说了,这张纸上没有什么高价值的情报。” 说罢,神野抬起头看了看旁边窗外的夜色。 “……时间差不多了。”神野一边说道,一边站起身,“走了,藤堂,是时候该回我们的大本营了。” “嗯,好。”藤堂点点头,然后抓起搁在他身侧的刀。 佩好刀剑、往头上戴好能遮蔽面容的斗笠,神野与藤堂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这座偏僻的小屋,向着屋外的一条小道愈行愈远。 二人的身影,渐渐沉入暗沉的夜色之中。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二楼某座房间内—— “什么?!让那3人暂住我们家?不行!!” 面对由阿笔的咆哮所组成的气浪,端坐在她身前的近藤、冲田不由得将身子往后缩了缩。 房间内,周助、阿笔与近藤、冲田相对而坐。 “那个……婶婶。”冲田率先向着阿笔说,“我们试卫馆不是蛮大的嘛,完全可以多容纳几名住客啊。” “这不是我们的家能不能多容纳下几名住客的问题!”阿笔将目光向着冲田的脸一割,“总司,不用我来细说,你应该也清楚我们试卫馆目前的收入有多么糟糕吧?” “让我们家多添3个白吃白喝的人?不行!绝对不行!” “还有——” 话说到这,阿笔停顿了下,然后用着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冲田数遍。 “……总司,让3个大男人住进试卫馆,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不会啊。”冲田抬起手把玩了一下他后脑勺的那根纤细马尾,不假思索地微笑道,“我不会介意的。” 见冲田毫不犹豫地对她展开驳斥,阿笔的眉头一蹙。 “呃……夫人啊。”周助这时深吸口气,像是在给自己壮胆,“我倒觉得……让橘君他们仨暂住我们家也没啥。” “他们又不是一直在我们家长住,只是重获稳定的住处之前,暂住我们家而已。” “咱们家现在的收入情况虽然算不上好,但也没有糟糕到连多付3个人的一日三餐的费用都办不到……” “你闭嘴!”阿笔向着周助一瞪。 “是……”周助一言不发地默默将视线收回,并将身子缩得更小了一些…… 近藤和冲田一脸淡定地看着被阿笔瞬间“压制”住的周助——这样的景象,他们都已经看习惯了。 “总而言之——我不允许让他们3人住进我们家!”阿笔用力一拂和服的袖子,“那3个人爱住哪住哪!总之就是不允许住我们家!” “……母亲!”刚才一直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的近藤,这时咬了咬牙,昂起头来,毫不退缩、毫不畏惧地与阿笔对视,“请听孩儿一言!” “橘君他并非是什么外人,他是我们试卫馆的学徒,是我们试卫馆的一员。” “现在,我们试卫馆的一份子遭遇了麻烦……我身为试卫馆的师范代,实在是没办法置身事外!” “而且,纵使不论橘君是我们试卫馆一份子的这层身份,橘君本人也是一个值得人去敬佩的好汉!” “母亲您应该也听说了吧?橘君‘雪夜破强敌’的传闻。” “他率领着那么点人马,就将数倍于他们的‘攘夷派’暴徒给打得人仰马翻。” 近藤的脸上这时缓缓升起几分激动。 “虽然没能有幸目睹橘君以弱破强的英姿,但即便只是听着只言片语的传闻,也让孩儿不禁心驰神往。” “那帮‘攘夷派’的暴徒,为非作歹已久,无数无辜民众受他们所害。” “孩儿前些日,才在浅草那见到有个商铺因被‘攘夷派’的暴徒勒索所谓的军费而家破人亡。” “橘君将这些可耻的暴徒给打得落花流水,算是有力地打击了那些疯子的嚣张气焰。” “哪怕只是出于对好汉的敬重,我也不想对目前遇到麻烦、无家可归的橘君袖手旁观!” “明明有能力提供援手,结果却作壁上观……这实在是太无情无义了!” 近藤的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但却并没有打动阿笔。 相反——似乎还将阿笔给惹怒了。 阿笔先是以略有些呆怔的表情看了近藤几眼,随后脸色“腾”地一下,变得涨红起来。 “哼!勇,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才反对那3个到我们家白吃白喝?” “我还不是因为担心我们家的钱!” “是!我们家现在的确是没有穷到连多付3个人的饭钱都办不到!的确是能绰绰有余地再多养3个人!” “但我们家的这些钱可并不是大风吹来的啊!” “是你和周助、总司、源辛苦经营剑馆,一点点赚来的!” “你们不心疼钱!我心疼钱!” 说罢,阿笔气呼呼地用力拍了下身侧的榻榻米。 然后……因情绪不稳,她下意识地嘟囔道: “哼……农民就是农民,真让人不省心……” 阿笔的这声嘟囔,音量虽不算大。 但也并不算小…… 她的这声嘟囔……相当清晰地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 近藤的神情顿时一变。 冲田眼中的目光,也于此刻微微闪烁了起来…… “……夫人。” “干嘛?!”仍气头上的阿笔,气势汹汹地将凌厉的目光扫向身旁的周助。 目光刚扫到周助的身上……阿笔便怔住了。 平常总是笑眯眯的周助……此时面无表情,神情严肃,斜眼瞥着阿笔。 他那双细小得让人都没法看到其眼珠的眯眯眼……睁了开来。 平日里一直隐藏在眼皮之后的双目,于此刻显现。 这是一双……能让人联想到宁静古潭的眼睛。 与这双眼睛对视,会让人有一种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不断拖进深不见底的潭底的错觉。 “夫人,你现在的情绪太激动了,都开始语无伦次了,稍微冷静一下吧。” “……”听到周助的这句话,阿笔呆了下。 紧接着,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转动视线,用复杂的目光看了眼脸色现在已经恢复正常的近藤。 她抿紧嘴唇,看了看周助,然后又看了看身前的近藤。 原本凌乱的呼吸,渐渐恢复平稳。 涨红的脸色,也慢慢变得正常。 见阿笔的情绪冷静下来后,周助微微一笑,然后将刚睁开的双目又给闭上,恢复回那副笑呵呵、和蔼可亲的模样。 “阿笔,我觉得——即便不谈情啊、义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光论钱啊、权啊这种庸俗的玩意,让橘君等人住进我们家,给予他帮助、卖人情给他,也是好处多多。” “橘君他可是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 “在‘三回’奉公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都是一帮位卑权重又有钱的大爷。” “虽官位不高,但却掌管着江户的治安工作,江户每座自身番的町名主、家主,都听他们的调遣。” “交好这种在‘三回’奉公的官员,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日后若是摊上了什么事了,也能多个解决麻烦的门路。” “还有——交好橘君,对日后推广、发扬我们的天然理心流也有好处。” “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这个刚入我试卫馆没多久的新人,有着极出众的剑术天赋。” “论剑术天赋……我觉得他完全不输给总司。” “北辰一刀流自创立以来,不过才30余年的历史。” “为什么只有30余年历史的北辰一刀流能发展得那么快,仅用这么点时间,就发展成现在的‘天下第一流派’了?” “还不是因为他们人才辈出,而且他们的门人对北辰一刀流有着极强的归属感。” “从北辰一刀流中出师的门人,因对自己的门派有着强烈的归属感,都自发地宣扬、发展北辰一刀流。” “这就是北辰一刀流为什么能用短短30余年的时间,就制霸了整个日本剑术界的最主要的原因。” “阿笔,想想看吧——我们交好这么一位有着极强潜力的学徒、与他发展出一段极深厚的情谊,我们日后将能得到些什么?” “等未来,橘君他出师后,他说不定就会像北辰一刀流的那些门人一样,自发地宣扬、发展我们的天然理心流呢。” 周助的讲述不急不缓,有条有理。 阿笔把脑袋微微埋低,不发一语。 在周助的话音落下后,近藤和冲田双双将视线集中到阿笔的身上,等待着阿笔的回答。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 …… 试卫馆,一楼,厅房—— 在周助、阿笔、近藤、冲田4人上到房间的二楼,讨论是否要将青登他们给留下时,青登、斋藤、九兵卫他们3人则留在一楼的厅房里,静静地等待着近藤他们4人的讨论结束。 似乎毫不担心自己今夜会没地方住的斋藤,一脸淡定地抱着他的佩刀,坐在房间的一角,睁圆着双眼,发着呆。 今日早上还在舟车劳顿,下午刚回到家没多久,便撞上自家被烧、追击纵火犯的倒霉事,身心都已相当疲惫的青登,倚靠着身后的墙壁,闭目养神。 唯有九兵卫心神不宁地在将手脚到处乱摆。 “九兵卫。”青登缓缓睁开双眼,向九兵卫无奈地笑了笑,“稍安勿躁,坐下来,冷静一点吧。” “唉……少主……”九兵卫盘膝坐到青登的身前,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这试卫馆的人最终不同意我们赞助在这儿……我们该怎么办?” “没怎么办。”青登笑了笑,轻描淡写道,“等真到了那个时候,就再想办法呗。” “少主……”九兵卫怔怔地看着青登,“你好乐观啊……” “我是那种始终相信着方法比困难要多、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切都有希望的人。”青登闭上双眼,继续闭目养神起来,“无需忧虑,九兵卫。” “咱们目前的这些危机,根本算不上啥。” “不就是家还有家里的财物全都没了嘛。” “这些东西,说到底只是一些死物。只要人还活着,总有一天都能全部再次拥有。” “唉……”九兵卫脸上浮起股股苦涩之色,“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就是感觉很痛心啊……” 嗵嗵嗵嗵嗵…… 这时,厅房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听着这阵阵脚步声,青登连忙将双眼重新睁开,然后整理着身上衣物。 坐在角落处发呆的斋藤,这时也迅即地提着他的刀,与九兵卫一起快步走到青登的身后,礼貌地跪坐在地。 厅房门被拉开——刚分别没多久的周助、阿笔、近藤、冲田4人,顺着被拉开的厅房门鱼贯而入。 在这4人进来后,青登不由得多看了阿笔几眼。 今夜是青登第一次见到近藤的这位养母。 对于近藤的这位养母,青登算是久仰其大名了。 在第一次来试卫馆时,就有从那个铃木的口中听说了其“试卫馆五大金刚之首”、“试卫馆第一麻烦人物”的名号。 阿笔是那种光看其外表,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惹人物的女人。 眼神犀利,嘴唇较薄,脸型和五官较凶……一副刻薄脸。 周助4人按照周助坐在最前方、阿笔坐在她右后方、近藤和冲田坐在最后面的排位,在青登三人的身前坐定。 “橘君,关于你的事情,我都已经从勇那儿听说了。” 周助从容地向着青登缓缓道。 他先是例行地跟青登说着一些“对于你今夜的遭遇,我很遗憾”之类的场面话。 待这些寒暄都落下后,周助清了清嗓子,将腰杆挺得更笔直了一些。 “我们试卫馆的徒弟,遭遇了麻烦,我们可不能坐视不理。” “橘君,我们已经都一致同意了——在你们重新获得稳定的住处之前,就在我们试卫馆住下吧,想住多久都行!” 听到周助这么说,坐于青登身后的九兵卫面露雀跃。 斋藤他……嗯,他摆出很具有他风格的表情:没有表情。 “感激不尽。”青登俯低身子,向周助等人躬身致谢,“此番恩情,在下铭感五内。” “待在下的家禄、俸禄、供奉下发后,定会交清我等暂住于此地时的租金与所花费的吃喝用度的。” “哈哈哈哈,不必不必。”周助豪爽地大笑了几声,“让你们暂住在我们这儿,也花不了几个钱……啊!” 周助陡然惨叫一声,引来青登、近藤等人疑惑的视线。 “啊,没事没事……就只是腿稍微有点坐麻了而已。”向着青登等人打了个哈哈后,周助用委屈的视线,偷偷瞧看着刚才用极隐蔽的动作,伸出左手,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指尖掐住他后腰的一小点皮肉,然后扭了个180度的圈的阿笔…… 阿笔装作没有看到周助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凝视前方。 …… …… 在结束了与周助等人的谈话,从厅房离开后,近藤和冲田开始了分工合作。 近藤去帮青登他们准备被褥等必需品。 而冲田则负责带青登等人去他们未来一段时间所居住的房间,并带他们简单地参观下这座与道场连为一体的家。 试卫馆,二楼—— “橘君,这里之后就是你们的房间了。” 领着青登、斋藤、九兵卫3人登上试卫馆的二楼的冲田,向着位于角落处的2扇纸拉门一指。 拉开房门,向房内一瞧——这是一座极空旷、极宽敞的房间。 视线刚投进这座房间,青登便不禁一咂舌:“这房间真大啊……” 这是一座……占地面积约有30平方米的大房间。 挤一挤的话,别说是住3个人了,哪怕住10个人都能绰绰有余。 “这座房间本是准备拿来供食客们居住的。”冲田道。 “食客?”青登反问。 “嗯。”冲田点点头,然后接着道,“师傅他当初在营建这试卫馆时,因考虑到剑馆日后说不定会招揽一些食客,所以特地盖了这么一间相当宽敞、准备专门用来供食客们居住的大房间。” “然而……”冲田的脸上这时泛起无奈的苦笑,“如你所见……我们试卫馆自建立以来,一直没有成功招揽过食客,所以这座‘食客之间’就这么一直荒废着……” 江户时代的剑馆,一直有着招揽食客的风气。 一些财力较雄厚的剑馆主常常会招揽一些剑术颇高的剑客道他们的剑馆里,供他们吃、供他们喝,养着他们——这种人,就被称为食客。 他们的性质,和中国春秋战国时代的那些被豪门贵家养在府邸里的那些食客的性质是一样的——没事帮闲,有事帮忙,吵架帮腔,打架帮凶。 最开始的时候,剑馆招揽食客,纯粹是为了防范那些来踢馆的人。 若是让某些踢馆者踢馆成功,丢了面子事小,导致剑馆的名声下降事大。 所以,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发生,就养着一些实力高强的、专门负责对付踢馆者的食客。 养食客的风气,就这么流传了开来。 时至今日,很多剑馆主养食客的理由都变得千奇百怪了。 有的是为了壮大剑馆的声势,让剑馆的人看上去更多。 有的则是因为欣赏强者,想将强者都收拢在自己的身边。 “专门用来供食客居住的房间吗……”青登笑着将视线转回到身前的“食客之间”,“从另一个角度来想……现在要在这里蹭吃蹭住一段时间的我们仨,现在似乎也算是试卫馆的食客呢。” “嗯……好像是呢。”冲田向青登笑了笑,“你们三个的确算是我们试卫馆的第一批食客呢。” “这‘食客之间’因为一直闲置着,所以稍微有点脏。我们待会一起地好好打扫下吧。” 话说完,站在“食客之间”的房门前的冲田,伸出手指向着左边一指。 “那边那座房间,是近藤兄的房间。对面的那座房间,则是师傅和婶婶的房间。” 冲田将指头一转,指向右边。 “然后……那座房门处打着个大补丁的房间,是源叔的房间。” “源叔?”突然听到一个此前从未听过的人名,青登不由得一怔,“这是谁?” 冲田愣了下:“对噢……我们好像还没有跟你讲过源叔的事呢……” …… 冲田用尽量简略的话语,跟青登介绍他刚才口中的“源叔”是何许人也。 源叔——全名井上源三郎。 乃他们试卫馆的门人兼资历极老的老人。 今年已经31岁的他,在弘化四年(1847年)拜入试卫馆门下,修习天然理心流,论辈分,是近藤、冲田、青登他们的大师兄。 在试卫馆有着极老资历的井上源三郎,和近藤他们一家人的感情甚笃,和近藤的感情更是极好——因为他们是老乡。近藤和井上源三郎都出身自多摩。 身为剑馆内的大前辈的井上源三郎,一直尽心尽力地辅助近藤等人,协助他们教授剑术、经营剑馆。 为了能更好地协助近藤等人管理这座试卫馆,井上源三郎在好久之前,冲田都还没搬进试卫馆时,便应周助之邀,住进了试卫馆里,与近藤一家人住同一屋檐下、同吃同住。 能被周助他们直接邀请到家里居住……这说明周助真是完全不把井上源三郎当外人。 据冲田所说:井上源三郎因老家出了些事情,所以前阵子回老家了,要过上一段时间才会回江户,这就是青登此前一直没有见过井上源三郎的原因。 听完冲田的解释后,青登轻轻地点了点头:“井上源三郎吗……” 将“井上源三郎”这个人名含在嘴中,细细咀嚼了一遍,默默记住这个人名后,青登笑着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向冲田问道: “既然这个源叔是咱们试卫馆里有着十几年资历、还有能力协助近藤君他教授剑术的老人……那他的实力一定很厉害吧?” “哼哼。”冲田双手叉腰,露出自豪的神情,“那是自然。” “虽然源叔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脸,但他可是咱们试卫馆的顶尖强者。” “源叔他前阵子刚从师傅那拜领了‘免许皆传’。” “不算师傅他在内的话,全试卫馆上下,源叔他的实力仅次于我和近藤兄。” “免许皆传……?”青登发出低低的惊叹,“能拿免许皆传……那的确是很不得了呢……” 青登默默地将“井上源三郎”这个人名记得更熟了一些。 冲田这时开始接着继续给青登介绍这座屋子的构造。 “源叔房间的隔壁是杂物房,屯了很多感觉年龄比我都要大的不明物体。” “然后杂物房的隔壁……也就是位于这条走廊的最角落处的那座房间,就是我的卧房了。” “橘君,你们之后如果因什么事,要到我的卧房来找我时,记得在进房之前先敲门哦。” “喔喔。”青登看了眼冲田的房间,点点头,“好,我会的。” 站在青登身侧的斋藤和九兵卫此时也跟着点了点头。 “记得哦,在进我房间之前,一定要记得先敲门哦。”平常总是笑眯眯的冲田,此时难得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我很讨厌别人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就进我的房间。” “好。冲田君,放心吧。”青登再次向着冲田点点头,“我这人本来就有进他人的房间前先敲门的习惯。” 说罢,青登于心中暗道: ——这孩子很注重自己的隐私呢…… 对于冲田这种要求他们在进他房间之前先打个招呼的这种行为,青登也没做多想——因为他觉得这种行为相当地正常。 青登他也不怎么喜欢别人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擅闯他的私人领域,正因自己不喜欢这种行为,青登才会养成在进他人的房间之前先敲门的习惯。 “嗯,你们能注意就好。”冲田恢复回那副笑眯眯的开朗模样,“走吧,我们去拿水桶和抹布,一起来好好地打扫下这座‘食客之间’。” ******* ******* 新的一月到来了!求月票!求推荐票! 今日是难得的爆更1w,而且是信息量满到要溢出来的1w字,请看在作者君的勤劳上,务必要将保底月票投给本书啊! ------题外话------ 【关于青登的全名】 我知道肯定有很多对古日本的姓名文化不熟的人,一定很疑惑——青登的全名不是“橘青登”吗?这个“源橘青登盛晴”是怎么回事? 这个“橘青登”其实只是青登本名的简称而已,这个“源橘青登盛晴”才是青登的本名。在官府文书等一些正式文件里,青登的署名都不会是“橘青登”,而是“源橘青登盛晴” 青登的名字可以进行4种排列组合。 你可以叫他“源青登”、“源盛晴”、“橘青登”、“橘盛晴”。以上的这4个名字都是正确的,都是指青登。 本书目前登场的所有武士,都是这样,都有着一个冗长的本名,大家目前所看到的名字,都只是他们本名的简称而已。 就以冲田为例——按照史实,冲田的本名是“藤原冲田总司房良”。 你可以叫他“冲田总司”、“藤原总司”、“藤原房良”、“冲田房良”,这4个称呼都是正确的,都是指冲田。 为什么他们的名字都这么长? 青登本名中的这个“源”与“盛晴”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本书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在做自我介绍时,是报上自己的本名的? 作者君之后会出一个免费的科普贴来跟大家好好讲讲的。 7017k 第86章 连得3个天赋:巧手、健舌、铁腰【6700字】 住进试卫馆后,青登的日子,久违地悠闲下来。 青登原以为——发生了“攘夷暴徒渐起气候,公然袭击外国商人”这么严重的事情,迟则数日,就会有上层的人来召唤他这个……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当事人,向他详细征询那场“雪夜乱战”的各种详细情报。 可谁知:官府那边……格外地安静。 迟迟没有召唤青登, 也没有整出什么大动作出来。 未有面向大众,对这起都已经在整个江户传得沸沸扬扬的事件做出什么正式的回应。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如往常那样。 虽然并不知晓官府如此安静是为了什么,但既然官府迟迟没有召唤他,那青登也乐得清闲。 2月份是南番所负责管理江户的月份,北番所的官员们这个月无需再去上班,只要别出什么意外,青登他们就可以悠哉游哉地度过1个月的带薪假, 直到3月份才会复工。 在时间来到2月1日时, 青登的身体在“健体”这一天赋的加持下,总算是彻底痊愈。 身上的那几道伤全数愈合,只留下浅浅的疤痕。 伤势痊愈,且正在放带薪假,暂时无需再被公事所扰——青登总算是能集中精力,好好地修炼修炼,增进下自己目前的实力。 自家宅邸被毁……此事算是给青登敲响了警钟:谋杀安东尼等人未果的那个“神秘势力”,一定不会就这么轻饶过他。 被青登、冲田合力所抓的那个胖子,在被带到奉行所、关进牢屋敷后,吟味方的官员们立即对其展开严厉的拷问、审讯。 吟味方:负责裁判的调查和审议的部门。 不论是在哪个国家、哪个时期,所有的封建政权都有着一个共性:在设计“如何折磨人类”的方法上,有着极出众的想象力。 奉行所掌握着大量能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拷问手段。 短短数日的时间,那个胖子的模样就变得他亲妈来了,可能都认不出他。 然而,虽已被折磨得非人非鬼的, 这个胖子仍闭紧着嘴巴, 死不松口, 倒也颇有几分骨气。 吟味方的诸位官差们也不急不恼——这种有那么点骨气的犯人, 他们见多了。 他们有着极丰富的手段和时间, 极充足的信心,一点点地消磨掉这个胖子的斗志。 尽管这个胖子直到现在仍什么都不肯说,但青登断定着,这个胖子十有八九就是那个“神秘势力”的人,专程过来报复他,烧了他的家。 要不然哪有这么巧?青登刚回到江户,就立即冒出了几个纵火犯将他的家给烧了。 这个“神秘势力”到底叫啥名字、都有哪些人、首领是谁……青登等人目前对这个“神秘势力”,可谓是近乎一无所知。 不过——青登却猜测着:这个“神秘势力”,极有可能和视他为“国贼”,已经先后刺杀过他3次的那帮疯子是一伙的。 那天晚上,在和那个末广守丰战斗时,末广守丰认得他,叫得出他名字,还称他为“国贼”……若说这个“神秘势力”和顶上青登首级的那帮疯子半点关系都没有,青登是绝对不信的。 总而言之——不论这双方到底是不是一伙的,青登他现在彻底得罪死了这个“神秘势力”是毋庸置疑的。 在青登回到江户的当天夜里,就急不可耐地放火烧了他的家……这个“神秘势力”用行动告知了青登:我们不会放过你! 既然对方已下了“战书”,青登自然是没有无动于衷的道理。 为了能更好地应对“神秘势力”日后极有可能会再次展开的报复行动, 在身体的伤势恢复后,青登便立即重新开始了剑术的修炼与身体的锻炼。 现在搬进了试卫馆, 和近藤等人住在同一屋檐下,这让青登的剑术修炼也变得方便了起来。 有着一个极宽敞的道场可供使用。 有着大量的练习道具。 遇到什么自己没有弄懂的剑术理论或剑术技巧,可以立即去请教周助等人。 重启修炼后,青登有于第一时间向周助等人反应:自己所需的睡眠时间较少,因此习惯在天还未亮时就起床修炼,所以请求周助允许他于凌晨时使用试卫馆的道场。 在得知青登还有着这么个“睡眠时间少”的特性,周助十分豪气地大手一挥:想什么时候进道场练剑都行!反正连接道场和他们家的那扇门是从来不锁的。 这些日,青登一天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道场中度过。 苦练剑术,苦锻躯体,虽辛劳,但也乐此不疲。 在潜心修炼的同时,青登也没有忘记去活用他的系统——青登趁着自己现在可以长时间地待在试卫馆里的这个大好机会,跟所有上道场来练剑、他此前还未与其切磋的对象都较量了一遍。 结果稍有些惨淡……没从任何一位师兄的身上顺利复制到天赋。 试卫馆虽师资力量强大,周助、近藤、冲田三人的身上都身负着极强力的天赋。 但学徒的质量……就稍有些差劲了。 青登现在几乎是跟所有会常来试卫馆露脸的学徒都切磋过一遍了,结果没有一人的身上有着特殊天赋…… 不过——虽未能从试卫馆的学徒们身上复制到天赋,但这些日里,青登却有从3位来客的身上,一口气复制到了3个崭新的天赋。 这3位来客,正是有马、猪谷、牛山3人。 北番所的官员们现在全体都在放带薪中——马、猪、牛3人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3人的手头上恰好都没啥需急着处理的案子,所以他们3人都得以有充足的时间来探望现在没了家、只能住进试卫馆的青登。 他们3人是在2月2号的时候,结伴前来探访青登。 这一天,恰好是日本的重要节日:节分。 节分,顾名思义就是区分季节的日子,立春、立夏、立秋、立冬的前一天都被称为“节分”,春季为一年之首,尤其重要,因此在日本,“节分”特指立春的前一天。 在古日本,人们认为季节更替时最易受邪气入侵,所以为了驱除邪气,渐渐诞生了“撒豆子驱鬼”的传统活动。 节分的这一天,人们会拿出炒豆子,以特定的规则,将豆子撒到屋内与屋外的各处。 在节分那一天,青登等人也参与进了“撒豆子”的活动中。 青登跟着周助等人,一起将一边喊着“鬼出去,福进来”,一边将炒豆子撒到试卫馆的各处。 刚开始的时候,众人还有在正常地进行“撒豆子”。 但在活动结束了时,玩心渐起的冲田,抓起手中还没撒干净的炒豆子,拉着青登与近藤玩起了“扔豆子大赛”,比比看谁能将豆子扔得更远。 周助见状,不仅没有阻止冲田,性子有点老顽童的他,还加入到了比赛之中。 结果,不出所料的——青登他们被阿笔给狠狠地训了一顿。 “你们以为这些豆子都是谁辛苦炒的啊?!不许拿来当玩具!都给我捡回来!” 阿笔的那声大吼,让青登的耳膜直到现在都有些微微发疼…… 在举行完“撒豆子”、时间来到下午时,马、猪、牛3人便来到试卫馆探望青登,看看青登在试卫馆住得怎么样。 见着马、猪、牛3人来了,青登相当地高兴。 一是为长辈们那么关心他、对他的事那么上心感到开心。 二则是为自己总算是碰上能够检验他们的身上有没有天赋的机会而感到开心 对于自己的这3位长辈,青登早已是“垂涎欲滴”了。 他老早就想尝试着看看能否从他们的身上复制到啥天赋了。 但只可惜——他们之前一直因为要上班,大家都忙得很,所以直到现在,才总算是让青登等来了从这3人的身上复制天赋的机会。 如果直接跟有马他们说:我想和你们切磋剑术,一定会很突兀,会让有马他们觉得很奇怪。 因为马、猪、牛他们都不怎么懂剑术,突然跟不懂剑术的他们说想和他们切磋剑术,他们势必会一脸懵逼,不知青登这是要做什么,干嘛找他们这种对剑术一窍不通的人练剑? 于是,青登使出了他当时用来“对付”斋藤的那一招—— 啪!啪! 青登用力地拉扯了几下手中的麻绳。 “有马大人,猪谷先生,牛山先生,你们来得正好呢。我最近练了一个新的捕绳术技法,你们可以来当我的陪练,帮忙指出我这新技法的不足吗?” 以“帮忙指点新练的捕绳术技法”为由来找有马他们“切磋”——既自然又合情合理。 有马他们身为定町回的官差,在捕绳术上都有着不俗的造诣,青登找他们“练习捕绳术”,有马他们不会觉得奇怪和疑惑。 而青登其实也并没有在说谎——他的确是新练了一些新的捕绳术技法。 他将他前世的一些擒拿术里的一些擒拿技巧融入到捕绳术中,青登也有意来找人检验下他这新技法的威力。 马、猪、牛痛快地答应了青登“练习捕绳术”的请求,逐一和青登“切磋”了一通。 从结果上来看……结果相当喜人。 有马、猪谷、牛山他们3人的身上都有着天赋,跟他们仨切磋完后,青登一口气得了3个新天赋! 只不过……青登所得来的这3个新天赋……都稍有些微妙…… 青登先是跟猪谷切磋,然后从猪谷那复制到了天赋:“巧手”。 【天赋介绍:手指远比常人要灵活、有力】 在从猪谷复制到这天赋时……青登其实并不意外。 他事先其实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了。 毕竟他也是清楚的……猪谷、牛山这2个在江户的花街中所分别拥有的“银手指”与“金口”这俩称号。 猪谷仅凭着他的一双手,就让花街的无数女人对他恋恋不舍。 而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其实非常擅长说各种好听话的牛山,常常能将花街的女人们给哄得连床钱都直接打个折或是直接免费。 在从猪谷那儿复制到“巧手”,心理预期更足之后,与牛山切磋时,青登原以为自己极有可能会复制到“口才变好”之类的天赋。 但没成想,从牛山那儿复制到的天赋……其名字是“健舌”。 【天赋介绍:舌头远比常人要灵活、有力】 舌头变得更加灵活、有力……也算是变相的口才变好吧。 在获得这天赋后,青登有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吐字更加清晰、有力。 至于最后的有马……在用麻绳去捆绑他……啊,不是跟他切磋时,青登的心情是稍有些紧张与期待的。 因为他完全想象不到会从永远将腰杆挺得笔直、拐弯只拐90度的弯、绝不斜视、吃饭姿势非常奇怪的有马那儿复制到啥天赋…… 最终——从有马那儿复制到的天赋,算是既在青登的意料之外,同时也在情理之中。 从有马那儿复制到的天赋是“铁腰”。 【天赋介绍:腰肢不容易劳损、受伤、疲劳】 腰肢不容易劳损、疲劳与受伤……在获得这一天赋时,青登算是明白有马为什么能一直像是不会劳累一样地将腰杆给挺得无比笔直了。 这个天赋还是蛮有用的,学过武术的人都清楚——不论是何种武术,都相当地重视腰。 腰作为有着承上启下、维持身体姿势和传导重力的中枢作用的部位,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有了这么个跟腰相关的天赋,对现在正加紧增进自己实力的青登而言,自然是大大的利好。 总体而言——从马、猪、牛他们那儿复制到的这仨天赋,其效用都算不上鸡肋,都颇有用处。 不过事后,在细细回味、思考这仨新天赋的效用时……青登的心情却稍有些微妙。 手指和舌头变得灵活、有力,腰肢不容易劳损、受伤、疲劳……仔细一想的话,这些不都是某些“花街大镖客”最渴望拥有的技能吗? 青登觉得现在的自己若是去花街的话,一定能在极短的时间,就让许多游女都迅速记得他这号人物。 有马等人的探望,算是青登这段时间里一个小小的插曲。 除此之后,青登这些天中未再碰上什么大事,过得相当安宁、平静。 …… …… 2月10日—— 晚上8点左右——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穿着全套护甲的青登,手持竹剑,摆着中段架势,与对面同样全副武装、也摆着中段架势的近藤遥相对峙。 因为时间已是晚上,早就过了闭馆的时间,所以道场内现在只有青登、近藤二人,再无其他的学徒。 青登越来越觉得住在试卫馆实在是太爽了,哪怕过了闭馆时间,他也仍旧可以留在馆内练剑,还能像现在这样,拉上近藤等人来陪他晨练或夜练。 “哈……”青登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猛地屏住呼吸,运足力气,紧接着一边发出嘹亮的气合,一边送步上前,一口气冲进自己的刀能够砍中近藤的范围内后,挥刀劈向近藤的面门。 啪! 竹剑相击声响起。 在青登竹剑即将击中近藤的面门时,近藤及时地将其掌中的竹剑横在了他的头顶,架开了青登的攻击。 见自己刚才的攻击没有凑效,青登快速后退了几步,与近藤拉开间距。 二人第一轮的攻防,以不分胜负收场。 看着眼前已重新摆好中段架势的近藤,青登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于心中暗道: ——不愧是天然理心流宗家未来的四代目掌门人啊……一点破绽都没有…… 迟迟无法寻得近藤的破绽……青登思忖片刻,随后调整了下自己的持剑架势——青登缓缓地将手中的竹剑高举过头顶。 看着把架势从攻守兼备的中段架势,切换成“重攻击,轻防御”的上段架势的青登,近藤双眼微眯,然后也将自己的持刀架势做了更改——他将竹剑放低,剑尖斜指前方的地板。 青登挪动着自己的双脚,缓缓拉近着自己与近藤的间距。 而近藤也没有刻意回避,任由青登靠近、任由二人之间的距离缓缓拉近。 在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二人的剑都能碰到对方的下一刹那—— 青登的气合声与挥剑声一同迸起。 以上段架势发出的斩击,不论是气势还是威力,都不是青登刚才所发出的那记劈击能比的。 这一次,近藤没有硬接青登的攻击,而是敏捷地后撤了两步,躲开了青登的劈斩。 在躲开青登的劈斩的下一瞬,近藤猛地将以下段架势放低的竹剑抬起!对着青登的胸口来了记凌厉的直刺! 青登的眼睛跟上了近藤的剑速——但身体没能跟上。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近藤的竹剑刺中他胸膛的青登,向后连退了2步才稳住了身形。 因为有穿护甲,而且使用的是不容易打伤人的竹剑,所以即使结结实实地吃了记近藤的刺击,青登也并不会觉得疼痛。 低头看了眼自己刚才被刺中的地方后,青登放下了手中的竹剑,向着近藤苦笑道: “唉……还是没能跟上近藤君你的剑啊……” “橘君,该叹气的人是我啊。”近藤这时也放下了他手中的剑,像青登那样露出苦笑,“你进步的速度……快得让我都觉得心理有些不平衡了。” “你现在的动作、实力,和1个月前,你刚进我们试卫馆的那会儿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了。” 听到近藤的这番夸奖,青登笑了笑,然后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这都得多亏了之前和‘激进攘夷派’的那场混乱的死斗啊。给我积累了大量的经验。” 常言道:实战是最好的训练。 对着死物练个千百回,还不如对着个活人对练上一回。 那场“雪夜乱战”中,青登先是与斋藤一起在敌群里左冲右突,之后又和那个末广守丰展开了只要有一瞬的分心,就会丢掉性命的死斗…… 青登可是拥有着“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50倍”的天赋啊,经历了如此激烈的战斗,在“剑之逸才”的加持下,青登从这场战斗中所汲取到的营养……多得让青登都不由得感到错愕。 这些天,在试卫馆里练剑时,青登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得到了飞一般的跃升。 青登感觉现在的自己,能随随便便吊打1个月前、刚穿越到这个时代的自己。 打了一场激烈的死斗,自己的实力就获得了如此夸张的跃升……青登忍不住地想着:如果将这种命悬一线的战斗打上个十遍、八遍的话,那自己是不是能以极短的时间,速成个大剑豪? “哈哈哈哈。”近藤笑了笑,“橘君,你的天赋……果然和总司一样,让人羡慕得很呢。” “如何?橘君,要接着再练吗?” “当然!”青登将竹剑重新架回到身前,摆好架势,“来吧,近藤君,让我们继续吧!” “不错的气势。”近藤咧了咧他那张大嘴,然后像着青登那样,重新架好了剑。 …… …… 在青登正与近藤热闹地展开着“夜练”之时—— 江户,某条街道上—— “咕……再喝……我要……再喝几杯……” “你都开始说胡话了,还喝喝喝……” “我才……没有……在说……胡话……!嗝嗝!呕……!” “喂喂喂!你别吐啊!” 一名神智还算清醒的青年,搀扶着身旁的一名已经烂醉如泥的醉汉,二人踉踉跄跄、一寸一寸地向前行进着。 “谁说我醉了……?我还能喝……能喝……!” “好好好。”青年以像是抚慰小孩般的口吻,安抚着他这位已经完全醉了的朋友,“你没醉,你没醉。乖乖跟着我,回你的家,等回到你的家后,你就有新的酒可以喝了。” “真的……吗……?嗝……!” “当然是真的。等回到你的家了,你想喝多少酒都行。” 被青年这般哄骗了一番后,醉汉顿时变乖了不少,任由青年搀扶着他回家,不再做反抗。 就在这个时候——二人的前方,有一名腰间佩刀的年轻武士和一名年轻女子,并肩向着他们迎面走来。 在刚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时,青年与醉汉便双双抬起头向前看去。 二人的视线在扫到这对男女后……二人分别露出了截然不同的神情。 青年面露惊愕,用讶异的目光打量这对男女。 而醉汉则是一脸呆怔……他像是丢了魂一样,呆呆地看着这对男女中的那名女子。 这对男女的脚步速度很快,仅片刻的功夫,他们便与青年和醉汉擦肩而过。 直到都与这对男女擦肩而过了,醉汉仍是一副没有醒过来的模样,傻愣愣地紧盯着那名女子的背影不放。 “一郎……那个女孩好漂亮哦……”醉汉对扶着他的青年喃喃道。 “哈……”青年哑然失笑,“十郎,你不认识刚才那对男女吗?” “啊……?不认识……刚才那两人是谁啊……?”醉汉茫然问道。 青年扭头看了看已经稍有些走远的那对男女: “啊……你不认识,倒也正常,毕竟你不像我,在小千叶剑馆旁边的茶屋里工作,能够天天看见小千叶剑馆的人。” “那对男女,是小千叶剑馆的那对著名的兄妹:千叶重太郎和千叶佐那子。” 醉汉对什么小千叶剑馆、千叶重太郎什么的,毫不关心与在意——他只在意那名女子。 “千叶……佐那子……?”醉汉发出猥琐的笑声,“嘿嘿嘿……真是……美人配美名呢……” 醉汉再次扭过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已快从他的视野范围内消失的那名女子的背影。 “长得好美啊……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美人呢……比玉田屋的那些女孩要漂亮上好多……” 青年忍俊不禁:“那当然咯。人家千叶佐那子可是‘千叶鬼小町’、‘江户第一美人’,哪是花街里的那些游女能比的?” ******* ******* 今天虽无一万字,但也有近7000字! 求点月票!求点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87章 R量下作的江户第一美人【9000字】 “话说回来啊,佐那,我前些天,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呢。” 将双手环抱在胸前,迈着八字步的千叶重太郎突然跟身旁的妹妹搭话。 “……新朋友?”将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与千叶重太郎并肩同行的佐那子,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兄长。 千叶重太郎点点头:“是里中八郎他介绍给我认识的新朋友,名叫川原正继。” “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青年呢。” 听到千叶重太郎的这句话,佐那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两道柳眉微微皱起,神情……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冷漠。 千叶重太郎注意到了佐那子的这副神情变化——但他却故意装作没有看到,一边哈哈地干笑了几声,一边接着往下说: “那个川原正继今年不过23岁,就已经是越中町的千学馆的师范代了。” “佐那,越中町的千学馆,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就是教授小野一刀流的那座千学馆。” “啧啧啧,23岁就靠着实力,成为了千学馆那种大剑馆的师范代,前途无量啊。” “我前几天和这个川原君一起出来喝了几杯。” 千叶重太郎抬手做了个喝酒的动作。 “我原以为像他这样前途光明,模样长得不错的年轻人,肯定早就被哪户人家的女儿给抢走。” “但没成想,那个川原君竟然现在仍未婚娶……” “……兄长。” 千叶重太郎的话还没讲完,佐那便默默地将视线从千叶重太郎的身上转回到自己的正前方,然后用无悲无喜的冷淡口吻打断了千叶重太郎的话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难得一起出门一趟,可以别再讲这种我不爱听的话题吗?” 千叶重太郎的表情僵住了。 他用复杂的目光好好地打量了佐那子好几眼后,缓缓闭上嘴巴,长叹了口气。 “……佐那,我承认那个坂本龙马的确是个很优秀、很有魅力的男性。” “但他有优秀到那个地步……?让你直到现在都忘不了他……” 千叶重太郎面露懊恼地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 而佐那这时则嘴唇微抿,将脑袋稍稍垂低了些,交叠放在身前的双手,轻轻攥住和服腰带下部的布料。 “我有拜托一些住在土佐藩的朋友,帮我打听龙马的消息哦。” “龙马他在离开咱们小千叶剑馆,回到土佐后,加入了由一个名叫‘武市半平太’的下士所建立的一个组织:‘土佐勤王党’。” “据我那些土佐藩的朋友们所说……这个‘土佐勤王党’是一个奉行相当激进的攘夷主张的组织……以攘除国内所有的夷狄为目标。” “我觉得龙马他……稍有些不妙啊……竟然加入了这种激进组织……” “佐那,我觉得你还是别再对龙马有什么期望比较好。” “龙马他现在可能……已经不再是我们以前所熟识的那个每日只知道练剑、无忧无虑的龙马了……” “……兄长!” 佐那再次出声打断了千叶重太郎的话头。 这一次,佐那的声调要更高昂了一些。 “关于龙马君的话题……可以到此为止了吗?” “……好好好。”千叶重太郎轻轻地咂巴了下嘴,“佐那你不想听的话,那我不讲了就是。” 此话说完后,兄妹二人随后便再未出过声。 直到——一股股烤鳗鱼的香味钻进千叶重太郎的鼻孔之中。 “哦哦……!”千叶重太郎用力地抽了几下鼻子,随后急切地转动脖颈,寻找着这气味所传出的位置。 “这个时间点还有鳗鱼摊啊……”千叶重太郎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还在营业的鳗鱼摊,用力地咽了口唾沫,“……佐那,你现在想不想吃鳗鱼?” 佐那摇了摇头。 “你不想吃啊?那好吧,我自己去买一根来吃。”千叶用力吸了下口腔内所蓄积的唾沫,然后加快脚步,向着那座鳗鱼摊奔去。 “兄长。”佐那连忙向着千叶重太郎的背影喊道,“我们现在可还得赶去试卫馆呢,没时间在这吃吃喝喝。” “没事没事。”千叶重太郎头也不回地向着身后的佐那摆了摆手,“我吃东西很快的!老板!来一串烤鳗鱼!” “好嘞,8文钱。”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厅房内,正跪坐在厅房的一角,捧着本算术书在那认真端看的冲田,转过头,向正站在他身侧的青登眨巴了几下眼睛: “洗澡?” “嗯。”青登点了点头,“我和近藤君还有斋藤打算现在到千寻屋那儿洗澡,冲田君你要一起来吗?” 和近藤一起在道场那儿进行了1个多时辰的夜练的青登,现在满身是汗,脸上泛着剧烈运动过后独有的潮红。 青登是那种习惯在剧烈运动、练得浑身是汗后,立即就去洗个澡的人。 他现在的身上,布满了在与近藤一起夜练过后残留的汗水,他现在只想赶紧到就位于试卫馆附近的澡堂:千寻屋那儿洗个澡。 近藤他们家是没有浴室的,想洗澡只能去附近的澡堂。 这种家里没浴室的家庭构造,在整个古日本其实相当普遍,绝大多数的城市居民……包括武士们在内,家里都是没有浴室的。 之所以会如此,主要是因为2层原因。 一:地狭人稠。就以江户为例,江户的町民们的人均住房面积,只有10平方米不到,这么狭窄的居住空间,光住人都不够,还建浴室? 别说浴室了,绝大多数的家庭甚至连个厕所都没有,要和邻近的几户、甚至十几户人家共享一个公共厕所。 二:用火安全。洗澡总要烧水吧?这样一来就会大大增加用火上的隐患,所以官府也并不鼓励町民们在自宅中建浴室。 综合上述的这两层原因,在整个古日本,只有极个别人,才有能力在自己的家里整个私人浴室,绝大部分的人想洗澡,就只能到临近的浴场里泡澡。 因为绝大多数的人只能到浴场那儿洗澡,所以诞生出了日本特殊的“泡澡文化”。 顺便一提——青登就属于这种“极个别人”里的其中一位。 在奉行所奉公的青登,从官府那拜领了近330平方米的土地,面积管够,所以他的家有建一个小巧的浴室……其实说是浴室,其实也只是一个用来摆浴桶的小房间而已。 青登刚才已经跟近藤他们逐一发出过邀请,近藤和斋藤这二人都点头同意了“现在一起去澡堂洗个澡”的邀请,就只差冲田还未邀请。 “我就先不去洗澡了。”青登的邀请声刚落下,冲田便一边向着青登露出开朗的笑容,一边不假思索地摇了摇手中的算术书,“我现在想先转西南看会儿书,我想等时间晚点后再去澡堂洗澡。” 青登看了眼冲田手中的书……冲田正在端看的这本算术书,据冲田所说,是那位青登直到现在都未曾蒙面过的那个土方岁三,以手写的方式,专门编写给冲田的“算术教科书”。 青登有借来简单地翻看过一遍——这本教科书的内容,的确是相当适合算术基础完全是一塌糊涂,只会算10以内的加减法的冲田。 那个土方岁三似乎是打算采用“循序渐进”的方式,来教冲田学会算术,这本薄薄的教科书,没教别的,只教加减法。 书里用着极简明扼要的语言,给冲田介绍何为“加减法”、教导冲田该如何去掌握两位数以上的加减法,并列下了大量很适合冲田目前这个段位的算术题。 据青登自住进试卫馆后的这段时间里的观察——冲田是个日常生活很规律的人。 白天的时候在道场练剑,晚上的时候就在那研究算术。 总体而言,是个很宅的人。 只有在家里的金平糖吃完了,或是嘴馋了,想到外面吃点好吃的零食时,才会偶尔出门溜达一下。 既然冲田表示想等时间晚点才去洗澡,青登也不去强求他。 跟冲田简单地打了声“那我和近藤、斋藤等会就会回来”后,就离开了厅房,去往玄关。 近藤和斋藤都已拿好澡盆、毛巾等物,站在玄关那儿等着青登。 “橘君,你刚去哪了?”近藤问。 “我去问冲田君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洗澡了。”青登向着二人说,“冲田君他说他想等晚一点后再去洗澡。” “哈哈哈,这是总司的习惯了。”近藤笑了笑,“总司他一向喜欢等时间很晚后才去澡堂洗澡。” “既然总司不来的话,那就我们三个去澡堂吧。” 青登点点头:“嗯,走吧。” …… …… 千寻屋是距离试卫馆最近的浴场,从试卫馆出发,走个2、3分钟,拐过2个路口,就能抵达这座浴场,近藤一家子人平常都是来这座千寻屋洗澡。 千寻屋有着这个时代的浴场最普遍、最经典的构造。 屋檐上挂着副弓箭,因为“入浴”和“射箭”的日语发音一样,所以为取谐音象征,许多浴场都喜欢在大门前挂副弓箭。 一共有2扇大门,左边的那扇大门挂着块蓝色的布,上书“男汤”,右边的那扇大门则挂着块红色的布,上书“女汤”。 在整个古日本,直到江户时代中期以前,浴场基本都是不分男女的,基本都是混浴。 当然——混浴时,男女都是不会脱光的,女子会穿浴衣和汤文字(贴身裙),男子则会穿兜裆布。 直到70年前的宽政年间,时任老中首座的一个名叫松平定信的男人,觉得男女混浴实在是伤风败俗、有伤风化,于是明文规定:浴场不可再混浴,必须男女分开。 自此之后,除了极个别区域之外,日本的浴场就都是男女分开的了。 据说:当年,在松平定信下令禁止男女混浴时,有相当多的男人恨松平定信入骨,恨不得将松平定信抽筋扒皮。 和绝大部分的浴场一样,这座千寻屋一共有着2层楼,一楼是洗澡的地方,二楼则是休息室,供洗完澡的客人们到里面休息、玩耍。 女性是不能到二楼的休息室的,女性洗完澡后就只能离开浴场,不能像男性那样,在洗完澡后还能到二楼那儿歇一歇、和朋友们一起吹吹牛逼、侃侃大山。 绝大部分的町民都只能到浴场来洗澡,浴场自然而然地成了古日本的百姓们的重要社交场所之一。 结伴来浴场洗澡,一边洗澡一边侃大山,洗完澡后接着到二楼的休息室那儿一边喝茶一边继续侃大山——这是这个时代相当普遍的光景。 千寻屋的主人,是一个年纪约在70岁上下的老婆婆。 这个老婆婆名叫“阿千”,但常来这座浴场的人,都习惯称这个老婆婆为“汤婆婆”。 青登已经在试卫馆住了一段时间,也来过这座千寻屋很多次了,和汤婆婆也已较为熟络,汤婆婆也已认得了青登这位新客。 坐在毗邻男浴入口的帐台后方的汤婆婆在见着青登等人来了后,立即热情地向着他们打着招呼。 跟坐在柜台的汤婆婆打了声招呼、交了洗澡的钱(每人2文铜钱)后,青登三人鱼贯而入,进到脱衣间。 千寻屋的一楼共有3个组成部分:用来脱衣服和放行李的“脱衣间”、用来洗澡的“冲澡间”、用来泡澡的“浴池”。 所有的浴场都是这样的,必须要洗干净身体后,才能进到浴池内泡澡。 进到浴池内泡澡时,你就只能泡澡,不能在那游泳,也不能在浴池里洗澡,否则会被当成没礼貌的人,有可能会被直接赶出浴场。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浴场人最多的时候。 在青登、近藤、斋藤3人在冲澡间洗干净身体,进到雾气弥漫的浴池时,发现宽敞的浴池已经有近7成的空间坐满了人。 一具具各种体型、各种年龄段的肉体,在池水内四处晃动……看上去颇为辣眼。 青登三人在浴池内找了个人较少的、背后有墙壁可供倚靠的角落坐下。 青登特意将身子坐得更矮一些,好让池水能漫到他的脖颈。 感受着包裹着他身体的热度正好的池水……青登感觉四肢百骸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青登正想着好好享受一下泡澡的快乐呢,但离他不远的几道谈话声,却让他的注意力不得不被吸走了—— “喂,你们听说过那个橘青登的故事吗?” “早听说过了,我在好几天前就听说过那个橘青登的事了,你直到现在才知道吗?” “哎呀,我这几天没怎么出过家门嘛。那个橘青登可真了不得啊,竟然就靠着那么点人,就那200多个‘攘夷派’的疯子给打得落花流水。没想到奉行所竟出了个这么厉害的官差。” “我倒觉得这故事说不定是编的……” “管它是不是编的,哪怕是编的,这故事听起来也够畅快。我老早就看那帮张口闭口‘攘夷’的人不顺眼。” “我也是。我好烦那帮人。天天标榜自己是什么‘攘夷志士’,结果到头来,尽不干人事。” “阿梅的杂货铺上个月就被几个自称为‘攘夷志士’的混账给勒索了。那几个混账要求阿梅给一笔支持他们的‘攘夷大业’的资助金,说什么你不给我们钱,就是不支持我们的‘攘夷大业’,就是不爱这个国家的国贼。” “然后呢?阿梅给钱了吗?” “一开始的时候,阿梅是不想给钱的,但那几个混账见阿梅不给钱,就要挟阿梅:若是不给钱,他们之后就一直来骚扰、惩戒你这个国贼。阿梅害怕了,就只能忍气吞声、乖乖交钱了。” “他妈的,这帮标榜自己是什么志士的家伙,真是一帮畜牲。” “真希望能多一点像那个橘青登一样的人啊,狠狠地教训教训那些畜牲。” …… 就坐在青登隔壁的近藤也听到了这组对话。 “哈哈哈。”近藤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向身旁的青登打趣道,“橘君,你现在算是江户的货真价实的名人了啊……” 面对近藤的这番打趣,青登苦笑了下。 若论江户最近讨论度最高的话题是什么……那自然是非青登的这场“雪夜乱战”莫属了。 在青登的这场事迹被不知何人给大力传播的缘故,直到现在,这个话题仍有着极高的讨论度。 这段日子里,每逢青登外出,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着他。 也得亏这个时代没有相片、互联网这些方便的东西,全江户上下没几个人认得青登长啥样,否则青登若是外出的话,肯定免不了要被人给围观。 因“人气”的暴涨,连带着让青登在试卫馆内的变化都发生了些奇怪的变化。 近藤、冲田他们没有因青登突然变名人了,而对他青登另眼相看,而是一如往常地对青登热情相待。 但某些学徒就不是这样了。 某些学徒在得知他们这位年轻的小师弟竟突然成了如此有名的人物后,都忍不住地用着异样的目光来打量青登,下意识地用着敬语来和青登对话…… “近藤君,老实说:自己突然变得这么有名……这让我稍有些难以适应啊。”青登以无奈的口吻说。 青登的这句话倒没有在自谦,他是真心实意地这么说的。 突然一夜之间,从籍籍无名变得路人皆知,走到哪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他……这巨大的反差,让青登于一时之间,觉得有些难以适应…… 心里有种怪异的……惊慌感,莫名地感觉压力好大…… “哈哈哈哈。”近藤又笑了笑,随后一边露出泛着回忆之色的微笑,一边幽幽地说,“我稍微能理解你这样的感情呢。” “我以前是多摩上石原村的一户农民的儿子。” “在父亲于10年前收我做近藤家的养子后,我瞬间成了整个多摩地区的名人。” “近乎全多摩的人都知道了——上石原村的胜五郎被武士收为养子了,变成武士了。” “大家都相当地惊讶,甚至有很多人跑到我们村子来,看看我这个一飞冲天的人长啥样。” 正认真听讲着的青登,此时点了点头:“农民变武士……这种消息的确是很石破天惊啊……” 日本一直是一个阶级固化极其严重的国家——江户时代尤甚。 武士和平民,这两种身份之间有着近乎不可逾越的鸿沟。武士世世代代是武士,平民世世代代是平民,按照正常手段,平民近乎是不可能成为武士的。 一介农民突然成了有自己的姓氏、有佩刀之权的武士……这种事情对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人而言,连想都不敢去想…… “在一夜之间,成了整个多摩的名人后,很多人跑过来跟我说:我是多摩的骄傲。” 近藤脸上的笑容,这时慢慢泛起了几分苦涩。 “虽然这些夸赞我的人里,有一部分人的确是在真心实意地祝福我,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表面上在祝贺我,但实质上却一直用着奇怪的目光在看我……” “那个时候,我也觉得心情有些难以适应啊,有种压力很大的感觉。”近藤豪爽地大笑了几声,“但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早就不在意了。” “橘君,我相信过多一段时间,你也能渐渐习惯这种‘名气’的骤然变化的。” “哈哈……”青登笑了笑,“承你吉言。” …… …… 此时此刻—— 试卫馆—— 咚咚咚…… 正在厅房内专心看书,研究算术的冲田,陡然听到玄关那儿传来了敲门声。 “嗯?”冲田放下手中的算术书,蹙起眉头,仰头看向玄关的方向。 “都这个时间点了……谁呀……” 他一面这般嘟囔着,一面啪嗒啪嗒地快步走到玄关。 “来了——”冲田一边拉长音,一边将房门拉开。 站在门外的,是一道壮硕的身影与一道如隆冬梅花般的娇艳倩影 “重太郎君?佐那小姐?”冲田讶异地看着门外的这一男一女。 “噢噢,总司,晚上好啊。”身上散发着一股烤鳗鱼的香味的重太郎,向着冲田热情地打着招呼,“总司,周助先生和勇君他们在吗?” …… …… 随着和斋藤的相处时间越久,青登就越觉得斋藤是不是树懒的转世。 若条件允许的话,他似乎可以全天都不说话、可以全天都待在同一个地方不动弹…… 明明是青登、近藤、斋藤他们仨一起来浴场洗澡,结果却硬是整出了种“表面上是3人,但实质上才2个人”的感觉。 斋藤全程都没有主动加入过青登和近藤的聊天之中,泡澡时只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将身子缩在池子里…… 青登和近藤也有试着将斋藤拉进“群聊”之中,结果斋藤只会用“嗯”、“哦”、“好”之类的字眼来接青登他们抛来的话题。 青登他们都不是那种会将大量时间都用来洗澡的人,在跑到指头稍有些起皱后,他们便离开了浴池,擦干净身体,换好衣服,准备返回试卫馆。 “我们回来了……嗯?”走在最前头的近藤最先拉开房门,进到屋内。 刚进着屋内,近藤便发现:用来摆放鞋子的土间处,摆着一副草鞋和女式的平底木屐。 啪嗒啪嗒啪嗒……是冲田的脚步声。 “近藤兄,你们终于回来了啊。”冲田火急火燎地从走廊的另一端向着正站在土间上的青登等人快步奔来。 “总司。”近藤疑惑地向着那副草鞋和那副女式平底木屐努了努嘴,“是有客人来了吗?” “嗯。”冲田用力地点了两下头,“是重太郎君和佐那小姐来了。” “重太郎君和佐那小姐来了?”近藤眉毛一挑,面露疑惑。 同样面露疑惑的……还有青登。 “……近藤君,冲田君,这个重太郎与佐那是?” 青登是为不认得这二人而感到疑惑。 “啊,橘君你还没去过小千叶剑馆,应该还不认得这两人。我等会再来跟你好好解释。”近藤向着青登笑了笑后,转头向着冲田接着问,“总司,重太郎君和佐那小姐他们现在在哪?他们突然造访我们试卫馆是要做什么?” “他们俩现在正在厅房那儿,师傅正在招待他们。”冲田答,“至于他们俩为什么要来,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们似乎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与师傅谈。” “近藤兄,你快去换下衣服,整理下头发吧,师傅他们都在等你呢。” “嗯。”近藤颔首,“好,我知道了。” 近藤甩掉脚上的木屐,踏过土间。 但就于这时,近藤像是想到了啥似的,身子顿了顿,然后扭过头,向着青登笑道: “橘君,你也整理下头发,换下衣服吧。” “我?”青登竖起手指,朝自己一指。 “嗯,这是一个带你认识认识小千叶剑馆的人的好机会。跟我来吧。” …… …… 既然近藤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青登也不好拒绝。 而且他对那个重太郎和佐那是谁,也颇为好奇,于是没做太多的思考,便欣然同意了近藤带他去见见这二人的邀请。 因为是刚洗完澡的缘故,青登他们的头发都是正披散着的。 若是将平日里会挽成发髻的头发披散下来,青登的头发是能够披肩的。 披散着头发……以这副模样去见客,相当地没礼貌,因此青登和近藤只能先到1楼的某个小房间内将头发梳好,挽好发髻——冲田也跟着一起过来,帮青登和近藤二人梳头发。 借着整理头发的这个空档,青登从近藤和冲田二人的口中知晓了这个重太郎和佐那是何许人也。 原来,这两人是那座鼎鼎有名、和试卫馆有着不浅因缘的小千叶剑馆的少主与大小姐。 小千叶剑馆的现任馆主,是仍活着的传奇大剑豪、北辰一刀流师祖千叶周作的弟弟:千叶定吉。 而这个重太郎和佐那,便是千叶定吉的长子与女儿:千叶重太郎和千叶佐那子。 “重太郎君和佐那小姐算是我们江户剑术界的一对极有名的兄妹了。”跪坐在青登的身后,帮正盘膝坐于榻榻米上的青登挽发髻的冲田不急不缓地说,“这对兄妹俩都继承了他们家族优秀的剑术天分。” “与近藤兄是同龄的重太郎君,前些年靠着过人的实力,顺利地成为了小千叶剑馆的师范代。” “而那个佐那小姐的剑术成就,丝毫不输给他哥哥。” “佐那小姐她10岁的时候,就拿了北辰一刀流小太刀术的免许皆传。她也是小千叶剑馆的师范代,主要教授北辰一刀流的小太刀术和薙刀术。” “……哈?”青登这时一脸呆怔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冲田,“你说那个佐那小姐几岁拿北辰一刀流小太刀术的免许皆传来着?” “10岁。”冲田字正腔圆地重复了遍她刚才所说的那个数字后,笑道,“如何?很惊讶吧?” 这不惊讶才奇怪吧?! 青登在心中高声吐槽道。 10岁就拿剑术……而且还是北辰一刀流这种名门的免许皆传…… 获得免许皆传,便意味着你已经彻底掌握了该流派的所有技艺,拥有了开剑馆、授徒的资格。 这个佐那子10岁就得了免许皆传……这意味着她10岁的时候,就拥有了开设剑馆、招揽徒弟的资格。 一名女子竟然以身体、心智、气力都还尚未长开的10岁之龄,就拿到了无数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免许皆传…… 和漫画都不敢这么设计吧? “我事先声明哦,我可没有在说假话。那个佐那小姐的的确确是10岁就拿了北辰一刀流小太刀术的免许皆传。”冲田接着道,“她从小就展现出了极过人的剑术天赋,因为她的剑术相当高超,实力像鬼一样地可怕,所以人们都称她为‘千叶的天才女剑客’、‘千叶的鬼小町’。” “小町?”青登一扬眉,“为什么要叫她小町?她长得很漂亮吗?” 在古日本,“小町”是“美丽少女”的代称。称某名女子“小町”,等于是在很文雅地夸赞她长得很美。 “哈哈。”冲田笑了笑后,冲青登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佐那小姐她可不是一般的漂亮哦。” “她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要不然她也不会有‘鬼小町’这种绰号。” “我听说,有些好事者甚至还盛赞她是‘江户第一美人’。” 听到这,青登脸上的懵逼之色不由得更浓了几分。 身份高贵,有着个超牛皮的大伯与父亲,是武道界的大小姐,有着超群的剑术天赋与实力,还长着一张能被人盛赞为“鬼小町”、“江户第一美人”的脸…… 青登越听,越觉得这个千叶佐那子怎么像个“天选之女”一样? 现实中真的存在这种身世、才华、外貌全都无可挑剔的人吗……? 听完冲田对佐那子的这些介绍,青登不由得对这位“天选之女”多了几分好奇,迫切地想要看看这个如此完美的女性究竟长啥样。 因为青登不像近藤那样梳着整个头顶的头发都剃光的月代头,所以他梳发髻要稍麻烦一些。 待将头发整理好、衣服穿好后,青登与冲田一起并肩走在近藤的身后,向着厅房进发。 “父亲,我是勇!”近藤向着厅房内喊道。 “喔喔,勇,你终于梳好头发了啊,来,快进来吧!” “是!” 哗…… 厅房的大门缓缓拉开。 在近藤将厅房的大门给拉开后,青登下意识地转动视线,打量着厅房内的光景。 厅房内,如往常那样一副笑呵呵模样的周助,大大咧咧地盘膝坐在厅内的西侧。 而他的对面,即厅内的东侧,是正并肩端坐的一对男女。 在目光扫到这对男女中的那位女性时,青登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有了一种正直视阳光的错觉,目眩了那么一刹那。 这是一位年纪应在20岁上下的年轻女子。 充满光泽的乌发,挽成规规矩矩的岛田髻。 白皙娇嫩的肌肤,清楚秀气的眉毛,柔美的睫毛线条,前端圆润、可爱的鼻梁,饱满的嘴唇。 五官完美得让人都挑不出任何瑕疵出来。 身着一套鹅黄色的和服,腰上缠着一条勒到胸脯下方的桃红色宽大腰带。 脸蛋已是极美,而除了脸蛋之外,这名女子的身形也同样是超群绝伦。 女子有着一对……和她这颇苗条的身形,颇不相称的存在感极强的胸脯。 柔软的重量,压迫着她身上的那条桃红色腰带,腰带辛苦地托举着这对看着就觉得似乎蛮重的物事。 套着白袜的小脚,塞在看上去便很安产型的臀部下方。 青登不由自主地打量着这名女子。 而这名女子也同样在打量着青登。 女子眨巴了几下有着极长睫毛的双眼。 向着青登送去疑惑的、好奇的眼波。 ******* ******* 今天有足足9000字!作者君足足写到了今日的凌晨3点。 请务必投月票和推荐给本书啊(豹头痛哭.jpg),你们的投票,将能带给作者君莫大的鼓舞。 求月票!求推荐票! 7017k 第88章 与小千叶剑馆举办“剑术合战”!【5400字】 佐那子向青登投去的眼波……仅持续了片刻。 她似乎仅仅只是对这个突然跟着近藤进到厅房内、此前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感到有些好奇和疑惑而已。 在简单地用疑惑的视线扫了青登几眼后,她便像是对青登失去了兴趣一样,将目光从青登的身上收回,把目光垂低,眼观鼻、鼻观心。 “重太郎君,佐那小姐,有些日子没见了呢。”这时, 脸上布满笑意的近藤,热情地主动向这对男女问好。 “哈哈哈哈。”千叶重太郎爽朗地大笑了几声,“嗯,我们的确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相比起千叶重太郎的随性,佐那就要规规矩矩得多了。 她以教科书般的标准动作,俯低上身,向着近藤等人行礼:“贵安,勇君, 冲田君,与家兄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在双方相互打招呼的这个空档里,近藤领着青登与冲田来到周助的身后,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地。 只见近藤又与千叶重太郎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千叶重太郎向着坐于近藤侧身后的青登投去好奇的视线: “勇君,这位是?” “噢,重太郎君,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近藤笑着将身子往旁边稍稍侧挪半个身位,“这位的名字……你们这几天应该都有听过了,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我们试卫馆的新人:橘青登。” “初次见面。”在近藤的话音刚落下后,青登便立即向着前方的这对兄妹躬身,“在下橘青登。” ——这位就是千叶重太郎吗…… 在向这对兄妹做自我介绍的同时,青登悄悄地打量着千叶重太郎。 因佐那子的外貌、身材都太过吸睛,所以青登刚才一直都在下意识地去端量佐那子,而忽略了佐那子的这位兄长。 该说是他们这一家的基因很强大吗?身为兄长的千叶重太郎也长着张俊脸。 这个时代的江户女性, 喜欢那种充满阳刚气的男性——而千叶重太郎恰好就是这种类型的男性。 千叶重太郎身材高大壮硕,生得浓眉大眼, 双目极为有神,看上去相当地有精神,一副“热血男儿”的面相。 他们千叶家族除了“美貌基因”之外,似乎还有着极不错的“身高基因”。 这对兄妹的个子都相当地高。 据青登的目测,千叶重太郎的身高和他差不多,在1米75上下,而佐那子的身高则为1米6左右。 佐那子的这身高……在这个连男性的平均身高都只在“1米5”这个数字上下浮动的时代里,那可真是凤毛麟角啊。 就以现在举例——目前全江户上下,拥有1米6以上的身高的女性……青登感觉可能都不超过50个…… 对青登而言,千叶重太郎的外表里,唯一不足之处,就是他和近藤一样,留着个月代头了…… 虽然已经穿越到这个时代有一段时间了,但青登还是没有看习惯这丑到爆的月代头。 在青登眼里,这丑得难以直视的月代头将近藤和千叶重太郎二人的颜值都给封印住了…… 光论外貌的话,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的外貌有相当多相似的地方,特别是二人的鼻子,二人那高挺的鼻子,近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论性格的话……这俩兄妹的差别就稍有些大了。 从千叶重太郎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 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性格很豪爽的人。 与千叶重太郎相比, 佐那子就显得文静许多了。 该怎么说呢……青登自刚才初次见到佐那子, 就觉得佐那子的气质和她的身份相当地匹配,非常地“大小姐”。 佐那子可是那个千叶定吉的女儿、千叶周作的侄女。 千叶周作开创了目前的“日本第一剑术流派”:北辰一刀流。 而身为千叶周作弟弟的千叶定吉,协助他哥发扬、完善了北辰一刀流。 所以……可想而知佐那子在目前的“日本武道界”究竟是个什么地位、什么身份。 她是毋庸置疑的“武道界的名门大小姐”、“武道千金”,论身份之尊贵,目前的整个“日本武道界”,应该没几个女性能比得过她。 青登猜测着:这个佐那子极有可能自小就接受着大量极严苛的、以将她培养成合格的“大和抚子”为目标的教育。 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股极优雅的气场。 除了刚才向青登等人行礼而弯了下腰之外,其余的时间,佐那子的腰杆一直都挺得非常笔直,两只柔荑交叠放在腿上,线条优美的天鹅颈以典雅的弧度昂着,身体既没有拘谨地紧绷作一块,也没有失礼地耷垮成一滩。 她这落落大方的优雅坐姿,就是一道悦目娱心的美景。 不论是于前世,还是在今世,这都是青登第一次看到这种行为举止那么有“大小姐”风范的女性。 青登感觉即使是让这个佐那子去吃黏糊糊的纳豆与臭烘烘的螺狮粉或榴莲,她都能将这些食物给吃出“高级感”来。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这位“大小姐”似乎不是那种很好相处的人…… 如果说重太郎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是“豪爽”、是“热情”,能让人联想到“火焰”的话,那佐那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就是“高冷”、是“生人勿近”,是能让人联想到“冰块”了。 青登有观察到:自他随着近藤和冲田进到厅房后,佐那子的表情……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一直都是面无表情…… 她这毫无表情的脸蛋,衬得她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凉了几度。 ——和斋藤一样,不苟言笑吗…… 佐那子的这副高冷模样,让青登不禁联想到他那一天下来,可能所讲的话都不会超过10句的保镖…… 在青登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后,便见千叶重太郎先是一怔,然后急急忙忙地上下挪动眼珠,快速地打量青登。 “噢?你就是那位橘青登?”两道欣喜的目光,猛地从千叶重太郎的目光中迸出。 而在青登的自我介绍声落下后,佐那子也重新将目光挪回到青登的身上,眼瞳中闪着诧异的光芒。 然而——和刚才一样,佐那子只简单地端详了青登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未再去多看青登哪怕一眼。 “哈哈哈哈。”千叶重太郎以不轻不重的力道,往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下,“橘君,我老早就想见你一面了呢!” “在你刚加入试卫馆时,勇君就曾跟我说过:他们试卫馆多了个前途可期的好苗子。” “我那个时候就想着来趟试卫馆,看看能被勇君这么称赞的青年,究竟是长着副什么模样,究竟是不是真如勇君所说的那样,是个不得了的好苗子。” “可谁知,我还没能来得及来造访一趟试卫馆,就获悉了你‘以少胜多,雪夜破强敌’的壮举。” “在刚听到相关的传闻时,我还以为我是不是听错了呢。” “我跟他人多次确认过后,才总算是确认:创下了如此不得了的壮举的人,的的确确就是试卫馆的那位新人。” “咱们小千叶剑馆这几天常能见到学徒们聚在一起,在那讨论着试卫馆新出的这位‘怪物新人’呢。” 话说到这,千叶重太郎像是陡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话音顿了顿。 紧接着……他将双眼微微一眯。以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仔细地打量青登。 因为千叶重太郎的这股目光相当隐晦,所以在场众人都无一人有发现他正在以怪异的视线端详青登。 只见:他一面细细端详着青登,一面用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嘟囔: “嗯……个子长得很高呢……和我都差不多高……” “年纪也很轻……” “样貌……也挺帅的……” “唯一的缺憾,就是没留一个整洁的月代头……留着个一看就觉得好难打理的总发……” 在这般细声嘟囔过后,千叶重太郎下意识的——将眼珠微微一斜,斜眸看了眼身旁的妹妹。 千叶重太郎对他妹妹的这番瞧看,来得快,去得也快。 瞥了佐那子一眼后,千叶重太郎便飞快地将视线给收回,包括佐那子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千叶重太郎的这小动作。 结束了对青登的偷偷打量的千叶重太郎,将目光转到周助与近藤的身上。 “周助大人,勇君。”千叶重太郎一脸艳羡地轻叹了口气,“真是羡慕你们啊,你们试卫馆这次真是得了个不得了的年轻俊杰啊。” “哈哈哈。”周助笑呵呵地说,“‘羡慕我们’吗……重太郎君,你这话就说得太夸张了一点啦。” “并没有在夸张,我是真的很羡慕你们啊。”千叶重太郎摇了摇头,然后长叹口气,面露无奈,“我们小千叶剑馆最近的经营情况……稍有些不太妙呢。” “我和父亲最近都在因迟迟招不到优质的、值得期待的新人而苦恼着。” “啊,话说回来……周助大人,勇君,为什么都已经这个时间点了,橘君还会在这里?” 直到这时,重太郎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现在都已是夜晚了,身为剑馆学徒的青登,会在近藤他们的家里? “啊,是这样的……”近藤简明扼要地将他们“收留”青登等人的全过程告知给重太郎。 在知晓了青登之所以会于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的详细缘由后,千叶重太郎眉头微蹙:“原来如此……” 脸上浮起几分遗恨与惋惜的千叶重太郎,又一拍大腿:“‘攘夷派’的那些畜牲真是越来越下作了……!” “连放火烧让他人的家这种卑鄙的事都做得出来。” “火势若是不慎失控了,可是会有不知多少人将因此丢掉性命,没了家园啊……!” “他们就一点也不在乎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吗……” 重重地叹了口气后,千叶重太郎抬起视线,向青登做着“你们家里的人都没有受伤吧”之类的基础慰问。 …… …… 千叶重太郎对青登的那场“雪夜乱战”貌似非常感兴趣。 只见他在对屋子被烧了的青登表示完基础的慰问后,便面带兴奋与焦急地询问青登那场战斗的细节、询问青登当时是怎么指挥着劣势的兵力反杀“攘夷派”的。 然而,在千叶重太郎的这些问话声落下后,佐那子以冷淡的语气轻声向她兄长提醒道: “兄长,现在时间不算很早了,还是先说正事要紧吧。” 听到佐那子的这番提醒,千叶重太郎愣了下,然后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处的头发,打了个哈哈。 “也对,的确是该先说正事才对。” 话说完,千叶重太郎放下抓头发的手,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周助大人,勇君,我也就长话短说吧。” “我与舍妹之所以今夜突然来访,其实是来与你们说一件好事的。” “喔?好事?请说。”见千叶重太郎要说正事了,周助将腰杆挺直了一些,而近藤等人也都坐得更端正了一点。 “周助大人,近藤君,那个汤岛天满宫总算是点头同意了——他们同意我们小千叶剑馆和你们试卫馆一起在梅花祭的那一天,在汤岛天满宫那儿举办一场‘红白合战’!” 千叶重太郎话音刚落,便见周助、近藤、冲田三人的脸上,统统浮现出浓郁的喜悦之色。 “喔喔!”冲田率先发出兴奋的呼喊,“那个汤岛天满宫总算是同意了啊……太好了……” 冲田他们都在面露兴奋——唯有青登一脸懵逼。 哈?啥?汤岛天满宫?梅花祭?“红白合战”?什么鬼? 汤岛天满宫、梅花祭、红白合战……这3个词汇,青登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将这3个词串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是啥含义了…… 日本是一个超喜欢搞祭典,有着极繁荣的“祭典文化”的国家, 各种名目的祭典活动,令人眼花缭乱,一年到头下来,几乎月月都有举办或大或小的祭典。 在平安时代的日本,出了个学问极高、一生著述颇多的大学者:菅原道真。 因一些极复杂的原因,在菅原道真死后,那时还不是傀儡、还有实权的天皇下令修建“天满宫”来祭祀这位大学者,之后道真就这么成了神道教信仰的一部分,并逐渐普及到日本全国,道真生前因是杰出的学者和诗人,因此被当成学问之神来敬拜。 专门供奉道真的神社:天满宫也渐渐开得全国都是。 “汤岛天满宫”便是开设于江户的天满宫的分社之一。 道真生前钟爱梅花,于是每座天满宫里都会栽种着大量的梅花树。 随着时间的演变,一种专门用来纪念道真的祭典诞生了——这便是“梅花祭”。 在每年的2月25号,人们会结伴前往临近的天满宫内赏梅。 这梅花祭算是日本的文人墨客们最爱的祭典之一了。 每逢梅花祭,都能瞧见一堆文人一起在天满宫内的某棵梅花树下,在那吟诗作对、诵唱和歌。 算算日子,今年的梅花祭也快到了,今天是2月10日,再过半个月,今年的梅花祭便要开始举办了。 至于这“红白合战”,又被称为“合战游戏”,是古日本的武士们最流行的游戏之一。 参与该游戏的武士们分成两队:红队与白队,队员人数不限。 红队的人头绑红带,白队的人头绑白带,两队的人额头处都绑着一个瓷碟,两队人各有一人负责担任全队的“大将”。 游戏规则相当简单:两队人拿着木剑或竹剑在那对打,头上的瓷碟若是被打爆了,便代表着“你死了”,要立即退出游戏,哪一方的“大将”的瓷碟先被打碎了,便意味着哪一方输了。 简单而言,就是一个在保证自家大将不会“战死”的前提下,设法“弄死”对方大将的“策略战棋游戏”。 因为规则简单,过程好玩又刺激,既比拼个人武力,也比拼战术策略,所以这“红白合战”相当地流行,可以说是武士们最钟爱的游戏。 青登怎么想也想不出——象征着文雅的“梅花祭”与象征着暴力的“红白合战”……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汇,是怎么串联在一起的。 坐于青登身旁的冲田,这时发现了青登脸上的那一抹抹懵逼的神情。 “啊……差点忘了。”冲田抬起手把玩了下他的那条马尾,“我们似乎还没跟橘君你提过这事儿呢……” 说罢,冲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那稍有些干燥的嘴唇,随后一点点地给青登解释着这“在汤岛天满宫举行‘红白合战’”究竟是什么鬼。 …… 在听完了冲田的解释后,青登总算是明白了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这得先从汤岛天满宫的神主……即该神社的头领开始说起。 汤岛天满宫的神主是一个心地颇善良的人。 最近这些年,这个国家的发展实在是没眼看…… 各种乱七八糟的鸟事一件接着一件地出现,能振奋人心的好事则一件也没有。 久而久之的,百姓们的精神面貌都变得有些萎靡了。 神主对于民众们这样的现状感到忧心不已。 因此,他下定决心要尽他所能地为民众们做一点实事——他决定将今年的“梅花祭”尽可能地举办得热闹一些!让民众们都能更好地享受这场祭典,驱驱民众们脸上的阴霾。 心意已决,心念已定。 关于具体要举办什么样的新活动,脑子很灵活变通,思想并不死板的神主也马上就有了主意。 若说什么样的活动,是最能吸引目不识丁的老百姓的……那毫无疑问是武士们打架了。 只要街头出现武士们的械斗,旁边绝对不会缺旁观者。 那么,就索性邀请2个剑馆在梅花祭的当天,于汤岛天满宫内举行一场“红白合战”吧! 神刚好认识2个开剑馆的朋友。 而他的这俩朋友,正是小千叶剑馆的馆主:千叶定吉和试卫馆的馆主:近藤周助…… ******* ******* 昨日端午节,过节去了,所以今天的字数偏少一点…… 作者君明天会试着努力多更一些的(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89章 “橘君,你结婚了吗?”【5600字】 于是乎——神主找上了他所熟识的周助和定吉,向试卫馆和小千叶剑馆发出邀请。 神主也相当地大方,他没打算让他的这两位朋友来干白活,他向二人开出了“每座剑馆各15两金”的丰厚出场费。 面对神主的这番新奇的邀请,周助和定吉因各自不同的原因,双双痛快地答应下来。 关于这“红白合战”,试卫馆和小千叶剑馆可以说是都熟悉地不得了——因为他们最近几年来,一直是通过展开“红白合战”来让彼此馆内的弟子们互相交流剑术的。 桐生老板当初之所以会向“期望能和尽可能多的人切磋”的青登推荐试卫馆,便是因为近藤家和千叶家有着段已经维续了数十年的深厚因缘。 托了这段因缘的福,试卫馆常常会和千叶周作开设的玄武馆,以及千叶定吉开设的小千叶剑馆展开“剑术交流”。 青登一直以为——试卫馆和玄武馆、小千叶剑馆,是以“捉对厮杀”、双方各派出一人上前比武的形式来让彼此的学徒交流剑术的。 直到现在,青登才从冲田的口中得知:并不是这样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交流剑术的方式,的确是“两两捉对厮杀”。 但渐渐的,身为馆主的周助、定吉等人便都觉得:这种“两两捉对厮杀”的交流方式,有一个很明显的缺陷——它只能检验弟子们的个人武力水平。 他们这3座剑馆彼此之间频繁举行“剑术交流”的初衷,是让各自的徒弟们能在切磋、交流之中,发现自己的不足,增进自身的技艺。 让弟子们一对一单挑……这样的剑术交流方式,能让弟子们获得什么?能让弟子们学到什么? 无非就只是获得一点“与人一对一”的战斗经验,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值得一提的收获。 因此,察觉到“两两捉对厮杀”并不能很好地锻炼各自麾下的弟子们的周助、定吉等人,在经过一番讨论、研究后,最终决定——将交流剑术的方式,更改成“红白合战”。 从“个人战”,直接变更成“团体战”。 团体战远比个人战要更加困难,也更能考验到弟子们的综合能力。 个人武力不再是获胜的唯一因素。 团体战既需要有强大的个人武力,也需要有一定的“大局观”、需要强大的应变能力、需要设法和身边可能并不怎么熟悉的同伴默契配合…… 一致认定团体战能更有效地锻炼弟子们的周助等人,在大概2年前,全面推广了“红白合战”。 自此之后,试卫馆和玄武馆、小千叶剑馆他们便都是以团战的形式来交流剑术了,不再搞“捉对厮杀”这种老掉牙的东西。 在静静地听完冲田的这段介绍后,青登发出低低的称赞声: “让弟子们以“红白合战”的形式来切磋、交流技艺吗……这种方式的确是更有趣,也更能培养弟子们的综合能力呢……” 只要自己的个人武力够强就能获胜的“一对一单挑”,以及纵使个人武力再强,也极有可能会落败的“红白合战”……这二者谁更能考验弟子们的综合能力,一目了然。 并且,沉闷的“一对一单挑”,以及玩法有趣又简单的“红白合战”……显然也是后者更能调动弟子们的积极性。 而对青登而言,他自然是相当欢迎这样子的“团战”比拼。 因为相比起“个人战”,明显是“团体战”更方便青登去和玄武馆、小千叶剑馆的各路高手切磋,然后从他们的身上复制天赋! 青登忍不住默默地在心里,给改革了剑术交流方式的周助、定吉他们点了个赞。 青登那低低的称赞声刚落下,冲田便接着往下说: “这2年里,我们和玄武馆、小千叶剑馆都打了不知多少场‘红白合战’了,我们对于该怎么组织一场热闹的‘红白合战’,都已是驾轻就熟。” “师傅和定吉先生他们本都已经收下了汤岛天满宫的神主的邀请,愿意于‘梅花祭’那一天,在汤岛天满宫内举行一场‘红白合战’了。” “结果——汤岛天满宫的一些神职人员却不断地阻挠着我们……” “那些人说:‘梅花祭’是纪念‘学问之神’菅原道真的祭典。怎能在如此典雅的祭典里,请一帮武士过来打打杀杀?不成体统,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他们不断地向神主施压,要求神主取消掉请我们在‘梅花及’当天,到汤岛天满宫内‘打打杀杀’的计划。” “神主他虽是汤岛天满宫的头头,但他也并不是在神社内一家独大,做不到‘一言堂’,所以面对部下们的这些施压,神主他也是苦不堪言。” “只不过神主他也没有退让,他执意要在‘梅花祭’那天,举办些老百姓们喜闻乐见的活动。” “于是——这事就这么僵持了下来,一直没有决定出个所以然来。” 总算是听完了冲田的“前情提要”的青登,轻抿着嘴唇,默默消化刚才所获知到的海量情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那么……听千叶君……” 这时,重太郎突然发出爽朗的笑声,打断了青登的话头: “橘君,这里可是有2个‘千叶’哦,你是在叫谁呢?” “你直接像勇君他们那样,叫我‘重太郎’,叫舍妹‘佐那子’就好,如此一来对你我都方便。” 青登一愣:“直接叫你们的名字……?这样会不会太冒犯了?” 在日本,直呼一个人的名字是很不礼貌、相当冒犯他人的,面对陌生人或是关系较一般的友人,只能称其姓,只有那种关系非常亲密的人才会称呼名字。 “哈哈哈哈。”千叶重太郎又豪爽地大笑了几声,“没事没事,我和舍妹都并不在意这种小事。” “我的友人们为了方便区分我和舍妹,基本都是用我们的名字来称呼我们兄妹俩的。” 刚才一直沉默着的佐那子,此时也轻声插话进来: “橘君,无需顾虑,直接唤我与家兄‘佐那子’与‘重太郎’即可。” 既然兄妹俩都这么说了,青登也无所顾虑了。 “那么……”青登接回刚才被打断的话头,“听重太郎君刚才所言,这个因部分神职人员的反对而磨蹭了许久的举办‘红白合战’的企划,总算是允许召开了吗?” “哈哈哈哈,是啊。”千叶重太郎面露感慨,“这段时间,汤岛天满宫的神主为了说服那些反对他的人,算是将嘴唇都快给磨破了。” “不过他的这份辛劳,也算是获得回报了,他成功赶在了‘梅花祭’举办之前,将绝大部分的顽固分子都给说服,让他们都同意了让我们于今年的‘梅花祭’内开展一场热闹的‘红白合战’。” “我父亲他也是在刚刚才得知了这则好消息。” “在知晓了这则好消息后,父亲他便立即要求我们兄妹俩于第一时间登临贵府,将这则好消息也带给你们。” “嚯嚯嚯。” 周助面带歉意地笑了笑。 “真是不好意思啊,劳烦你们兄妹俩大晚上的特地赶过来给我们汇报这则好消息……” “其实你们兄妹俩也大可不必那么急着将这好消息告诉我们嘛。 “反正这则好消息,我们试卫馆迟早也会知道。” “没事,周助先生。”千叶重太郎又一次发出他那标志性的豪爽笑声,“这只不过是无足挂齿的小事一件而已。” “总算是确定下来,允许我们于‘梅花祭’的现场举行‘红白合战’了吗……”这时,近藤突然长出一口气,然后苦笑着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胸膛,“啊啊……我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在‘梅花祭’的当天,不知会有多少游客前来围观呢……” “啊,勇君,实不相瞒——”听见近藤的这句话后,千叶重太郎也苦笑着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胸膛,“在得知此事确定下来后,我的心情也很紧张呢……” “准确点来说,我直到现在都觉得很紧张……” “在‘梅花祭’开展的当天……应该会有数以百计的游客来围观我们的‘合战’吧……那副画面,啧啧,我光是去想象一下就觉得紧张啊……” 看着也正紧捂着胸膛的千叶重太郎,近藤会心一笑: “重太郎君你也很紧张吗……那你可得抓紧在余下的这半个月时间内,调整下自身的状态啊,可别在‘梅花祭’的当天,因太过紧张而出了糗。” “哈哈哈,勇君,彼此彼此!” …… …… 重太郎和佐那子纯粹是为了来跟近藤等人通报此则好消息才于今夜突然拜访试卫馆。 现在,这对兄妹的目的已经达成。 眼下的时间已不算早,既然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兄妹二人也不好意思再在试卫馆内久留了。 重太郎与佐那子在近藤等人的相送下,快步走到了屋子的玄关处。 “橘君。”在穿好自己的草鞋后,重太郎双手叉腰,面露遗憾地对着青登说,“如果时间、条件允许,真想和你再多聊聊啊!我非常想向你详细讨教:你当时究竟是如何以少胜多,打败那么多‘攘夷派’暴徒的!” 青登礼貌性地微笑了下:“我也很有兴趣再和重太郎君你好好地多聊聊,等以后有时间和机会了,我们一起好好地畅聊一番吧。” 青登的这句话并不全是客套。 对于千叶重太郎这种性格开朗、豪爽,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不扭捏的人,青登一向是很有好感。 倘若条件允许的话,他的确是挺有意向和眼前这个豪迈的汉子多聊聊。 “哈哈!”听了青登的这番话的千叶重太郎,眉毛一挑,抬起手,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拍了下青登的右肩,“好!那就约定好了哦,等之后哪一天有时间和机会了,我们俩找个地方,好好地畅聊一番!” 话说完,千叶重太郎陡然将目光一斜,看向他的妹妹。 佐那子现在正站在他的侧前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恭敬地向着周助、近藤、冲田3人说着“今夜感谢你们的招待”。 妹妹距离自己……稍有点距离。 近藤等人,也都不在他们的身边。 自己现在……和青登正处于一种近似于“独处”的状态——注意到了这一点的千叶重太郎,两眼一眯,随后快速往前站了半步,让自己离青登更近一些。 “……橘君啊。”只见千叶重太郎用着只有他和青登才能听清的低沉音调,对着青登快声问道,“你成家或是有婚约了吗?” 青登一怔:“重太郎君,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哈哈,没啥。”重太郎君打了个哈哈,“就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听了重太郎的这解释,青登的心里虽仍残留几分困惑,但还是迅速地回答着重太郎刚才所抛出的问题: “我还没有成家哦,也没有婚约在身。”话说完,青登顿了顿,然后以开玩笑的口吻补充道,“我仍正处于相当自由的状态。” 在古日本,“自由恋爱”这种事情,是相当地罕见的。 不论是武士还是平民,男女成亲基本都是靠着媒人来牵线搭桥。 自家的孩子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后,便去请一位靠得住的媒人,让他去帮忙找个门当户对的合适人家,若所找来的人家条件合适,且对方对这份婚姻也有意后,便定下婚约,准备等日后哪天有个好日子后再举行婚礼。 因此,年轻轻轻就有婚约在身——这在这个时代里,是相当普遍的事。 请媒人一般是男方的事,在青登的父亲橘隆之病死之前,橘隆之也曾找过不少媒人,让他们帮忙给青登寻段合适且优质的婚姻。 橘隆之所委托的这些媒人也的确给力,他们为橘隆之介绍了大量既和他们橘家门当户对,又有着不错相貌与才华的良家女。 然而——对于媒人所推荐的这些女孩,橘隆之都不甚满意。直到他病死为止,他都未找到合他心意的儿媳妇。 在橘隆之去世后,“给青登找老婆”的这事儿,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在知晓青登尚未成家,也没有婚约在身后,千叶重太郎“露”出一副愕然的表情: “橘君你原来还没成家或订婚约吗?我还以为你这个年纪了,肯定早就被哪户幸运的人家给收为女婿了呢……” 青登没有注意到:千叶重太郎所“露出”的这份愕然中……潜藏着几分隐晦的雀跃…… “兄长。” 这时,已经结束了对周助等人的告别的佐那子,迈着相当优雅的步伐,向着千叶重太郎走来。 见妹妹来了,千叶重太郎连忙闭紧嘴巴,不再与青登相谈。 “兄长,走吧,我们回家吧。” “喔喔。”千叶重太郎用力地点了几下头,“嗯,好,走吧。那——周助先生,勇君,总司君,橘君,我与佐那子就先告退了,之后再见吧!” 朗声向众人告别的千叶重太郎,转动视线,目光从青登等人的脸上逐一划过。 他的目光……特地在青登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嗯。”身为一家之主的周助,微笑着向兄妹二人摆了摆手,“一路慢走!” 道别过后,千叶重太郎与佐那子一前一后地大步离开了试卫馆。 佐那子扭过头,瞥着身后那在她的视野范围内越来越小的试卫馆。 直到拐过一个街口,进入一条已经都看不见试卫馆的街道后,佐那子才将目光给收回,随后面无表情地用着无悲无喜的平淡语气,向着领先她半个身位的千叶重太郎问道: “兄长,我刚才有看到你在很起劲地和橘君低声聊着天……你们都在聊些什么啊?” “啊?没聊什么啊。”神色如常的千叶重太郎不假思索地答道,“就只是问问他:在试卫馆住得怎么样而已。” “……真的只聊了这个吗?”佐那子以一副似乎想将千叶重太郎的内心都给看穿的气势,直勾勾地盯着千叶重太郎。 “干嘛?”被佐那子的这视线给盯得浑身不自在的千叶重太郎,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撇了撇嘴,“干嘛这样盯着我……不信我说的话哦?” “……我当然相信兄长了。”佐那子缓缓收起直盯着千叶重太郎的视线,“既然兄长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姑且相信着兄长你的确没有跟橘君聊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 …… 兄妹二人的背影,在站于门外的青登等人的目送下,渐渐融进了街口的夜色之中。 在重太郎和佐那子的身影彻底从众人的视野范围内消失,众人回到屋内后,阿笔的声音陡然从正对着屋门的走廊的另一头传来: “千叶重太郎和千叶佐那子都已经离开了吗?”阿笔一边这么问着,一边向着仍滞留在玄关处的众人快步走来。 不知为何,在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登临试卫馆、于厅房内和青登等人一起相谈正事时,阿笔一直没有出来现身过。 “嗯。”周助点点头,“他们刚离开。” “那对兄妹大晚上的,突然来我们试卫馆,是来做什么的?”阿笔蹙着眉头发出追问。 “呃……这个嘛……”看着阿笔,周助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嗯……简单来说,就是来告诉我们一则好消息的啦。” 周助打了个哈哈后,抬手向着厅房做了个“请”的动作。 “夫人,咱们先去厅房吧,玄关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去了厅房后,我慢慢跟你说。” …… 约莫5分钟后—— “什么?!汤岛天满宫竟然同意我们试卫馆和小千叶剑馆在‘梅花祭’的现场举行‘红白合战’?!” 阿笔发出着感觉都快将他们头顶的天花板都给震裂的咆哮。 坐于阿笔身前的周助……以及并排坐在厅房一角的青登、近藤、冲田3人,统统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向后仰,尽可能地远离阿笔,化解着阿笔所发出的这通“声波攻击”。 “搞什么啊……”阿笔神情难看地抬起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这事儿竟然成了吗……” “夫人啊……”周助苦笑道,“你还是很反对我们和小千叶剑馆一起在‘梅花祭’的现场举行‘红白合战’吗……” “那当然了!”阿笔咬了咬牙,“周助,你真怀疑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一直以来,我们试卫馆在历次‘红白合战’中,基本就没有赢过那个小千叶剑馆!不是吗?” “和他们一起在‘梅花祭’的现场开展‘红白合战’?这不就等于要让无数人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试卫馆被人家小千叶剑馆给打得落花流水吗?!” ******* *******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90章 能让江户第一美人单相思的男人【6200字】 阿笔的这番话,让青登不由得一惊。 青登连忙将脑袋一偏,压低声线,向着身旁的冲田问道:“我们此前从没在‘红白合战’里赢过小千叶剑馆吗?” “没有啦。”冲田不假思索地细声回应,“婶婶她说得太夸张了。” “咱们试卫馆的整体实力的确是不及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但也没有弱到从未在‘红白合战’中胜过他们。” “我们……” 话说到这时,冲田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我们……也是有赢过他们几场的……” 看着冲田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青登忍不住眉头一蹙:“我们一共赢过他们多少场?” “咕唔……”冲田抬起右手,开始把玩他后脑勺的纤细马尾,“我们……我们一共赢过玄武馆1场,赢过小千叶剑馆2场……” “那……我们一共跟他们打过多少场比赛呢?”青登毫不迟疑地发起追问。 “咕唔……” 冲田像是不敢再看青登一样,将脑袋稍稍耷拉下来,他的脸上这时再无刚才批判阿笔“说得太夸张了”时的那副愤慨模样。 他一边难为情地干笑着, 一边对着自己的膝尖说: “过去2年里,我们和玄武馆大概打过20来场比赛, 小千叶剑馆则大概是40来场左右……” 青登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和玄武馆打了20多场,只赢了1场,和小千叶剑馆打了40来场,只赢了2场……那也就是说:在与这俩剑馆的剑术比赛中,试卫馆的胜算只有半成么…… 半成的胜算……青登觉得这似乎和“百战百败”也没啥太大的区别了…… 试卫馆和玄武馆、小千叶剑馆的实力差距相当大,这其实倒也在青登的预料之中。 毕竟对方可是名号享誉全国的“名门中的名门”,而试卫馆……说难听点,就是一个连流派名字都没几个人知道的二流道场。 光论学徒数和生源,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就不知要胜过试卫馆多少倍,试卫馆在剑术比赛中敌不过它们,相当地正常。 不过——虽说青登是有预估到试卫馆的整体实力肯定是远远不及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的,但他没有料到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竟大到这种地步,20场比赛里只能胜上1、2场…… “夫人……”此时已从阿笔的“音波攻击”中缓过劲来的周助,长叹口气,“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好多遍了……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我之所以同意在‘梅花祭’的当天,与小千叶剑馆一起在汤岛天满宫内举行‘红白合战’, 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宣传一下我们的天然理心流, 宣传一下我们试卫馆。” “让更多的人知道有我们这么一个流派、这么一个剑馆存在。” “的确, 我们试卫馆的整体实力是远远不及小千叶剑馆的,他们的弟子的综合素质,实在是高我们太多。” “除非是出现了啥不得了的意外或奇迹,否则在‘梅花祭’的当天,我们应该又是要败给小千叶剑馆了。” “但是——” 周助将话音拉长,语重心长地接着说: “只要我们在与小千叶剑馆的比赛中,展现出我们天然理心流的强大,那么纵使最后败给了小千叶剑馆,我们的天然理心流也照样能得到一波极良好的宣传。” “夫人,你知道在招揽学徒上,我们试卫馆和玄武馆、小千叶剑馆这些大剑馆相比,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 “是我们的学费远比这些大剑馆要便宜,而且准入门槛相当地低啊,只要手脚健全、心智正常就能进我们试卫馆。” “江户多的是那种想要学习厉害的剑术,但怎奈何囊中羞涩的人。” “夫人,你想想看——倘若勇他们在与小千叶剑馆的比赛中英勇奋战,虽最终落败, 但也还是“杀伤”了小千叶剑馆的不少人, 让观赛的人们都看到了我们天然理心流的实用与厉害之处, 那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肯定能让许多人发现:这个试卫馆虽没打赢小千叶剑馆,但它们的剑术也蛮厉害的。” “你看,我们的天然理心流不就成功宣传出去了吗?” “如此一来,自然而然地就能将一批有意学习厉害的剑术,但无钱前往小千叶剑馆那样的大剑馆求学的人给吸引过来!” “所以啊,夫人,此事利远大于弊,这是一个对我们试卫馆的未来发展有极大利好的良机啊。” 周助的言辞,情真意切。 然而……貌似并没有说动阿笔。 她仍旧脸色发青,心情肉眼可见的不悦。 “……周助,你说的这些,我都懂。” “但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阿笔抬起手,用力地拍着身旁的榻榻米。 “我不想看到我们试卫馆在那么多人的围观之下被人打败!” “更不想看到打败我们的,是那个小千叶剑馆!” 刚才一直沉默着的近藤,扬起视线看了看正怒拍榻榻米的阿笔。 在犹豫刹那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母亲,现在就断定我们试卫馆绝对会在‘梅花祭’当天输给小千叶剑馆,未免也为时过早了一点!” “未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比赛的胜负会如何。” “我们又不是没赢过小千叶剑馆。” 近藤攥起右拳,用不轻也不重的力道,往自己的胸膛锤了一下。 “母亲,孩儿向您保证:在比赛当日,孩儿定会努力……” 近藤的话还未讲完,阿笔便像是懒得听近藤在这废话一样,冷哼一声,紧接着拂袖而去。 在离开厅房的同时,头也不回地向着近藤说道: “努力努力……以前和玄武馆、小千叶剑馆比赛的时候,你没努力过吗?然后呢?你的努力有让我们成功将这俩剑馆给打得落花流水吗?哼!” 看着直接离开了的阿笔,近藤神情尴尬地维持着以拳锤胸的姿势。 同样神情尴尬的,还有周助。 “唉……”周助一边用力地叹着气,一边缓缓地站起身,“勇,你跟我来吧,我们父子俩再去跟你母亲多聊聊。” “你母亲现在稍微有些闹别扭……需要耐着性子来开导她才行。” “嗯……”近藤无奈一笑,然后跟着周助站起了身,“父亲,看来今晚又会是一个很繁忙的夜晚啊……” …… …… 跟青登、冲田二人叮嘱了几句“你们早点去休息”后,周助、近藤父子俩一前一后地冲出厅房,跑去寻阿笔。 数分钟前还很热闹的厅房,霎时变得冷冷清清,只剩青登、冲田二人。 “橘君,抱歉啊……”冲田向青登苦笑了下,“婶婶她时常会不分场合地在一些奇怪的地方闹别扭……让你见笑了……” 别人的家事,青登也不方便去多评价,多干涉。 礼貌性地说了些客套话后,青登扬起视线,看了眼仍正敞开着的厅房大门。 “冲田君,近藤夫人她很讨厌小千叶剑馆吗?”青登忍不住向冲田这般问道。 阿笔刚才所说的一句话,让青登很是在意——(我不想看到我们试卫馆在那么多人的围观之下被人打败!更不想看到打败我们的,是那个小千叶剑馆!) 这话说得……怎么听都感觉阿笔似乎对小千叶剑馆有很大成见。 “啊……这个嘛……”冲田沉吟片刻后,无奈地笑了笑,“婶婶她到底讨不讨厌小千叶剑馆,我是不知道啦。” “反正我本人是挺讨厌小千叶剑馆的。” “嗯?”青登一惊,“为什么?我看你和重太郎先生以及佐那子小姐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青登可是有留意到的——刚才,千叶重太郎他们都是直接将冲田唤为“总司”……能够直呼其名,这可是关系好的象征。 “咕唔……我刚才好像说得有点不太清楚。” 冲田习惯性地将手伸到脑后,把玩着后脑勺的马尾。 “准确点来讲——我是讨厌小千叶剑馆里的某些人。” “我和重太郎先生与佐那子小姐的关系的确是很不错,我也很喜欢这对兄妹。” “重太郎先生、佐那子小姐……还有他们的父亲:千叶定吉,他们3个都是很好的人。” “即使我们试卫馆只是个名不见经传、和家大业大的小千叶剑馆完全不能比拟的‘芋头道场’,他们父子三人也从未用异样的目光来看待过我们,一直是以自然、平等的态度来与我们相处。所以我们与重太郎先生他们的关系,一直都非常良好。” “但是……小千叶剑馆的其他人却不是这样。” “小千叶剑馆的某些人,一直都相当瞧不起我们,认为我们试卫馆是连给他们小千叶剑馆做陪衬都不够格的穷酸道场……” “顺便一提——玄武馆也是这样,玄武馆内的某些人对我们也很是蔑视,所以我也很讨厌玄武馆内的部分学徒。” “我不知道婶婶究竟是为什么会对小千叶剑馆有成见,但我猜……她说不定是和我一样:讨厌小千叶剑馆里的那些瞧不起我们试卫馆的学徒。” “因为讨厌那些家伙,所以才不想让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小千叶剑馆举行‘红白合战’,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小千叶剑馆,势必会让那些本就很轻视我们的那些臭家伙们更加得意。” “原来是这样……”一直安静倾听着的青登,此时长出一口气。 ——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的部分人,相当蔑视我们试卫馆吗……嘛,这倒也很正常呢…… ——这俩剑馆里如果无人用有色眼镜来看待咱们试卫馆,那反倒还不正常了…… 不论是名气,还是生源质量……试卫馆和玄武馆、小千叶剑馆就不是一个量级的,本没可能产生啥交集的双方,完全是靠着“祖辈的情谊”才走到了一起。 如此悬殊的实力与地位的差距,自然是极容易让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的部分人对试卫馆产生强烈的优越感。 “啊,我好像说太多太过沉重的事情了。”冲田这时哈哈笑了几声。 其脸上,再次挂起开朗的笑容。 “咱们还是别聊这些沉重的事情了,来聊点更有趣的话题吧!” 冲田话音刚落,便见他向着青登露出意味深长的贼笑,然后伸出右手肘,戳了戳青登的侧腹。 “橘君,想不到你也是那种眼神很老实的人嘛。” 青登一愣:“眼神很老实?什么意思?” “刚才,在准备进厅房、见重太郎先生他们时,我有一直留意你的眼神哦。”冲田脸上那贼贼的笑意,越来越浓郁,“我猜到了你在见到佐那子小姐后,肯定会两只眼睛都看直了。”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啊。” 听到冲田的这番调侃,青登的双颊不由得浮上几分尴尬。 话题突然从沉重的“剑馆歧视”,跳转到了“美丽的女孩子”……话题内容的跨越度之大,让青登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 青登轻声咳嗽了几下,努力压制了下脸上的尴尬之色,道: “那个……冲田君,我要澄清一下,我并不是什么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的好色之徒,我这只是自然反应……” “橘君,不用多解释,我懂,我懂。”青登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解释,冲田便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用力地点了几下脑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面对那些俊男美女,不论是谁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在初次邂逅佐那子小姐时,我的反应也和橘君你差不多呢——整个人都看傻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不论是外貌还是家世都那么完美无缺的女人。” “唉,也不知道最后会是哪个幸运儿能将如此美人给拥入怀中呢。” “嗯?”一抹诧异从青登的双瞳中闪过,“佐那子小姐她还没成家或订婚约吗?” 冲田颔首:“是啊,现在还没哪个男人能有幸将佐那子小姐的姓氏给改掉。” “我看佐那子小姐的年纪似乎已经挺大了呀。”青登说,“她应该有20岁了吧?” “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冲田抿紧嘴唇,做回忆状,“佐那子小姐是天保九年(1838年)出生的,比我大6岁。” “我今年16岁,所以佐那子小姐的年纪是……年纪是……” 冲田支支吾吾地将他的双手伸到面前,掰弄着十指。 片刻过后,冲田将双手往腿上一拍,一脸自信地向青登报出了一个精准的数字: “28岁!” “……你今年16岁,而佐那子小姐比你要大上6岁的话,那佐那子小姐今年应该是22岁。” 静…… 厅房顿时变得格外寂静。 满脸自信的冲田像是中了“石化魔法”一样,僵在了原地。 青登并非是有意要将氛围搞得那么尴尬的……但冲田刚才的算式实在是错得太离谱了点,让他都忍不住立即出声,进行纠错。 半晌过后,总算是见冲田解除了“石化魔法”。 只见他立即将双掌再次摆在了自己的眼前,掰弄十指。 直到几分钟后,他才渐渐放下了双手,然后一点点收起那自信的笑容。 脑袋垂低。 两肩紧缩。 双颊上挂满害臊的红。 “抱歉……是我算错了……” “没事没事。”青登连忙宽慰道,“虽然没有算对,但你算出的数字也很接近正确答案了。” 知晓冲田的算术是个什么水平的青登,为了给现在羞红了脸的冲田解围,清了清嗓子,然后主动出声,破开了现在这寂静、尴尬的氛围: “佐那子小姐今年都22岁了,却还没成亲或订婚约,这可真是奇怪啊……按理来说,以佐那子小姐这样的资质,根本不可能会缺爱慕者和追求者吧?” 22岁的单身女性……在这个时代里,这种女人已经算是那种会让许多正在找儿媳妇的家庭看了后,都会直皱眉头的“超级大剩女”了。 因人均寿命短等原因,在古代日本,女性一般都会比较早成亲。 14、5岁就会嫁作人妻,不满20岁就已是好多个小孩的妈妈——在这个时代里,这只不过是极稀松平常的事情。 22岁……都这个年纪了仍是单身,别说是这江户时代了,哪怕是在21世纪,恐怕都会被父母给催着去找对象。 “是啊,像佐那子小姐这种既有相貌,家世又很显赫的女子,肯定是不会缺那种上门提亲的人。” 在青登主动勾出新的话题后,冲田踊跃地接话,原先逸散在空气内的尴尬氛围顿时消去大半。 “让那些想与佐那子成亲的男子排个队的话,应该都能从江户排到横滨那儿去。” “我也不太清楚佐那子小姐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成亲或与人订婚约。” “可能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心仪的意中人吧。” “像佐那子小姐这样的女性,看男人的眼光,肯定也是极高的。那种条件很一般的男人,应该都入不了佐那子小姐的法眼。” “啧啧。”冲田这时咂巴了几下嘴,“‘得到佐那子小姐这种级别的美人的青睐’……应该也只有那种万里挑一的人中之龙,才能得到这项殊荣了啊……” …… …… 江户,桶町,小千叶剑馆—— 咚、咚、咚、咚、咚…… 千叶重太郎于剑馆内的某条走廊上疾驰。 重太郎他们家和近藤他们家一样——都是那种家与道场是一体的构造。 拐过一个弯,登上2楼,沿着正对楼梯口的走廊笔直前行,最终——千叶重太郎停在了一扇朴素的纸拉门前。 这是他的卧房。 拉开房门,进到自己的卧房内后,千叶重太郎一个箭步奔到摆在卧房一角的一架储物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柜子,以极熟练的手法将装在最底层柜子内的一件件物事给搬开,在柜子的最底层翻出了一本因为频繁翻阅,所以书页都已经有些破损的小册子。 千叶重太郎大手一翻,将册子以略险粗暴的动作向后翻着,被快速翻动的书页,发出“哗啦啦啦”的响声。 翻动的书页上,书写着一个又一个姓名。 河合四郎兵卫、新井小太郎、田中寅藏、山胁隼太郎…… 这些姓名中,只有极一小部分是“安好无恙”的。 绝大部分的姓名,上面都画了一个巨大的叉。 而这些上面画了叉的姓名的底部,都各写着一个简短的“评语”。 这些“评语”,千奇百怪: 太过贪酒、性格太浮夸、除了家世一无所长、完全不喜欢佐那子,只是想攀附上我们千叶家…… 千叶重太郎一口气翻到册子后面空白的一页,然后拿过旁边书桌上的一支毛笔与一张盛满墨水的砚台,用毛笔吸满墨水后,在册子上郑重地写下了一个人名: 橘青登。 千叶重太郎随手将毛笔往旁边一搁,随后将册子拿远了一些,以像是端详艺术品般的架势,仔细地端看着自己刚刚在这册子内写下的这个新人名。 片刻过后,股股泛着期待之色的笑意,从千叶重太郎的双颊上浮现。 “接下来又有得忙了呢……希望这个橘青登,不要又是那种初印象很好,但长期接触下来才发现是个烂人的那种家伙啊……” 这般嘟囔过后,千叶重太郎便准备将这册子给收起,藏回储物柜之中。 然而,就于这时——一阵夜风顺着敞开的窗户,吹进千叶重太郎的卧房内。 哗啦啦啦啦…… 千叶重太郎手中的这卷册子,在夜风的吹拂下,快速往前翻动,一口气翻到册子的第一页,这股陡然吹进屋内的夜风才渐渐消停下来。 册子的第一页……只写了一个人的姓名。 坂本龙马。 这个人名,也和这册子绝大部分的名字一样,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叉”。 但和其他那些被画了“叉”的名字相比,这个人名稍有些独特:它的下面,没写任何的“评语”。 看着被夜风所翻出的这个人名……原本挂于千叶重太郎双颊上的笑意迅速消散。 消散的笑意转变为了懊恼,浓厚的眉毛拧作一块。 “妈的……” 千叶重太郎用低沉的音调,叫骂了一声。 “让我的宝贝妹妹直到现在都在对你单相思……龙马啊,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你才能办到这一点了……” “希望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会让佐那子痛苦地在那单相思的人了啊……” “嘛……应该也不太可能会再有这样的男人出现了……” 千叶重太郎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将手中的册子合上,放回进储物柜的最深处……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91章 永仓新八【8400字】 翌日—— 试卫馆,道场—— 以下段架势立于道场中央,手持竹剑,闭紧双目,锻炼自己目前还不是很熟练的“下段剑势”,训练着肌肉记忆的青登,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传来一阵阵暖意。 睁开眼朝后一看——原来是朝阳的曙光渗过道场的窗户, 打在了青登的脊背上。 今儿的天气格外不错。 透过敞开的窗户向外看去,鸟雀已开始叽叽喳喳地啼鸣着,扑棱棱地上下飞窜,屋外的天色已经转变为漂亮的丹青色,太阳自东方的地平线探出头来,一朵嫣红的朝霞蓦地绽开, 与这丹青色的天空共组成一副美丽的画卷。 “天亮了啊……” 青登现在已经完全习惯这种凌晨2、3点就起床,然后晨练到天亮的生活节奏了。 今日的晨练就先练到这吧——于心中这般暗道一声后,青登将手中的竹剑放回进不远处的剑桶里, 然后准备前往院子中擦干净身上的汗并去洗漱一下。 试卫馆的院子里挖有一口直通地下水的深井,近藤他们的日常用水都依赖着这口水井。 刷牙的习惯,在江户时代的日本已经有大范围地普及了,这个时代的人们都用着杨枝和牙粉来刷牙。 所谓的杨枝,可以理解成这个时代的牙刷,用杨柳枝制成,将柳枝的一端给撕开,柳枝中撕裂的纤维就如同木梳上的细小锯齿一般,清洁牙齿十分方便。 至于牙粉,则可理解成这个时代的牙膏,制作方法是往细砂内掺入薄荷、盐等物,清洁效果和清新口气的效果还算不错。 青登从水井打上来一桶用来洗脸、刷牙的水,站在井边, 一面洗漱, 一面欣赏着旭日东升的美景。 倏忽之间,青登的后方传来了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的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青登的身后, 还未从“起床呆”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的冲田, 两只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脑袋和双肩垮塌着,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手里抓着他的水杯和杨枝,迈着蹒跚的步伐,走着歪斜的路线,朝水井走来。 “橘君……爪上好……(早上好)” “冲田君,早上好……喂!看路!” 嘭。 仍很迷糊、连路都走不好的冲田,撞上了院子内的一棵树,发出拍西瓜一般的响声。 只见冲田的额头瞬间红了一片。 然而如此强烈的撞击……却并没有将冲田给撞醒。 他抬起手,摸了摸刚才撞到的部位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走向水井。 从水井里打上来一桶新的水后,冲田站到了青登的身旁,和青登一起刷牙。 近藤他们这一家子人中,起床最早的人是近藤和冲田,这俩人在天刚亮时便会起床。 其次是阿笔,她大概早上7点才会醒来。 周助则是起床最晚的,据青登的观察,倘若没啥要紧事的画, 周助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睡到早上10点后,才会悠哉游哉地从被窝中爬出。 “喂……你头没事吗?”看着冲田他那仍旧很红的额头,忍不住问道。 “啊?没寺(没事)……”精神状态半睡半醒的冲田,口齿不清地应道,“我老瓜子很英的……(我脑瓜子很硬的)” 说罢,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脑袋真的很硬一样,冲田的右手继续抓着杨枝刷牙,左手则抬起来朝自己的脑门敲了敲,发出“叩叩叩”的声音。 “嘛……你没事就好。” “橘君,总司,早上好。” “喔,近藤君,早上好。” “爪上好……(早上好)” 脸上残留着几分刚睡醒的倦意的近藤,穿过院子、在水井内又打上来一桶新水,加入到青登和冲田的“洗漱大军”之中。 “近藤君,如何?昨夜和师傅有顺利地开导师母吗?”青登随口问道。 “怎么说呢……”近藤无奈一笑,“不太顺利啊,母亲她还是固执己见。” “咕唔……婶婶她反对我们和小千叶剑馆在‘梅花祭’开展比赛,那就任由她反对吧。”已经刷完牙的冲田,现在正蹲在水桶旁洗脸。 或许是因为被凉水所激的缘故,冲田现在变清醒了不少,口齿不再不清了。 “反正我们又不会因为她一个人的反对,就回绝跟小千叶剑馆比赛了。” “话虽是这么说……”近藤苦笑,“但她毕竟是我的母亲,是我们的师母。必须要给她应有的尊重。” 近藤的牙刷得很快。 仅片刻的功夫,他便将他的杨枝从口中拿出,开始漱口、洗脸。 随意地往脸上拍了几捧水后,近藤仰起头,看向身旁的冲田: “总司,你今天早上有空吗?我这儿有个跑腿的任务要给你。” “嗯?跑腿?”冲田放下正擦脸的手帕。 “你待会去一趟千事屋,找桐生老板和木下小姐。”近藤微笑道,“邀请桐生老板和木下小姐在‘梅花祭’的那天,来汤岛天满宫看我们的比赛。” ——桐生老板?木下小姐? 青登眨巴了两下眼睛后,轰然想起: ——对喔……近藤君他们和桐生老板他们是认识的,而且关系似乎还很紧密来着…… 青登险些忘了:试卫馆和桐生老板有着很深的情谊。 当初,他就是靠着桐生老板的“签名”,才成功地让近藤在周助不在剑馆,理应不收新徒的情况下,给他走了个“后门”,让青登顺利拜师试卫馆。 “要去邀请桐生老板他们来看我们比赛吗?我觉得只会白跑一趟耶。”冲田疑惑道,“桐生老板他一向喜欢安静,不喜欢去凑热闹,他只怕是会礼貌地拒绝我们的邀请啊。” “我知道。”近藤点点头,“但即使知道他多半不会来,也得礼貌性地去问一问对方。” “桐生老板是我们试卫馆的老熟人,也是我们试卫馆能顺利建馆的恩人,可不能对他太过轻视与无礼了。该尽到的礼仪都得尽到。” “那好吧……”既然近藤都这么说了,冲田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他点了点头,“那我待会就出发去千事屋,刚好我今天也很闲。” “你哪天是不闲的?”近藤耸耸肩,调侃道。 “啰嗦耶。” “……冲田君,我待会能和你一起去千事屋吗?”这时,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青登,突然插话道。 “嗯?”冲田看向正掏出手帕来擦脸的青登,“橘君,你要和我一起去找桐生老板吗?” “嗯。自上月底回到江户,与他们一别后,我就没再见过桐生老板和木下小姐了。”青登将擦干净脸颊的手帕塞回进怀里,“他们帮过我不少,我在那场‘雪夜乱战’中所受的伤,都是桐生老板帮忙给我治好的。”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那么长时间未见他们,也是时候久违地去登门拜访一下了。” “冲田君,可以让我与你同行吗?” “当然可以了。”冲田不假思索地笑道,“能有个人作伴,我可是求之不得啊。” …… …… 在洗漱完毕后,青登便与冲田一起做着出门的准备。 梳理好头发,穿戴好衣服,佩挂好双刀,经过约小半个小时的准备后,青登与冲田并肩离开试卫馆——当然,跟着一同离开试卫馆的,还有斋藤。 斋藤的起床时间也很早的,在青登他们刚洗漱完时,斋藤便起床了。 在得知青登要出门后,他二话不说——飞快地完成出行的准备,提着他的刀站在玄关处等青登。 身为青登保镖的斋藤,每逢青登出门,他都必定会像青登的“背后灵”一样,紧随在青登的身后。 不得不说——斋藤这副沉默寡言、不爱讲话的个性,真是有够适合做保镖的。 因为斋藤的话很少,所以他的存在感格外稀薄。 因存在感过于稀薄,导致青登有好多次,差点忘记自己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保镖。 并肩同行的青登、冲田,以及走在他们俩身后的斋藤——走出一个“品”字型的3人,向着千事屋快步进发。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早上的7点多。 经过一夜的沉寂,江户:这座日本目前的第一大城,现在正慢慢复苏着它应有的活力。 和煦的冬日暖阳,从蓝澄澄的东方天空斜照下来,把青登手边一排商铺的阴影,打照在青登他们脚下的泥路上,投在青登、冲田,还有这条街上其余行人们的头上、肩上。 冲田今日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走起路来一蹦一跶的,看着如此活泼的冲田,青登的步伐也不由得跟着一同轻快起来。 “冲田君。” 冲田:“嗯?” 为了打发这无聊的赶路时光,青登主动向冲田搭话聊天。 仅思索了几息的时间,青登便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话题——他们现在正好要去千事屋找桐生老板,那正好可以拿桐生老板来做话题。 “试卫馆是怎么和桐生老板熟识的啊?” 此前,青登只从近藤的口中听说过只言片语的试卫馆与桐生老板的关系——在试卫馆建馆时,桐生老板曾给予了近藤家他们一点帮助。 除此之外,青登便不了解试卫馆和桐生老板之间还有些什么故事了。 “啊,桐生老板吗……”冲田把手往脑后一伸,将后脑勺的马尾辫撩到身前,手指把玩着马尾辫纤细的发梢,“我也不太了解呢……在我刚入门试卫馆时,桐生老板就已和咱们试卫馆有着极深的情谊了。” “这样呀……那既然桐生老板和试卫馆有着很深的情谊,那冲田君你和千事屋的桐生老板和木下小姐应该都很熟吧?”青登随口向着冲田追问。 冲田点点头:“嗯,桐生老板他时不时地会来咱们试卫馆串下门,所以我与近藤兄他们都跟桐生老板蛮熟的。” “不过那个在桐生老板的手下做事的木下舞,我就不是很熟了。” “她很少跟着桐生老板一起来试卫馆串门,所以我基本没怎么见过她,只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存在,和她并不熟。” …… 青登他们的脚程都并不慢。 一边聊天一边赶路的他们,很快便见着了那张书写着“千事屋”这3个汉字的招牌。 在青登一行人即将要拉开店门,进到店铺内时—— “喂喂喂,小姑娘,你还好吗?你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啊?我又没做什么,只是跟你讲了几句话而已呀!你现在能正常讲话吗?” 店门的后方、店内传出一道极洪亮的大嗓门。 “呃……唔……唔……那个……这个……” 随着这道大嗓门的落下,青登听到一道对他而言,非常熟悉的瑟缩女声。 “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的声音啊!小姑娘,你这个样子要怎么跟人做生意呀!你讲话不能再大声一点吗?” “唔呣……对、对不起……” “你应该不是这家店的店主吧?我听我朋友说,这家店的店主是个名叫‘桐生一真’的老人,你的店主呢?或者还有其他的店员吗?” 听着自店内传出的这组对话,青登忍不住眉毛一扬,然后稍稍加快了点脚步,一个箭步奔到店门前,将千事屋的店门拉开。 千事屋内的布置,和青登上次登门时所见着的布置,没有任何的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坐在柜台后方的人变了。 此时坐在柜台后方的人,不是桐生老板,而是木下舞。 木下舞仍是那副身着大红色和服、梳着岛田髻的打扮。 将套着白袜的小脚塞在屁股下、两只手放在双腿上,规规矩矩地端坐在柜台后方的她,正紧绷着双肩,搭放在双腿上的双手也用力地攥着。 脸上布满紧张之色,双颊因心情焦急、害臊而变得羞红。 她的身前……准确点来讲,是柜台的前方,站着一个正将一柄打刀扛在肩膀的武士。 只见这名武士衣服邋里邋遢,裸露在衣服之外的肌肤也因不知多久未洗过澡而排布着不少的污垢,背上背着个褐色的大包裹,一副浪人打扮。 个子很高,身材也相当地壮硕,论身形之高大、壮硕,这名武士完全足以和近藤相媲美。 未留月代头的头发乱糟糟的,随意地扎着个歪斜的发髻。 因这名武士正背对着店门,所以青登看不到这名武士的相貌,只能从刚才所听到的声音来推断出:这名武士的年纪应该很轻。 在店门被青登一把拉开后,木下舞连忙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扬起视线。 见着进到店内的是青登这个熟识的人后,木下舞先是一怔,随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脸上浮现出“啊,得救了”的欣喜神情。 在木下舞扬起视线看向被拉开的店门时,那名武士也近乎于同一时间将脑袋一偏,青登总算是看到这名武士的脸了—— 和青登所推测的一样,的确是一个年纪非常轻的武士。 据目测,这名武士的年纪大概在20岁上下,生了2条浓密的剑眉,略有些方正的脸型令其身上散发着一股刚正的气息。 脸颊很脏,但这肮脏的脸颊倒反衬出他双眼的明亮。 “嗯?你们也是来咨询工作的吗?”武士朗声向青登等人问道,“如果你们也是来问工作的,那你们要排队哦!我也是来问工作的!” 青登摇摇头:“不是,我们不是来问工作的,我们是这家店铺的店主及店员的朋友。” 说罢,青登领着冲田和斋藤,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柜台边上。 “木下小姐,怎么只有你在这?桐生老板呢?” 脸颊正涨红得厉害的木下舞,就差把“我好紧张”这行大字写在脸上了。 为了能尽可能消解木下舞现在的紧张情绪,青登特地蹲下了身,好让自己的视线和正跪坐在柜台后方的木下舞的视线平齐。 对于木下舞这样的“社恐患者”而言,最让他们感到幸福的时刻,就是在正跟陌生人打交道时,突然见着有熟识的人出现在他们身边的时候——这就是为什么木下舞刚刚在瞧见青登现身后会面露欣喜。 木下舞原本极其紧张的情绪,因见着青登的突然现身而消解了不少。 “嗯……”木下舞轻轻地啄了下脑袋,“桐生先生他去市场买今日的午饭和晚饭了,要过一会儿才会回来……” ——桐生老板不在店里啊…… 在心中这般暗道过后,青登抬起头,看了看那名武士,然后又看了看身旁的木下舞。 虽未询问木下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根据自己刚才所听到的木下舞和这名武士的对话,并综合“桐生老板”不在家的这则情报,青登已大致推测出了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桐生老板暂时外出了,所以留木下舞一人在千事屋内看店。 结果,好巧不巧——在木下舞正独自看店时,这名武士突然上门前来咨询工作。 木下舞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啊……? 非常怕生、非常容易害羞的她,面对这名武士,迟迟说不出一句清晰、完整的话。 于是乎——青登就听到了刚才的那组对话……木下舞说话太过小声,让武士非常焦急,忍不住出声催促木下舞,让她把话讲清晰一点,而被武士催促后,木下舞变得更加紧张和惊慌,更没法将话给讲清晰……一个完美的“恶性循环”就这么诞生了。 那名武士,听到了青登和木下舞的对话。 在得知桐生老板现在不在店里后,他面露惊色:“嗯?桐生老板不在吗?” “嗯……”托了有青登这个熟人在场的福,心情没那么紧张的木下舞,用着虽还不是很大声,但也足够让武士听清的音量说道,“桐生先生……这家店的店主现在因有事暂时外出了。所以您想咨询工作的话,可以在这稍等一会儿,桐生先生他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啧……”武士咂巴了一下嘴,“运气真不好啊,店主竟然现在正好不在家吗……小姑娘,你应该是这家店的手代吧?你没办法担下‘工作咨询’的任务吗?” 木下舞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没有办法像桐生先生那样根据来客的要求给人介绍工作……” “这样啊……那好吧。”武士长出一口气,“既然店主暂时不在家的话,那我就在这等一等吧。小姑娘,这里的地板能坐吗?” …… …… 木下舞沏茶的速度,意外地迅速。 她刚刚才进到千事屋的里屋中,没过一会儿,便见着她端着一张放有4杯热茶的茶盘回到了千事屋的前厅,给留在前厅内等待桐生老板归来的青登、冲田、斋藤、武士各奉上一杯热茶。 青登是最后一个拿到茶水的。 “谢谢。”青登从木下舞递来的茶盘上拿过最后的一杯茶,因茶水还有些烫,所以青登只能先将这杯热茶放到自己的膝边。 青登他们是专程前来给桐生老板发出“观赛邀请”的,既然桐生老板他现在正好不在千事屋,那青登他们也只能跟着那名武士一起坐在前厅的一角,等待桐生老板归来。 那名年轻武士坐在前厅的东北角,而青登等人则是待在前厅的西南角。 武士似乎无意和青登等人多做接触,独自一人默默地将佩刀扛在肩上,一边细品着木下舞刚送上的热茶,一边在那发着呆。 而青登他们也同样没那个意愿和这位陌生人展开什么交流,于是青登等人就这么和这名武士保持着“互不打扰”的诡异默契。 在顺利完成了“送茶”的任务后,木下舞顺势跪坐在了青登的身侧,将茶盘抱在双腿上。 “橘君,你怎么和冲田君、斋藤君一起来我们店了?是有什么事吗?” 木下舞疑惑的目光,在青登、冲田等人的脸上来回扫动。 或许是因为已经和青登有了不少交情的原因吧,木下舞现在和青登说话,音量明显变响亮了不少,也能够很正常地与青登对视了。 “啊,我们是代表着试卫馆,来跟你们说一件事情的。”青登微笑道。 反正时间也多,青登顺势将他们试卫馆要在“梅花祭”那天跟小千叶剑馆举行比赛、邀请他们来观赛的事宜,一股脑地嗵嗵告知给木下舞。 “‘红白合战’啊……”木下舞的一双美目睁得更大了一些,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嗯,若是那天我有时间和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看看的。” 看着木下舞所露出的这副神情,青登含笑反问:“木下小姐,你对‘红白合战’很感兴趣吗?” “唔呣……与其说是对‘红白合战’感兴趣……倒不如说是对这些跟武术相关的比赛很有兴致。” 青登挑了挑眉:“喔?原来木下小姐你很喜欢武术啊、” 木下舞摇了摇头:“唔呣……该怎么说呢……” 她露出难为情的害羞笑容。 “我这么说可能会很奇怪哦……我不是喜欢看武术,我是喜欢看男子汉们战斗的英姿。” ——男子汉们战斗的英姿? 并不是很能理解木下舞这种喜好的青登,不由得哑然失笑。 忽然,一旁的冲田此刻突然插话进来: “喔喔,喜欢看男子汉们战斗的英姿吗……哈哈,我好像能懂你这种喜好呢。” 冲田放下刚才一直捧在手里抿着的茶杯,笑道。 “男子汉们为了某些不能退让的理由,执刀而立,如仁王一般屹立于大地之上的身姿……那的确是很帅气呢。” 木下舞朝冲田投去讶异的视线。紧接着,露出像是找到了同好一样的兴奋神情,用力点着头:“嗯!对!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 …… 在结束了这自己并插不上话的“男人战斗的英姿”的话题后,为了打发掉这等待桐生先生归来的时光,青登又和木下舞聊了许多。 他捎带手地也跟木下舞问了问安东尼、艾洛蒂这对爷孙的现状。 据木下舞所说:安东尼和艾洛蒂现在已经顺利入住江户的外国人租借地,他们的心神在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静养后,已得到了长足的恢复。 在又跟木下舞聊完了一个话题,青登开始思考着下一个新话题时,店门的方向终于传来了青登等人已苦等许久的声音—— “少主,我回来了。” 只见桐生左手提着一个装有不少蔬果的竹篮,右手抬起将店门拉开。 在将店门拉开,看到无比热闹的前厅后,桐生的眉头立即因讶异而微微一挑。 “啊,桐生先生,您终于回来了。”木下舞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桐生的身前,然后向桐生快声通报着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嗯,明白了。”聆听完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的桐生,向着木下舞颔首示意,随后扭头看向那名年轻武士,“十分抱歉。” 桐生以优雅的动作,面带歉意地向年轻武士躬身致歉。 “在下因有事外出,让足下久等了。” “没事!”年轻武士从地上弹起,豪迈地摆了摆手,“我也没等太久的时间,你应该就是这家店的店主了吧?我是来咨询工作的!” “嗯。”桐生点点头,“客官请稍等。” 桐生将目光转到青登等人的身上。 “橘君,事情我都已从少主那儿听说了。”桐生向青登无奈地苦笑道,“你是有事要跟我说,对吗?如果你要跟我说的这事不是很着急的话,可否先让我招待完这名客人呢?” “嗯。”青登不假思索地应道,“你先忙你的吧,我的事不着急。” 他的这“观赛邀请”也不是啥非常着急的事,先让桐生先处理下他这边的生意也无妨。 “感激不尽。” 桐生将他刚从市场那儿买来的他与木下舞今日的午饭和晚饭交给他的少主后,坐到了柜台的后方,然后向武士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请先容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姓桐生,名一真,是这座千事屋的店主,不知足下的名讳及想找的工作是?” “我叫永仓新八!” 武士咧嘴一笑,竖起右手拇指,朝自己比了比。 “我想找跟剑术相关的工作!” “剑术?”桐生双眼微微一眯,“足下很擅长剑术吗?” “非常擅长!”自称为“永仓新八”的年轻武士,一脸自信,“虽然我不敢自称是什么无人能敌的大剑豪,但我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弱者!” 说罢,永仓解下背上的包裹,从包裹内翻找出了一封卷轴,然后一把将这卷轴给拉开,递给桐生。 桐生接过永仓递来的这封卷轴,视线往这卷轴上一瞟后,发出低低的称赞声:“喔?你竟然是神道无念流免许皆传的持有者啊……” 神道无念流免许皆传——听到这个词汇,青登、冲田、斋藤3人纷纷下意识地扬起视线,看向那个永仓。 因为视角的缘故,青登恰好能看到那份卷轴上都写着何物——的确是免许皆传的证书。 这人竟然还是免许皆传的持有者啊……在心中这般暗道着的青登,忍不住多看了永仓几眼。 “如何?我没有在唬人吧?”永仓“嘿嘿”一笑,“好了,快介绍点好的工作给我吧!我有神道无念流的免许皆传,应该能够接到一些很不错的工作吧?” 听见永仓的这番话,桐生微微一笑。 “永仓君,能够拿到神道无念流的免许皆传——这的确是非常了得的成就。” “但光凭一张免许皆传的证书,并不足以让我帮你找到优质的工作哦。” 说罢,桐生将永仓的免许皆传证书递还给他。 “啊?”永仓嘴巴张成“o”型。 “持有免许皆传,这只能说明你已经彻底掌握了该流派的技艺而已。”桐生轻描淡写道,“并不能证明你是一个优秀的剑客。” “拥有免许皆传,结果在与人实战时却因心态不好或其他别的什么原因,导致实际战斗能力相当低下……这种人,数不胜数啊。” “所以只单单一张免许皆传的证书,可没法证明你是一个剑术出众的剑客哦。” 一脸懵逼的永仓眨了眨眼:“我的免许皆传没法帮我找工作吗?那、那咋整?” 桐生再次向着永仓笑了笑。 “若论有什么方法是最能证明一个人的实际剑术水平的,那毫无疑问是与人实战了。” “永仓君,不知你现在是否能与他人切磋一番,让我看看你的真实剑术水平具体如何呢?” “与人切磋吗?”永仓一愣,“嘛……我是不介意现场露一手啦……但桐生老板你懂剑术吗?看得懂一个人的剑术强弱吗?” “关于这点,你就无需担心了。”桐生淡淡地说,“我以前曾经在江户学习过一点剑术,有着一定的剑术基础。一个人的剑术是强是弱,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这样啊……既然桐生老板你都这么说了——那来吧!”永仓洒脱一笑,“反正我时间多得是,要让我和他人切磋的话,我随时奉陪!” “但我要和谁切磋呢?桐生老板,应该不会要我和你切磋吧?” 桐生笑了笑,随后正欲说些什么。 但就在这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了顿。 “……橘君。” 桐生在停顿片刻后,微笑着扭头看向一直坐在一边旁观的青登。 “不知能否请你帮个忙,和这位永仓君较量一番呢?” ******* ******* 祝所有高考学子马到成功!为了祝福高考学子们,今天特地多写了一点,又是字数和信息量都很满的一章。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92章 对江户第一美人英雄救美?【7600】 “嗯?”青登向桐生投去讶异的视线,“我来和永仓君较量吗?” “以前碰到此类想找剑术相关的工作的客官,想测试他们的实际剑术水平时,我都是拜托住在敝店隔壁的一位剑术相当不错的武士来帮帮忙。” “但既然现在有你在场的话,那我也能省下去找人的功夫了。” “如何?可以拜托你吗?” 青登看了看桐生,然后又看了看永仓:“那……在下就献丑了。” 和人切磋……青登对这种事,可是来者不拒啊。 尤其是这种年纪轻轻就拥有免许皆传的俊杰,那青登就更乐意和他们切磋了,说不定就能从他们的身上复制到什么天赋呢。 见青登点头同意了,桐生面带谢意地向青登道了句“感激不尽”,随后不急不缓地从柜台后方站起身。 “那么,请你们跟我来,敝店的后方,刚好有着片能供人切磋剑术的和合适场地。少主,可以请你去仓库那儿拿2支竹剑过来吗?” …… …… 千事屋的后方,有着片小巧的后院。 这片后院虽不大,但容纳2名成年人在此地展开剑术较量倒也是绰绰有余了。 青登和永仓提着木下舞刚拿过来的竹剑,站在这片小院子的东西两端,相对而立,桐生、木下舞、冲田、斋藤4人站在院子的边缘观战。 永仓用力地挥了几下手中的竹剑,确认自己的剑没有任何问题后,转头向着桐生老板问道: “桐生老板,没有护具吗?” “抱歉。”桐生老板歉然一笑,“敝店没有自备护具。” “没护具啊……也罢,无所谓。”永仓嘴角一咧,笑了笑,“反正用的也是竹剑,打不死人。” 说罢,永仓将掌中竹剑向着身侧的空气用力一抡,带起阵阵劲风后,两脚一岔,向着青登摆好了中段架势:“你准备好了吗?” 刚检查完竹剑的青登点点头,将竹剑架在身前:“随时候教。” 靠着“剑之逸才”,剑术突飞猛进的青登,现在也已练出一点眼力了。 在永仓刚举起竹剑、摆好架势时,青登便立即看出——这人的确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站姿、重心、举剑的角度……全都无可挑剔。 青登都能看出永仓的实力不俗,那就更别提现在正跟着桐生、木下舞一起站在院子边缘观战的冲田与斋藤了。 “喔喔……”冲田发出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称赞声,“看来这人真的有免许皆传的实力呢……” 同样都持中段架势的青登、永仓,气氛紧张地对峙着,紧盯着彼此。 二人的对峙仅持续了2秒钟,便被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给打破了。 永仓率先踏步向前,朝青登发起近身! 永仓身材高大,手长腿也长,因此他的攻击距离自然极广,只需往前踏出一步,他便能逼近到自己的竹剑能够砍中青登的位置。 只见他永仓自左往右地将竹剑横向一挥,向着青登的胸膛来了记横斩。 青登的瞳孔微微一缩,脚步连忙后撤。 永仓竹剑的剑尖擦着青登的胸膛掠过去,青登感到自己的胸口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触感。 略惊险地躲过永仓的这道斩击后,青登迅即地站稳双脚,然后挥刀发起反击。 青登的竹剑,划出一道逼向永仓右肩的弧形的线。 永仓瞥了眼青登回敬他的这一剑后,将身体重心稍稍压低了些,右手上的竹剑也跟着划出一道弧线,越过空中,打在青登的竹剑剑身上,化解了青登的斩击。 “喝啊啊——!”永仓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将架开青登斩击的竹剑迅即地收回,紧接着切换成上段架势,对着青登持剑的右臂来了记“力劈华山”。 仅扫过一眼,青登便立即判断出——永仓的这一击,他接不下来。 于是,青登只得纵身向后一跳,从永仓的攻击范围内跳出,拉开与永仓的间距。 后跳、随后稳稳地落回地上的青登,一边调整着自己的架势,一边于心中快声暗道: ——不愧是神道无念流免许皆传的持有者啊,每一道攻击,都充满了神道无念流的风格…… 神道无念流是一门走“刚猛”路线的剑法。 用如暴雨般猛烈的攻势,将敌人碾碎——这便是神道无念流剑客们的剑术风格。 青登才刚向后拉开与永仓的间距,永仓便立即如一阵狂风般向青登飙来。 这个永仓新八很强,论实力的话,青登觉得这个永仓新八比他之前所对付的那个末广守丰要强上不知多少——但对此,青登也并不感到惊愕或恐慌。 在切磋刚开始,看见永仓新八所摆的那个挑不出任何错误、破绽的架势后,青登就已经预料到了这名青年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等闲之辈。 早有做好心理准备的青登,吐出一口浊气。 心脏的跳速、血液的流速,开始飙升。 感受着体内的这些变化,青登知道:他的“孤胆”开始生效了! 青登提起竹剑,迎向再次向他冲来的永仓! 神道无念流走的是“刚猛”路线……那可真是巧了。 青登的天然理心流也是一门走“刚猛”路线的流派。 呜——! 青登挺剑刺向永仓,发出阵阵空气震动的呜声。 永仓忙将身子向侧一偏,看着青登这贴着他的身体掠过去的这一剑,永仓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猛得一跳。 他明显地感受到——青登的实力……突然变得比刚才强了许多。 目光微微一凝的永仓,攥紧手中的竹剑…… 都是使用“刚猛”风格的剑法的二人,在这片小小的庭院内,高速地互换着攻防。 即使有着“孤胆”的加持……青登的实力还是远远不及永仓。 二人的实力差……大概为“二八开”。青登二,永仓八。永仓完全压制住了青登。 得亏青登有着“鹰眼”,多亏了这双动态视力极其惊人的眼睛,让青登得以敏锐地看穿永仓的攻击,然后及时地进行闪避。 若没有“鹰眼”,青登可能早就被永仓击倒在地了。 青登自知跟永仓展开“正面硬拼”的话,自己肯定不会是永仓对手。 于是,他靠着“鹰眼”,跟永仓打起了最适合眼下实力处于劣势的他的战术:“游击战术”。 不断闪躲永仓的攻击,然后伺机对永仓发起奇袭,给永仓来上一刀。 纵使自己现在完全处于劣势,哪怕是打游击,战胜永仓的机会也很渺茫,青登也没有表露出半点负面情绪,沉着地跟永仓打着游击,冷静地寻找着能够扭转战局的战机。 永仓的心态也同样很好。 青登一直不与他刚正面,以“游击战术”来对付他,换做是其余人,只怕是都会感到心情焦急,急着快点将青登这个“胆小”的对手给放倒吧。 但永仓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急躁之色。 只见他板着脸,稳扎稳打地与青登展开交锋。 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子边缘观战的桐生,看着明明已经完全落于下风,也没有展现半点沮色或颓色,毫不退缩地采用着胜算最大的战法来和永仓战斗的青登,其脸上缓缓浮起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好了,就先打到这吧!” 听见桐生的这道大喊,青登和永仓双双停下了手中的竹剑。 青登与永仓的切磋……从头至尾只持续了3分钟不到。 虽然只打了短短3分钟不到的时间,但因为是与永仓这样的强敌展开连气也不敢大喘的激烈交锋,所以青登的身上这时已冒出浅浅的细汗,呼吸也变得稍有些凌乱。 光看二人战斗后的状态,也能看出青登与永仓的实力差——永仓基本没出什么汗,呼吸也仍旧平稳,未有凌乱。 青登现在没那个功夫来调整自己的呼吸,擦去身上的汗珠。 因为在他与永仓双双放下手中的竹剑后,冰冷的系统音便猛然在青登的脑海中窜出: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钢骨”】 【天赋介绍:骨头格外坚韧】 系统音刚落下,阵阵暖流便突然从青登的体内各处涌出,包裹住青登的全身,片刻过后,这股股暖流才缓缓退去。 ——骨头变得坚韧? 青登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然后用力地抓握了几下左拳——尽管知道自己光用肉眼去看,也看不出来自己骨头现在的变化,但他还是忍不住地去凝视着那因拳头紧握而微微泛白的骨关节。 ——哈……这人的身上有着很厉害的天赋嘛…… 青登咧嘴一笑。 骨头变得格外坚韧……这在战斗中,可是一个攻守兼备的天赋。 因为骨头坚韧,所以抡起拳头等身体部位来打人时,威力将得到极大的提升。 因为骨头坚韧,所以别人在你时,你的骨头将不容易受到重创。 青登眼角的余光,这时瞥到了桐生正缓步向着他与永仓走来。 见着桐生向他们走过来后,青登连忙收起那因得了个新的优质天赋的淡淡的喜悦之情。 “看样子,永仓君你的确是很擅长剑术呢。”桐生朝永仓淡淡一笑,“在你这个年纪,拥有如此水平的剑术,非常难得啊。” 长得人高马大的永仓,此刻露出了和他这副高大形象毫不相衬的反应——在听到桐生这普通的赞美后,永仓露出了腼腆、憨厚的笑容,笑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角都快咧到嘴角了。 “嘿嘿……多谢夸奖。”永仓满心雀跃地和桐生谦虚了几句后,扭头看向仍站在他身旁的青登。 “这位兄弟,你的实力很不错耶。”永仓将手中的竹剑往肩上一扛,豪迈地朝青登咧嘴一笑,“刚才,我有好几次都差点被你的剑给打中。” “你叫什么名字?” “啊,还有——你师从的是哪一派剑法啊?你所用的剑法,和我的神道无念流有些相像呢,都是很注重攻击的流派。” “天然理心流,橘青登。”青登报上自己的名号。 “橘青登?”永仓两只眼睛用力一瞪,然后飞快地扫动目光,打量青登,“你就是那个带着二、三十号人,击溃三百多个‘攘夷派’的疯子的橘青登吗?” 永仓认得他的名字,青登并不感到意外。 这段时间里,他的名字和事迹早就传遍了江户的大街小巷了。 如果永仓没听过他的名字,青登反倒要觉得奇怪了。 然而……永仓刚才那句话中的某一小部分内容,却让青登忍不住眉头一蹙。 “你刚才说我击溃了多少‘攘夷派’的暴徒?” “三百多个啊。”永仓面露惑色地眨了眨眼睛,“嗯?我难道说错了吗?” ……我什么时候击溃过这么多的敌人了……? …… 青登跟永仓简单地询问了一番他是从哪听来的这数字莫名其妙变夸张起来的传闻。 永仓说他是在几天前,在某间居酒屋内喝酒时,从隔壁桌的几名客人那听说的。 因为那几名客人都是这么说的,言之凿凿地说青登所击溃的敌群高达三百之众,于是永仓便信以为真了。 听完永仓的解释后,青登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他不由得回想起他此前在破了苹婆婆的命案后,舆情莫名其妙地越传越夸张,都把他给传成“诸葛孔明转世”的这一档子事…… 青登推测着:大概又是人们在口耳相传他的事迹时,因中途有人记错了或是故意添油加醋,使得他的事迹变夸张起来…… ——这次应该不会把我传成什么“关云长、吕奉先转世”吧……? 并不喜欢这种自己被过度吹捧的感觉的青登,忍不住缩了缩脖颈。 抱着“谣言的传播能制止就尽量制止”的心态,青登耐心地给永仓辟谣,表示自己那一夜所遭遇的敌人才没有那么多。 在听完青登的辟谣后,永仓嘴一咧:“其实也差不多嘛!击溃二百多人,和击溃三百多人,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呢?” 说罢,永仓自来熟地抬手拍了拍青登的肩: “哎呀,真没想到我竟然能在这里偶遇到那个橘青登!” “在听说完你的事迹时,我的心里畅快极了!哈哈!我老早就看那些像疯子一样的‘激进攘夷派’不顺眼了!” 面对永仓这直白的、毫不扭捏的赞美,青登礼貌性地谦虚一笑。 没来由的,青登觉得这个永仓新八和近藤勇、千叶重太郎他们应该会很合得来,他们都是那种性子很豪爽,说话直白、不扭捏的人。 这时,永仓猛然回想起来——他的身边,可还站着一个桐生老板呢。 “啊,抱歉抱歉。”永仓一边抓着他那乱糟糟的头发,一边满面歉意地向桐生老板陪笑,“我好像光顾着和橘说话了呢……” “没事。”桐生洒脱一笑,“永仓君,凭你的剑术水平,能接的工作不少呢。” “我手头目前正好有一个很不错的工作。” “日斗町的木村剑馆最近正在招揽剑术水平足够高的陪练。” “永仓君,有兴趣试试这工作吗?” “哦?剑术陪练?”永仓双眼一亮,“哈哈哈,听起来似乎不错嘛。” “看样子,你对这工作有兴趣呢。”桐生背着手、转过身,“那么——请跟我来吧,我们暂且移步回前台,我慢慢地给你详细介绍这份工作。” …… …… 桐生领着永仓回到前台那儿去了。 而青登、冲田、斋藤这3位客人在桐生的安排下,跟着木下舞一起进到千事屋二楼的一座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宽敞房间,等待桐生招待完永仓。 在静静地等待着桐生处理完生意上的这些事时,青登又与陪着他们一起待在这座待客厅内的木下舞聊了会儿天。 木下舞跟青登简单地介绍了下这座千事屋。 这座千事屋,既是她与桐生工作的地方,也是她与桐生的家。 千事屋共计有2层楼,一楼是做生意的地方,二楼便是桐生和木下舞的住所。 在与木下舞、冲田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消磨了约莫20分钟的时间后,终是见着桐生拉开房门,进到厅房内。 “桐生老板。”见桐生回来了,青登连忙将坐姿摆正,“那个永仓新八离开了吗?” 桐生一边颔首,一边坐到了青登的对面:“嗯。我推荐了不少适合他的工作给他,他已经乐呵呵地离开了。” “这样啊……他有找到心仪的工作便好。”青登笑了笑。 虽然跟这个永仓新八只简单地接触了一会儿,但根据此人目前展露在他眼前的那些言行,青登觉得这个永仓新八蛮有意思的。 感觉是那种心思很单纯、脑子里没太多弯弯绕绕的人。 在青登面前坐定的桐生,先是向青登为他刚才愿意帮忙检验永仓实力的这一档事进行道谢,紧接着又跟青登简单地寒暄了几句,最后才进入了正题:询问青登他们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青登与冲田详细地道出他们的来意。 “你们要和小千叶剑馆在‘梅花祭’上共举‘红白合战’?”桐生的眉眼处浮现出几分讶色。 “嗯!”冲田用力地点了点头,“举办时间,暂定为‘梅花祭’那一天的朝八时(下午2点),举办地点尚未定,但我猜应该会在汤岛天满宫的东北角的那处空地上举办。” “桐生先生,您如果那天有空的话,可一定要前来观看哦!” “‘梅花祭’吗……”桐生垂低视线,看着自己膝前的榻榻米,脸上浮出思索之色。 片刻过后,桐生缓缓扬起视线,以微不可察的小动作,扫了青登一眼…… “……好。”桐生莞尔,“如果那天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去看看的。” …… …… 此时此刻—— 左手插在腰间、右手将自个的佩刀扛在肩上的永仓新八,沿着脚下的小径,大摇大摆地向着远方的地平线走去。 在走到一处拐角时,他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向已经快从他的视野范围内消失的千事屋。 “那个橘青登……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不少啊……他应该还比我年轻上几岁……” 永仓用着音量低得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自言自语。 “人家年纪轻轻的,就已有了不得了的成就……而我却仍是一事无成的……” 一抹苦涩的笑意,缓缓攀上永仓的双颊。 他以羡慕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千事屋。 过了好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将他的视线收回,身子一拐,转进到右手边的一条无法再看到千事屋的小路。 …… …… 之后几日,青登的日子重归平静。 和小千叶剑馆一起在“梅花祭”中举行比赛……这场活动,可是带有着一个重要的“政治任务”的——宣传天然理心流。 因此,为完成这一任务,能够参加此次活动的,只有试卫馆内的一些水平尚可的弟子们。 青登十分有幸——他成功入选了。 他能够入选,有一部分的原因是青登现在的实力在“剑之逸才”的加持下,已是突飞猛进,已有能力参加这场比赛。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试卫馆的学徒太少了…… 常来试卫馆露脸的“活人”,统计只有不到30个。 剔除掉那些不想参加比赛的、“梅花祭”那天没空的、实力过于弱小的……可参赛的总人数,堪堪够15个…… 对这场马上就要到来的与小千叶剑馆的比赛,青登还是很期待的。 一来这“红白合战”,青登感觉很有意思。 与身边的伙伴们一起设法击碎对方大将头上的瓷碗……这种需要斗智斗勇的“策略战棋类”的游戏,青登一向很感兴趣。 二来参加这场比赛,能让青登有机会复制到小千叶剑馆的学徒们的天赋。 小千叶剑馆精英云集,想必里面出现拥有特殊天赋的人的几率也会非常高。 这二类原因叠加作一块,让青登对这场比赛甚是期待。 为了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这场比赛,青登这段时间,每日都在加紧地锻炼剑术。 若论在等待比赛到来的这段时间里,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那应该便是法兰西国公使馆为“救了他们国家的商人”的这一事,专程派人来给青登道谢。 法兰西国的公使馆位于就在江户隔壁的横滨,在知晓了青登拯救了他们国家的商人的事迹后,经过讨论研究,他们派出一名在他们馆内工作、职别不算太低的日本人,带着谢礼到江户,给青登登门拜谢。 法兰西国公使馆所赠予的谢礼,一共有2项:一封用法语攥写的感谢状,以及金钱80两! 这80两金,真可谓是解了现在身无分文的青登的燃眉之急。 在拿到这笔钱后,青登立即拿出一部分钱,充作他、斋藤、九兵卫3人之前及之后的饭钱、房租,交予给近藤。 近藤一开始还表示这些都只不过是小钱而已,不愿收。青登软硬兼施后,近藤才总算是收下了这笔钱。 在青登有钱并能够交付饭钱、房租后,青登有留意到:阿笔对他、斋藤、九兵卫的态度变热情了不少。 虽然仍是常冷着张脸,但在与青登他们说话时,语气明显变好了不少。 时间流逝—— 很快,2月25号,举行“梅花祭”的这一日,终于是到来了。 …… …… 2月25号,早上10点钟左右—— 江户,汤岛天满宫—— “哇!好漂亮哦!”冲田双眼放光地看着前方的美景。 比赛的举办时间,是下午2点。举办地点是汤岛天满宫东北角的一处空地。 但因为要提前准备场地等原因,在早上9点多的时候,青登还有其余的学徒们便跟着周助、近藤父子俩一起提前前往汤岛天满宫。 刚进到汤岛天满宫,青登便也和站在他身旁的冲田一样,被眼前的美景给惊得精神稍有些恍惚。 汤岛天满宫内所栽种的梅树,皆为白梅树。 现在正是梅花开得最美、最艳的时候。 在跟随着近藤等人进到汤岛天满宫内后,青登便见着了一片片绚烂绮丽的白梅树。 树梢上大片白梅花开得正盛,偶有微风拂过,便有满天花雨落英缤纷。 片片白色、淡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落,有的跟随着微风的指引,向着远方荡去,有的落在树下的雪地之中,也有的落在了正站于树下赏梅的游人身上。 今日天公作美,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和煦的阳光从树枝的缝隙里一条一条地流泻下来,在阳光的笼罩下,树梢上的白梅都蒙上了一层圣洁的气息。 云蒸霞蔚,美不胜收。 这还是青登第一次看到如此规模、如此壮观的正盛开着的白梅树,一时之间,都不由得看地有些呆了。 “走吧。”近藤向着青登他们笑了笑,“快点准备完比赛的场地,就能腾出更多的时间来赏梅了。” 说是要准备比赛场地,但其实也没啥要做的。 清扫地面、准备比赛用的瓷碗……这些简单的粗活、累活,都已经让汤岛天满宫内的巫女们给干完了。 青登他们要做的,无非就只是跟汤岛天满宫的神职人员们进行相谈、确认今日的行程和安排。 待过去约莫小半个时辰,无啥场地的准备事项可再处理后,便笑着跟青登等人说:距离比赛开始还有近2个时辰的时间,在等待比赛开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们先去玩吧,我和父亲留下来处理最后的一点场地准备工作便好。 冲田一直在等近藤的这句话。 心神早就被那一片片的白梅给勾走的冲田,在听见近藤的这句话后,立即兴奋地蹦起来。 近藤还要留下来陪周助处理点场地准备的“小尾巴”,没法拉上近藤作伴,若是自己一个人去游玩的话又太沉闷了,于是冲田向青登发出邀请,邀青登跟他一起逛逛这座美得让人只想目不给视的神社。 被汤岛天满宫内“白梅怒放”的美景给震到的青登,早有意愿好好地去逛逛了,所以在听着冲田的邀请后,青登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于是——青登、冲田、还有青登的“背后灵”:斋藤,3人一起沐浴在纷飞的花瓣、从枝桠间倾泻下来的阳光之下,一边漫无目的地闲晃,一边不断地左右扫视,欣赏着周围的美景。 “好香哦。”冲田用力地抽了抽他的鼻子。 青登现在正与冲田一起走在某片梅花林中。 四周皆为艳丽的白梅树,空气中溢满着清新的白梅香。 蛮喜欢这种香味的青登,也开始用力闻嗅了几下空气。 青登和冲田,面对着四周的美景,都不禁感到稍稍有些陶醉。 但就于这时—— “你们小千叶剑馆,为什么不担起你们应负的责任?!” 不远处……传来一道道怒喝。 被这道怒喝所惊的青登等人,忙循声扭头看去。 视线刚转过去,青登便见着了一道……眼熟的倩影。 是千叶佐那子。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93章 青登:“请你收回刚才的话!”【5800字】 佐那子站在离青登不算远的一棵白梅树下。 只见此时的佐那子,不再是青登初次邂逅她时的那副身着鹅黄色和服、挽着岛田髻的大家闺秀的打扮。 今日的她,很有武家之女的风范——上身穿着直襟中袖的白色剑道衣,下身则是围着下摆长及脚踝的黑色剑道裙,套着素净白袜的双脚蹬着对蓝纽的平底木屐,左腰间佩着把蓝柄蓝鞘的胁差,乌黑的秀发在脑后用蓝色的缎带束成一条利落的、长及腰间的高马尾。 或许是因为发型及身上的穿着变了吧,佐那子身上的气质都因此一变,眉眼间多了抹凌厉的英气。 这份英气为她平添了份别样的魅力。 既有男性的英气又有女性的柔美的剑道服美人,站在落英缤纷的白梅树下——这本应是一副如画卷般的和谐美景。 然而这副美景的和谐气氛,被围拢在佐那子身前的5名武士给打破了。 这5名武士的年纪都很轻,身上的衣着也都还算整洁、得体。他们组成一个扇形的“阵型”,气势汹汹地半包围着现在眉头微蹙的佐那子。 周围正在赏梅的游人们,在听到佐那子这边所传出的动静后,纷纷围拢过来凑热闹。 当然……真正过来凑热闹的,只有少数,绝大多数都是来看佐那子的。 不少人在听到动静,循着声音转过头来,见着佐那子的容貌后,立即双眼放光,喜滋滋地打着“凑热闹”的旗号跑过来,“欣赏”佐那子的美貌及身段。 佐那子现在所穿的剑道服,那可比那些女式和服要显身材得多了。 剑道裙一般都是提拉到腰间,然后在腰间束紧,既显腰身,又能大大凸显熊的存在感。 在剑道服的映衬下,佐那子她这超群绝伦的身段得到了极佳的展现。 “怎么了?怎么了?”站在青登身旁的冲田,这时一脸茫然地左顾右盼,“发生什么事了?” 冲田刚才一直在专注地仰头欣赏空中纷飞的梅花瓣,所以完全没有留意到刚才的大喝,直到现在发现周围的人群在骚动才发现似乎是出啥事了。 “冲田君。”青登沉声道,“我看见佐那子小姐了,她似乎是正被什么人给纠缠。” “什么?”冲田一怔,随后急急忙忙地踮起脚尖,循着青登的视线看过去,“在哪?佐那子小姐在哪?” 尽管冲田已经将他的脚尖给踮到极限了,但身高完美融入周围的人流之中的他,不论怎么踮脚、伸脖颈,视野都还是被周围那密集的人群与树木给遮蔽住,迟迟找不着佐那子的身影。 “佐那子小姐在那边。”青登扶了扶腰间的佩刀,“冲田君……我们过去看看吧。” 虽然完全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清楚围住佐那子的那5名武士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干嘛要纠缠佐那子,但青登下意识地觉得这5人应该来者不善。 因为他刚才很清楚地听到——这5人里的某个谁对着佐那子大喊了声“你们小千叶剑馆,为什么不担起你们应负的责任?” 如此内容的叫喊声……让青登觉得这5人极有可能是什么过来找身为“小千叶剑馆大小姐”的佐那子麻烦的人。 佐那子是他们试卫馆的朋友,和近藤、冲田他们有着极良好的情谊——就凭这层关系,青登就难以对现在似乎遇到不明人士纠缠的佐那子置之不理。 至于和佐那子关系非常不错的冲田,他就更不可能无视貌似遇麻烦了的友人了。 只见冲田用力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后,便跟着青登一起拨开人群,向着佐那子所在的方向靠过去。 就在青登领着冲田和斋藤费力地挤开身前的人群时,他陡然听见——佐那子对着围拢在他身前的5名武士……准确点来说,是对着站在这5名武士里最中央的一名容貌颇英俊的青年,以不耐的语气喝道: “四堂兄,该说的话,我刚才都已经说完了,请你们让开。” “佐那子。”那名英俊青年双手叉腰,没有理会佐那子让他们离开的要求,而是自顾自地以严厉的口吻对佐那子说道,“你的话说完了,但我的话没有说完。” 在听完佐那子与那英俊青年的这组对话后,青登与冲田双双面露讶色。 “这声音……”冲田是为英俊青年的声音所惊。 “四堂兄……?”而青登则是惊讶于佐那子对那名英俊青年的称呼。 这时,他们听见英俊青年以高上几个度的话音,向佐那子接着喝道: “你们小千叶剑馆是时间太多了吗?有那么多时间,做什么不好?跟试卫馆这种三流剑馆在这玩无聊的游戏?” 试卫馆这种三流剑馆……在这句话窜进耳中后,青登的眉头顿时皱紧。 冲田神情微变。 不苟言笑的斋藤,此刻也扬起视线,看向这名英俊青年。 同样变了脸上神情的,还有佐那子。 佐那子的柳眉拧起来,一抹抹愠色在其脸上浮现。 倏忽之间,一道惊呼从不远方传来: “咦,这不是多门老弟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只手各举着一支大概是从附近的某座摊贩里买来的烤鱿鱼的千叶重太郎,一边向着英俊青年投去错愕的视线,一边奋力挤开挡着他的“人墙”。 阻于千叶重太郎身前的“人墙”很薄,所以他很快便穿透了所有“阻碍”,来到佐那子的身边。 “重兄。”英俊青年沉声道,“我是专门过来劝你们的。” “劝我们?”千叶重太郎眉头跳了跳。 “和试卫馆这种学徒数量少、学徒们的剑术水平又普遍差劲的三流剑馆在这玩无聊的‘合战游戏’……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请你们小千叶剑馆担起身为一座大剑馆应负的‘将弟子培养成材’的责任,将宝贵的时间用于培育弟子或其他的正事上,不要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玩游戏上!” “啧……”千叶重太郎的表情,霎时间变得和佐那子一样——不悦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千叶重太郎的脸上冒出。 千叶重太郎张了张嘴,正欲对英俊青年说些什么时—— “重太郎先生,佐那子小姐。”青登此刻总算是成功领着冲田和斋藤,将层层人流拨开,从厚密的人群中挤出。 千叶重太郎:“橘君?总司君?” 正比肩而立的兄妹俩,向突然现身的青登一行人投去诧异、愕然的视线。 朝冷不丁出现的青登等人投去愕然目光的,还有那个英俊青年。 他先是一脸疑惑地将视线都集中在青登这个陌生人的身上。 但在发现青登身边所站着的冲田后,他瞬间变了神色,马上将所有的视线、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冲田身上。 “冲田君……?”英俊青年挑了挑眉,用只有他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呢喃着冲田的名字。 在众人情绪各异的视线注视下,青登缓步走到了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的身边。 刚于兄妹二人的身旁站定,青登便立即直截了当地向兄妹二人问道: “重太郎先生,佐那子小姐,这位是?” 眉头仍紧皱着的青登,抬手向着英俊青年一比。 “呃……”千叶重太郎一脸尴尬地抬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 他光看青登、冲田他们此时的神情,便知道:英俊青年刚才所说的那些对试卫馆的嘲讽,应该是都已让青登他们听到了…… 千叶重太郎窘迫地干笑了几声: “橘君……这位是我伯父千叶周作的四子:千叶多门四郎,也就是我和佐那子的堂兄弟。” ——千叶周作的四子……? 青登扬起视线,细看千叶多门四郎的五官——样貌的确和重太郎、佐那子他们有些相像的地方。 “……冲田君,好久不见了啊。”这时,千叶多门四郎忽然主动向冲田打起招呼。 “是啊,非常遗憾呢。”冲田冷哼一声,一脸冷漠,“不慎见到了你,害我刚才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被冲田狠狠地暗讽了一通,千叶多门四郎却没有展露出丝毫的愤恨,反而还洒脱地笑了笑。 青登还未来得及为冲田和千叶多门四郎这像是彼此曾有过什么恩怨的互动表露出疑惑呢,冲田便主动将身子靠得离青登更近了一些,用只有她和青登才能听清的音量帮千叶重太郎补充着对千叶左门四郎的介绍: “橘君。这个千叶多门四郎是玄武馆的师范代。” 说到这,冲田顿了顿,随后表情复杂地以幽幽的口吻接着说: “他同时也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很瞧不起我们试卫馆、根本不愿和我们试卫馆交流剑术的那些人之一……” 青登的双眼微微眯起。 冲田的这句话,让缠绕在他脑海里的最后一点迷雾轰然消散——他即刻明白过来,这个千叶多门四郎刚才为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地称他们试卫馆为“三流剑馆”。 “多门老弟!” 青登他们听到了千叶多门四郎刚才对试卫馆的讥讽……这让被夹在亲人与友人之间的千叶重太郎窘迫地连表情都不知该怎么摆。 为了能尽快摆脱这尴尬至极的窘境,千叶重太郎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向着千叶多门四郎将脸一板。 “有什么事,都等之后到私下里再说!” “你看看周围,这里是能说事儿的地方吗?” “在那么多人的围观下,你在这拉三扯四,成何体统?” “快离开!再不离开,小心我之后向堂兄们告发你今日的这些行为!” 向堂兄们告发你——听到这句话,千叶多门四郎的神情霎时骤变。 他转动脑袋,看向四周。 聚拢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将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 远方,数名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年轻巫女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提拉着绯袴的下摆,快步向着他们这边赶来。 “……好吧。”千叶多门四郎将目光从周围的围观群众身上收回,“那我之后再在私下里跟你们好好地谈谈。” “我们走。”千叶多门四郎向着站在他左右两侧的同伴们摆了摆手,然后率先将身子一转,准备离去。 但,就在千叶多门四郎刚转过身的这一刹那—— “请等一下!” 一道铿锵有力的话音,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千叶多门四郎停下脚步,面带惑色地缓缓转回身。 冲田、斋藤、佐那子、千叶重太郎、千叶多门四郎、围观群众们……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刚才那道声音的主人——即青登的身上。 双眼中没有半点胆怯与退缩的青登,直直地与正看着他的千叶多门四郎对视。 “请你将你刚才所说的‘试卫馆是三流剑馆’这句话收回。” “啊?”千叶多门四郎眉头猛地一蹙。 “橘君?”冲田呆呆地朝青登张着嘴。 在青登突然现身后,千叶多门四郎其实一直没怎么留意这个自己并不认识的陌生人,甚至也没去在意过千叶重太郎、冲田等人对青登的称呼。 直到现在,青登语出惊人后,千叶多门四郎才注意到冲田他们一直都是唤青登为“橘君”。 “橘……”千叶多门四郎咀嚼着这个字眼,片刻过后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双眼微微圆睁。 他紧盯着青登的脸,一字一顿地反问道:“……不知足下的名讳是?” “试卫馆,天然理心流。”青登平静道,“橘青登” 聚拢在周围的人群,“轰”的一下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橘青登?这名字咋那么耳熟?” “废话,你当然觉得耳熟了,咱们两天前刚聊过这个人。” “喔,想起来了,就是北番所那个最近名声很响的‘三回’同心,对吧?” “长得好高。” “就是这个人破了苹婆婆的命案、击溃了试图截杀外国商人的大股‘激进攘夷派’啊……” …… 围观群众们纷纷朝青登投去像是观看什么稀奇物种般的目光,津津有味地端量着这位与他们近在咫尺的名人。 千叶多门四郎在青登的自我介绍声落下的下一刹,眼角一跳:“你就是……那个橘青登啊,久仰大名了。” 千叶多门四郎早在半个多月前,便也听说过了青登的事迹。 因此,在发现冲田等人都唤青登为“橘君”后,千叶多门四郎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橘君”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那个“橘青登”的心理准备,所以他现在的反应还算淡定。 对于千叶多门四郎的这句“久仰大名”的夸赞,青登礼貌地颔首回应,然后—— “千叶多门四郎君,的确,我们试卫馆目前只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剑馆,不论是学徒的人数,还是生源质量,都远远算不上是优异。” “但我们试卫馆不应该、也不能因这种理由而被冠上‘三流剑馆’的蔑称!” 青登正气凛然地将音调拔高了几个度。 “只有那种师傅、师范代们不用心教学,在那误人子弟的剑馆,才是真正的三流剑馆。” “那些诲人不倦、一直兢兢业业地给予馆内弟子们正确指导的剑馆,不论其学徒是多是少,生源质量是优是劣,它们都是值得尊重的一流剑馆。” “我入门试卫馆的时间虽不算长,满打满算也不足两个月,但在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的双眼已真切地看到了:试卫馆内并不存在那种会懈怠教学的人。” “不论是师傅近藤周助,还是师范代近藤勇和常来帮忙教授剑术的冲田总司,他们没有一人是不在教授剑术时尽心尽力的。” “所以——请你收回你刚才对试卫馆的蔑称。” 青登宁静的瞳孔深处,有着不可动摇的信念。 自刚才起,便发生了一起……非常奇怪的、青登等人都没有留意到的奇景。 在青登开始讲话时,周围的不少围观群众在听到青登的嗓音后,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巴,静静地注视着青登,默默地聆听着青登的慷慨陈词。 原本十分嘈杂的围观群众们,因此而缓缓安静下来。 千叶多门四郎怔怔地看着以平静的目光盯着他的青登。 要我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收回我自己刚才已经说出口的话?开什么玩笑! 如此丢面子的行为,千叶多门四郎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然而…… 青登此时的目光,像是蕴藏着什么另类的感染力。 被他这样的目光给直视着的千叶多门四郎,有种浑身都很不自在的感觉。 明明回绝青登的话语都已经组织好了,可就是这种因青登的目光而起的全身都很不自在的感觉,令千叶多门四郎怎么也没法将这都已经涌到嘴边的话给说出…… “……四堂兄。” 忽然,刚刚一直沉默着的佐那子,发声了。 自刚才起,佐那子的双颊上就一直挂着抹犹豫之色。 这一抹抹犹豫之色在佐那子的双颊上挣扎许久后,此刻总算是全数“消亡”。 她看了青登几眼,随后像青登那样,向千叶多门四郎投去凛然的视线。 “橘君他说得对。” “你刚才的确是说得太过分了,试卫馆不应该被你那样污蔑。” “请你收回你刚才的无礼发言。” 佐那子的帮腔——这出乎了许多人……包括青登在内的预料。 青登视线一转,讶异地看着帮他说话的佐那子。 注意到青登在看她的佐那子,向青登点头示意,然后继续瞪视着千叶多门四郎。 现在,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千叶多门四郎的身上。 他们都在等待着千叶多门四郎的回应。 在众人的注视下,千叶多门四郎在沉默半晌后,牙关一咬。 “……好吧,既然佐那子你都这么说了。” 千叶多门四郎深吸一口气,然后半阖上双目,向着青登、冲田微微欠身。 “……抱歉……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 “我收回我刚才所说的所有对试卫馆的评价。” 快声说完这句话后,千叶多门四郎看也不再看青登他们一眼,急匆匆地领着他的那4名同伴转身离开,不再于此地多做半点停留。 千叶多门四郎等人的脚程很快,仅瞬息的功夫,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围观群众们见似乎没热闹可凑后,渐渐散开。 有人是真的离开了,但也有一部分人装作离开,但实质上是走到距离青登等人稍有点远的距离后便停了下来,继续“观赏”在他们眼里比白梅要好看多了的佐那子,或是继续偷偷打量最近名声响遍江户的每条大街小巷的青登。 在围观群众们散开后,几名刚才一直被拦在外面、难以靠近的年轻巫女,总算是能够近青登他们的身了。 因为千叶多门四郎都已经走远了,所以这几名巫女只能去训斥青登等人。 “这几位客人,神社内禁止与人争吵、打架!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们就只能请你们离开神社了!” “啊,对不起。”千叶重太郎向气呼呼的年轻巫女们陪笑着,“给你们造成麻烦了,非常不好意思。” “我们之后会注意的。”青登的声音插进来,他横跨一步,站到千叶重太郎的身侧。 佐那子这时也加入到打发巫女们的行列之中:“给你们造成麻烦了,非常抱歉。” 正忙于陪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一起应付巫女们的青登,这时并没有留意到——冲田正睁圆双目,呆怔怔地盯着仅凭一番话语,就让那个千叶多门四郎收回了其对试卫馆的蔑称并道歉的他…… 7017k 第95章 青登:“让我来做总大将!”【8000字】 “山南。”青登放低手中正端着的竹剑,朝山南咧嘴一笑,“的确是好久没见你了啊。” 青登回过头来仔细一想——自打在穿越到这个时代的翌日,跟恰好在小千叶剑馆求学的山南敬助询问过“试卫馆是否真的和玄武馆与小千叶剑馆关系匪浅”后,自己就因平日里太忙等各种原因,迟迟没有机会再见到山南。 “是呀。”山南接话道,“所以我才会现在特地过来见你一面、跟你打个招呼啊。” 山南一如往常地面带着儒雅的笑容,他走到青登的身前时,发现了正站在青登侧后方的冲田。 身为常常和试卫馆打交道的小千叶剑馆一份子的山南,自然是认得身为试卫馆名人之一的冲田。 “冲田君。”山南极优雅地向冲田微微欠身,跟冲田行礼问好。 山南这优雅的动作,让青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行为举止同样很优雅的佐那子。 但这二人的优雅,截然不同。 佐那子是那种很“大小姐”的优雅,她的仪态让人看了就会不由得认定:此人一定受过很严格的“大和抚子”的教育。 而山南的优雅,则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种优雅。 说句简单粗俗的话,山南就是那种看上去就很有学识、文化的人。 冲田诧异地看了看青登,接着又看了看山南,片刻过后才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对喔……差点忘了,橘君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和小千叶剑馆的山南敬助是朋友。” 忘记具体是在哪天了,总之就在某一天和近藤和冲田闲聊时,青登跟他们提过自己和山南的关系。 许久未见的友人专程过来跟他打招呼,青登也不能太失礼了。 他主动地和山南展开了寒暄。 在二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便听见山南忽然向青登发出带着几分无奈与惊诧的叹息。 “橘君……你真是让我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短短2个月不到的时间,你就变得让我都觉得有些不认识了。” “在听说那个仅用极短的时间就破了宗命案;以少击多,击溃了两百余号‘激进攘夷派’的暴徒的人名叫‘橘青登’,我险些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山南对青登的夸赞,没有半点憎恶、嫉妒等负面情绪。 有的,只有纯粹的欣喜与祝贺。 面对山南的称赞,青登微笑着谦虚了几句后,反问道: “山南,你既然会出现在这……你难道也要参加比赛吗?” “嗯。”山南点了点头,“非常荣幸,被师傅选来参加今日的比赛。” “哈。”青登笑了笑,“那也就是说……我们两个待会马上就要‘兵戎相见’了呢。” 山南轻笑几声,随后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待会,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山南毕竟也是待会也要上场比赛的“选手”,需要留出一定的时间来检查竹剑等装备并热身,没有太多的时间待在这和青登聊天。 于是,二人简单寒暄了一会后,山南便快步离开、返回了他们小千叶剑馆的“本阵”。 山南刚一离开,冲田便将手中的竹剑往肩上一扛,看着山南敬助逐渐远去的背影,幽幽道: “这个山南敬助也要参加今日的比赛啊。小千叶剑馆的三大高手今天全来了呢……” “小千叶剑馆的三大高手?”青登转过头,向突然吐出一个自己此前从未听闻过的名号的冲田投去疑惑的视线。 “啊,这是我个人擅自编出来的称号啦。”冲田笑了笑,“你身为山南敬助的友人,应该也知道山南敬助他的剑术很厉害吧?” 青登点点头,他知道山南的剑术很厉害,但具体有多厉害,青登就不清楚了,毕竟他没和山南比试过。 “虽然包括近藤兄在内的很多人觉得除了重太郎先生和佐那子小姐之外,小千叶剑馆里面仍有一些人的剑术水平在山南敬助之上。” “但我个人一直认为,遍观整个小千叶剑馆的所有学徒,山南敬助的实力只仅次于重太郎先生和佐那子小姐。” “所以我将重太郎先生、佐那子小姐还有山南敬助统称为‘小千叶剑馆的三大高手’……嗯?” 冲田的话才刚说到一半,他便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物事一样,双眼突然睁大了些,抬手向着西北边一指。 “橘君,你刚才不是一直在找千叶定吉先生吗?那位就是千叶定吉先生!” 听着冲田这般说,青登愣了下,然后迅疾地循着冲田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 如果说……现在有个未见过千叶定吉,只听过千叶定吉名号的人站在这的话,那他在瞧见千叶定吉的尊容后,一定会很是惊讶。 青登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他现在就很惊讶。 “……冲田君,那位就是千叶定吉先生吗?” “嗯。”冲田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人……就是千叶定吉? 青登视线的尽头处,是一个面容看上去很和善的……大胖子。 北辰一刀流的重要奠基人、开创北辰一刀流的千叶周作的亲弟弟、小千叶剑馆的现任馆主……拥有着那么多头衔的男人,其身材竟然走形得厉害…… 今年已经63岁的千叶定吉,从年纪上来看,他是毋庸置疑的老人家。 身为老人家的他,却拥有着一个相当“中年人”的身材:身体严重发福,突起的肚子直接将他肚腹处的衣物布料都给高高顶起。 身材的发福,让千叶定吉的脸都变得臃肿起来,五官因受到“拉伸”的缘故而惨遭变形。 如果仔细端看的话,不难看出——千叶定吉的五官还是长得很不错的,阔面重颐,散发着一副威武之气。 只可惜这发福的身材,直接让他的颜值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虽然千叶定吉的外貌稍有点出乎青登的意料,但青登也并没有因此而对千叶定吉另眼相待。 一来是因为青登从不以貌取人。 二来则是因为千叶定吉的地位已经高到一种让人连去质疑他实力的胆气都没有了的境界。 千叶定吉在目前日本剑术界的地位……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毋庸置疑的大宗师,哪怕是江户幕府的征夷大将军来了也得礼遇的仍活着的传奇大剑豪。 如此身份,自然是让千叶定吉成了无数剑客的偶像。 在千叶定吉顺着西北角的一个缺口进到比赛场地内后,“观众席”上的一些认得千叶定吉的看客们立即沸腾了起来。 “快看,是千叶定吉!” “千叶定吉来了!” “唉……真想向他好好讨教一番啊……只可惜听说他因年事已高,已经不会再接受任何人的讨教了……” …… 在观众们的沸腾呼声下,小千叶剑馆“本阵”处的千叶重太郎一行人忙不迭地朝千叶定吉迎去。 “vip观众席”上,周助笑呵呵地领着他夫人,前去见他这位姗姗来迟的老友。 现场的许多人……包括青登在内的注意力,都被总算是现身了的传奇大剑豪给吸去。 当然——青登所注意的点,和其他人相比,稍有些不同…… ——像千叶定吉先生这样子的牛人,也不知他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厉害、特出奇的天赋呢…… 青登在很专注地猜测着千叶定吉所可能会拥有的天赋,并思考该如何与千叶定吉切磋…… 他有听闻过:千叶定吉因上了年纪的原因,已经不会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所以直接上门跟千叶定吉说“我想向你讨教”肯定是不成的。 在青登仍在很专注地思考着该怎么和千叶定吉切磋时,两道十分眼熟的身影,突然从青登的左眼角出现。 “橘君,冲田君,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桐生先生?木下小姐?”冲田一惊。 这两道突然出现在青登余光范围内的熟悉身影,正是桐生老板和木下舞。 桐生老板一副“普通的邻家老大爷”的打扮,面带温和笑意地领着木下舞缓步朝青登和冲田走来。 在青登和冲田的视线看过来后,木下舞连忙礼貌地向二人躬身行礼。 青登发现:木下舞她似乎真的很喜欢红色呢。 每次见她,她都是穿着相同款式的大红色和服,脚蹬红纽的平底木屐。 因为木下舞每次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这让青登都不禁好奇起她的衣柜了——她是只有这么一件衣服,还是说是相同款式的衣服她有好几件…… 在桐生带着木下舞现身后,瞬间引来了试卫馆内不少人的关注。 因为桐生常在试卫馆露脸的缘故,所以试卫馆中的不少人都认得这个戴着眼镜的老人。 不少人此时围拢过来,主动向桐生打招呼,而桐生也热情地一一回应着他们的问好。 “桐生老板!”近藤一面露出惊喜的笑容,一面快步迎向桐生,“你来观赛了啊?” “桐生老板,木下小姐。”正将惊讶的目光在桐生和木下舞二人的脸上来回腾转的青登这时附和道,“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呢……” “哈哈哈。”桐生低声笑了几下,“今日难得没有什么急事,所以便带着少主来看看了。” 又与青登他们简单地交谈几句后,桐生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观众席:“人还真多呢……橘君,这比赛具体是要到何时开始?” 青登:“朝八时(下午2点)。” “嚯……那差不多快到时间了呢。”桐生微微一笑,“那么——我就暂且先和少主到席位上就坐了。” “近藤君,橘君。你们待会可要加油哦。我和少主会在看客席上给你们鼓劲的。” 青登哈哈笑道:“谢谢。有你这么一句话,我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有干劲了不少呢。” 桐生洒脱一笑:“哈哈哈,橘君,你意外地很能言善辩呢。” …… ……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大约15分钟不到的时间。 试卫馆也好,小千叶剑馆也罢,所有的参赛者们,现在基本都热完了身、检查完了装备,都开始紧张地静静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现在聚拢在比赛场地外围的看客们……数量逼近400人……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所以迟来一步的看客们都只能被阻挡在密集的人墙之外,看不到比赛场地内的光景。 极个别人为了讨到良好的“观赛点”,跑去爬附近的梅花树——然后被汤岛天满宫的巫女小姐们狠狠地训斥一顿。 小千叶剑馆那边是何情况,青登不清楚,但他知道他们试卫馆这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包括近藤和冲田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肉眼可见的紧张…… 青登甚至还看到他的一位师兄的手脚抖得像打摆子一样,让人很怀疑他是否还能好好地把竹剑端稳。 大家如此紧张,青登倒也很能理解,毕竟众人应该都很少……或者说是几乎就没有这种在如此多观众的情况下举行“红白合战”。 感到紧张是难免的。 青登目前的心态倒是还好。毕竟他前世时有频繁地参加一些类似于“演讲比赛”之类的需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自己才能的活动,经受过锻炼,区区400名观众的围观,还不至于让青登感到紧张。 因为观众数量仍在不断增多,现场也越来越嘈杂。 自然而然的,一些异样的声音,也逐渐增多起来并开始传入青登他们的耳中…… 就比如,现在—— “这试卫馆是什么剑馆?我咋从没听过这个剑馆。” “好像是一座传授什么天念理心流的剑馆。” “是天然理心流。” “啊对对对,我记错了,是天然理心流,不是天念理心流。” “不论是剑馆名还是这流派名我都没听说过……” “这试卫馆貌似只是一座咱们江户很不起眼的一座剑馆。” “为什么这种那么没名气的小剑馆能和小千叶剑馆这种鼎鼎有名的大剑馆比赛啊?这种比赛完全没什么看头吧?两座剑馆的实力差那么多,小千叶剑馆的剑士们不一边倒地压制试卫馆的剑士们?” “谁知道这俩剑馆是怎么有机会一起比赛的。总之我之所以专程来看这比赛,也就只是想来看看那个千叶佐那子,顺便看看大名鼎鼎的小千叶剑馆的剑士们都有多厉害。” “啧啧,那个千叶佐那子真的好美啊。” “你瞧她那熊和屁股,她是怎么长的啊,其余的地方都那么瘦,却唯独那几块地方的肉那么多。” “喂,你们说——千叶佐那子她那儿长那么大,待会比赛开始,激烈得打起来时,她那儿会不会摇晃得很厉害呢?” …… 这番对话,传自毗邻试卫馆的“本阵”,位于试卫馆“本阵”西侧的某片观众席上的4名中年人之口。 这4名中年人都穿着打有很多补丁的衣服。此时此刻,他们4人仍在那不断交谈着。 他们也知道他们刚才所聊的那些,都是会得罪试卫馆众人的内容,于是他们都是努力压低着音量。 然而——他们都很不擅长如何细声说话。 尽管他们已经奋力压低音量了,但正于“本阵”内等待比赛开始的青登等人还是清楚地听到了这4人的谈话内容。 霎时间,众人的脸上顿时攀上股股懊恼之色。 青登的眉头此刻也蹙了起来,眼中、脸上浮起肉眼可见的不悦。 不过,青登也只是感到不悦而已,并没有像此前听到千叶多门四郎称试卫馆为“三流剑馆”时那样感到生气。 因为二者之间的性质不太一样。 那4人刚才的言论虽不好听,但他们所说的都是铁打的、无法去质疑的事实…… 他们试卫馆的名气、规模、学徒数、生源质量的确都是远远不如小千叶剑馆。 这场马上就要开始的比赛之所以能有那么多的观众,小千叶剑馆功不可没。 目前观众席上的不少观众,应该都是被小千叶剑馆的大名给吸引来的。 试卫馆?什么来的?完全不认识,我们是来看小千叶剑馆的。 几名脾气较爆的学徒这时转过头,朝那4名中年人投去恶狠狠的视线。 中年人们注意到这束束都快凝聚成具体的杀意的视线后,马上意识到他们刚才的话怕是让试卫馆的人都给听到了,脸色瞬时变得煞白,急匆匆地转身离开。 某人站起身,想去追这4名中年人,但被近藤给喝止了。 “你想去哪?回来!” 此人忿忿不平地看了近藤几眼后,咬咬牙,坐回到他的位置上。 近藤自然也听到了那4名中年人刚才这毫不中听的言论。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近藤自然是不可能会让门下的学徒去节外生枝。 再说了……近藤也和青登一样,对那几人刚才的言论有着理智的判断。 他们几人刚才的那些话也并没有说错什么,找他们理论,也是试卫馆的众人不占理。 为了锻炼近藤,周助将今日这场比赛的所有管理权、指挥权都交给了近藤来全权负责。 他本人今日将不会插手任何和比赛相关的事务,他将会和阿笔一起待在“vip席”上,静观比赛直到结束。 肩负如此重任的近藤,看了看脸上都挂着不忿、不悦之色的众人后,深吸口气: “全都专心一点!别理会那些人的琐碎之言!” 为了重振大家的士气,也为了顺便尽量消解大家的紧张之情,近藤展开了简短但激昂的“动员演说”。 近藤的这番“动员演说”作用不小,不少人在听完后,神色变好看了不少。 青登也稍稍按捺住了心中的不悦。 这时,青登陡然发现——对面小千叶剑馆的“本阵”中,佐那子仍在那做热身。 她手持一柄竹制的胁差,时而向着身前的空气重重劈出一刀,时而一转刀身,朝前刺出一击。 神情严肃,一丝不苟。 青登总感觉现在即便是去唤佐那子,正极其专心地热身的她,应该也听不见任何除自己的挥刀声之外的其余声响。 看着佐那子这极度专注的面容……青登不由得将脑袋一偏,向着身旁的冲田低声感慨道: “佐那子小姐干劲很足的样子啊……” 冲田看了眼对面的佐那子后莞尔一笑:“佐那子小姐是个性格很好强的人哦。” “因为性格好强,所以她不论做起什么事来都格外地认真、专注,格外地有干劲。” “也因为性格好强,所以佐那子小姐她……挺在乎胜负输赢的。” “橘君,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试卫馆曾在‘红白合战’上赢过小千叶剑馆2次吗?” “我印象很深呢,每逢我们赢过小千叶剑馆时,佐那子小姐都会露出很不甘心的表情。” 话说到这时,冲田突然舔了舔嘴唇。 “啊……好像有点渴了。” 冲田仰起头朝后方一看。 “橘君,我记得后面的不远处有一座糖水摊,你要不要和我现在一起去喝一碗糖水?” 听到冲田这么说后,青登才发现自己现在刚好也有点渴。 于是未作太多的思索,青登向冲田点了点头。 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完全够青登和冲田一起到附近喝碗糖水再回来,因此近藤也未阻拦青登和冲田,只对二人提醒了句“早点回来”。 青登和冲田一前一后地奔到了冲田所说的那座离比赛场地很近的糖水摊。 这座糖水摊这时刚好没有什么客人,青登二人顺利地各点了一碗糖水后一饮而尽。 “哈……喝了自己喜欢喝的东西后,果然就不会觉得有那么紧张了呢。”冲田一边感慨着,一边将一饮而尽了的空碗递还给糖水摊的摊主。 “冲田君,你现在很紧张吗?”青登将手里的最后一口糖水灌入口中。 “刚才还挺紧张的。”冲田嘻嘻一笑,“但在喝了爱喝的糖水后,就感觉好受多了。” “那就好。”青登将空了的碗还给糖水摊摊主,然后以谐谑的口吻接着道,“冲田君你可是我们试卫馆的绝对主力啊,你如果因太过紧张而导致发挥失常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啊。” “……其实,不论我现在的状态究竟怎么样,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差别啦——我们今天肯定是打不赢小千叶剑馆的,我么今天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倾尽全力地向周围的看客们展示我们天然理心流的威力而已。” 青登一怔,然后扭头看向正将嘴唇抿得紧紧的冲田。 “我们试卫馆的两大主力:源叔和土方先生今日都不在。” 源叔和土方先生……青登思索片刻后,才想起冲田所说的这二人是他直到现在都未曾蒙面的试卫馆的重要成员:井上源三郎和土方岁三。 “我们面对小千叶剑馆唯二胜过的那两场比赛,都是我们试卫馆的所有主力俱在才勉强打赢的。” “今天源叔和土方先生全都缺席,不论怎么想,我们试卫馆今日都是胜算渺茫啊……” 话说到这时,冲田猛地停住,然后用力地摇脑袋,纤细的马尾辫四散飞扬。 “不好不好不好,怎能在比赛都还未开始时,就说这些晦气的东西呢……” 冲田抬起双手,用力地揉捏脸颊。 待他将双手放下后,他的神情已恢复回了灿烂的笑脸。 “好了,橘君,我们回去吧!若是回得太晚了,近藤兄肯定又要数落我了。” “……嗯。” 冲田走在前头,领着青登沿原路折返。 这时,在没有任何预期的情况下,自不远处传来的一组对话让青登和冲田的脚统统顿住。 …… “啧……好紧张啊……我第一次在那么多人的围观下和人比赛剑术……” “我也是……你看,我现在紧张得整只手都在抖。” “我倒感觉还好呢,我一想到今日的对手是那个试卫馆,今日这场‘红白合战’会是一场很轻松的比赛后,顿时就觉得不紧张了。” “哈……也不知道是谁给的试卫馆勇气在‘梅花祭’和我们打剑术比赛。以前,他们的近藤勇、冲田总司、土方岁三、井上源三郎这四大主力俱在时,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今日他们的土方岁三和井上源三郎都缺席了,他们要拿什么和我们打?” “唉,我最烦和试卫馆打‘红白合战’了,和他们比赛剑术一点意思也没有。他们也就只有近藤、冲田、土方、井上4人有着很强的实力,其余人……呵。” “被那么多人围观……如果他们像半年前的某次比赛那样,连一炷香都未到就败下阵来……哈,那可真是要笑死人了啊。” “我猜他们应该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取胜吧。我猜他们应该只是想接着这个机会来宣扬下他们的天然理心流。只要他们打得足够卖力、打出‘虽败犹荣’的气势,多多少少也能将他们的天然理心流给宣扬出去。” “有可能。我也觉得他们应该就没想过要赢,就只是想借机宣扬天然理心流而已。” “好了,别聊了,都吃得差不多了吧?差不多该回去了。走吧。” …… 说话者,是6名正站在一座烤鱿鱼摊前的青年。 这6名青年……青登都非常地眼熟。 刚刚,在小千叶剑馆的“本阵”那儿见过这6人,他们6人都是小千叶剑馆今日的参赛选手。 他们应该是想趁着比赛尚未开始,到烤鱿鱼摊那儿吃点东西,补充下能量吧。 在美美地享用完烤鱿鱼后,他们便开始谈论起试卫馆,谈论起马上就要开始的比赛。 因为聊得太专心,同时也因为站位、视角等原因,他们直到大步离去了也没有发现——他们刚才的那些对话,都被青登和冲田给听到了。 “啊、啊哈哈。他们的话虽然说得不太好听,但他们也没说错什么呢。” 冲田扭过头来,佯装不在意地向青登抿嘴一笑。 “我们试卫馆目前的实力的确是远远不如他们小千叶剑馆。” “他们也猜对了我们试卫馆参加此次比赛的用意,我们之所以会参加比赛,的确就是为了宣扬天然理心流而已,从未奢望过要在主力缺失的情况下打赢小千叶剑馆。” “但没关系。今天虽还比不过小千叶剑馆,但我们试卫馆以后迟早有一天也能强大起来。” “你看,我们现在不就多了橘君你这么一位可靠的战力了嘛。” “咱们试卫馆目前的实力,是在稳步上升的。” “总有一日,我们一定能让所有人都对我们试卫馆刮目相看。” 冲田大概是不想让青登担心吧,尽管隐约有点失落,还是露出了笑容。 “好了,走吧,橘君。再不快点回去,近藤兄可就真要数落我们了。” 说完,冲田收回视线,继续沿着来时的路,向着比赛场地大步进发。 然而……他刚走出几步,他便发现——位于他身后的青登,并没有跟着他一块动起来…… 只见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若有所思地看着刚才那6名小千叶剑馆的参赛选手们离开的方向。 “橘君?” “……冲田君。” 青登忽然道。 “容我确认一下:我们试卫馆和小千叶剑馆的历次比赛里,小千叶剑馆都一定会派出重太郎先生和佐那子小姐两个人来对付你,对吗?” “嗯?”虽然不知道青登干嘛突然提这事,但冲田还是迅疾地点了点头,“嗯,每次比赛,小千叶剑馆那边都一定会派重太郎先生和佐那子小姐来将我拖住,不让我去支援其他人。” 语毕,冲田自信地笑了笑。 “毕竟他们不派重太郎先生和佐那子小姐来同时对付我的话,他们也没有别的手段能压制住我了。” “……冲田君,你待会能帮我个小忙吗?” “小忙?什么忙?” “待会陪我一起请求近藤兄让我来做这场比赛中我们试卫馆这一方的总大将。有你来帮腔的话,说服近藤兄的机会多多少少也变多一点。” ******* ******* 又是8000字的一章,求月票!求推荐票! 明天作者君尽量写多一点,争取一下能否在一章之内写完这场比赛…… 看在作者君如此良心的份上,请务必多投月票给本书啊!(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97章 比赛大胜!获得天赋:猫转身和过目不忘【5800】 瓷碗被打碎,便意味着“战死”、出局。 自己竟然成了全场第一个被打碎瓷碗的人——千叶重太郎呆站在原地片刻后,一面发出一道不甘、懊恼的叹息,一面提着他的竹剑向场外走去。 在青登和冲田冲出“本阵”,以二人之力向着小千叶剑馆的“本阵”发起冲锋后,观众席上的惊呼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青登和冲田与千叶兄妹所展开的激烈交锋,以及千叶重太郎的瓷碗在青登二人巧妙的联手下被打碎,成了全场第一个出局的人的一幕,更是让现场的气氛被推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拦在青登和冲田身前的敌手……仅剩佐那子一人。 这还是青登第一次碰见使用小太刀术的高手。 小太刀的长度较短,所以挥舞起来远比打刀要灵活。 佐那子紧攥着她的小太刀,直刺,砸下,劈砍,挑起,撤回,格挡……剑速快得让青登忍不住频频咋舌。 纵使自己现在没了兄长的协助,只能孤军奋战,佐那子也没有表露出丝毫的畏缩,她毫不胆怯地与青登、冲田互换着攻防。 或许是因为所使出的所有剑术技巧都太精湛了,也或许只是单纯地因为长得美、身段好、气质佳,佐那子的所有动作都带着一种别样的美感。 此时的她,不像是一名正在使用剑术攻敌的女剑士,更像是一只正翩翩飞舞的美丽蝴蝶,束于其脑后的长马尾随着佐那子的起舞而飞扬。 观众席上的一些压根就不是来看剑术比试,完全是为了来看佐那子的人,此时都睁大着眼睛,津津有味地看着正跳着美丽“舞蹈”的佐那子。 有相当一部分人,现在一脸失望——佐那子应该是有缠着固定用的布带,所以某些人一直期望着看到的蹦蹦跳跳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佐那子不愧是10岁就获得了北辰一刀流小太刀术免许皆传,被誉为“天才女剑士”的奇女子。 短小灵活的小太刀本就比打刀更适合用于防御,所以佐那子硬是凭着一己之力,在以一敌二、已完全陷入劣势的情况下,勉强阻挡住了青登和冲田的攻势,甚至还成功发出了几道对青登他们而言颇有威胁的反击。 然而……这也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佐那子是“敏捷流”的剑士,冲田也是“敏捷流”的剑士。 手持打刀的冲田,硬是将其掌中的刀挥出了完全凌驾在使用小太刀的佐那子之上的攻速! “哈啊!” 冲田大喝一声。稍稍沉下腰,瞄准佐那子小太刀的刀身,横着就是一刀。 这一击所蕴含的锋利,绝不容轻忽大意。 佐那子不敢硬接冲田的这一击,向后退却。但冲田攻势未歇,紧接递出第二刀、第三刀,佐那子不得不再一次向后退却,避其锋芒。 冲田的攻击,如狂暴的雨点,哗啦啦地向着佐那子倾泻而出。 抵御不住冲田的猛攻的佐那子被完全压制住,越来越难对青登和冲田发起有效的反击。 青登心想着:今天应该是他第一次看到近藤和冲田使出他们的全力。 自打搬进了试卫馆,青登练起剑来便方便了许多。 不仅可以随时使用宽敞的道场,还能随时去找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近藤、冲田来对练。 在获得了如此优异的练剑环境后,青登就一直常跟近藤、冲田他们对练,几乎每天都要和这二人对练个几场。 和这二人每一场的对练,结果都是那么地相同——被这俩一边倒地压着打。 即便有着“孤胆”的加持,青登也从未逼出过近藤和冲田的全力。 而现在,青登总算是见到全力以赴的近藤、冲田都是什么模样。 看着正紧绷着脸,将一柄剑挥出了七、八柄剑的效果的冲田,青登忍不住地自问:如果现在让他和佐那子互换下位置的话,那结果将会如何? 他只怕是会连几秒钟都撑不下来便会落败。 冲田的实力远在佐那子之上,佐那子在一对一都打不过冲田的情况下,还要在正面硬抗冲田的猛攻的同时,分心去应付青登对冲田的支援…… 是何结果,可想而知。 佐那子在青登和冲田的夹击下,越发地手忙脚乱,败象渐显。 不行!再这样下去,要输! 佐那子也自知自己再这样下去,必输无疑,所以她趁隙瞟了仍在和近藤他们缠斗的山南等人一眼。 青登和冲田的冲阵,让本来是防守方的试卫馆瞬间变为了进攻方,小千叶剑馆顿时陷入了“本阵要被攻陷”的危机,这种攻守上的互换,让士气本来就很高昂的近藤等人更是斗志昂扬。 近藤他们以一种“舍生忘死”的气势,拼死地缠住山南等人。 天知道山南他们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摆脱掉近藤他们的纠缠,前来支援正苦战着的佐那子。 佐那子见状,咬了咬红润的下唇。 ——既然如此…… 佐那子美目一扬,瞥了眼青登额头处的瓷碗。 一道声音此时在佐那子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 如果……能够击碎橘君的瓷碗……那就是我们小千叶剑馆赢了! 佐那子不断地用余光打量着青登额头上的瓷碗,目光渐渐变得凌厉。 呼!竹剑呼啸,冲田的攻击,再一次逼得佐那子不得不后退半步。 趁着佐那子再次撤步后退的这个时机,青登迅疾地将刀身高举,刀身自上路对佐那子欺身而进,劈向佐那子脑门处的瓷碗。 就在这流光瞬息之机,佐那子将牙关猛地咬紧,然后将手中的小太刀举起。 剑影闪过,竹剑相击,佐那子使用着特殊的格挡技巧,将青登自上往下劈来的竹剑给格开。 下个瞬间,佐那子向前踏出半步,并将其掌中的小太刀的刀身一转,剑尖向上一扬再向前一送,对准青登额头上的瓷碗发出角度极刁钻的刺击! 佐那子企图靠着这一击,来直接为他们小千叶剑馆夺得胜利。 但她这美好的预想,被一柄斜取过来的竹剑给打破了。 看穿了佐那子的企图的冲田,以行云流水、迅捷如电的动作将刀横向一挥,于半空中精准地命中了佐那子的小太刀的刀身,替青登架开了佐那子的攻击。 冲田的这一击,力量十足。 佐那子的小太刀像一只想从她的掌中挣脱出来,飞往自由天空的鸟儿一样,向着头顶的苍穹高高扬起,佐那子差点没抓住她这险些脱手而出的刀。 此时的佐那子……用“满身都是破绽”这句话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这稍纵即逝的绝佳攻击机会,清楚分明地映入青登眼中。 青登看准了,一个箭步向前,毫不踌躇地举刀即斩。 咔嚓。 刀身命中佐那子额头上的瓷碗,瓷碗应声碎裂。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猫转身”】 【天赋介绍:身体平衡感极好】 脑海里,继打败千叶重太郎之后,在这短短1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内,再一次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然而青登无暇去细听自己新获得的这个“猫转身”究竟是一个什么效果的天赋。 战斗可还未结束呢。 在自己额头上的瓷碗被打碎后,佐那子便像是石化了一样,呆站在原地。 青登与冲田一左一右地从已经出局的佐那子的左右两侧快速穿过,如旋风般呼啸着直冲前方已再无任何敌手,已是空门大开的小千叶剑馆“本阵”! 观众席上,此刻再一次响起片片惊呼。 “啊!”看得入了迷的木下舞,下意识地发出激动的大呼,“橘君他们要攻进小千叶剑馆的‘本阵’了!” 木下舞的这道大喊,声响实在太大。 四周的不少人纷纷扭过头来,向木下舞投去疑惑的视线。 在众人的疑惑视线的注视下,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做了一件很引人注目的事情的木下舞,双颊顿时飞起两片鲜艳的红霞。 “对、对不起……” 用只有她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道了句“对不起”后,木下舞忙不迭将脑袋埋低、双肩收紧,像是想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小一点,好令周围的人都再也看不到她…… 木下舞还不是看得最激动的那一个。 就在她的旁边,有一个女人的情绪比她还要激动。 “啊!啊!啊!啊!” 阿笔一边用力拍着她的大腿,一边发出激动的大叫。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所以她迟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不断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啊”声的大喊。 阿笔可不像木下舞那样内向、怕生,纵使被周围的不少人用困惑、不耐的目光给盯着,她照样泰然自若。 “周、周助!我们这是要赢了吗?我们这是要赢了吗?”阿笔一边继续紧盯着赛场,一边扯着周助的衣领,用力拉扯。 “夫、夫人,你别那么激动……”被阿笔给拉扯得有些呼吸困难的周助,苦涩地笑了笑后,艰难地向着赛场上近藤他们的那个方向努了努下巴,“能否获胜……这还说不好,‘红白合战’本就是一种很容易出各种意外的游戏,只能说我们现在的赢面很大。” “小千叶剑馆的实力还是很雄厚的。” “你看,有人成功摆脱掉勇他们的纠缠了。” 此时此刻,有一件好消息以及一件坏消息,降临在了山南的身上。 好消息是:在他的拼命奋战之下,他总算是摆脱了近藤的纠缠。 坏消息是:他摆脱近藤纠缠的时机实在是太不好了……佐那子现在已经被击破,青登和冲田已经突破了千叶兄妹的联防,向着他们小千叶剑馆的“本阵”大步挺进。 但山南并没有因此表露出丝毫气馁。 在山南成功从近藤的缠斗中脱身而出的同时,小千叶剑馆的左右两路也各有一人顺利摆脱了试卫馆的纠缠。 以山南为首的这3位总算是拥有回防“本阵”的余力的剑士们板着脸,一言不发地提起他们的竹剑,以奋勇当先的气势追赶青登与冲田。 这时,青、冲已经一口气掠过因千叶兄妹的战败而变得空无一人的小千叶剑馆的后场,杀抵小千叶剑馆的“本阵”! 小千叶剑馆的总大将,是一位刚加入小千叶剑馆没多久、名叫朝仓的新人。 刚刚,自青登和冲田开始在中场与千叶兄妹展开激斗时,朝仓便陷入了一种极度纠结的懵圈状态。 我要不要上去帮千叶君他们的忙? 但是……在比赛前,千叶君特地叮嘱过我:我身为总大将,不论在何时,都得待在最安全的地方,保护好我额头上的瓷碗。 没错,我还是继续待在“本阵”吧。 可是……千叶君他们好像落下风了……我要不还是上去帮忙吧……? …… 没人给他下指示,不晓得该如何是好的朝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就这么茫然、不知所措地一直傻站在原地,一直傻站到了现在——傻站到青登、冲田都已一左一右地冲进他所身处的小千叶剑馆“本阵”,如同两只饿虎般向他扑来! 虽说是新人,但他终究也是小千叶剑馆的剑士,并非什么能够随便拿捏的软脚虾。 飞快地瞟了眼朝他攻来的青登和冲田,以及远方那总算是可以回防的山南三人后,朝仓脸色一沉,竖起手中的竹剑。 为争取到山南等人顺利回防的时间,朝仓他采用着彻底的“缩头乌龟”的打法。 完全不反击,只一个劲地防御、闪避。 就凭朝仓的实力,纵使他采取只防不攻“缩头乌龟”的打法,也绝抗不住青登和冲田的联击。 不过——支撑个数秒的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这数秒……已足以让山南他们奔回到“本阵”! 朝仓拼尽全力所撑过的这数秒时间,为小千叶剑馆争取来了最后的胜机。 山南三人如墨洇一般,从青登、冲田背后的三面逼过来。 很快——青登和冲田,以及朝仓与回防过来的山南三人,六道身影在小千叶剑馆的“本阵”以眼花缭乱的速度不停交错而过,竹剑交锋,发出一道接一道互击的清响。 这是一场二对四的交锋,人数占了优势的小千叶剑馆一方,还有山南这样的高手。 不过,人数居于劣势的试卫馆一方,反倒在这场以少敌多的对决里占了上风。 原因无他——除了山南之外,其余三人都没有对冲田产生威胁的能力。 冲田目光向着自个的四周飞快一扫,确认周围每一个人的站位后,沉下身子,猛袭右手的敌人。 踏进,屈伸上身,把竹剑从下往上一扫。“咔嚓”一声,击碎了他右手边的那名敌人的瓷碗。 冲田左手边的敌人挥刀劈向冲田,但因踏进不到位,他的竹剑只从冲田的身侧掠过,只劈中了空气,冲田抓住这个空隙,倏然奔向左手,对着他左手的那位敌人挺剑便刺。 此人狼狈地向后撤步,险之又险地躲过冲田的刺击,还未来得及站稳身形,他便猛地感到自己握剑的右手腕被一只“铁钳”给扣住。 青登和冲田再一次展现了极默契的配合。 在冲田逼得此人狼狈后逃、破绽尽显后,就站在此人身旁的青登眼疾手快地撩起左手,准确捏住了此人的右手腕。 现在有着“巧手”这一天赋,手指的力度和灵活度远超常人的青登,握力可是相当惊人的。 青登的食指中指掐上筋门,那人顿时吃痛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呼,右手下意识一松,手中的竹剑掉落在地。 紧接着,仍未放开那人手腕的青登将身子一转,使出一记利落的过肩摔,将他摔在地上,然后用竹剑剑柄的底部,对被他摔躺在地的此人额头上的瓷碗一敲,敲碎了他的瓷碗。 二对四的战斗,转瞬之间就变为了人数相等的二对二。 这还是青登自结识山南以来,第一次和他这位老友对战。 他的这位老友能被冲田誉为“小千叶剑馆三大高手”之一,果然还是有着相当不俗的实力的。 山南的目标一直很清晰。 他知道——在现在这种千叶兄妹已经战败,而近藤、冲田都还存活,试卫馆的诸位剑士的斗志仍很高昂的情况下,他们小千叶剑馆想要取胜,已非常艰难。 他们目前唯一的胜机,就是趁着自己正在与青登、冲田对峙的当下,立刻设法击碎青登的瓷碗! 山南压低身体重心,滑过地面似的向青登倾身砍过来。 但他的刀刚一提起,冲田就及时地回防到青登的身侧,护住了青登——在跟着青登一同冲阵后,为保护好他们试卫馆这边的总大将,冲田就未离开过青登的二步之外。 山南的刀尖擦过地面,由下挥起。 冲田则仿佛要压住山南这迅疾的一刀,自上挥刀。 竹剑相击,二人的这轮交锋,不分胜负。 这时,小千叶剑馆的总大将朝仓试图从侧路对青登展开偷袭,可他的这记偷袭已被冲田给看穿。 冲田以像是甩鞭子的动作,将剑尖向着朝仓一甩,击中朝仓的左手腕,吃痛的朝仓向后连退数步。 紧接着,冲田再次与山南展开交锋。 冲田主动朝山南发出斩击,山南举剑弹开。 就这么互换了数次的攻防后,冲田长出一口气,将竹剑收回到了身前,摆出平青眼的架势,剑尖对准山南额头处的瓷碗。 看着冲田的这一动作,青登立刻认出:冲田他大概是想使出他的拿手剑技——刺击技:无明剑。 无明剑是冲田最擅长的一招。 天然理心流的无明剑本是以中段架势起势,但冲田却更喜欢以平青眼来作无明剑的起势。 不出青登所料,冲田果然是想使用无明剑。 冲田的竹剑如一道流光,以极骇人的气势灌向山南额头上的瓷碗。 他的这一击,速度实在太快,势头实在太猛。 瞳孔剧烈一缩的山南,只堪堪来得及将竹剑架起—— 啪——! 巨大的响声炸起。 山南勉强架开了冲田的这记无明剑。 但他的姿势也因这过于勉强的招架而变得凌乱。 青登再次嗅到了难得的战机! 他连忙欺身而进,挺剑刺向山南额头处的瓷碗。 已完全来不及调整姿势的山南……没有能力再去防御或闪避青登的这一击了。 啪。 这是青登于这场比赛中所打碎的第4个瓷碗。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过目不忘”】 【天赋介绍:记忆力相当惊人,哪怕只是看过一遍的书,数年后也能清楚地记得书里的每个词、每句话】 小千叶剑馆的“本阵”……只余一人。 该说是勇气可嘉吗?朝仓仍未失掉斗志和战意。 即便只剩他一人,他仍旧咬紧着牙关、攥紧着手里的竹剑。 对付已无援手的朝仓,只需冲田一人就够了。 冲田只将刀横向一挥,便弹开了朝仓的刀,破开了朝仓的防御,紧接着,冲田对准朝仓额头上的瓷碗,将刀一挥—— 啪嚓。 小千叶剑馆总大将的瓷碗……碎了。 赛场的南面,充当总裁判的汤岛天满宫的神主,怔怔地看着已经被击碎了瓷碗的朝仓。 片刻过后。 他一面清着嗓子,一面缓缓站起身。 “今日比赛的胜者——” 神主向赛场的东面,即试卫馆“本阵”所在的方向抬手一比。 “红方!试卫馆!” 神主的这道通报刚一落下,观众席上陷入短暂的沉寂。 瞬息过后,由静转动,由惊呼、赞叹等各类声音所混杂而成的巨大声浪,从观众席上爆发而出。 7017k 第98章 哎哟!木下小姐你脸红啦?【爆更1W】 “不会吧?那个小千叶剑馆竟然输了?” “喂,你不是说这个试卫馆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剑馆吗?” “的确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剑馆啊!你问问看周围的人,看看有谁认得什么试卫馆。” “也就是说:那个大名鼎鼎的小千叶剑馆竟然败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剑馆?” …… 观众席上的部分观众之所以会来看这场比赛,完全是因为该比赛有小千叶剑馆参加。 就是想来看看学徒质量、剑馆规模、名声都只仅次于玄武馆、士学馆、练兵馆这“江户三大道场”的小千叶剑馆的剑士们都是何等强大。 毫无名气的试卫馆,他们从头至尾都没关注过。 这场比赛的胜负不是一目了然的嘛,试卫馆这种小剑馆哪可能是小千叶剑馆这种大剑馆的对手——他们都这么笃定着。 然而现在……他们断定必胜的小千叶剑馆竟然输了…… 而且输得还挺难看的。 试卫馆竟然只派出了青登、冲田两人,就击穿了千叶兄妹的联防以及随后赶到的山南等人的回防,攻破了小千叶剑馆本阵。 这些事先认定“试卫馆必败,小千叶剑馆必胜”的观众,现在都因极度的惊愕而双目发直、张大着嘴巴。 当然——现在因小千叶剑馆的战败而感到分外震惊的观众,只有一小部分。 绝大部分的观众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根本就认不得什么北辰一刀流、天然理心流,也认不得什么小千叶剑馆、试卫馆。 他们就只是想来看剑士们打架,看个乐呵而已。 对这些只想看个乐呵、看个热闹的看客们而言,今天的这场比赛真是精彩至极,各种峰回路转。 试卫馆先是摆出一个古怪至极、完全看不懂的防御阵型。 当所有人都觉得试卫馆的防线肯定会被小千叶剑馆一戳就破时,试卫馆的防线竟屹立不倒,成功挡住了小千叶剑馆的猛攻。 在小千叶剑馆几乎所有的剑士都被近藤他们给拖住时,身为总大将的青登竟率着冲田亲自冲上最前线,一口气突破了中场处千叶兄妹的联防。 随后,当部分人觉得小千叶剑馆的后场已无人、试卫馆要赢时,山南等人总算是成功回防,让众人的心再次提起来。 山南等人的回防只是有惊无险,青登和冲田将回防的山南一行人逐一击溃,最终顺利地击碎了小千叶剑馆总大将头上的瓷碗,赢得了比赛。 既有绝妙的转折,又有酣畅淋漓的战斗,看得人痛快极了。 这些占了观众席上的绝大多数,纯粹只是想来看个开心的看客们,现在都欢呼着,庆贺着胜者的诞生。 “vip观众席”上,阿笔像是丢了魂一样,怔怔地看着胜负已分的赛场,直到约莫半分钟之后,她的“灵魂”才终于回到了她的躯体内。 只见“灵魂”重归躯壳的她,双颊因亢奋而变得通红,不知疼痛似的不断抬手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 因情绪过于激动,阿笔迟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助虽不像他妻子这样激动,但他脸上的神情也同样不平静。 平常总眯着眼睛的他,此时将双目微微睁开,正直直盯着赛场的眼瞳不再像往日那样平静。 “……厉害。”桐生微微一笑,“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木下舞虽不像阿笔那样直接激动地抬手拍大腿,但她的脸蛋也因情绪的亢奋而变得分外红润。 “vip席”的另一端,千叶多门四郎的两只眼睛此刻瞪得跟铜铃一样。 “试卫馆……赢了……?” 千叶多门四郎一脸的难以置信。 相较于千叶多门四郎,坐在他身旁的千叶定吉的反应要淡定得多。 不论是在见着青登和冲田发起反攻,还是目睹他的儿子和女儿战败、他们小千叶剑馆的总大将的瓷碗被敲碎,千叶定吉都神情淡定,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 一直到现在比赛都结束了,千叶定吉的神情才终于发生了变化——他静静地看着赛场上正在欢呼着的试卫馆众人,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四侄,跟我来吧。” “嗯?”千叶定吉的话让仍处于震谔状态的千叶多门四郎回过神。 他看着已经站起身来的千叶定吉,疑惑道: “叔父,我们去哪?” “跟我来便是。” …… …… 赛场上—— 看着额头上的瓷碗已经被打碎的朝仓,青登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赢了…… 青登有种身体都一口气瘦了10斤的感觉。 脑袋里紧绷的弦一口气松开,青登这时才发现,他的里衣已经被他的热汗给打湿了。 整个赛场有足足3个篮球场那般大,从赛场的另一端一路狂奔到另一端,同时还先后和千叶兄妹、山南等人展开激斗,不论是他还是冲田,最里层的衣服都已被湿热的汗给浸湿。 站在青登身旁的冲田,现在仍保持着挥剑击碎朝仓额头处的瓷碗的姿势。 此时此刻,冲田一副两只眼睛都没有对上焦的恍惚状态。 “我们……赢了……?” 以自言自语的口吻这般嘟囔过后,冲田的双瞳缓缓升起星星点点的光芒。 他扭过头,看向青登,脸上堆满兴奋的欢笑。 “橘君!我们真的赢了!” “是我们的大胜利!” 说罢,冲田扔掉手中的竹剑,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扑进青登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青登的脖颈。 冲田的身高只有155cm,矮了青登足足20cm,所以在冲田跳上来、环住青登的脖颈后,他便会双脚离地,整个人像只大型挂件一样挂在青登的身上。 因为冲田扑过来的势头实在太猛,在冲田的身子挂上来后,青登只能下意识地反手紧紧搂住冲田,然后抱着冲田原地转圈圈,借此来化解冲田扑过来时所带起的势能。 冲田的下巴挂在青登的左肩头上,青登都能感受到冲田的腮的热度。 虽说青登现在已经和冲田住在同一屋檐下近1个月了,但这还是青登第一次和冲田有这么紧密的身体接触。 在双臂环抱住冲田后,青登才发现冲田的身子远比他所想的要瘦小得多,让人难以想象这么瘦小的身体是如何身负如此高超的剑技的。 现在也同样一身是汗的冲田,身体带有着淡淡的汗味,但味道并不难闻,最起码青登觉得不难闻。 抱着冲田足足原地转了6圈后,青登才总算是渐渐站稳了身子。 这个时候,以近藤为首的试卫馆众学徒纷纷神情激动地向着青登、冲田奔过来。 这场比赛,试卫馆足足“阵亡”了4人——这4人都是青登和冲田发起反攻后,为拖住小千叶剑馆的主力大军而英勇奋战,最终“牺牲”的。 仅阵亡了4人就击败了小千叶剑馆……这是他们以前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他们以前的那2场对小千叶剑馆的胜仗,可都是打到自己这边的人都差不多快“死”完的惨胜。 冲田眼角的余光,这时注意到了正快步朝他们这边赶过来的近藤等人。 “咕唔……” 脸上浮起些许尴尬之色的冲田松开正环在青登脖颈上的双臂。 “抱歉……”冲田朝青登微微垂低脑袋,嘴里嘟哝,“我太激动了……” “没事。”青登洒脱地笑了笑,“你会下意识地朝我扑过来,不就意味着你现在心情很激动嘛。既然如此,我倒还挺乐意看到你继续朝我扑过来、在我身上多挂一会。” 听见青登这么说,冲田脸上的尴尬之色渐渐消去。 他重新抬起脑袋,只见他的两只眼睛重新变回了刚才那弯弯的月牙的形状,向青登龇牙笑着。 这个时候,近藤等人终于赶到。 他们将青登团团围住,或是簇拥着青登,或是直接搂抱住这位此次这场胜仗的最大功臣。 试卫馆的热闹和小千叶剑馆此时的冷清形成极鲜明的对比、反差。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要么双目发直地在那发呆,要么就是在发呆。 当然,也有那么一些意外——比如山南。 脸上挂着几分惊讶之色的山南看着不远处那聚拢作一块,正放声欢呼、庆贺着胜利的试卫馆众人。 “……真是一座氛围很好的剑馆呢。”山南微微一笑。 佐那子仍呆怔地站在她刚才被击败的地方。 “我们……就这么败了……?”呢喃过后,佐那子抬起手摸着已经没有瓷碗的空荡荡的额头。 “只、只是让试卫馆一时侥幸获胜了而已!”一名小千叶剑馆的学徒这时涨红着脸大喊道,“我们小千叶剑馆的所有精锐并没有尽出,如果今天我们小千叶剑馆的所有高手都来了,试卫馆哪有可能获胜!” 话刚说完,这名学徒便因自己也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是歪理而嘴唇一抿,闭紧嘴巴。 的确,他们小千叶剑馆的所有精锐今天的确是没有齐聚在这。 他们馆内的好多名实力仅在山南之下或是与山南几乎同级的高手,今天要么是没有时间,要么就是被千叶定吉以“想多锤炼锤炼新人”为由而未被选来参与今日的这场“红白合战”。 小千叶剑馆今日的参赛阵容虽确实不是最强阵容,但整体的实力都并不弱。 作为在全国范围内都有着极高名望的名门,小千叶剑馆的招生条件自然是相当严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拜师小千叶剑馆。 他们小千叶是从不招那种没有剑术基础的新人的,只招收那种本就已有不错的剑术实力和天赋的剑术老手。 就以目前今日这场比赛中,实力相对而言最弱的人——担任他们的总大将的朝仓来举例。 朝仓虽是他们小千叶剑馆的新人,但他在加入他们小千叶剑馆之前,就已在他们老家的一座传授北辰一刀流的剑馆里修得了等级仅次于“免许皆传”的“目录”资格,他这样的实力,放到那些中小型的剑馆里都是能排到中上游的水平的。 纵使他们今日的参赛阵容并非是他们所能派出的最强阵容,但论纸面上的实力对比,他们今日的阵容的整体实力也远强于试卫馆,不应该会输给试卫馆才对。 我们今天的阵容并非是最强的——这并不能成为他们败给试卫馆的理由。 “再比一场!再比一场!”另一人喊道,“刚才只是让试卫馆侥幸获胜了而已,只要再比一场……” 此人的话还没说完—— “够了,别再说这些丢人现眼的话了。败了就是败了,哪那么多理由和借口?你在和他人展开你死我活的决斗时,因技不如人而战败了,你难道还能对他说:今日之败,是我不慎大意了,请饶我一命,来日再战吗?” 一道苍老的嗓音打断了此人的话头。 “师傅!” “师傅……” “是师傅!师傅来了!” …… 将手背于身后的千叶定吉,领着千叶多门四郎缓缓穿过赛场。 小千叶剑馆的诸位剑士纷纷朝千叶定吉围拢而来。 “父亲……”千叶重太郎耷拉着脑袋,缓步走向千叶定吉。 佐那子跟着她的兄长一起向千叶定吉迎去,她微微垂低着脑袋,轻咬着红润的下嘴唇,她的双瞳深处,几抹浓郁的不甘之色在摇曳。 “父亲……抱歉……”在来到千叶定吉的跟前后,脸上满是愧意和撼意的千叶重太郎,所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我们竟然把今日的比赛打得那么糟糕……” “这些都等之后再说。”千叶定吉微笑着抬起手拍了拍千叶重太郎的肩膀,“快把头抬起来吧。” 说罢,千叶定吉在众人的簇拥下,继续缓步向前走去,向仍抱拢作一块、仍在庆贺着胜利的试卫馆众人走去。 青登等人这时发现了正向他们走来的千叶定吉,于是纷纷停下了欢呼,扭头朝千叶定吉投去疑惑的视线。 周助、阿笔、桐生、木下舞、斋藤他们这时也来了。 他们五人从另一个方向朝赛场上的青登等人快步奔来,先千叶定吉一步抵达青登等人的身旁。 “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行至青登等人的跟前,挂着温和笑意的千叶定吉朗声道,“精妙的阵型、人员布置,抵消掉了我们小千叶剑馆的实力优势,不知这战法是哪位英杰所想出的?” 听到千叶定吉这么问,试卫馆众人顿时自觉地向左右两边让开,让青登的身影从人群之中显现而出。 千叶定吉扬起好奇的视线,看向现在正站在试卫馆众人里的c位的青登:“就是足下拟定的战法吗?” 青登点点头。 “不知足下是?” “在下橘青登。” 千叶定吉的双目立即因讶异而微微睁大了些。 原来是青登拟定的战法——在得知此真相后,不论是现在正站在千叶定吉身后的千叶重太郎、佐那子、山南等人,还是桐生、木下舞、周助、阿笔、斋藤他们,统统朝青登投去以诧异之色为主的目光。 “喔……原来你就是那个最近很有名的那个橘青登啊。” 千叶定吉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郁了一些。 “橘君,不知您是怎么拟定出这将我们小千叶剑馆给打败的呢?可否跟我……啊,不,跟我们透露一点?” 千叶定吉的这个问题,算是问到在场众人的心坎上了。 桐生、木下舞、周助、千叶兄妹、山南……他们将好奇的视线集中在青登的身上。 告诉他们自己是怎么想出这战法的……也不是不行,反正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儿。 于是,青登清了清嗓子—— …… …… 时间倒转回比赛开始前—— “我们的整体实力远比小千叶剑馆要弱。” “在缺少了井上源三郎和土方岁三这两大主力的当下,我们若想要取胜的话,就要出奇兵,用奇招!” “我将我所拟定的这计策分为两步。” “第一步:固守。布置一条能挡住并拖住小千叶剑馆的大部队的防线。” “第二部:反击。在小千叶剑馆的大部队被我们的防线拖住时,派出奇兵直取防守空虚的小千叶剑馆的‘本阵’,击碎他们的总大将的瓷碗,赢得比赛。” “关于这条拖住小千叶剑馆大部队的防线,我打算这么设计——左右两路各布置6人。” “然后……” 青登抬头向近藤投去凝重的视线。 “由近藤君1人独自守中路。” “负责奇袭小千叶剑馆的‘奇兵’便由我和冲田君担任。” “冲田君和我留在‘本阵’,静待最佳的反攻时机出现。” “一直以来,因冲田君实力过强,小千叶剑馆只有派出他们最强的千叶兄妹才能对冲田君展开有效的盯防。” “所以在见着我们竟然将冲田君放在大后方后,为提防冲田,他们的千叶兄妹定不敢轻举妄动。只会派出除千叶兄妹之外的其余人来参与进攻。” “他们势必会集中尽可能多的战力来对只有近藤君一人防守的中路展开猛攻。” “一旦他们集中战力猛攻中路,那么能派去攻击左右两路的人肯定不会太多。” “这么一来,在左右两路布下重兵的我们,便能在人数上取得优势,纵使小千叶剑馆的学徒们的整体实力在我们之上,在人数居于劣势的情况下,也难以于短时间之内对我们的左右两路形成突破。” “因此——我们的这条防线能否拖住小千叶剑馆的大部队,重点就在于负责守中路的近藤君能够挡住小千叶剑馆的猛攻。” “如果近藤君能挡住,那一切就好说了。” “回首过往,历次的‘红白合战’,小千叶剑馆都是压着我们试卫馆打。” “若说小千叶剑馆的所有学徒都未对我们试卫馆产生轻视之心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因此,比赛一开,小千叶剑馆的锐气定会极盛,定会觉得今日这场比赛他们必然获胜。” “像他们这种觉得自己肯定能轻松获胜的敌人,一旦碰上了啥他们预料之外的突发情况,气势和斗志往往便会极容易受到动摇。” “一旦我们这条他们觉得一戳就能破的防线竟将他们的攻势给悉数挡下后,他们的意志多多少少也会遭受动摇。” “届时,就是我和冲田君这支‘奇兵’展开反攻的时候。” “小千叶剑馆应该想不到我们这边的总大将竟会如此疯狂地不顾危险、亲自上阵吧。” “在他们对我们的防线发起猛攻后,小千叶剑馆的中场和后场多半也只剩千叶兄妹来作防守。” “那俩兄妹对付一个冲田君也只能打成平手。” “同时对付我和冲田君的话,他们两兄妹必将落入下风。” “我与冲田君会赶在小千叶剑馆的大部队摆脱掉近藤君你们的纠缠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击破千叶兄妹的联防、杀进小千叶剑馆的‘本阵’,击碎他们的总大将头上的瓷碗。” “以上,就是我的计策。” “有谁有什么异议吗?” 青登话音落下,围拢在青登身周的试卫馆众人立刻满面惊愕地面面相觑。 “等、等一下,你的这计策,好像太不靠谱了一点吧?”某人率先快声道,“竟然让小师傅一个人来守中路?” “我并不是否认小师傅的实力。” “但小千叶剑馆的剑士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啊,让小师傅一人来应付小千叶剑馆数名剑士的围攻……太勉强了吧!” “……近藤君他有能力撑住小千叶剑馆的猛攻的。”青登道。 ——因为他有一个名为“孤胆”,敌人越多、越强,他就越是能爆发出更强力量的天赋! 青登自然不可能将他的这些真实的心里话给说出。 于是,他只能胡侃起来: “在整体实力不如小千叶剑馆的情况下,我们的防线若想拖住他们的大部队,就只能设法让尽量少的人来对付尽量多的对手。” “我加入试卫馆的时间虽不长,但在与诸位一同在试卫馆内练剑的这段时间内,我有注意到近藤君是一个性格相当坚强、越到逆境便越是能斗志昂扬的人。” “所以,将如此重任交给近藤君,是最合适的。” 听到青登这么说的近藤……未有任何表示。 他只抿紧着嘴唇,若有所思。 “那姑且不论小师傅能否守住中路好了。只由你和冲田君来冲击敌阵,人数会不会太少了?如果小千叶剑馆除了千叶兄妹之外,多留了点人守卫中场和后场怎么办?” “是啊,你的这计策,未免也太多不确定因素了吧?” …… 众人纷纷将自己的疑虑诉出。 青登半阖着双目,静静地聆听着众人所反映的疑虑。 待众人的质问声渐渐落下后,青登将原本半阖着的双目缓缓睁开: “……你们说得不错。我也承认我的这计策太多赌的成分,需要有极佳的运气才有机会靠着我的这计策取得胜利。” “我也不瞒大家了。” “刚才,我和冲田君去附近的糖水摊喝糖水时,遭遇了一些……并不愉快的事情。” 青登将自己和冲田刚才在鱿鱼摊那儿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知给大家。 在得知小千叶剑馆的部分将会参加这场比赛的参赛者竟说了这么些令人不悦的话语后,众人的脸上霎时露出义愤填膺之色。 “老实说——其实截至刚才之前,我都没有奢想过实力处于弱势的我们要在这场比赛里打败小千叶剑馆,只想着尽力而为便好。”在众人都正愤懑之际,青登接着道,“但在经历了刚才的那一串事件后,我的想法已经变了。” “我现在,想打赢这场比赛!” 青登缓缓移动目光,视线一一扫过围拢在他身旁的众人的脸庞。 他的话音,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那些人的话虽是事实,但听到他们那么说对我有恩的试卫馆后,我还是觉得难以咽下这口气。” “但若想挣回这口气,光靠口舌去与他们打辩战是无意义的。” “若没有实际的、能让他们对我们刮目相看的战绩,就算你舌灿莲花,辩得他们哑口无言,也没法彻底扭转他们真实的内心想法。” “所以——我现在很想赢。” “就在今天,赢下这场马上就要开始的比赛!” “相比起我们原先的‘拼命猛攻’战法,我个人认为我的这计策取胜的机会更大。” “我想用我的这计策来对付小千叶剑馆,即便胜算渺茫,我也决定一往无前。” “你们呢?你们的想法如何?” 青登再次移动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此时纷纷变得肃穆的脸旁。 “你们愿意陪我一起用这胜算仅比‘猛攻战法’高上一点的计策,奋战到最后吗?” 语毕,青登闭上嘴巴。 静待众人的回应。 试卫馆众人再一次地面面相觑起来。 和刚听闻青登这略有些乱来的计策那会儿相比,众人眼里的光芒都发生了些许的变化——所有人的眼中,都多了一抹坚定和决然。 刚刚一直沉默着的近藤,最先做出了回应。 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双目,看向原本被定为他们的总大将的学徒。 “浅井,将总大将的阵羽织交给橘君吧。” …… …… 静静地听完青登是如何拟定出这战法后,在场众人脸上的表情无不露出精彩的变化。 以千叶重太郎、佐那子、山南为首的一批小千叶剑馆的学徒紧抿嘴唇,默默回味青登刚才所述的他拟定计策的全过程,并复盘他们刚才的那场败仗,回忆着他们刚才都是如何一步步地沿着青登所定的“剧本”行动、最终吃下败仗的。 今天早上和青登闹了点不愉快事情的千叶多门四郎神色复杂地盯着青登。 周助和阿笔露出纯粹的雀跃神情。 桐生露出古怪的笑意,以若有所思的目光静静注视青登。 “……哈哈哈。”千叶定吉沉默片刻后,哈哈笑道,“不愧是能创下以寥寥二十余名武士便击溃了二百多名‘攘夷派’暴徒的英杰啊……” “精妙的计策排布。” “这场比赛,我们小千叶剑馆输得不冤呢。” “您过奖了。”青登微微一笑,谦虚道,“我们试卫馆之所以能赢,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们今日恰好运气正佳。” 此时此刻,谁都没有注意到——正站在桐生侧后方的木下舞,正一脸恍惚地直勾勾地盯着青登。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青登力挽狂澜、以弱胜强了。 上一次的“雪夜乱战”,因是在黑夜,视线不太良好,再加上那时也没有多余的闲情逸致去过多地关注青登的奋战,所以那一夜里,青登指挥众武士破敌、领着斋藤踏阵的身影,并未在木下舞的脑海里留下太过清晰、深刻的印象。 而今日,坐在安全、舒适的观众席上的她,完完整整地看到了青登率领试卫馆的诸位剑士击败小千叶剑馆的全过程。 青登镇定地待在“本阵”静等最佳反击时机的身影;时机已到,带着冲田冲阵,连破小千叶剑馆数人的英姿;青登刚才轻描淡写地说着他是为何要拟定这样的计策的模样……跟青登有关的这一幕幕画面,在木下舞的脑海里不断地反复放映着。 正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青登的脸看的木下舞,她的双目这时缓缓冒出艳丽的光芒。 两抹淡淡的红霞,飞上她的双颊。 …… …… 当天晚上—— 江户,某座饭店—— “师傅,不要再给我倒酒了……”脸庞已经变成酡红色的青登,连忙向身旁正欲给他的酒杯再次满上的周助连连摆手,“再喝下去,我就真的要醉了……” 今日这场比赛的结果……不论是对试卫馆,还是对汤岛天满宫而言,都堪称完美。 前来看比赛的看客们都看得很过瘾,神主希望靠着一场大众喜闻乐见的活动来提振民心的愿景得到了圆满的实现。 原本不抱任何取胜希望的比赛,竟然奇迹般地打赢了?这若不办个盛大庆功宴,那可就太不合适了! 于是,在天色暗下、“梅花祭”圆满结束后,周助十分豪爽地要宴请今日参加比赛的所有人,在某座还算有点等级的饭馆内办个热闹的庆功宴。 一向对钱财看得极重的阿笔,极难得没有反对周助这宴请众人的豪爽决定。 赢了小千叶剑馆……而且还是在“梅花祭”这种如此盛大的舞台上赢了小千叶剑馆,感觉扬眉吐气至极的试卫馆众人,都放开怀了地吃着喝着闹着。 身为今日这场胜仗的最大功臣,青登自然而然地成了今夜这场庆功宴的绝对主角。 以近藤为首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地来给青登敬酒。 青登是那种对酒水算不上讨厌也算不上喜欢的人。 他喝酒的原则就是:绝对不喝醉。 因此,在被近藤他们接连灌下好几轮清酒,已经感觉身体略有点头重脚轻的青登,已开始坚决地表示:我不会再喝了,别再给我倒酒了。 顺便一提——桐生和木下舞他们也参加了今夜的庆功宴。 周助邀请了这二人也来参加他们的庆功宴,桐生十分痛快地点头答应。 此时,桐生正站在宴席的一角,静静地吃着饭、小口抿着酒,他刚才也向青登等人敬了几杯庆贺的酒。 坐在其身旁的木下舞因周围有太多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脸拘谨地将身体紧绷着。 “话说回来……橘君你的口才真的很好呢。”坐在青登身旁,也喝了不少酒,所以现在有点大舌头的近藤断断续续地说,“今天,在比赛前……听了你的那番‘我想赢’的话后,我就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状态好极了……” 近藤的话音刚落,宴席上纷纷响起了应和之声。 “对啊,我也是。我本来紧张得不行的,但在听完橘的那番演讲后,就感觉没那么紧张了。” “我也是,我也是。拜橘君的好口才所赐,我今天的状态也特别好!我好久没有过这么棒的状态了!” …… 听着近藤等人的这些话,青登不由自主挑了下眉。 ——我的……口才很好……? 青登猛然回想起:一个月前,在击溃了那帮“攘夷派”的暴徒后,小室他们也对青登说过类似的话。 他们说:在听到青登的声音后,不知为何,突然就感觉身体的状态好上不少,不那么紧张,也不那么惊慌了。 青登当时对此也没太留意,他只觉得这应该只是巧合。 然而……如果此事只发生一次那还能说是碰巧,但连续发生了两次,就不能用简单的一个“巧合”来解释过去了…… ——难道说……这是我自己的天赋……? 青登忍不住在心中在心里自问。 ——声音很有感染力,能凭着简单的一席话语就能鼓舞人心之类的…… 青登半阖着双目,开始在脑海里仔细复盘今日的比赛的过程、始末。 他发觉——自己今日在比赛中的状态,和1个多月前的那场“雪夜乱战”时的身体状态,真是极像。 都是脑袋极度地冷静。 这二场战斗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自己今天并没有获得那奇怪的超广视野,以及并未看到那股股奇怪的气流吧。 自己今天是在何时,变回“雪夜乱战”时的那极度冷静的状态的? 好像就是在鱿鱼摊那儿听到小千叶剑馆的那几名参赛者所说的那些话时。 脑袋瞬间变得极度冷静。 然后突然就想到了那“近藤等人抗兵线,他和冲田斩将夺旗”的战法。 ——这……难道也是我自己的天赋吗?遇到紧急情况,脑袋就会极度冷静什么的…… ——可如果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天赋,那为什么我的系统列表里没有显示出相对应的“鼓舞人心”、“脑袋冷静”之类的词条…… 青登的脑海里陡然大量哪怕是绞尽脑汁去想,也想不来个所以然的疑问。 这时,因刚才喝了太多酒的缘故,青登渐渐感觉自己的膀胱开始鼓胀起来。 跟周围人说了一句“去上了茅厕”后,青登晃晃荡荡地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青登刚一离开房间,自宴席开始后,就一直不怎么说话、紧绷着身体的木下舞便立即像是闻着了腥味的小猫一样,猛地抬起头,看向青登刚拉开、步出的房门。 待几抹犹豫之色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后,她扭过头,跟身旁的桐生说了句“我想上个茅厕”,紧接着便不待桐生回应地急忙起身、向房外奔去。 青登虽喝了不少的酒,但他还没有醉到连路走不了。 在他慢腾腾地沿着脚下的走廊,走向位于这座饭馆的一楼的茅厕时,一道因紧张而声线略有些颤抖的娇弱女声,自其身后响起、叫住了他: “那、那个……橘君!” “嗯?木下小姐?”青登顿住脚步,扭过头,疑惑、讶异地看着现在正站在他身后数步之外的木下舞。 在青登的视线看过来后,木下舞脸上的紧张之色立刻浓郁了几分。 “那个……” 她还未来得及说出些什么。 青登便抢先一步笑着说道: “木下小姐,你也喝酒了吗?你的脸现在很红呢。” “欸?”木下舞一怔,随后连忙抬起双手,往自己的双颊一摸——的确有些烫烫的…… “是、是啊。”木下舞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刚才喝了几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啊,没事没事。倒”因喝了不少酒,神智略有些不清醒的青登,在摆了摆手后,下意识地轻声道:“木下小姐你本来就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 “现在脸红红的,更可爱了呢。” 霎时间,血一般的红霞,在木下舞的脸蛋上逸散开来,一直逸散到她的两耳耳尖。 “那、那个!我想问一下!”现在脸红得不行的木下舞主动将话题一切,“在今天的比赛里,你身为总大将为什么敢于亲自上阵啊?” “你当时就不害怕头上的瓷碗被人打碎了,招致全队落败吗?” 木下舞的眼瞳中带着几分急迫,看样子她的确是对这个问题好奇至极。 “啊……这个呀……”青登抬起手挠了挠头发,“该怎么说呢……若说不害怕,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我那时也害怕,但再怎么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若想打败小千叶剑馆,必须要每个人都上阵、每个人都倾尽全力去奋战才行,不能有谁无所事事地待在‘本阵’里等着让人保护。” 话说到这时,青登停顿了一会儿后才接着道: “我今日之所以决定要亲自冲阵,还考虑到这般做后,能给近藤君他们带来不少的士气提升。” “不论何时,本应留在大后方受保护的重要对象亲自英勇地冲锋在前,基本都能极大地鼓舞己方的士气。” “毕竟——” 青登洒脱地笑了笑。 “王若不身先士卒,部下们又怎会奋勇当先?” 这句话是青登前世里,从网络上所看到的,因为觉得挺帅的,所以就不知不觉记住了。 据说是出自某部动画,但具体是哪部动画,青登就不知道了。 只见木下舞一愣。 紧接着,一抹淡淡的兴奋之色在其脸上涌出:“这句话好帅喔!” “哈哈……”青登笑了笑,“是吗……你也觉得这句话很帅呀,我也觉得这句话蛮帅的呢。” 青登的膀胱现在真的是要炸了,再不去上厕所就真要漏出来了。 所以在又跟木下舞聊了几句后,青登便终止了这简短的“走廊谈话”,然后忙不迭地继续赶赴茅厕。 木下舞站在原地,静静地目送着青登的离开。 眼瞳中,再次闪耀出那一抹抹艳丽的光芒。 “可爱……吗……”木下舞抬起双手,捂住自己那再一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烫的脸颊…… 目光,因愈发浓郁的羞意而渐渐变得迷离。 7017k 第99章 让青登和佐那子结合?【7600字】 今夜这场庆功宴,周助真是下了血本了,不仅包了所有人的吃喝,还请来了艺人来表演。 在青登上完茅厕回来时,周助所请来的那几名艺人恰好来了,他们在房间的中央表演着和肚皮舞极像的搞笑艺能,逗得房内众人哈哈大笑。 青登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发现位子就在他旁边的斋藤一副沉着张脸的样子。 “斋藤,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斋藤也有参加这场庆功宴。 斋藤本以“我并非试卫馆的一员,所以我还是在房间外面等着吧”为由,拒绝与青登他们同席。 但青登理也没理斋藤,他对斋藤这么说: “你和我一起暂住在试卫馆的这段时间里,不是也有帮忙处理过一些像‘清理试卫馆道场的地板’这样的琐事吗?这么算来,你也算是半个试卫馆的人了。行了,安心地跟我们一起参加庆功宴吧。” 在获得了周助许可的前提下,青登半强迫性地令斋藤坐到他的身旁,让斋藤和他一起好好享受这热闹的庆贺氛围。 “……并没有身体不舒服。”斋藤轻声说,“就只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而已。” “我并不是试卫馆的一员,却坐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参加宴席……” 听到这,青登不由得哑然失笑。 “斋藤,我已经说了吧,你算是我们试卫馆的半个成员,这也是师傅他都已亲口承认的。” “别乱想这些有跟没有的了,放松下来,好好地享受这庆功宴吧。” “难得的热闹宴席,如果一直沉着脸,那就太浪费了。” “看看表演吧,这表演挺有趣的呢。” 说罢,已经不喝酒,改喝茶的青登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身前那几名正表演“肚皮舞”的艺人。 斋藤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表演。 然后他缓缓转动目光,看向周围都在欢笑着的众人。 平常总是面无表情、板着张脸的斋藤,其嘴角此时缓缓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片刻过后,他将目光收回。 和身旁的青登一样,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专心致志地看着“肚皮舞”表演。 不过他似乎完全欣赏不来这种艺术,他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蹙紧。 …… …… 此时此刻—— 江户,桶町,小千叶剑馆,浴室—— 哗啦! 不着片缕、赤身裸体的佐那子以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姿势跪坐在浴桶的旁边,打起一盆冷水,往自己的身上浇来。 一口气往自己的身上足足浇了4盆冷水,从头顶到小巧的脚尖都浇淋得湿哒哒的之后,佐那子闭上双目,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之上。 头颅昂着,腰杆挺得笔直。 小千叶剑馆作为目前日本剑道界的名门,既不缺名也不缺钱,所以千叶定吉十分阔气地在家里开设了个私有的浴室。 佐那子爱干净,不论是在夏天还是在冬天,她必定都会每日洗一次澡。 而每次洗澡时,她都有一个习惯——在洗完身体、正式入浴之前,她都必定会先跪坐在浴桶旁,拿冷水浇淋身体,让冷水的凉意刺激自己的大脑和神经。 用冷水浇遍全身各处后,闭上双眼,细细回想自己今日下来的各种得失,想想自己今日都有犯什么错误,思考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自己之后不要再重犯这些错误。 此刻,在佐那子闭上双眼后,今日比赛时的一幕幕景象飞快地从佐那子的脑海里逐一掠过。 ——如果……我今天能再多拖住橘君和总司一会的话,那比赛的结果说不定就能大不一样了…… ——再多撑一会儿,山南君他们就能赶来支援我了。 ——若有了山南君他们的支援,就有机会挽回颓势,击败橘君和总司…… 佐那子不断复盘着今日的战斗,历数着自己的不足和所犯的错误。 交叠放于腿上的双手缓缓攥起、收紧。 ——归根结底,还是我的实力还很不足…… ——如果我能再强一点,强到能够一个人同时对付橘君和总司的话,今天的比赛就不会败。 ——我必须得……更加强大才行…… ——只要我足够强大,今日的事也好……以往的事也罢……结局都会有所不同吧…… 佐那子原本紧闭着的双眼,这时缓缓睁开。 她那如盛夏星辰般明亮、漂亮的眼瞳中,此刻闪烁着淡淡的苦闷、哀戚之色。 其模样……仿佛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高高昂着的脑袋垂低,下巴几近抵住她的锁骨。 立于浴室一角的灯台上的烛火此刻微微晃动。 摇曳的昏黄烛光,自上而下地打在佐那子的身上。 把佐那子孤零零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 …… 小千叶剑馆,千叶定吉的房间—— 千叶定吉、千叶重太郎父子俩面对面地相对而坐。 一身睡衣打扮的千叶定吉,面带淡淡笑意地向身前的千叶重太郎问道: “重太郎,对于今日的比赛,你怎么看?” “……父亲。我细细想来——今日的这场比赛,有相当大一部分败因,就是出在了心态上。” “如果我们的斗志和心态没有因对试卫馆的防线久攻不下而产生动摇的话,那今日的这场比赛,结局应该会大不一样吧。” “嗯。”千叶定吉轻轻地点了点头,“重太郎,你既然能想到这一点,那说明你对今日的比赛,的确已有了很清醒的认知了。” 千叶定吉嘴角微翘,露出浅浅的微笑。 “我之所以会答应汤岛天满宫的神主,同意让小千叶剑馆在‘梅花祭’内举行‘红白合战’,其实就只是单纯地想照顾下老友,满足满足老友‘想让民众们都在梅花祭内玩得开心、提振民心’的愿望而已。” “毕竟汤岛天满宫的神主和我也有着好多年的交情了,他以前也帮过我不少忙,我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请求。” “我也是万万没想到,今日这场比赛,竟能带来那么多意外之喜。” “对我而言,今日的这场败仗,真是败得太好了,让我、同时也让你们深刻地体会到:轻敌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千叶定吉的语气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今天,我们小千叶剑馆的太多人,都是抱着‘这场比赛肯定是我们获胜’的轻敌心态来上场比赛。” “因为太过轻敌,所以发现敌人竟远比你们所想象的要强后,一下子就慌了手脚了,十成实力霎时只能发挥出个六、七成。” “所有的武术都是这样——胆魄远比实力更重要。” “只要充满胆气、不惧死亡与危险,那么纵使是直面着实力远在你之上的强者,你也有机会将其战而胜之。” “这也就是为什么‘从不教人如何防御和闪避,只教人如何舍生忘死地攻击’的萨摩示现流那么令人闻风丧胆的原因。” “今日的败仗给我提了个醒:从今往后,我必须得再多花点力气来矫正馆内某些人的心态才行。” 话说到这,千叶定吉突然停顿了下。 “话说回来——重太郎,佐那子她现在的心情有变好一点了吗?” “佐那子她现在去洗澡了。”千叶重太郎答,“她的心情……貌似还没有变好。在她去洗澡之前,我有看到她仍沉着张脸。” “这样啊……”千叶定吉无奈一笑,“佐那子她那么好强,今日在那么多人的围观之下输了场比赛……她现在一定不甘极了。” “重太郎,你之后记得多关注下你妹妹,必要的时候开导开导她。” “……父亲。”千叶重太郎此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微微一变,“说起佐那子……父亲,我想跟你说件事。” “嗯?何事?” “父亲。”千叶重太郎仰起头,以一副带着几分急切的模样向千叶定吉问道,“你觉得……橘君这个人怎么样?” 千叶定吉的表情一怔。 紧接着,他微微眯起双眼,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他的儿子。 “……重太郎,你该不会……把橘君列到你的‘预备妹夫名单’之中了吧?” “父亲,你不觉得橘君他和佐那子挺般配的吗?” “首先,橘君的年纪很合适。他今年18岁,佐那子今年22岁,橘君只比佐那子小4岁,年龄差得并不多。” “其次,橘君的相貌和身高很不错。橘君的个子很高,足足比佐那子要高出一个头,模样也长得挺好,五官很端正,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橘君他没留个清爽的月代头,不过这无伤大雅。” “然后,橘君他在江户北番所的定町回奉公,有着相当体面的工作,佐那子若是嫁过去了,完全不用担心佐那子会过上窘迫的日子。” “最后——同时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橘君他实在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杰出逸才。” “父亲,通过最近听说到的关于橘君的传闻,以及今日在赛场上之所见,您应该也能看出了吧?橘君他确实是一个有勇有谋、智勇双全的人。” “既有不避斧钺的英勇,又有运筹帷幄的智谋。” “勇他之前跟我说过:橘君是一个剑术天赋丝毫不输给总司的人。” “我当时还不信,结果今日在赛场上真真切切地目睹了橘君的剑术后,我才算是确信:勇他的确没有撒谎,橘君他的剑术天赋确实是相当惊人。” “父亲,你敢相信吗?橘君他在1个多月前,还几乎完全不懂剑术哦。短短1个多月的功夫,橘君的剑术竟然就已修炼到了如此水平,真是个不得了的天才!” 千叶重太郎越说越激动。 “橘君这样的逸才,日后定前途无量!” “在初次邂逅橘君时,我就已经问过橘君了,他现在并没有成家,也没有订婚约。” “父亲,这种一千人……不,一万人里也不见得能出一个的优秀逸才,必须得重点关注才行!” “重太郎,你冷静一点。”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儿子,千叶定吉忍不住苦笑道,“瞧你这紧张样……你就那么急着想让你的妹妹快点嫁出去吗?” “那当然了!”千叶重太郎不假思索地道,“父亲,佐那子她今年都22岁了啊。” “你到全江户去打听打听——直到22岁了,既未嫁人也无婚约的武家之女有几人?” “等再过几年,佐那子她年纪再大一点,再想给她找个好人家那可就难了。” “现在是必须要为佐那子的未来感到紧张的时候!” 千叶定吉无奈一笑:“我不反对你帮佐那子物色合适的优秀男子。” “但你别给佐那子乱找对象啊。” “你和橘君才认识多久啊?他的人品你有仔细调查过吗?连他的人品都还尚未做过详细调查,就想让你的妹妹改名为‘橘佐那子’?” “父亲,你听错了。我没说要现在就让佐那子和橘君结合。”千叶重太郎纠正道,“我刚才说的是‘橘君值得重点关注’。” “我当然知道不能让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人来做我的妹夫。”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从明天起,我会去着重调查橘君的人品。” “据我目前所知,橘君他的人品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千叶重太郎微微一笑。 “今天,他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要求多门老弟他收回对试卫馆的无礼发言。” “这种敢于维护自己剑馆尊严的人,人品值得期待。” “……我承认橘君的确是个能力很优秀的人。”千叶定吉缓缓道,“如果他的人品也很不错的话,那我也乐于让这么一位优秀的俊杰来做千叶定吉的女婿。” “但是——” 千叶定吉话锋一转。 “不论橘君他如何优秀、如何适合做我的女婿,也得需要佐那子喜欢橘君……最起码得不抗拒和橘君共度余生才行。” “如果佐那子不喜欢橘君,那橘君再怎么优秀,我也不会同意让佐那子嫁给橘君。” “其他男人也是这样,倘若佐那子无意和他们共同建立家庭,那也只能作罢。” “我宁可让佐那子继续‘孤家寡人’下去,也不想让佐那子和她并不喜欢的人成家。” “父亲,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千叶重太郎神情苦闷地长叹了一口气,“我当然也不会不顾佐那子心情地强行让她和谁谁谁结婚。” “唉……”千叶重太郎抬起手抓了抓头发,“只希望橘君的人品和他的能力一样优异,同时能有机会抓住佐那子的芳心哟……” “你就那么看好那个橘君,那么希望你妹妹改名为‘橘佐那子’吗?”千叶定吉挑了挑眉。 “橘君他是我目前所看好的几个青年里最优秀的那一个。”千叶重太郎笑道,“而且我和他也蛮合得来的,所以我自然是对他最看重了。” “重太郎,你刚才说你自明天起,要着重调查橘君的人品……你想怎么调查?” “哼哼。”千叶重太郎发出耐人寻味的笑声,“我自有办法。”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某条返回试卫馆的大道上—— “再喝……再喝……!” “你看,你看师傅,才喝了那么点酒就醉了……哈哈哈……” “你没有资格嘲笑师傅他喝醉了。”青登没好气地跟趴在他背后、脸红得感觉都快渗血出来的冲田吐槽道。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晚上的10点多。 热闹的庆功宴已结束,宴席解散,众人各回各家。 周助、近藤、冲田都喝了相当多的酒。 近藤父子俩醉得连路都走不稳,而冲田醉得最厉害,直接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斋藤和阿笔没有喝酒,青登没有喝醉还保持着一定的清醒,无奈之下,青登他们仨只能设法将冲田他们仨给“搬”回试卫馆。 阿笔搀扶周助,斋藤搀扶近藤,而青登则是将醉成软趴趴的形状的冲田给背起。 好在这三人的酒品还算不错,周助和冲田偶尔说点胡话,近藤全程保持着安静,将他们“搬”回试卫馆,并不算太艰难。 “真是的……”正将周助的一只胳膊架在脖颈上的阿笔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喝得那么醉,真不像话!” 阿笔话音刚落,青登便扭过头,微笑着替周助他们辩解道: “师母,他们也是太高兴了才多喝了几杯而已。” 今夜,周助、近藤、冲田……准确点来说,是几乎所有的在试卫馆待过不短时间的老人,都相当地高兴,在庆功宴上相当闹腾。 对于他们的这份喜悦,青登倒也是相当能理解。 青登才刚加入试卫馆不到2个月,所以没亲身经历过试卫馆以前面对玄武馆、小千叶剑馆时所打过的那一场场败仗。 和青登相比,近藤、冲田他们这些试卫馆的老人,对于今日的这场大胜仗定是更百感交集、心潮澎湃。 如此一来,便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在今夜的庆功宴上那么闹腾、那么地喜悦、喝下那么多的酒了。 听到青登这么说,阿笔头一低,看了眼现在虽已醉过去,但脸上仍挂着喜悦笑容的近藤。 “……哼。” 用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后,阿笔不再多言语,专心致志地搀扶周助。 呼……! 这时,一阵充满凉意的夜风刮来。 “咕唔……”兴许是觉得冷吧,正趴在青登背后、紧闭着双眼的冲田稍稍收紧了环在青登脖颈上的双臂。 在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后,冲田把他的下巴挂在青登的右肩上。 “橘君……” “嗯?” “今天……真的是非常地谢谢你……” 冲田的双目这时睁出一小条缝隙。 嘴角微翘,因醉酒而目光迷离的眼瞳里,冒出星星点点的喜悦之光。 “若没有你……今天的比赛我们试卫馆只怕是又要输了……” 青登莞尔:“不需要这样谢来谢去,毕竟我也是试卫馆的一员啊,努力为试卫馆挣得荣耀,本也就是我该做的。” “嘻嘻……”发出有着那么几分傻气的笑声后,冲田重新将双目闭上,并将青登的脖颈环得更紧了一些,“要是……以后的剑术比赛……都能像今天这样酣畅淋漓就好了……” ——酣畅淋漓吗…… 青登脸上的微笑这时浮现出了几分古怪的情绪。 ——今日的比赛……果然还是不能和那场与末广守丰的战斗相比拟啊…… 今天和小千叶剑馆的比赛,青登也打了好几场极激烈的比赛…… 然而……今日的所有战斗,都未带给青登和末广守丰战斗时的那种全身热血喷张、神经高度紧绷、任何一丝大意或失误都会招致死亡的……痛快感。 在冲田发出这声嘟囔后,他便没有再说话——他趴在青登的背上睡着了。 一行人一路无话地默默赶路。 终于——试卫馆的影子,映入青登他们的眼帘。 但就在这个时候,青登陡然发现:在试卫馆的门口,站着一个对他而言相当熟悉的人影。 “有马大人?” 正带着挟箱持、枪持等随从的有马闻声转过视线。 “喔喔。”有马微笑道,“橘君,你们回来了啊。” …… …… 试卫馆,客厅—— “请用茶。” 有马礼貌地向给他递来热茶的阿笔躬身致谢。 向有马低头还了一礼后,阿笔抱着茶盘退出厅房。 随着阿笔的主动退出,厅房内只剩有马和青登二人。 “橘君,你们今夜是一起出去喝酒了吗?是碰上啥好事了吗?” “这个嘛……”青登无奈地笑了笑,“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总之——还是先谈谈正事吧,在谈完正事后我再慢慢说我们今天都遇到了些什么好事。” “有马大人,深夜来访,一定是有什么要事相告吧?” 有马轻轻地点点头。 “因为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我也就尽量长话短说了。” “橘君,我今夜突然过来,是想提醒你:几日后的那场‘大老考核’……出了点小意外。” “小意外?”青登愣了愣。 今日是2月25号,距离大老将于3月1号举办的那场检查江户南、北奉行所“三回”所有官员政绩的“大老考核”仅剩3天的时间。 “出啥意外了?”青登追问,“不办这考核了吗?” “恰恰相反。”有马无声地轻叹了口气,“这‘大老考核’……变隆重了。” “这场考核,本计划是由井伊大老的几名亲信来负责的。” “然而……我现在已经收到了确切的消息。” “井伊大老他……要亲自参加并主持这场考核大会。” “……啥?”青登沉默片刻后,一脸错愕地将脑袋稍稍向前探出。 “井伊大老他要亲自参加并主持这场考核大会。”有马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 “……哪个井伊大老?” “这个世上除了井伊直弼大人之外,还有第二个井伊大老吗?” “有马大人你确定没有弄错吗……?”青登脸上的讶异之色怎么止也止不住,“井伊大老怎么会亲自参加并主持这种级别的活动?” 大老·井伊直弼是什么身份的人? 他可是目前的“国家总理”。 堂堂“国家总理”亲自参加并主持他们这些首都警察的考核大会?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荒诞至极。 “我没有弄错。”有马道,“我很确定我刚才所说的那些都是确切的事实。” “虽尚不清楚平日里如此忙碌的井伊大老,为何要挤出时间来亲赴这场本不应是他这种级别的人物该亲身参与的活动……” “但我个人认为……” 有马扬起视线,直勾勾地看着青登。 “橘君,井伊大老极有可能是因你而来的。” “我也是正因如此,才连夜过来跟你告知此事,就是为了给你做个提醒,让你提前做点心理准备。” “若说近期,我们奉行所内有发生什么值得井伊大老密切关注的事情……那自然非橘君你击溃了大批‘激进攘夷派’暴徒的创举莫属。” “大名鼎鼎的井伊大老专门为我而来吗……”青登抽了抽嘴角,然后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哈……真不知道我是该感到荣幸,还是该感到紧张。” “以上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井伊大老说不定是为了别的事才亲赴此次的活动。”有马淡淡道,“总而言之——橘君你提前做好相关的心理准备就好。” “除了做好心理准备之外,橘君你也可以好好期待下几日后的‘大老考核’。” 有马的脸上这时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你立下了如此大的功绩,按照惯例,一般都会赐予你相当丰厚的奖赏。” “井伊大老他说不定会在数日后的那场考核会上,亲自给予你封赏。” 青登笑了笑,戏谑道:“有马大人,从我回江户到现在,近一个多月了,这封赏来得真是有点慢了啊……” …… …… 3日后—— 安政七年(1860年),3月1日。 今日,青登穿上了绣有他们橘家家纹的武家礼服:裃。 在江户时代,几乎所有的武家都有着自己的家纹。 往上倒千年,青登的祖上是平安时代(794年-1192年)赫赫有名的“四大氏族”之一的源氏的一支。 所以身为源氏后裔的青登,其所用的家纹是已经传承了上千年的源氏的代表性家纹:龙胆叶。 青登原有的礼服,已经在家被烧了时,于火海中化为灰烬了。 他今日所穿的裃,是他在拿到法兰西国公使馆赠予他的礼金后委托服装店帮他重做的新衣裳。 穿好裃,梳理好头发与面容,佩好刀,青登在近藤、冲田等人的相送下离开试卫馆,大步走向今日那场“大老考核”的举办地:北番所。 进入已足足一个月未来过的北番所,拐进北番所内的一间专门用来举行重要会议的“会议厅”后,青登便见着了不少或眼熟、或陌生的面孔。 因为这是一场考核江户南、北番所的所有“三回”官员政绩的会议,所以南番所“三回”的诸位同僚也来了。 虽说大家都是江户的“警察”,但青登和南番所的同僚们都不怎么熟,毕竟他们并不是同一个系统的人,彼此之间很少有往来。 在青登于会议厅内现身后,他顿时成了全场的焦点。 那些不怎么认识青登的人,比如南番所的诸位细声讨论: “看,那个人就是北番所的橘青登。” “真年轻啊……” …… 认识青登,对青登有一定了解的人,比如北番所的诸位神情复杂: “那个呆头登真是蜕变了啊……” “唉……要是我那天天往吉原跑,只会玩女人的傻儿子也能像呆头……啊,不,也能像橘君那样幡然醒悟、痛改前非就好了。” …… 在青登抵达会议厅时,和青登关系最熟络的“有马组”的诸位:有马、猪谷、牛山都已在厅内候着了。 见青登来了,马、猪、牛三人立即抬手向青登招呼着,让青登快点到他们这边来。 “橘!”在青登凑过来后,猪谷立即热情地拍了拍青登的背,“你最近真是频繁地带给我们惊喜啊……我都已经听说了哦,几天前,你率领着试卫馆大败小千叶剑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7017k 第100章 拜刀!青登新刀:定鬼神!【6200字】 “那场比赛我也是运气够好才侥幸赢了小千叶剑馆。”青登谦和一笑。 跟有些时日没见的猪谷和牛山寒暄了几句后,青登注意到牛山的脸上有着些许疲态。 “牛山先生,你怎么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是昨夜没有睡好吗?”青登向牛山投去关心的视线。 “啊,没事……”牛山抬起手用力地搓揉了下长着不少红血丝的双眼,“后日不就是上巳节了嘛,最近几日为了给我家的那俩闺女准备雏人偶和雏坛,忙里忙外的,所以有些疲惫而已。” “上巳节?”青登一扬眉,“对喔……后天就是上巳节了呢。” 上巳节:也称女儿节,中国的传统节日。该节日在汉朝以前定为三月上旬的巳日,后来固定在三月初三。 在这一天,人们结伴去水边沐浴,举行祓除畔浴、祭祀宴饮、曲水流觞、郊外游春等活动。 这一天同时也是中国的女儿节。 少女们一般都在这个日子举行成人礼:“笄礼”。女孩子们“上巳春嬉”,临水而行,在水边游玩采兰,穿上漂亮的衣服,踏歌起舞,以驱除邪气。 男女相会是上巳节的活动之一,因此上巳节也算是中国的情人节。在上巳节这一天与心仪的女孩一起结伴出游踏春,浪漫至极。 只可惜,随着主张“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的兴起,上巳节这情人节的属性到了宋朝时期就几近荡然无存了,连带着让上巳节的曲水流觞、祓除畔浴等风俗都渐渐式微了。 简单而言——因理学的兴起,上巳节自宋朝之后就没有“节日味”了,人们不再怎么隆重度过上巳节。 上巳节在中国式微了,但对岸的日本却仍很隆重地对待这一节日。 千年前,日本在全面学习隋唐的先进文化和制度时,将上巳节也学了过来。 经过了千年的发展和文化融合,日本的上巳节已经发展出了和中国截然不同的过节方式。 到了江户时代,日本的上巳节基本只剩“女儿节”的属性了。 在上巳节的这一天,为给自家女孩祈福,家里有女孩的家庭,都会于家中架起一个专门用来摆放一种名为“雏人偶”的精致人偶的高台,这个用来摆雏人偶的高台被称为“雏台”,然后全家人一起食用散寿司、蛤蜊汤等有美好寓意的食物。 上巳节是江户时代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在这一天,青登他们这些官府中人都会放假一天。 后日就是上巳节了,这马上就要到来的节日很显然和青登一点关系也没有——因为他压根没有女儿嘛,要怎么过上巳节? 青登都能想象得到后日的上巳节假期他要怎么度过了——在试卫馆里无所事事地和近藤、冲田他们一起练上一天的剑。 在牛山提及上巳节的相关话题后,成功勾起了膝下同样也有一对闺女的猪谷的聊天欲。 “那些由名匠做出来的雏人偶真是贵得离谱啊……”猪谷抽了抽嘴角,“大前天,我造访了十轩町的‘五条人偶屋’,准备买几只新的雏人偶送给我的女儿们。” “等去到‘五条人偶屋’时我都惊了,你们知道那儿卖得最贵的雏人偶多少钱吗?120两金……那只人偶是用纯金做的吗……” “‘五条人偶’的匠师:五条新瓜是远近闻名的名匠。”有马这时淡淡地插话进来,“他们家的那些顶级人偶自然都会更昂贵一些。” “啊,话说回来——”猪谷扭头看向有马,“等上巳节到了,有马大人您就又要忙碌起来了呢……” 有马的脸上这时冒出一丝无奈:“唉……真希望能在上巳节的那一天,好好地陪陪女儿啊……” 江户时代的上巳节还有一个习俗:在这一天的一大清早,江户的所有稍有品级的官员都需登上江户城,和幕府将军一起在大广间庆祝上巳节。 江户城和江户是完全两种东西。 江户城坐落于江户的中央,外围有着圈护城河,是幕府将军的居城及处理政务的地方。 举个形象的比喻——江户城和江户的关系,类似于紫禁城和bj的关系。 青登、猪谷这样的“三回”同心因品级较低,所以没有资格进入江户城陪幕府将军过节。 但有马不行。 有马这种与力级别的官员需要登城陪幕府将军一起庆贺上巳节,所以猪谷刚刚才会说“有马在上巳节那一天又要忙碌了”。 又跟着马、猪、牛三人聊了一会“上巳节”相关的话题后,青登陡然听到——旁边传来一组让他不由自主竖起耳朵的对话。 “哈……好紧张啊……我还没见过井伊大老呢……” “听说他特别严肃,总是板着张脸、不怒自威。” “嗯?我怎么听说的是身为茶道名人,同时还很精通诗歌和戏剧的井伊大老是个很儒雅的人?” “你们说的怎么都和我听说的不一样……我听说的是精通居合道的井伊大老,其一言一行都很有武者风范……” …… 这组对话的主人,是几名青登并不认识的南番所的同心。 听着这几人刚才的这番对话,青登心里暗道: ——看来井伊大老今日会亲自参加并主持这场考核活动的事儿早就已经完全传开了啊…… 青登也没见过井伊直弼,毕竟他也只是一小小的同心,身份卑微,没有那个机会面见这个国家目前的最高权力掌控者,他只听说过井伊直弼的一些逸闻。 据青登所知,井伊直弼是一个经历相当传奇的奇男子。 他本是彦根藩第13代藩主:井伊直中与侧室诞下的第14子。 排行第14……按理来说,不论怎么轮,都轮不到他来继承藩主之位。 但世事就是那么难料,排在他前面的13个哥哥要么死了,要么就是送出去给人做养子了,所以排行老十四的他奇迹般地于1846年继任为彦根藩的新藩主。 他刚一上任,便以高明的治政手段、强硬的执政手腕,在藩内举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整顿藩政,令彦根藩的国力大涨,因政绩卓著,那时的井伊直弼成了无数人公认的明君。 在日本国门被西方列强叩开,国家陷入前所未有的险境后,他临危受命,坐上“大老”之位,执掌这个国家至今。 从一个不受任何人重视的第十四子,一步步成为如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经历不可谓不传奇。 除了政治能力高超之外,井伊直弼的其余才能也相当地突出。 他文武双全。 精通居合道,是闻名遐迩的居合道高手,开创了崭新的居合道流派:“新心新流”。 会写和歌、狂言、能乐,精通茶道,乃茶道名人。 简而言之——是个光看他的人生简历,就能感知到他的不凡的奇人。 这个时候,南、北番所“三回”的所有官员都已纷纷到来。 常和“有马组”对立、竞争的“东城组”的诸位也来齐了。 因为今日的考核大会不是什么能马虎对待的会议,所以那个平日里总是邋里邋遢的东城,今日十分难得地将自己收拾得像模像样。 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衣服也干干净净。 只不过他的一举一动仍是龌龊得令人难以直视。 正用力地打着哈欠的他,伸出右手食指抠了抠自己的耳朵,抠完耳朵后又将刚抠完耳垢的这根手指伸进鼻孔里挖鼻屎…… 站在东城侧后方的西野半阖着双目,眼观鼻鼻观心。 这时,东城一行人发现了就站在他们不远处的青登等人。 东城嘴一咧,露出一口稍有些发黄的牙齿,随后领着以西野为首的部下们大摇大摆地向着青登他们这边走来。 “贵安,有马大人。” 有马露出微笑,向东城颔首示意:“贵安,东城大人。” 虽说东城是“东城组”的头头,但不论是青登还是马、猪、牛三人,对于这个邋遢的大胖子都并没有太大的恶感。 东城其人……说好听点是“做事洒脱”,说难听点就是“做事太打混了”。 自己所负责的事务,都是抱着一种“能交差就行了”的态度去处理,不会少做一件事,但也绝不多做一件事。 对于西野等部下基本是采用着“放养政策”,很少会管理部下们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只要别整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部下们的事情他一概不过问。 所以东城几乎没有主动参与过和“有马组”的“功绩争夺”,主要都是他那以西野为首的三名部下在那很积极与“有马组”争夺案子、争夺政绩。 也正因和“有马组”的关系并不紧张、恶劣,东城才能像现在这样自然地和有马打着招呼。 跟有马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便见有马将视线一偏,看向一旁的青登。 “橘君。”东城以淡然的口吻,对青登说,“和‘激进攘夷派’战斗时所受的伤,都痊愈了吗?” “感谢关心。”青登道,“身体早已无任何大碍了。” “那便好。”东城的嘴咧得更开了一点,“你当初说你痛改前非了……看样子的的确确是没有在乱说啊。”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再叫你‘呆头登’了啊。” 在东城以平淡的语气夸赞着青登时,站在东城的身后的西野扬起目光,向青登投去复杂的视线。 “东城组”的另外两名同心也同样一脸复杂地看着青登,和西野不同,这俩同心的目光里依稀可见几分嫉妒……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薄井他那白白胖胖的身子,急急忙忙从房外闪现到房内。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很瘦的中年人——此人是南番所的町奉行:厚川忠五郎。 只见这两位“江户市市长”匆忙地奔进房内后,走在最前面的薄井便沉着张脸,肃声道: “都安静,都安静!井伊大老来了!都快点坐好!坐好!” 薄井话音一落,议事间内众人的神情立即一正。 细碎的谈话声变为了“哗啦啦”的嘈杂脚步声。 薄井领衔着北番所的诸位面对北侧,跪坐在议事间的西面。 厚川则领衔着南番所的诸位跪坐于议事间的东面。 众人皆坐定,议事间变得落针可闻。 这出奇的寂静,没过一会便被一道淡淡的拉门声给打破。 哗啦啦……设于议事间北侧一角的纸拉门被缓缓拉开。 见着此门开了,跪坐在众人最前端的薄井和厚川连忙低首、弓腰、将双手撑在榻榻米上。 坐于二人身后的青登等人连忙紧随其后,向着仍只有一团空气的房间北面低头行礼。 因脑袋垂下,所以青登目前只能看见深绿色的榻榻米。 眼睛虽看不见,但耳朵能听见。 青登听见几道脚步声顺着那扇被拉开的侧门向着议事间内延展而来。 脚步声移动到他们的正对面便停了下来,紧接着转变为了撩开衣裳下摆、屈膝坐地的声音。 “都把身子直起来吧。” 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清晰传进青登他们的耳中。 青登缓缓地将视线一寸寸地上移。 厅房的北面,这时已多出了5个人。 一名头发和下巴上的短须都黑白参半的中年人坐在厅房北面的最中央。 他随意地盘着双腿,衣裳上绣有井伊家的家纹:橘花。 除这名中年人之外的另外四人都比较年轻,年纪最长的那一个应该也不超过30岁。 这四人里的其中三人,一脸肃穆地以最标准的姿势跪坐在中年人的左右两侧,唯独例外的那人则是举着一把从刀柄到刀鞘皆为红、黑相间的打刀,单膝跪在中年人的侧后方。 身披绣有井伊家家纹的衣服、那4名年轻人都恭敬地随侍在他的身旁——这名中年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位就是那个井伊直弼吗? 青登不受控制地扫动视线,打量着井伊直弼。 在场的几乎所有此前从未见过井伊直弼的人,此时都像青登那样,止不住地朝井伊直弼投去带着几分好奇的目光。 井伊直弼给青登带来的第一印象,就是——普通。 剃着个整洁的月代头,身材不胖不瘦,五官不丑不帅。 面容并不威严,嘴角和眼中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咋一看,完全就是个普通的中年人。 既没有什么不怒自威的气场,也没有什么儒雅的气质、武者的气概。 青登感觉如果井伊直弼换上一件平民的衣服、走到江户的街头,一定能和街头的人群完美融入在一起。 在青登等人仍在端量着井伊直弼时……井伊直弼说话了—— “想必……你们也知道我是谁了吧?所以我也就不花时间做自我介绍了。” 井伊直弼的语气很缓,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和你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相见呢。” “如何?大名鼎鼎的井伊直弼,是不是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有威严?” 井伊直弼张开双手,摆出一副“大鹏展翅”的架势,似乎是想让周围人都能将他看得更清楚。 “我常听说:外头总有人谣传我是个面容很威严、不怒自威的人。” 井伊直弼一边莞尔笑着,一边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短须。 “半年前,我很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配合这则谣言,让自己变得更有威严一点,若是真能成功让我的面容变得更有威严的话,那在做起很多事情时都能变方便不少呢。” “所以我试着将我下巴上的胡须留长了一些。” “结果在留长胡须后,威严没加强,老态倒是增加了,害我被内子嘲笑了一通。” 井伊直弼这风趣的话语,逗得厅内的不少人发笑。 青登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向上翘起。 议事厅内,原本因井伊直弼的现身而稍有些紧张的氛围霎时舒缓了不少。 “我这人不怎么爱讲那种空洞的场面话,而且我的时间也不是很充裕,所以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井伊直弼轻轻地清了清嗓子,其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郁了几分。 “我已经亲自将你们近段时间所立之政绩都过目一遍了。” “你们中的不少人的功绩,让我都不禁眼前一亮。” “更有个别人的功绩……亮眼得让我在初次听闻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话说到这,井伊直弼仰起脑袋,换上更加响亮的话音: “不知何人是橘青登?” 井伊直弼的话音刚落,场中众人纷纷将脑袋一偏,将视线集中在了青登的身上。 “喔……”井伊直弼看向因个子高,所以即便是跪坐在地也仍是鹤立鸡群的橘青登,“你就是橘青登啊……” 话说到这,井伊直弼将身子稍稍坐直了些,接着向着他的跟前一比:“橘青登,上前。” 听见井伊直弼让他走上前来,青登连忙高声应了道“是”,然后起身出列,快步奔到井伊直弼的跟前后重新跪坐在地。 “橘君,我老早就想见你一面了。”井伊直弼向青登微微一笑,“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英俊不少呢。” “当初在听闻了你‘雪夜胜强敌’的壮举时,我可是跟前来向我汇报这则消息的人反复核实了数遍后,才总算确定下来我没有听错。” “呵呵……我已经没有听到这么让人扬眉吐气的好消息了。” “幕府绝不亏待任何立下显著功绩的人。” 说这句话时,井伊直弼特地仰起头,快速地扫了一眼身前的以薄井、厚川为首的其余人。 “只要你能立下显著的功绩,那该给你的赏赐,就绝不会少。” 语毕,井伊直弼转过头,看了一眼跪坐在他左面的某名青年。 青年收到井伊直弼的眼神示意后,略一颔首,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 将这张纸铺展开后,青年抓着这张纸的左右两端,朗声诵读着纸张上所写的字样。 他先是用晦涩的语句说了一大堆繁杂的开场白。 然后开始通报着青登具体都在那场“雪夜乱战”中做出了什么贡献、立下了何样的贡献。 此刻,青登的眼瞳中隐约可见几分期待之色。 还真让有马于数天前说对了,井伊直弼真要在这场“大老考核”上亲自给予他赏赐。 光听青年目前所念的这些内容便可知:其手中的那张纸,是用来宣布该给予青登什么赏赐的官府文书。 因为是最正式的官府文书,所以这封文书里都是用青登最正式的名字:“橘源盛晴”来称呼青登。 厅内众人现在也都竖起着耳朵,认真听着。 他们都很好奇。 好奇着幕府究竟会给予青登什么样的赏赐。 在念完了一堆冗长的、压根没啥人会认真去听的内容后,那名青年总算是念到了最后,念到了所有人一直期待着的内容—— “……鉴于橘源盛晴之功绩,赐金50两及宝刀一柄!” ——宝刀? 青登的眉头猛地一跳。 场上的其余人也纷纷面露讶异。 这时,井伊直弼站起身。 他向单膝跪于他侧后方的那名年轻人招了招手。 年轻人连忙将他一直举在手中的那名刀柄和刀鞘皆为红黑相间的打刀以双手呈递给井伊直弼。 “橘君,此刀乃由名匠:四季崎季寄铸成。” “名唤:定鬼神!” 说罢,井伊直弼抬手抓住定鬼神的刀柄—— 呛啷啷啷啷…… 刀刃一寸寸地从鞘中拔出,发出如泉水流淌般的清冽声响。 此刀的刀身很长。 一般的打刀的刀身,其长度一般在65cm上下,而这柄定鬼神的刀身长度据青登的目测,已逼近70cm。 刀面较窄,弧度很大,配上这红、黑色相间的刀柄,看起来豪壮大气。 细致端量的话,能发现刀身的纹理相当细致。 沸点纹紧密排布。 刃纹是不规则的、跳跃的山峰状。 一束早晨的清澈、柔和的阳光恰好透过旁边的窗户,打在定鬼神的刀身上。 刃锋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刺眼的蓝光。 青登并不懂得品鉴刀剑。 但即使是对刀剑的品鉴一窍不通,青登也能一眼看出——此刀乃千里挑一的精品。 厅内的部分人,看着井伊直弼手中的这把定鬼神,眼睛都发绿了。极个别人甚至用着较夸张的动作用力吞咽着唾沫。 名贵的好刀——这对于那些爱刀、爱剑术的武士们来说,有着极致命的吸引力。 更何况这柄宝刀还是官府下赐的,都能当作家宝来代代传承。 用发绿的目光紧盯着定鬼神好一会儿后,这些人纷纷将视线一转,看向青登。 视线里,满是羡慕、嫉妒。 “宝刀配名主。”向青登展示过定鬼神的“全貌”后,井伊直弼微笑着将刀收回鞘中,然后用双手捧着定鬼神,递到青登的头顶上方,“橘君,希望你日后的作为能不辱此刀。” “还望你日后能再接再厉。” “继续立下能够再获得如此厚赏的功绩。” ------题外话------ 我知道可能会有一部分书友在看完本章后认为: 哎呀呀,作者你这章好水啊,干嘛花那么多笔墨来介绍什么上巳节和井伊直弼的生平,水死了水死了,我只想看青登装逼,不是青登在装逼的剧情都是水字数,略略略~ 对此……我只能说—— 【你们看到后面就知道我什么要这么写了】 我相信某些了解日本幕末史的人,在看到我在描写上巳节为何物时已经露出了会心一笑并十分了解我为什么要在本章着重介绍江户时代的上巳节的过节方式。 7017k 第101章 将橘青登推荐给将军大人!【7000字】 青登一面朗声应和,一面将双手高举过头顶,从井伊直弼的手中接过定鬼神。 在青登接刀后,厅内众人投向青登的目光进一步发生变化。 有马、猪谷、牛山三人的眼瞳中,只能发现相当纯粹的欣喜和祝贺。 东城神情淡然,似乎并不怎么关心、在意青登究竟拿了什么奖赏。 而以西野为首的3名“东城组”的同心,他们投到青登身上的视线里所蕴含的情绪则变得更加复杂。 不过这3人眼里的复杂情绪并不完全相同。 西野他的目光里也有嫉妒、不悦等负面感情,但在这诸多感情之中占最主流的,是羡慕。 而“东城组”的另两名同心就不是这样了——这俩人的目光里最显而易见的感情,是妒忌。 …… …… 几家欢喜几家愁——用这句俗语来形容今日的这场考核会,实在是太贴切不过了。 说到底,这场考核会的主要目的,可是借机剔除掉那些能力平庸、派不上用场的俗人,借机“清洗”一下南、北番所的“三回”。 “青登领受赏赐”什么的……只不过是这场考核会的小小插曲而已。 井伊直弼刚才有说过:他时间不是很充裕,所以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他还真没有在那说客套话。 在青登拿着他所受的赏赐,风风光光地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后,井伊直弼便也坐回到榻榻米上,然后……正式开始了今日之正题。 井伊直弼先是夸赞了一些也有着极不错政绩的人。 “东城组”的西野也在受到赞扬的行列之中。 其实近段时间以来,西野的表现平平,因为他在一个多月前就受命前去负责据说是女忍者的“猫小僧”的案子了。 那个猫小僧能在屋顶、树冠等极端地形上如履平地,来无影、去无踪,行迹不定,唯一的线索,就只有他只偷窃那些臭名远扬的恶人们的钱财。 抓捕猫小僧的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青登有听闻:这一个多月来,西野在“猫小僧”的案子上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但怎奈何西野是功勋显著的“北番所第一破案高手”呢? 纵使最近这一个多月来的表现并不怎么亮眼,光凭他以前所立下的功劳,也足以让他的整体政绩傲视几乎所有的同僚。 继表扬与夸赞之后……便是批评与责骂了。 某些人的噩梦由此开始…… 本来,凭青登原有之功绩,他这个“呆头登”应该是挨训的这批人之一的。 但现如今,他以靠着“破解木柳町的命案”、“击溃攘夷派暴徒,护下法兰西商人”这两大功绩,成功“起死回生”。 论综合政绩,他算是近三月以来,南、北番所“三回”的“第一功臣”,刚刚才从井伊直弼那儿领受了丰厚的赏赐,已完全不用担心会在这场考核会上丢掉乌纱帽。 挨受井伊直弼训斥的官员,一共有5人。 分别是北番所临时回、隐秘回的一名同心,以及南番所定町回的一名与力及一名同心、临时回的一名与力。 足足2名与力,3个同心——他们5人都是近期的政绩让井伊直弼非常地不满意。 训斥这5人时,井伊直弼并没有露出什么很狰狞的面容,也没有用着什么充满怒气的话语。 而是一脸淡然地以平静的口吻,不急不缓地细数着这5人的政绩都是如何让他感到失望的。 明明没用什么很凶恶的表情与话语……但不知为何,就是能让听者感觉心中的压力巨大…… 在一一细数过这5人差劲的表现后,井伊直弼亲自下达了对他们的惩处——政绩还不算太过难看的其中两人,未来半年内的俸禄及所能领的供奉减半,而另外三人……自今日起,都去自谋生路吧。 得知自己的乌纱帽还在、只是被扣了薪水的那二人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情。 至于被剥掉官身的那三人……他们脸庞白得像纸一样,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他们也不敢对井伊直弼的这份惩处提出任何的异议。 谁有那个胆子对“国家总理”当面提异议? 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有神情绝望地耷拉着脑袋…… “还望诸位能引以为鉴。” 井伊直弼扫了一眼现在耷拉着脑袋的那三人。 此前,不论是亲自给予青登赏赐时,还是口头表扬西野等人时,都一直面挂着淡淡微笑的井伊直弼,在开始一一点名、训斥那些政绩不达标者后,其脸上的淡淡笑意便消散了。 无悲无喜,看不到任何喜怒。 “保护江户,是你们‘三回’的职责。” “我一直认为:让那些连自己本应做到的事都做不到的人滚蛋,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我之后还会不定期地举行今日这种考核。” “所以顺利通过此次考核的人,也不要觉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安全了。” 听到井伊直弼的这句话,因顺利通过今日的考核露出庆幸表情的部分人立即表情一僵。 “趁着这个机会……我也跟诸位透露一下吧。” 井伊直弼将腰杆挺得更笔直了一点,身子坐得更正了一些。 “眼下,‘攘夷派’的猖獗,已经到了一种令人忍无可忍的程度。” “他们都是一帮不可理喻的暴徒,若再不设法出手遏制他们的嚣张气焰,他们迟早会干出比袭击外国商人还要过激的暴行。” “过去一个月,因为我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所以无暇去好好处理一下‘攘夷派’的事宜。” “但现在,我总算是腾出了时间与余力。” “自今日起,我会以江户、京都这二城为重点,加大对‘攘夷派’的整治。” “也就是说,身为江户‘三回’的诸位,今后都将会相当地匆忙。” “因此——诸位都做好心理准备吧。” “都努力在之后将会陆续展开的打击‘攘夷派’的行动里做出点贡献吧。” “我希望在之后的考核会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人出现政绩差劲得难以睹视的情况。” 薄井、厚川领衔着众人弓下腰,向着井伊直弼恭声应和。 …… …… 因为井伊直弼从头至尾都未讲任何冗长的官话、场面话,所以这场考核会的流程奇快无比。 从井伊直弼现身,再到他起身宣布考核会结束,统共只过去了1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 在井伊直弼领着他的随从们沿来时的那个侧门离开后,青登等人也陆陆续续从议事厅内退出。 刚退到议事厅外的走廊,猪谷便一脸好奇地靠向青登。 “橘,让我看看井伊大老刚赏赐给你的新刀。” 青登痛快地将他正用右手提着的定鬼神递给猪谷。 噌——猪谷接过刀后,将刀刃从鞘中拉出寸许。 周围的不少人这时纷纷靠拢过来,以情绪各异的目光打量定鬼神。 看着定鬼神这泛着蓝光的漂亮刀刃,赞叹声此起彼落。 “真是一把好刀啊……”猪谷咂巴了几下嘴巴,细细打量了几遍定鬼神的刀刃后将刀一收,递还给青登,“这把刀拿去卖的话,卖到300两金也不是没可能啊……” 青登笑道:“这种有钱都不一定买来的好刀,不到万不得已,我才不会拿去卖。” 说罢,青登低下头看向手中的定鬼神。 他现有的佩刀,即他们橘家已传了几代的家传刀,在那场“雪夜乱战”中受损严重,崩了十几个缺口。 青登是有官职在身的武士,将贼人的财物占为己有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若是让官府发现你做了这种事情,那后果不堪设想,如果占有的财务金额过大,要求你切腹谢罪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不能将“攘夷派”暴徒们遗落在地上的那些武器占走,所以在战斗结束后,青登只能将他的那把家传佩刀给捡回来。 刚住进试卫馆时,青登便向近藤借了笔钱,将他的这把受损严重的家传佩刀拿去某家刀匠铺送修,花了大概10日的功夫才顺利修缮完毕。 当然,跟近藤借的这笔“修刀钱”,已经在收到法兰西国公使馆的礼金后全数还上了。 青登掂了掂手中的定鬼神——这把定鬼神的弧度很大,长度也比一般的打刀更长一些,所以形制上更像是太刀。 这种长度偏长的刀,其实很适合青登这种高个子的人,他这种个子高的人,挥舞起这种长刀,自然是能比那些矮子要更得心应手。 能得到一把质量上明显远在他现在所用佩刀之上的宝刀,青登的心里自然还是感到很高兴的,正低头看着掌中刀的青登,其脸上这时浮起淡淡的笑意。 品质优异的宝刀,一向是有价无市。 有一把更加锋利、更加坚韧的宝刀傍身,将能使自己的实力直接获得直线提升。 青登还未能来得及多细细品味这份获得新刀的喜悦呢,突然—— “橘君!” “奉行大人?”青登顿住步伐,看向正自他的身后快步向他走来的薄井。 “……橘君。”薄井神情复杂地快步走到青登的跟前后,一压嗓音,“你现在快跟我来。” “怎么了?”青登怔了怔,“发生什么事了吗?” “先别问这么多,总之你先快点跟过来就是了。” 青登不明所以,但薄井一脸严肃的,他也不敢怠慢。 他点了点头,跟周围的有马等人说了一声后,跟在薄井的身后,快步在北番所内穿梭,前往未知的地点。 随着薄井一起登上北番所的二楼后,青登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再一次向走在他前头的薄井问道: “薄井大人,我们这究竟是要去哪?” 薄井抿了抿嘴唇。 随后幽幽道: “井伊大老……他想要单独见你一面。” “……啥?” …… …… 薄井领着青登来到北番所二楼的一座偏僻房间。 薄井亲自拉开略有些陈旧的纸拉门,房间内,一张才刚分别没多久的熟悉人脸映入青登的眼帘。 井伊直弼盘膝坐在房间的正中央,他的那4名随从则整齐地立于他的左右两侧。 “大老大人。”薄井腰一弯,“我将橘青登带来了。” “嗯。”井伊直弼颔首,“辛苦你了。你先暂时退下吧。” 薄井:“是。” 哗……薄井又向井伊直弼行了一礼后,毕恭毕敬地从房间内退出并拉上了门。 “橘君。”井伊直弼以风趣的口吻,向被留在房内的青登微笑道,“我们又见面了呢。” 他抬手向他身前一比。 “来,橘君,随意坐吧。” 才刚分别没多久的井伊大老,为何突然召我过来与我单独会面? 青登一面带着这个疑问,一面跪坐到井伊直弼刚才所指的位置,然后将手中的定鬼神放到自己的右侧。 此时的井伊直弼面带淡淡笑意,随意地盘膝坐着,姿态看上去相当地放松。 “哈哈哈哈。”看着规规矩矩地正坐着的青登,井伊直弼打趣道,“橘君,不用那么拘谨,你大可放松一些。” “我就只是想跟你简单地聊聊天才把你给单独召过来,所以你可以不必那么正襟危坐。” “聊天?”青登忍不住细声反问。 “嗯……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也就跟你讲点实话吧。”井伊直弼脸上的笑意缓缓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色彩,“我之所以会决定亲自参加并主持今日这场考核会,其实就是为了来亲眼看看你究竟长何模样。” “刚才在考核会上也有对你说过吧?我老早就想见你一面。” “但整个二月份,我实在是太忙了,一直抽不出时间。” “一直到今天,我才总算是腾出了点闲余时间。” “既然刚好今日有空,那就顺势来参加一下这场考核会,既能见你一面,也能将本应早就交给你的赏赐给补上。” “啊,说到这个,我就再跟你说点小秘密吧:关于要给你什么样的赏赐,其实早在大半个月前就已经决定了下来。” “但我特地要求必须要将这些赏赐在今日的这场考核会上当着‘三回’的其余官员们的面交予给你。” “难得有人立下了那么显著的功绩,不借着这个机会来好好激励下‘三回’的士气,那可就太浪费了。” “在看到你风风光光地拜领了那么好的一把刀,想必将能激发起不少人的斗志吧。” 眼前的井伊直弼带给青登的感觉,和刚才在考核会上所见到的那个井伊直弼所带给青登的感觉稍有些不同。 此时的井伊直弼……变得更加“普通”了。 脸上的笑意更多了,讲话略有些絮叨,看上去更像一个普通的邻家老大爷了。 井伊直弼就这么略有些絮叨地地讲了一些很家长里短的事情后,话锋一转—— “啊,不好不好。好像一不小心,扯太多无关的琐事了。” 井伊直弼将身子往旁边一斜,依靠着旁边的扶肘。 “哈哈……心情一旦太过放松,就容易犯唠叨的老毛病呢……” “重归正题吧。” 井伊直弼清了清嗓子。 “橘君,可以和我详细讲讲……你们那天晚上遭遇及打败那伙‘攘夷派’暴徒的全过程吗?” 青登的眉头此刻忍不住一挑。 关于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青登早在请求江户奉行所派人来神奈川宿接应不敢再出宿场的他们时,就已于那封求援信上详细写过那一夜的全部遭遇。 回到江户后,青登也在第一时间递上一份内容更加详细的报告书。 自己能说的、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写在报告书上。 井伊直弼身为大老,没可能看不到他的这些报告书。 明明光看他的报告书就能知道的事情,要特地喊他过来再问一遍? 井伊直弼像是看出了青登此时的疑问似的,笑了笑: “虽然我已经仔细看过你呈上来的那份详细写有你是如何以少击众的全过程的文书,但我还是想亲耳听听在那天晚上你究竟是怎么想出那样的破敌之策的。” 虽然还是很不理解井伊直弼这感觉稍有些怪异的行为,但既然这位目前权倾朝野的中年人都发话了,青登也不敢不从。 青登将他这已不知跟多少人讲过多少遍的“雪夜乱战”的详细全过程,有条有理、不急不缓地告知给井伊直弼。 因为实在是讲过太多遍了,讲得青登都熟练了,所以仅用了10分钟不到的时间,青登就将能说的内容给尽数讲完。 “嗯……”青登的话音刚落,井伊直弼便发出着低低的沉吟。 在沉吟过后,他就不讲话了。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听见他和声打破沉默: “果然啊……不管听多少遍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呢……” 说罢,井伊直弼伸了伸懒腰。 “橘君,辛苦你特地来这儿一趟了,你可以先暂且退下了。” 青登两眼一瞪。 这就让我走了?! 青登现在只觉得懵逼。 相当地懵逼。 突然喊他过来。 然后在让他重述了一遍自己都已在报告书上详细写过的“雪夜乱战”的全过程后,就突然让他走…… 这人究竟是喊我来干嘛的——这个疑问,不断地在青登的脑海里盘旋。 不过疑惑归疑惑,青登并没有因过于懵逼而愣神太久。 井伊大老都让他退下了,那青登除了照做之外,也没别的选项可选了。 青登躬身行了一礼,应了声“是”后抓起他的定鬼神,略有点恍惚地退出了这座房间。 待目送着青登的背影离开后,井伊直弼微微一笑。 紧接着……便见他将手探进怀里,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只有巴掌般大、半根手指厚的小册子。 离井伊直弼最近的某名侍从见井伊直弼掏出了这本册子,立即如条件反射一般解下腰带上所系的一根笔头浸满墨汁的小巧毛笔,以及一小只装满清水的竹筒。 井伊直弼接过这名侍从所递来的这只毛笔,将这只毛笔的笔尖伸进那只竹筒中,用竹筒内的水润湿了笔尖干涸的墨汁后,将掌中的这本小册子翻开,翻到仍空白的一页后,挥毫一洒,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三个汉字—— 橘青登。 井伊直弼对着册子上刚撰下的这个名字轻轻地吹了吹,待墨迹干了后,他将册子猛地一合,收回进怀中。 “……大老大人。”刚才给井伊直弼递笔、递水的随从迟疑道,“您这是……打算要将那个橘青登推荐给将军大人吗?” 井伊直弼淡然一笑。 不作回应。 …… …… 当天,傍晚—— 青登与斋藤乘着暮色回到了他们现在的家:试卫馆。 在青登他们归来时,恰好已是试卫馆的闭关时间。 穿过大门、进到道场后,青登便见着冲田孤零零一人地盘膝坐在道场的地板上,用抹布逐一擦洗着旁边剑桶里的竹剑。 “冲田君,我们回来了!” “橘君,斋藤君,你们回来……嗯?橘君,你手里的那把剑是怎么回事?” 在注意到青登手里所提的定鬼神后,冲田立即双目一亮,扔掉手里的抹布和竹剑,啪哒啪哒地快步朝青登奔来。 “喔,这个呀……”青登微笑着将手里的定鬼神往身前一横,然后将今日之事言简意赅地告知给冲田。 冲田对青登今日所经历的考核会、对井伊直弼,都并不怎么感兴趣。 他只对青登手里的定鬼神很感兴趣。 “橘君,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这把新刀吗?” “当然可以。”青登将定鬼神往冲田的掌中一递。 冲田将他的双掌往他的袴上擦了擦,擦净掌心的手汗后才用双手接刀。 刚将刀刃从鞘中拔出寸许,一份惊喜便即刻从冲田的瞳中跃出。 待把刀完全抽出,冲田对着身前的空气用力地挥舞了几下后,他将定鬼神竖起,仰起脑袋,一边仔细打量着刀身,一边用力地眨巴着不断放出惊喜光芒的双眼。 “这刀好厉害啊!” ——啊,出现了……冲田君的“好厉害啊”…… 青登默默地在心中再一次吐槽着冲田这匮乏到不论对何人、何物都只会用“好厉害啊”来形容的词汇量。 “铁的质量、锋利度、重心……全都好厉害。” 冲田一边继续说着,一边将刀身一转,仔细地打量着定鬼神那弧度极大的刀背。 “这把刀的弧度要比普通的刀要大上一些,但刀身也没有太过弯曲……是非常适合用来发出拔刀术的刀呢……” 拔刀术的原理,就是利用拔刀时刀身与刀鞘的这个弧度制造一种瞬间的爆发力,借此发出比凭空直接挥刀要更有力量、速度的斩击。 因此使用弧度稍大一点的刀,能更容易地发出威力巨大的拔刀术。 “拔刀术吗……”青登哑然失笑,“只可惜咱们的天然理心流并没有拔刀术呢。” 冲田充分赏玩了一番定鬼神好一会,才以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将刀递还给青登。 “真好啊……”冲田叹了口气,艳羡地看着刚还回去的定鬼神,“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好的刀呢……” 微微一笑后,青登和声说:“会有那么一天的,说不定在并不久远的未来某日,你就能获得一把比我这定鬼神要好上不知多少倍的大宝刀。” 语毕,青登抬起头,看了眼冲田刚才擦拭的那堆竹刀。 “冲田君,今天来学剑的人仍旧很多吗?” 冲田展齿一笑:“今天又有8人登门表示要学习我们的天然理心流哦!” “这么多?”青登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呼,紧接着莞尔一笑,“那师母她岂不是要开心死了。” “是啊。”冲田将双手往腰间一叉,感慨道,“最近几天的婶婶,真是温柔得让我都有点不习惯了啊……” 这几日,试卫馆一直很忙——跑来试卫馆这儿学剑的人络绎不绝,让试卫馆的诸位都稍有些忙不过来了。 一战成名——这个成语,完美地概括了试卫馆这几日的状态。 几日前的“梅花祭”里,漫天飞舞的梅花瓣下,名不见经传的试卫馆,在数百名观众的见证下,漂亮地击败了鼎鼎有名的小千叶剑馆……这场胜仗让试卫馆直接名声大噪! 无数人都知道了——在小石川小日向柳町,有一座传授天然理心流的试卫馆,这个剑馆在“红白合战”上打败了那个小千叶剑馆。 名气的提升,所带来的最直观的影响,就是学徒数的增多。 无数人慕名而来,想要拜入试卫馆门下,修习这门打败了小千叶剑馆的天然理心流。 学徒的增多,就意味着试卫馆收入增多。 这几日,平常总臭着个脸的阿笔无比地温柔…… 特别是在对待青登这个帮助他们试卫馆赢得了那场比赛的最大功臣时,阿笔更是展现出了让青登都觉得极不适应的柔情…… ******* ******* 好久没求一波月票了。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跟大家说一下,作者君明天可能要请一天假,因为你们在看到这行字时,作者君正在赴一场说不定会改变未来一生的重要约会,我今天大概都不会有时间来写明天的章节了(豹头痛哭.jpg) 后天作者君努力多写一点! ------题外话------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不要因为作者君明天要请一天的假就不给票哦qaq 7017k 第102章 24岁的童子身寡妇登场!【7000】 经过在住进试卫馆后这一个多月以来的观察,青登对师母阿笔的性格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了。 一言以蔽之——她是位性格颇强势、泼辣的剑馆女主人。 为人有些不苟言笑,细细想来,青登在试卫馆住那么长时间了,见到阿笔露出开心笑颜的次数似乎还不超过10次。 忘记具体是在何时了,青登从冲田那听说过一点阿笔的往事。 阿笔她出身自某个家境很好的武家,姑且也算是一个大小姐,她这种强势的性格,兴许就是被她这家境所促成的。 优异的出身,让阿笔自小就接受着极良好的教育。 光论学识的话,从小饱读诗书的阿笔自然是比只是一介武人、连汉字都认不太全的周助要高到不知哪儿去。 所以在试卫馆落成后,馆内的财务工作都是交由阿笔来负责的。 周助管剑馆的运营,阿笔管剑馆的钱袋子,同时也管他们这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拉撒,夫妻俩分工明确。 所以,只要能知道阿笔平日里都在试卫馆内负责什么工作,就不难理解阿笔这几日在见着试卫馆的“营业额”节节攀升后,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温柔了。 “啊,对了,说起婶婶……橘君,得快点把这事告诉你呢。”冲田忽然道,“师傅、婶婶还有近藤兄他们刚才出门了,大概要到暮四时(晚上8点)他们才会回来。” “师傅他们出门了?”几分惑色攀上青登的脸颊,“他们这个时候出门做什么?” “也没什么。”冲田答,“在今天上午的时候,师傅他们的一个住在江户北郊的亲戚不慎摔伤了腿,所以师傅他们一起去看望下他们的这个亲戚而已。” “原来是去看望亲戚啊。他们得暮四时才能回来吗……那也就是说今天的晚饭得我、你、斋藤还有九兵卫四人来设法解决咯。” 冲田用力地点了点头后,便见他兴冲冲地说:“橘君,我们今晚不如别在家做饭了,去外面吃荞麦面如何?” “嗯?冲田君你想去外面吃饭吗?” “嗯!”冲田再一次用力地点了点头,“好久没吃荞麦面了,想去久违地品尝一番,橘君你觉得如何?” “荞麦面啊……”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吃过面条了呢…… 想起自己也有段时间没尝过面味的青登仅思考了片刻后便微微颔首: “我没问题。” …… …… 青登问了问九兵卫还有斋藤的意见。 九兵卫这位橘家的老忠仆毫不犹豫地表示:不论是去吃什么他都没有意见,只要别去那种治安很不好的危险区域就好。 而斋藤就更不用说了。 不论青登问他要吃什么、想吃什么、要不要和他去什么地方吃东西……这个男人都只会面无表情地答一句:“我随意。” 既然全票通过了,那么事不宜迟——青登他们一行四人关了试卫馆,向着某座距离试卫馆并不远、冲田听人介绍说非常好吃的某座面馆大步进发。 现在恰好是饭点。 在撩开写有一个大大的“面”字的门帘,进了这座面馆后,酱料的香味、人的汗味、嗦面的声音、聊天的声响……这些气味、声音所组成的澎湃“波浪”一股脑地向青登等人拍来。 “欢迎光临!”一名腰间系着围裙,一副手代打扮的年轻女孩一边将手里正捧着的一碗面条端到其身侧的某名客人的桌上,一边用极重的京都口音来热情地跟青登等人打招呼。 “四位!”冲田向手代竖起四根手指,“请问还有位置吗?” “有的有的!请跟我来!” 手代将青登等人领到位于面馆一角的一张能够坐6个人的仍空着的餐桌旁。 众人围着空餐桌各自坐定后,青登将视线一抬,看向挂在一旁墙上的菜单。 这家面馆虽不大,但菜品却是挺丰富的。 清汤荞麦面,16文钱。大酱荞麦面,18文钱。天妇罗荞麦,32文钱……青登飞快地将菜单上所写的菜名逐一扫过。 这菜单写得相当细心。 有些面的后面还写有着一行小字来标注这份面有什么特点。 比如——大酱荞麦面的后面跟着一句“酱料更足”。 青登的饮食口味一向颇重,最喜欢那种盐和酱油都放满的料理。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点了份“大酱荞麦面”。 同样毫不犹豫地点菜的,还有斋藤。 斋藤连看都没看菜单,就直接张口点了一份最普通,同时也是最便宜的16文钱的清汤荞麦面。 九兵卫看了几眼菜单后,也点了一份最便宜的清汤荞麦面。 在其他人都点好了各自想吃的面条后,刚才一直扫看着菜单的冲田扭过头,向身旁的手代问: “我可以点一份加有天妇罗的大酱荞麦面吗?” “当然可以!”手代热情一笑,“您想要什么样的面都可以跟我们说!” “那往大酱荞麦面里多加2条天妇罗一共要多少钱呢?” 冲田和手代细细商讨着他的“定制荞麦面”。 等着也是等着。在等待冲田点好他的面条时,为打发这一小段空暇时光,青登打开了他有些时日没打开详察过的系统界面—— 【姓名:橘青登】(?) 【目前所拥有的天赋:】 【夜视、剑之逸才、睡神、孤胆、鹰眼、左利手、健体、巧手、健舌、铁腰、钢骨、强肌、猫转身、过目不忘】 青登现在的系统界面总算不再是刚穿越时那会儿的“凄凉”模样了。 他现在已足足有了14个天赋,而且这14个天赋都有着极高的实用性。 青登的目光转到“天赋列表”的最后面,看着于前几天的那场比赛上所复制到的“强肌”、“猫转身”、“过目不忘”这仨天赋,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感慨: ——这3个新天赋真是一个比一个变态啊…… 能让肌肉不容易疲劳的“强肌”……这个天赋多么有用,不必赘述。 从佐那子那儿复制到的“猫转身”,其效果是“身体平衡感极好”。 这个天赋咋一看似乎没啥大用,但实质上用处可大了。 与人战斗时,怎么摔倒是一门学问。 格斗技里有一种专门教你怎么摔倒的技艺:受身。 受身:一言以蔽之,就是在被对方攻击失去重心将要倒地时,利用惯性调整姿势,减少冲击,不致在石块,坎坷的地面上受伤,而且借此迅速地恢复自己动作的体势。 倘若你的平衡感很好,这便意味着你在与人战斗时不容易失掉平衡,在不慎失掉平衡后也能很快调整自己的重心,完成受身。 拥有过人的平衡感,将使你在战斗中占尽便宜。 至于最后的“过目不忘”……这就更不用说了。 极强的记忆力——这应该算是这世间绝大部分人最梦寐以求的天赋之一了。 前世,青登还在上学时,也无数次垂涎过这种“过目不忘”的才能,只要拥有了过人的记忆能力,那不论是应付学校的考试,还是用来学习其他的才艺都能事半功倍。 而现在——青登的这幻想成真了。 那个山南的身上竟有着这种神级天赋……青登对此倒不怎么感到意外,毕竟山南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学习能力很强、很会念书的文化人。 在青登粗略地打量了遍他这日益“壮大”起来的天赋列表后,冲田总算是跟手代定制完了他的“专属面条”。 “坐咱们隔壁的那俩人好吵啊……”在手代拿着写有青登四人所点面条的纸张回到后厨后,冲田就一边苦笑着,一边压低声线,扭头向坐在他身旁的青登细声道,“叽叽喳喳的……” 青登无奈一笑,然后点了点头,用动作对冲田刚才所说之言表示赞同。 坐在青登等人隔壁桌的,是两名腰间佩刀的中年武士。 摆于他们桌上的面条都已被他们嗦了个干净,因喝了点酒的原因,这二人的脸颊都正泛着酡红色的光芒。 古往今来,不论是在哪个年代、哪个国家,有三大话题始终是男人们的最爱:军事、政治、女人。 这俩中年人就正十分激昂地在那聊着这三大话题里的其中之一:政治。 虽然他们是有控制着他们聊天的音量,但大概是因为醉酒导致对身体的控制力下降吧,他们谈话的声响还是吵到了青登等人。 但好在,这对相当吵闹的中年人在又聊了几句后,便摇摇晃晃地出了面馆—— “我听说……嗝……井伊大老他最近又和天璋院殿下产生争执了呢……” “哎呀,井伊大老和天璋院殿下吵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他们两人的争执一点意义也没有,天璋院殿下哪争得过井伊大老?” “就是。天璋院殿下只不过是家定公的正室、家茂公名义上的母亲。论权势,她一个今年不过才24岁的年轻寡妇,哪比得过现在权倾天下的井伊大老?” “我猜井伊大老平日里说不定都是抱着一种‘逗小孩’的心态来对待天璋院殿下。” “相比起只是一介女子、没啥权势的天璋院殿下,水户藩才是井伊大老现在的心头大患啊。” “是啊,哪怕突然在未来某一天,冒出一帮水户藩的藩士将井伊大老给乱刀砍死在街头,我也丝毫不觉得惊讶啊……” “嗝……嗯?酒喝完了……要再点两杯酒吗?” “不了不了,直接到下一家再喝吧。” “好,走吧。” 目送着这对中年人离开面馆后,被迫完完整整地听完他们俩的对话的冲田忽然将脸一转,对青登问道: “橘君,水户藩不是和幕府关系最亲近的三个藩国:‘御三家’之一吗?为什么那两人刚才说水户藩是井伊大老的心头大患啊?” 青登眉毛忍不住一挑:“你不知道吗?” 冲田摇摇头:“我平常很少关注这些家国大事……” “这个嘛……”青登摸了摸自己下颔,“该从哪儿开始跟你解释呢……” 井伊直弼和水户藩之间的恩怨,青登相当了解——因为“原橘青登”的记忆里有着颇详细的相关内容。 一般而言,对日本目前的政治稍有涉猎的人都清楚井伊直弼和水户藩之间的恩怨情仇。 就在青登努力思索着该怎么以尽量简略的语句跟冲田解释清这稍有些复杂的问题时,他们的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道儒雅的男声: “若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来帮忙解释哦。” “山南君?”青登惊讶地扭头看向正背对背地坐在他身后的餐桌旁、正偏过头对他们露出斯文微笑的山南敬助。 …… …… 青登他们的餐桌是六人桌,完全有足够的空位再让山南过来就座。 招呼着山南坐过来和他们同拼一桌后,青登立即讶异地向他这位儒雅的老友问道:“山南君,你怎么会在这?” “近两日遇到了一些烦心事。”山南轻描淡写道,“为排解郁闷,我今天又去了一趟汤岛天满宫,观赏仍正盛放的白梅花。” “一不小心看入了迷,回过神来时,天色已黑。” “即使立刻赶回家做晚饭,时间也太晚了。” “这间面馆是我折返我家时,必定会经过的饭店。” “所以我就决定索性来这儿简单地打发掉今日的晚餐。” “结果,我万万没有想到,在我进入这间面馆,于仍空着的位子旁坐定后,便听见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烦心事?”青登扫动视线,认真地打量了几遍山南的脸,果真发现山南的眉宇间挂着抹淡淡的愁色,“山南君,你遇到啥烦心事了?” “哈哈。”山南淡然地笑了笑,“只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不提也罢。” 青登是那种隐私意识很强的人。 他不喜欢别人强硬地打探他的隐私。 相对的,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地去打探他人的隐私。 既然他这位老友不愿多说他的“烦心事”,那青登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深究。 “啊……说起来,山南君,我貌似还欠你一顿酒呢。” 青登忽然想起:一个多月前,也就是他穿越到这江户时代的翌日,他向山南求证完试卫馆和玄武馆、小千叶剑馆的关系后,有答应山南会请喝一顿酒来当作答谢。 “哈哈哈。”山南抿嘴一笑,“那就现在把你所欠的这顿酒给补上吧,我刚好也有些嘴馋了呢。” 青登豪爽地笑了笑后,连声表示没问题,他叫住恰好从他们的桌子旁经过的手代,加点了2瓶清酒。 “冲田君。”这时,山南将视线移到冲田的身上,“你对井伊大老和水户藩之间的恩怨很感兴趣吗?” “算是有一点吧。”冲田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小小的缝隙,“我主要就是好奇身为‘御三家’的水户藩,为什么会和井伊大老的关系那么不好。” 山南微笑着将交叠的双手放到身前的餐桌上。 “井伊大老和水户藩之间的恩怨……简而言之,就是井伊大老做了将水户藩的藩士们给惹恼的3件事。” “第1件事——井伊大老主张‘开国’,政见与主张‘闭关锁国’和‘攘夷’的水户藩相冲突。” “在水户藩,有着门已经有了近二百年历史的学派:水户学。” “水户学是以不愿出仕清国,于是寄寓我国的明国大儒朱舜水的学说为中心,综合我国的国学而形成的一门学派。” “水户学的核心思想之一,就是倡导‘敬爱天皇,保护神国’的‘尊王思想’。” “水户藩作为水户学的发源地,藩士们自是都受了水户学极深的影响。” “在水户学的影响下,水户藩的藩士们普遍有着极强的‘攘除夷狄,保护神国净土’的意识。” “7年前,美利坚国的黑船来袭后,水户藩的现任藩主、极其推崇水户学的德川齐昭率先发出号召——绝不解除‘锁国令’,倾举国之力,打败夷狄,护卫神国。” “德川齐昭发出这份号召后,水户藩内的藩士们群集响应。” “在水户藩的诸位藩士眼里,主张‘开国’的井伊直弼就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窝囊卖国贼。” “第2件事——井伊大老未等天皇陛下同意,就签订了《日美友好通商条约》等五国条约。” “2年前,美利坚国等国强迫我国签订新的条约时,关于新条约的签订与否,京都朝廷一直举棋不定、没给个准确的答复。” “因慑于西洋诸国的军力,井伊大老不得不未经天皇陛下同意,就同西洋诸国签下了这些新的条约。” “尽管井伊大老此举有着自己的苦衷,但在受水户学的‘尊王思想’影响很深的水户藩藩士们的眼里,井伊大老这无视天皇的行径,就是大逆不道。” “至于……最后的第3件事——井伊大老在接任‘大老’一职后,严厉打击了以德川齐昭为首的所有他的政敌们。” “水户藩藩主德川齐昭不仅在‘开国还是攘夷’的问题上和井伊大老政见对立” “在那场决定是由德川庆福还是一桥庆喜来做将军继嗣的‘一桥·南纪之争’中,他与井伊大老同样有着极尖锐的矛盾。” “被‘一桥派’所推崇的素有贤名的一桥庆喜,他是德川齐昭的亲儿子,在弘化四年(1847年)被过继给无嗣的一桥家。” “不论是为了自己儿子的未来,还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德川齐昭自是希望能让自己的亲儿子成为新的将军。” “因此,在2年前的这场将军继嗣之争中,井伊大老是最坚定的南纪派,而德川齐昭则是最坚定的一桥派。” “在井伊大老成功坐上‘大老’之位、‘南纪派’全面胜出后,井伊大老便开始大力镇压以‘一桥派’为首的所有政敌。” “德川齐昭这个一直在与他唱反调的人,自是受到了井伊大老的严肃对待。” “井伊大老给德川齐昭下达了‘永蛰居’的处分。这条处分一天没解除,德川齐昭就一天不能离开自己的宅邸。” “所以——冲田君,你能理解为什么说水户藩是井伊大老的心头大患了吗?” “在水户藩藩士们的眼里,井伊大老就是一个不敬天皇、卖国求荣、同时还让他们的主公蒙受不白之冤的奸人。” 冲田一直在很认真地听着。 在山南的话音落下后,他立刻发出低低的惊呼:“原来是这样……山南君,你讲得好好啊,我这种脑子不怎么灵光的人都听得很明白!” 刚才也一直在认真旁听的青登也紧接冲田之后,对山南的口才发出称赞。 青登扪心自问——他是没办法像山南这样,如此言简意赅地概述完井伊直弼和水户藩的恩怨的。 “你们过奖了。”山南相当有风度地向青登和冲田谦逊一笑。 “怪不得刚才那人说他就算见到井伊大老在未来某日被水户藩的藩士们给乱刀砍死在街头,他也不会惊讶。” 冲田伸出右手,揪住自己脑后的马尾辫,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拨弄、把玩发辫的末梢。 “就以井伊大老目前为止对水户藩所做的这些事来看……水户藩的藩士们不论是对井伊大老做出什么事来都不足为奇呀……” …… …… 翌日,清晨—— 安政七年(1860年),3月2日—— 井伊家的宅邸中,毗邻大门的庭院内,跪满了井伊直弼的随从、护卫们。 他们以众星捧月的架势,围拢在一张精致轿子的四周。 轿门旁,头发和衣服都打理得极光洁、整齐的井伊直弼与他的夫人:阿久相对而立。 “路上慢走。”脸上堆满温柔笑意的阿久,向着井伊直弼微微欠身。 井伊直弼每日早上前往江户城处理国政之时,都要出门相送,跟井伊直弼道出一句“路上慢走”——这已是阿久坚持了许久的习惯。 脸上同样也堆满了温柔笑意的井伊直弼抬起手,抚平了阿久衣领处的一丝褶皱,“这几日的天气稍有些冷,记得保暖。” 二人的道别简单、直白,毫不花里胡哨、矫揉造作。 也只有数十年的深厚交情、长时间的亲密相伴,才培养得出这种“返璞归真”的相别了。 跟阿久说了一句“记得保暖”后,井伊直弼便将腰一猫,钻进了他的轿子。 就在井伊直弼的随从们即将起轿之时,一名年纪颇大的武士突然火急火燎地顺着井伊家敞开的大门,冲进这片毗邻大门的小巧庭院。 他目光一转,发现了坐在还未起轿的轿子内的井伊直弼后,他立即直直地奔向井伊直弼。 井伊直弼的随从、护卫们未对这名中年武士进行任何的阻拦,任由他贴近到井伊直弼的跟前。 “大老大人。”中年武士低声说,“有事相告。” 井伊直弼眼皮一抬,扫了中年武士一眼后,朝中年武士探出身子。 中年武士随即弯下腰,把嘴唇凑得贴上了井伊直弼的耳朵。 井伊直弼面无表情地听着,眼望远方,平静而不动神色。 仍立于轿门旁的阿久在这名中年武士将嘴唇贴向井伊直弼的耳朵后,便自觉地后退了3步,给现在已经暂时不再是独属于她的丈夫腾出足够的空间。 井伊直弼和这名中年男人的这个“你讲我听”的姿势保持良久,最后中年男人结束耳语,挺直腰杆。 而井伊直弼则继续面无表情地眺望远方,思绪令人捉摸不透。 “……阿久。”片刻过后,井伊直弼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偏过脑袋,跟阿久微笑道,“我就先出发了。” “嗯。”脸上的温柔笑意一直没有消散过的阿久,用力地点了点头。 井伊直弼大手一摆,立于轿旁的随从们见状,眼疾手快地将轿门合拢。 以井伊直弼的轿子为中心的队伍,不急不缓地步出井伊宅邸,向着远方的江户城进发。 ……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江户城,某座华丽的房间之中—— 井伊直弼端坐在这座华丽房间中央偏西的位置。 将腰杆挺得格外笔直的他,稍稍垂低着脑袋,闭紧双目,作养神状。 忽然——“哗啦啦”的声响传来,位于井伊直弼侧前方的一扇房间拉门被缓缓拉开。 刚一听见这拉门声,井伊直弼便立即睁开双目,然后迅疾地将腰杆弯曲、脑袋俯低,双手撑在榻榻米上,毕恭毕敬地行着叩拜大礼。 啪……啪……啪……啪…… 在井伊直弼的身前响起的……是宛如羽毛落地的轻柔脚步声。 随着一道声响同样极轻柔的坐地声落下—— “大老大人……抬起头来吧。” 得到了这道空灵女声的应允后,井伊直弼缓缓地抬起了脑袋。 端坐在他身前的,是一名年纪极轻,披着紫色罩衣,束着短小马尾的美丽女子。 “……天璋院殿下,看到您的气色尚佳,我也就放心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 ------题外话------ 本章有7000字,而且信息量相当爆棚,作者君个人认为已经达到昨日所说的“今天多写一点”的要求了(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103章 被征夷大将军“盯”上的青登【7700】 御台所:对将军正室的称呼。 前任将军的正室,则被称为“大御台所”。 此时此刻,端坐在井伊直弼身前的这名女子,正是院号“天璋院”、江户幕府现在的大御台所——天璋院笃姬。 在等级制度极其森严的江户时代里,能成为幕府将军正室的,自然都不会是什么普通女子。 天璋院乃总石高高达77万石、拥有着能直接威胁到江户幕府统治的强悍军事实力的雄藩:萨摩藩的前任藩主岛津齐彬的养女。 为加强萨摩藩在幕府里的影响力,岛津齐彬促成了这段天璋院与前任将军德川家定的联姻。 萨摩藩坐落于九州岛,位于日本国的西南端。 因地理位置偏远,再加上萨摩藩民风彪悍,所以许多人都对萨摩人有着“野蛮”、“都是一帮蛮横的山猴子”的固有印象。 然而,身为“萨摩公主”的天璋院却与人们对萨摩人的这些刻板印象大相径庭。 天璋院的手腕仿佛她全身的象征。 柔软、纤弱。 她的手腕柔弱得仿佛一掐就会断折,似乎一握就可能随时消失。 也不光是手腕,她全身给人的感觉也完全如此。 脚踝、脖颈、肩头、后脑勺的短小马尾……所有线条都那般优美纤柔,轻盈袅娜。 柔美的身体线条,配上她这如月光般清白的美丽肤色、似被巧匠细致雕琢过的精致五官,让她看上去像极了一尊精美的瓷娃娃。 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脸颊此时挂着一抹病态的苍白。 身为已经因德川家定逝而落发为尼的大御台所,天璋院自是没办法再有任何雍容华贵的装扮。 她穿着一件朴素的紫色罩衣,罩衣之下是淡雅的淡绿色中衣……这过于素净的打扮反倒为天璋院平添了一份典雅的气息。 在井伊直弼的话音落下后,天璋院轻缓地眨了下眼睛,不动声色地与井伊直弼对视。 天璋院的一颦一笑都和井伊直弼一样——带着一股上位者的从容。 “……大老大人。”天璋院的嗓音相当空灵,跟她的身体一样能让人联想到娇弱的花朵,“有劳您特地前来看望妾身了。” 井伊直弼微微欠身:“大御台所染了风寒,臣怎能不闻不问呢?” 刚才,在自家宅邸内,那名中年武士伏在井伊直弼的耳边,似乎是跟井伊直弼说了很多的话,但他所说的那些话,用一句话就能将其大体意思进行概括——天璋院殿下生病了。 “有劳大老大人了。”天璋院依旧不动声色,“妾身只是受了点风寒,并无大碍,毋需挂虑。” “大老大人,您浪费宝贵的时间来看望我这一直被他人充作茶余饭后的笑料的寡妇,真的好吗?” “天璋院殿下。”井伊直弼的眼皮微微一沉,“何出此言?” 此时此刻,天璋院的神情终于发生了自进到这华丽房间后的第一次变化。 她垂低眼帘,秀美微蹙。 “大老大人,您现在不是正准备打击国内的‘攘夷派’吗。既如此,那等着您去逐一处理的事情,应该早已堆积成山了吧?” “……天璋院殿下。”井伊直弼忽然发笑,他笑得相当用力,连两个肩膀都用力地抖了起来,“您该不会……是同情那些‘攘夷派’了吧?” “您该不会也变成‘攘夷派’了吧?您也觉得我们靠着我们的武士刀以及从战国时代流传下来的火绳枪就能打败西洋诸国的铁甲舰队吗?” “妾身并非是反对您打击‘攘夷派’。”天璋院的语调陡然严厉了几分,“妾身是担心您借着‘打击攘夷派’的名义,又一次地打击所有反对您的政敌!” “嚯……”井伊直弼缓缓收住了笑声,“原来如此。” “天璋院殿下,原来您是担心我会再复刻一次当年对‘一桥派’的严厉镇压啊。” “看样子,天璋院殿下您仍非常同情当年遭到我严厉镇压的‘一桥派’成员呢……” 天璋院不做应答。 但她这将小巧的下巴给高高昂着的动作,已经替她给井伊直弼做了无声、有力的回应。 井伊直弼幽幽地发出了几道耐人寻味的“呵呵”笑声。 “天璋院殿下,您应该还记得……当年的‘一桥派’的核心成员们,都有谁吧?” “水户藩藩主德川齐昭、越前福井藩藩主松平庆永、土佐藩藩主山内丰信、宇和岛藩藩主伊达齐城、以及……您的养父:萨摩藩藩主岛津齐彬。” 井伊直弼猛地扬起视线,向天璋院刺去刀锋般的犀利视线。 天璋院眼中的光芒,此刻微微闪动。 “天璋院殿下!您瞧瞧这个名单!都是各大雄藩的藩主!” “他们的口号倒喊得很漂亮。” “什么值此国难之际,需要有一个有过人才干的将军来主持大局。” “哼!嘴上说着是为了幕府、为了国家,但实质上他们个个心怀鬼胎!” “之所以想扶持那个一桥庆喜上位,只不过是为了增强他们在幕府里的影响力,借此来为他们的藩国、他们的家族谋取最大的利益罢了。” “退一步讲——他们所欲扶持的那个一桥庆喜,当真配得上‘贤明’之名吗?” “那个一桥庆喜我也见过数面,依臣之所见,这个一桥庆喜只不过是一个读书读到脑子发迂的书呆子!” “他这种书呆子在平日里看上去似乎很靠得住,但一旦到了危难之时,往往就会变得完全派不上用场!” “除了脑子发迂之外,他还完全没有能担起‘征夷大将军’这一大任的胆魄。” “没有能决断大事该有的魄力。” “他就属于那种绝对会在两军对垒、己方一旦陷入劣势,就会仓皇抛下自己的军队,独自逃亡的窝囊废!” “若是让一桥庆喜来接任将军之位,除非他会英年早逝,否则臣毫不怀疑——他一定会成为我江户幕府的末代将军。” “若任由这些各怀鬼胎的魑魅魍魉在那群魔乱舞,那么幕府、那么这个国家,将永无宁日!” “臣为确保国家不会因这些宵小之辈而产生分裂、动荡,对他们展开了严厉镇压,何错之有?” “历史终会证明的,臣与他们,谁才是忠臣!” 井伊直弼的声调,越发激昂。 “天璋院殿下,您虽是萨摩藩藩主岛津齐彬的养女,但您同时也是我幕府的大御台所!” “臣希望您无论如何都要把幕府的利益放在首位!” 井伊直弼特地将“幕府”这个字眼的读音给咬得极重。 天璋院殿下的胸口,在井伊直弼的话音完全落下后,起伏速度陡然变得更急促了几分。 “……大老大人。”面沉似水的天璋院沉声道,“您有您的坚持,妾身也有妾身的坚持!” “在我进入大奥之时,我发过誓言——定会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鞠躬尽瘁!” 天璋院特地将“国家”这个字眼的读音给咬得极重。 【注·大奥:江户时代,江户城内将军的生母、子女、正室(御台所)、侧室和各女官的住处,可理解成江户时代的将军的后宫,除将军之外,任何男性都不得靠近大奥】 “‘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吗……”井伊直弼模仿着天璋院的语调,学着天璋院将“国家”这个字眼给咬得极重。 他像是被自己这出色的模仿给逗笑了一样,露出沾沾自喜的神情。 “既然天璋院殿下您有着此等觉悟的话,便请您快点成长起来吧。” 井伊直弼的神情,缓缓变得淡然、冷漠。 “恕臣直言——殿下您的一些想法,仍幼稚得让臣直想发笑呢。” “光凭着干劲与幼稚的想法,可保护不了这个国家。” 井伊直弼与天璋院……二人都不甘示弱地将直瞪着彼此。 此地无声。 但却像有惊雷在耳边轰响。 …… …… 天璋院将双手拢在身前,面无表情地快步走在离开刚才与井伊直弼展开会面的那座华丽房间的走廊上。 因为天璋院的走路速度实在过快,负责服侍她的女官们,不得不吃力地紧跟在她的身后。 忽然,一道在变声期独有的沙哑嗓音,叫停了天璋院: “母亲大人!” 一位少年自天璋院右手边走廊的阴影处大步走出。 这少年的模样颇为清秀,鼻梁笔直高耸,眉毛弯曲秀长,未剃成月代头的头发乌黑、充满光泽。 五官上仍残留着几分幼龄的稚气,但他举手投足之间,却已有着几分大人的成熟风范。 只见少年的衣服上绣有德川宗家的家纹:三叶葵。 身上穿着绣有三叶葵的衣物、唤天璋院为“母亲大人”……少年的身份已经明了。 正是在以井伊直弼为首的“南纪派”的大力支持下,于2年前顺利打败“一桥派”、继任为新将军的德川庆福! 2年前,在前任将军德川家定病死,他正式成为江户幕府的第14代将军后,德川庆福依照惯有的俗例,改名为了现在的“德川家茂”。 “将军大人……?”天璋院讶异地看着突然现身的德川家茂。 站于天璋院身后的诸位女官连忙弯低腰杆,向德川家茂行着大礼。 德川家茂微笑着向女官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后,稍稍加快了奔到天璋院身前的脚步。 德川家茂今年仍只是一个只有14岁的少年郎,和天璋院只差了10岁。 因为天璋院是前任将军德川家定的正室,而为了能接任征夷大将军的大位,在2年前“南纪派”胜出后,德川家茂便成了德川家定的养子。 因此,纵使二人的年龄差一点也不像母子,天璋院也仍是德川家茂名义上的母亲,不论是在公众场合还是在私底下,德川家茂都要毕恭毕敬地喊天璋院为“母亲大人”。 “将军大人。”天璋院问,“您怎么会在这?” “母亲大人……”德川家茂泛起苦涩的笑意,“您……刚才又与井伊他吵架了吗?” 天璋院神情一顿。 她偏过脑袋,向身后的女官们使了个眼色。 诸位女官立即心领神会快步退开。 转瞬之间,便腾出了一个只有天璋院和德川家茂独处的空间。 “将军大人。”天璋院将视线转回到德川家茂的身上。 她的脸上,可见一抹刚才在与井伊直弼展开会面时,一直未曾展露过的温柔笑意。 天璋院的这温柔微笑中,掺着几分无奈。 “每次我一和大老大人展开会面,您都会紧张兮兮地过来问我‘您是不是又和井伊吵架了’。” 德川家茂干笑了几声。 “母亲大人,您和井伊对我……不,是对幕府、对这个国家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德川家茂在念叨“幕府”和“国家”这两个字眼时,特地加重了语调。 “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在那频繁地产生争吵……” 看着把脑袋垂低、脸上露出些许担忧之色的德川家茂,天璋院无奈一笑。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习惯性地想要去捋德川家茂的头发。 但在抬起她那素白的手掌后,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义子,竟然已在不知不觉间,长得和她一样高了。 明明2年前,德川家茂刚来到江户、继任为新将军时,这位少年郎的身高还只到她的胸口。 “将军大人,别太多心了。”天璋院以轻柔的动作捋顺了德川家茂鬓角的一缕发丝,“我与大老大人……只是政见稍有点不合而已。” “抛去政见上的相左,大老大人他一直是我很敬佩的男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也不得不认同——这个国家目前还不能没有大老大人。” “大老大人的威严与执政手腕,让这个国家大量的野心家不敢冒头,保持住了国家的稳定。” “我一直认同着他对幕府的忠诚,以及他那份愿意为幕府的未来倾尽所有的决心。” “所以——将军大人,放心吧。” 天璋院缓缓放下帮德川家茂捋头发的手,嘴角勾起充满柔意的弧度。 “您所担心的我与大老大人反目成仇、与他大打出手的画面,是永远不会出现的。” 听见天璋院这么说,德川家茂脸上的担忧之色缓缓消退,取担忧之色而代之的,是心情放松下来的雀跃微笑。 然而他的这抹微笑刚浮现……就僵住了。 “……母亲大人,谈起井伊……我有则坏消息要向您汇报……” 德川家茂看了看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外人在场后,他压低嗓音,快声向天璋院说道: “就在刚才,我们加派到水户藩那儿的新探子们传来报告了。” “还是没有搜集到……关于那批潜入到江户、意图行刺井伊的水户藩藩士们的情报。” 天璋院的秀气柳眉顿时蹙紧…… 他们二人一个是江户幕府现任的征夷大将军,另一个则是现任的大御台所,在一个多月前,他们自然是都有像井伊直弼那样,在第一时间从潜伏在水户藩的探子们那儿收听到那则绝密情报:将有一批水户藩的藩士潜入进江户,对井伊直弼执行天诛。 因为这则情报的影响力实在太大,若是泄露了出去,只怕是会造成相当大的恐慌,所以直到现在,全幕府上下也只有德川家茂、天璋院、井伊直弼等寥寥数人知道此事。 “保密工作竟做得如此之好吗……”天璋院半阖上双目,“这批意图刺杀大老大人的水户藩藩士……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狡猾啊……” 天璋院交叠放置在身前的双掌缓缓攥紧。 “……母亲大人。”德川家茂在迟疑片刻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长出了一口气,“就如您刚才所说的,这个国家现在还不能没了井伊。” “而且……单论个人感情,我绝不想让井伊遭人杀害。” “所以,我现在有个计划。母亲大人您愿意一听我的计划吗?” 天璋院怔了怔:“将军大人,请说。” …… …… 江户城,井伊直弼的办公间—— 井伊直弼盘膝坐在一张堆有不少文书的桌案后方,专注地扫看着手里的一封文书。 在井伊直弼正全神贯注地处理国政,没有注意到身侧的脚步声时—— “井伊哟。” 井伊直弼的神情猛地一怔,随后连忙将视线从手里的文书上抬起。 “将军大人……?!”井伊直弼连忙放下手里的文书,然后将身子一转,向正含笑朝他走来的德川家茂俯下身,“您怎么来这儿了?” 摆摆手,示意井伊直弼快把头抬起后,已走到井伊直弼跟前的德川家茂缓缓蹲下身。 “井伊,我……有事要跟你说。” 德川家茂将他们加派到水户藩的探子们没有半点收获、至今仍未探听到那批意图行刺井伊直弼的水户藩藩士们的详细情报的这一事,快声告知给井伊直弼。 在听完德川家茂所说的这所谓的坏消息后,井伊直弼……反应相当地淡然。 “……将军大人。”在沉默片刻后,井伊直弼将他的脑袋朝着德川家茂再次叩下,“实在是万分抱歉……臣的这些琐碎杂事,竟让您忧心了。” “哪儿的话。”德川家茂莞尔,“不仅臣子要为君主分忧,君主也要多为臣子着想啊。” 市井之间,常有人在那言之凿凿地大放厥词——井伊直弼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大权臣!他现在以“将军年幼”为由把持着幕政,等日后将军长大了,井伊直弼势必会继续紧抓着权力不放,不肯还政给德川家茂。 若是让某些和德川家茂和井伊直弼接触较多的人听到这些传闻,他们定会嗤之以鼻。 对这二位的关系稍有了解的人都十分地清楚——曾一起在那场“一桥·南纪之争”中共进退的德川家茂和井伊直弼的关系,要远比市井内某些人所认为的要亲密地多得多。 “我们已经加大了情报的刺探力度,却仍旧没有探听清楚那批意图行刺您的水户藩藩士的情报。” “这批刺客远比我们所设想的要狡猾。” “这也说明着这批刺客的这场行刺行动,定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一股股肃穆之色,一点点地攀上德川家茂的脸庞。 “井伊,不论是于情还是于理,我都不想看到您被人所杀。” “我刚才,已经和母亲大人她讨论过了。” “我们计划着让您先暂时从大老的位置上退下来。” “在风波彻底平息之前,先在江户内的某个安全地方躲上一阵。” “井伊,您怎么看?” 井伊直弼的表情于霎时间发生了数次快速的变化。 他先是一愣。 用讶异的视线直盯着德川家茂好一会儿后,他缓缓将嘴唇抿紧,眼中的惊讶之色缓缓转变为淡淡的欣慰。 “……将军大人。” 井伊直弼再一次将脑袋埋低。 “感谢您与天璋院殿下的关心。” “但是……臣现在如果从大老之位上暂时退下的话,安藤信正他们可能会哭的吧。” 井伊直弼微微一笑,以半开玩笑的口吻接着道。 “现在,‘攘夷派’的暴徒们正日益猖獗,他们的存在已对幕府的存续产生了威胁。” “安藤信正他们都还暂时没有那个应付这种关键时刻的能力,他们还无力协助着将军大人您度过眼下的这一个个难关。” “更何况,即使臣暂时躲了起来,也不一定能逃过那些憎恨着我的人的袭杀。” “如果这些刺客铁了心地想取臣首级,那臣纵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终会被他们给寻到。” “所以——将军大人,您与天璋院殿下的好意,臣心领了。” 听到井伊直弼这么说,德川家茂立即面露焦急之色。 他正欲继续说些什么来劝井伊直弼。 但他才刚张开嘴便顿住了。 他在他身前这位老臣的双眼里,看到了一束束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磐石的目光。 看着井伊直弼眼里的光芒,一个念头从德川家茂的脑海里闪现而出——光靠言语,是没办法说动井伊直弼的…… “啊……” 忽然,井伊直弼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在发出低低的惊叹声后,微笑着将手探进怀里。 “将军大人,这玩意本来是想等过几日再给您的。” “但既然我们现在难得独处……那索性现在就将这个交给您吧。” 井伊直弼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这是……?”德川家茂一脸疑惑地接过这本册子并翻开。 册子内,写有着一个接一个的人名。 这份册子里的某些名字,那可真是如雷贯耳。 比如——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桑名藩藩主松平定敬…… 每个人名的后面,都写有着一句像是评语一样的简单的话。 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的后面,就有着一句“柱国之臣,可大胆地重用并信赖他”。 桑名藩藩主松平定敬的后面,则写着“胆魄不足,但也值得重用,不过不可将过重的担子交给他” 名单上的其余名字全都写有着类似的或长或短的评语—— 有着很不错的口才,是不错的辩客;善于治理财政;虽没什么特殊的才能,但他的忠诚心值得肯定…… 在德川家茂正为这册子里的内容感到错愕之时,井伊直弼轻言浅笑: “虽然臣已经增多了我每日出行时所带的侍卫,但百密终有一疏。” “带上再多的侍卫,也不能确保绝对安全。” “71年前,被上百名侍卫保护着的广濑藩藩主仍旧被‘修罗’绪方逸势以一人之力给强杀了。” “所以,总得未雨绸缪一点。” “这本册子是臣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所制成的‘逸才名单’。” “这份名单所记录的,都是臣在仔细考察后,精挑细选上来的逸才们。” “这些人的出身有高有低,有的是某藩国的藩主,有的则只是出身寒微的下级武士。” “但不论出身如何,他们有一点是相通的——他们都是值得重用或关注的逸才们。” “将军大人,如果之后有一天……我不在了,便请您以这份名单为参考,不拘一格地酌情重用或关注名单上的这些逸才们吧。” 德川家茂惊讶地瞪大双眼。 只见他露出恍惚的表情望着正笑呵呵的井伊直弼。 随后,他将嘴唇紧紧抿住,将视线重新投放到手中的册子上。 无声地一页页翻动着这份井伊直弼特地为他制作的这份“逸才名单”。 在翻到名单的最后一张写有人名的书页时,德川家茂的手指陡然顿住。 橘青登——这是这份“逸才名单”上所写的最后一个人名。 名单里每一个人名的后面,都写有着一句简单的评语,介绍他大概都有着什么样的才能。 只有这个橘青登是例外——他的后面,没写任何评语。 “橘青登……?”德川家茂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 目前为止,在这份名单里所看到的每一个名字,德川家茂都稍有点印象。 唯独“橘青登”这个名字,德川家茂感到很陌生,但又觉得近期仿佛又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井伊直弼的反应也很迅疾。 在注意到德川家茂向着“橘青登”这个人名投去疑惑的视线后,他立即道: “将军大人,您应该也听过这个名字。” “他就是那个在一个多月前,在二百多名‘攘夷派’暴徒的围攻里,护下了一个法兰西国商人及其家属的江户北番所定町回同心:橘青登。” 井伊直弼的这句话,让困在德川家茂脑海里的迷雾轰然消散。 “喔……我想起来了……”德川家茂轻轻颔首,“就是他啊……” “据臣的察看和考量,这个橘青登当时并非是靠着好运取得了如此漂亮的胜利。”井伊直弼缓缓道,“他是靠着出色的调度指挥,以及极敏锐的战场嗅觉,赢下了那场乱战。” “橘青登拥有着一定的指挥才能——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他是否值得去重用,仍有待观察和考验。” “毕竟他所打胜的这场战斗,只是一场双方总人数都不超过三百人的小规模战役,战役规模过小,不足以做有效的参考。” “幕府现在所需要的,是那种不论规模大小,都有办法将战斗打得极漂亮的人杰。” “而且,因和橘青登的接触时间还太短,他的品性究竟如何,也尚未探明。” “尽管还不能定夺此人是否值得大力重用,但此人的未来值得我们去期待。” “所以,臣也将他的名字写进了这份‘逸才名单’里。” “如果之后臣不在了,便请将军大人您代臣多多观察、考验这个橘青登吧。” “搞不好……他成为我们幕府未来的‘柱国之臣’也未尝没有可能。” “井伊!”德川家茂这时面露不悦地扬起视线,瞪了井伊直弼一眼,“请您不要再说这种‘臣之后若是不在了’这种不吉利的话了!” 看着神情不悦的德川家茂,井伊直弼愣了下,紧接着哈哈笑道:“抱歉……臣之后会注意的。” 简单地训斥了下一直说着不吉利话语的井伊直弼,德川家茂将视线投回到名单里“橘青登”这一名字上。 “橘青登……” 然后,再一次地将这名字细细咀嚼。 7017k 第104章 樱田门之外,暴走的时代!【8800字】 “……井伊。” 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手里的“人才名单”后,德川家茂将这本册子重重一合。 “您真的……不愿从大老的位置上暂时退下,暂避锋芒吗?” “将军大人。”井伊直弼哈哈一笑,“臣可是在三百年前的战国时代里,令无数豪杰闻风丧胆的‘赤夜叉’井伊直政的后人哦。” 井伊直弼微微昂起脑袋,眼瞳中满是自豪的神采。 “遥想当年,先祖井伊直政亲率‘井伊赤备队’,屡任大军的先锋,为德川氏披荆斩棘。” “先祖如此英勇,臣作为其后人,又怎能畏缩不前。” “能充任幕府的先锋大将,为德川宗家负芒披苇是臣的骄傲。” “请将军大人不要夺走臣的骄傲!” …… …… “母亲大人……” “将军大人。”天璋院连忙抬眼看向正缓缓朝她踱步而来的德川家茂。 她本想询问和井伊直弼谈得如何了。 然而,在看到德川家茂此时的神情后,她便已经知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样啊……”天璋院呢喃,“他不愿意暂时从大老的位置上退下来吗……” 脸上的神情正极度复杂的德川家茂默不作声。 他慢慢地垂下视线,看向左手中正紧攥着的那本井伊直弼刚才交给他的“人才名单”…… “既然井伊他不愿从大老的职位上暂且退下……”德川家茂轻声道,“那就只能设法增强井伊的护卫了。” “母亲大人,我想挑选一批实力足够坚强的武士,补充进井伊的护卫队,您意向如何?” 天璋院未思考太久便轻轻地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 …… 时间倒转回到井伊直弼还未与天璋院展开会面之时——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大门外—— “近藤君,九兵卫,那就晚上再见了。”青登紧了紧脖颈上的黑色围巾。 现在虽已是三月份,但天气仍旧冷得出奇。 如此冷的天气,说不定会下雪,所以为以防万一,青登和斋藤的头上都戴着挡雪用的斗笠。 “单数月”是北番所负责治理江户的月份,而“双数月”则是南番所负责治理江户的月份。 在二月已过,三月已至的当下,青登重新恢复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公务员生活。 “嗯。路上小心。”近藤君向青登挥了挥手。 在近藤和九兵卫的目送下,青登和斋藤各提着九兵卫为他们做的便当,一前一后地赶赴北番所。 在获得阿笔的应允,可以自由地使用试卫馆的厨房后,九兵卫仍旧保持着以前的习惯——在青登需要上班的每日清晨,都为青登准备中午吃的便当。 多了斋藤这个新的家庭成员后,这个习惯就变为了每日都为青登、斋藤这二人准备饭食。 青登迎着略有些冰凉、刺骨的晨风走下了试卫馆所坐落的高坡。 忽然,他瞧见前方有个对他而言很熟悉相当熟悉的背影…… 是山南敬助。 青登将头顶斗笠的笠沿稍稍抬高,向着正走在他前面,急匆匆地不知欲前往何方的山南的背影喊道: “山南君!” 山南在听到青登的声音后,立即顿住脚步并连忙转过身来。 “嗯?橘君?” 山南讶异地向青登眨了眨眼后,展齿一笑。 “我们俩最近似乎格外有缘啊。”山南快步凑近到青登的跟前后,继续戏谑道,“昨日在面馆偶遇到你,今日又在街头偶遇到你。” “山南君。”青登问,“你怎么在这?” “明天不是上巳节了嘛。”山南将双手交叉探进羽织的两边袖子之中,“我打算趁着现在时间尚早、人还不算太多的时候,到日本桥那儿买点用来在明日慰问某个曾给过我不少照顾的汉学师傅的礼物。” 江户时代的上巳节,除了给家中未出嫁的女孩祈福之外,还有着赠送物品、食物等给学问及各项技艺师傅的习俗。 不过这项习俗稍有点冷门,会在上巳节过这种习俗的人很少。 跟青登解释完他为何会在这后,山南看了看青登手里正提着的便当。 “橘君,你现在是正要前往北番所奉公吗?” 青登颔首。 “这样啊……”山南笑道,“那我们刚好有一段路是同路的呢。” 正打算前往日本桥那儿买礼物的山南,以及正要去上班的青登——他们二人有一小段路恰好是同路的。 于是,二人自然而然地并肩同行。 “啊,对了,橘君。”刚与青登同行了几步路,山南便向青登好奇道,“冲田君现在如何了?他应该没什么大碍吧?我看他昨日似乎醉得还挺厉害的。” “喔……冲田君啊……”青登无奈地干笑了下,“冲田君他没什么大碍。” “他现在还在睡觉,据我估计,不睡到中午他应该是别想醒来了。” 昨日晚上,在那家面馆里偶遇到山南后,青登他们和山南一起聊了很久的天。 山南的学识很高,见多识广,口吻生花,所以和他聊天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他们一开始是在聊井伊直弼和水户藩的恩怨情仇。 聊着聊着,话题就突然偏转到剑术的修炼上。 彼此交流了一番修炼剑术的心得后,话题又莫名其妙偏转到了各自老家的特色美食。 冲田和山南算是半个老乡呢,他们都是东北人。 冲田的老家是日本东北的白河藩,山南的老家则是日本东北的仙台藩。 不过冲田的老家虽是东北的白河藩,但他是在江户出生并长大的,连老家都没回过几次,东北话他是一句也不会说,他只会说这个时代的标准语,也就是关东话。 在大家都聊得正酣时,一名酒商突然进了面馆,兜售他的酒水。 这名酒商说他的酒是精心特酿过的精品,口感和烈度和市面上的所有酒水都不一样。 这就勾起冲田的兴趣了。 因个人性格使然,冲田对待那些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从不缺好奇心和探索精神。 在听到那名酒商说他的酒水和市面上其他酒都不一样后,冲田立刻好奇心大起,见价格也不贵后,就买来了一瓶,和青登等人一起尝尝鲜。 这酒商倒也没有在胡讲,他所卖的这酒水的确很不一般——“延迟”效果特强。 刚喝入口时,还不觉得这酒有多烈。 但在过上一会儿后,就会有一股股极强烈的、让人直觉得头晕目眩、脸颊发涨的后劲涌上来。 青登、山南他们都是酒量还算不错的人,所以还挺得住这股股后劲的冲击。 但冲田就不行了。 可能是因为年纪还很小的原因吧,冲田的酒量相当一般。 他直接被那强烈的后劲给干趴下了,变回了数日前那场庆功宴结束后的状态——醉成“软趴趴”的形状,青登不得不再次将他给背回去。 “冲田君他现在还在睡觉啊……”山南哑然失笑,“他没什么大碍便好。” 在谈话之间,二人已经来到了一条街边开满了商铺的商店街。。 现在的时间不过才8点未到,这条商店街就已渐渐展现出了的繁华。 商铺一间接一间地打开,行人们欢笑着在街面上往来穿梭。 咋一看,一副安泰民安的盛景。 但在仔细瞧看后,便会发现在这副“盛景”之下,处处掩藏着触目惊心的腌臜。 路边随处可见的乞丐;不知从哪个地方流浪过来的失掉俸禄的穷酸浪人;因经济的不断恶化导致生意越来越难做的满面愁容的商户……这些隐藏在“盛景”角落处的画面,无一不在无声地告诉着往来的看客们:这不是一个值得人们去憧憬的时代。 看着潜藏在街面各个角落的这些腌脏光景,山南突然幽幽道: “街上的乞丐、浪人的数量,总感觉好像越来越多了啊……” 山南话刚说完,青登便立即以半开玩笑的口吻接话道: “现在这样的世道,乞丐、浪人的数量不增多反而比较奇怪吧?” 山南怔了怔,随后无声地轻笑了几声:“说得也是呢……” “冷静想想的话——幕府现在能保证这个国家的大体稳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山南抬起头,看向坐落于江户中央、放眼望去恰好能看到江户城的模糊影子。 “我虽然不大喜欢井伊大老他那连天皇陛下的意志都无视的过于强硬的执政风格,但难以否认的是,他是这个国家目前不可或缺的人物。” “他镇住了无数在幕府的威信被西洋诸国的坚船给严重破坏后心生歹念的野心家。” 这时,他们恰好从一座神社的鸟居前路过。 山南扬起视线,瞥了眼缠在鸟居上、有着极神圣含义的注连绳。 “……井伊大老他就像支破魔矢,镇压了无数魑魅魍魉。” 听着山南这稍显形象的比喻,青登忍俊不禁:“破魔矢吗……你这比喻怪形象的呢……” 破魔矢:日本神道教里的仪式福物,专门用来驱邪祈福。 青登目前对井伊直弼所有的认知,几乎都来自“原橘青登”的记忆。 不知是不是因为“原橘青登”是官府中人的原因,“原橘青登”的记忆里对井伊直弼的印象都颇正面。 在“原橘青登”的记忆里,井伊直弼的形象……和山南刚才所说的那句话相当贴近——他虽算不上什么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大能臣,但他的存在,的的确确就像一支破魔矢一样,封住了无数妖魔。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来到了一条十字路口。 青登要往左边走,山南则是要往右边走。 “山南君,那就暂且别过咯。” “嗯。”山南向青登挥了挥手,“之后见。” 跟山南道别过后,青登带着斋藤扬长而去。 山南倒没有立即离开。 他站立在原地,静静看着青登的身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不断缩小。 直到青登的身影彻底从他的眼前消失后,他用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自言自语: “国家正处于危难之际……我却空有满腹才学,无处施展……” 山南缓缓半阖住双眼。 眼瞳中,闪过几分落寞的色彩。 …… …… 当日,深夜—— 江户,井伊家宅邸,井伊直弼的寝室—— 已是一副寝衣打扮的井伊直弼跪坐在书案后,正奋笔疾书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呢?” 冷不丁的,阿久笑盈盈地从井伊直弼的身后凑了过来。 “啊,夫人。”井伊直弼扫了眼已坐到他身后的阿久后,飞速地将目光挪回到身前的桌案上。 “只是在处理一些今日未办完的政务而已。” “原来是在处理政务啊……”阿久的眉宇间此刻冒出了几抹遗憾,“我还以为你是在写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首以雪为主题的和歌呢……” 以雪为主题的和歌? 井伊直弼回忆了片刻后,才回想起来确有此事。 大概就是在一个多月前,就是在初次知晓橘青登“雪夜乱战”的事迹的那天晚上,他跟阿久提过:他有了以雪为主题的和歌的新灵感。 回忆完毕,井伊直弼的心里暗暗感到愧疚。 明明已经和阿久约定过:在完成这首和歌后,会于第一时间给她看。 结果——他最近因一直都很繁忙,都已经彻底把这事给抛却脑后了…… “夫人……”井伊直弼连做数个深呼吸,压下了心里的愧疚,“我现在一时半会还没法歇息,你先睡吧。” 阿久从不去过问、干涉井伊直弼的工作。 换做是以前,她必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称是,然后乖乖地依照井伊直弼的吩咐先行休息。 但现在……阿久却破天荒地没有立即执行井伊直弼的吩咐。 她用一种……相当古怪的表情,注视着正背对她的井伊直弼。 “……井伊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正瞒着我啊?” 井伊直弼的笔锋倏忽一顿。 “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阿久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后,向井伊直弼挤出了一抹……并不是很自然的笑容。 “就只是总感觉你似乎有心事而已。” 井伊直弼:“……” 卧房内,霎时间安静得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声音。 井伊直弼缓缓将手中的毛笔搁到放置于桌案一角的笔山上。 “夫人……”井伊直弼将身子一转,面对着阿久。 他的眼瞳中,闪烁着和他今日与天璋院争锋相对时的模样截然不同的柔和光芒。 “你多心了。” “我并没有什么心事。” “可能是因为我最近太过繁忙,脸稍有些憔悴,所以让你错认为我现在很有心事吧。” “放心吧,我好得很。” 阿久直勾勾地与井伊直弼对视。 “……你没有心事就好。”阿久快速眨动了几下眼睛。 井伊直弼颔首:“好了,别多想了,快去休息吧。” “嗯。”阿久这次回应得极为爽快,“你也是,早点休息。” “你最近的确有些繁忙过头了呢。你看,你的脸颊都变蜡黄了许多。” 阿久抬起手摸了摸井伊直弼的布满皱纹的苍老脸颊。 “好……”井伊直弼抬起手,轻轻攥住阿久正抚着他脸颊的手,“等处理完这最后的一点政务我就会休息。” 井伊直弼扶着阿久,亲自将阿久搀进她的被窝里后才回到了书案前。 借着烛光,他细细端详呼吸已渐渐变均匀、轻柔下来的妻子的脸。 目光渐渐从柔和变得复杂。 呼……! 这时,窗外响起刺耳的风声。 今夜的风很大、很冷,像一柄柄刀子。 井伊直弼将目光从阿久的脸上收回,转向不远处的窗户。 说起来……再过半个月,就要到樱花盛放的时节了呢…… 倏忽之间——久违的和歌灵感,自脑海里闪过。 井伊直弼从书案上抽出一张白纸,一边看着不见樱花飞舞,只见寒风大作的窗外,一边提笔飞快地在白纸上写下了一句和歌: 【零落樱花碾作尘,依旧香气满乾坤】 井伊直弼端起纸张,细细赏析着这首自己所作的新和歌。 “哈……” 他发出自嘲般的轻笑后,将这张写有着他的新和歌的纸张随手往书案上一抛,随后继续专心致志地处理着手头的政务。 …… …… 翌日—— 安政七年(1860年),3月3日—— “好冷……” 完成了今日的晨练的青登,在端着他的牙具来到试卫馆的院子后,立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青登仰起头,看着头顶的天空:“今天真冷啊……” 今晨的天空,相当暗沉。 密集的乌云压得极低,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用力搓揉了几下自己那正起着鸡皮的两只臂膀后,青登麻利从水井里打上来洗漱用的清水。 “爪上好……(早上好)”这时,还没完全睡醒的冲田,紧闭着双眼,提着他的牙具,摇摇晃晃朝水井走来。 突然,一阵寒风吹来,直接将冲田给冻醒了。 “……咕唔!”冲田猛地睁开双眼,抬起双手,用力搓揉双臂,“好冷!” “注意保暖。”青登提醒道,“今天的天气有点冷。” 冲田仰头看着头顶灰暗的天空,撇了撇嘴:“怎么今日的天气这么糟啊……难得的上巳节,我本还计划在今日下午外出看看桃花呢……” 今日是被许多未出嫁的女孩子们都期待着的上巳佳节。 上巳节还有一个别称,那就是“桃花节”,因为这个时候恰好是桃花开得最盛的时候。 将自己的两只臂膀给搓热后,冲田快步奔到了青登的身侧,从水井内打起了自己的那一份洗漱用的井水。 “橘君。”刷着牙的冲田,以含糊不清的口吻向青登问,“今日的上巳节假日,你打算怎么度过啊?” “除了待在试卫馆里练剑之外,我也没啥活动能参加了。”青登以说笑的口吻应道。 青登他没女儿,试卫馆里也没有未出嫁的女孩。 这上巳节,对青登和试卫馆而言,就只是很普通的日子…… ——说起来……有马大人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前往江户城的路上了吧…… 青登这样子的小官员,可以很悠哉游哉地度过今日的上巳节假期。 但像有马这样的稍有品级的官员,今日都必须前往江户城,在江户城的大广间和幕府将军庆祝上巳节。 青登猜测着,有马现在应该已经换上了最隆重的礼服,领着他的随从们向江户城进发了。 “橘君,既然你今日没啥活动的话,今日下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桃花?”冲田的双颊上挂起期待、雀跃之色,“现在可是一年下来,桃花开得最盛的时候,不去好好观赏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看桃花吗……” 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青登并不是特别想出门。 就在青登正思索着要不要应下冲田的看花邀请时,他突然看到一颗米粒般大的白点从他的眼前掠过。 “嗯?” 青登以及也发现了这白点的冲田抬起头,向天空看去。 “下雪了……”冲田呢喃。 只见星星点点的雪花自云层中降下,点缀着灰芒芒的天色。 随风四散飘飞的雪花,像极了一只只调皮的精灵。 这细雪飞舞的光景,让青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以前学过的某篇古文里的名句:未若柳絮因风起。 “今年的天气真是有够反常的……”冲田苦涩一笑,“都已经三月份了,竟然还在下雪……” 青登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突然降下的飞雪,令本就很低的气温进一步下降。 裹挟在身周的寒意愈来愈重,快受不住这寒冷的青登与冲田一起飞快地洗漱完,然后逃似地躲回试卫馆。 …… …… 今日,所有稍有点品级的官员都需登上江户城,和幕府将军一起庆贺上巳节——身为大老的井伊直弼,自是不可能会缺席。 此时此刻,井伊家的宅邸大门处,井伊直弼的七十余名随从、侍卫正检查着他们身上的羽织、斗笠、佩刀等装备。 宅邸内,已经换好了礼服的井伊直弼,独自一人、龙骧虎步地向已经备好轿子的屋处走去。 这个时候,一名井伊家的老臣满面焦急地快步从井伊直弼身后的走廊拐角处现身,接着十万火急地奔抵井伊直弼的跟前。 “主公!主公!” 老臣单膝跪在了井伊直弼的身前后,将手里的一份洁白的信封以双手递上。 “主公。”老臣压低嗓音,用除了他和井伊直弼之外再无任何人听清的音量沉声道,“今早,有封匿名信投到了我井伊家的宅邸之中。” “据信中所述,就在近日,将会有一批水户藩的藩士欲在街头截杀您。” “……匿名信?”井伊直弼不动声色地接过这份信封,从里面抽出信纸后,将信纸用力展开。 信中所写的内容相当简单——就只是告知井伊直弼水户藩的藩士们已准备在最近几日展开天诛行动,让井伊直弼小心。 飞快地看完这封匿名信上的内容后,井伊直弼神情淡然地将这封信扔回给老臣。 “水户藩的藩士们盯上我的首级了……那又怎样?” “难道我就再也不出门了?” 说罢,井伊直弼绕开了跪在他身前的老臣:“待会帮我查查这封匿名信是何人所寄。” “主公!主公!” 老臣重新快步闪身到井伊直弼的跟前并跪下。 “请您至少增多点护卫,我现在就去安排一些新的护卫……” “不可!”井伊直弼厉声打断了老臣的话头,“若是在平时也就罢了,但今日绝不能增加护卫。” “登城庆贺上巳节时能带多少护卫,自有规定。” “我身为大老,不能自坏规矩,给其他人做坏榜样。” 话说完,井伊直弼再次绕开挡在他身前的老臣。 老臣不依不挠地又一次挡在了井伊直弼的身前。 “主公……” “毋需再多言。”井伊直弼不动声色,“人各有天命。” “如果刺客们一心想杀我,不论如何用心防备,也会有破绽吧。” 这个时候,阿久来了。 习惯性地在清晨时分送井伊直弼离家的阿久,自侧面的走廊现身。 “怎么了?”阿久看了看井伊直弼,然后又看了看仍跪在井伊直弼身前的老臣。 “没事。”井伊直弼冲阿久微微一笑,“就只是在探讨一下政务而已。” 井伊直弼朝老臣瞥了一眼,用眼神对他示意:不要再多说了!让开! 老臣盯着井伊直弼满是坚定的脸,咬了咬牙,快步退到一旁。 “走吧,夫人。”井伊直弼抬手向阿久招了招。 阿久跟在井伊直弼的身侧,二人一路无话地来到了屋外。 “啊……”阿久抬起头,朝头顶那正洋洋洒洒地下着的飞雪眨了眨眼睛,“下雪了……” 井伊直弼陪阿久一起仰头看雪:“都这个时节了还有下雪……真是少见。” “有穿厚实一点吗?”阿久问。 “当然。”井伊直弼笑着拍了拍胸口处那厚厚的衣物。 “有穿得厚实就好。”阿久嫣然一笑,“可千万别着凉了啊。” 倏忽间,一颗冰凉的雪花懒洋洋地落在了阿久的鼻尖。 井伊直弼见状,笑着伸出手指,拂去阿久鼻子上的雪点。 “这雪来得还蛮是时候的呢。”井伊直弼莞尔,“我正愁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首以雪为主题的新和歌的创作陷入瓶颈了。” “希望这反季节的大雪能带给我新的创作灵感哟。” 阿久掩嘴微笑:“那你可千万别浪费了这场难得的雪哦。” “快点借着这场早春的雪收获新的灵感。”阿久调皮道,“我还等着欣赏你的新和歌呢。我好久没看到你的新作了。” 井伊直弼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夫人如此期待,那我可得写得更好一点才行呢。” “主公。”一名站立在轿门旁的壮汉此时瓮声瓮气道,“时间差不多了。” 这名壮汉是井伊直弼的亲信——井伊直弼的侍卫队的副队长:川西忠左卫门,乃井伊家出类拔萃的剑术高手。 “嗯。”井伊直弼颔首,“夫人,我就先走了。” 阿久点点头:“路上小心。” 井伊直弼再一次抬手拂去一颗落在阿久脸上的雪花,然后猫腰钻进轿子之中。 站在轿门旁的随从们,在井伊直弼钻进轿子后,眼疾手快地将轿门合上。 轿门合上的最后一刻,井伊直弼斜过视线,深深地看了正仍挂着嫣然笑意的妻子一眼…… “起轿!”川西忠左卫门大喝。 单膝跪在轿子周围的七十余名井伊直弼的随从、侍卫们扶着刀站起来。 他们排成一条长队,拱卫着井伊直弼所乘的轿子。 呼……!呼……!呼……! 风势此刻忽然增强了。 在刮拂得越来越烈的大风中,井伊直弼的队伍气宇轩昂地步出井伊家的宅邸,拐上宅邸外的大道,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来到了……樱田门之外。 樱田门乃江户城的护城河的一门,位于樱田堀与凯旋堀之间。 因为现在时间尚早,再加上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樱田门外的大道上,此时只剩零星的几个茶点铺,以及稀稀拉拉的几个路人。 樱田门外的这条大道,是井伊直弼前往江户城的必经之地。 突然于樱田门外现身的井伊家队伍,让这条本十分安静的街道霎时热闹、嘈杂了起来。 路边的茶点铺的伙计们、街上的行人们……他们纷纷仰起头,向井伊家的这支庞大队伍投去好奇的目光。 此时此刻,在这一股股投向井伊家队伍的好奇目光里,掺杂着一些……异样的视线。 18名潜藏在樱田门外各处的武士,慢慢地扬起视线。 他们以一种毅然决然的眼神,紧盯着井伊队伍的中央、那被七十余名护卫团团维护着的轿子。 …… …… 本来只打算闭目养神的有村次左卫门,于迷迷糊糊之间,竟睡着了。 睡梦里,在一片混沌之中,他感到眼前的视野渐渐清晰。 看着突然浮现在眼前的画面,有村次左卫门立即醒悟过来——我正在做梦。 明知是在做梦,有村次左卫门却感觉醒不过来。 他梦见了前日……即3月1日,他和其余同志们展开最后的作战会议的画面…… 3月1日,他和他的同志们以“书画会”的名义,齐聚于日本桥西河岸的山崎出租屋内。 他们的领袖——关铁之介盘膝坐在房间的最中央,有村次左卫门与其他人则围坐在关铁之介的身周。 “对国贼·井伊直弼的天诛,就定在3月3日!”关铁之介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时间不会再变了。” “这一天是上巳节,稍有品级的官员都会在这一天登上江户城与将军大人一起祝贺节日。” “只需将天诛定在这一天,我们的埋伏就不会扑空!” “现在——我来再次说明一下经过我最后修改的刺杀步骤。” 关铁之介此言一出,有村次左卫门等人纷纷抖擞精神,聚精会神。 “当井伊家的队列通过樱田门外的大桥之时,首先砍杀先头的护卫。” 关铁之介抬手向铺在他身前的地图上一指。 “如此一来,队列的其他人都会被前方的异变所吸引并涌向前方,轿子周围的防御便会减弱。” “其余人就从防御变弱的轿子两侧发动袭击,一举取下井伊国贼的首级。” 关铁之介抬起头,看向坐在他左手边的一名壮汉。 “由森五六郎负责斩杀队列先头的侍卫。” “森君,在行动当天,你就伪装成要上门申冤的浪人靠近队列的前头。” “待队列前头的侍卫们不明所以地上前来驱赶你时,你就伺机拔刀杀敌。” “是!”森五六郎用力地点了下脑袋。 “负责从左翼,即武家屋一侧发起进攻的人有——”关铁之介看向右手边的数名青年,“黑泽忠三郎、山口辰之介、杉山弥一郎、有村次左卫门、增子金八。” “其中,由黑泽忠三郎担任左翼的先锋。” “负责右翼,即护城河一侧的人,则为:大关和七郎、佐野竹之介、稻田重藏、森山繁之介、广冈子之次郎、海后磋矶之介。” “后应则由莲田市五郎、鲤渊要人、广木松之介三人担任。” 关铁之介每点到一个人名,被点到名字的人便都会朗声应和一句“是”…… …… …… “喂,有村君,醒醒,别睡了。国贼他来了。” 有村次左卫门听到了黑泽忠三郎的声音并感到自己的身体正被轻微摇晃。 梦境顿时破碎。 意识自这场回忆到往事的梦境里回到现实后,有村次左卫门缓缓地睁开眼睛。 刚一睁眼,井伊家的橘花纹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看着不远处井伊家的队列,正与黑泽忠三郎一起躲在暗巷之中的有村次左卫门长出一口气,然后将一直收拢在怀里保暖的双手探出,将腰间的打刀从鞘里拨开…… ------题外话------ 本章里,井伊直弼在上巳节的前一天写下“依旧香气满乾坤”的和歌;上巳节当天收到提醒他小心刺杀的匿名信;井伊直弼以不能自坏规矩为由,拒绝在上巳节这天增加护卫……【以上这些剧情全都是史实,作者君没有任何的原创】 所以不要说什么剧情好奇怪、井伊直弼干嘛那么作死之类的抬杠言论,史实就是如此,作者君也只是将真实的历史写下来而已。 德川家茂劝井伊直弼暂时从大老之位上退下,也是作者君根据史实改编出来的剧情。 在史实里,是井伊直弼的亲信们劝井伊直弼暂避锋芒,但井伊直弼拒绝了。 顺便一提——【阿久虽是本书的原创人物,但她其实也是有历史原型的】 她的历史原型,是井伊直弼的某个帮助他撑过人生最低谷时期的恋人,正因如此,我才将井伊直弼和阿久设计得那么情浓意浓,之后有机会会跟大家展开来细说阿久的原型人物。 7017k 第105章 樱田门外之变!魑魅魍魉现身!【爆更1W】 “有村君。”黑泽忠三郎哈出一口白雾,“你紧张吗……?” “说来有些丢脸。”有村次左卫门苦笑着向黑泽忠三郎展示自己的右手,“我好紧张……你瞧,我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有村次左卫门的右手像痉挛了一般剧烈地颤抖着。 他抬起左手,用力攥住自己的右手,试图让自己的右手停止抖动。 但因为他的左手也在抖的缘故,所以在他的左手攥住他的右手腕后,两只手掌互相牵动,两只手掌都抖得更厉害了。 “这样啊……我也很紧张呢。”黑泽忠三郎也向有村次左卫门展示了他的两只手掌——他的双手也同样在发抖。 尽管他们的手脚都在因紧张、恐惧而抖得厉害,但他们眼里的坚定、决然,却没有褪色分毫。 呼! 风雪刮得更紧了。 井伊家的队列,已经快行进到他们预定的作战地点。 负责担任他们的左翼先锋的黑泽忠三郎再次哈出一口白雾后,将右手探进怀里,从怀里抽出一支枪身油光锃亮的左轮手枪…… …… …… “冈部三十郎负责留在后方,须亲眼目睹成功斩杀井伊直弼,故不参与刺杀。” “刺杀成功后,由斋藤监物向老中大人递交《斩奸书》,故陪同冈部三十郎留在后方,也不参与刺杀。” 说罢,关铁之介打开了他身旁的一个锦盒。 锦盒内,安静地躺着五支崭新的左轮手枪。 “这五支短铳,是金子大人交给在下的。” “在下负责拿一挺,其余四挺——” 关铁之介从锦盒内拿出一支手枪。 “斋藤监物。” “是!”斋藤监物毕恭毕敬地以双手从关铁之介的手中接过手枪。 “稻田重藏。”关铁之介从锦盒内拿出另一支手枪。 “是!”稻田重藏学着斋藤监物刚才的动作,以双手从关铁之介的手里接枪。 “森五六郎。” “是!” “黑泽忠三郎。” “是!” 将四挺手枪逐一分发给以斋藤监物为首的四人后,关铁之介恢复回正襟危坐的严肃坐姿。 “在森君斩杀了井伊队列的先头人员后,趁着轿子周围防御薄弱之际……” 关铁之介将目光转向黑泽忠三郎。 “黑泽君,由你负责用短枪对着轿子射击。” “对着井伊直弼的轿子射击吗?” “是的。”关铁之介郑重地点了下头,“如果能直接用手枪将他给当场射死那自然最好。” “倘若不能将其直接击毙,至少也要将他给打伤。” “井伊直弼是开创了‘新心新流’的居合道高手。” “论个人实力,他搞不好比他绝大部分的侍卫都要强。” “如果能在战斗正式开始之前就将他给击伤,无疑能极大地增高我们的胜算。” “……我明白了!”黑泽忠三郎极用力地点了下脑袋,攥紧了手里正捧着的短枪,“交给在下吧!” 关铁之介挪动目光,扫视周围的同志们。 “诸位,我们一直所期待着的这一天,终是到来了!” “井伊直弼的累累罪行,罄竹难书。” “他不敬天皇陛下。未待天皇陛下应允,就独断地和美利坚、法兰西等五国签订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他祸国殃民。对外卑躬屈膝,企图彻底放开国门,废弃已践行了二百年的‘锁国令’,跟西洋诸夷签订了一条又一条的不平等条约;对内残酷迫害心存攘夷之志的爱国之士,无数仁人志士被他所害。” “他欺辱我等的主公。主公他一心为国为民,为攘夷大业殚精竭虑,却遭受了井伊直弼的不公对待。” “若是再让这样的国贼为非作歹下去,国将不国!” 关铁之介“呼”地一声站起身,在起身的同时,抓起搁在他右身侧的佩刀。 “后日,以枪声为号,在听到黑泽君的枪声后,两翼一同杀出,取下井伊直弼的首级!” 关铁之介将他的佩刀横举在他的身前。 “就用我们的剑,诛除乱臣贼子!” “就用我们的剑,开创新的时代!” “天诛国贼!” 被关铁之介的言语所感染的众人,纷纷一脸激动地抓起各自的佩刀站起身。 “天诛国贼——!天诛国贼——!天诛国贼——!” 他们高举着刀,不断齐声高喝。 …… …… “天诛国贼……天诛……国贼……!”有村次左卫门不断重复呢喃着这句话,试图从这简单的字词里汲取到力量。 负责斩杀井伊队列的先头部队的森五六郎站在街边。 打扮成浪人的他,不断轻拍着搁于怀里的那封待会准备用来装作是来申冤的“诉冤状”。 负责在右翼发起进攻的稻田重藏等人,他们现在则是围坐在一间茶水摊旁。 他们伪装成一帮来江户观光的乡下武士,一边喝着从茶水铺那儿买来的热茶,一边装模作样地细声讨论着已经在樱田门外现身的井伊队列。 “轿子上刻着橘花纹……这应该就是井伊家的队列吧?” “嗯,是啊。橘花纹是井伊家的家纹。” “论家纹的话,我还是觉得桔梗花纹和龙胆叶纹最好看呢。” 在这些大人物登城时,乡下武士们跑过来见世面,看看这些名震天下的大家族的队列都是怎么样的,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任何人见了都不会起疑。 为了演得更自然、更不让人生疑,某人还以风趣的语言搭讪在这间茶水摊里做事的年轻姑娘,引得姑娘频频娇笑。 负责担任总指挥的关铁之介,和负责见证井伊直弼死亡的冈部三十郎、负责在战后向老中大人递《斩奸书》的斋藤监物高举油纸伞,身披斗篷,扮作路人,远远地跟在井伊队列的最后方。 风吹得更烈了。 卷下了愈来愈多冰凉的银粟。 …… …… 轿子内,井伊直弼对着自己冰凉的双手哈了口热气。 这时,一缕风顺着轿子的窗口,给轿内送来了一枚晶莹的雪花。 看着这颗如同萤火虫一般在他眼前飞动的雪花,井伊直弼忽然回想起自己刚才答应过阿久的那件事——会在今日这场难得的大雪里汲取灵感,尽快写出那首以雪为主题的和歌。 “不合时节的大雪……”井伊直弼将脑袋一偏,看着窗口外彤云密布的天空,“呵……还蛮有意境的呢……” 井伊直弼聚精会神地看着窗外的雪景。 思索着和歌的内容。 时不时地低声吟唱出满意的歌句。 …… …… “有村君,还没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吗?”黑泽忠三郎看了眼有村次左卫门他那仍在发着抖的双手。 有村次左卫门露出尴尬的讪笑:“抱歉……” “……别想太多。”黑泽忠三郎轻声宽慰,“等战端一开,你只需一路向前就好。” “对准井伊直弼的轿子所在的方向,大步向前。” “除了‘向前’之外的一切事物、思绪,都毋需再去思考。” 说罢,黑泽忠三郎将视线投回到暗巷之外的街面。 他的目光猛然一凝:“来了……!” 井伊的队列……终于行进到了他们预定好的作战地点! 一直站在不起眼的路边、肩负先攻之重责的森五六郎见状,将双手抬到唇边,往双掌重重地哈了口热气后,踢踏着地上的积雪,奔向井伊队列的最前端。 “小民请奏!小民请奏!”森五六郎掏出怀里“申冤”用的“诉冤状”,“请大老大人替小人申冤!请大老大人替小人申冤啊!” 井伊的队列被突然挡在他们前端的森五六郎给硬生生地逼停。 “嗯?”井伊直弼眉头一皱,向轿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主公。”守在轿门旁的侍卫队副队长:川西忠左卫门沉声应答,“有个浪人挡在了队伍的前头,说是有冤情请奏。” “冤情?”井伊直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武士或平民突然拦在某个高官的车驾、队列之前,请求大人替他们平冤——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井伊队列里,专门负责处理此类事情的“供头”日下部三郎右卫门连忙出列,奔到跪赴在队列正前方的森五六郎的跟前。 “你有何冤……” 日下部三郎右卫门的话还未说完,森五六郎便一把将手中的“诉冤状”甩向天空。 于同一时间甩向天空的,还有他头上的斗笠与身上的羽织。 羽织之下,是已经用束袖带绑住了两边袖子的衣服! 在这井伊队列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这电光石火之间,森五六郎眼里的赤红凶光,与刀刃的冰冷寒光一同弹出! 精通拔刀术的森五六郎猛地抽刀,刀光在雪幕里斩出了一道细长的缺口,砍断了日下部三郎右卫门的喉咙,日下部三郎右卫门的身躯摇晃了几下,重重摔倒在地。 滚烫的鲜血顺着森五六郎的刀尖向外泼洒而出,溅落在地,化为了雪地上的一朵朵妖冶红梅。 “敌袭!敌袭!” “快保护大人!” …… 原本井然有序的队列,顿时乱声大起。 森五六郎一鼓作气,闪身到距离他最近的一名侍卫的跟前,以一记袈裟斩劈烂了其胸膛。 轿子内,截至到刚刚为止,仍在赏看轿外雪景,思索着新和歌词句的井伊直弼,此刻在听见这一道急过一道的“敌袭”呼声后,神情一怔。 紧接着,他的眉眼处缓缓浮现出了……让人难以用言语去形容的色彩…… 看着已经出色完成了“吸引注意力”的任务的森五六郎,黑泽忠三郎只感觉全身的热血都在往头上涌。 他一咬牙,举起手中的左轮手枪,对准不远处的轿子,疯狂地叩动扳机。 砰!砰!砰!砰…… 枪膛内的所有子弹,被黑泽忠三郎一口气打空。 呼啸而过的弹丸,只有2枚成功击中了轿内的井伊直弼。 这唯二两枚击中井伊直弼的子弹……一枚打中了井伊直弼的大腿,一枚打中了井伊直弼的腰脊。 “唔!”感到腰脊传来股股剧痛的井伊直弼感到喉头一甜。 嘴巴一张,滴滴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向外淌出。 他试着想挪动脚步,但他的下半身这时已完全失去了知觉…… 狂风大作! 鹅毛大雪纷飞,天地融为一色。 视线被雪封住,四周的一切都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幕之中。 黑泽忠三郎扔掉了手里已打空子弹的左轮手枪,抽出了腰间的佩川西忠右卫门刀。 “天诛——!”黑泽忠三郎大喝一声,随后身先士卒,奔赴战场!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村次左卫门似要将胸腔内所积蓄的所有恐惧、紧张之色给一口气向外倾倒干净一般,一边大吼着,一边拔出了自己的刀,紧随黑泽忠三郎之后。 左右两翼的所有志士们都动起来了。 刚才一直围坐在茶水摊旁扮作乡下武士的右翼成员们纷纷扔下手里的茶杯,拔出腰间刀,加入战斗。 “天诛!天诛!” “诛杀国贼!” “杀啊啊啊啊啊啊——!” …… 茶水摊的摊主和在这座茶水摊打工的女孩被眼前的异变给吓得脸上血色全失,也顾不上收拾摊子了,连忙逃离已经化为血肉磨坊的战场。 因为天降大雪,井伊家的诸位侍卫都在刀柄上系了柄套,刀鞘则用由油纸制成的鞘袋包着,做了极严密的防雪工作,柄套上的绳子若是不解开的话就无法将刀拔出。 许多人都在急急忙忙解柄套时,稀里糊涂地被志士们乱刀砍死。 某些侍卫因心里着急,索性不解柄套了,直接把刀连刀带鞘地从腰间抽出来,当棍子使。 守在轿子旁的副队长川西忠右卫门,一边火急火燎地解着腰间双刀的柄套,一边向负责抬轿的轿夫们厉声喝道:“快带大人回宅邸!” 喊杀震天,血花与破碎的肢体四散飞溅。 志士们疯狂地发起突击,斩杀着所有阻拦在他们身前的井伊侍卫。 负责后应的鲤渊要人、莲田市五郎等人目睹着这渐趋白热化的死斗,只看得热血沸腾。 鲤渊要人扔掉手里的油纸伞,扯下身上的羽织,拔出刀,加入战斗。 “天诛!”鲤渊要人从后方砍破了一名正跟他的同伴缠斗的侍卫的后脑勺。 然而在他刚斩倒一名井伊侍卫后,他的额头不慎糟到身侧之人的偷袭,被劈出了条大口子。 (等战端一开,你只需一路向前就好。对准井伊直弼的轿子所在的方向,大步向前。) 黑泽忠三郎刚才对他所说的那句话,此刻忽然从有村次左卫门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精通示现流的有村次左卫门一边发出示现流经典的吼声“猿叫”,一边将掌中刀自上路劈出,劈碎了挡在他身前的一名侍卫的脑壳。 ——向前…… 连破二人的阻拦后,有村次左卫门感到自己的左肩头似乎被什么人给砍到了。 明明中刀了,但奇异的是,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刚刚一直困扰着他的紧张、恐惧之情,不知为何在战斗开始后,便一点儿也感受不到了。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只剩一个想法。 对准井伊直弼的轿子所在的方向,大步向前。 向前! 有村次左卫门回过一刀,砍倒了又一名拦在他身前的侍卫。 ——向前……! 他以疾风怒涛的架势疾驰向前,刀光一闪一杀!再闪再杀!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刀与衣裳。 一泼热血溅到了有村次左卫门的左眼,但他腾不出手来去擦,直接靠着仅剩的一只右眼来继续杀敌。 ——向前! 一名侍卫划破了有村次左卫门的右脸颊。 丝毫不觉疼痛的有村次左卫门任由鲜血汩汩汩地从他右脸颊的伤口淌出,反手一刀斩毙了这个破了他相的侍卫。 ——向前!!! 鼓足气力、一个劲儿向前突击的有村次左卫门这时才发现:他已经冲到了极深入井伊队列的地方。 井伊直弼的轿子……就在他的3米之外! 身为二刀流高手的副队手川西忠左卫门,这时如门神一般,手提双刀,死死守卫着身后的轿子。 负责抬轿的轿夫们,不是已经被杀了,就是已经落荒而逃了,轿子已经掉落在雪地上。 第一个冲破重重防线,攻入轿子附近的,是右翼的稻田重藏。 稻田重藏挥刀斩向川西忠左卫门,但他的斩击被川西忠左卫门用左手的胁差给架住,控住了稻田重藏的刀后,川西忠左卫门一挥右手的打刀,正中稻田重藏的要害。 稻田重藏的身子摇晃了几下后,身子向后一仰,躺倒在地,再无任何生息。 能担任井伊侍卫队副队长的川西忠左卫门,其剑术自是相当高超。 然而……志士们也不缺剑术超群的高手。 第二个冲破防线,攻到轿旁的,是广冈子之次郎。 他的刀划着凌厉的弧线,迫近川西忠左卫门的脖颈,川西忠左卫门举刀拦截。 这个时候,有村次左卫门来了! 他抓住空隙,趁着川西忠左卫门正与广冈子之次郎缠斗之时,欺身而进,斩向川西忠左卫门的要害。 川西忠左卫门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记致命攻击,但他的左肩还是不慎被有村次左卫门给砍伤了。 第4个杀抵轿旁的志士——黑泽忠三郎此刻杀到。 有村次左卫门、黑泽忠三郎、广冈子之次郎3人从3个不同方向夹击川西忠左卫门。 双拳难敌六手的川西忠左卫门终于还是中了致命的一击。 但他在咽气之前,使出体内仅剩的力气,进行了临死前的最后反扑,纵向一劈,从广冈子之次郎的额间一直砍到了他的嘴角,令人只觉得牙齿发酸的骨头碎裂声响起。 广冈子之次郎发出凄厉的惨叫,卧倒在地,身体止不住地痉挛。 有村次左卫门已顾不上去查看同伴的情况了。 在终于斩毙川西忠左卫门后,有村次左卫门紧咬牙关,双脚猛蹬地面,如离弦之矢冲向轿子! “天诛——!” 有村次左卫门将全身的力气压在手里的刀上,将刀刺向轿内。 锐利的剑尖洞穿了因腰脊受损,现在满脸冷汗、无法动弹的井伊直弼的身体。 “咳、咳咳!”从井伊直弼的口鼻中流淌出来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井伊直弼的大半个身子,“到此……为止……了吗……” “滚出来!国贼!” 有村次左卫门大手一招,探进轿内,揪住井伊直弼的衣襟,把井伊直弼从轿子内拽出。 被拽到雪地上的井伊直弼榨尽体内所剩的最后一点气力,拔出了腰间的胁差。 有村次左卫门以上段架势挥刀,斩向井伊直弼的脖颈,被井伊直弼用手中的胁差架开。 如果是全盛状态,精通居合道,对柔术等格斗术也有不俗造诣的井伊直弼自是不惧一路奋战至今,已经相当疲惫的有村次左卫门。 然而……他的腰脊已被子弹给打断,下半身完全失去了知觉,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不足一成。 架开有村次左卫门的这道斩击——这已是井伊直弼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 他已无力去防御有村次左卫门的第二道攻击。 “咳、咳咳……”井伊直弼又咳出了几抹混合着唾液的粘稠血液。 “哈……哈哈哈……” 井伊直弼……他突然发笑了。 在这血腥的战场上,在自己即将性命不保之时,他露出了坦荡的笑容。 “我果然是……栽在……你们这帮……以为只靠剑与杀戮……就能开创新时代的蠢材手上了吗……” “愚蠢的鼠辈啊……!迷信剑与杀戮……只会害这个国家导向邪道……!” 井伊直弼的这番使出最后的力气说出的话语,终究是对牛弹琴了。 现在情绪正亢奋、激动至极的有村次左卫门已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他将掌中刀再次高高举起。 刀刃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井伊直弼的视野。 井伊直弼又笑了几声,把脑袋向后一仰,将后脑勺枕在厚密的积雪上。 他那双已经在逐渐失去神采的双目,眺望着“黑云压城城欲催”的天空。 “幕府的未来……究竟该如何是好啊……?” 他向天空发问。 有村次左卫门的利刃挥下。 井伊直弼的脖颈瞬间喷出血来。 首级掉落在地。 井伊直弼他的那抹坦荡中掺杂着几分憾意与……歉意的笑容,绽放在一滩鲜血之中。 从井伊直弼的断头处喷出的鲜血,溅了有村次左卫门满脸。 有村次左卫门用力一抹脸上所溅着的血后,伸手一捞,抓起井伊直弼的首级并将其高高举起:“取下国贼的首级了——!!” 看着被有村次左卫门高高举起的那颗首级,负责待在后方做现场指挥的关铁之介的双颊因激动而泛着红润的光芒:“有村,干得好!干得好啊!” 这场鲜血淋漓的死斗持续了大约一刻钟,他们终是取得了辉煌至极的胜利! 由于是在大雪之中遭受奇袭,再加上来不及取下刀柄上的柄套,大量井伊侍卫连像样的抵抗都来不及做便被取掉了性命。 还活着的人要么是昏死了过去,要么就是在见到井伊直弼的首级被取走后士气崩溃,落荒而逃。 喊杀震天的战场,霎时间重归寂静。 志士们按照预定计划的那样,四散撤退。 亲手取下井伊直弼脑袋的有村次左卫门肩负着带走这枚首级的重任。 他与额头中剑、负了重伤的广冈子之次郎向日比谷门的方向逃离。 原先充溢在身体各处的热血缓缓褪去……有村次左卫门感到痛感正一点点地回到他的身体。 四肢、躯干、脑袋……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地方是不在发疼的。 低头一望,身上的伤口数量,已多到堪称触目惊心。 身体很痛,但心情却畅快至极。 他和他身旁的广冈子之次郎这时都没有发现——在他们的后方,有一个重伤者提着刀,一瘸一拐地踏着积雪,向他们俩追来。 这名重伤者名唤小河原秀之丞。 他刚才在战场上拼死血战,一直战至身负数创、昏迷过去。 待苏醒时,他恰好看到了井伊直弼的首级被斩下、带走的一幕。 自家主公被杀,首级还被人带走……此等屈辱,小河原秀之丞不论如何都无法忍受! 在这股悲愤情绪的驱使下,小河原秀之丞感到体内不断涌出新的力量。 凭着这股新涌出的力量,小河原秀之丞不顾自身的伤势,执拗地追向有村次左卫门和广冈子之次郎。 他的脚步声被风雪所遮盖。 再加上有村次左卫门他们都受着不轻的伤,状态极度不佳,所以他们完全没有发现身后的追兵…… 小河原秀之丞顺利地逼近到有村次郎左卫门的身后,毫不迟疑地举刀就劈! 刀锋正中有村次左卫门的后脑勺,直接砍出了一条极骇人的大口子。 鲜血淅淅沥沥地从这条大创口中淌出,仅转眼的功夫,便染红了有村次左卫门后半身的所有布料。 发现有追兵的广冈子之次郎迅疾地回身一刀,将小河原秀之丞斩翻在地。 仰躺在地的小河原秀之丞挣扎了几下后……不再动弹。 “唔……!”强烈至极的眩晕感和剧痛感,让有村次左卫门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都要被扭曲、撕碎了。 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后,有村次左卫门再也坚持不住,摔倒在地。 “广冈君……我好像……不行了……” “哈哈……”广冈子之次郎惨笑了几声,“我也不行了……快站不住了……” 有村次左卫门抬起头,发现自己恰好摔倒在了若年寄:远藤但马守的宅邸大门前。 “我就在这里……杀身成仁吧……!” 有村次左卫门强撑着身体与精神,摆成正坐的姿势。 他将井伊直弼的首级放置到身侧,一把拉开和服的衣襟,露出了自己的肚腹。 广冈子之次郎看着有村次郎左卫门的这个架势,咧嘴笑了几下,然后晃晃荡荡地往前多走了几步,来到诸侯:酒井家的宅邸大门前:“那我……就在这儿成仁吧……” 说罢,广冈子之次郎跪坐在地,将和服衣襟一把拉开,露出肚腹。 有村次左卫门抽出左腰间的胁差,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左侧腹。 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但有村次左卫门却不觉得恐惧或遗憾。 他的脸上,布满骄傲之色,嘴角勾起自豪、乐观的弧度。 我们成功讨伐了井伊直弼这个祸国殃民的大国贼! 只要没了这个国贼,这个国家定能步上正轨、欣欣向荣! 我们的剑——成功开创了新的时代! 带着这无上的自豪感与荣耀感,有村次左卫门将胁差扎进他的左侧腹,然后一口气划拉到右腹…… …… …… 井伊家宅邸—— 在送井伊直弼离家后,阿久便回到了她和井伊直弼的卧房。 倏忽间,她发现了一张孤零零地飘在井伊直弼桌案一角的纸。 拿起这张纸、向纸上一看——正是井伊直弼昨夜所说的那句和歌。 “零落樱花碾作尘……依旧香气满乾坤……” 呼…… 一缕微风,此刻突然自窗外灌进来,吹乱了阿久鬓角的发丝。 阿久似有感应一般,放下了手里的诗句,呆怔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井伊大人……”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突然降下的大雪,让冲田也没了去观赏桃花的兴致了。 因时间还早,再加上今日的天气不好,试卫馆直到现在都没有学徒上门练剑,青登得以和冲田一起共享宽敞的道场。 在青登正于道场内专心致志地和冲田对练之时,近藤君突然进到道场之中。 “橘君,有一个号称是北番所役人的人找你,他现在正在大门那儿等你。” “北番所的役人?”青登眉毛一扬。 ——北番所的役人?找我? 青登满面疑惑地放下手中的竹剑,快步赶往试卫馆的大门。 在来到大门后,青登便于大门外见着了一个形色匆匆的青年。 “啊,橘大人!”这名青年见青登终于来了,连忙一个箭步迎上来,“薄井大人发出紧急召令,要求定町回和临时回所有的与力、同心即刻赶往樱田门!” “樱田门?”青登一愣,“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具体的事宜,卑职也不知晓……” “我知道了。”青登点点头,“辛苦你来报信。” 在假期突然发出紧急召令……青登所能想到的唯一一条理由,就是樱田门那儿出啥事了。 而且这事应该还不小…… 要求定町回、临时回所有的与力、同心即刻前去某个地点……青登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这种等级的召令…… 进回试卫馆,青登飞快地换好衣服,戴上防雪用的斗笠、斗篷,佩好十手、印笼以及井伊直弼前日下赐给他的宝刀定鬼神后,跟近藤、冲田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带着斋藤火速赶往樱田门。 在奔上一处离樱田门还有一小段距离的路口后,青登瞧见前方聚着大批的市民。 他们聚拢在由奉行所、自身番的役人们用身体组成的警戒线外,伸长着脖颈,不住地向警戒线的内部张望。 “喂!樱田门那边究竟发生啥事了?”某个市民问。 “不知道!”某个组成警戒线的役人不耐地喝道,“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啥事了!都散了!散了!没有什么好看的!” 青登见状,霎时,眉头拧紧。 警戒线……拉得那么远?这里离樱田门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呢…… 不好的预感,开始源源不断地从青登的心底里冒出…… “我是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都让一让!”青登驱赶着挡在他身前的市民们,跟组成警戒线的役人们核对完身份后,与斋藤一同进到警戒线内。 又向着樱田门的方向奔出了一段距离后,青登脸上的神情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凝重。 他慢慢闻到了……空气里,飘散着血腥味。 愈是靠近樱田门,这股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味便越是浓郁…… 终于——青登终是抵达了樱田门外。 樱田门外此时的光景,让青登忍不住因极度的震惊而恍神了刹那。 被血染成暗红色与黑色的积雪、四散掉落的残缺肢体、死不瞑目的死者、断裂的刀刃…… 不少青登眼熟的面孔,正以极难看的脸色,在这血腥战场上往来穿梭。 “有马大人!猪谷先生!牛山先生!”青登快步奔向就站得离他不远的3位前辈。 “橘君,你来了啊……”穿着还未换下来的盛大礼服的有马,他的脸色,阴沉得仿佛快要滴出黑色的水。 青登急声问:“究竟发生什么事?” “……井伊家的队列在前往江户城时遭遇刺杀。”有马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做着深呼吸,让自己保持镇定,“井伊大老……已被杀……” “什么……?!”青登双眼猛地一睁。 他迅疾地抬起头,往四周扫视。 不一会儿,他就在离他不远的一顶纹有着井伊家的“橘花纹”的轿子旁,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 尽管这具尸体已没了首级,但光看其躯干,青登也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前日还跟他有说有笑的井伊直弼…… 刚刚才消去的恍惚感,再次卷土重来。 看着井伊直弼的尸体,青登感觉脑袋有点发晕,有种不现实感…… 前日,井伊直弼还有在跟他谈笑。 他的腰间,现在还挂着井伊直弼亲手交给他的宝刀…… 死了? 那个井伊大老……就这么死了? (井伊大老他就像支破魔矢,镇压了无数魑魅魍魉) 不知为何,山南昨日向他随口说出的这句话,在青登的脑海里浮现。 止不住眼中的震惊之色的青登,以略有点木然的神情,看着现在正在樱田门外往来穿梭的同事们,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仍密布彤云的天空,看着像是永远不会停歇下来的大雪…… 青登不由自主地用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呢喃: “魑魅魍魉要跑出来了……” …… …… 江户城,大奥—— “你说什么?!” 平常讲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天璋院,罕见地发出尖锐的大喊。 跪赴在她身前、身体颤颤巍巍的女官,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跟女官反复确认之后,天璋院的身子像是失去了骨头支撑一般,摇摇晃晃地向后连退数步,险些摔倒在地。 …… …… 德川家茂近乎是与天璋院在同一时间得知了“井伊直弼遇害”的消息。 “井伊……死了……?”德川家茂的脸色苍白让殿外的飞雪都相形见拙。 …… …… 江户,郊外的某座破屋内—— “诸位!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 讨夷组的领袖:神野,神采飞扬地向跪坐在他身前,同样神采奕奕的十余名讨夷组的干部朗声道。 “十余名水户藩的藩士,成功天诛了井伊直弼那个卖国贼!” “这就是向夷狄卑躬屈膝、强行开国的下场!” 神野一把解下腰间的佩刀,将刀往身前一举。 “我们的手里也有刀!” “我们的刀,不会比水户藩藩士们的刀钝!” “水户藩藩士们能做到的事情,我们讨夷组也能做到!” “我们的剑也能像水户藩藩士们的剑一样,保护这个国家!” 神野的话音刚落,士气因这场“樱田门外之变”而空前高涨的讨夷组成员们齐声发出响亮的高喊—— “喔喔喔喔喔——!” …… …… 水户藩,某地—— “井伊直弼死了啊……” 光着上身,将纹满整张后背的“罗刹鬼”纹身坦露出来的罗刹,背着双手,站在窗边,遥望着窗外的景色。 “是的。”跪坐在罗刹身后的一名青年朗声道,“已经确定了。水户藩的藩士们在樱田门外讨取了井伊直弼的首级。” “……干得很漂亮嘛!水户藩的藩士们。”罗刹嘴巴一咧,“那个井伊直弼死了吗……哈……哈哈哈……哼哈哈哈哈哈——!” 罗刹仰天狂笑,两只手掌不住地相抚。 “好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终是死了啊……” “世道要变得有趣起来了!” “哈哈哈……真想知道大蛇大人他在得知此事后,是啥反应哟……” “我们法诛党的时代来了!” 罗刹的眼瞳里,冒出凶恶的红光。 …… …… 江户,千事屋—— 桐生沉默不语地将刚才一直端看着的一张纸投入身旁的火炉里。 这张桐生刚才瞧看了许久的纸上,其实只写有着简单的一句话——井伊直弼被杀。 看着在火炉里渐渐化为灰烬的纸片,桐生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正的乱世要来了啊……” ******* ******* 今天是难得的一万字大章! 这一章,作者君写得相当满意啊。不论是节奏还是内容、立意。 为了这一章,作者君查了非常多、非常多的历史资料,看在作者君这么良心的份上,给点月票吧!(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106章 金发萝莉上门来【7200】 万延元年(安政七年,1860年),3月19日—— 江户,木柳町,某座布匹店—— 盘膝坐在柜台后方的店老板——一个已经秃顶的中年左手打着算盘,右手在账簿上不断涂画。 片刻过后,他长叹一口气,一脸疲惫地将账簿合上,伸出右手拇指用力按揉紧皱作一团的眉心。 “爹爹。”店老板的年轻女儿这时端着杯热茶走过来,“茶泡好了。” “喔喔……”店老板努力朝自己的女儿挤出一抹微笑,“谢谢。” 店老板接过女儿递来的热茶,轻轻地吹了会儿风后小口抿着。 看着自家父亲那脸上所残留的愁容,女儿忍不住迟疑道: “爹爹……最近店里的生意……还是没有什么起色吗?” “啊……哈哈哈……”店老板抿茶的动作一顿,紧接着一边讪笑,一边将手里的茶杯往柜台上一放,“起色……还是有一点的,有变得比上个月稍微好一点。” 说罢,店老板用力地叹了口气。 “唉……那些夷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在有办法织出那么好的布匹的同时,将价格压得那么低的……” 自从国门在西洋诸国的威胁下被迫打开、大量西洋的商品涌入这个国家后,店老板他们的这家布匹店的生意便越来越不好做了。 店老板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那些夷人的布匹为什么能织得那么好,同时又那么地便宜? 在第一次见到夷人所卖的布后,店老板惊得连眼睛都快忘记眨了。 手不断地摸揉夷人的布,不敢相信手掌所感受到的触感。 这么好的布,只卖这么点钱?!这么点钱,连成本都挣不回来吧? 洋人的布匹比你质量好,还比你便宜,要拿什么来跟人家竞争? 于是乎,他们的这家布匹店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收入相较于国门被打开之前,下降了一半不止。 “……爹爹。”女儿犹豫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不如……我去外面找份活儿干吧。” “我今年也14岁了,可以工作了。” “我昨天正好看到隔壁町的一家茶屋在招手代。” 店老板愣了下,随后向女儿展露出感动的微笑。 “别太担心家里的事了。”店老板抬起手,宠溺地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咱们家的生意再怎么糟糕,也不至于会让我们全家饿肚子的。” 忽然,店门处传来了门帘被撩开以及人进来的脚步声。 “欢迎光……”店老板条件反射地挤出一抹公式化的微笑。 他的这句“欢迎光临”才刚说到一半,余下的话音便卡在了他的喉头。 只见进到店内的,是4名腰间佩刀的武士。 这4名武士的头发和胡茬都乱糟糟的,身体和衣服都相当地肮脏,不知有多久没清洗过。 看着都一副浪人扮相的这4名武士,店老板的心头隐隐感到了几分不详预感…… 他连忙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女儿快进店铺的里间——只可惜他的女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这4名武士的为首之人——一个鼻子很大的中年人向店老板高声问道。 大鼻子的口音极重,是东北奥州那边的口音,因口音太重,店老板险些没听清这人在说什么。 “是的是的!”店老板忙不迭从柜台后方奔出,脸上砌满讨好的笑容,“不知客官们是……” 店老板的话还未说完,大鼻子便瓮声瓮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头: “吾等乃攘夷志士!” “正欲前往长崎,随同其余的同志们歼灭聚集在长崎的所有夷人!” “但苦于目前没有足够的路费。” “故想来同贵铺借点路费和军费。” “待攘夷大业赢得彻底的胜利后,吾等定双倍奉还所借之金额!” 店老板脸上的讨好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的反应也很快,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脸上的神情。 “呃……这个……” 店老板不着痕迹地擦了下额间渗出的冷汗。 “啊哈哈哈哈,原来各位大人是立志攘夷的志士啊!了不起!我最尊敬攘夷志士了!” 店老板跟这4人说了一堆的好话。 什么“你们太了不起了”、“我也老早就看那些夷人不顺眼了”…… 大鼻子等人对店老板的赞誉很是受用,纷纷露出得意的神情。 在用自己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所锻炼出来的口才,将这4人好生哄了一通后,店老板话锋一转—— “武士大人,我也很想资助你们,为攘夷大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心力。” “但敝店只是小店……平常光是要养家就已很是艰难,并没有能外借的钱财了……” 店老板此言一出,刚刚还因店老板的夸赞而露出得意神情的大鼻子等人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怎么?!”大鼻子眉毛一拧,“你这是不想支持我们伟大的攘夷大业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店老板连忙摆手,“我并没有这么想!我很想支持你们,但我真的没有钱啊!” “老板,这就是你不识大义了啊!”大鼻子将胸膛挺了挺,脑袋昂起,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眼下,西洋诸夷正肆意玷污我神国土地。” “值此国难之际,所有人都应站起来,奋勇杀敌,精忠报国!” “想想看那些提刀在手,不惧艰险与那些夷人、卖国贼们拼杀的志士们吧。” “他们连自家的性命安危都能抛却脑后,现在只是让你出借点钱财而已,你就这样唧唧歪歪的不想借钱。” “我们又不是不还你,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等攘夷大业完全胜利后,我们会双倍还你钱。” 店老板现在已急得快哭出来了。 “武士大人,不是我不想给钱啊!但我们家的确就是没钱啊!” “啊!”这时,站在大鼻子身后的一个瘦得跟麻秆一样的家伙抬手往店老板的柜台那儿一指,“你这家伙,竟然在用夷人的东西?” 麻秆一个箭步奔到柜台旁,抓起柜台上的一只西洋怀表。 “好哇!”大鼻子两眉倒竖,“怪不得你不想借钱给我们,原来你自己就是一个用夷人东西的国贼!” 曾——大鼻子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刀。 “啊!”店老板的女儿吓得连退几步,脸上的血色飞快消散。 店老板也被大鼻子手里明晃晃的刀吓得不轻,但他还是强作镇静地快声道:“武、武士大人!这只怀表是我朋友送给我的,并不是我买的……” “不是你买的又怎么样?”大鼻子喝道,“不论这只怀表是你买的,还是别人送你的,你使用夷人的东西就是卖国的国贼!” “我最后问你一句!”大鼻子恶狠狠地瞪着店老板,将打刀往店老板的脖颈上一放,刀刃对准店老板的颈动脉,“你到底愿不愿意支持我们的攘夷大业?” 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阵阵冰凉金属触感,店老板的身子用力地抖了几下。 店老板不敢再与这些凶神恶煞的所谓“志士”多做抗争。 他哆哆嗦嗦、跌跌撞撞地走回柜台后方,从柜台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锦盒,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拿出锦盒内所装着的一把细碎的铜钱,这堆铜钱里掺着零星几枚银币。 大鼻子一把抓过店老板手里的这些碎钱并塞进怀里,然后连句“谢谢”也不说地将大手一挥,招呼着他身后的3名同伴赶紧离开。 他们急急忙忙地奔出这家布匹店后,突然发现:街道的两头嘈杂得厉害。 扭头向左右望去——青登领着斋藤和全副武装的木柳町自身番役人们,浩浩荡荡地朝他们杀来。 “糟了!”看着青登腰间的奉行所印笼和系有红穗的十手,大鼻子神情骤变,“是奉行所的同心来了!” 他十万火急地扫视四周,寻找逃跑的方向。 他们能逃的方向,也就2个——东边的路口和西边的路口。 而这两个路口现在都已被青登率人围堵住了。 西边有12名自身番役人,东边人较少只有8名自身番役人,但东边是青登和斋藤亲自带队的方向。 大鼻子一番权衡后,一咬牙,向西边冲杀过去,他和他的同伴们这时都拔刀在手,张牙舞爪。 冈引和自身番的役人们在抓捕犯人时最常使用的捕具是长梯和刺叉。 所谓的“刺叉”,就是一根长长的大铁叉。 先用长梯控制住犯人的行动,然后用刺叉透过长梯横杆之间的空隙,将犯人给叉住。 因为刺叉的攻击距离实在太长,再加上在抓犯人时,基本都是多打一,所以纵使是身手很不错的武道高手,一着不慎也会被控住。 见着大鼻子等人朝他们这边杀过来后,西边路口的12名自身番役人立即熟练地摆开阵势。 其中6人抓着3架梯子,控住大鼻子等人的逃跑方向,另外6人拿着刺叉透过梯子的横杆间隙去戳他们。 光看大鼻子他们的持刀动作和脚步动作便知道——他们完全不懂任何武术。 转瞬之间,大鼻子的两名同伴便被役人们的刺叉给叉住、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趁着役人们都正对付他的这俩同伴的关头,大鼻子和那个瘦麻秆险之又险地从役人们所组成的防线逃脱。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逃出几步,青登已经领着其余役人从东边追上来了…… 大鼻子和瘦麻秆的脚步都很慢,速度远远不及青登。 自从得了肌肉不容易疲劳的“强肌”天赋,腿部肌肉变得不再容易发累、发酸后,青登的短跑、长跑能力都获得了极显着的提高。 青登率先追上了跑得最慢的瘦麻秆。 他大手一扬,一把揪住瘦麻秆的后衣领,抬脚往瘦麻秆的右膝窝用力一踢。 瘦麻秆惨叫一声,重心不稳,朝前摔了个狗吃屎。 在瘦麻秆摔倒后,紧跟在青登后头的自身番役人连忙扑上前来,将瘦麻秆给压住,掏出粗麻绳将瘦麻秆五花大绑。 制服瘦麻秆后,青登紧接着又去追大鼻子。 大鼻子也看出了自己完全跑不过青登,不设法做点什么的话,只需过个几秒的时间,他就能被青登给追上。 于是,大鼻子发出不伦不类的气合声,将手里的刀用力向后噼去,斩向青登。 他这种完全没练过剑、慢得出奇的剑速,哪逃得过青登的“鹰眼”? 目光迅疾一瞥,看清了斩击的轨迹后,青登勐地抽刀,拔出腰间的定鬼神,自下往上地噼中刀身,将大鼻子的打刀直接击飞。 下一瞬,青登腾出左手,使出他近段时间非常爱用的招式——用左手用力扣住大鼻子的右手,防止大鼻子再用他的惯用手掏武器后,身子一扭,以一记过肩摔将大鼻子摔在地上。 被摔得眼冒金星的大鼻子缓过神来时,自身番的役人已经如下山勐虎般扑到他身上…… …… …… “同心大人!真的非常感谢!” 刚才被抢钱的布匹店老板,捧着从大鼻子他们那儿抢回来的那些钱,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不停地向青登鞠躬道谢。 店老板的女儿也跟着他的父亲一起不断向青登躬身致谢。 不是特别擅长应对这种场合的青登只能一边说着自谦的话语,一边让店老板他们快把身子直起来。 看着劫后余生,都快要喜极而泣的店老板及其女儿,青登心里头不由得感慨万分。 这家布匹店的老板也是非常好运——青登刚才恰好就在附近巡逻。 他刚刚收听到了木柳町自身番的举报:有役人瞧见4名常打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旗号四处勒索的惯犯在木柳町现身了。 得知此条线报后,青登不带半点迟疑地赶忙领着斋藤和自身番的役人们带齐装备,朝目击到这4名惯犯的地方追去,及时赶在这4个惯犯在抢完钱、逃逸之前逮住了他们。 井尹直弼在樱田门外遇刺——这场无疑是石破天惊的大事件,已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 尽管只过去了短短半个来月的事情,但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相当相当多的事情。 日本也有着一旦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会改年号、去晦气的习惯。 就在昨日,也就是离井尹直弼被杀恰好满半个月时,京都朝廷在江户幕府的提议下更改了年号。 将年号从“安政七年”改为了现在的“万延元年”。 大老遇刺……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事件,幕府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幕府立即组织起一批由亲信们组成的“专桉组”,前去缉拿参与这场“樱田门外之变”的所有在逃人员。 没有资格参与这场政治意义重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缉捕行动的青登他们这帮“首都警察”们,这段时间则负责全力维护江户的治安。 井尹直弼的遇刺……此事可谓是极大地鼓舞了“攘夷派”的士气。 在“攘夷派”的眼里,成功杀死了执意要“开国”的井尹直弼的那帮水户藩藩士们,简直就是大英雄。 看啊!水户藩的藩士们如此英勇,连大老都敢杀,我们又怎能畏畏缩缩的? 士气暴涨的“攘夷派”让江户……不,是让全国各地的治安状况瞬间恶化…… 大量的“攘夷志士”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谩骂或直接杀掉他们眼里的所谓“国贼”、强逼大户人家交付完成“救助国家,攘除夷狄”所需的军费…… 这股陡然强烈起来的攘夷之风气,也带动着不少的地痞流氓跟风起来,他们伪装成“攘夷志士”,效彷“攘夷志士”们的作风,四处勒索钱财,甚至直接以“为攘夷大业献身是你的荣幸”为由强抢民女。 跟“攘夷志士”相关的各类桉件数量在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以直线攀升。 为了扭转江户这逐渐恶化的治安状况,幕府不得不给江户奉行所下达了2条命令。 第1条命令:“月番交代”制度暂时停止。 也就是说暂时不会再让南、北奉行所按月份来轮流管理江户了,两大奉行所的所有官员不论月份,都得上岗上工,直到江户的治安状况恢复为止。 因为这条命令,本应在3月份休带薪假的南番所官员们不得不硬着头皮系上他们的印笼,重返官府。 第2条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打压江户市内的所有打着“攘夷”旗号作恶的不法之徒! 面对幕府所下达的这条死命令,南、北奉行所不得不将“三回”分为了2组。 其中一组负责处理非“攘夷志士”们所折腾出来的桉件。 另外一组则专门负责平息这正高涨的攘夷之风。 青登被划拨到了后者。 这段时间里,青登每日的任务就是在江户的路面上巡逻、搜捕四处作乱的所谓“攘夷志士”。 功绩也算斐然,算上刚刚被青登所逮到的大鼻子等人,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已经有4批“攘夷志士”栽在了青登的手上。 其余的负责打击“攘夷志士”的同僚,也都成绩卓着——但纵使他们目前已很努力地打击这些疯子,但这股已暴走起来的“攘夷之风”仍不见有丝毫消停的迹象…… 这个时候,一名中年人快步奔到青登的跟前。 “橘大人!那4个家伙都已经捆扎实了!” 这名中年人,正是青登之前来这座木柳町侦办“苹婆婆遇害”一桉时,对青登百般轻视的木柳町的家主——灰大郎。 青登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呆头登”了,他现在已是在江户声名鹊起的新星。 身份的转变,让灰大郎现在对青登的态度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此时的灰大郎在面对青登时,眼童深处已无任何的轻蔑,仅有真诚的恭敬与尊重。 “嗯。”青登颔首,“辛苦你们了,把他们带回奉行所吧。” “是!”毕恭毕敬地向青登躬身行了一礼后,灰大郎转过身,向他麾下的役人们喝道,“把他们带走!” “起来!快走!快走!” “都站起来!” …… 自身番的役人们以略显粗暴的动作,驱赶现在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被用一条长麻绳牵作一条长队的大鼻子等人。 大鼻子他们现在都没有刚才跟布匹店店主大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气势,他们都耷拉着脑袋,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周围聚拢来不少前来看热闹的町民们。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啥事了?” “又抓到一批四处打劫、勒索的‘攘夷志士’了。” “啧……这帮人渣怎么就跟蟑螂一样,杀也杀不尽啊……嗯?那人不是橘青登吗?” “是耶,是那个抓住杀害了苹婆婆的凶手的橘青登!” …… 这里可是青登侦破了那起“苹婆婆遇害桉”的地方:木柳町,所以此地算是青登的名号最响亮的地方。 自然而然的,此地认得青登的人也最多。 这段时间,青登其实也已经习惯了这种被街边的路人给认出的感觉了,所以即使现在正被这些认出他来的人给围观着,青登也依旧神色如常。 站在青登身侧的灰大郎,在目送着他的部下们带走大鼻子等人时,冷不丁地一脸感慨地长叹口气:“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啊……” “……橘大人。” 灰大郎扭过头,以带着几分无助的自嘲口吻向青登问道。 “究竟要到什么,这荒唐的‘攘夷大业’才能消停下来啊?” 突然被问了这种问题的青登在怔了下后,发出无声的叹息:“……这种事情,我哪晓得。” …… …… 在幕府下达了必须遏制“攘夷志士”的暴行的死命令后,南、北番所现在每天晚上都会在各自的奉行所内留2名同心值夜班,专职处理所有于夜晚发生的突发事件。 今日并不需要值夜班的青登,在又度过了“在江户街面上从早巡逻到晚”的一天后,带着几分疲态、领着斋藤回到了试卫馆。 刚爬上试卫馆所坐落的高坡,青登便见着冲田正拿着根扫帚,扫着试卫馆大门外的尘土。 “啊,橘君,斋藤君,你们回来了啊。”冲田提着他的扫帚,啪哒啪哒地快步向归来的青、斋二人迎去,“今天你们不用值夜班吗?” “嗯。”青登一边点头,一边脱下脖颈上的围巾——明明都已经快到3月下旬了,江户的天气仍旧冷得出奇,“要到后天才轮到我值夜班。” “这样啊……”冲田点点头,“那快回屋里休息一下吧,婶婶和九兵卫先生他们快把晚饭给做好了。” 身为家庭主妇的阿笔,试卫馆的各类家务活都是由她一手包办的。 听冲田所诉:试卫馆平日里的一些家务活也会由那个井上源三郎分担一些。 在冲田的介绍里,这个也跟近藤一家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井上源三郎是个很爱做家务活的老男人,常常主动帮忙……甚至直接跟阿笔抢家务活来干。 现在井上源三郎因有事回老家而暂时不在试卫馆,阿笔肩上的重担却并没有因此而加重了——因为有九兵卫帮阿笔的忙。 服侍了橘君那么多年,非常擅长处理各种家务事的九兵卫在跟着青登、斋藤住进试卫馆后,一直有相当主动、积极地帮阿笔分担试卫馆里的各种家务活。 厨艺算是九兵卫最拿手的技艺,几乎每顿饭九兵卫都会钻进厨房给阿笔搭把手。 因九兵卫一直很热诚地帮忙打理家务活的缘故,九兵卫他现在算是青登一行人中,和阿笔混得最熟络的那一个。 进到试卫馆,简单地休息了一会儿后,阿笔、九兵卫他们便从厨房内端出了丰盛的饭菜,招呼着大家可以来吃晚饭了。 试卫馆近期的收入提高,连带着让试卫馆这几日的饭食也变丰盛了不少。 在快速吃完晚饭,并坐地休息了一会儿,让胃里的食物消化了一些后,青登进到道场,准备开始今日的锻炼。 纵使自己这段时间忙得飞起,青登也没有疏忽过身体的锻炼。 毫不懈怠地苦练了那么长时间的身体,锻炼效果已渐渐显现出来了。 青登的身体变结实了不少,原本像“白斩鸡”一样的身躯开始有棱有角起来。 在青登将双掌撑在道场的木地板上,开始做起俯卧撑时,冲田突然啪哒啪哒地快步奔进道场内,找上青登: “橘君,有客人来找你!” “客人?”青登怔了下,紧接着连忙追问,“是奉行所的役人吗?” “好像不是。”冲田摇摇头,“是两个将自己遮得好严实的人,其中一人还是个小女孩。” ——将自己遮得好严实?小女孩? 青登带着疑问快步赶到试卫馆的大门外。 大门外,人还不少。 足足8名不论是面容还是身躯都透着一股彪悍气息的武士,围拢在一大一小的两道人影的身旁。 其中一人个子相当娇小,穿着白、黄相间的女式和服,脚上蹬着一双黄纽草鞋,手里捧着个小布包。 另外一人的身躯则较庞大,套着普通的和服与袴,巨大的肚腩将他肚腹处的布料给高高顶起。 这二人都戴着笠沿很深的防雪笠,脸上包着挡风用的布,将自己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在看到这两人……准确点来说,是看到那个大大的肚腩后,强烈的熟悉感便涌上了青登的心头…… 青登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见那个大肚腩一把脱下头上的斗笠和脸上挡风用的布。 “橘先生,好久不见了。” “昂古来姆先生?”青登一惊。 那个穿黄色和服的女子这时也脱下了脸上的各类“装备”,露出了一头金色的秀发以及一双湛蓝色的眼童。 “橘先生。”金发萝莉向青登行了个极标准的鞠躬礼,甜甜地道,“好久不见。” 这二人,正是有差不多一个多月没见着的昂古来姆家的爷孙俩——安东尼和艾洛蒂。 7017k 第107章 “我不是那个帝国的公主,我是法兰西商人之女”【6100】 试卫馆,厅房—— “请用茶……” 阿笔在将两杯刚煮好的热茶往安东尼和艾洛蒂的身前递去时,眼睛止不住地去瞟安东尼和艾洛蒂的脸。 以略有些别扭的姿势跪坐在地的安东尼,笑着向阿笔答谢:“谢谢。” 与安东尼并肩坐着的艾洛蒂也极礼貌地向阿笔躬身答谢。 对这对爷孙的道谢颔首示意后,阿笔抱着茶盘飞快地步出厅房。 出了厅房,阿笔便见着周助、近藤、冲田他们仨站在厅房外的走廊上。 “婶婶。”冲田压低声线问,“那两个人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啊?” “蓝色的。”一副刚从龙潭虎穴里脱离出来的模样的阿笔,一脸严肃地点了下脑袋,“那俩人的眼瞳都是碧蓝碧蓝的。” 听到阿笔这么说,冲田赶忙把眼睛贴到厅房纸拉门的缝隙上:“原来西洋人的眼睛还真不是黑色的啊……” 周助和近藤这时也都一脸好奇地将眼睛贴近纸拉门的门缝,试图透过门缝来好好看看安东尼和艾洛蒂的模样。 近藤他们一家子人都没有近距离地亲眼看过西洋人的模样,此时他们都止不住眼里的好奇之光。 “都别在这站着了。”阿笔皱眉驱赶冲田等人,“围在厅房外,透过门缝来看人家,这多没礼貌啊?都快散了。” 厅房外头的阿笔驱赶冲田等人时,厅房里头的青登已开始和安东尼、艾洛蒂展开谈话。 “昂古莱姆先生,昂古莱姆小姐,好久不见了,最近身体有变好一点了吗?”青登先是面带微笑,礼貌地寒暄。 因为要遮掩自己西洋人的身份,所以安东尼和艾洛蒂现在都穿着和服。 今天的艾洛蒂给青登带来了些许的新鲜感——因为她今日穿着件他此前从未见她穿过的白黄相间的女式和服。 可能是因为艾洛蒂的发色是淡金色的缘故吧,青登只感觉这件黄色和服和艾洛蒂相当般配。 除了衣服之外,艾洛蒂便和青登记忆里所熟识的那个艾洛蒂没啥不同了——一头漂亮的金色秀发束成一条自右肩垂落到胸前的三股辫,“空气刘海”式的额发整齐地搭在光洁的额前,眼睛里闪动着活泼的光芒。 和这对爷孙的确是蛮长时间没见的,自打1月底回到江户后,便再也没见过这二人。 “橘先生,感谢关心。”安东尼向青登露出带着几分感激的笑容,“我与舍孙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安东尼的日语虽讲得并不利索,但各种敬语、谦称他倒是都能信手拈来。 在那场“雪夜乱战”中,受到严重惊吓以及见着了那残肢遍地的血腥画面后,安东尼和艾洛蒂都得了点“创伤后应激障碍”。 直到在回到江户、和这对爷孙分别时,这俩人仍是一副精神相当萎靡的状态。 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对爷孙的精神状态看上去都已获得了长足的恢复,尤其是艾洛蒂,她的双眼已恢复了原先的灵动。 看样子,他们似乎的确是都已从“心灵创伤”中走出来了。 青登还挺喜欢安东尼这个老爷爷的。 不仅仅是因为安东尼这和肯德基老爷爷极度神似的模样,让他看上去非常憨厚讨喜。 更是因为他的性格相当温和有礼,跟他相处、聊天非常地舒服。 跟安东尼寒暄了几句,谈话渐渐引入正题——安东尼开始说起他和艾洛蒂今夜突然来访的来意。 他们突然来访的目的也很简单——专程来好好感谢下在那场雪夜之中,救了他们爷孙的青登。 安东尼表示他们老早就想来专程道谢了,但苦于他和艾洛蒂的精神状况欠佳,于是只能将登门拜谢之事一拖再拖。 在近两日,自己和艾洛蒂的精神状况都已因长时间的静养而得到长足恢复后,安东尼便立即向官府询问青登目前的住处,然后毫不迟疑地于今夜拉上艾洛蒂前来给青登登门道谢。 “橘先生。非常抱歉。”将双手交叠放置在双腿上的艾洛蒂,大方、得体地弓下了腰,向青登行了个再严厉的批评家也难以挑出任何错漏的日式鞠躬礼,“我们竟然过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来向您道谢。” “啊,没事没事。”青登连忙摆手,示意艾洛蒂快将腰杆直起,“我并不介意。” 安东尼他们是拿着丰厚的谢礼过来的。 不愧是能远渡重洋来日本做生意的跨国商人,安东尼的财力着实惊人。 他在和艾洛蒂一起庄重地向青登躬身致谢后,直接给青登递出了一个装有120两金的大锦盒…… 如此巨额的谢礼,让青登也不由得感到了几分受宠若惊。 面对安东尼递到他身前的装满了黄澄澄的大判金的锦盒,青登先是礼节性地郑重道了番感谢,随后以带着几分无奈的口吻对安东尼说: “昂古莱姆先生,你们其实倒也不必这样专程过来登门道谢。” “你应该也知道吧?江户最近可不怎么太平啊。现在你和昂古莱姆小姐还是少外出为妙。” 安东尼还未来得及接话,艾洛蒂便笑着以半开玩笑的口吻替她爷爷答道:“您对我们有着那么大的恩情,如果不亲自登门拜访的话,那可就太失礼节了呀!” 安东尼点点头,紧接着补充道:“不必担忧我和艾洛蒂,我也知道江户最近不怎么太平,所以我才特地选择了在晚上前来拜访,并带上了朋友推荐给我的保镖们。” “晚上夜深人静,路上没什么人,不容易让街上的外人发现我和艾洛蒂是西洋人。” “现在留在外头的那8名武士,都是我一名已经在日本生活很久的英吉利朋友推荐给我的保镖,实力坚强,同时又人品可靠。” 安东尼他们的保镖现在都正候在试卫馆外,静静等待安东尼和艾洛蒂从试卫馆内出来。 安东尼和艾洛蒂这种明知现在江户很乱,也仍旧执意坚持要登门拜谢恩人的态度,让青登不由得对这对爷孙多生出了几分好感。 对于这种很重情义的人,青登一向很有好感。 敬重、端庄地收下了安东尼所递来的谢礼后,青登开始跟安东尼闲聊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聊到了在那一夜中与青登一同与“攘夷派”殊死搏斗的小室等人。 因有不少人的伤势还未痊愈的缘故,小室他们现在仍在江户,还未启程回大坂,在上个月月中的时候,青登还抽空去看望过他的这些曾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战友们。 在探访小室他们时,小室有跟青登提过:他们大概要到3月底的时候才能启程返回大坂。 安东尼说他已于昨日携着艾洛蒂去拜访过对他们同样有着救命之大恩的小室等人,也给予了小室他们极丰厚的谢礼,对于那些不幸战死的人,安东尼也没有吝惜抚恤。 …… …… 虽说有带着实力坚强的保镖,但江户目前的治安状况,对于安东尼、艾洛蒂这样的西洋人来说,终究还是不适宜在外头逗留太久。 谢意与谢礼都已送到,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 于是在跟青登又随意地交谈了一会儿后,安东尼便欲告辞了。 青登将安东尼和艾洛蒂亲自送到试卫馆的大门外,然后伫立着,静静目送已经重新用斗笠、面巾将自己的面容给遮蔽得严严实实的爷孙俩的身影一点点隐没在夜色之中。 “那个小女孩长得好漂亮哟。”这时,冲田突然从青登的身后窜出,踮着脚尖眺望在阴影的笼罩下,身影已开始变得模糊的艾洛蒂。 “怎么?”青登开玩笑道,“冲田君,你喜欢上人家了?” “才没有。”冲田毫不犹豫地撇了撇嘴,“我才不会喜欢上年纪比我小的人。那个女孩的年纪应该都没超过14岁吧?” 青登点点头:“昂古莱姆小姐她今年12岁。” “才12啊……”冲田咋舌,“年纪那么小就已经长得那么可爱了啊……” 在冲田默默感慨着艾洛蒂的可爱容貌时,青登忍不住抬起视线,向已经快隐没在黑暗之中的艾洛蒂的背影多看了几眼。 艾洛蒂今日的举止,给了青登极深刻的印象。 在此之前,青登对艾洛蒂的印象是活泼、好动、待人亲和。 直到刚才为止,青登才第一次从艾洛蒂的身上看到她庄重、典雅的一面。 刚刚,艾洛蒂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地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静静地端坐在她爷爷的身旁,极得体地与她爷爷一起向青登行礼、致谢。 在青登所有认识的人里面……大概也就只有千叶佐那子能和艾洛蒂比比看“谁的动作更典雅”了。 如果让艾洛蒂穿上隆重的华服,然后再让她保持着她刚才那种典雅的举止,那说不定能让人误以为这是哪个欧洲王国的公主呢。 在艾洛蒂等人的身影彻底从视野范围内消失后,青登便带着跑出来凑热闹的冲田回到屋内。 冲田回了二楼的房间。 青登则回厅房,收拾安东尼刚亲手交给他的那盒谢礼。 将锦盒打开——自箱内透出的那一股股金黄色的光芒,照得青登直眯眼睛。 待眼睛渐渐习惯了这金灿灿的光芒后,青登长叹口气:“荷包总算是没那么吃紧了啊……” 安东尼给了他120两金,算上之前法兰西公使馆给他的80两礼金,以及幕府给他的50两金的赏赐……青登因家被烧而清零的个人资产再次丰裕起来。 虽然咋一看,青登现在貌似极其地富有,个人存款直接突破了200两金的大关,但这点金额还不足以解决青登现在的资金问题。 首先——这笔钱远远不够让青登重建他的家园。 要在八丁堀的那片属于他们橘家的地皮上重建他们的家,得买大量的木材,然后再请一批足够靠谱的木工来帮他盖房子。 又要买木材,又要请人,建好新房子后,还得购置新的家具…… 这么多重建家园所必需的花钱项目,不是现在的青登能承担得了的。 其次——同时也是最重要的,青登可还要帮他父亲还那520两金的赌债呢。 一言以蔽之,青登现在的这点存款,还无法填上他现在的资金缺口。 但现在荷包富裕了点,总归也是一件好事。 重建家园的事不急,反正他现在能住在试卫馆,一点点地积攒,总能攒出足够的钱来建房子。 至于他父亲的那笔赌债也不着急,因为他毋需一口气清偿这笔巨额的债款,他能够分批次、一点点地还钱。 反正只要每逢讨债的人上门,青登都能拿出一定的钱来还债的话,“清水一族”的人就不会太为难青登。 青登抱着这盒钱,返回他所住的“食客之间”。 在登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时,青登自言自语道:“啊……现在可以试着去招揽冈引了呢……” 自井伊直弼被杀、他们这些“三回”武士因幕府“严厉打击攘夷志士”的死令而变得分外繁忙后,青登深刻感悟到了人手不足所带来的不便…… 其他同心都能指派他们各自麾下的冈引去帮忙处理一些杂务活,而因家无余财而没有雇冈引的青登,只能事事亲力亲为。 以前不是很忙的时候,青登尚不至于因没有手下而觉得太过不便。 但现在……情况变了。 面对现在剧增的工作量,无手下可调的青登已感到有些吃不消了。 他现在的荷包鼓起来了,的确是可以考虑一下请2、3个冈引来给他打工了。 青登一边认真思考着请冈引的事宜,一边将他的这盒钱放回进“食客之间”中。 待自“食客之间”中出来时,青登恰好在走廊上撞见了于同一时间从自己房间内离开的冲田。 “嗯?橘君,怎么了?”冲田注意到了青登脸上的思索之色,“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并没有心事重重。”青登莞尔一笑,“我只是在考虑着雇点冈引来帮忙打下手而已。” 青登将他打算聘雇冈引的这个计划,完完本本地告知给冲田。 末了,青登顿了顿,随后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对冲田问道: “冲田君,你不是对‘三回’的工作很感兴趣吗?有没有兴趣来做我的冈引啊?” “冈引?”冲田的眼睛一亮。 但仅转瞬的功夫,冲田眼瞳中的这抹光芒就消褪了。 “我是挺有兴趣来当你的冈引的……”冲田伸出手,捋了捋他后脑勺的马尾辫,脸上浮现出几抹遗憾,“但我应该没什么时间呢……” “现阶段,我还是想将精力都放在锤炼剑术,以及帮忙经营试卫馆上。” 冲田婉拒了他的邀请——但青登也并不觉懊恼,毕竟他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我现在想招冈引了。”青登无奈一笑,“但我不知道要上哪儿找靠谱的人选。” “你要不要去问问你的前辈们?”冲田问,“你的前辈们应该都有相关的路子吧?” 青登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嗯,也只能如此……嗯?” 他的话音陡然顿住。 正摸揉后脖颈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对呀……我怎么忘了呢……”青登嘴一咧,用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呢喃,“我这儿不是有一个很好的找打工仔的渠道嘛……” “冲田君。”青登放下摸后脖颈的手,“明天可以请你帮我做一件事吗?” “嗯?什么事?” “我想请你明天去一趟桐生老板的千事屋……” …… …… 江户,海外列强们的租借地,安东尼、艾洛蒂他们的家—— 安东尼他们一家子人的这座江户新屋,是安东尼用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从他的某个朋友那儿买来的。 虽是一座“二手屋”,但不论是墙壁还是家具都相当地崭新。 刚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的艾洛蒂,在女侍勒罗伊的陪伴下,向她卧房所在的方向,迈出欢快的步子。 因刚洗完澡的缘故,艾洛蒂的身上还冒着暖烘烘的热气,一头发梢卷曲的淡金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穿着一件白色法式长裙,白里透红的粉嫩小脚蹬着一双中东产的棉绒拖鞋。 “小姐。”亦步亦趋地跟在艾洛蒂身后的勒罗伊此时问道,“您看上去似乎很高兴呢,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嘿嘿。”艾洛蒂转过头,向勒罗伊展露出一抹大大的笑脸,“是啊,的确是遇到开心的事情了。” 艾洛蒂抬起她的右手掌,将掌心贴住她的头顶。 “我刚才在洗澡时,量了下我的身高——我好像长高一些了!” 看着因这种事情而露出如此纯粹、灿烂的笑脸的艾洛蒂,勒罗伊怔了怔,随后欣慰地笑着: “这样啊……那的确是很值得高兴呢。” 主仆二人于谈笑间,路过了现在仍通亮着的大厅。 大厅内,安东尼独自一人坐在绵软的沙发上。 因安东尼正背对着艾洛蒂的缘故,所以艾洛蒂现在看不到安东尼现在的脸与表情,只能看到安东尼他那在烛光的照映下影影绰绰的背影。 向爷爷的背影眨了眨眼睛,艾洛蒂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许。 她决定也和她的爷爷分享一下自己长高了的这件大喜事。 于是,她让勒罗伊先独自一人回她的卧房里等着她后,轻手轻脚地进入厅房。 “爷爷……”艾洛蒂一边甜甜地唤着安东尼,一边走到了安东尼的跟前。 紧接着,艾洛蒂便愣在了原地。 她瞧见她爷爷满面愁容地将身子缩在沙发里。 “喔……艾洛蒂啊。”见艾洛蒂来了,安东尼连忙后知后觉地在脸上硬挤出一抹笑容。 尽管他已用他最快的速度将愁容转变为笑容,但速度还是晚了半步,艾洛蒂已完完整整地看到了他刚才的神情。 “爷爷,怎么了?”艾洛蒂连忙奔到安东尼的膝边,“怎么一脸忧愁的样子,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看着一脸关切的艾洛蒂,安东尼感动得笑了笑。 他抬起他那苍老、粗糙的大手,一边轻轻地摸了摸艾洛蒂淡金色的秀发,一边重重地叹了口气。 “……没事。我就只是在想……当初决定带你逃到这个远东岛国,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语毕,安东尼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国家的‘攘夷志士’们远比我之前设想的要排外、激进……” “上次,若不是我们好运,有橘先生、小室先生他们保护了我们,我们可能已经命丧那些‘攘夷志士’的刀下了。” “在这个远东岛国住了那么长的时间,结果这个国家的‘攘夷之风’不仅没有渐渐消停下来,反而现在还愈演愈烈了……” 一抹苦笑在安东尼的脸上泛起。 “真愧疚啊……当初明明答应过你,会带你逃到一个安全的、远离那个帝国的地方……” “这里的确是远离那个帝国了……但却一点儿也不安全。” 安东尼又长叹一声。 在他的这记叹息落下后,一时之间,沉默主宰了整个大厅。 直到窗外的夜风忽然送来“呼呼呼”的风声后,才终于听见艾洛蒂她用她那稚嫩的嗓音,打破了大厅的寂静。 “爷爷,你在说什么呢?” 艾洛蒂朝安东尼露出一抹大大的笑脸。 随后……她抬起手,以像是想要抚平因露出愁容而挤作一块的皱纹的轻柔动作,抚着安东尼的脸颊。 “你没什么好愧疚的啊?” “虽说这个国家的部分人很仇视我们这些外国人,但这一点儿也破坏不了我现在的幸福。” “在和你一起逃到这个国家后,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这儿有好多我以前没见过的美丽风景。” “这儿有好多非常好吃的食物。” “我还在这里交到了像舞小姐那样的宝贵朋友。” “更重要的是——我现在能无忧无虑地和爷爷你一起玩耍!” 说到这,艾洛蒂后退半步,然后伸出双手,捏住她身上这件白色长裙的两侧,将裙子稍稍提起,弯下身,向安东尼行了个优雅至极的法式礼。 “我不再是那个帝国的公主,我是普通的法兰西商人之女——艾洛蒂·德·昂古莱姆。” “对我而言,光是如此,就足以让我觉得分外幸福了。” 说罢,艾洛蒂对安东尼灿烂地笑着。 这是一抹宛如天使下凡般的笑容。 ******* ******* 久违地求月票!(豹头痛哭.jpg) 感谢书友【东海小渔村】的盟主打赏!非常感谢!qaq,我太久没见到盟主了。 7017k 第108章 获得神级天赋:【鬼之心】【8200字】 翌日—— 江户,千事屋—— 现在的时间,大概为早上的7点多。 刚开张了店铺的桐生端坐在柜台的后方,翻阅着账簿,核验店铺近期的收入。 在他正转专心阅读着账簿时,忽然间,他听见了铺门被拉开的声音。 “欢迎光……嗯?冲田君?” “桐生先生,早上好!”店门处,手里正提着一包新买来的金平糖的冲田,一边反手将刚拉开的店门关上,一边向桐生展露出他标志性的开朗笑容。 桐生将手里的账簿一合,微笑道:“冲田君,早上好。” 冲田看了看四周:“嗯?木下小姐呢?” “少主她现在还在睡觉。她一般要睡到朝五时(早上8点)才会醒来。” 与冲田简单地寒暄了一会儿后,桐生就一针见血地直接询问冲田的来意:“冲田君,怎么大清早的,就独自一人上我这儿来了?” “也没啥大不了的事。”冲田嘻嘻笑着,“就只是来跟桐生先生您谈谈生意而已。” “哦?谈生意?”桐生嘴角所泛出的笑意更浓了些许,“愿闻其详。” “是这样的——橘君他现在工作量剧增,所以想聘用2、3个冈引来给他干活。”冲田侃侃道,“因为桐生先生您刚好就是做职介所的,所以就想委托您推荐点合适的人给他。” “橘君他现在还很忙,大概要过几日才有时间亲自来您这儿拜访。” “所以他就让我先来跟您打个招呼,让您在这几日里先帮他物色好合适的人。” “这样等他之后来找您时,就能直接来提人了。” “喔,原来如此。”桐生轻轻地点点头,“橘君他想聘雇冈引啊……没有问题。” 说罢,桐生拿过放置于柜台一旁的纸笔。 “橘君有跟你说过他想要什么样的部下,以及他能开出多少金额的薪水吗?” 冲田点点头:“橘君的要求很简单。因为冈引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各种苦活、累活,所以只要人品可靠、能够吃苦耐劳就行,如果是会点武艺的人那就更好。除此之外就没啥别的要求了。” “橘君他愿开出每人每月2两金的酬劳。” “每月2两金吗……”桐生莞尔,“酬劳还蛮高的嘛。” 认真记下青登的要求以及他能开出的薪水后,桐生搁下笔。 “冲田君,辛苦你专程来敝店一趟了。” “你回去后帮忙转告橘君一声——我会在这几日尽快帮他物色好合适的人的。” “啊,对了。” 桐生起身,走向旁边的柜子,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盒馒头。 “冲田君,你既然来都来了……那干脆把这盒和果子也带回去吧。” “这盒和果子是我的一个跟我有70来年交情、现在正经营着一家和果子店的老朋友寄给我的。” “他寄得太多了点,我和少主都吃不完了,你们帮我消灭一些吧。” “和果子?”冲田的双眼猛地一亮,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桐生手里的那盒和果子,“这盒和果子看上去很贵啊,真的要送给我们吗?” 桐生哈哈一笑:“再这么放下去,这些和果子都要烂了。” “与其让它们就这样烂掉,还不如送给其他人吃。” “安心拿回去和试卫馆的其他人一起吃吧。” 桐生直接将手里的这盒和果子塞进冲田的怀里。 钟爱甜食的冲田对基本以甜味为主的和果子一向是没有什么抵抗力。 见桐生都直接将这盒和果子往他怀里塞,冲田在心里暗道了一句“既然桐生先生那么热情,那我也不能太不给人家面子了”,接着“勉为其难”地将这盒和果子紧紧抱在怀里。 又跟桐生简单闲聊了几句后,冲田一边疯狂咽着唾沫,一边紧抱着这盒和果子,欢脱地快步离开千事屋。 “冈引吗……” 目送着冲田离开后,桐生嘟囔道。 “我这儿最近还真恰好有不错的人选呢……” 桐生从柜台下方摸出一本深绿色封皮的大簿子。 求职者跑到职介所内,结果却没找到任何心仪的工作——这是十分常有的情况。 所以很多求职者往往会在职介所里留下他们的姓名以及联络方式,委托职介所的人在发现符合他们要求的工作后,帮忙在第一时间联络他们。 千事屋的这些“待业者”的信息,都被桐生登记在这本深绿色封皮的大簿子里。 桐生直接翻到这本大簿子的最后一张写有字样的纸页,只见上仅写着3个名字—— 永仓新八。 原田左之助。 藤堂平助。 桐生细细端详着这3个人名时,忽然——身后传来了木下舞的脚步声。 “桐生先生,早上好……”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睡得相当凌乱,赤着双可爱小脚的木下舞一边用力揉着仍很惺忪的睡眼,一边缓步走向桐生。 “早上好,少主。”桐生转过脸,向木下舞微微一笑,“你今天起得蛮早的呢。” “早饭我已经做好了,快洗漱一下,然后吃早饭吧。” “嗯呐……”木下舞点点头。 就在木下舞转过身去,准备去洗漱之时,她身体一顿。 “啊,对了。桐生先生。吾郎叔送给我们的那堆和果子,我们今天必须得想办法解决掉了。”木下舞一脸严肃地对桐生说,“再不设法解决,那些和果子就都要烂了。” “啊,关于这个……少主你就不必担心了。”桐生轻笑了几声,“刚才冲田君来访,我已经将我们吃不完的那些和果子都送给他了。” “冲田君他刚才来了?”木下舞眨了眨眼,紧接着以一副急切的口吻追问,“那橘君他有来吗?” “橘君他没来。”桐生用带着几分疑惑的目光扫了木下舞几眼,“怎么了?怎么特地问橘君有没有来?你有事要找橘君吗?” “啊?呃……没、没有啊……”木下舞的话音略有些结巴,“就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嚯……随口一问啊……这样呀……”桐生微微眯起双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现在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木下舞。 他的嘴角,缓缓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冲、冲田君他怎么突然来了?”木下舞清了清嗓子后,生硬地转换话题。 “是来跟我们谈生意的。”桐生收起脸上的古怪笑意。 桐生言简意赅地将冲田刚才的来意向木下舞道清。 “橘君他想雇冈引呀……”木下舞轻声道,“愿意当‘三回’同心的冈引的人,应该还是蛮多的。” “是啊。”桐生附和,“所以人不算难找。” “既然桐生先生你已经将那些我们吃不完的和果子交给冲田君了,那我也放心了。”木下舞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吾郎叔和町婶婶他们做得那么好的和果子,如果就这么放到烂掉,那实在太可惜了。” …… …… 在冲田帮他跟桐生谈生意时,青登正在北番所开会。 今日刚一来到北番所报到,便收到了薄井“召开紧急会议,定町回和临时回的所有与力、同心都不可缺席”的召令。 薄井身为北番所的町奉行,论这半个多月来的繁忙程度,他只会在青登他们这些与力、同心之上。 仔细端详——薄井原本白白胖胖的身子都消瘦了不少,两只眼眶都长出了些许黑眼圈。 因等着他去逐一处理的工作多得像山一样,所以在所有人来齐后,薄井连句寒暄也不说,直接开门见山—— “根据我们的探子及线人的报告,已经掌握到一条‘蒙面党’的相关情报。” 听到薄井的这句话,包括青登在内的众人立即精神一振。 蒙面党——江户近期冒出的一伙犯罪团伙。 总人数为5人,全员戴着遮蔽面容的宽沿斗笠和黑色面巾,打着“我,攘夷志士,快点给钱。不给钱你就是卖国贼,天诛!”的旗号,四处打劫商家。 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有足足5家商铺遭了他们的毒手。 罪行恶劣,已经被江户奉行所给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因他们每次犯案都必定会戴着黑色面巾,所以为了方便称呼他们,奉行所给他们起了“蒙面党”的代号。 “据探子和线人们的汇报,卓町的一个名叫‘锦卫门’的地痞极有可能是‘蒙面党’的一份子。” “‘蒙面党’里的某人脚踝处有着块暗红色的胎记——那个锦卫门有着相同的外貌特征。” “而且身高、体型也都相当吻合。” “再结合那个锦卫门平时那副啥正事也不会干,只懂得做各种龌龊之事来讨生的德性,他有极高的可能就是‘蒙面党’的一员。” “所以——” 薄井移动视线,扫了在场众人的脸一圈。 “跑一趟吧!” “那个锦卫门平日只常去两个地方——他的家和桌町的一座赌场。” “因此,派出两队人前去抓捕他。” “一队负责去他家蹲守,另一队就负责在他常去的那座赌场堵他。” “能否抓住这个锦卫门,直接关系着我们能否将那个作恶多端的‘蒙面党’连根拔起。” “所以此次的行动,我决定出重兵!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日向君,北大路君,你们两个负责带队蹲守锦卫门的家。” “是!”*2 被点将的日向和北大路,齐声应和。 日向是临时回的一名同心,而北大路则是定町回“东城组”的同心。 “然后……” 薄井将目光缓缓转到了青登,以及……正坐在青登不远处的西野身上。 “橘君,西野君。” “你们两个负责带队前去监视锦卫门常去的那座赌场。” 突然被薄井给点名,青登愣了下,紧接着迅速反应过来。 “是!”*2 青登和西野同时高声喊出了“是”。 …… …… “哼哼!哼哼哼哼~!哼啦啦~~” 将桐生刚才送给他们的那盒和果子夹在右腋下的冲田,一边哼唱着自己刚才仅用了2秒就谱写好的曲子,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卡拉卡拉。 “卡拉卡拉”是江户时代的一种样式有点像拨浪鼓的儿童玩具。 在离开千事屋、启程回试卫馆时,冲田在街边的某个专门卖儿童玩具的小贩那儿一眼相中了一个自己相当中意的紫色卡拉卡拉。 紫色是冲田最喜欢的颜色,她平常用来绑头发的缎带绝不用除紫色之外的其他颜色。 对这枚紫颜色的卡拉卡拉“一见钟情”的冲田不假思索掏出钱包—— 于是便有了冲田现在这副一面把玩卡拉卡拉,一面在这傻乐的模样。 哼着自创的歌曲回到试卫馆,见着现在正在道场整理竹剑的近藤后,冲田立即迎了上去。 “近藤兄!你看这个!”冲田用力挥着手里的卡拉卡拉,将卡拉卡拉直挥得“喀啦”作响“是不是很好看?” 近藤一脸无语地看了看冲田手里的卡拉卡拉,然后又看了看正面带兴奋的冲田。 “总司,你今年也16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喜欢玩这种儿童玩具呀。” “玩具就是玩具。”冲田理直气壮道,“谁说过我们这些大人就不能玩小孩子的玩具的?” 近藤叹了口气:“行吧。你喜欢就好。” “不说这个了。总司,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近藤咧嘴一笑。 “阿岁他刚才回来了。” “嗯?”冲田眼睛一亮,“土方先生回来了?” 冲田连忙扭头扫视四周:“他在哪呢?” “刚又出去了。”近藤答,“在你外出时,阿岁他回了试卫馆一趟,在试卫馆待了一会儿后又离开了。” “又出去了?那他的伤好了吗?” 近藤点点头:“阿岁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的身子骨结实得很,那点伤已经彻底痊愈了。” “土方先生他现在外出了啊……”冲田这时像是回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一样,两道好看的眉毛缓缓拧起来,“他有说他要出去干什么吗?” “他说他阔别了江户近2个月之久,要去跟他的一些江户朋友打个招呼。” 冲田原本拧起的眉毛稍稍松开了些:“去跟朋友打招呼吗……希望他真的是去打招呼,而不是又在外面惹事情啊……” “总司,不要总把阿岁想得跟什么鬼怪一样。”近藤无奈道,“阿岁他……的确是很惹麻烦,但他也不至于在回到久违的江户的第一天,就跑出去惹事。” …… …… 江户,卓町,某处—— “一三五,单!” “哈哈哈哈!我赢了!赢啦!!今晚又有钱去吉原啦!”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又输了!” “再来再来!这次我一定会赢!” …… 即使隔了一条街面,阵阵赌场特有的吆喝、呼喊还是源源不断地传进青登的耳中。 青登站在窗边,眺望着斜对面的赌场。 虽然现在是连中午都还没到的大白天,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那些赌狗们去将他们的钱财与人生豪掷到赌桌上。 朝那座赌场看去,常能看到不少人在从赌场的门前经过时都会加紧离开的脚步,不愿在赌场的门前多停留哪怕一秒。 从赌场内出来的赌客们,基本只有两种表情——高兴得趾高气昂或痛苦得呕心抽肠。 自江户幕府建立后,幕府有明文规定过:禁止开设赌场,也禁止人们聚赌。 然而,这条法令跟放屁没什么两样。 因各种说不得的原因,江户幕府对于赌场的开设一直是抱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在江户时代,开设赌场的基本都是雅库扎。 赌、黄、放高利贷——这是江户时代的雅库扎们最主要经营、同时也是最赚钱的三门生意。 这时,西野的声音传了过来:“如何?有见到锦卫门吗?” 西野的这个问题,不是向青登问的,而是向现在正站在青登的身旁,正跟着青登一起透过窗户眺望那座赌场的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问的。 “还没有见着。”中年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西野微微颔首,接着不咸不淡地说:“那劳烦你继续监视了。” 矮小中年人:“是!” 此时此刻,青登正和西野他一起待在一间稍有些破烂的旅店之中。 在从薄井那得了“去赌场堵锦卫门”的命令后,青登便立即和西野一起点齐了各自的部下,赶赴卓町。 当然——虽说“点齐各自的部下”什么的,说出来似乎很威武,但实质上青登能点出的部下,也就只有他的保镖斋藤了。 与西野一块儿抵达了卓町后,青登他们先是和卓町自身番的家主、役人们汇合,要求他们分拨出部分人来协助他们抓拿锦卫门,随后才前往那座锦卫门常去的赌场。 该赌场的斜对面有着座旅店,是不错的监视地点,于是青登他们便在这座旅店的最高层开了座房间,在这座旅店内监视那赌场的动静。 这名现在正跟青登一起眺望赌场、刚被西野问话的矮小中年人,是卓町自身番的一名老役人,认得锦卫门的模样,所以被青登他们带过来,让他帮忙指认谁是锦卫门。 “西野大人,水。”这个时候,一名西野麾下的冈引向西野递了杯水。 西野颔首,接过部下所递来的这杯水。 在小口喝着杯中的水时,他突然将视线转到仍因无聊而眺望着窗外风景的青登身上。 “……橘,你在看什么呢?” “嗯?”青登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西野,“没看什么,就只是看看窗外的景色,解解闷而已。” 他们现在已经在这座旅店内蹲守了快1个时辰,青登已无聊得都想去细数这座房间的墙壁上的花纹了。 “哦……”西野应了句“哦”后,便不再说话。 房间陷入一种稍有些尴尬的气氛之中。 和其他组的人搭伙去出任务是奉行所常有的事。 但跟这位“北番所第一破案高手”搭伙……这还是青登的首次。 青登和西野不是很熟,和西野仅有的一点交情,也尽都是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 在青登还是那个“呆头登”时,西野一直都是用一种相当高傲、连正眼也懒得多瞧青登一眼、连话也懒得跟青登多说一句的态度来跟青登相处。 西野这样的态度,青登自然也懒得去用热脸贴冷屁股。 因二人之间这稍有些尴尬的关系,所以在一起从奉行所出来、前往卓町执行任务时,青登一直没怎么和西野说过话,就只在工作上简单地交流了下彼此的意见而已。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青登的错觉。 他总觉得现在的西野在和他讲话时,语气变得……更柔和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身旁的那个老役人突然惊叫一声: “啊!两位大人,那个锦卫门出现了!”一边喊着,老役人一边抬手向窗外的街道东面一指。 老役人的话音刚落,青登连忙将脑袋一偏,循着老役人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 而西野也是一个箭步,奔到窗边。 只见老役人的手指所正指着的,是一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青年。 年纪约莫20上下,脸邋里邋遢的,扎着个歪斜的发髻,衣服穿得松松垮垮,嘴里叼着根牙签,一副吊儿郎当的烂仔模样。 据情报,这个锦卫门是卓町相当有名的一个地痞流氓,卓町的几乎每个町民都认得这个寡廉鲜耻、臭名昭著,平日里只懂得欺男霸女的恶棍。 现在看来,这个情报还真没错。 锦卫门所过之处,路人们纷纷一脸嫌恶地像在躲避大便一样地向街道的左右两边避开。 被人们一脸厌恶地躲着——这个锦卫门倒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一脸得意地将脑袋昂得更高了一些。 “那人就是锦卫门吗?”西野向那名老役人确认。 “嗯!”老役人用力地点了点头,“锦卫门这渣滓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大人们,要现在就下去捉拿他吗?” 西野张张口,正欲回答。 然而一旁的青登已经先他一步做出回应了: “还不急。那个锦卫门现在离我们还有些远,等他靠近一些后再抓他,这样更保险一些。” 西野以一副掺杂着几分错愕的表情扫了青登几眼:“……嗯,就如橘所说的,等他再靠近一点后再下去抓他。” 青登一行人站在窗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离赌场越来越近,同时也离青登他们越来越近的锦卫门。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突然瞥见——在窗外街道的西侧,出现了一个戴着白狐面具的“面具男”。 此人的身形颇高大,据目测他的身高大概只比青登矮上一些。 因有面具遮脸的缘故,看不清这人的容貌,但从裸露在外的脖颈、手掌等部位的皮肤看来,这人的年纪应该不大。 只见这个面具男走起路来气宇轩昂、八面威风。 远在这个时代平均之上的身高,再加上这副明明不是在祭典,却还戴着个将整张脸都给遮住的白狐面具的模样,以及这龙骧虎步的步伐,让这个面具男在这条街道上颇为显眼,青登都不由得多看了此人几眼。 不过青登也没多在意这人,只把他当成打扮稍有些奇怪的普通路人。 瞥了面具男几眼后,就收回了目光,继续专心致志地观察锦卫门的动向。 意外……常常都来得格外突然。 在青登刚将目光从面具男的身上收回时……异变陡生。 自街道西面而来的面具男,恰好与自街道东面而来的锦卫门是相向而行。 冷不丁的,面具男突然加快脚步。 从缓步走提速成快步走,然后进一步提速成疾奔。 他如一根离弦之矢般在街面上疾驰。 然后,在奔到距离锦卫门仅剩几步远的间距时,他纵身一跃,扑向了锦卫门—— “啊啊啊——!” 锦卫门发出凄厉的惨叫。 面具男的右拳狠狠印在了锦卫门的左脸上,将锦卫门直接打翻在地。 好好地在路上走着,突然被人殴了一拳,被面具男的一记奇袭给打倒在地的锦卫门紧紧捂着自己的左脸,惊恐地看着面具男。 这记右勾拳,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只见面具男身形一翻,骑坐在锦卫门,抡起两个拳头,一下接一下地朝锦卫门的脸打去。 “嗷啊啊啊啊啊!你他妈谁啊!” 锦卫门是那种一看就知很有挨打经验的人。 他以相当专业的动作竖起双臂,一边用双臂护住自己的脸,一边高声质问着面具男的身份。 面具男不为所动,一声不吭地持续殴打锦卫门。 一时之间,周边的路人纷纷驻足,或好奇、或惊愕地看着这场突然发生的“街面遭遇战”。 旅店内,青登、西野等人震惊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哈?什么情况……? 突然冒出了一个神秘人,一声不吭地疯狂殴打他们要抓的嫌疑犯……此等变故,让青登他们都傻眼了。 “大、大人们。”老役人结巴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现在就出去抓人吧。”青登眉头微蹙,“再让那个面具男打下去,将锦卫门给打伤了或打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将那个戴面具的也抓了。”西野这时紧皱着眉头,沉声道,“大白天的就在江户的街头上打人……成何体统!” 有人在街上突然揍人——他们这些“三回”同心在见了这种事后,可不能不管。 青登眨了眨眼,然后点了点头,对西野刚才的这句“将面具男也抓了”表示赞同。 决定即刻出击的青登与面具,领着各自的部下和卓町的役人们从旅店的后门鱼贯而出,然后按照原先所设定的计划那样兵分两路。 青登领一路走街道的西面。 西野领一路走街道的东面。 两路人东西包夹,让锦卫门还有这个面具男逃无可逃。 乌泱泱地从街道东西两面出现的青登等人,令面具男仍在殴揍锦卫门的手顿时停住。 他仰起头,扭动脑袋,扫视着正东西包夹他们的青登与西野。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青登猜他现在在瞧见“三回”同心竟“光速出警”,而且还是一来来俩,肯定是一脸懵逼。 面具男当机立断——放下了仍被他攥着衣领的锦卫门,打算撤离。 锦卫门的脸已被面具男给揍得鼻青脸肿、皮开肉绽——但他倒还抱有着逃跑的能力。 见“三回”的同心突然来了,他神色大变,急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身,准备逃离。 锦卫门和面具男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前者往西野的方向逃,后者则往青登这边奔来。 见面具男打算从他的这个方向突破,青登即刻毫不畏惧地主动迎上去。 在即将与面具男相错而过时,青登抬起手,揪住面具男的衣襟。 本打算用擒拿技巧将他给放倒,可谁知这面具男竟有些本事。 在青登的手揪住面具男的衣襟后,他以特殊的技巧从青登的控制中挣脱而出。 “哦?”青登眉毛一挑,看向面具男的目光中,多出了几分感兴趣的色彩。 青登不依不挠地继续逼近,想制服面具男,而面具男则不断使出各式各样的技巧,试图摆脱青登。 面具男所用的这些技巧,青登一看就知是那种自己琢磨出来的野路子。 虽是野路子,但水平却颇高。 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普遍不怎么重视拳脚功夫,这还是青登自穿越以来首次见到拳脚功夫尚可的人。 于是在斋藤及卓町的役人们打算冲上前来帮忙时,青登及时喝住了他们,让他们不用上前来帮他。 久违地碰到了个粗通拳脚的对手,前世相当钟爱于各类徒手格斗术的青登,不禁感到有些心痒难耐。 青登和面具男拳来脚往。 兴许是意识到青登也并非等闲之辈了吧,面具男的动作也变得认真、凌厉了起来。 经过简单的几次交锋,青登迅速判断出——这个面具男一定饱经实战,实战经验相当丰富。 面具男的这些野路子虽都颇有水平……但野路子终归是野路子,始终是比不上受过系统训练、掌握正统技击技巧的青登的。 青登与面具男的力量、速度,并没有差得太多。 在二人的身体素质相差不多的前提下,一个使正统技击技巧,一个使野路子……谁更占优势,一目了然。 便见青登虚晃一招,被骗招的面具男露出了极大的破绽。 然后青登瞅准了这个面具,一把抓住面具男的臂膀,使出擒拿,将面具男压服在地。 “啊啊……!”面具男发出低低的惨叫。 他试图起身,但臂膀已被捆住,他已使不出任何力气。 胜负已分。 而就在胜负已见分晓时——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鬼之心”】 【天赋介绍:不论是学问还是武艺,都有着极高的理解能力】 ******* ******* 求月票!(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110章 关于青登在晚上遭遇奇怪黑衣人的那档事【7200】 “土方先生……!” 刚刚还满面英气、散发着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场的剑道服少女在耳边被土方别上桃花的下一刹,顿时变得相当少女。 她一脸娇羞地成了今夜第三个扑进土方怀里的女孩。 而土方也一脸温柔地紧抱着她——一如他刚才抱着前两个女孩。 窗户旁,青登现在已经看傻眼了…… “……土方君他到底有几个伴侣啊?”他忍不住向旁边的冲田问。 冲田沉默片刻后,答: “……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土方先生他到底和几个女孩有着暧昧的关系。” “时不时地就会多个我以前从没见过的新人——比如现在这个正和土方先生抱在一起的穿剑道服的女孩,我就是第一次见。” “他和那么多女性有着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他不怕有朝一日,让这些女孩们发现他所做的这些事吗?” 问这问题的,不是青登。 而是斋藤。 平常总是面无表情的斋藤,这时极难得地露出了瞠目结舌的神情,并主动开腔向人问问题。 “有喔。”冲田答,“以前就有出过一件这样的事。” “两个都和土方先生有着特殊关系的女孩,在某一天的早上同时光临土方先生的家。” “土方君没有被当场大卸八块?”看着窗外面身躯完完整整的土方,青登用力地眨了眨眼,脸上布满惊愕。 “那俩女孩当场和土方先生大吵了一架,据说她们当时哭喊着:‘是要这个女人还是要我?’。” “事态看上去完全一发不可收拾。” “但之后土方先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和这俩女孩和好了。” “不仅和她们和好,还与她们恢复回以往的那种暧昧关系。” “啊,这俩女孩就是刚才那两个被土方先生唤作阿静和阿香的姑娘。” 青登:“……” 平常还挺能说会道的青登,此时此刻已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不论是在前世还是在现世,这都是青登第一次看到这种能够脚踏不知多少条船,而且还能保证每条船都不会翻的“海王”。 原来现实真的存在吗?这种能够同时和数个女孩有着暧昧关系,还能保证自己不会被这些女孩给砍死的人?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也算是一种才能了。 而且是那种普通人想学都学不来的才能——最起码青登觉得自己学不来这种才能。 青登完全想象不来自己像土方那样当个不会被女孩们给大卸八块的“海王”是什么样的模样。 这时,土方终于放开了怀中的剑道服少女。 跟这剑道服少女道别后,土方没有再像前两次那样即刻准备回屋。 而是特地在玄关外多呆了一会儿。 多等了片刻,确认不会再有人来访后,他将双手交叉拢进袖中,回到屋内。 刚回屋,他便见着了现在仍趴在窗边的青登、冲田、斋藤3人。 “土方先生……”冲田无奈道,“刚才那个穿剑道服的女孩又是你从哪儿勾搭过来的?” “我看她气质很有武家女的风范。她该不会……”冲田迟疑起来,“是哪个武士的女儿吧?” “勾搭什么的……真难听呀。我们这是两情相悦。”土方耸了耸肩,“那女孩名叫阿雅。” “她的确是武士之女,她是箱町的某个旗本的次女。” “旗本?!”冲田两眼一睁,“土方先生,你勾搭上旗本的次女?” 青登和斋藤他们二人的双眼此刻也忍不住地瞪大。 那些直属于某个藩国大名的武士,被称为“藩士”。 而直属于幕府将军的武士,即将军的直臣们则被分为两个级别:旗本和御家人。 这二个等级的差别,就在于有没有拥有“御目见”。 旗本武士的等级在御家人武士之上,拥有“御目见”,即可以直接面见幕府将军的资格。 御家人武士则没有办法直接谒见幕府将军。 在江户奉行所奉公的同心们,基本都是下级御家人,而与力则多为旗本。 青登他就是下级御家人,而有马则是旗本。 一般而言,武士和平民是不会通婚的。 基本不会有哪个武士家族会自降家格,让自己的孩子去和平民通婚。 也没哪个平民有胆量和武士结为亲家,纵使这么做有机会让他们家族飞黄腾达。 土方这个农民籍贯的人竟然勾搭上了武家之女……而且还是一个旗本的女儿…… 纵使是家禄最微薄、连饭都吃不起的最下级的旗本,那也是御家人,是拥有“御目见”的将军直臣,不是平民能高攀得上的。 青登都不知该评价土方勇敢还是鲁莽了…… “土方先生,你在搞什么啊?”过了好一会儿后,冲田才缓过劲来,“你忘记你上次勾搭一个尾张藩藩士的女儿和一个御家人的妹妹,结果险些被那个尾张藩藩士和那个御家人给砍死的经历了吗?” 原来这还不是他第一次勾搭武家女哦?! 自刚才开始就不断做着露出惊愕神情的青登,现在已稍稍感到有些麻木了……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土方用力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轻飘飘地说,“我已经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了,我心里有数。” 让青登、斋藤这两个自己今天才认识的人目睹到了自己脚踏多条船的一幕——土方似乎并不为此感到羞耻或尴尬。 他像是……习惯了一样,在用力地伸了下懒腰后,向青登笑道: “橘,如何?休息够了没?能和我好好切磋一番了吗?” 不论如何,土方和多少个女孩搞不清不楚的关系,这都是土方自己的私事,青登也无权去多管人家的私事。 更何况他现在也和土方没多熟,今天早上才和人家认识,那青登就更没资格对人家的私事指手画脚了。 青登能对广撒网的土方做的,就只有祈求他自求多福了…… 刚看了场精彩的“大戏”,青登现在感觉自己的肚子都没那么饱了。 摸了摸已没那么撑的肚腹后,青登向土方点了点头。 “啊,在去道场之前……”土方把手伸进怀里,“先将这些花暂时拿出来吧……” 土方从怀里抓出了一大捧的桃花,细细数来,感觉少说也有20朵…… …… …… 土方和青登一前一后地来到试卫馆的道场。 无事可干的冲田则一同跟了过来,想当个看客,打发打发时间。 简单地活动了筋骨后,土方向青登拉开架势。 “来吧!”土方嘴角一扬,向青登招了招手。 同样也热身完的青登长出一口气,然后对着土方的胸口轰出一拳,抢先发起先攻。 土方双掌一推,架开了青登的这一拳的同时,反手还了青登一击。 刚才在吃晚饭时,土方对青登所提的要求,是“再用一次他今日制服他的那个招数”。 既然土方如此要求,那青登也不拒绝。 在又躲开了土方的一记右勾拳后,青登瞅准机会揪住土方的右臂膀,然后使出今日早上所用的那招擒拿技法,将土方的右臂扭到了他的身后,令土方失去了再反击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土方扭过头,看着自己这被扭到身后的右臂膀,用只有他才能听清的音量嘟囔道,“要从这个方向、这个角度扭过去吗……” 嘟囔过后,土方让青登放开他,并再与他比上一场。 “还要我再用一次那个招数吗?”青登问。 “不必了。”土方展齿一笑,“接下来,你就随性地打就好。” 青登点点头。 二人再次纠缠作一块,拳来脚往。 ——他这是……想学习我的招式吗? 在刚才的饭席上,突然询问青登今早制服他的那个招式是如何使出的,同时还请求青登在饭后跟他比上一场,对他再用一次这个招数……青登唯一能想到的土方做出这些事的缘由,就只有土方是想学习他这招数的使用技巧。 忽然之间,就在青登正思忖之时,让青登忍不住因诧异而神情未变的意外陡然出现。 他向土方挥出的一拳被土方侧身躲过。 而就在他正欲把他这记挥出的拳头给收回来时,土方的双臂如两条敏捷的毒蛇一样缠住了他的右臂,然后将他的右臂往他的身后扭去。 虽然技巧仍相当粗糙……但这毫无疑问正是青登今早用来制服土方的那个招数! 神情因惊讶而微变的青登连忙使出卸力的技法,挣脱开土方的纠缠,化解了他这还很粗糙的擒拿招式,向后退去。 “啊……”土方低下头,看着正用力抓握的双手,“这个招数比我想象中的要难好多啊……” “……厉害。”青登看了眼自己那刚才险些被土方扭到身后的右臂,由衷地向土方发出夸赞,“只听我讲解了一遍,并亲身体验了两遍这个招式后,就能将我这一招复刻到这种程度……” “哈哈哈。”土方笑了笑,“头脑还算不错,学东西较快——这也算是我仅有的长处之一了。” 看着正自谦的土方,青登莞尔一笑。 这个世上,恐怕只有青登一人知道土方为什么有着那么可怕的学习能力——因为他拥有着一个名为“鬼之心”的神级天赋。 通过刚才和土方的切磋,青登发现“鬼之心”的天赋效果比他所想象的要强力上许多。 他的那记擒拿招数,虽算不上什么多么高深的技巧,但要学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而土方他竟然只用了那么短的时间,就能有模有样地将他的这一招复刻…… 在为“鬼之心”的强劲大受感慨的同时,青登也暗暗兴奋、期待起来——他现在,可是拥有着和土方相同的天赋。 青登不禁设想到:这个“鬼之心”能不能和“剑之逸才”的效果相互叠加呢? 若是这两个天赋的效果能相互叠加的话……那青登现在修习剑术的速度将能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一想到这,青登就忍不住感到雀跃起来。 “橘,我们再来一场吧?”这个时候,活动了下肩膀,重新拉开架势的土方,出声打断了青登的思绪,“今天如果不彻彻底底地弄明白你这打败了我的招数……那我今晚恐怕会睡不着觉啊。” 看着还想接着跟他切磋的土方,青登愣了下,紧接着豪爽地哈哈一笑。 “好啊,再来吧!” 青登现在心情正好。 在这良好心情的推动下,面对土方的切磋邀请,青登几近毫不犹豫地接下。 两个大男人再次展开了拳头的交流…… 坐在道场边观战的冲田,对拳脚功夫的切磋并不是特别感兴趣,若不是闲着没事干,他也不会特地跑来围观。 在青登和土方再一次打起来后,冲田用力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双腿盘坐,左肘抵住左膝,左掌撑住脸,右手伸到脑后,将后脑勺的马尾辫撩到身前,百无聊赖地把玩辫子的发梢…… …… …… 翌日,清晨—— “少主,斋藤先生,路上小心。” 九兵卫一如往常地站在试卫馆的玄关外,给青登和斋藤躬身送行,因为近藤他们今日起床的时间稍晚了些,所以今早来给青登和斋藤送行的人只有九兵卫。 “便当和毯子都带上了吗?”九兵卫追问。 “嗯。”青登向九兵卫展示着他手里的便当与毯子,“都带上了。” 一旁的斋藤也默默地将他手里的便当和毯子展示给九兵卫看。 和以往的每个前去“上班”的早晨相比,青、斋二人的手上都多了一样物事——厚厚的毯子。 这条毯子,是青登他们准备在今晚过夜用的。 今日,轮到青登在奉行所值夜班了,得在奉行所待到天亮为止。 现在的天气仍旧很冷,到了夜晚更是冷得出奇,不自备条足够厚实的毯子,今晚的夜班将会相当难捱。 确认青登和斋藤都有带齐东西,九兵卫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青登跟九兵卫提醒了句“记得提醒师母今夜不用煮他和斋藤的晚饭”后,他与斋藤在九兵卫的目送下,大步流星地离去。 从试卫馆到北番所的路线,青登已熟悉得哪怕是闭上眼睛都会走了——然而这条自己已走了不知多少遍的路线,今天却出了点意外。 “怎么回事?”在行至某个路口后,青登突然发现前方的道路被厚密的人群给堵住了。 他伸长脖颈,借着自己的身高优势,看向人群的最前方——原来是前方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车马队。 这应该是哪个富商购置商品的商队,一辆辆牛车、马车将本就不宽的道路给堵住,只有街道的最右侧有露出一个可供两人并肩穿过的小口子。 这么多人排在青登他们的前面,等着从这条小口子通过……若要选择走这条小口子的话,不知要到何时才能通过这条街道。 于是青登思量片刻后决定绕道而行。 他领着斋藤,拐上了附近一条很少去走的街道。 就在青登正专心致志地赶路之时,冷不丁的——他身后传来了一道已经有些时日没听过的好听女声: “欸?橘君?” 神情一怔的青登,顿住脚步,转身向后。 “木下小姐?” 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喜悦笑容的木下舞,踢踏着脚上的红纽平底木屐,捧着一个不知装着何物的木碗,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到了青登和斋藤的跟前。 她先是跟斋藤鞠了个躬、问了声好后,便将全部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青登的身上。 “橘君,好久不见!”木下舞白里透红的双颊,涌出了更多的喜悦笑意 自那场庆祝战胜小千叶剑馆的庆功宴之后,青登就没有再见过木下舞了。 看着眼前这位已经有大半个月未见、现在正笑得很开心的女孩,青登微微一笑: “木下小姐,好久不见。真巧啊,竟然在这里碰见你了。” 青登一边跟木下舞打着招呼,一边在心里暗道: ——木下小姐好像和我越来越熟络了呢…… 青登昭彰地感受到:木下舞现在对他的态度,明显要比以前热情很多。 遥想当初,青登第一次邂逅这姑娘时,这姑娘连个正眼都不敢看他,和他说话时音量小得像在念咒语。 而现在,木下舞已能大大方方地和青登直视,还能对青登露出自然的灿烂笑脸,街上偶遇到青登后,还能主动叫住他并跟他打招呼,说起话来也不会细若蚊吟。 青登推测着这大概是因为他自与木下舞认识后,就有频繁地与木下舞进行各种各样的互动,一来二去之下,彼此之间都熟识了。 面对他这个大熟人,木下舞自然而然地也就不会再那么拘谨。 在青登的话音刚落下后,木下舞便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真巧啊!橘君您这是正准备去奉行所吗?” “是啊。”青登苦笑道,“现在特殊时节,以往的‘做二休一’的休假规则被暂时废除了。现在什么时候能休假,全看运气。” “你呢?木下小姐你这是……去买豆腐了吗?” 在木下舞靠近后,青登才看到她手里正捧着的那个木碗正盛放着两块极新鲜的豆腐。 “嗯。”木下舞乖巧地啄了两下脑袋,“桐生先生昨天答应我今天给我做我最喜欢的豆腐汤。” “所以我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去市场买了两块最新鲜的豆腐回来。” 听到木下舞这么说,青登便想起:就在这条自己不常来的街道对面,就有一个人气颇高的菜市场。 如此一来,自己今天为何会在上班路上偶遇到木下舞便解释得清了。 这个时候,木下舞视线一转,看着青登和斋藤手里的毯子,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橘君,你们怎么手里都拿着毯子呀?” “喔,这个呀……”青登扬了扬手里的毯子,然后跟木下舞解释着他今天要在奉行所值夜班的这一事。 “值夜班……”木下舞的眼瞳里闪过几分担忧的光芒,“那会不会很辛苦啊?” “还好,也不算特辛苦。毕竟我还年轻。”青登以半开玩笑的口吻答,“就算一、两个晚上不睡觉,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大恙。” 青登倒也很乐意和他这个有段时日未见的朋友多聊聊。 但他现在还赶着去上班,没时间再慢慢地和木下舞闲聊。 所以在又跟木下舞聊了几句后,青登就向她摆了摆手,跟她表示自己现在得抓紧时间去奉行所了。 “嗯嗯。”木下舞腾出右手,向青登用力地挥手道别,“橘君,你快去奉行所吧,我也不打扰你了,之后再见!” 青登也向木下舞挥了挥手,跟木下舞道过别后,领着斋藤加快了赶赴奉行所的步伐。 …… …… 今日,是还算平静的一日。 没有在街头巡逻时遭遇到啥突发情况,也没有陡然出现什么紧急案件。 青登就这么平静地迎来了今日的夜幕。 在江户因“攘夷志士”的暴动而进入了“紧急状态”后,南、北奉行所每天晚上都会固定留下两名“三回”同心在所内值夜班。 今日的夜幕罩住天空之后,奉行所内的官员们便都尽数离去,还留在奉行所的官员,只剩青登与另一个和他一起在今晚值夜班的同心。 说来也巧。 继昨日之后,青登又一次地和西野结成了“搭档”。 今日和青登一起值夜班的人,正是西野。 就如同青登带来了斋藤,西野也带来了他麾下的部分冈引来陪他一起当值。 北番所的一楼大厅内,擎着盏灯笼的西野对青登淡淡道: “橘,先由你去小睡一会吧。” “上半夜由我来值班。等到了下半夜再轮到你。” 奉行所之所以会将每日值夜班的总人数设计为两人,就是为了方便值夜班的人能够轮流休息。 谁来守上半夜,谁来守下半夜——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所以青登爽快地点了点头。 在青登抱着他的毯子,准备跟西野分别,和斋藤一起寻块舒服的地方小睡一会儿时,倏忽之间,他听到西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哈啊啊啊啊……!” 因为这个哈欠声实在很大,所以青登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西野。 他这时才发现——西野脸上的疲态很重。 眼眶处都挂着抹显眼的黑眼圈。 尽管西野有通过用力眨眼等方式来让自己振作精神,但他的眼瞳里还是不断地向外迸射着疲惫的光芒。 打量了会西野这副疲态尽显的模样,青登不由得问道: “你还好吗?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啊。” “没事。”西野不假思索地快声答道,“只是最近既要去追踪猫小僧,又要帮忙打击‘攘夷派’的暴徒们,所以稍微有点没睡够而已,没有任何大碍。” 平定“攘夷派”所引起的种种动乱很重要……但抓住那个专对黑恶人士下手,已经惹恼了不少大人物,同时也令奉行所的面上极其无光的猫小僧也很重要。 因此,在薄井的授意下,西野这段时间仍继续专注于他目前所负责的“猫小僧”的案子。 然而……西野可是他们北番所的“第一破案高手”,哪可能就这么简单地“放过”这个文武双全的宝贵战力…… 在现在人力极度紧缺的情况下,西野时不时地还会被拉来帮忙对付一下“攘夷派”……就比如昨日,他被拉来跟青登搭档,前去抓捕那个锦卫门。 在处理“猫小僧”这单大案子的同时,还得兼顾对“攘夷派”的讨伐……青登都不禁对西野感到有些许同情。 “……要不由我守上半夜吧?你现在先去休息一会。” “不必!”西野眉头微蹙,“我刚才已经说了吧?我没有大碍。” 说罢,西野没留给青登任何反驳的余地,直接提着灯笼走了。 既然西野如此坚持……那青登也不多说什么了。 他找上斋藤,寻了处不会被夜风给吹到的好地方,将毯子往身上一裹,席地而睡。 在“睡神”的加持下,青登眼睛刚一闭,便立即进入了梦乡。 …… …… 睡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青登被股股尿意给憋醒。 睁开眼往左右一瞧——睡在他旁边的斋藤,正睡得很熟。 准备去上趟厕所的青登,为了不吵到斋藤,轻手轻脚地将裹在身上的毯子掀开。 他这轻柔的动作,其实一点用也没有。 拥有极高保镖素质的斋藤,在青登刚抬手掀开毯子并站起身来时就睁开了双眼。 “你怎么醒了?”斋藤问。 “想去上个茅厕。” “需要我跟着吗?” “不必啦。茅厕离这儿很近,你就继续睡吧。” 既然斋藤已经被他给吵醒了,那青登也懒得再蹑手蹑脚的了。 他抓起他的两柄佩刀,挂好在腰间,一面打着哈欠,一面走向就位于不远处的茅厕。 被尿意给硬生生地憋醒——还有点没睡醒的青登,感觉脑子有点混混沌沌。 感觉自己不像是走在木廊上,更像是走在软绵绵的云朵之上。 只想着赶紧解决完生理问题,然后回去睡个回笼觉的青登,稍稍加快了点步伐。 循着记忆拐过一个路角,厕所已出现在了他的视野范围之内。 但,忽然间—— 吱呀…… 青登突然听到自己的身后响起一道极细微的脚步声。 青登的双眼微微一睁。下一刹,他迅疾地转头向后看去。 周围的光线很暗……但青登有着即使在黑夜也能清晰视物的“猫眼”。 在他的视线刚转到身后,他恰好瞥到一道从头到脚都穿得一身黑的人影从他身后的走廊拐角处一闪而过。 穿得一身黑、在青登发现他后还忙不迭地逃跑……青登的睡意轰然消散。 “有贼人——!” 青登鼓足劲大吼一声,随后扶着腰间刀,向这正逃跑的黑衣人追去。 ******* ******* 大家快来猜猜这黑衣人是谁~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113章 想和猫小僧一起当怪盗的青登【7600】 原田左之助、藤堂平助——这俩人青登不认得。 但永仓新八这个名字,青登有印象。 “永仓新八……”青登看着这本大簿子上所写的这个人名,细声嘟囔,“这人……不就是我之前和他切磋过的那人吗?” 青登记得就是从这个永仓新八的身上复制到了“钢骨”天赋。 桐生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那天,我给他推荐了不少很适合他这种剑术高手的工作。” “我本以为我给他推荐的这些工作里,总有一个是能合他心意的。” “但事后我才发现,他也是一个蛮挑剔的人呢。” “在逐一尝试过后,他对我所推荐的这些工作都不是很满意。” “不是嫌太无趣了,就是嫌老板有着很难闻的体臭,不想跟他一块儿做事。” “于是兜兜转转一圈后,就又回到我这儿,请求我给他找别的新工作。” “簿子上的这3人,我都已经跟他们逐一谈过了。” “他们都很有意愿到你的麾下,为你效劳。” “这3人都很符合橘君你的期望:愿意干各种苦活、累活,而且都有着极不俗的武力。” “这个永仓新八你也见过,还跟他切磋过,他的个人实力如何,你应该也清楚,所以我也不多介绍此人。” “我跟你着重介绍下这个原田左之助和藤堂平助吧。” 桐生伸出右手食指,往簿子上那个“原田左之助”的人名一指。 “原田左之助,出身自四国岛的伊予松山藩。” “今年20岁。乃擅用宝藏院流枪术的枪术高手。” “宝藏院流枪术?”青登眉毛微微一挑。 若论日本现在最流行、最有名的枪术流派是什么……你跑到街上随便逮个路人,问他们这个问题,那可能所有路人都会回答:那肯定是宝藏院流枪术了! 宝藏院流——三百多年前的战国时代里,由一位名叫胤荣的僧人所开创的枪术流派。 因极高的威力和实用性,一经问世其威名便迅疾地传遍日本全国,绵延至今近四百年,仍不见名声稍衰。 桐生的手指这时向下一滑,滑到“藤堂平助”的名字上。 “藤堂平助,江户本地人。” “他的年纪稍轻,今年16岁。” “目前正拜师于伊东道场,研习北辰一刀流。” 伊东道场——青登有听过这个剑馆的名号。 这座传授北辰一刀流的剑馆,其名声与规模虽不及三大剑馆、小千叶剑馆这些庞然大物,但也算是在江户有着极高名气和地位的顶尖剑馆。 不过——相比起剑馆本身……可能这座剑馆的馆主要更有名一些吧。 伊东道场的馆主:伊东大藏是个很有名气的能士。 他文武兼通。在汉学、国学和水户学上都有着极深的造诣,同时拥有着神道无念流和北辰一刀流这两大流派的免许皆传。 除了能文能武之外,他还是个声名远播的美男子,为人性格温厚,身材高挑,长相英俊。 青登听说时常会有一些花痴女趴在伊东剑馆的墙头偷看伊东大藏。 因伊东大藏“文武双绝”的名气实在太响,许多人都因仰慕他而奔赴伊东道场,试图结交这位名士或拜这位名士为师。 桐生的介绍这时仍在继续。 “啊,对了。橘君,这个藤堂平助似乎还非常仰慕你哦。” “仰慕我?”青登一愣。 桐生微笑颔首:“他在得知聘雇冈引的人是北番所的橘青登后,就立即兴奋地表示‘愿意到橘先生的麾下效劳’。” “哈……”青登不禁哑然失笑。 “不论是原田左之助还是藤堂平助,我都已委托朋友检查过他们的实力。” “这二人的实力之高,在同龄人中都属于极为难得的水平。” “当然——是否要聘雇他们,全看橘君你的想法和计划了。” 说罢,桐生将这本大簿子一合。 “橘君,你要不要现在就见见这3人?” “这3人都有留下他们在江户的固定住所的地址。” “你如果想现在就见见他们并对他们展开面试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去帮你将这3人给唤来。” 今日难得休假一日,错过今日的话,就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有新的假日了。 如果可以的话,青登想就在今日,把“招聘冈引”的这一事给彻底办好。 于是,他仅思量了一会儿后,便向桐生老板低下了头。 “那么……桐生老板,就麻烦您现在就将这3人给唤来了。” 桐生哈哈一笑:“不麻烦。这本就是我们这种职介所该有的服务之一。反正这3人的住所都不算远。” 啪哒、啪哒、啪哒…… 这个时候,千事屋的里屋传来了像猫一样轻盈的脚步声。 是刚才遵循桐生的命令,回到里屋吃早饭的木下舞回来了。 刚在里屋吃完早饭的木下舞一边伸出小舌头舔着沾有不少油光的粉嫩红唇,一边快步走回到千事屋的前厅。 见木下舞回来了,桐生缓缓从柜台后站起身:“少主,你回来得正好。” “我要外出一趟,去将帮橘君物色好的那3人给唤来。” “在我回来之前,就麻烦你看店并招待橘君他们了。” 忽然收到新任务,木下舞呆了下,然后很快回过了神:“是!” “橘君,我大概要半个时辰后才能回来。”桐生拿过挂在一旁墙上的酒红色羽织,“在我回来之前,就委屈你在这稍等片刻了。” “嗯。”青登点点头,“桐生老板你路上小心。” 将那件酒红色羽织往身上潇洒一披后,桐生老板健步如飞地径直离开了千事屋。 桐生出门了,千事屋的前厅只剩下青登、斋藤、木下舞3人——其实硬要说的话,实质上是只剩下青登、木下舞俩人,因为沉默寡言、喜欢发呆的斋藤的存在感实在是太稀薄了,有他没他都一样。 目送着桐生离开后,木下舞将目光一偏,微笑着看向青登和斋藤……主要是在看青登。 “橘君,斋藤君,你们渴不渴?我去给你们泡杯茶吧。” 说罢,还未等青登他们作回应,木下舞的两只光洁小脚就踩着木廊,“啪哒啪哒”地奔回进里屋。 木下舞回厨房泡茶了,跟斋藤聊天和跟石头聊天没啥区别,感到有些无聊的青登,只能将脑袋一耷,眼观鼻、鼻观心,发起呆来。 在青登正全神贯注地在那发呆时,忽然——身侧传来了某种可爱生物的叫声: 喵~喵~喵~ 突如其来的猫叫,让青登原本已发散到九天之外的意识回到了他的躯体之中。 青登循声扭头一看——一只大橘猫正踩着优雅的猫步,自千事屋的里屋向他款款走来。 这只大橘貌似并不怕人。 见着青登这个生人后,不仅没有逃开,还主动朝青登靠过来。 青登认得这个大橘——在这座千事屋初次邂逅木下舞时,木下舞就是抱着这只大橘出场的。 他记得这只大橘似乎是叫“多多”。 青登现在恰好正闲得没事干呢,他向多多轻轻一笑,然后抬起手向这大橘招了招。 “多多,过来。” 喵~! 多多向青登“喵”了一声,然后稍稍加快了猫步,奔到青登的身侧。 青登抓了抓多多脑袋和肚子上的毛。 这只大橘猫一看就知平常被照顾得很好,毛发柔顺、充满光泽。肚子是实心的,摸上去都是满满的肉。 青登往它的尾巴下方一看——嗯,是一只母猫。 对于青登的抚摸,多多看上去相当受用。 被青登摸了几下后,它就舒服地半阖上双眼,紧接着往地板上慵懒地一躺,朝青登露出白花花的肚子。 木下舞恰好在这个时候端着一张盛有两杯热茶的茶盘回到前厅。 看着正“放开肚皮”地给青登摸的爱猫,木下舞先是一讶,随后一边莞尔笑着,以相当有大和抚子风范的轻柔动作,跪坐在青登的身侧,将茶盘上的两杯热茶分别递到青、斋二人的手边。 “多多看上去似乎非常喜欢你呢。” “哈哈,可能是因为我和它都是‘橘’吧。”青登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了个刚才即兴想到的冷笑话。 因青登的这个冷笑话实在太冷了的缘故,让一旁的斋藤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青登本就只是想故意说点蠢话,活跃活跃下气氛。 可谁知——在听到青登的这个冷笑话后,木下舞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抬起双手捂住嘴巴,咯咯娇笑起来。 “哈哈……都是‘橘’……哈哈……哈哈哈……!” 因笑得太开心了,木下舞的两只肩膀都微微发颤起来。 木下舞竟然被他刚才的那句冷笑话给逗笑了,而且还笑得很开心——青登见状,忍不住露出傻眼的神情。 我刚才的冷笑话有这么好笑吗? 至于刚刚被青登的这句冷笑话给冷得直抽嘴角的斋藤,此刻也微张着嘴,呆若木鸡地看着还在发笑的木下舞。 木下舞在笑了好久后,才终于是一边擦着从眼角泌出的泪水,一边缓缓收住笑意。 因为和木下舞已经很熟络的缘故,所以纵使现在和木下舞独处,青登也不觉得尴尬或不自在。 抿了口木下舞刚泡好的茶水后,青登主动向木下舞发起话题: “木下小姐,最近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或值得一提的事情吗?” 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有意思或值得一提的事——青登非常爱用这句话来与人发起聊天。 “有意思的事或值得一提的事……还真有呢。” 木下舞将多多抱到腿上,一边抚摸着多多的肚皮,一边缓缓道。 “前两天,我去菜市场买菜时,因口渴而进到某间茶屋内喝茶。” “在我正静静地坐在茶屋的角落处喝茶时,无意间听到隔壁桌的一对应该是兄妹的年轻男女在那吵架。” “他们争吵的内容,是‘那个大怪盗·猫小僧到底是不是身材丰满的女忍者’。” “那个哥哥坚持认为猫小僧是个身材很丰满的女忍者,还各种‘引经据典’的。” “而那个妹妹则怒斥她哥哥是女忍者题材的黄表纸看多了,净在这做无聊的白日梦。” 【注·黄表纸:江户时代流行的一种黄皮绣像情色文艺刊物,有很多放到现在也不过时的题材】 “那对兄妹的吵架声很大,引得周围不少人纷纷围观并加入进这争吵之中。” “在我将我的茶水给喝完时,大半个茶屋的人都开始在那争论起猫小僧到底是不是女忍者。” “我当时都看傻眼了呢。” “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情而吵得脸红脖子粗吗?猫小僧是男是女、是不是忍者,有这么重要吗?” 听到这,青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不细看就没法发现的怪异笑意。 他在心里说道: ——猫小僧是不是忍者我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她是个女性…… 从夜袭北番所的猫小僧那儿复制到“奶水”天赋的那一幕幕,青登直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青登没有跟官府上报“他发现了猫小僧是女性”——这事儿他也没办法上报。 他总不可能直接跟上头的人说:他发现了猫小僧有着ru汁充足且充满营养的天赋…… 猫小僧究竟是男是女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纵使青登设法将猫小僧的真实性别给上报了,对青登本人也没啥好处。 更何况——青登还蛮喜欢这个猫小僧的。 权衡利弊之后,青登最终决定将“猫小僧乃女性”的情报暂且埋在心底。 “再说了——‘猫小僧是身材丰满的女忍者’这则传闻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啊?” 木下舞的话音再次响起。 她撇了撇嘴,接着道: “据我所知,那个猫小僧不是一直都没露过脸吗?官府连猫小僧是男是女都没确定呢,就有那么多人坚定地认为猫小僧一定是女性,还是女忍者……” 瞥了两眼木下舞脸上的不解之色后,青登“哈哈”地轻笑了几声。 “人们一向是只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猫小僧是身材矮小的男性’、‘猫小僧是其貌不扬的女子’……相比起这样的传闻,显然是‘猫小僧乃身材丰满的女忍者’更吸人眼球、更容易受人喜欢。” “毕竟……很多人就好这一口。” “自然而然的,这传闻不胫而走并飞速扩散。” 语毕,青登举起手里的茶杯,又抿了口杯里的茶水。 “这个猫小僧的名气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呢……那对兄妹的吵架竟然能引动大半个茶屋的人加入进他们的争论。” “嗯,那个猫小僧的确是越来越闻名遐迩了。”木下舞轻轻地点了点头,“最近但凡去到那些人稍多的地方,便总能听到有人在那讨论这个怪盗。” 话说到这时,木下舞的话音突然停顿了一下。 “……随着名气的不断增涨,针对猫小僧的各种奇怪评论也在不停地增多。” 木下舞抚摸多多肚皮的手此刻微微放缓了些。 “有些人说只偷窃那些恶人财物的猫小僧是个值得尊敬的侠盗。” “也有很多人说这个猫小僧就只是一个贼。不论他究竟是偷了何人的财物,都改变不了他是个贼的事实,猫小僧这种纯凭他个人喜恶来惩罚一个人的行为不可取。” 木下舞撸猫的手停了下来。 “……橘君。”木下舞向青登眨了眨眼,“你对猫小僧怎么看呢?” “我?”青登将杯里已变凉不少的茶水一口气饮尽,“我还挺喜欢那个猫小僧的哦。” “橘君你很喜欢那个猫小僧?”眉宇间冒出一抹抹诧异之色的木下舞对青登又眨了眨眼。 “我对这种专对奸邪之人出手的侠盗、怪盗很感兴趣。”青登偏过头对木下舞淡然一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蛮想尝试一下当个像猫小僧那样的盗亦有道的怪盗呢。” 怪盗——这个职业也算是青登的情怀了。 前世的青登虽是个品学兼优的优等生,但他私底下也是一个蛮爱玩游戏的男孩。 他最爱的一款游戏,就是有着“天下第一的日式角色扮演游戏”之美誉的杰作:《女神x闻录5》 接触到这款杰作时,青登刚上初二。 游戏里“白天是高中生,晚上化身向腐朽成年人发出挑战的‘偷心’怪盗”的基础设定,以及那潮到让人只想嗨起来的音乐,让当时正值中二年纪的青登只觉得惊为天人,大呼“设计这游戏的制作人真是尼玛的天才!”。 自此之后,“怪盗”这个职业就成了青登的情怀。 这份情怀,让青登面对猫小僧时,都不由得戴上了友好的滤镜。 “我也只是个俗人,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圣人。” 青登这时接着道。 “什么‘侠盗、怪盗都只不过是贼’、什么‘不能将个人喜恶凌驾在法律之上’……这些大道理我都懂,但我不想理会。” “我只知道像猫小僧所做的这种只对奸邪之人下手的行为,让我觉得很爽、很过瘾,所以我对猫小僧有好感——就那么简单。” “当然,如果未来某一天,猫小僧他堕落了,开始会对平民百姓下手了,那我也没法再对他抱有友好态度了。” 说罢,青登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茶杯想喝口茶,但在将杯子递到唇边后才发现茶水已经喝完,于是只能讪讪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 此时此刻,木下舞她那纤长的、像天鹅绒一样的眼睫毛扑喳了几下。 她送给青登一道长长的眼波之后,嘴角开始缓缓翘起,笑意涌现,最后这股股笑意化为孩童般的纯粹笑容。 “橘君,你身为‘三回’同心,说自己喜欢猫小僧……这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啊?” 青登笑了笑,然后竖起右手食指抵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木下小姐你可得帮我好好保密呀。”青登戏谑道。 木下舞抬手掩唇,嫣然笑着。 “嗯!”待放下掩唇的手后,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会保密的!” “嘿嘿、嘿嘿嘿……”木下舞陡然傻笑了几声,“这样一来——这事也算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了呢。” 木下舞这时发现了青登的茶杯已空。 “橘君,你等一下,我去给你装一杯新茶!” 木下舞抓起青登空掉的茶杯,“啪哒啪哒”地奔回到里屋的厨房。 在木下舞离开后,刚才一直静静地坐在青登身旁喝茶的斋藤仰起头,带着一副五味杂陈的表情看着千事屋的里屋。 “两个人的秘密……木下小姐她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啊?” 被斋藤这句带着淡淡幽怨气息的呢喃给逗笑的青登,尽管有极力控制,但还是忍不住捂住脸,发出欢乐的笑声。 …… …… 待木下舞端着沏上新茶的茶杯回到青登的身旁后,她又与青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好一会儿的天。 在青登的茶水都已经喝了不知多少杯,和木下舞的聊天内容都已于不知不觉间从“猫小僧”变换成“和果子的四种吃法”后,千事屋的铺门外总算是响起了嘈杂的响动。 “少主,橘君,我回来了。”桐生拉开铺门,“运气不错——永仓君他们现在恰好都正待在他们的住所里,马上就将他们给全部找着了。” 抬眼望去——3名紧跟在桐生身后的青年,随着桐生一起鱼贯而入,进到店内。 青登一眼就在这3名青年里找着了他上个月才见过的那个永仓新八。 至于除永仓之外的另两人……他们的容貌都值得大书特书一下。 这两人里的其中一人,有着1米6上下的中等身高,身材相当结实。 身上穿着一件略有些破旧的和服,没有着袴,胸前的衣襟歪歪斜斜地向两边敞开,坦露出看着就很坚硬的胸肌和腹肌。 青登有注意到这人的腹部有着条横向的切口。 青登越看越觉得这条横向的切口像剖腹的伤口…… 腰间没有佩胁差,只佩了一柄打刀,一杆近2米长的长枪被此人用右手拿着、扛在肩上——既然拿着长枪,那青登推定这人应该就是桐生老板口中的那个枪术高手:原田左之助了。 至于这两人里的另外一人,他的身材就偏矮小了。 这人比冲田还要矮一些,个子只有1米5出头。 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左腰间规规矩矩地佩戴着长短双刀。 既然那个扛长枪的人是原田左之助,那么这个矮个子的男人,应该就是藤堂平助了。 不论是原田还是藤堂,他们都长着一张应该能被许多女孩子暗恋着的脸。 在进了千事屋,见着了青登后,和青登有一面之缘的永仓率先扬了扬手,以相当豪迈的口吻向青登打起招呼: “哟!橘君!又见面了!” “永仓君,好久不见。”青登微笑着、礼貌性地跟永仓点了点头。 橘君——在听到永仓这么称呼青登后,原田和藤堂立即双双将视线一斜,朝青登投去打量的眼神。 原田是那种很正常的、陌生人对陌生人之间的平静视线。 而藤堂眼里的光芒就稍有些不同了。他看向青登时,眼里闪烁着淡淡的兴奋、雀跃之色。 右手抓枪的原田左手叉腰,一边露出傻憨憨的笑容,一边用没有敬语的平辈语气对青登问道:“你就是那个想聘雇冈引的橘青登吗?” 青登颔首、站起身:“初次见面,在下北番所定町回同心:橘青登。” 青登的自我介绍声刚落下,那个藤堂就一脸激动地将身子站得笔直,然后朝青登鞠了个90度的躬。 “初、初次见面!橘先生!我是伊东道场的藤堂平助!” 藤堂的话语和原田的话语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后者和青登讲话时没用任何的敬语,而前者则是使用着那种最顶级、繁复的敬语来跟青登对话。 通过二人的外貌形象,以及刚才简单的几句交流,青登已姑且算是初步弄明白这个原田和藤堂大致都是些什么性格的人了。 那个原田看上去就是那种豪放不羁、不拘小节,似乎略有些憨厚的粗野男子。 至于藤堂就要老实、彬彬有礼得多,各种礼数都做得极为周到。 “好了,都别在玄关杵着了。”桐生扭回头,对永仓他们仨淡然笑着,“都快进来吧。少主,麻烦你去再拿3个坐垫过来。” …… …… 人都被桐生给带来了——青登先是跟桐生道了声谢,然后将腰杆微微挺直,朝以各式不同的坐姿坐在他身前的永仓、原田、藤堂正色道: “我已经从桐生老板那儿都听说了——桐生老板已事先跟你们逐一谈过,你们三人都愿意入我麾下。所以,我就开门见山了。” “冈引所需做的工作,你们应该多多少少也都听说过。” “这份工作不需要做什么很费脑子的脑力活,主要的工作就是替同心分担一下只需动用体力的杂活、累活、苦活。” “因此我对我麾下的冈引没太多的要求,只需体力好、愿意吃苦耐劳就行。” “但因为帮助同心逮捕犯人是冈引最主要的工作之一,所以我也希望我的冈引的身手能尽可能地好一些,如果是精通某项武艺的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据桐生老板所言——你们三人都拥有着在同龄人中极出众的武道实力。” “永仓君之前和我有过一面之缘,我曾与他切磋过,他的实力我很了解。” “至于原田君和藤堂君……” 青登将视线集中在原田和藤堂的身上。 “你们二人的实力具体如何,我就不太了解了。” “所以,我想现在进行一场测试你们实力的考核,不知你们二位意向如何?” “喔?”原田眼皮一跳,咧嘴笑起来,“检测我们实力?啊啊……这也对呢,毕竟不可能雇佣一个不知具体实力底细的人来做部下。好啊好啊!来测试吧!” 一旁的藤堂用力地点了下脑袋:“可以!我愿接受任何测试!” “你想怎么测试?”原田这时接着问,“想测试我们的实力……那必须得让我们跟人拉开架势打一场才行吧。你是要找人来跟我们切磋吗?还是说想亲自上场跟我们较量?” “我来亲自测试你们的实力。”青登缓缓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但一个一个来测试的话……有些太花时间了。” “直接……来一场二对二吧,省时省力。” “二队二?”原田和藤堂异口同声地念叨着。 青登此时头一偏,看向坐在他侧后方的斋藤。 “斋藤,能帮我一下吗?” 斋藤愣了愣,然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不爱说话的他,用动作回应了青登。 ******* ******* 新的一月来了! 求月票!(豹头痛哭.jpg) 看在今天的更新量很足、内容也很足的份上,求求你们把7月的保底月票投给本书吧!qaq 7017k 第115章 剑客集团终于草创了!【5300字】 ——空间感? 空间感很强……青登算是明白原田为什么能对自己与对手之间的距离把握得那么好了。 这个天赋在日常生活中可能没有什么用处,但在战斗中,用处可就大了。 空间感强就代表着能更好地看透与敌人的间距,不容易犯“该退的时候不退,该进的时候不进”的低级错误。 如果青登未来哪一天想做画家或建筑师了,这个天赋也会很有效用——不过青登没有任何想当艺术家或建筑师的意愿便是了。 总体而言,这也是一个很有效用的天赋。 竟然从原田和藤堂的身上一口气连得了2个都相当有用处的天赋……青登不由得心情大好。 原田已放下了他手里的木枪,见考核已经结束,一直在旁边观战的桐生、木下舞、永仓向着青登缓步走过来。 刚来到青登的身侧,桐生便率先朝青登问道: “橘君,你腿部的力量……相比起此前在‘梅花祭’和小千叶剑馆一战时,似乎增强了不少呀。你是最近进行了什么特训吗?” “呃,是的。”青登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坡下驴地现场编起了瞎话,“我最近一直有在专注锻炼腿部的力量。” 除了拿“自己最近有做特训”来当理由之外,青登也想不到还有啥更好的借口来解释自己的双腿为何突然变有力了许多。 桐生似乎也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听完青登的这个解释后便轻轻地点了点头,笑道: “原来如此,那看来橘君你也是身体素质很容易增强的体质呢。” “我有一个……不多不少,恰好跟我有70年交情的老朋友。” 桐生的脸上泛起回忆的笑意。 “他也和你一样,身体素质相当容易增强,明明也没见他有多么刻苦地锻炼身体,但他的身体素质就是能以极快的速度噌噌噌得往上涨,让人羡慕至极。” 自己刚才的解释,看样子是成功把桐生给忽悠住了。 能如此容易地将这个问题糊弄过去……青登暗暗感到了几分庆幸。 青登没有发现——现在站于桐生侧后方的木下舞,正用一种相当古怪的眼神瞧看着他。 在听完青登对他腿部的力量为何增强了那么多做出了解释后,她就对青登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瞳仁处挂着淡淡的惑色。 紧接着,双颊挂起沉思的神情。 片刻过后,她像是成功解开了心中的什么疑问一般,脸上的沉思神情猛地褪散,双目睁圆、红唇微张并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瞳深处的惑色缓缓转变为了……感动之色。 木下舞紧抿着嘴唇,朝青登投去一股股感动的视线。 但因为视线角度再加上青登现在的注意力都不在木下舞的身上,所以青登完全没有注意到木下舞这细微的表情变化。 青登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朝他这边围靠过来的原田和藤堂的身上。 “橘君,如何?”桐生看了眼原田、藤堂以及身旁的永仓后,微笑问道,“我给你物色的这几人,可都还让你满意吗?” 青登嘴角微翘:“桐生老板,来找你帮忙物色人选,真是找对了啊。” 本来,青登从未期待过自己的冈引个个都是身手出众的武者,因为他觉得这个太不现实了,桐生如果能帮他找来3个体力出众、不怕吃苦的人,他就知足了。 他万万没想到……桐生竟能如此给力,给他推荐的这3个人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对于原田和藤堂在刚才的考核里的表现……青登只能用“若是还不感到满意,那就实在太贪心了”来形容。 二人的身手之高,都大大超过了青登的预期。 永仓、原田、藤堂……青登觉得就凭他们3人的实力,完全能将试卫馆绝大部分的学徒给压着打。 尤其是永仓,在一个多月前的那场与他的切磋中,永仓带给他的那种压迫感,让青登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错过这3人……可能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找不到比他们仨还要优质的冈引人选了。 于是——青登挪动目光,将永仓、原田、藤堂三人的脸庞逐一扫过一遍后,正色道: “容我确认一下:你们三人都是想要入我麾下,当我的冈引,对吧?” 青登的话音刚落,便见永仓、原田、藤堂三人都不假思索地用力点了点头。 原田点完头后,憨笑几声:“这种每月有2两金的酬劳,而且还是完全不需要动脑袋的工作,错过了再想遇到,那可就难了啊。” 确认过三人的的确确都是想入他麾下的青登……笑了: “既如此……你们3人今日中午都有空吗?” “待会跟我一起去吃顿午饭吧。我请你们,吃顿好的。” “大家之后就要一起共事了,有必要都好好地熟悉一下彼此。” 听到青登的这番话,永仓、原田、藤堂三人都先一愣,随后统统面露兴奋之色。 …… …… 在考验过原田和藤堂的实力后,时间已临近正午。 见已差不多要到午饭时间了,打算借着今日的午饭来多熟悉下自己的这3个新部下的青登,准备告别桐生和木下舞、离开千事屋了。 “桐生老板,这次又受你照顾了。”青登一面跟桐生道谢,一面掏出钱包,将这次的中介费递给桐生。 大大方方地收下中介费的桐生哈哈一笑:“如果你还想继续招揽冈引的话,可以再来找我。” “我暂时不打算再扩充我的团队了。”青登笑了笑,“供养3个冈引……这已是我目前的财力所能承受的极限,若是再招揽更多的人,我可就养不起了。” 交付完中介费,然后又跟桐生、木下舞聊了几句,青登便对这一老一少摆了摆手,领着斋藤、永仓等人,准备去下个大馆子,请他的这些新部下们吃顿好的。 “橘!你要带我们去哪吃饭啊?”原田一边问着,一边吸了吸嘴里的口水。 刚才在听到青登要请他们吃午饭后,原田所做出的反应最激烈:两眼冒光,嘴里不断吞咽唾沫。 “嗯……吃寿司怎么样?” 原田:(吞口水)“寿司?好啊好啊!咱们去吃寿司吧!我刚好知道有家很棒的寿司店!不过那家寿司店离这儿稍远一点。” …… 青登他们的谈话声逐渐远去。 随着青登一行人的离去,刚刚还很热闹的千事屋顿时变得安静、冷清了不少。 “太好了,有顺利地给青登推荐3名能让他都觉得满意的武士……”即便青登的身影早已离去,木下舞的双眼却还是直直地看着已紧闭的铺门。 她这直到现在仍在盯着铺门的目光里……潜藏着几分憾意。 桐生笑而不语,他将青登刚交给他的中介费随手往柜台下方的抽屉里一放后,道: “少主,我们差不多也该吃午饭了。” “我回厨房做饭了,倘若有客人上门就来叫我。” “嗯!”木下舞啄了下脑袋,“桐生先生,我今天中午想吃秋刀鱼!” 喵! 站在木下舞脚边的多多适时地对着桐生喵了一声。 “你看,多多她说她也想吃!” 木下舞将多多举起、抱在怀里。 “秋刀鱼等明天再煎给你吃。”桐生道,“今天中午先给我老老实实地吃萝卜。” “我不想吃萝卜!”木下舞急声抗议。 “不想吃也得吃,萝卜营养丰富,多吃点萝卜对身体好。” “可是……” 木下舞还想说点什么,但桐生已经先她一步出声: “你如果不将今天中午的萝卜给吃干净,我就给大坂发信,跟主公……跟你奶奶举报:少主她不听我管劝,执意要挑食。” “唔呣……!”木下舞表情一僵。 淡淡地留下了这句警告后,桐生便施施然地转身回了千事屋的里屋。 僵住的表情渐渐缓过来的木下舞,对着桐生的背影吐了吐小舌头、做了个鬼脸,随后抱着多多坐到了柜台后。 忽然——就在木下舞刚于柜台后坐定时,千事屋的铺门被“唰”地一下拉开! 拉门者,是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弓着腰,一手抓着被拉开的铺门,另一只手撑着大腿。 他飞快地扬起视线,将千事屋的前厅扫视一圈,发现了正坐于柜台后方的木下舞后,便将撑着大腿的手松开,往腰间一摸,摸出一只奉行所的印笼。 “请、请问橘青登大人在这儿吗?” 年轻人一边向木下舞这般快声问着,一边对木下舞展示他手里的那只奉行所的印笼。 “我是北番所的人!正在寻找橘青登大人!” “欸?”木下舞一怔。 刚进到里屋的桐生,这时因听到了前厅奇怪的动静而折返回前厅。 “你是?”桐生对着这个年轻人蹙了蹙眉。 “我是北番所的人!正在寻找橘青登大人!”年轻人将他刚才所说的话又高声重复了一遍,“请问橘青登大人在这吗?” …… …… 江户,神田小川町,某条街道上—— “若说什么寿司最美味……那果然还得是三文鱼寿司呢。”原田一边说着,一边揪下一根从鼻孔内探出头来的鼻毛,然后将其随手往身侧一弹。 “啊,同感。”永仓附和,“我也觉得三文鱼寿司是最美味的。” “那咱俩的饮食口味相当相同啊。”原田哈哈一笑,“橘先生,你呢?你觉得什么寿司最好吃?” “我?最好吃的寿司啊……”青登沉吟片刻,“鳗鱼寿司吧。不过与其说是喜欢吃鳗鱼寿司,倒不如说是我喜欢吃鳗鱼。” “喔喔,鳗鱼寿司的确也很不错呢,我知道有家店铺的烤鳗鱼味道棒极了,下次有机会带你们去吃吃。” 决定今天中午去吃寿司大餐的青登等人,在原田的领路下前往某座据原田所说相当好吃的一家寿司店。 永仓、原田、藤堂他们仨今日才互相见过面。 青登和斋藤也是刚刚才认识了原田和藤堂,跟永仓虽早已见过面,但对他也就只是有一面之缘而已。 明明彼此之间都还不是很熟络,但在前往寿司店的这一路上,他们倒是都聊得挺火热的。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永仓和原田都是那种相当自来熟的人,他们二人一路上一直都在相当积极主动地找话题来聊天,没让众人间的氛围太过沉闷。 “我以前曾在这个地方工作过呢。”原田指了指周围,“我给这里的某个商户当过一段时间的保镖,所以这片地区我相当熟!这块地方有多少棵树我都认得!” “嗯?这里……”走在原田身侧的藤堂此时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这里……我有点印象。我记得讲武所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是啊。”原田应答,“讲武所就坐落于此地。喏,你看,前面的那一大片屋子就是讲武所!” 青登循着原田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就在他们的侧前方,耸立着一座面积相当广大的建筑群 “那里就是讲武所啊……”青登呢喃,“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6年前,深感西方列强之强大的江户幕府,为了巩固国防,于1854年开设了一间在教授传统的武术之外,还传授炮术及西式军事的学校。 这间军校,即为“讲武所”。 江户幕府对这座讲武所的运营一直颇为上心。花重金招揽名师、砸下大量资源不断扩张讲武所的规模…… 1857年,讲武所和专门用来培养海军人才的军舰操练所合并后,讲武所目前已成了海陆军兼备的大军校。 被江户幕府花大力气所开设的讲武所,自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求学。 只有旗本子弟才可成为讲武所的学生,也就是说各个藩国的藩士,以及像青登这样子的御家人,都没有资格去讲武所进修。 因为讲武所在青登所负责的辖区之外,离他住的地方也远,所以青登直到现在才见到了这大名鼎鼎的讲武所的全貌。 青登对讲武所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打量了几眼讲武所的大门后便收回了目光。 然而,忽地——讲武所那厚重的大门此刻突然被缓缓推开。 紧接着,便见一名中年人在数名侍卫模样的武士的簇拥下,顺着被推开的大门,大步流星地从讲武所内走出。 这位中年人四十上下的年纪,身材较精瘦,皮肤略有些黝黑,两鬓斑白,外观普普通通,气质也普普通通,属于那种把他扔人海里就找不着他了的类型。 按理来说,这样一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中年人,不应该会引起青登等人过多的注意才对。 但事实上,在这位中年人刚从讲武所内出来时,此人的身影就立即将青登一行人的视线都给吸了过去。 不是因为这人的衣着或是身体上其他的什么地方有着啥特殊之处。 而是因为此人的怀里抱着个在目前的日本仍很罕见的玩意儿——地球仪。 这件地球仪很大,球的直径约为40cm,中年人像抱着什么至宝一样,用双手紧紧地将这件地球仪搂在怀里。 倏忽之间,一片沾着不少泥渍的樱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下,落在了这件地球仪上。 中年人见状,立即一脸紧张地将这片樱花瓣吹飞,然后用衣袖擦拭地球仪上被刚才那片樱花瓣所弄脏的地方。 他身旁的一名侍卫此时张嘴对他说了些什么。 虽距离有些远,但青登依稀能听到这名侍卫似乎是在问那个中年人要不要帮他拿一下这件地球仪。 中年人摆了摆手,嘴唇翕动。 虽没能听清中年人对他的这位侍卫说了些什么,但观其动作,青登猜测这人应该是在婉言拒绝这名侍卫“帮忙拿地球仪”的请求。 青登总觉得这个中年人的脸有点眼熟…… 在青登认真端详着中年人的脸庞,思索着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中年人时,他突然听见身旁的永仓一脸迟疑地嘟囔道: “抱着个地球仪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他该不会是那个胜麟太郎吧?” 永仓的这句嘟囔,令青登脸上的惑色和思索之色瞬间消散。 “对。”青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想起来了……永仓你猜对了,这个抱着地球仪的中年人,还真就是那个胜麟太郎。” 青登话音刚落,他身周的众人……包括斋藤在内,统统神情微变,然后纷纷将掺杂着讶异、好奇等情绪的眼神集中在了中年人……也就是胜麟太郎的身上。 “他就是那个现在很受将军大人喜爱和器重的胜麟太郎啊……”藤堂自言自语。 胜麟太郎:近几年最耀眼的政界新星之一。 只要是对日本最近的政治局势稍有关注的,基本上都知道这位堪称屌丝逆袭之典范的传奇人物。 青登的记忆里就有不少此人的信息。 胜麟太郎出身于一个下级旗本家庭。在这个等级制度极其严格的社会里,他这样的家格至多也只能在官府里混个小官小吏。 然而,这人却硬是靠着自己的才华与运势,逆天改命。 早在西方列强还未攻进日本的1841年,此人便在观看某名炮术家所展开的一场西洋式的火炮发射和枪阵军事演习后,意识到了现在已经不是舞刀弄枪的时代,于是毅然决然地舍弃了剑术,改学西洋武器和军舰等军事知识 在1853年,美利坚国的黑船舰队“造访”了日本后,面对西方的入侵茫然不知所措的幕府,针对海防问题向幕臣、诸藩大名乃至町人广泛征集意见书。 就是在这个时候,已经研究了十几年西方军事的胜麟太郎向幕阁提出了一份《海防意见书》。 胜麟太郎的这份意见书,大受当时正掌权的老中首座:阿部正弘的赏识,不计门第身份,破格提拔了胜麟太郎。 胜麟太郎,就此平步青云。 ******* ******* 昨天的私事很多,所以今日的更新稍微少一点。 明天我尽量多更(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120章 青登、冲阵!【爆更1W】 大家看了昨日的新闻了吗? 太乐了!我好想问问昨日负责保卫xxxx的保镖们:你们的匠人精神呢?你们不该一所悬命、拿出“保镖之神”的气概来誓死保护xxxx吗?你们的匠人精神就这?就这?!(这个xxxx大家自己完形填空) 古有井伊直弼被斩首,今有xxxx心眼多。 要是昨日的那个刺客能高喊一声“天诛国贼”的话那就更乐了,那样的话我愿称他为“令和时代的攘夷志士”。 刺杀自己国家的政要真是日本的传统艺能了啊。所以也别再说什么井伊直弼死得太儿戏了,现实永远是要比要荒诞的。 xxxx有个能0.2秒杀人的美女保镖呢,照样挡不住刺杀,遑论井伊直弼? 这个拜鬼的家伙被干死了,为了庆祝这件乐事,今日爆更1万! 求月票!求推荐票! ******* ******* 额头被开了个洞的黑影,眼珠向后翻,他的脑袋像被他这上翻的眼珠给拉扯住了一样向后仰去,整个人瘫倒在地。 “快去楼顶!” 胜麟太郎用左手食指顶住左轮手枪的枪膛,将打空了的枪膛给推开的同时,将右手的打刀递到嘴边,用嘴咬住刀,腾出右手来从怀里掏出一颗颗橙黄色的子弹。 “是、是!”惊魂未定的少年在胜麟太郎的连声催促下,连爬带滚地冲向楼梯间。 迅速地往手里的左轮手枪装填满弹药,胜麟太郎将嘴里咬着的打刀重新递回到右手,朝身前的黑暗大步走去。 他的这把左轮手枪,是他1月份指挥咸临丸护送他们日本国的使者前去美利坚国时,他的一位美利坚朋友赠送给他的。 柯尔特左轮,至于具体是啥型号,胜麟太郎就忘了。 胜麟太郎几乎没有练过枪法,连这柄左轮他都没开过几枪,他只有把握射中那些近在咫尺的目标——比如刚才跳脸到他跟前的那家伙。 但再怎么不会用手枪,为了保护那些仍留在一楼、还未来得及逃到楼上的学徒、工作人员们,胜麟太郎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对于胜麟太郎而言,蕃书调所的每个学徒、工作人员,都是能跟等重的黄金等价的人才! 那些书籍、书稿没了还有办法再换一套新的。 这些花了好长时间才积累、培养下来的宝贵人才若是没了,那不知要花上多长的时间才能弥补回这惨重的损失。 胜麟太郎将右手的打刀架在身前,端着左轮手枪的左手则藏在右臂的后方,谨慎地在令人窒息的黑暗里行进。 忽地,又一道黑影从胜麟太郎的右前方窜出! “天诛——!” 黑影以上段架势持刀,自上路挥刀砍向胜麟太郎。 胜麟太郎冷哼一声,将右手的打刀举起,“铛”的一声,架住了黑影的刀。 这些人的额头都绑着红色的头带,应该是为了方便辨清敌我吧。 胜麟太郎他也是懂剑术的。 16岁那年,他开始进修直心影流,并取得了十分不俗的成绩。 直到19岁那年(1841年),他观看了炮术专家高岛秋帆所举行的西洋式的火炮发射和枪阵军事演习,意识到剑术之流已完全落伍,武士刀和大炮、战舰相比,无异于绣花针后,毅然决然地选择放弃剑术,全心全意地钻研洋学。 虽然已有十几年没练过剑术,但他的身体、他手臂的肌肉仍记得如何挥刀! 黑影自上路劈来的刀已被挡住——此人现在已是一种空门完全大开的状态! 胜麟太郎瞅准机会,飞快地将左手的左轮手枪抬起,对准此人空门大开的上身“砰”、“砰”地连开两枪,一枚子弹打穿了他的左胸,一枚子弹打穿了他的肚腹。 “咳、咳咳!”一捧捧鲜血从黑影的口中喷出,被他所喷出的这一口口鲜血里掺杂着不少的内脏碎片。 感受到黑影刀上的力道大减的胜麟太郎深吸一口气,将正架着的黑影的刀给推开,然后将右手的打刀切成上段,对黑影使了记袈裟斩,将黑影斩倒在地。 刚解决了一个敌人,又有一道黑影从另一个方向朝胜麟太郎猛扑过来。 “呜呀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示现流! 听到这冒出来的黑影所发出的叫声,胜麟太郎立即如条件反射般判断出此人所用的是什么流派。 只有萨摩的示现流才会有这么可怕、刺耳的叫声。 不同的剑术流派都有着不同的风格。 有的流派长于进攻,有的流派长于防守,有的流派主张“不杀”,有的流派只能用来健身。 而诞生于萨摩藩的示现流就是一种将“攻击”属性点到满的流派。 示现流有两大特点:猿叫和舍生忘死的进攻风格。 “猿叫”乃示现流的独门气合发声技巧,声音又响又吓人,所有初次和示现流的剑士对招的人,几乎都会被猿叫的诡异叫声给吓到。 示现流的战法,就是与敌人交手时,先将剑高举在自己右肩上方,再向左下猛烈挥动劈下,对手会如何反击、如何防御完全不理会,也不去多想自己这一击若是不中会怎么样。 总之把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毕生所学、自己的命都寄托在这一击,舍生忘死地把刀给劈出去就对了! 因为示现流这种毫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的战法实在太过骇人,所以很多剑士在听到自己的对手是使示现流的之后,往往都会感到头皮发麻、心生怯意。 若对攻,平日里将大量时间都用于练习如何将刀挥得又猛又快的示现流占有压倒性的力量与速度;若架隔,示现流会一口气将你的刀给击落。 很多死在示现流剑士手上的人,就是在招架他们的攻击时,因挡架不住人家的斩击,自己的刀被对方的攻击反弹向头部,将自己给砸晕……甚至刀镡直接被嵌进自己的脑壳里而败北。 讲武所内有几名使示现流的剑士,现在兼任讲武所炮术教授的胜麟太郎有见过那几人的剑法,所以虽未跟示现流剑士对阵过,但也对示现流有着一定的了解。 自知不能和示现流剑士硬碰硬的胜麟太郎连忙向后跳去,躲过这道使示现流的黑影的斩击。 “呜呀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呀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呀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影不依不挠地对跳开的胜麟太郎发动追击,疯狂地“力劈华山”,追着胜麟太郎砍。 示现流的威力的确很大,那“呼呼呼”的破风声,让胜麟太郎光是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如果他的脑袋挨上一击的话,那他的脑袋只怕是会从额头裂到喉咙。 但示现流的威力再大,还能大过左轮手枪吗? 胜麟太郎瞅准机会,抬枪对准黑影的胸口连扣两下扳机,一枪打偏了,一枪正中他的胸膛正中央。 “唔……!”此人保持着将刀高举的姿势,停住动作,口鼻喷血。 他这人的战斗意志相当顽强,他紧咬牙关试图继续扑向胜麟太郎。 见此人还有余力发起攻击,不敢靠近此人的胜麟太郎将枪口一抬,对准他的脑袋。 砰! 大好首级像摔到地上的西瓜一样爆开。 胜麟太郎推开左轮手枪的枪膛,一边重新装填弹药,一边接着往前走去。 苦心寻找着学徒和工作人员的他,总算在不远处的走廊边沿见着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真田君!真田君!” 胜麟太郎快步奔到真田的身旁,查看真田的情况。 真田的上身挨了记长斩,刀口从他的左肩延伸到他的右侧腹,目前已是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状态。 不论胜麟太郎怎么唤他,他都紧闭着双眼,没有半点反应。 自知真田他已经没救了的胜麟太郎痛苦地闭上双眼。 这时,一阵阵脚步声从胜麟太郎的左侧与右侧同时响起。 “快!这边!这边有个很难对付的家伙!” “小心点!这人有着夷狄的短铳!” …… 从这嘈杂的声响听来,是敌人的大部队来了! 如果不赶紧逃的话,那他自己只怕是也要交代在这了。 尽管心有不甘、还想再尽可能地多救一点人,但胜麟太郎也只能将牙关一咬,朝楼梯间逃去。 领衔着这支前来追剿胜麟太郎的大部队的人,正是那名独臂武士。 “追!快追上他!”独臂武士喝道。 朝楼梯间逃去的胜麟太郎回过身,朝着紧追在他身后的独臂武士等人连开两枪。 很少见到手枪……或者说是几乎就没见过手枪的这些讨夷组组员们在见到胜麟太郎开枪后,仓皇地朝有障碍物的地方打去。 胜麟太郎的这两枪一发打中地板,一发打中天花板,虽然没有射到一个人,但他的这两枪为他争取到了不少的逃跑时间。 趁着独臂武士都闪躲进障碍物的后方,胜麟太郎一鼓作气地冲上通往楼上的楼梯间。 在一口气登到最高层后,胜麟太郎便见到了手提着一根临时制成的木枪、站在楼梯口上往下张望的梅五郎。 “胜先生!您总算是回来了!” 看着安全无恙的胜麟太郎,梅五郎一脸激动、庆幸地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现在有多少人逃到楼顶了?”胜麟太郎问。 “14人!”梅五郎答,“胜先生,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制作了一点简易的长枪,并组织所有人拆下房门、榻榻米,在楼顶西侧的走廊上组建防御工事了!” “14人……”胜麟太郎脸色一沉。 除门卫之外,今夜留在蕃书调所内学习或加班工作的人统计有21人。 也就是说有足足7人没能来得及逃到楼顶。 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迅速收拾完心情的胜麟太郎快声问:“防御工事都修建得怎么样了?快带我去看看!” “是!” 梅五郎领着胜麟太郎奔到楼顶西侧的走廊。 西洋军事学——这可是胜麟太郎已研究了十几年的学科,是胜麟太郎的专长。 在听到自一楼处传来的阵阵异响后,胜麟太郎便知道是有人在攻击调所,他立即给梅五郎下达指令:拆下楼顶各座房间的房门、榻榻米还有各件家具,在楼顶西侧的走廊上构筑防御工事。 梅五郎身为服侍胜麟太郎多年的随从,在胜麟太郎的耳濡目染下,梅五郎对军事学也有着一定的了解。 无需胜麟太郎过多的指示,仅需一点简单的指令,梅五郎就能明白过来胜麟太郎是想组建什么样的防御工事。 简单来说——胜麟太郎就是让他组建数道用来阻拦敌人的高墙,高墙越多、越高便越好。 在随着梅五郎来到楼顶西侧的走廊,见着现在横在走廊上的那一道道防御工事后,胜麟太郎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梅五郎,你干得不错。” 梅五郎做得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梅五郎组织着众人建起了足足3道墙壁,每道墙壁都约有2米高,虽然都不算特别结实,但也不会一推就倒。 3道墙壁让他们有了很深的防御纵深,一道墙壁失守了,还能退守到第2道墙壁继续坚守。 除了让梅五郎建立防御工事之外,胜麟太郎还让梅五郎制作简易的长枪。 梅五郎将木门及书架等木制家具给拆开,制成了4杆枪头被削尖了的木枪。 这4杆木枪现在都让身体长得最壮实的4名学徒拿着,这4人现在都一脸紧张地据守在第1道高墙的后方,将枪头从高墙的上方探出,对准高墙之外。 “胜、胜先生。”梅五郎用力地咽了口唾沫,然后结结巴巴地对胜麟太郎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死守此地!等待奉行所的来援!”胜麟太郎一字一顿地说。 “等等、等奉行所的人来救援我们?”梅五郎瞠目结舌,“这……若是等不来奉行所的救援,该如何是好?” “……我们现在除了死守待援之外,也没别的法子可使了。”胜麟太郎神情阴沉,“只能希望奉行所的人能早点发现我们这儿的变故,然后抓紧时间派援军来救援我们了。” 胜麟太郎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死守待援才让梅五郎去修筑防御工事、制作木枪。 长度越长的兵器,便越能让人“越级反杀”。 哪怕是让一个丝毫不懂枪术的人来使枪,也能有机会强杀一个苦学数年剑术的剑士。 只要拿着长枪,在这种狭窄的走廊里,以这一座座简易的防御工事来做倚靠,完全能挡住这帮突然袭来的暴徒一段时间。 蕃书调所的外围已经被这帮暴徒给团团包围,想逃也逃不出去。 今夜留在调所内的这些人,除了胜麟太郎有着一定的实力之外,其余人都是纯粹的学者,没有任何的武力,若是和暴徒们硬碰硬,那纯粹是找死。 打不能打、逃不能逃,那他们所能做的事,就只剩固守、然后期待奉行所的人能快点来救援他们了…… 胜麟太郎爬到第1道高墙的后方,然后将怀里所装着的子弹尽数掏出,清点现在的残弹量。 算上手枪枪膛内还未打出的子弹……仅剩11发子弹…… 胜麟太郎本就已很是凝重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些。 …… …… 江户,键町—— “橘先生,不行啊!”永仓向不远处的青登大喊道,“这里除了火和被烧烂的木头之外,什么都不剩了!” 现在正站在青登身侧的藤堂,这时也紧接着对青登喊道: “橘先生,稍微后退一些吧!火快烧过来了!” 熊! 藤堂的话音刚落,几颗火星飘向青登,在青登的鼻前端爆开,鼻尖传来淡淡的灼烧感。 “啧……”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火事,青登忍不住咂巴了下嘴。 怀疑这突如其来的火事是人为纵火的他,之所以会火急火燎地领着永仓他们奔赴键町的火场,便是为了看看能否在火场的周围抓到那么一两个鬼祟的可疑人士。 然而不知是不是他们来晚了的缘故,在赶到火场的周边时,除了正不断肆虐的火焰,以及被烧得焦黑的房屋之外,便什么都找不着了。 着火的地点是键町的一条规模很小的商业街。 今夜是个无风天,少了风力的加持,火势蔓延的速度并不算快,在青登他们赶到火场的周边时,仅有4家商铺被火焰给吞没。 “橘先生!橘先生!我带町火消的人来了!” 忽地,被青登派出通知町火消来救火的原田的声音自青登的身后响起。 青登连忙循声扬起视线,紧接着眉头紧蹙。 只见紧随在原田身后的町火消队员只有区区三十来名。 “怎么才来了这么一点人?”青登高声追问。 原田还未来得及回答,跑在原田侧后方的一位年纪颇大、看样子应该是队长级别的中年人便苦着脸抢先回答: “我们现在人手严重不足!不仅仅是键町着火了,湓町、月町、西山町……总之现在好多城町都发生了火事!我们已经匀不出更多的人手来救火了!” ——不仅仅只有键町着火了? 青登怔了怔,紧接着脸色一沉。 ——这火情果然有古怪! 如果说只有一处地方着火了,那还能解释说是“现在本就正值容易起火灾的时节”、说是巧合。 但这么多地方在同一时间着火……这就没法只单单用“巧合”一词来解释过去了! 已经确定了这些火事都是人为制造的,但现在困住青登大脑的迷雾仍旧很多。 情报还是太过缺少了。 这些火事是讨夷组的人干的吗? 为什么四处纵火?是想引走我们的注意力和心力,让我们无暇再去顾及他事吗? 如果纵火只是他们所打的掩护的话……那他们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要不要现在向上头请示一下现在该如何行动? …… 青登蹙紧着眉头,澄思寂虑着现在该如何做下一步的行动。 冷不丁的,青登这个时候突然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啪啪啪啪”的声响…… 这道声响……有点像是在木廊上奔跑的声音。 然而问题是青登现在正在户外,并非在户内呀……这奇怪的木廊奔跑声是从何而来的……? 青登还未来得及扭头向后查看这诡异的声响究竟都是怎么回事,这奇特的“木廊奔跑声”便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道中性的、听不出男女性别的低沉嗓音,从这奔跑声停止的方位响起—— “橘青登!接住!” …… …… 江户,蕃书调所—— 神野缓步踩着楼梯的梯阶,向调所的最顶楼走去的同时,面无表情地向身旁的独臂武士反问道: “也就是说……还活着的人现在都躲到了最顶楼吗?” 脸色正阴沉着的独臂武士点点头:“一楼和二楼都已被肃清。” “还活着的人现在都聚集在了顶楼西侧的一条走廊内。” “他们用房门、榻榻米、家具建了3座墙,还做了几杆木枪,看情况他们是打算死守那条走廊了。” “那条走廊只有一条出入口,我已经派人将这唯一的出入口给堵死了,他们若想逃跑就只能去跳走廊的窗。” “但他们如果要跳窗逃跑的话,那将会有负责包围调所外围的‘包围组’等着他们。” “那个胜麟太郎有着夷狄的短铳。为了将损失尽量减到最小,我让人去找足够大的、能用来当盾牌使的铁制品了。” 神野颔首:“嗯,你做得很好。” 简单地夸赞了独臂武士一声后,神野冷笑一声。 “胜麟太郎竟然在这……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神野他们今夜的目标,非常简单:摧毁这座让他们觉得相当恶心、聚集了大量“卖国贼”的蕃书调所。 神野他从没料想到——那个胜麟太郎今夜竟恰好就在蕃书调所内。 这样子送上门来的意外之喜可不能放过了。 反正胜麟太郎这种作风相当恶劣的“卖国贼”也是他们讨夷组的必杀目标之一,既然今夜碰上了,那就顺手将他也杀了吧! 在独臂武士的领路下,神野来到了调所的最高层、来到了胜麟太郎等人正据守的那条走廊的廊口外。 负责堵住这条走廊的讨夷组组员们,现在都躲在廊口外东西两侧的墙壁后方,躲在了胜麟太郎的子弹打不着的地方。 神野侧身站在廊口外的西侧墙壁后,将小半张脑袋探到墙外,朝廊内看去。 走廊内,手持左轮手枪的胜麟太郎协同着手拿各式各样的兵器的学徒、工作人员们躲在第一道墙壁的后方。 发现正探头朝他们这边张望的神野后,胜麟太郎立即将手里的左轮手枪一抬,对准神野。 神野连忙将脑袋缩回墙壁的后方。 “看样子,貌似只有那个胜麟太郎有短铳啊。”神野淡淡道,“只要能解决掉那个胜麟太郎,其余人再无威胁。” “神野先生,我们不如直接点火,将胜麟太郎他们连同着这座调所一起烧烂吧。我们的火油应该都铺洒得差不多了。” 在神野的调度下,攻进调所的部队分成两组,一组人负责剿杀调所内所有活着的生物,另一组人则负责四处铺洒火油,准备事后将这座蕃书调所给一把火烧成白地。 “火油队”的不懈努力,顺利让调所的一楼和二楼的空气溢满了难闻的火油气味。 “不行。”神野不假思索地驳斥道,“放火烧死他们的话,等火苗慢慢烧上来,速度太慢了。” “虽说奉行所的注意力现在都被我们在江户的各座城町内四处乱放的火给吸走了,但为保险起见,还是得以尽量快的速度将这些卖国贼给杀干净。” “所以我们还是得强攻。” 神野的话音刚落,便见几名组员抱着几张厚实的木板朝他们奔来。 “找不到任何能用来做盾牌的铁制品!这里唯一大件点的铁具,就是一架铁锅,我们只找来了几张大木板!” “木板?”独臂武士的眉头一蹙,神情变得难看。 从他本人刚才亲眼目睹到的胜麟太郎所使的手枪的威力来看……这种厚度的木板根本不可能挡得住胜麟太郎他那把左轮手枪的子弹…… 他身旁的神野这时却发话道: “木板吗……也行吧,纵使挡不住短铳的子弹,也能用来遮挡下那个胜麟太郎的视线。” 说罢,神野拿过了一张木板。 看着神野的这副动作,独臂武士一惊: “神野先生,您这是打算亲自带队进攻吗?” “这可是一个积累‘如何跟使用夷狄短铳的敌人交手’的经验的好机会。”神野皮笑肉不笑,“我倒要见识一下这夷狄短铳的威力有多大。” “我来亲自带队!你们紧跟着我!” 独臂武士想劝神野待在安全的地方,别到危险的最前线去玩命,但他的劝阻没起半点作用,神野执意要亲自带队进攻这一座座胜麟太郎等人修建的临时工事、强杀胜麟太郎等人。 “都跟上我!” 神野左手提着大木板、右手提着刀,协同分别走在他左右两侧的另两名同样也拿着大木板的组员,冲在队列的最前端。 这条走廊不算宽,神野和他左右两边的组员将他们各自手中的大木板一拼,三块大木板恰好组成一块能将整条走廊给遮挡住的“高墙”。 神野、独臂武士他们就躲在这“高墙”的后方,以排山倒海的气势猛扑向胜麟太郎等人的第一道防御工事! “小心!他们来了!” 见敌人们冲过来了,胜麟太郎连忙高声示警,同时举起枪口,准备射击。 木板的确是挡不住左轮手枪的子弹,但能挡住胜麟太郎的视线。 神野他们都躲到了木板的后方,让胜麟太郎没法辨清敌人的数量和位置,只能对着木板一通盲射。 砰!砰!砰!砰…… 急促的手枪击发声,形成了一道压倒性的声音障壁。 “啊啊啊啊啊啊——!”神野左边的那位和他一起手持木板冲在最前面的组员肩膀中弹了,他捂着中弹的部位摔倒在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而在他刚一倒下后,跑在他身后的某人连忙上前接过他的位置,拿起他的木板,协同着神野继续往前冲。 神野在这2个多月里所进行的“组内改革”卓有成效。 剔除掉一些战斗意志和攘夷信念不够坚定的人后,讨夷组的人员规模和以往相比虽缩减了不少,但目前仍能留在讨夷组内的,无疑都是意志和信念都相当坚定、不会轻易被死亡所吓倒的人。 从神野他们所藏身的廊口,再到胜麟太郎等人所组建的第一道防御工事,统计只有10米不到的距离。 这么短的间距,很快便能飞跃而过! 胜麟太郎仅来得及开射4枪,神野他们便奔抵到了第一道防御工事的跟前! 胜麟太郎刚才所击发的这4枪,有2枪打空了,只有2枪有成功射中2名讨夷组的组员。 神野非常幸运——明明是冲在最前面的,但所有子弹都是擦着他飞过。 “把他们顶出去!”胜麟太郎一边继续持枪射击,一边向手持木枪的“长枪手”们快声下令,让他们快用有着长度优势的长枪将来袭的敌人给逼退,不要让敌人靠近他们。 “长枪手”们反应很快,斗志也可圈可点。 但长枪的数量始终还是太少了。 而且这些“长枪手”截至到刚才,都还只是一帮孱弱的学者、研究人员,根本不懂得如何使用长枪。 “快!抓住这些人刺出来的木枪,别让他们收回去了!”神野喝道。 讨夷组的组员们纷纷扬起大手,抓住“长枪手”们朝他们刺来的木枪,然后展开了“拔河”,抢夺胜麟太郎他们的木枪。 孱弱的战斗能力,让胜麟太郎他们的木枪被飞快地夺去了两把。 胜麟太郎将枪膛内仅剩的子弹给打空了之后,连忙将枪膛推开,准备装弹。 神野敏锐地感知到胜麟太郎的射击停下来了,断定胜麟太郎现在应该是在装填弹药的他,瞅准这个机会,大喝: “跟我冲!撞开它!” 神野将全身的体重都压在了他手里的这块木板上,猛撞向身前的这道用榻榻米、家具垒成的防御工事。 “冲啊!” “跟上神野先生!” 神野的亲自带队与奋勇当先的英姿,令讨夷组的士气大振,他们纷纷用自己的身体或武器朝前方的垒墙撞去。 在神野等人的连番“轰击”下,胜麟太郎他们这简易的防御工事顿时摇摇欲坠起来…… 见这第一道垒墙应该是守不住了,尽管心有不甘,但胜麟太郎也只能下令:“都后退!退到第二道垒墙的后面!” 胜麟太郎他们匆忙逃到了第二道垒墙的后方。 第一道垒墙竟这么快就被攻破了——这是胜麟太郎所没想到的。 来袭之敌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超过了胜麟太郎的预想。 虽说他们现在还有两道垒墙可用,还可以再阻击敌人两次,但在敌人如此强悍的战力下,这两道垒墙所能拖延到的时间也相当地有限…… 胜麟太郎脸上的神色,不受控制地变得沉重。 梅五郎等人,他们的脸色也暗沉得仿佛要滴出黑色的水来,极个别人他们的眉宇间甚至已开始冒出绝望之色。 他们都知道——他们只怕是等不来奉行所的援军了…… …… …… 此时此刻—— 蕃书调所,外面—— 负责攻进调所内的“进攻队”,现在正和神野一起跟胜麟太郎打得热火朝天。 而负责包围蕃书调所的“包围队”,现在则是相当地悠闲。 毕竟他们的任务,仅仅只是保证别让任何一条漏网之鱼从蕃书调所内逃出,以及阻止任何人靠近调所而已。 这条街面上不缺少被火情的动静给惊动、拖家带口地准备逃到安全地方的町民们。 那么多武士打扮的人在杀气腾腾地包围着这座蕃书调所……见着此景的町民们都隐约意识到这究竟都是怎么了…… 但他们也不敢管,甚至也不敢靠近。 生怕惹上杀身之祸的町民们当作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绕着蕃书调所走。 蕃书调所的外围,就这么形成了一条除讨夷组的组员们之外,便再无他人的诡异“无人带”。 “神野先生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我从刚才起就一直有听到枪声……” “神野先生他们现在应该不会出啥意外了吧……” “嘘!别瞎说!” …… “包围队”的组员们的细琐谈话声以及呼吸声,是这条“无人带”仅有的声响。 但冷不丁的,他们的这份宁静被一阵阵怪异的声响给打破。 这怪异的声响不断地自远方逼近“无人带”。 待这怪声离得他们更近了,“包围队”的人才渐渐认清——这怪异的声响,是什么人正在疾奔的脚步声。 他们连忙循着声音所传来的方向昂起头来。 只见他们在东侧的街口,有5道黑影在晃动。 因距离有点远,再加上大晚上的、光线不太好,“包围队”的人看不清这5道黑影的模样。 这5道黑影像5根离弦之矢,径直地朝他们冲过来! “有人在靠近!” “站住!” “什么人?!停下来!” …… “包围队”的诸位组员连忙拔出刀来,高声示警。 就在组员们刚拔出刀来的这电光火石之际,冲在最前面的那道黑影突然加速起来! 如果说这道黑影刚才的速度是离弦之箭,那他现在的速度就是从炮膛内飞出的炮弹! 疾奔、飞跃——黑影一气呵成地完成扑击的动作,像下山的猛虎,跃向某名长着对龅牙的组员。 在跃向这个龅牙的同时,黑影用左手抽出其右腰间的一柄系有红穗的十手。 借着前冲和飞跃的势头,十手的尖端狠狠地命中了龅牙的人中,直接将他的这两根龅牙给击断。 十手余势不减,尖端顶进龅牙的口腔,将这个龅牙向后挑飞。 向后倒飞的龅牙重重地撞上了他身后的一个小矮子,两人搂抱在一起,一同吃了个狗吃屎。 “啊啊啊啊啊啊啊——!”龅牙捂着自己的嘴,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的惨叫声,彻底击碎了这条“无人带”的寂静! ******** ******** 久违的1万字大章,求月票!求收藏啊!(豹头痛哭.jpg)。 ps:发生了昨日那样的新闻……我觉得你们可以到井伊直弼被刺杀的那一章里打个卡。 7017k 第121章 以一当十、以五当百!【5600字】 ——那人的情报竟然是对的…… 借着“一马当先”的效果,率先攻进敌群之中的青登,一面在心里用惊愕的口吻又一次地发出感慨,一面将掌中的十手重重一甩,甩掉尖端所残留的鲜血。 青登刚才的那记扑击来得太快、太突然,让四周的讨夷组组员们都忍不住惊愣了刹那。 而就是那么短短一瞬间的功夫,青登的十手已再次挥出、击中他左手边的一个大块头的左肩。 十手可是铁做的,被这么一根大铁棒给击中,大块头立即惨叫一声并向后倒退了数步。 但或许是因为这个大块头的身子较强壮吧,在向后连退数步后,他竟没有倒下。 只见大块头稳住了身形,然后咬紧牙关,一边大喊着,一边将自己手中的刀高举,斩向青登。 青登不慌不忙,后撤半步,将十手横在身前,用十手的旁枝卡住了大块头劈来的刀。 十手被誉为刀剑克星——这个称号其实并没有说错。 十手的持柄处前端有一根尖端朝上的支钩,能够用来卡住敌人的刀刃。 精通十手术的高手,甚至能在用十手的枝钩卡住敌人劈来的刀刃后,直接使用特殊的手法将敌人的刀刃给断了。 青登自是没法使出那么高深的十手使用技巧,但仅仅只是用十手来卡住敌人的刀的话,倒是绰绰有余。 架住大块头的刀的下一瞬,青登抬起右手,手掌按上定鬼神的刀柄,“锵”的一声,青登的右臂像紧绷的弓弦猛地弹开一样,将定鬼神拔出鞘! 空气被划破,刀锋化为像针一般细的光芒,扫过大块头的胸膛,直接将大块头扫倒在地。 某些眼尖的讨夷组组员,这时发现了青登右腰间的那枚奉行所印笼。 “是奉行所的官差!奉行所的官差来了!”某人的这声大喊,让组员们间周遭的氛围多了几分惊惶的色彩。 奉行所的官差怎么来了? 他们怎么那么快就来了? 不应该啊! 一小部分人陷入不解的震谔中——但更多的人此刻则是杀气腾腾地举起了手中的刀。 他们会怕奉行所的官差,就不会投身攘夷大业了! “不要怕!只来了那么几人而已!一起上!杀了他们!” 讨夷组的组员们像一张铺开的大网,围向青登以及……脚步慢了青登半步的斋藤等人。 脚步慢了青登一些的斋藤等人,在讨夷组的组员们的这张“包围网”还未构成之时,顺利地赶赴到了青登的身旁。 青登、斋藤、永仓、原田、藤堂——他们五人背靠着背,组成一个小小的圆圈,和现在包围着他们的讨夷组对峙。 面无表情的青登,扫了眼周围的敌人后,将左手的十手收回进右腰间,改用双手握刀。 双方这氛围直让人觉得窒息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伴随着壮声势的怒喝与拔刀、挥刀的声音,这张包围着青登等人的“包围网”骤然收紧! “乖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数,原田嘴一咧,“还真让刚才的那家伙给说对了……蕃书调所还真受人攻击了……” 低声感慨过后,原田将扛在肩上的长枪放下,摆好了宝藏院流枪术的架势,然后挺枪刺向一名朝他冲来的组员。 这名组员不知是不懂得长枪的厉害,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自信了,见原田的长枪刺过来了,此人也不躲闪,直接举起刀,似乎是想将原田的长枪给架开。 然而他的动作慢了半步。 他的刀才刚举起一半,原田的长枪就已经洞穿了他的身躯。 原田就势将手中长枪向右一个横扫,将挂在他枪头的这名组员的尸体给甩飞,被甩飞出去的尸体重重砸中某人,将那人也给砸飞了出去。 修习以“力量”见长、注重格斗时的实用性和压倒对方的气势与力量的神道无念流的永仓,他的战法相当暴力。 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向前一扫,横砍他左前方的一名组员的脖颈,刀锋扫过,此人的头颅和身躯仅剩一点皮相连。 修习以“高实战性”闻名的无外流,同时实战经验又十分丰富的斋藤是杀敌最有效率的。 斋藤先是向前一劈,劈碎了一人的天灵盖,将刀收回来时顺势剖开了另一人的肚腹,紧接着将剑尖抬高,将某个从刚才开始就嚎个不停、吵得要死的家伙的喉咙给刺穿。3秒不到的功夫,他的脚边便躺下了3具尸体。 和斋藤他们相比,藤堂的表现就要差一点了。 藤堂的真刀实战经验貌似并不怎么充足。 此时的他,没有今日早上接受青登的实力检验时的那份沉着。 身上的肌肉都紧绷着、动作相当僵硬的他,和一个身材很结实的壮汉缠斗在一起,迟迟没有分出胜负。 好在——青登和斋藤现在就在藤堂的左右两侧,青登和斋藤帮藤堂分担了大量的压力。 青登现在正跟3名讨夷组的组员战作一团。 分别站在青登的左前方、正前方和右前方的这3名讨夷组组员,对青登发起着猛烈的攻击。 青登在他们的联手攻击下,闪转腾挪。 躲闪,架开……他将敌人的每道攻击悉数化解。 这些人不应该一起朝青登攻过来的。 因为他们这么做,只会让青登的“孤胆”天赋得到触发! 在又化解了这三人的一通联击后,青登低喝一声,在这3人的刀锋下灵巧地插入进他们的阵势当中。 紧接着,便见三道刀光闪过。 随后青登看也不看身后,面朝离他最近的下一个敌人——刚才那三个夹击他的组员已相继倒地。 这还是青登首次将他的这把新刀:定鬼神投入到见血的实战之中。 不愧是幕府所赐的宝刀,不论是锋利度还是坚韧度都不是青登之前所用的刀能比的。 斩在人体上,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阻滞感,无需使太多劲就能轻松切肉断筋,就像在用热刀切豆腐一样。 和2个月前……也就是那场“雪夜乱战”中的自己相比,青登现在不仅是拥有了更好的刀,还拥有了更强键的身体与更强劲的实力! “剑之逸才”和最近新获得的“鬼之心”,让青登的剑术水平几乎每天都在增长,一天一个样。 青登感觉2个月前的自己,恐怕只有开“孤胆”才能和现在的他相抗衡。 青登索敌的眼神,顺着架在身前的定鬼神刀锋横扫过周围,仅瞬息的功夫,他便瞧见了有两名敌人正自他的左面袭来。 这俩人的个子都很矮,都只有一米五出头,青登得将下巴下压10-20度才能看到这两个小矮子的全貌。 个子不如青登,便代表着攻击距离不如青登。 青登借着自己身高臂长的优势,抢先发起先攻,朝这俩小矮人扫出一记横斩。 这两名小矮人的反应还算快,连忙侧身、竖起刀,将手中的刀护在身前。 不料身材瘦小的他们,力道完全比不上已经坚持每日健身好长一段时间的青登。 在定鬼神的刀锋撞上他们的刀时,他们只觉一股强悍得难以抵御的力道自刀身传到他们的手上,双臂像被电流窜过一样一阵发麻,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半步。 趁着这两人小矮人还未稳住身形之际,青登轻盈地向前一跃,拉近了自己和这俩人的间距。 刀光一闪、再闪,两个小矮人的身子摇晃了几下,然后软软地瘫倒在地,不再有任何生息。 “去死吧!” 就在这时候,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讨夷组组员突然从青登身侧的黑暗里窜出,对准青登的侧腹劈出袈裟斩。 青登……动也未动。既没有闪躲,也没有持刀防御。 以为青登是来不及做防御、以为自己的这一击将能得手的山羊胡,双颊上开始涌起欢欣雀跃的色彩。 他不知道——青登并非是来不及做防御。 青登早就发现了这个想要偷袭他的山羊胡了,他只是看出了山羊胡的这一刀根本破不了他的防,所以才故意不动、任由山羊胡来斩、故意骗山羊胡露出破绽而已。 喀啦啦啦——! 火星迸溅。 山羊胡的刀砍在青登的侧腹,拉出一道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锐利的刀锋只砍破了青登的衣服,闪着亮眼的金属寒芒的锁子甲,从衣服的破口内露出。 山羊胡张大着嘴巴,震谔地看着被青登穿在和服下面的锁子甲…… 锁子甲防范刺击的效果差了些,但防范斩击的效果却很好。 噗嗤! 刀锋作响。 随着一声犹如西红柿被压碎的声音,定鬼神正中还未从震谔中回过神来的山羊胡的天灵盖,直接将他的脑袋给砍得一片血肉模糊。 “哇呀呀呀!” 又一名讨夷组的组员朝青登扑来——这人的个子相当高,身高和青登几乎齐平。 他“哇哇哇”地叫着,以上段架势劈向青登的脑袋。 此人的刀,气势很足。 劈向青登脑门的刀,没有半点迷惘和迟疑,他的刀带着一副“既然刀被劈坏了,也要砍烂青登的脑袋”的一往无前的气势。 新手常犯的错误之一,就是太爱惜自己的刀了,导致出刀不够坚决、果断。 的确,武士刀是一种很脆弱、不适合砍硬物的刀具,砍头骨等坚硬物体会极大地削减刀的寿命。 但是——真到了与他人生死相拼的时候,还顾及这些大道理的人就是傻子。 除非你是什么剑术极高的大剑豪,能精准把握挥剑的角度、力度、速度,否则都和人玩命了,当然是砍起人来怎么顺手就怎么砍了。 敌人的天灵盖进到自己的最佳攻击位置了就去砍人家的天灵盖,那些挥刀时会顾虑刀的寿命的人,基本都会死得很惨。 刀坏了还能去修,人死了的话,你把自己的佩刀保养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注意到这个大高个有点实力后,青登吐出一口浊气,将定鬼神架在身前。 后撤、再后撤。 靠着“鹰眼”与“看破”,青登看穿了大高个的剑路,连续后撤两步,一分也不多、一分也不少地连续躲开大高个的两道连斩。 有“猫转身”这一天赋加身的青登,在每一次的后撤中,都能迅速稳住身形并随时做好反击的准备。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瞅准大高个的刀刚劈出、还未收回来的这个间隙,刀尖对准大高个的左胸,踏步向前—— 无明剑! 这是青登在拜入试卫馆门下后,所学到的第一个天然理心流的剑技。 因为是最早接触到的剑技,所以这无明剑也是青登现在练得最好的剑技之一。 刺出的刀身,刮起一阵劲风,剑身上所裹挟的力道,让青登嘴巴微张,发出无声的惊叹。 青登今日早上才得了新天赋:一马当先,他现在还没彻底习惯这增强了不少的下肢爆发力。 青登现在所使出的这记无明剑,是以向前蹬步来发力的。 强劲的下肢爆发力,让青登的这记无明剑,威力强悍无比,速度迅疾得让大高个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放平的刀身顺着肋骨的间隙,洞穿了此人的左胸腔。 大高个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然后仅瞬息的功夫,他的脸上便没了任何生命迹象,他的身体就像被抽掉丝线的皮影戏纸偶一般垮了下去,挂在青登的刀上。 刀刃抽出,将挂在他刀刃上的这个大高个甩开,青登重新架好刀,迎向下一个敌人。 在迎击着眼前的每一个敌人时,青登也有分出心神来留意身旁其余人的战斗。 青登的这份贴心其实是多余的——斋藤他们根本就用不着青登去关心。 斋藤、永仓、原田他们个个以一当十。 斋藤就不必多说了,和青登并肩作战已久的老战友了,他的实力什么水平,青登一清二楚。 永仓和原田所爆发出来的实力,则让青登忍不住暗暗吃了一惊。 和这俩人都较量过的青登,知道这两人都有着不可小觑的实力,但青登现在却发现他好像还是有些低估这两人了。 永仓和原田都战得极其英勇、气势十足,打得所有试图近他们身的人都抬不起头来。 藤堂的表现虽差了一点,但他进攻不足,自保倒是绰绰有余。 当然,他们能够人人以一当十,也和他们现在穿在身上的装备有关。 有护甲防身——这是青登敢于以他们寥寥五人之力,就去冲击正包围着蕃书调所的这三十余名讨夷组组员的最大依仗之一。 在这种冷兵器的战斗里,除非双方的实力差距过大,否则有甲和无甲的战力差,有如天堑。 青登他们都有穿着锁子甲、笼手、护腿等护具,普通的斩击砍在他们的这些护具上,根本无效。 讨夷组的组员们想对青登他们造成有效杀伤的话,就只能攻击脸、脖颈、上臂等寥寥几个地方。 自恃有护甲防身的永仓等人,有时面对某些敌人的攻击时,索性连躲都懒得躲了,直接敞开胸怀,任由敌人砍过来。 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砍中这伙官差了,结果却发现这帮人都穿着严严实实的护甲,难以破防,好不容易砍到人家身上的攻击只砍坏了人家的衣服……这种事情,相当打击人的士气与斗志。 背向着背、围成个圈,互相保护各自的背后的青登等人彼此配合,相互照应。 从混战开始到现在,仅过去了两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倒在他们脚边的尸体数就已逼近二十具。 和青登他们相比,讨夷组的人的确拥有着相当显著的人数优势。 但他们却误判了青登他们的装备情况与实力。 还没被青登他们给砍倒的人,这时都不敢再上了。 他们神情惶恐地后退数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保持着对青登等人的包围,但谁也没有再攻上来。 这个时候,青登忽然听见旁边蕃书调所的顶楼传来阵阵打斗的声音和惨叫。 这阵阵打斗的声音里,还掺杂着几道枪支击发的声音。 原田昂起头,看向蕃书调所的顶楼:“橘先生,调所内貌似还有活人呢……” “嗯……”青登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听到了。” …… …… 神野还不知道调所外的变故。 “包围队”还未来得及将“奉行所的官差赶到了”的消息告知给正在调所顶楼奋战的神野。 此时的神野,正将全副心神都投在了对胜麟太郎的进攻上。 在攻破了胜麟太郎他们所堆建的第一道“垒墙”后,神野一鼓作气,继续进攻!将第二道“垒墙”也一并攻破。 胜麟太郎他们不得不退守到第三道……同时也是最后一道“垒墙”的后方。 这最后的一道“垒墙”若是也被攻破了……那胜麟太郎他们就无险可再守、无路可再退了! 大概是因为自知已退无可退、再不拼就要死了,所以求生欲爆发出来了吧,胜麟太郎他们在保卫最后一道“垒墙”的战斗里,打得格外拼命、顽强。 但精神上的力量,始终是没办法摆脱物质上的差距的。 胜麟太郎的左轮手枪,在刚才保卫第二道“垒墙”时就已打光了全部的子弹。 从战果上来看,成绩颇喜人——胜麟太郎一共射倒了6名讨夷组的组员。 但这点战果,完全无法影响大局,这点死伤还没法让神野他们的伤筋动骨、士气受损。 而且该说是胜麟太郎的运气太不好了吗?他没有射中一名像神野这样的指挥官级别的人物。 亲自带头冲锋的神野,现在仍安然无恙。 最后的一道“垒墙”……终究还是被占据绝对人数及战力优势的神野等人给推开了。 神野他们就像从潘多拉魔盒里放出的恶魔,嘲笑着、嘶吼着越过坍塌的“垒墙”,扑向现在脸色无不极其惨白、惊慌后窜的无辜之人们。 战斗到现在,年纪不小的胜麟太郎只感到体力已开始不支。 倚赖的左轮手枪没法再用、自己也累得连呼吸都变得一塌糊涂了……但纵使如此,胜麟太郎还是咬紧着牙关,将刀提起,试图阻拦这些正扑向他的学生、部下的暴徒们。 没有任何的言语——神野不想和这些卖国贼多费半点口舌,神野跟这些卖国贼无话可说。 神野径直地冲向自刚才起就靠着那把左轮手枪给他们造成了不少麻烦的胜麟太郎。 举刀、劈下——神野机械般地完成了上述的动作。 胜麟太郎匆忙举起手中的刀,想要防御神野的斩击。 但他的速度……完全比不上神野。 他的刀才刚举到胸口,而神野的刀锋已贴近他的脑门了……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一扇窗户忽然向屋内漏出风来。 铛! 利刃相击的声音,震耳欲聋。 神野和胜麟太郎都只觉手边的光线一暗。 双双露出讶异神情的二人,扭头朝旁边的窗户看去。 一名“三回”同心打扮的年轻人半蹲在窗沿上,自窗外灌进屋内的夜风,吹得他的头发、他的酒红色羽织下摆与他右腰间的奉行所印笼四散摇摆。 将手中剑平直前伸的他,用宽厚的刀背挡住了神野的刀的同时瞪视神野。 目光如电,眼神如芒。 ******* ******* 求月票!求推荐票! 作者君在企鹅开书友群啦!有兴趣的人可以一起进来聊大熊。 群号:一一六二五一三六九零。只需回答一个只要认真看本书就肯定知道答案的问题就可以进书友群。 作者君随缘在群里出没~ 7017k 第130章 木下舞的委托:和她一起对付人斩集团【6200】 青登现在是以一种从后面抱住黑影的姿势和黑影紧拥作一块,胸膛紧贴着黑影的后背。 在黑影腾出手扯下面巾,昂起头来仰视青登时,青登率先瞧见了一对水润润的大眼睛。 像天鹅绒般的长睫毛,黑白分明的眼珠。 这对漂亮的大眼睛的下方,是精致的瑶鼻,红润饱满的嘴唇,感觉伸出手指去戳,手感一定会非常不错的充满弹性的白皙肌肤…… 这是一张对青登而言,相当之熟悉的可爱脸蛋。 在看到这张脸的下一刹,神情一怔的青登立即不由自主地唤道:“木下……小姐……?” 是木下舞。 这道突然从天花板上落下、出现在青登身后的黑影,正是昨日恰好在回家路上偶遇到的木下舞。 青登为“木下小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感到万分惊愕。 但紧接着,仅过了两息都不到的功夫,青登的情绪便被新的震惊之情所覆盖。 因事发突然,再加上被突然蹦出来的木下舞给吓了一下,青登刚才一门心思都放在“快速制服这个不速之客”上,所以完全没有去留意木下舞的服饰。 直到现在,青登才终于发现,怀里的木下舞穿着一套……相当不得了的服装。 她的上下身都穿着略有些宽松的黑衣裳,头上包着黑色头巾,刚才一直蒙在脸上的面巾现在已经拉到了脖颈上,手脚套着黑手套和黑色足袋。 青登……他见过这套只露出一对眼睛的服饰。 在复制到“奶水”天赋的那个夜晚。 在蕃书调所遭遇讨夷组攻击的那个夜晚。 这不论怎么看……都是那个最近几个月来,将江户搅得满城风雨的大怪盗·猫小僧的服饰! 和以往相比,服饰上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木下舞的背后现在正背着一个不知装着何物的小包裹了。 巨量的疑问、信息量,像陨石一般猛砸向青登的大脑。 大脑一时之间,无法处理这过于庞大的信息量,陷入了一种近似停摆的状态。 看着怀里的木下舞,大脑宕机了的青登,迟迟无法张口说出一句有具体含义的话语。 过了好半晌,灵魂总算开始回到躯体内的青登,支支吾吾地憋出一句:“你这是……怎么穿着猫小僧的衣服?” 只见此时仍正昂起头仰视青登的木下舞,流露出一种宛如遭受不白之冤的委屈神情。 水润、明亮的大眼睛,眼神绵软地荡漾着,贝齿轻咬着下嘴唇,双颊飞起淡红色的云霞。 她张了张红唇,正欲说些什么—— 扑嗵、扑嗵、扑嗵、扑嗵! 连接道场和近藤家宅邸的走廊,此刻传来了极密集的脚步声。 光听这声响,青登便知道——大概是他刚才的那声“什么人”惊动了近藤他们。 和青登一起扭头朝廊口处张望的木下舞,这时压低声线,面带焦色地快声道: “橘君,你待会来试卫馆东面那家拉面店后方的小巷子里,我在那个地方等你。” “啊?噢、噢。”青登现在也渐渐压抑住心头的震惊之情,稳住了心神。 在还没有弄清楚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之前,的确是不适合让近藤他们看到他和一身猫小僧打扮的木下舞抱在一起。 朝木下舞点了点头后,青登迅速放开怀里的木下舞。 而重获自由的木下舞,蹲下身,然后朝上用力一跃——她像只猫一样,跳回到了天花板的上方。 回到天花板上的她,将她刚才搬开的那张格子挪回到了原位,随后天花板传来由近及远的、像是老鼠在窜跳的“喀啦喀啦”的声响——从这声响听来,木下舞应该是成功顺着天花板远遁了。 在这“喀啦喀啦”的声响消散后没多久,近藤他们的脚步声终是逼近到了廊口。 “橘君,发生什么事了?”近藤响亮的大喝,令人只感觉精神一振。 青登扭头朝廊口看去,只见人都来齐了。 没能来得及换衣服,都是一身睡衣打扮的众人,端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近藤、斋藤、周助他们仨一脸严肃地提着他们的佩刀。 阿笔则是威风凛凛扛着一柄女子薙刀。 薙刀本是镰仓至室町时代的战场主流武器,但因性能和造价完全不及长枪,到了战国时代后,薙刀在战场上的地位完全被长枪给替代。 到了江户时代,在战场已几乎没有用武之地的薙刀术已完全变为了武家之女们的女子防身术,并演化出了刀柄更短、刀刃更纤细的变种薙刀:女子薙刀。 所有家境不错、对后代的教育较严格的武家,都会要求族内的女子们修习薙刀术。 比如佐那子——近藤他们曾跟青登讲过,佐那子的薙刀术和她的小太刀术一样精湛,她不仅是小千叶剑馆的小太刀术师傅,同时还是薙刀术师傅。 青登听说过出身本就相当不错的阿笔,自小就修习香取神道流的薙刀术,水平还颇高。 冲田他也有像近藤他们那样提着佩刀——不过头发睡得乱蓬蓬的他,貌似还有点没睡醒。 嘴角残留着点口水印迹的他,迈着“之”字型的步伐,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一副难以掌控自己身体的模样。 “嘭”的一声——他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廊口一侧的门框。 虽说他现在仍处于一种没有睡醒、迷迷糊糊的状态,但他与近藤等人一起冲进道场内的步伐却一点儿也没慢。 他抬起手,一边揉着撞出了个红色印记的脑门,一边继续急急忙忙地与近藤等人相随。 九兵卫也有来,他紧紧地抓着他的枕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众人的身后。 “橘君,怎么了?”率先冲进道场内的周助,用肃穆的神情看了看四周,“我们刚才听到你在喊着‘什么人’,是有什么贼人闯进试卫馆了吗?” “呃……”青登以微不可察的幅度,轻轻地抽了几下嘴角后,细细思索了一番该怎么将近藤他们给忽悠过去后,灵机一动—— “师傅,抱歉,惊动你们了。” 青登赔笑了几声。 “并没有什么贼人闯进来,是我弄错了。” “我刚才在拉伸肌肉时,忽然看见窗外有道黑影闪过。” 青登朝旁边的一扇窗户努了努下巴。 “我以为是什么小偷,所以大喊了一声‘什么人’。” “在跑过去朝窗外一看后,我才知道我弄错了——并不是什么小偷,就只是一只……很大的黑猫而已。” ——我其实也没有完全在说谎言。 语毕,青登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他确实没有在撒谎。 从另一种角度而言……他刚才的确是有没有完全在撒谎。 他刚刚的确是碰到了一只“黑猫”。 “猫?”周助诧异地挑了下眉。 “嗯。”青登笃定地用力地点了下脑袋,“是的,就只是猫而已。” 杀气腾腾地冲到道场,结果却发现其实是闹了个乌龙——近藤等人无不茫然地面面相觑。 近藤他们又问了青登一些问题,但都被一口咬定“没出啥事,就只是闹了个误会”的青登给辩驳回去了。 见似乎的确是没出啥大事,近藤他们也只能散了。 目送着终于糊弄过去的近藤等人顺着廊口鱼贯而出后,青登悄悄地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并长出了一口气。 紧接着,青登神情复杂地偏过头,看向试卫馆外、东面那家拉面馆的方向…… …… …… 试卫馆东面不远处的那家拉面馆名叫“二乐拉面”,因距离试卫馆很近,青登偶尔会去这家面馆光顾一下,所以对于木下舞刚才对他所说的“试卫馆东面的拉面馆后方的小巷”,青登自然是记得在何处。 在将近藤等人都打发回去睡觉后,青登悄悄地换好鞋,溜出试卫馆,直奔二乐拉面后方的小巷。 刚窜到巷中,青登就离开找着了他要找的人。 将黑色面巾重新拉起、蒙住眼睛以下的脸庞的木下舞双手抱膝地蹲在这条阴湿小巷的最深处。 她将下巴挂在圆润的膝头上,俯低着脑袋,似乎是在端看着什么。 因“猫眼”天赋而有着强悍夜视能力的青登放眼一瞧——木下舞原来是在看着地上的一排正在搬运食物的蚂蚁。 在眼角的余光瞧见了正自巷外大步走来的青登后,木下舞连忙站起身,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迎向青登。 “橘君。”她说,“你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好多。” “……”青登下意识地想和木下舞打声招呼。 但在张了张嘴后,青登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实说……他现在仍有一种自己仍飘在空中、踩着软绵绵云朵的虚无感、不现实感。 那个著名的大怪盗猫小僧……竟然是他很熟识的好友木下舞…… 青登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语句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 这种事情……若不是他刚才亲眼瞧见了那张黑色面巾之下确确实实是木下舞的脸,否则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木下舞此时注意到了青登脸上的这副怪异神情。 她像是早就料到青登会有这样的反应似的,双手叉腰,“哈哈”地笑了几声。 “橘君,你看上去很惊讶呀。” “不过你会感到很震惊,倒也正常。” 用得意的口吻这般说道后,木下舞忽地将腰杆挺得笔直,然后像是名侦探要开始向众人阐述他的精湛推理似的,演起了奇怪的小剧场。 “没错!” “就如你刚才所看见的!” “表面上,是不起眼的职介所手代木下舞。” “但真实的身份,其实是让无数恶人都闻风丧胆的大怪盗,猫小僧是也!” 在喊出这最后的一句话的同时,木下舞将右腿向上曲起,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立,然后把双手摊平成掌形,双掌朝上,双臂高高竖起。 静…… 在木下舞的话音落下后,这条偏僻的小巷霎时变得格外安静。 “……”青登微张着嘴,以一副完全不知道现在该摆啥表情、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模样,直视着一直维持这诡异姿势的木下舞。 过了片刻,迟迟收不到青登回应的木下舞,一边尴尬地干笑着,一边默默将她的双臂和右腿放下。 “橘君,你的反应好平淡噢……我还以为能看到你的一些有趣反应呢……” “啊,抱歉……其实我心里现在的情绪很震撼,但我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木下舞刚才整的这一出,让青登脑海里的问号又一口气增多了许多…… 青登连做了数个深呼吸,稳住了心神。 “木下小姐,你戴着条那么厚的面巾,讲起话来不难受吗?反正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如把面巾给摘了吧。” 说罢,青登便欲去揭木下舞的面巾。 见着青登伸过来的手,木下舞面巾下的脸,神情霎时大变。 “不要摘我的面巾!”木下舞急忙举起双手,捂住自己脸庞上的面巾,然后向后快速退了两步,“没了面巾,我就不敢像刚才那样大声讲话了。” ——原来你是那种只要遮住了脸,就会放飞自我的类型哦! 青登仔细回忆了一番刚才自在这条小巷内和木下舞重逢后的一景一幕——确实,此时正站在他身前的木下舞,要比他印象里的木下舞要开朗上好多。 不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态、动作,都变得更活泼了,和平日里的那副内向怕羞的形象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既然木下舞不想摘面巾,那青登也不好去强求。 只见青登无声地长出了口气,接着低下头,抬起右手,用右手食指的第二个关节用力地按揉眉心。 青登本欲是想调理一番仍在混乱的思绪,并整理下现在的情报的。 然而……因为青登低下了脑袋的缘故,他的视线也随之一起放低。 而他这放低了的视线……恰好扫到了个子要矮他一个半头的木下舞的胸脯上…… 因为穿着较宽松的衣服,所以木下舞她那在同龄人里非常出类拔萃的胸脯并没有显露出它应有的存在感。 视线扫到木下舞她这被宽松衣物给衬得平平无奇的胸脯后,青登右臂的皮肤,霎时“回忆”起了刚才在试卫馆内,试图制服木下舞时,前臂所碰挨到的那一股……奇妙的触感。 青登当时还不知道自己右臂所碰到的这坨沉甸甸的、软绵绵的,像弹性很好的水袋一样的物体是何物。 而现在,这股回忆涌上青登的心头,青登终于明白过来自己那时都碰到木下舞的哪儿了…… 青登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怪异了起来。 不论是在没有谈过女友的前世,还是在今世,青登都没有触碰过女孩子的这些私密部位。 羞愧、尴尬……种种情绪开始在青登的心头翻涌。 而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忽地回想起了一件事…… ——木下小姐就是猫小僧…… ——那也就是说……我当时……是从木下小姐的身上复制到“奶水”天赋吗…… 一念至此,青登忍不住地又朝着木下舞的那个部位多看了几眼。 “奶水”的天赋介绍,不受控制地在青登的脑海里来来回回地播放,想停都停不下来。 这不断播放的天赋介绍,害青登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木下舞此时注意到了青登这正直盯着她胸脯的目光,以及青登脸上的怪异神情。 她也像青登那样,回忆起了刚才在试卫馆内所发生的那一幕幕。 因为有面巾遮挡,所以青登并没有看见——木下舞的脸蛋现在正以极快的速度发红、发烫。 她不自觉地将双肩朝内微微一收,含胸驼背,并微微侧过身子,右肩头对着青登。 注意到自己这直盯着木下舞胸脯看的动作实在是太失礼的青登,连忙将视线一收,然后为掩饰窘态,轻咳了几声。 “木下小姐,那个……刚刚在试卫馆……真的很抱歉。” “没事……”木下舞嗫嚅,“我能理解……” 此时弥散在二人之间的氛围……说不上来的尴尬。 为了周遭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氛围,也为了能尽快让脑海里那成堆的疑问获得解答,青登沉默没多久便又轻咳了几声,紧接着重新正视木下舞,脸一板。 “木下小姐,我现在有着像山一样多的问题想要逐一问你啊。” “首先——可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怪盗,将江户搅得满城风雨吗?” 听到青登这问题,木下舞先一愣,然后干笑了几声: “哈哈……一上来就问我这么严肃的问题啊……” “为什么要做怪盗啊……” 木下舞轻声重复了遍青登刚刚所问的这个问题后,抿了抿嘴唇,沉默片刻。 “其实原因也不复杂啦。” “就只是单纯地想要惩恶扬善,为那些没有力量的穷苦百姓们伸出援手而已。” “我呀,从小时候起,就总是从奶奶、町方叔、町婶婶他们那儿听说过各种各样的英雄故事。” 木下舞的眉宇间,这时泛起了一股回忆之色。 “比如‘战国第一兵’真田幸村为挽救大厦将倾的丰臣氏,在大坂夏之阵亲率一支骑兵队,直冲德川军的本阵,差一点就取下德川家康的首级。” “再比如‘修罗’绪方逸势在‘红月合战’上,破七阵,斩九将,靠着寥寥数十骑就击溃了幕府的一万大军,铸就‘古今无双的永世剑圣’之威名。” “我是听着这些英雄故事长大的,所以在耳濡目染之下,我也渐渐崇拜起这些英雄豪杰。” “橘君,你还记得桐生先生之前跟你讲过的关于我的往事吗?我是在1年前,被我奶奶以‘从底层开始锻炼’为由,在奶奶的要求下离开大坂,到江户这儿来担任桐生先生的手代。” 青登点点头,桐生先生以前跟他提过的这些木下舞的往事,他还记得。 “我是大坂出身。” 木下舞接着道。 “在来到江户之前,我一直住在大坂,跟着奶奶还有奶奶的一些朋友、手下们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 “汉学、历史、算术、武术……” “那个时候的我……在奶奶的翼护下,我所能看到的‘世界’一直很小。” “每日都被牧村先生、浅井先生他们很好地保护着,只能在家、以及极个别区域活动。” “直到离开了奶奶,来到了江户后,我眼里的‘世界’才总算是广阔了起来。” “然后……随着所见之‘世界’变得广阔,我也因此看到了很多以前在大坂都没看见过的光景。” 话说到这,木下舞停顿了下,随后发出了自嘲式的低沉笑声。 “在来到江户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个世上原来有那么多人穷困得连一日一餐都保证不了……” “橘君,你应该不知道,像我们千事屋这样的职介所,几乎每日都能看见很多……让人觉得好心酸的客人。” “丈夫被雅库扎迫害而死,只能靠着自己一人来养育家里的3个小孩,每天都得打4份工的年轻妇人。” “身患重病,但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还是得咬紧牙关、拖着病体,到千事屋来找工作。” “身高还不到我的腰部,但因家里实在太穷了,为了分担父母的重担,哭喊着祈求我和桐生先生帮她揽一个她这种年纪的人也能做的工作。” “如此多可怜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看着好难过。” “大概是因为打小就很崇拜那些英雄豪杰的缘故吧,所以我这人一直憧憬着成为一个能给百姓们做点实事的英雄!” “所以,就在去年年末的时候,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要用我的能力,尽我之所能地帮助这些可怜的穷苦百姓们!” “这就是大怪盗·‘猫小僧’的由来。” 静静地听完木下舞的讲述后,青登静默片刻,紧接着长出一口气。 “……那你今夜为何突然不顾自己身份暴露地跑过来找我?” 又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这一次,木下舞没多做思考,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橘君,我今夜之所以突然来找你,是想来找你帮忙!” “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对付一伙最近频繁拿秽多试刀的人斩集团!”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跟大家提一个废案:木下舞的怪盗服,一开始是设计成【没有衣袖,两条臂膀完全裸露出来,只有手腕戴着黑色护腕】的样式。 但考虑到木下舞的性格,应该是穿不来露出度那么高的服饰的,所以只能作罢了。 ------题外话------ 求月票!求推荐票! 作者君在企鹅开书友群啦!有兴趣的人可以一起进来聊天。 群号:一一六二五一三六九零。只需回答一个只要认真看本书就肯定知道答案的问题就可以进书友群。 作者君随缘在群里出没~ 7017k 第131章 “怪盗”橘青登,参上!【6400】 秽多、试刀——听到这2个词汇后,青登的眉头霎时蹙紧。 这个国家,一直有着个恐怖的陋习:以人试刀。 某些心智变态的武士,为了检验自己的佩刀锋利度,常常在深夜埋伏在街头,袭杀过路人,以人试刀。 这种在街头拿人试刀的行为,被称为“辻斩”。 辻斩在江户时代之前颇为常见。 直到三百年前,江户幕府建立后,德川家族才终于立法禁止了这种丧心病狂的疯子行为,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江户幕府的立法禁止起了不错的成效,这惨无人道的陋习得到了极大的遏制,但“辻斩”这个名词并没有就此被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桶里。 毕竟不论在何时何地,心智有问题的疯子向来是从不缺少的。 即便是在江户幕府统治这个国家已近三百年的当下,即便是在江户市町这种天子脚下,仍会时不时地传出“谁谁谁昨晚被试刀了”的骇人新闻。 而最常被拿来做辻斩的牺牲品的人……就是秽多。 秽多——简单来讲,就是贱民。 江户时代的日本社会,从上到下共分为四个层级:士农工商。 而在“士农工商”之外,还有一个游离在这四大层级之外的……“看不见的阶级”,即“秽多阶级”。 以“秽”为名,光听这名字,就足以知晓这个群体在社会里是何地位。 秽多这一群体的由来,能追溯到千年前,日本还未全面学习隋唐的先进文化与制度时,社会里一直有着一种专门伺候那些官家的阶级:“奴婢”。 江户时代的秽多们,多半就是这些奴婢的后代。 除了千年前的奴婢阶级之外,秽多们的来源还有—— 专门从事皮革、屠宰等与血液污秽有关的职业的人。 感染麻风病,被扔到秽多聚居区却没有死的人。 沦为战俘的虾夷人。 等等等等…… 以上的这些人及他们的后代,共同组成了“秽多”这一阶级。 被视为贱民的秽多,可谓是饱受歧视。 江户幕府把秽多们聚集在城市的某一个角落,或者边远的一些农村地区进行集中管理。 所有的秽多,都是世袭制的,只要你是秽多,那永生永世、子子孙孙都是秽多,永不可能翻身,永远也不可能获得民籍。 秽多们没法置办田产,也没有办法从事农业、商业等活动,只能干些清洁工、入殓师、屠夫、皮革业制造者等在江户时代的人们眼里,十分污秽、不洁的工作。 秽多们在离开他们所居住的聚居区、准备外出时,常常得蒙上脸,因为人们担心他们开口说话会带来“秽气”。 有些地方的人甚至要求秽多们在经过某地时要倒退着走路,因为这样可以一边倒退,一边擦掉自己肮脏的脚印。 身份如此之卑贱的秽多,他们的性命在人们的眼里自然也是贱如草芥。 在江户时代,有着一条约定俗成的不成文的规定:7条秽多的性命,才抵1个平民的命。 正因秽多的命是如此贱,所以那些脑袋有问题的疯子常常都是拿秽多来试刀。 拿秽多来试刀,即使自己不慎被抓了,也会因自己所杀之人是秽多而得到轻判。 在青登因听到“秽多”、“试刀”这2个词汇而皱起时,木下舞接着沉声道: “最近一个月,我在江户的各地巡逻时,频繁地在秽多聚居区的街头发现被乱刀砍死的遇害者。” “据我目前的统计,这些遇害者的人数已高达7人……实际人数应该比我所统计的还要多。” “短短一个月内,街头出现了那么多具被砍死的遗体,基本能够确定是有什么人在进行辻斩。” “因为每具遗体上的刀口数量都非常多,所以我怀疑并非是单个人作案,而是一整个群体在丧心病狂地拿人试刀。” “若是单个人还好,但若是一大群持刀的武士……我就没把握能制服他们了。” “因此,橘君,我想到了你。” “我想要请你来帮帮我,和我一起去对付这帮肆无忌惮地拿无辜民众来试刀的疯子。” 听完木下舞这番情真意切的恳求,青登下意识地快声反问: “既然发现有人在辻斩,你怎么不设法通报奉行所?” 刚问完这个问题,青登的表情就僵住了。 因为他迅速地反应过来——他刚才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果不其然,木下舞无奈一笑。 “橘君,你是奉行所的‘三回’,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奉行所哪会管秽多们的死活呀……” 青登抿了抿嘴唇,不再言语。 奉行所常年人手不足。 即使有了“町民自治组织”来帮忙分担那些民事案件,奉行所得以专注处理刑事案件,但奉行所的人力仍旧极其紧张。 关于案件的处理顺序,奉行所一直都遵奉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首先——和那些达官贵人相关的案件是最优先的。 然后是武士们的案件。 再然后才是普通平民们的案件。 光是处理这些“正常人”的案子,奉行所就常常忙得四脚朝天了,哪还有精力和时间去受理秽多们的案子? 平常时候就不怎么会去管秽多的死活,那更别提奉行所正将绝大部分的精力、资源都用于围剿“激进攘夷派”的当下了。 如果木下舞她设法向奉行所通报了“正有一批疯子拿秽多来试刀”,那她的这则报案铁定石沉大海。 奉行所顶多只象征性地派点自身番的役人到案发地装模作样地走上几圈。 又沉默了一会儿后,青登原本一直蹙着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 “……具体的事由,我是听明白了。” “但我还是有着很多不理解的地方。” “木下小姐,刚刚在试卫馆的时候……你为何要以那种形式现身啊?” 青登情绪复杂地长叹了口气。 “突然从天花板上跳下来,落在我的身后……老实讲,我当时都被你给吓到了,我还以为你是想到试卫馆内行窃的小偷,或是想找我报复的讨夷组组员。” “哈哈哈……”木下舞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双手往后背,右脚缩到了左脚的后面,扭捏道,“我那时是想吓吓你,给你一个惊喜……” “我本来还以为你会被吓得直接跌坐在地,然后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呢。” “谁知你直接扑了过来,把我压倒在地……” 听完木下舞的这解释,青登的嘴角勾起无奈的苦笑: ——木下小姐也有很孩子气的一面啊…… 在心中这般暗道过后,青登又紧接着补了一句:不过,从年纪上来看,木下小姐也的确还是孩子。 青登没记错的话,木下舞今年才15岁。 虽然从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15岁的姑娘已经是可以结婚、生小孩的年纪了。 但在青登的眼里,连16岁都还未到的木下舞就是一个连身体都还没长开的孩子。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青登两手叉腰,以稍严肃的口吻正色道。 “还好我的刀那时都搁在脚边,没有佩在腰上。” “否则我当时可能就不是把你扑倒在地,而是直接拔出刀来了。” 简单地训斥了木下舞几句后,青登若有所思地静默下来,直到数息之后,才再次开口,朝木下舞抛出了新的问题: “……木下小姐,你为什么要找我来帮忙呢?” “直接向我坦露你的真实身份……你就不怕我直接将你逮捕、扭送到奉行所,将你换成我的功绩吗?” “成功逮捕害奉行所头疼许久的猫小僧……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功啊。” 青登话音才刚落,便立即见得木下舞她那张藏在黑面巾下的双颊涌起雀跃的笑意。 “因为除了你之外,我就没有其他人可以再拜托了。” “你是唯一一个我很信任,同时又有着很不错身手的人。” “我相信你绝不会将我出卖的。” “而且……而且……” 木下舞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在念叨到“而且”时,她的话头却不知为何卡住了。 以碎碎念般的口吻重复了几遍“而且”后,木下舞抬手将脸上的面巾拉得更高了一些。 因为被面巾所遮挡着,所以青登并没有看到——木下舞的脸颊,现在正微微发红着。 “而且什么?”青登不明所以地反问。 “而且……而且……而且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不讨厌猫小僧,还说过有机会的话,想尝试一下当个像猫小僧那样的盗亦有道的怪盗!”木下舞急声道,“所以我更加笃信你不会出卖我。” “哈……‘不会出卖你’吗……”青登轻声重复了遍木下舞刚刚所说的这句话,随后哑然失笑,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道,“莫名地有点受宠若惊啊……” 说罢,青登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 “将你出卖,把你扭送到奉行所……这种事情,我确实是做不出来。” “但对于你所说的‘协助你去对付那伙拿秽多试刀的人斩集团’……木下小姐,容我多问两句。” “你是打算就靠你我二人之力来对付那个人斩集团吗?” “对于这个人斩集团,你目前掌握了多少情报?他们有多少人?常在何处出没?” “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们?” 青登像连珠炮一样,一口气连抛了数个问题。 面对青登连续抛来的这些问题,木下舞不急也不慌地逐一回答道: “除了你之外,我没有其他人可以再拜托了,所以我确实……应该说是我也只能够靠你我二人之力来处理这起事件了。” “关于那个人斩集团,我目前也没有掌握太多的情报,只知道他们一直都拿居住在江户北郊的秽多聚居区内的秽多们试刀。” “我准备就埋伏在秽多聚居区内守株待兔,等这个人斩集团再次现身后,直接抓他们的现行!除此之法,也没有别的好方法可用了。” 语毕,木下舞仰起头,眼睛也不眨地直勾勾看着青登。 她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时不时地朝青登投去隐含着期待之色的目光。 她期待着从青登的口中,听到她所渴盼听到的一个回答。 然而……她的眼眸里,此时此刻不受控制地掠过几抹落寞。 因为青登一直沉默着。 青登的脑袋……一直没有从“宕机”的状态中彻底缓过来。 还未来得及完全消化“猫小僧就是木下舞”所引发的震撼情绪,就又收到了“一起去解决‘辻斩事件’”的委托…… 感到脑袋稍稍开始发胀的青登,曲起右手食指,用食指的第二个关节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搓揉眉心。 专门针对秽多的辻斩事件吗…… 这种事情,与我何干——青登听到在他的心里,冒出了这样一种“声音”。 这个“声音”接着对他说:和木下小姐一起去处理这宗奉行所不会去管的事件……一点好处也没有啊。 就算最后成功解决了这起事件,根本就得不到任何功绩,向秽多伸出援手,能有啥功绩? 完全的吃力不讨好。 这个“声音”的音调愈喊愈高。 末了,它的音调高得让青登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这个“声音”所说的这些……不无道理。 是啊,不无道理啊。 何必费事插手这种和自己无关,费时费力,同时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的事情?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疑问在青登的心头接踵而至: 处理这起“辻斩事件”,对木下小姐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 …… 见青登迟迟不说话,木下舞忍不住地瘪下了红唇,眼眸里的落寞之色也越聚越多。 然而,忽地,青登陡然开了口: “……木下小姐,你为什么要去插手处理此事呢?人们对于秽多都是唯恐避之不及,连奉行所都不会去多管他们,而你却竟然想主动帮助他们。” 听到青登所问的这一问题,木下舞先是怔了怔。 随后,便听得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秽多也是人啊,我想尽己所能地向陷于危难的人伸出援手,仅此而已!” 语毕,木下舞眨了眨眼,眼瞳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就像是在说着什么很理所当然的真理一样。 这还是青登第一次……看到木下舞露出这样的眼神。 “……”青登面无表情地与木下舞对视。 半晌,一抹古怪的笑意,在青登的脸上绽出。 “哈……看来你刚才所说的‘憧憬着成为一个能给百姓们做点实事的英雄’,并不是在瞎讲啊。” “我明白了。” 青登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让我略尽绵薄之力吧。” “?!”木下舞惊讶地睁大双眼。 她开合了几下嘴巴,一副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但是想说的事情始终没能化为话语。 黑色面巾之下,喜悦的笑容迅速绽放开来——她的这抹笑容,倒也抵得上千言万语了。 “木下小姐,你准备何时动身追查这‘辻斩事件’?今夜吗?还是想等之后再着手处理?” “我想今夜就动身。”缓过神来的木下舞快声答,“那伙‘人斩集团’说不定今晚就再次现身了。” 青登颔首:“好吧,那我们走吧。” “啊,你等一下。” 木下舞将她一直背于身后的一个小巧布包取下。 “这个给你。” 布包解开——里面放着一套黑色的衣服,以及一条黑面巾和一张狐狸面具。 “这是?”青登讶异道。 “这是我提前给你准备好的衣服。”木下舞笑眯眯道,“总不能让你一点伪装也不做,让人发现了奉行所的橘青登是猫小僧的朋友吧?” …… …… “如何?合身吗?” “嗯?刚刚好。”青登紧了紧腰带,然后伸展了下双臂,确认衣服的紧窄度。 木下舞交付给他的这套衣服,和她正穿于身上的怪盗服是同款——样式相同,而且都是从头黑到脚。 “橘君,面巾和面具,你想戴哪个?”一手拿面巾,一手拿面具的木下舞,将这两样物事递到青登的眼神,“因为不知道你喜欢戴哪个,所以我特地将这两样东西都准备好了。” 青登扬起视线,扫了扫木下舞手里的面巾和面具。 木下舞为他准备的这张面具,是一副通体黑色、质地还算不错的黑狐面具,整副面具只露出一对眼睛。 “你只带了这一副面具吗?”青登随口问。 “为了尽可能地隐蔽身形,面具、面巾最好都穿戴黑色的,而我所能找到的所有面具里,只有这张黑狐面具是通体黑色的。”木下舞补充道,“所以我就只带了这副面具过来。” 青登颔首,用动作回应了木下舞的解释。 然后几乎毫不犹豫地拿起了黑狐面具。 “你选择戴面具啊?”木下舞眨了眨眼,“我还以为你会选择更轻便的面巾呢。” “嘛,这算是我的个人爱好吧。”青登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将这张黑狐面具套在了脸上。 自打玩过《女神x闻录5》这款游戏后,青登就对面具这一物事有着出奇的好感。 戴好面具后,青登眼角的余光发现脚边恰好有一滩水,于是将脑袋伸了过去,以水作镜。 嗯,还不错,大小正合适的黑狐面具将他的整张脸给包住,露在面具外的只有一双眼睛。 在换衣服之前,青登悄悄回了一趟试卫馆,将身上的佩刀从定鬼神换成了橘水。 红、黑配色的定鬼神,样式颇为显眼、独特,若是将定鬼神佩在身上,很容易让人发现——这不是北番所的橘青登的刀吗? 如果是佩着橘水的话,就没有这方面的忧虑。 因为橘水的刀柄、刀鞘都是黑色的,样式相当大众,市面上的刀十把有九把都是这种样式的,外人根本没法以刀辨人。 对身上的装束、装备做了最后的检查后,青登在木下舞的领路下,一后一前地奔出了这条他们藏身的小巷。 今晚是个晴天,同时还是个月圆之夜。 清澈通透的圆月高挂在空中,幽蓝的月光像轻尘般洒下,将青登和木下舞的身影给拉得老长。 在柔和月光的照映下,让正随着木下舞一起在房屋的阴影里移动、疾驰于江户市町内的青登,感觉宛如置身于海底的一片静谧之中。 木下舞的脚程很快,但被“一马当先”和“强肌”给改造过腿力的青登,倒也能轻松跟上。 看了看走在前头领路的木下舞,青登悄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静谧。 “木下小姐,差点忘记问你了。” “蕃书调所遇袭的那一夜……你是怎么知道调所正受人攻击的?又为什么要将此消息告知给我?” “啊,这个呀……”木下舞扭回头,看了身后的青登一眼,“这我只能说都是巧合了。” “在1月底,经历了艾洛蒂他们差点被讨夷组的人给杀了这一事后,我注意到那些‘激进攘夷派’,已经成了不能小觑、不能无视的一股凶恶势力。” “我觉得如果任由他们继续野蛮生长下去……他们迟早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来。” “所以自2月份起,我就开始将精力都放在了对付‘激进攘夷派’上。” “每夜都在江户的市町内巡视,看看能否发现‘激进攘夷派’的行踪,或是收集到什么有用的相关情报。” “蕃书调所受袭的那一晚……真的是好运。” “我那时恰好行经蕃书调所的周边,正巧目睹到了讨夷组攻进蕃书调所的全过程。” “我对我的身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再怎么拼命奋战,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制服数十名持刀的武士。” “所以我只能去设法将奉行所的官差们给带过来。” “至于要怎么将奉行所的官差给带过来,我当时非常发愁呢。” “毕竟以我这猫小僧的身份,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走进奉行所,跟奉行所的人说‘快去支援蕃书调所’。” “所以我当时的设想,就是找一位奉行所的官差,将‘蕃书调所正受袭’的情报告知给他,让他去带来奉行所的援军。” “于是……我就这样恰巧撞见了你。”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凑巧。” “我碰巧撞见了讨夷组攻击蕃书调所的一幕。” “然后又碰巧找到了你。” “原来是这样……”青登轻轻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莞尔一笑,随口道,“那这么一来……我们两个貌似有着很奇特的缘分呢。” “江户如此之大,竟恰恰好好地就让你找到了我。” 木下舞刚才的解释,总算是青登对于“猫小僧当时为何会送情报给他”等种种疑问得到了解答。 有着很奇特的缘分——在听到青登刚才所说的这一句话后,木下舞红唇稍稍一抿。 眼眸微微荡漾开来。 “嗯……”木下舞嗫嚅,“是呀……我也觉得……” 在谈话之间,二人已经来到了江户的北郊。 来到了……江户唯一的一处秽多聚居区。 在踏进秽多聚居区后,青登有一种自己又穿越了的错觉。 抬眼向四周望去—— 矮小、破烂的房屋。 古怪、恶臭的气味。 这块地方……和江户其他地区的市町相比,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总感觉好像有很多人一直把主角的名字错看成“橘青橙”啊……是“青登”呀,不要看错了呀…… 7017k 第132章 遭遇人斩集团【5600】 青登抽了抽鼻子,试图分辨空气里面的成分。 潮湿的霉味、屎尿的骚味、食物腐败的恶臭……种种令人闻之欲呕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让青登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 朝脚下看去,坑坑洼洼的地面,让人联想到月球表面。 那儿一个大坑,那儿凸起一大块石头,今日下午的时候刚下过一场大雨,所以那些坑洼里都蓄满了颜色相当恶心的积水。 时不时地还能瞧见死老鼠、死虫子、以及别的一些奇怪物体飘在这些积水上。 这儿几乎看不见一座完好的房屋,目力所及之处,只看到一间间感觉随便一脚,就能将其给踹塌的危房。 静得可怕,老鼠和虫子的叫声是这里仅有的声响之一,光听这声响,不知道的人可能都会以为这里是什么无人居住的无人地。 一言以蔽之——这片区域实在是太适合当作悬疑片、灵异片的取景地了。 这还是青登第一次来这江户唯一的一座秽多聚居区。 此地的荒凉,此地的芜秽,触目惊心,远超青登之前的任何想象。 “跟我来。”木下舞轻声说,“我知道一处相当理想的蹲守地点,我们就去那个地方蹲守吧。” 青登轻声应了声“嗯”,然后跟着木下舞朝这片秽多聚居区的中心地带进发。 在更深入了这片秽多聚居区后,青登总算是见到了活人。 并不是每个秽多都有屋子可住的。 多的是那种无房可住,甚至连条席子都没有,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人。 一路上,青登瞧见不少秽多双腿紧闭,双臂紧紧互抱在一起,依偎在肮脏街道的角落,或是屋与屋之间阴暗巷内。 为了不让这些人发现他们,也为了不吵到他们睡觉,青登和木下舞特意将脚步放轻,并专走那些不容易让人发现的偏僻小道。 木下舞所说的“适合蹲守的地方”,是一棵坐落于某片十字路口旁的大树。 此树近5米高,算是这片秽多聚居区内海拔最高的高地之一——最起码在赶到这棵大树下的这一路上,青登就没有看见过比这棵树还要高的建筑物。 不仅海拔很高,还因坐落于聚居区中央地带的某片十字路口旁,有着极良好的视野,还有厚密的树叶可供遮蔽身形。 而且据木下舞所说:她所发现的7具惨遭辻斩的遗体中,有3具是在这片十字路口的周边发现的,所以此地算是案情的高发地。 综合上述的这种种原因,这棵大树确实是极为良好的蹲守地点。 这颗大树的树干上有着很多坑坑洼洼的落脚点,所以并不难爬,青登和木下舞三下五除二地便登上了这棵大树上最粗的一根树枝上。 “橘君,你就仔细留意东面和北面吧。”木下舞抬手指了指东面和北面,“我负责留意西面和南面。” 没有对木下舞这合理的“人员安排”提出任何异议的必要,青登颔首,以动作向木下舞表示“我知道了”后,便将身子一转,面朝十字路口的北面与东面。 因为二人所负责看守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所以青登现在和木下舞是保持着一种彼此背对着背的坐姿。 青登仍有很多问题想对木下舞逐一询问。 所以没过一会儿,便听见青登压低声线,用细若蚊吟、但又恰好可以让木下舞听清的音量,说: “在我和扮成‘猫小僧’的你首次相遇的那个夜晚,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奉行所啊?” “啊,这个呀……” 正背对青登的木下舞,缓缓抬起手,将脸上的面巾又稍稍拉高了些,把自己的脸蛋遮得更严实了一点。 “也……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啦。” “就只是在早上于街头偶遇到你的时候,听说了你当晚要值夜晚。” “所以就一时好奇,想来看看你们这些‘三回’武士值夜班时都会做些什么工作而已。” “结果才刚潜进奉行所,行踪让你给发现了……” ——原来只是想来看看我们是怎么值夜班的啊…… 心中这般暗道过后,青登戏谑道: “我们值夜班时,最常做的工作就是‘无所事事地等天亮’。” 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青登将话题再次切回到正题上。 “木下小姐,你刚才说你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在江户的市町内巡逻,四处追查‘激进攘夷派’的踪迹,那你最近有发现什么和‘激进攘夷派’有关的值得一提的情报吗?” “没有。”木下舞红唇微张,轻叹口气,然后以同样极轻的音调应答道,“不知道是我最近的运气不太好,还是以讨夷组为首的那帮‘激进攘夷派’们都不爱在深夜行动,我一直没有探知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其实我每日晚上的夜间巡逻,并不仅仅只将精力投注在对‘激进攘夷派’的追查上。” “我在追查‘激进攘夷派’的同时,也有留意江户的市町内是否有出现普通的罪犯。” 话说到这,木下舞稍稍翘起脑袋,双颊上涌起淡淡的自豪之色。 “前些天,我成功在街头逮到了2个正欲犯案的在逃通缉犯。” “当时真的好险,幸亏我那个时候正好途径那片街区,否则就又有一姑娘惨遭这些渣滓的毒手了。” “也幸好那2名通缉犯都弱得很,轻轻松松地就将他们打倒在地。” 听罢,青登不禁挑了挑眉——猫小僧于前些日替奉行所逮到了迟迟未能逮捕归案的2名通缉犯,并将这2名通缉犯扔到了奉行所门口……此事直到现在,仍是热度还未完全消褪下去的热点新闻。 这个时候,木下舞将手探进怀里,从怀中抽出一小沓因被翻阅了无数遍而略有些泛黄、页脚都开始缺损的纸。 “为了方便认出罪犯们,我特地将能找来的通缉令都找来了,将上面的每一张脸都记熟并将这些通缉令一直随身带在身上。” 青登探过头去看,木下舞刚从其怀里抽出的这沓纸张,正是在居酒屋、茶屋等人流量较多的地方,随手就能弄到的通缉令。 ——竟然将这些通缉令上的脸都记住了吗…… 青登暗暗咂舌。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在3个月前的藤泽宿,猫小僧会帮忙逮捕罪犯了。” 3个月前,青登受命前往藤泽宿抓捕一伙在宿场内行窃多次的飞贼。 结果在抵达藤泽宿后,却发现这伙本该由他来对付的飞贼,已经让猫小僧给帮忙逮住了。 对于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木下舞就是猫小僧的青登来说,此事算是他首次和猫小僧这个大怪盗产生了交集。 “啊,你说藤泽宿的那事儿啊。”木下舞笑了笑,“在为了迎接艾洛蒂他们而和桐生先生一起抵达藤泽宿后,我就听说了有一伙四处行窃的飞贼在藤泽宿现身的消息。” “那个时候,艾洛蒂他们还未抵达藤泽宿,所以我恰好很有空闲。”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尝试着看看能否帮忙逮住这伙飞贼。” “很幸运,蹲守在宿场外的第一夜,就遭遇了那伙飞贼。” 和猫小僧背对背的青登一直认真听着。 末了,待猫小僧的话音落尽后,青登莞尔一笑: “木下小姐,像你这种盗窃那些恶人钱财的同时,还会顺手帮忙逮捕罪犯、制止犯罪的怪盗……不论古今,都屈指可数呀。” 忽然,青登顿了顿。 “……木下小姐,我可以再问你一个……可能会很冒昧的问题吗?” “嗯?你问吧。”自打脸上蒙了块面巾后,木下舞讲起话来都爽利了不少。 青登转过头,用稍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直盯木下舞。 “木下小姐,你这飞檐走壁的本领,以及你这精湛的拳脚功夫,都是从哪学的?” “市井内一直在疯传‘猫小僧是女忍者’……” 话说到这,青登换上半开玩笑的口吻。 “你该不会真是学了什么忍术的女忍者吧?” 猫小僧是女忍者……这句传言还真说对了一半,猫小僧确实是女的。 这让青登都不禁怀疑起来:这传言的后半部分会不会也是真的…… 不论是木下舞这能在屋顶等复杂地形上如履平地的身法,还是她的拳脚功夫,都给青登留下了很深的震撼。 遥想他在奉行所内,初次撞见“猫小僧形态”的木下舞的那一夜,木下舞当时为逼退他而给他的那一掌,让青登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能发出威力如此强力的掌击……青登断定木下舞的徒手格斗术的水平一定很高! 刚才一直有问必答的木下舞,此时没有像刚才那样,立即出声回答青登所抛来的问题。 只见神色稍微变了变的她,抿了抿嘴唇,沉默着。 青登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木下舞给出她的回答。 木下舞也没有让青登久等。 只片刻过后,便见她将脑袋稍稍一偏,朝青登投去掺着歉意的目光。 “橘君,抱歉呀……关于我的这些功夫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个问题,我不是那么方便回答。”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回答你吧。” ——不方便回答?为什么? 青登不由得一怔。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 这种事情,毕竟涉及人家的隐私,既然木下舞不愿多说,那他也不方便多问。 “没事。”青登连忙道,“你若不愿多说的话,我不勉强。” 木下舞的这些功夫都是从哪学的——这一问题被这么被快速略过了。 和木下舞……准确点来说,是和“猫小僧”有关的种种疑问,已经在这一问一答中得到了解答。 青登的脑海里,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木下舞她此前从那些恶人身上盗取的大额钱财,她都拿到哪去了? 40年前的鼠小僧,将他所盗取的每一笔钱财都直接派发给了穷苦人。 但对于现在的猫小僧,奉行所直到现在,都没有查到任何她有像40年前的鼠小僧那样,直接将盗取的钱财派发给穷人的记录。 所以在市井里,流传着这样一种声音:猫小僧和鼠小僧相比差远了,虽然二人都只盗恶人的钱财,但后者会将盗来的钱财全数派给穷人,但前者只会将盗来的钱财留来给自己享受。 如此大额的钱财,你都拿去做什么了——正当青登想这么问时,冷不丁的…… “……橘君。” 刚刚一直扮演着“回答者”的木下舞,这个时候突然身份一转,变为了“询问者”。 她朝青登用力地眨了眨眼,难以让外人察觉的异样情绪在眼眸里氤氲。 “你刚刚问我的那个问题,让我想起了一件我其实一直很想问你的一件事……” “橘君,在我偷偷潜入奉行所,想看你们都是怎么值夜班的那一夜,你在发现我后,追我时明明可以跑得很快的,为何到头来却跑得那么慢呢?” “啊?”青登双目一睁,紧接着表情渐渐变得怪异。 ——为什么跑得那么慢?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复制到“一马当先”的天赋啊! 青登在心里高声喊着这问题的答案。 然而他自是不可能将这真实的答案告知给木下舞…… 于是,青登只能支吾了片刻后,轻轻颔首:“嗯……是啊,我当时的确是故意跑慢了点。” “因为……我以前也跟你说过了嘛,我并不讨厌只对恶人下手的猫小僧。” “我不想抓他,所以就故意放慢了脚步。” 青登言之凿凿地讲了个他紧急编出来的瞎话…… 为了避免露馅,青登在乱侃他这现编出来的瞎话时,特地将脑袋偏过去,不让木下舞看到他现在不怎么自然的表情。 “故意放慢了速度吗……哈哈,那我猜对了呢。” 青登听到身后传来木下舞雀跃的声音。 “谢谢你……为了让我能更轻松地逃离,特地故意放慢了速度。” “不用谢,我也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而已。”听到木下舞的这一番话语,青登悄悄松了一口气。 暗自庆幸着,自己刚才那通瞎话效果不错,成功将木下舞给糊弄过去了。 青登并不知晓——他的这瞎话,何止效果不错? 在他的身后、轻声向青登道了句“谢谢”的木下舞,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巾给拉得更高、更紧了些。 宽厚的面巾,很好地遮挡住了木下舞她那正不断窃笑着、双颊上不断涌出雀跃笑意的脸。 她笑得两只眼睛都弯成了两只月牙,好似刚才所听到的,是什么无与伦比的大喜事一般。 呼呼…… 一阵忽然吹拂而来的夜风,带来了丝丝凉意。 也就在这个时候,仍在为自己将木下舞成功忽悠过去而暗自感到庆幸的青登,陡然发现十字路口的北路口,有奇怪的黑影在蠕动。 “木下小姐。”青登神情一凛,沉声呼唤木下舞的同时,抬手往北路口一指,“快看那边。” 木下舞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循着青登手指所指的方向看过,紧接着也像青登那样,神情迅速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今日是个月亮高悬于空中的大晴天,在月光的照明下,青登和木下舞很快便看清了在北路口“蠕动”的黑影都是何物。 是8名全都身上带刀的武士。 这8名武士的身影在北路口的房屋阴影处内不断“蠕动”。 大约只片刻的功夫后,便见着他们因从阴影内缓步抽身而出的缘故,身形渐渐凝聚成具体的实体,最终彻底暴露在月光之下。 为首的两个人,是一对双胞胎。 这对双胞胎,一个很普通地在腰间挂着一长一短的两柄佩刀,另一个则是在腰间佩着双刀的同时,背上还背着柄大太刀。 二人的容貌极为相似,眼睛、鼻子、嘴巴……近乎都一模一样,只有一处地方,这对双胞胎有着极显著的差别——背着大太刀的那人,左额有着块红色的胎记,另外一人也有长胎记,不过他的胎记是长在右眼角上的。 看着这对容貌特征显著的双胞胎,青登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对双胞胎……给他一种极强烈的熟悉感。 一旁的木下舞,也有着和青登相同的感觉。 木下舞也和青登一样,觉得这对双胞胎分外熟悉,怔怔地眨了眨眼后,她将手伸进怀里,掏出那叠她一直随身带着的通缉令,快速翻动起来。 “……?!找到了。”木下舞发出低低的惊呼,接着将她所翻出的两张通缉令往青登脸上一递,“这对双胞胎是自关西流窜到关东来的‘红脸兄弟’。” 木下舞的这一句话,让青登霎时明白过来,自己为何会觉得这对双胞胎熟悉。 这对双胞胎……正是目前正通缉着的凶恶通缉犯:红脸兄弟! 背着大太刀,红色胎记长左额上的,是双胞胎里的兄长——吉川一太郎。 而那个只规矩地腰佩双刀,红色胎记长右眼角的,则是双胞胎里的弟弟——吉川小次郎。 半年前,这对兄弟在关西的大坂犯下了累累血案。 他们率领着他们的小弟,频繁地在夜间出没,与他们的小弟们一起随性所欲地滥杀着街上的每一个过路人。 杀人时,既不抢掠他人的钱财,也没有特定的杀人目标——就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遭遇他们毒手的遇害者多达18人,皆为手无寸铁的平民。 为了逮住这对穷凶极恶的变态杀人狂,大坂奉行所调集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只可惜最终还是让他们给逃掉了。 据可靠的情报所示,这对兄弟已经带着一众小弟潜逃到了关东。 所以,在确认这则情报是极其可信的之后,他们的通缉令立即贴满了江户的大街小巷。 因为这俩人的脸上都长有着红色胎记,所以为了便于称呼,官府给了他们一个易于记忆的绰号:红脸兄弟。 官府给予罪行极严重、行为极恶劣的这对兄弟的“待遇”,不可谓不高——兄弟二人,每人10两的赏金!且生死不论!只要在街头偶遇到了他们,可以放手将他们砍死!不论是将他们生擒,还是只将他们的脑袋送过来,都可领10两赏金! 青登看了看通缉令上的画像与容貌描述,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极为严肃。 在秽多聚居区内,突然出现了8名佩刀的武士,而这8名佩刀武士的2位领头人,还是现在正通缉着的、喜欢随机杀人的变态杀人犯…… 这说明了什么,已不言而喻了。 这个时候,以红脸兄弟为首的这帮人,已彻底从北路口的房屋阴影内走出。 他们用警惕的目光看了看四周后,向着东路口缓步走去。 青登和木下舞对视了一眼,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二人悄悄地从树上跳下,静静地紧随在这帮变态杀人狂的身后。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133章 青登vs人斩集团!复制天赋【欺诈师】!【6800】 该说是运气很好吗?在答应会帮木下舞一起调查这“辻斩事件”后,青登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的。 毕竟他们就两个人,没有更多的人力、资源可调动,光靠“守株待兔”的方式来等嫌疑犯来现身,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但谁知——在答应会帮木下舞忙的首日晚上,就碰见了嫌疑极重的嫌疑犯…… 青登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很玄乎。 一些很低概率的事情,常常突然降临在他头上。 就在1个多月前,刚获悉红脸兄弟从关西流窜到关东后,江户奉行所内部有召开一场提醒“三回”的众官差们日后在街头巡逻时,要留意这对红脸兄弟的会议。 在这场会议上,来自关西的大坂奉行所的主持会议的官员,有专门提及红脸兄弟的一些重要情报。 青登一边与木下舞一起默默尾随着红脸兄弟和他们的众小弟,一边默默回忆着自己当初在那场会议上的所听所闻。 这对兄弟属于那种最难对付的罪犯:随机杀人犯。 分析兄弟二人目前为止的种种行径,不难推断出——这对兄弟之所以四处滥杀,就只是单纯地想要杀人。 不为财不为色,也不挑所杀之人的性别和年纪,反正只要是人就行了。 兄长吉川一太郎,是一个擅使大太刀的莽汉,空有一身蛮力,没什么智谋。 弟弟吉川小次郎则和他兄长相反,个人武力相当一般,倒是头脑相当不错。 据说弟弟吉川小次郎是个脑袋相当灵活、行事非常狡猾的人。 他能将和现实完全相悖的谎言讲得言真意切、令人难以发现任何破绽。 兄弟俩之所以现在都未能被逮捕归案,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有弟弟小次郎这个智谋在那“出谋划策”,在从关西逃窜到关东的这一路上,想出了种种损招来屡次化险为安。 比如:在被官差们给追得快无路可逃时,用讲得极其真挚、情感相当饱满的谎言来蒙骗善良的平民借予他们住所或饭食。 一言以蔽之——是一伙穷凶极恶的暴徒。 配合着自己现在极轻的脚步,青登将自己的呼吸也放缓了许多。 秽多聚居区内没有任何砖石路,全是一堆烂泥的地面,很好地吸收了青登他们的足音。 青登和木下舞就像是在跳格子一般,就这么不断地在各处房屋的阴影内闪动,一直与红脸兄弟保持着7、8米左右的间距。 迟迟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被尾随的红脸兄弟等人,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一面蹑手蹑脚地向着秽多聚居区的更深处进发,一面左顾右盼。 他们在找什么呢——这个疑问刚在青登的心头冒出,他便陡然见着前方的红脸兄弟等人猛地顿住了脚步。 红脸兄弟他们停了下来,青登和木下舞也不得不跟着一起顿住身形,将身子缩进某间茅草屋的屋后,只向外探出小半张脸观察情况。 只见红脸兄弟和他的一众小弟们,正统一地将目光集中在他们的前方某处。 从青登和木下舞的藏身地望过去,恰好能够瞧见红脸兄弟都在看什么——他们都在看着一名正将身子蜷缩在街边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的年纪大概14岁上下,很瘦,四肢上的骨头都像是用螺丝旋上去的,而且旋得还都不是很紧,仿佛手脚随时都会从躯干上脱离。 身上的衣服又破又旧,沾满了恶心的污秽,因女孩实在是太瘦了的缘故,这件和破布没啥两样的衣服穿在这女孩身上,就跟披挂在一根用枯枝做成的衣架上一般。 女孩两只手臂紧抱住双腿,在肮脏的街边正睡得香甜。 周围除了这女孩之外,街面上没有任何其他人等。 红脸兄弟等人仔细瞧看了这小女孩一番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紧接着……青登瞧见他们纷纷露出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的狞笑。 刀光闪烁。 以红脸兄弟为首的这8名武士,以不会发出声响的“温柔”动作,拔出各自的佩刀,然后迈着同样“温柔”的步伐,捻脚捻手地走向那名女孩。 睡得过于香甜的女孩……小小的胸膛仍在极富节奏地上下起伏。 丝毫没有发现危险已近! 不论是青登,还是木下舞,二人的神情,此时都已骤变。 不论是谁,现在都能看出红脸兄弟他们想要做什么! 瞳孔微微一缩的下一刹,青登迅疾地做出了反应——他神情一凝,把右手探向左腰间的橘水的同时,左脚探出藏身的屋后。 他身旁的木下舞,动作还比他快上一些。 “到此为止了!”木下舞灵活向外一跳,跳到了正对着红脸兄弟等人的街道正中心。 木下舞的大喊,像敲碎了镜子一般,击破了周遭的静谧。 红脸兄弟和他们的小弟们一怔,然后连忙循声朝立于他们身后的木下舞看去。 被木下舞的大喊给惊醒的女孩茫然地睁开双眼。 双眼刚一睁开,她就瞧见了正手提明晃晃刀剑,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的红脸兄弟等人。 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被吓得尽数褪散,一边惊恐地尖叫着,一边朝远离红脸兄弟等人的方向逃去。 木下舞的喊声,以及女孩的尖叫声,算是将周遭的静谧给彻底搅得稀碎了。 住在这条街道两侧的房屋里、那些本都已睡得香甜的秽多们,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声响给惊醒,疑惑将脑袋贴向窗外或大门,查看究竟都发生了何事。 目光瞥见正相互对峙着的青登、红脸兄弟等人,瞧见他们手上、腰间的刀后,纷纷神情大变,然后将脑袋缩回屋内。 刚刚才变得嘈杂了些的两侧房屋,再一次变得极其安静。 没人敢围观,更没人敢出来。 受尽歧视、完全被当作牲畜来看待的秽多,基本上都患上了极严重的“恐人征”。 普通的平民在瞧见“两拨武士相互对峙”这样的景象后,胆子大些的人可能还敢于去瞧瞧热闹。 但鲜少有秽多敢做这样的事情。 不被世间看重的生命……就是如此地卑微。 对于木下舞这直接从屋后跳出,喝住红脸兄弟等人的这一举动,青登没有任何的表示——若不是木下舞的动作要比他稍快一些的话,出声喝住这伙正欲行凶的疯子的,就是他了。 动作慢了木下舞一点的青登,这时已一边维持着把右手按在橘水刀柄上的动作,一边站到了木下舞的身侧。 红脸兄弟等人现在也顾不上逃走的女孩了,他们都皱紧着眉头,以警惕的目光打量青登和木下舞。 “什么人?!”兄长一太郎用像是铁锈被摩擦般的嘶哑声音,向青登和木下舞发出高声的质问。 你们没必要知道——青登本想用伪声来这么回答。 然而……在他才刚将嘴张开时,他身旁的木下舞已经抢先他一步做出应答了—— 木下舞将双掌摊平成掌形,双臂高举过头顶,掌心朝上,右腿高高曲起。 “猫小僧是也!” 青登:“……” 红脸兄弟一行人:“……” 不论是在木下舞身边的人,还是站在她对面的人,现在都沉默不语得直盯着现在正用一只脚站得很稳的木下舞。 木下舞这近似于行为艺术般的举止,让红脸兄弟一行人都露出了疑惑、惊愕、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 但兄弟中的弟弟——小次郎的反应倒是很快。 他迅速地稳住了心神,然后蹙紧眉头:“猫小僧……喔喔,你就是那个最近很有名的那个怪盗啊……” 小次郎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唇。 他没有去追问站在木下舞身旁的正戴着黑狐面具的青登是何许人也。 他打量了青登几眼后,便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和善微笑。 “猫小僧大人,久仰大名了!” “对于您的事迹,我早已耳闻,并崇仰许久。” 用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真挚语气、语调,简单地恭维了木下舞几句后,小次郎的话音猛地一转。 “不知您为何会在此现身呢?” “在这种地方,这里应该没有恶贯满盈、值得让您去盗去他财物的恶人才对。” 木下舞没有理会小次郎所抛来的这一问题。 默默放下了高举的双臂和右腿的她,用丝毫不掩藏厌恶之色的眼神,直瞪着正站在她对面的每一个人。 不得不说——木下舞脸上的那块黑面巾,还真是很有用。 在用它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后,木下舞丝毫不见往日的那内向、怕生的模样。 多了这条面巾所给予的无穷安全感,木下舞正气凛然地向着小次郎等人质问道: “最近,此地频现惨遭辻斩的可怜人……那些人就是被你们给杀的吧?” “想不到你们红脸兄弟在祸害完关西后,又接着跑到关东来为非作歹。” 小次郎本不动声色。 但在听见木下舞精准地叫出他的名号后,原本一直挂于其脸上的和善笑意,被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起来。 他们刚才提刀走向小女孩的行径被抓了个现行、木下舞精准说出近期在此地频发的辻斩事件、他们的身份已被认出、木下舞明摆着来者不善……小次郎意识到眼下已没有什么装傻充愣的必要。 他的小弟们,以及兄长一太郎,都对他们的这个“智囊”相当地信赖,他们现在都一面继续维持着紧握刀的姿态,一面将视线都集中在了小治郎身上。 “……猫小僧大人,我们要干什么、想干什么,应该都和你无关吧?” 小治郎皮笑肉不笑。 “你是偷人钱财的盗贼,和我们算是同路人。” “看在都是同路人的份上,咱们各走各道吧。” “你们今晚就当作没看见我们,而我们也即刻就走。” 小治郎的话音刚落,眼中的厌恶之色更浓了几分的木下舞高声道: “什么叫同路人?别把我和你们这些人渣相提并论!” “束手就擒吧!我们是为了逮住你们,才特地现身于此的!” 小次郎面无表情地盯着木下舞,随后冷笑一声:“……我最近恰好有听闻过——那个猫小僧是个会帮官差抓贼的怪人。” “想不到这传闻还竟是真的。” “难以理解呢,虽说你只偷取那些恶人的钱财,但你说到底,也就只是贼而已。” “身为一个贼,竟然还帮奉行所抓贼……没有任何的酬劳,至多也只获得一些虚无缥缈的名声而已……” 说罢,小次郎不屑地嗤笑一声,然后头一偏,看了看四周。 “面对以速度、擅长飞檐走壁闻名的猫小僧……我们想在你的眼皮底子下逃走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呢……”在用自言自语般的口吻这般呢喃过后……小次郎的目光一寒,朝身旁的一太郎等人使了个眼色。 一太郎嘴一咧,发出狞笑声,然后率先将手中的大太刀高举过头顶。 刀影摇曳——红脸兄弟一行人纷纷举起手中的刀,向青登和猫小僧投去凶恶的视线。 不愧是杀人无数的人斩集团……在决定杀青登他们灭口后,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 看着都已举起了刀、意图相当明显的这伙变态杀人犯,青登默默地伸出刚才一直扶着刀鞘的左手的拇指,顶住刀镡,“咔”的一声拨开了鞘口。 对手有8人,而自己这边只有2人,占了人数优势的敌方还完全不知他们的实力底细——但奇怪的是……和之前率领斋藤等人攻进被讨夷组包围的蕃书调所一样的感觉冒出来了。是因为自己目前为止,已太频繁地和占了人数优势的敌人交战,所以已经习惯这种场面了吗? 青登丝毫不觉得害怕。 担心对方的实力远超他们预期的强,他和木下舞难以抗衡?忧虑自己和木下舞会不会出啥意外? 青登的心里,完全没有这些感情。 此时此刻,青登只觉得心情格外平静。 心里……还隐约冒出了几分期待。 “噌”的一声,青登拔出橘水,将橘水以霞构架势架在身前,闪着寒光的刀尖,直指红脸兄弟。 “哈哈哈!我一直有听闻那个猫小僧是个女忍者!”兄长一太郎以兴奋的口吻大笑了几声,“我倒要看看传闻是否属实!” 一太郎扛着他的大太刀,后足蹬地,一马当先地冲向青登和木下舞。 “兄长!”小治郎连忙道,“先干掉戴狐狸面具、拿刀的那个!” 高声提醒了自家兄长一句后,小治郎扭头朝身后的其余小弟嚷道: “龟太郎、鹤三郎、虎五郎!你们三个去应付猫小僧!杀了也无所谓!其他人和我与兄长一起对付戴狐狸面具的那个人!” 青登的手里有刀,而猫小僧则赤手空拳的——小治郎下意识地把青登认定成了“需最先杀掉的对象”! 大太刀——顾名思义,就是长度、宽度都远一般太刀的太刀。 一太郎所使的这柄大太刀,其总长度约在1米7上下。 大太刀最大的优势,自然便是它的长度与重量了。 只有那种有着豪腕的剑术,才耍得动重量惊人的大太刀。 以大太刀作武器的剑士,基本都是持上段架势的——因为只有使上段,才能将大太刀的长度优势发挥出来,把大太刀的威力彻底展现。 这是青登他第一次和使大太刀的剑士交锋,在瞧见一太郎以右肩扛刀的动作朝他冲过来后,默默地凝聚心神。 呼——一太郎的大太刀带着一股仿佛要将青登给压碎般的气势,重重斩向青登的脑门。 一太郎这一击的力量虽很足……但速度却很一般。 用“鹰眼”看破了一太郎动作的青登,灵敏地将身子朝旁边一跳,便躲开了一太郎的这一击。 小治郎和他们的3名小弟,这个时候杀到了。 因为一太郎需要一定的挥刀空间,所以他们将“正面”留给了一太郎,其余人则站到青登的侧面等各个方位,打算自不同的方向夹击青登。 他们这想集中人数优势,先将青登给干掉的想法,其实很美好。 然而……在瞧见小治郎他们围杀过来后,一丝淡淡的笑意在青登的脸上飞快闪过。 群殴……青登最不怕的就是群殴! 系统列表内,“孤胆”天赋开始因效果启动而大放金光! 试图群殴青登的这帮变态杀人狂,直接让青登这个应该可以说是最强力的“战斗型天赋”获得触发! 心脏的跳动速度开始加快。 肾上腺素大量分泌。 感官变得清晰。 力量从四肢百骸内不断涌出。 站在青登左后面的一个脸上长满疙瘩、痘痘的丑男,将手中持下段架势的刀,从下往上地劈向青登。 丑男的刀路很不稳——一看便知剑术水平相当一般。 除了这个丑男之外,站于青登左前方的小治郎也于同一时刻发动了攻击,他以上段持刀,刀锋自上路迫近。 他和那个丑男一样,光看持刀姿势和挥刀的动作,便知凌厉有余、技巧不足,一瞧便知剑术水平相当一般,看来关于这对红脸兄弟的情报并没有出错,弟弟小治郎的个人武力并不突出。 而除此之外,和小治郎并肩站立的一个高个子,也于这个时候将刀横向劈过来。 3柄刀,自3个不同的方向杀过来。 足足有来自3个不同方向的攻击袭来——以小治郎为首的这3人似乎以为可以看到青登因无力以一敌三而被乱刀斩死的模样,所以脸上开始浮现出得意、狰狞的笑意。 在这电光火石之机,青登飞快地扫过一眼这3人的站位,确认了他们的攻击方向。 这3道自不同的方向劈过来的斩击,乍一看非常地吓人,但其实都是各砍各的,相互之间并没有彼此配合! 而这,就让青登找着了可趁之机。 只见青登脚步一错,轻轻松松地躲开了左后方那名丑男的上撩。 在闪身躲开了丑男攻击的同时,青登将橘水横向挥动,“铛”的一声架开了高个子的横斩。 两刀相撞,巨大的反作用力顺着刀身传递到青登的双臂,青登直接将这股把他的橘水反震回来的反作用力化而用之,将橘水飞快划过一条弧线,水平端在头顶,挡住了小治郎的下劈。 青登就这么如汤沃雪地化解了这3人的夹攻。 立于青登正前方的一太郎,再次一面呼号着,一面朝青登发出仿佛能将人给压碎的劈斩,但他这力量有余、速度不足的攻击,再次被青登给轻松躲开。 此刻,青登忍不住挑了下眉毛。 经过和红脸兄弟等人的第一轮交锋,青登发现这帮人比他所预期的……要弱上好多! 哪怕是这个听说相当擅用大太刀的一太郎,青登都没感知到什么威胁感。 自穿越以来,青登就一直频繁地和各路强敌展开决一生死的真剑交锋,前有末广守丰,后有讨夷组领袖神野。 因常迎战实力强劲的敌人,现在难得遇到了波“虐菜”的机会,青登还感到稍有些不习惯。 既然眼前的敌人远比自己所预期的要弱……橘水的刀锋霎时凌厉起来! 青登瞅准战机,看准了他左前方那名刚才被他架开刀的高个子还未能来得及重整姿势的这个空档,如怒涛般疾驰向前!手里的橘水化为了银白色的刀光,如流星般自左往右地坠向高个子的脖颈! 青登的这记横斩,要比高个子他刚才对青登所使出的横斩快上太多! 高个子还未反应过来,他脖颈处的大动脉便被斩开,瞬间喷出血来,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不断喷血的脖颈,想阻止血流的喷溅,发出“嗬嗬嗬”的几声无意义的嘶吼后瘫倒在地。 紧接着,青登攻势未歇,扑向同样也是负责夹攻青登的5人之一,但直到现在都没能瞅准机会朝青登挥出哪怕一刀的小矮子。 这个家伙没有料到青登竟然会突然朝他杀来,对青登的扑击始料不及的小矮子,匆忙之间只能挺起手中的剑,朝青登刺去。 说来也巧——青登对这家伙使用的剑技,正好也是刺击技:天然理心流的无明剑。 二人的剑近乎是在同时朝彼此刺去。 然而——青登的剑直接刺穿了这家伙的喉咙,而这家伙的剑距离青登的身体还有一个多拳头的距离。 ——真是个经典的新手错误啊…… 青登心中暗忖。 这个小矮子犯了剑术新手最经典、最容易犯的错误——对自己的攻击范围没有自知之明。 这个小矮子的身高,也就堪堪刚过一米五。 和青登的身高足足相差了25厘米,臂长自然也是远远不及青登。 二人的体型相差这么多,二人手中的刀也都是长度普通的打刀,所以青登的橘水能先一步刺中这家伙是必然的事情。 仅眨眼的功夫,以一敌五的青登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连毙他们的两名同伴——红脸兄弟也好,还能好好站着的小弟们也罢,现在通通都瞪圆了双眼,神情惊恐。 不好——小治郎在心中尖叫着。 这个戴狐狸面具的家伙,是个高手! 发现空有人数上的优势的他们,根本就奈何不了青登的小治郎,当机立断:“撤!别管这俩……” 小治郎高声下达着撤退命令。 可他的话音才刚说到一半,余下的字词,他就再也来不及说了。 因心情的震撼与情绪的动摇,小治郎的架势出现了些许不稳。 这稍纵即逝的破绽,清楚分明地映入青登眼中。 青登看准了,像弹簧一般一个箭步!毫不踌躇地朝小治郎挥刀即斩! 青登手里的橘水,在空中画出一道亮光,随着青登的身体,猛力地朝小治郎弹去。 瞅着弹跃到他跟前的青登,小治郎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举刀劈向青登,想将青登逼退。 但——青登既没有闪,也没有防。 小治郎的剑与身体,与青登迎面扑来的剑和身体,重重地撞在一起。 “啊!” 一声刺耳的惨叫。 惨叫者,小治郎也。 小治郎捂着不断朝外渗血的腹部,向后连退数步,接着仰躺在地。 反观仍维持着出刀姿势的青登——毫发无伤。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欺诈师”】 【天赋介绍:撒谎时能脸不红心不跳,让人难以察觉到任何异样】 ******* ******* 久违的近7000字大章!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136章 江户三大剑馆的【三英杰】【6000】 作者君提示:千叶荣次郎在前文中曾以旁白的形式登场过,但应该有些书友已经忘记了千叶荣次郎是谁、和千叶定吉是什么关系了,所以在这里帮大家快速地回顾一下。 千叶荣次郎是已经故去的千叶周作(北辰一刀流的创始人,千叶定吉的哥哥)的次子,所以千叶荣次郎是千叶定吉的二侄子,千叶多门四郎的二哥,千叶重太郎、佐那子他们的堂哥。 ******* ******* “哦?”千叶定吉眉一挑,眼睛一亮,语气激动:“荣次郎,你……触及到这传说中的境界了?” 千叶荣次郎点点头,然后用像是在说什么无足挂齿的小事般的口吻轻声说: “恰好就在半个多月前……也就是我决定久违地回一次江户的前夕,我独自一人到某座山里打猎时,不慎遭遇到了一头黑熊。” “黑熊?”千叶定吉的眉毛再次一挑,刚刚在其眼瞳上浮现的“激动”转变为了“诧异”。 “嗯,一头大概有2个我那么大的黑熊。” 嘴角仍旧噙着柔和笑容的千叶荣次郎张开双臂,比了下他所遭遇的那头黑熊的大小。 “可能是我不小心进入到那头黑熊的领地内了吧,所以那头黑熊格外地凶猛。” “在看见我后,立即不由分说地朝我攻来。” “熊这种连野猪都有办法一巴掌拍死的动物,果然是相当地可怕啊。” “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朝我扑过来,当时如果我的反应稍慢一点的话,脑袋肯定就被拍碎了。” “不过——虽成功躲过了那头黑熊的第一击,但我手里的弓却不慎掉进了我的手抓不到的深沟里。”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拔出我腰间的佩刀来迎战。” “这是我有生以来,所经历过的最艰苦的一战。” 说到这,千叶荣次郎洒脱地笑了笑。 “我还是首次碰上力量、速度、体力都如此可怕的敌人。” “那头黑熊的熊掌随便一挥,就将一棵树干有碗口那么粗的树给砸出了条大口子。” “不论怎么认真地去盯、去看,眼睛都难以彻底跟上那熊掌挥动的速度,只看见道道残影。” “为了不被那比我脑袋都要大的熊掌拍碎脑袋,我连眼睛也不敢眨,每次不得不眨眼时,都是提心吊胆的。” 这个时候,千叶荣次郎的眉宇间,此时冒出了几分追忆之色。 他的这副模样……就像是在回想着什么美好的记忆一般…… “真的是久违了啊……这种不胜即死、全力以赴的感觉。” “刚开始时,我打得十分吃力。” “不仅迟迟无法近那头黑熊的身,给予这头黑熊有效的杀伤,还好几次差点就死了。” “但……忽然间,我进入了一种相当‘玄妙’的状态。” 千叶荣次郎的话音此时突然顿住,似是在思考措辞。 片刻后,他才接着往下说道: “我其实也不是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 “只记得自己当时为战胜那头黑熊,屏气凝神、专心一志,脑海里除了‘战胜它’之外再无它念。” “就在……某个刹那,心情陡然变得好平静。” “整个人就像站在了一潭很静的水面上。” “脑袋空空的,几乎没有任何杂念。” “眼里,只有手中的刀以及身前的那头大黑熊。” “因为心无杂念,所以面对黑熊所发起的每一道攻击,我的反应速度变快了许多许多。” “手中的剑,也因此变得格外迅疾、凌厉。” “在我进入这种玄妙的状态后,战局瞬间扭转。” “那头大黑熊的动作,在我眼里不再是快得只能跟上残影。” “我的脚步,变得能轻松突入到我的剑能够砍到这头大黑熊的间距之内。” 千叶荣次郎抬起右手,用右手比出手刀的模样,对自己的鼻子做了个切割的动作。 “我瞅准那头大黑熊所露出的一个破绽,近身到它的视觉死角处,一刀斩断了它的大鼻子,成功将其击退。” “心情变得格外平静,脑海里没有任何冗余的杂念,自身实力因心无旁骛而得到了夸张的跃升……这些变化,都和父亲与定吉叔您所说的在进入‘无我境界’后所会拥有的状态如出一辙。” “所以我猜测着——我为战胜那头大黑熊而进入的这种玄乎状态……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无我境界’了。” 自千叶荣次郎开始讲述起他进入“无我境界”的始末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当名听客的千叶定吉,用以惊愕之色为主的复杂视线,直直地盯着千叶荣次郎。 片刻过后,千叶定吉挤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以一己之力打败了一头熊并全身而退……呵,此事若传出去,‘技之千叶’的传说便又要多一个了。” “我倒觉得这不是什么多么大不了的事情。”千叶荣次郎微微一笑,“那个传说中的‘奇侠’:真岛吾郎,不也试过仅靠一人一刀就猎杀了一头熊吗?他所猎杀的熊还是虾夷地的那种大棕熊。” “那只是传闻而已。”千叶定吉摆了摆手,“‘奇侠’真岛吾郎究竟有没有和熊单挑过,至今仍众说纷纭。” 千叶定吉对于‘千叶荣次郎仅用一把剑就击退了黑熊’的此番壮举,并不是多么地在意。 一语带过此事后,便见千叶定吉放下了手里一直端着的茶杯,一脸欣慰地长出了口气: “听你的描述……荣次郎,你当时确实是进入‘无我境界’了啊!” “我和你父亲,都曾进入过这种‘万物皆空’的状态。” “荣次郎,你事后有尝试过复刻一次‘无我境界’吗?” 千叶荣次郎点点头: “在和那头大黑熊一战后,我有试着再进一次‘无我境界’。” “但只可惜……不论我怎么尝试,结果皆以失败告终,怎么也回不到那种心里一点杂念也没有的状态。” “嗯,这都是正常的。”千叶定吉点点头,“‘无我境界’作为武道之极致,本就是可遇不可求。” “荣次郎,慢慢来,你可千万别心急了。” 千叶定吉嘴一咧,朝千叶荣次郎展露出鼓励的笑容。 “你在这个年纪就已进过一次‘无我境界’……这可是极不得了的成就。” “我和你父亲,都是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才首次触及了这让无数武者穷极一生都未能一睹其风采的至高境界……唔!嘶!” 千叶定吉的话还未说完,他便陡然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 “定吉叔?”千叶荣次郎一惊,连忙起身向前,扶住千叶定吉,“您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千叶定吉苦笑着摆了摆手,“只是腰又疼起来了而已……” “昨天晚上,我的老腰病突然复发,不论怎么休息也不见好……唉……” “定吉叔,需不需要我帮你按摩一下?我在出仕水户藩后,有从某个同僚那儿学了一手能有效缓解人的关节疼痛的按摩技艺。” “不用不用。”千叶定吉再次摆了摆手,“我刚才已经让重太郎去帮我抓药了。” “我让重太郎去帮我抓的药是很有效的药,只要将那药往我的腰上一敷,我这老腰病马上就能缓解。” “算算时间,重太郎他应该也快带着药回来了。” …… …… 江户,桶町,某地—— “咦?重太郎先生?真巧呀,下午好啊。”一名手里提着篮蔬菜的老太太,朝正向她迎面走来的千叶重太郎热情地打着招呼。 “啊,乐婆婆,下午好。”千叶重太郎以同样热情的态度,回应着这名老太太。 这名被千叶重太郎唤作“乐婆婆”的老太太,是桶町的某座八百屋的店主。 所谓的“八百屋”,就是蔬菜店。 在江户时代初期,卖蔬菜的摊商一开始分为:只卖茄子或绿色叶菜类一两种蔬菜的“前菜摊”以及贩售多种类蔬菜的“八百屋”。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再也不做这样的区别了,凡是卖蔬菜的店铺都统称为“八百屋”。 这位乐婆婆所经营的八百屋毗邻小千叶剑馆,所以千叶重太郎他们一家人一直都是这位乐婆婆的店铺常客。 于是一来二去之下,双方结下了一段不浅的情谊。 乐婆婆和千叶重太郎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朝千叶重太郎手里所提着的一个大纸袋投去好奇的视线。 “重太郎先生,你手里的这个纸袋是什么呀?” “喔,这个呀。”重太郎瞥了眼他右手所提着的这个纸袋,发出无奈的苦笑声,“这是我刚刚到药铺帮我父亲抓的药。” “药?”乐婆婆一愣,紧接着急声追问道,“重太郎先生,你父亲怎么了吗?” “无需担心,没出啥大事。”重太郎答,“就只是又腰痛了而已。” “自昨晚起,父亲他的腰就突然开始疼起来。” “本来以为只需休息一会儿痛感就能减轻,可谁知一直到今日中午,病情都始终未见好。” “没办法,只能去药店给父亲抓这副能有效治他腰伤的药了。” “定吉先生的腰病又犯了吗……”乐婆婆面露忧色,“应该不严重吧?” “不严重,不严重。”重太郎收起脸上的苦笑,摆了摆手,“乐婆婆,你也知道,这是我父亲的老毛病。” “他的腰隔三岔五地就会发疼。” 千叶重太郎晃了晃他手里的那个装着药的大纸袋。 “只要敷上这药,然后再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上1、2个时辰,父亲他的这老毛病便又能压下去了。” 说罢,千叶重太郎仰起头,看了眼头顶的天色后,以面带歉意的神情朝乐婆婆苦笑道: “乐婆婆,我还要快点回去给我父亲敷药,所以我得先走一步咯。” “嗯,好。”乐婆婆用力地点了点头,“快点回家吧,替我跟你父亲还有佐那子小姐问声好。” “好。”千叶重太郎咧嘴笑了笑,“我会的。” 挥手告别了乐婆婆后,千叶重太郎紧了紧手里的药袋,继续大步走在返回小千叶剑馆的路上。 然而,忽然间——千叶重太郎的身侧响起一道嗓音略有点尖细的年轻嗓音: “嗯?千叶先生?” 在听到这道尖细嗓音的下一瞬间……千叶重太郎神情微变并顿住脚步,扭头看向这道尖细嗓音的主人。 这道尖细嗓音的主人,是一名年纪极轻、容貌颇为俊秀的年轻武士。 他洋溢着一张嘴角都快裂到耳根的热情笑脸,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了千叶重太郎的身前。 “千叶先生,真巧啊!竟然能在这里碰到您!” “新妻君。”千叶重太郎以无悲无喜的平淡口吻应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年轻武士笑了笑,接着轻声道:“……我是来为明日会津侯的剑术比赛做准备的。” 新妻宽——这名年轻武士的名字。 如果是对江户的剑术界一直有着密切关注的人,在听到“新妻宽”这个名字后,一定不会觉得陌生。 毕竟新妻可是最近声名渐显的“三英杰”之一! 传授北辰一刀流的玄武馆。 传授镜心明智流的士学馆。 传授神道无念流的练兵馆。 以上这三座剑馆,因剑馆规模、师资力量等各方各面的因素皆冠绝江户的所有剑馆,故被合称为“江户三大剑馆”。 拥有着最响亮的名声,自然而然也就拥有着最多的关注。 三大剑馆中又有哪些人得到“免许皆传”、又有哪些厉害的老人因出师了而离开剑馆、又出了哪些亮眼的新人……这些都是江户的剑术爱好者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就在前年,出了一件非常有趣的巧合——三大剑馆都近乎于同一时间,各出了一位天赋、实力都相当亮眼的新人。 这3名新人分别是—— 玄武馆的追崎平之。 士学馆的森下陶太郎。 以及现在正站在千叶重太郎身前的这名青年:练兵馆的新妻宽。 这三人都是在安政五年(1858年)才开始入门学剑,在穿上护具、提起竹剑后,他们迅速地展露出耀眼的剑术天赋! …… 追崎在入玄武馆的第一天,其天赋就得到了馆主和诸位师兄的高度赞扬…… 森下练剑两个月,就打败了一名已经练剑好多年的师兄…… 新妻在入门刚过一年时,就在某场切磋中以一敌三,同时迎战三名已经浸淫剑术多年的师兄,最终成功将这三位师兄都给打败…… …… 这三人就像是在彼此竞赛一样,不断地产出着一条又一条让江户的剑术爱好者感到分外惊艳、羡慕的大新闻。 短短2年不到的时间,他们三个靠着一次又一次亮眼的表现,渐渐打响了名声。 随着这三人的名声渐显,有好事者将这三人统称为“三大剑馆的三英杰”。 这个称号本来只在某几个人间小范围地流传,但慢慢的,这个称号逐渐广为人知起来。 千叶重太郎是在某次机缘巧合下,结识了“三英杰”之一的新妻宽。 若论“三英杰”里,谁是最让人艳羡的……那自然是非新妻莫属了。 虽然追崎和森下都与新妻齐名,但这二人都各有一处地方远远不如新妻。 森下长着张……说好听点是其貌不扬,说难听点就是“猪化形成人了”的脸。 追崎则是出身很差,他是佐野藩的下级藩士。 佐野藩是一个总石高只有可怜的16000石的贫穷小藩国,追崎身为这个贫穷小藩国的下级藩士,自然是穷困得能用“触目惊心”这个成语来形容他的处境。 他是跟他的所有家人、朋友们四处借钱,才总算是拼凑出可供他来江户留学、修炼剑术的学费和路费。 和追崎与森下相比,新妻的各项条件最为优良、全面——他出身自有着700石家禄的旗本家庭,长着张俊秀的脸庞。 优异的相貌和家世,再配上优异的剑术天赋……只要稳扎稳打地修炼下去,新妻的前途必定光明万丈! 然而——这么一位杰出的才俊……千叶重太郎对他就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千叶重太郎总觉得新妻这个人……有些太自大了。 虽然新妻平日里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但他的言谈之中,总是流露出一种……唯我独尊的优越感。 千叶重太郎一向很不喜欢那种为人处世不够谦虚的人,因此在和新妻相处时,他的态度一直都不冷不热的。 换做是平常,千叶重太郎绝不会跟与其并不熟络,同时也不怎么喜欢他的新妻主动交流。 但新妻刚才所说的那句话,却勾起了千叶重太郎的几分兴趣,让千叶重太郎极罕见地主动朝新妻追问道: “为明日的比赛做准备……?”千叶重太郎上上下下地扫视了新妻好几眼,“准备什么?在街头散步放松心情吗?” 大名鼎鼎的会津侯要举办一场专门面对各个剑馆的新人的剑术比赛……这可是难得的盛事。 如此级别的大赛,对那些有志于剑术的人来说,自是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据千叶重太郎所知:江户几乎所有稍微有点名气的剑馆,都报名参加了这场剑术大赛,参赛者多达近百人。 在这长长的人员名单上,有着不少对剑术爱好者们来说极眼熟的名字。 比如——近期被誉为了“北番所最强武斗派”的橘青登。 再比如——“三英杰”们! 追崎、森下、新妻,他们拜师学剑的时间,全都不足三年,都有着参加这场大赛的资格。 在首次得知“三英杰”都会参加这大赛时,饶是以千叶重太郎的心性,也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呼。 这场大赛……看样子会格外地热闹啊。 被千叶重太郎问及“你是来做什么准备”,新妻沉默了片刻,随后莞尔一笑: “这个嘛……请恕我不太方便多说。” 说罢,新妻看了眼千叶重太郎手里的那个药袋。 “千叶先生,我刚才看你走得急匆匆的,你是正急着去哪儿吗?” “啊,我父亲的腰病复发了。”千叶重太郎晃了晃手中的药袋,“我正赶回家,准备将这把刚抓好的药给父亲他敷上。” “千叶定吉大人的腰病复发了?”新妻面露惊诧,紧接着脸上的惊诧转变为歉意,“真是抱歉……我竟然在您正赶时间时,前来叨扰您。” 新妻一面说着,一面侧站一步。 “千叶先生,那我也不叨扰您了,您快回家吧。” “嗯。”千叶重太郎点点头,然后礼貌性地客套道,“新妻君,日后再见。” 虽然没能从新妻的口中问到他刚才所说的“为明日的比赛做准备”是什么意思,但千叶重太郎他对这个问题也并不是特别地在意。 跟新妻告别过后,千叶重太郎便迅速地收拢心神,和新妻错身而过。 新妻驻足在原地,默默目送千叶重太郎的离去。 在千叶重太郎的身影即将从他的视野范围内消失后,嘴唇翕动—— “真可惜啊……竟然恰好正有急事……还想着多跟千叶先生聊聊天、拉近下和他的关系呢……” 新妻的这句呢喃,掺着满满的憾意。 …… …… 告别新妻后,千叶重太郎再没有在路上碰见什么会和他打招呼的人,一路顺畅地回到了他的家。 刚踏进小千叶剑馆的大门,千叶重太郎便用他那嘹亮的大嗓门喊道: “我回来了!” 进入小千叶剑馆后,首先会经过专供实力还有所欠缺的学徒们使用的“丙号道场”。 沿着走廊,从丙场的大门前穿过时,千叶重太郎在丙场内见到了熟悉的倩影。 “佐那子!”千叶重太郎一边和自己的妹妹高声打着招呼,一边大步走进丙场之中。 ******* *******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豹头痛哭.jpg) 感谢管理员【女佳妍】所整理的千叶荣次郎的资料! 千叶荣次郎是史实人物,幕末最强的大剑豪之一,有着丰富、强悍到夸张的实战记录。 管理员【女佳妍】在起点的书评区整理了千叶荣次郎的部分履历,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7017k 第137章 江户目前最强的大剑豪!【5000】 “师范代大人,下午好!” “师范代先生,贵安!” “师范代先生。” …… 在千叶重太郎进到丙号场后,丙号场内的所有学徒们纷纷停下各自手里正做的事情,站得笔直,朝千叶重太郎鞠躬行礼。 千叶重太郎一边和周围的学徒们点头示意,一边朝着佐那子所在的位置快步走去。 身着剑道服,青丝束成一条垂及腰间的高马尾,赤着双脚,手提着一柄木制薙刀的佐那子,正立于丙号场的一角,一丝不苟地向几名女弟子教授薙刀术。 佐那子既是他们小千叶剑馆的“小太刀术师傅”,同时也是“薙刀术师傅”。 小千叶剑馆平日里的小太刀术和薙刀术的教授工作,基本都是交由佐那子负责。 千叶定吉是一个思想很开明的人。 他允许自己的女儿佐那子在剑馆内大大方方地抛头露面。 同时也允许佐那子担任剑馆的“小太刀术师傅”和“薙刀术师傅”。 即使佐那子今年都22岁了,以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已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剩女,千叶定吉也一点儿都不着急,尊重佐那子的意愿,从不强逼佐那子要和谁谁谁结婚。 从千叶定吉平日里的这种种做法来看,不难看出他不是那种认为“女子就是用来联姻、和亲的道具”的思想特古板的人。 因此——在思想开明的千叶定吉的授意下,他们小千叶剑馆是允许召收女弟子的,目前在小千叶剑馆内求学的女子还不少。 早在江户时代初期,人们就已形成了这样的思维定式:“女子若要学武艺,就得学薙刀术”。 受了这一思维定式的影响,会学剑术的女子很少,这些到小千叶剑馆求学的女弟子们,基本都是来学习薙刀术的。 所以,她们平日里最常面对的老师,就是身为“薙刀术师傅”的佐那子。 长久以来,剑馆一般分成两种类型。 一种是纯教剑术的,典型代表就是试卫馆。 另一种就是不仅只教剑术,也教授薙刀术、枪术、弓术、柔术等武艺——小千叶剑馆就属于此类。 小千叶剑馆在教授北辰一刀流剑术的同时,也教授薙刀术、柔术等传统武术。 见自家兄长回来了,佐那子先是向朝她问好的千叶重太郎点头示意,然后用眼神对千叶重太郎说道:兄长,你稍等一下。 读懂了妹妹的眼神含义的千叶重太郎颔首,然后立定,暂时和佐那子拉开一定距离。 成功地用眼神示意兄长“稍等一下”后,佐那子看向她身前的一名正值豆蔻年华、容貌姣好的妙龄少女。 “阿月,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你都听明白了没有?” 被佐那子唤作阿月的这名少女尴尬地干笑了几声:“佐那子小姐,不好意思……我没太听懂……什么叫气沉丹田啊?” 这个名叫“阿月”的少女……千叶重太郎有点印象。 她是那个大酒商:夏目崇八郎的幺女:夏目月。 说起这个夏目崇八郎……此人也算是江户的风云人物之一了。 专做酒水生意的他,本来只是一个不怎么知名的酒水商人。 他的起点虽低,但却长着个灵敏的好鼻子。 在西洋列强轰开日本国门后,夏目崇八郎敏锐地嗅到商机,果断且大胆地跟那些对日本酒有兴趣的西洋人做起生意。 靠着与西洋人的生意往来,夏目崇八郎的财力得到飞速扩张,目前他们家族已发展成了江户最知名的酒水商人之一。 因为想让自己的女儿更有气质一点,所以夏目崇八郎将他的这个幺女送到小千叶剑馆这儿来学习薙刀术——十个学习薙刀术的女性,起码有八人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握起薙刀…… 见夏目月直言自己没有听懂刚才的教诲,佐那子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气愤或懊恼之情。 她侧站半步,站到夏目月的身旁。 “把腹部收紧。”佐那子伸出左手,轻轻地按住夏目月的肚腹,“以腰腹发力的方式来放出气合,只有这样你的气合声才能足够响亮。” “你现在照我刚才所说的做一遍。腰腹发力,放出气合。” “这、这样吗?” 夏目月张开嘴,发出一道略有些软绵的气合。 “你的腰腹刚才没有发力。”佐那子按在夏目月肚腹上的左手掌稍稍收紧,“再来,腰腹用力。” 夏目月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清清嗓子,然后张开口,又发出了一声气合。 她此次发出的气合,音量要比刚才嘹亮许多。 “嗯,不错。”佐那子点点头,松开按在夏目月肚腹上的手,“你刚才的肚腹有发力了。” 被佐那子小姐表扬了……夏目月发出“嘿嘿嘿”的笑声,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脸。 “好了,都先暂时练到这吧。”佐那子的视线扫过身前的每一名女弟子的脸庞,“所有人,现在都休息一炷香的时间,都去喝点水,擦下汗吧。” “好耶!”佐那子的话音刚落,夏目月便立即像是条件反射般高举双手,摆出“万岁”的姿势——然后她不出意外的,收到了佐那子扫过来的视线。 “佐佐、佐那子小姐,我、我不、不是在为终于不用再练习了而感到高兴哦……!”夏目月手忙脚乱地收起刚才高举的双手,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我只、只是……只是……” 看着夏目月这急于解释的模样……平常总是很高冷的佐那子,极难得地露出一种哑然失笑的表情。 “阿月,不用紧张,我也没打算责怪你什么。” “我以前跟父亲习武时,偶尔也会很盼着从父亲那儿听到‘可以休息了’这句话。” “好了,快去休息吧。” 佐那子的此番话,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让刚刚还神情焦急的夏目月,立即变得笑容满面。 夏目月用力地点了下脑袋,高声应了句“是”后,像只翩翩蝴蝶一样,啪哒啪哒地快步跑到道场的边沿,捧起自己的水筒,十分豪放地“咕咚咕咚”牛饮起来。 让女弟子们都暂时去休息后,佐那子抬起左手,用左手背试了试额头的细汗,接着扭身走向候在一旁的千叶重太郎。 “兄长,抱歉,让你久等了,你把治父亲腰病的药买回来了吗?” “嗯。”千叶重太郎晃了晃手中的药袋,“我一口气买了4副药,父亲他现在在哪?我去给他敷药。” 佐那子没有立即回答千叶重太郎的这个问题。 只见她先是用带着笑意的目光看了她的兄长几眼,随后嘴角含笑道: “兄长,你应该还不知道,在你出门买药的时候,来了个你绝对料想不到的客人。” “客人?”千叶重太郎一怔,“谁?” “二堂兄。”佐那子一字一顿地答道,“二堂兄他回来了,父亲现在正在他的卧房里和荣兄聊天。” “二堂兄?”千叶重太郎两眼一睁,面露喜意,“荣兄他回来了?他不是要再过几日才能回到江户吗?” “他提前回来了。”佐那子答,“他是今日中午的时候回到了江户。” “下午时……也就是你刚出门去买药时,他独自一人携礼物前来拜访我们小千叶剑馆。” “哈哈哈。”千叶重太郎咧嘴笑了笑,“荣兄终于回江户了吗……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呢。” 千叶兄妹并没有特意控制他们的聊天音量。 他们二人刚才的这些聊天内容,皆被正在不远处休息的以夏目月为首的女弟子们给听去了。 “呐。”某个脸上长着淡淡雀斑的少女,以强抑兴奋之情的口吻朝身旁的夏目月悄声问道,“佐那子小姐所说的那个‘二堂兄’……该不会是‘技之千叶’千叶荣次郎吧?” “我有听到千叶师范代他说‘荣兄’……那应该就是千叶荣次郎了!”夏目月激动道,“那个传说中的‘技之千叶’现在就在这里吗?” “我最崇拜‘技之千叶’了。”另一名少女激动地攥紧两颗小拳头。 千叶荣次郎——听到这个名字,正聚在道场边缘休息的这帮女弟子们顿时骚动起来。 在当下的江户市井,流传着一句脍炙人口、几近家喻户晓的俗语—— 技之千叶,力之斋藤,位之桃井。 这句俗语,指代的是被誉为“江户目前最强的三名剑士”的三位武士。 而这三位武士,恰好分别来自江户的三大剑馆。 玄武馆的“技之千叶”千叶荣次郎。 练兵馆的“力之斋藤”斋藤弥九郎。 士学馆的“位之桃井”桃井春藏。 这一整句俗语的意思,简单概括一下,就是—— 论剑的技巧,数千叶荣次郎最强! 论剑的力度,数斋藤弥九郎最强! 论剑的优雅,数桃井春藏最强! 而这三人里,又数千叶荣次郎的名声最响。 至于为什么是千叶荣次郎的名声最响……原因无他:千叶荣次郎目前为止的种种战绩,耀眼得令凡夫俗子们只想别开视线、感慨天道不公—— 16岁时,千叶荣次郎在某场剑术比赛里,以一己之力连续打败了18名剑士,而这18名剑士里,包括“剑豪”岛田虎之助和“位之桃井”桃井春藏! 还是在16岁时,千叶荣次郎挑战同样有“剑豪”之名的柿本清吉时,使用柿本清吉的招数,全胜了柿本清吉,柿本清吉毫无还手之力。 17岁时,被称为“鬼铁”的山冈铁舟领着20多名剑士向千叶荣次郎发出挑战,他们的本意是想靠车轮战来耗死千叶荣次郎,结果一个打二十多个的千叶荣次郎,硬是将包括山冈铁舟在内的这二十多名挑战者全部打败,而且在打败这些人时,千叶荣次郎使用的还是一把断了柄的竹刀。 19岁时,和“力之斋藤”斋藤弥九郎的次子、被称为“鬼欢”的斋藤欢之助交手,斋藤欢之助被打得惨败,据说斋藤欢之助自此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21岁时,千叶荣次郎向知名剑士牟田高淳发出挑战,牟田高淳吓得直接称病在家,不敢与千叶荣次郎交手,在日记里痛骂“突然来找他麻烦”的千叶荣次郎。 …… 技之千叶、千叶的小天狗、江户目前最强的大剑豪……对于这个惊才绝艳的神童,不论给出什么样的溢美之词,人们都不会嫌夸张。 直白点说,千叶荣次郎就是个“天才粉碎机”。 什么“剑豪”、什么这个“鬼”那个“龙”的,在其他人眼里都属天之骄子的这些人,面对千叶荣次郎时不是被打得大败就是被打得惨败。 千叶荣次郎的实力极强——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现在还非常地年轻! “力之斋藤”斋藤弥九郎今年已经62岁,“位之桃井”桃井春藏今年35岁。 而千叶荣次郎……今年才27岁! 还远远未到一个男人体能、精力最巅峰的时刻。 年纪如此之轻,就已有着如此耀眼的成就,所以很多人都在传——只要别出什么意外,千叶荣次郎日后的成就,定能超越他那开创了北辰一刀流的父亲:千叶周作和他叔父:千叶定吉! 夏目月等人叽叽喳喳、兴奋地低声讨论着这个年纪轻轻就已声震寰宇的传说中的剑士。 她们以为她们的讨论声很小,不会让千叶兄妹给听到,但实质上她们的话音早一字不漏地传进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的耳中了。 千叶兄妹俩对此倒也没说什么——他们早就习惯这种外人在听到“千叶荣次郎”这个名字后,激动、兴奋地不能自已的景象了。 兄妹二人朝夏目月她们无奈地瞥了一眼后,便接着交谈道: “兄长,父亲刚才特地交代我:在你买药回来后,让你去一趟我们家的仓库,把父亲珍藏的那几壶酒找出来。” “今天晚上,我们要去玄武馆和伯母、三堂兄、四堂兄他们一起给二堂哥开一场丰盛的接风宴。” “父亲珍藏的那几壶酒?”千叶重太郎挠了挠头发,“父亲珍藏的那几壶酒都不知道放到仓库的哪个疙瘩里了……行吧,我待会会去好好找找的,顺便也将我们家那个乱七八糟的仓库好好整理整理。” “你刚才说荣兄正在父亲的卧房里和父亲聊天对吧?那我去看看他们俩聊完了没有,佐那子你继续授课吧,我也不打扰你了。” 说罢,千叶重太郎便告别了佐那子,独自一人快步出了丙号场。 登上楼梯,来到最顶层,三步并作两部地朝千叶定吉的卧房走去——突然,他恰好瞧见了千叶定吉卧房的纸拉门被推开,一老一少的两道身影自房内走出。 看着这两道身影,千叶重太郎怔了怔,随后兴奋地挥手大喊道: “荣兄!好久不见了!” 这一老一少的两道身影,正是恰好刚结束了房内对谈的千叶定吉和千叶荣次郎! 刚才,在腰又疼起来后,千叶定吉也没有那个心情再和千叶荣次郎聊天了。 在千叶定吉的请求下,千叶荣次郎将腰疼得连走路都困难、想到外头呼吸下新鲜空气的千叶定吉搀扶出卧房——于是乎,二人就这么碰巧撞上了前来找他们的千叶重太郎。 听到千叶重太郎的声音,千叶荣次郎先是一愣,紧接着满脸惊喜地看向正朝他们快步走来的千叶重太郎: “重太郎!好久不见了!你似乎长得壮实了不少啊。” “哈哈哈!”千叶重太郎哈哈大笑了几声,“我们兄弟俩的确是太久没见了啊!” 千叶周作共有4个儿子:千叶奇苏太郎、千叶荣次郎、千叶道三郎、千叶多门四郎。 其中,长子千叶奇苏太郎早已夭折,在余下的这3位堂兄里……就数千叶荣次郎和他们小千叶剑馆的关系最好;和千叶重太郎、佐那子他们感情最笃。 在走到千叶荣次郎的跟前后,千叶重太郎给这位久别重逢的堂兄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今晚可一定要一起畅饮一番啊!”千叶重太郎咧开嘴,雀跃地笑着,“我可是积着好多话题想和你聊呢!” “好啊。”千叶荣次郎噙着温柔的笑意,“我们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 …… 当日,夜晚——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道场—— 呼!呼!呼!呼! 偌大的道场内,不断传出竹剑劈出的破风声。 青登独自一人地站在道场的最中央,手中攥着竹剑,一板一眼地练习着素振。 一直练到满身大汗,双臂的肌肉已经开始发酸后,青登才停下了手里的剑,举起右臂的衣袖,擦拭脸上的汗珠。 ——明天就是会津侯的剑术比赛了啊…… 青登一面在心里这般暗道着,一面无声地长出了口气。 简单地休息了一会儿后,青登再次端起手中的竹剑,准备继续练习。 但就在这个时候,周助的声音冷不丁地从青登的身侧响起: “……不错,竟然能将每一个素振的动作都做得如此标准。” “师傅……?”青登双眼一睁,讶异地看向忽然出现在道场门口处的周助,“您怎么来了?” 正将双手背于身后的周助含笑道:“一时心血来潮,想来看看你的练习而已。” ******* ******* 作者君昨日现实里很忙,所以今日的更新稍微少一点(豹头痛哭.jpg),明天我尽量写多一点。 7017k 第138章 青登vs近藤周助!传授天然理心流秘义!【6600】 肿么大家的恶意那么大捏,我发现有好多书友觉得我昨天是故意找借口偷懒……(豹头痛哭.jpg) 作者也是吃五谷杂粮的正常人类啊……身体不是铁打的,作者君本身也属于那种身体不算特别健康、健壮的人,偶尔身体状态不好,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大家不要总是这么恶意地揣测作者啊……你们的一些像是“哈哈哈,作者君又在编理由偷懒了”之类的话语,看得真是很让人心酸的。 昨天看到那么多书友说我故意找借口偷懒,老实说我有点桑心qaq(真·豹头痛哭.jpg) ******* ******* 跟青登打了声简单的招呼后,周助便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踏入道场内。 一边走着,一边絮絮叨叨地接着说: “今天的晚饭啊,我吃得实在是太饱了点。” “夫人也真是的……竟然在今夜烧了那么多油腻的饭菜。” “烧得油腻也就算了,结果还烧得那么地好吃,害我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 “即使现在都已经暮四时(下午8点)了,仍觉得肚子胀胀的。” “所以呢,我就想着找点事情来做,消消食。” “正好我也好长一段时间没好好地活动下我这把老骨头了。” “这个人呐,不定期活动活动筋骨的话,身体就会衰老得特别快。” “因此我就决定来趟道场。在来看你练习的同时呢,也顺便挥挥剑,活动下筋骨、消消食。” “橘君,你刚才的素振动作真的很不错啊,完全挑不出半点毛病。” …… 看着嘴巴哔哩啪啦地说个没完、唠叨得不行的周助,青登的嘴角忍不住以微不可察的弧度抽了抽,眼瞳深处浮起几分无奈。 即便现在已经在试卫馆暂住近3个月了,青登仍没有完全习惯周助这讲话啰里巴嗦的性格。 尽管这么说有点失礼……但青登自加入试卫馆以来,常常忍不住地把周助当作他们试卫馆的谐星来看待…… 周助是他们试卫馆的现任馆主、天然理心流宗家的三代目掌门人,然而他一点儿也没有那种大人物、上位者的气息。 他平日里,总是面带一副温和的笑容。 周助这副总是笑呵呵的模样,配上他那眯眯眼,让他的面相看上去特别亲切。 截至目前为止,青登从没见过周助和谁发过脾气,不论和谁讲话都是和颜悦色的。 导致青登总将周助视作谐星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那充满滑稽气息的“家庭弟位”。 周助深刻地向青登展示了何为“怕老婆”,何为“妻管严”。 周助基本上是事事都听阿笔的,若是不慎惹来阿笔的怒火,周助总会光速滑跪,第一时间认怂道歉,丝毫看不出半点剑馆之主、流派掌门人的风范。 每当看到在遭到阿笔的训斥后露出委屈神情的周助,青登都莫名地想笑。 不过,虽然心底里常将周助看成谐星,但总体而言,青登还是很喜欢这个性格温和亲切的老人家的——如果他能改掉讲话啰嗦的毛病,那就更好了。 在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大堆有跟没有的东西后,这个和蔼的老人家总算是跟青登说了句有意义的话语: “橘君,你今天不休息一下吗?” 周助用他那细得让人都不知他是否有把眼睛睁开的眯眯眼,扫视青登他那早已被汗水给打湿的衣襟。 “明天可就是会津侯的剑术比赛了哦。” “如果不慎练伤了身子,那可就麻烦了呀。” “勇他以前就做过这样的蠢事。” “在某场剑术比赛的前一天,练习练得太卖力了,结果不慎扭伤了手臂,导致最后只能遗憾退赛。” 青登抬手擦了下快顺着下巴滴落到地上的汗珠,笑道:“师傅,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练得太过的。” “而且……”青登顿了顿,“我现在也算是在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 “稍微活动一下身子,有利于平抑我现在正激昂的情绪。” “嚯嚯?”周助挑了下眉,然后像听到了什么有趣事情似的,咧嘴笑了下,原本眯得极细的双眼微微睁开一丝,“橘君,你现在心情很激动吗?” “实不相瞒——”莞尔一笑的青登大大方方地坦承,“在得知会津侯要在浅草举办剑术大赛后,我对这比赛就一直很期待。” “能和江户各座剑馆的高手们较量,这种机会可太难得了啊。” 话音刚落,青登就默默于心里补充一句: ——也不知道能在这大赛里,薅到多少天赋呢。 有机会从其他剑馆的高手们那儿复制天赋——这才是青登之所以会期待明日的大赛的最主要的原因。 屈指可数的雄藩之主、大大名:会津侯所举办的剑术大赛……面对如此级别的赛事,为了不堕剑馆的名声和威望,绝大部分剑馆肯定都会派他们馆内天赋最好、实力最强的新人们去参加大赛。 也就是说:在明日这场为期2日的剑术大赛中,定能见到江户各个剑馆的杰出新人们的激烈交锋! 这么一个高手齐聚的盛会……复制到天赋的机会一定特别大! 青登光是想想,就觉得期待。 周助自是不知道青登心里的这些小九九。 他纯粹地以为青登是因为能和高手们较量了才那么兴奋。 “哈哈哈。”周助哈哈大笑了几声,“不错!习武之人就得要有这种敢于且乐于和各路高手们较量的胆气!” “橘君,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你会不会因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形式的剑术大赛而感到紧张呢。” “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以前啊,也最喜欢和那些厉害的高手们切磋了。” “每次和那些高手酣畅淋漓地打过一场后,都会感悟良多。” “我最疯狂的时候,曾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连续挑战了9位很有名气的剑士。” “虽然这9场挑战里,我只赢了其中的4场,但不论输赢,这些战斗都化为了我珍贵的‘食粮’。” …… 唉,又来了……青登忍不住地再次在心里发出无奈的叹息。 青登现在愈来愈能理解为什么师母阿笔常对周助大吼:你能不能别那么烦人? 好在周助这次没有啰嗦太久。 仅碎碎念了半分钟左右,周助便将双手往身后一背,缓步走向不远处的盛放竹剑的木桶。 “好了,不聊咯,我也差不多该开始消食、活动身子了。” “橘君,你继续练习吧。” “刚好今夜我在这,若是碰到了什么剑术修炼上的难题,你现在可以随时来找我请教哦,嚯嚯嚯。” 在缓步走到放竹剑的木桶旁后,周助从里面随意地挑出一柄竹剑,然后走到离青登不远的道场角落处,岔开双脚,以中段架势持刀,开始做起最基础的剑术修炼动作:切返。 所谓的“切返”,就是先从正面挥刀攻击,然后是左右两面,如此反复循环。 周助挥刀的动作虽很标准,但速度极慢——看来他的确只是想随便挥挥刀、消消食而已。 继续练习吧……青登一边苦笑着,一边伸出手掏了掏被周助刚才的那些废话给折磨得略有些发麻的耳朵,然后将手中的竹剑重新端好在身前。 深吸一口气,继续练习起最基础、同时也是最重要的剑术动作:素振。 自拜师试卫馆、正式修习天然理心流后,素振便成了青登现在每日必做的剑术练习动作之一。 经过数个月的不懈怠的修炼,青登现在已能轻松挥出上百记标准的素振,剑身击出的破风声,也和刚接触剑术时那会儿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青登一丝不苟、像机器人一样地不断重复着举刀、劈出、举刀、劈出的动作。 刚冷下来的身体,又重新开始冒出热汗。 忽地——就在青登又一次将高高举起的竹刀朝前用力劈出时,青登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唔……”青登发出沉闷的低吟,然后垂下脑袋用复杂的视线直盯手里的竹刀,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这个时候,冷不丁的,周助他那苍老的嗓音又一次突然传入青登的耳中。 “嗯?橘君,怎么了?为何一脸凝重地看着手里的剑?” 周助停下了切返的练习,站直身子,朝青登投去好奇的视线。 “是竹剑坏了吗?” 青登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我的竹剑并没有坏。” “那么……”周助“嚯嚯嚯”地笑了几声,然后抬起手摸了摸没有蓄须、光溜溜的下巴,“是在剑术的修炼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青登抿了抿嘴唇,在沉思片刻后,他扬起视线与周助对视,正色道,“师傅,我感觉……我的修炼似乎陷入瓶颈了。” “哦?”周助挑了下眉,“瓶颈……?是觉得自己最近的进步速度变慢了吗?” 青登颔首:“大概就是从几天前开始的吧,我发现不论我怎么练,都感觉不到我的实力有获得明显进步,一直在原地踏步。” 青登详细地跟周助阐述他的修炼现状。 而周助也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轻轻点头。 待青登的话音落尽后,周助一面微笑着,一面再次抬手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 “嚯嚯嚯,橘君,听你的描述……你这的确是进入瓶颈期了呢。” “不必感到焦急或忧虑!遭遇瓶颈期是很正常的现象。” “研究学问也好,修炼武术也罢,都会有这样的现象:刚入门时进步神速,在水平逐渐提高后,开始遇到一个又一个瓶颈,进步速度开始不断放缓。” “所以放平心态,继续按部就班地修炼即可。” “瓶颈期……”青登干笑了几声,接着以半开玩笑的语气呢喃道,“哈哈……也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突破我现在所遭遇的这个瓶颈呢。” “橘君,不要贪心,不要冒进。”周助换上了更严肃一些的表情与语气,“武术的修炼,最忌讳心浮气躁。” 青登刚才那句话,本也只是戏言,见周助摆出一副要长篇大论的架势,生怕周助又絮絮叨叨起来的他,连忙站直身子,毕恭毕敬地向周助表示“是,学生受教了”。 然而青登的及时认错并没有凑效……周助还是啰啰嗦嗦地跟青登阐述起习武时不能保持一颗平常心的危害,直听得青登不住地在心里发出无奈的叹息。 就在青登想着要不要设法说些什么、做点什么来打断周助的唠叨时,周助忽然顿住了话音。 紧接着……换上了感慨的语气,并用耐人寻味的目光打量青登。 “……现在回过头来仔细一想……橘君你的进步速度还真是快得不可思议啊。” “竟然这么快就碰上自己的瓶颈期了。” “嘛,就凭你现在的实力水平,会碰上瓶颈期倒也正常。” “从你拜入我试卫馆门下开始算起,你正式修炼剑术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到4个月。” “短短4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从一个不怎么懂剑术的普通人,变为现在已在剑术上小有所成的剑士……嚯嚯嚯,这个速度,即使是总司也不及啊。” 语毕,周助又顿了顿。 “……原本想等晚一些后,再将‘这个’传授给你的……也罢,就以橘君你现在的实力,倒也有资格提前接触到‘下个阶段’的内容了。” 周助微微一笑,然后缓缓提起手里的竹刀,将竹刀扛在了肩上。 “橘君,你现在还有力气吗?” “如果还有力气的话,就随我过来吧。” “难得今夜你我齐聚道场……我现在就来教你我们天然理心流继基础的技巧修炼之后的进阶内容吧——天然理心流的秘义!” “哈啊?”青登怔怔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周助从刚才起,就不断地在讲些他完全听不明白的东西。 天然理心流的秘义……虽然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光听这名字,就觉得似乎很不得了! 几近不假思索——青登用力地朝周助点了点头:“恳请赐教!” “嚯嚯嚯~那就跟我来吧。” 周助领着青登,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道场的最中央。 “关于这个天然理心流的秘义啊,干巴巴地用嘴巴跟你讲,是很难给你讲明白的。” “所以——” 周助微笑着转过身,面朝青登,以下段之势放低手里的竹剑: “我还是用更简单粗暴一点的方法,来将这秘义传授给你吧。” 看着周助的这番动作,青登不禁愣了愣。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便见着一只竹剑的剑头在他的视野范围内飞速放大! 青登瞳孔微微一缩,条件反射地做出反应——“啪”的一声,举剑架开了周助的刺击,然后向后连退三步,拉开与周助的间距。 周助如影随形,拖着剑往前连送两步,令青登的身形再次暴露在他的剑锋之下! 无需多言,直接开打吗……飞速地扫了眼不由分说地朝他攻过来的周助及他手中的竹剑,青登深吸口气,以双手握刀,双足扎紧地面! 一挥,再挥!周助分别从左上方和右上方这两个方向,对青登连劈两刀。 一闪,再闪!青登的身体灵活闪现,摆脱了周助的连击。 扑嗵!扑嗵!扑嗵!扑嗵! 心脏有力且飞速地跳动。 “孤胆”发动着! 青登右足小退半步,左肩头斜指周助,手中竹剑拖在右身侧,将剑向上一撩,扫向周助的胸口。 嘭地一声响,周助身子斜倾,举剑将青登的攻击化向一旁,随后模仿着青登刚才的动作,右肩向前,以左下段的架势朝上挥剑。 青登于同一时间发起新一轮的进攻,刀尖陡然上漂,改采上段剑势,迎着周助上撩的刀锋斩去! 啪! 巨大的冲击沿着剑身传递到青登的手掌,只震得青登的双掌发麻。 于半空中对撞在一块的双剑,紧紧绞在一起。 以前只见识过周助的速度,现在还是青登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周助的力量。 周助虽老,但力量却一点儿也不弱!与青登正面拼刀、角力,丝毫不落下风! 仗着身高的优势,青登隔着架在一起的双刀,紧紧地俯视着周助。 而与青登对视的周助,嘴一咧,笑了。 紧接着,青登感到手中那股原本正面压上来的力道,突然就往横向卸了开来。 青登咬咬牙,顺势跟着周助一起将刀往相同的方向横向卸去,于是两人保持着刀镡架在一起的状态,在道场奔跑起来,朝道场的边缘径直奔去,一直跑到快撞到墙壁了,二人才双双停下了脚步。 重返僵持状态的二人双脚稳扎地面,力沉腰间互相角力,对方发一分力,自己也就顶上一分力。 青登看到周助双臂的肌肉暴起,撑起了衣服和苍老的皮肤,一条条青筋在周助的脖颈和他的双臂上清晰可见。 论持久力,年老的周助终究是落了下风。 青登渐渐感到自正面压来的力量正逐渐减弱。 周助以无悲无喜的目光瞥了眼手中被不断压低的逐渐,深吸口气,然后猛地将身子朝左一闪!连人带刀地闪到了青登的左侧,从这场角力中抽身而出! 周助的突然抽身,令青登的身体凭着惯性朝前倒去。 呼——周助将手中竹剑画着半月地抡过头顶,带起一阵强劲的风压,朝青登的后背劈将下来! 在这电光火石之机,青登靠着“猫转身”迅速稳住身体的重心并摆好霞构,以霞构强攻举上段的周助。 啪! 两柄竹剑再一次重重撞作一块,然后二人的剑身同时因反作用力而向后荡去。 又一次借着“猫转身”之威稳住身形,青登右脚猛踏地面,身躯像压缩起来然后又猛地放开的弹簧,弹出的刀锋自右上路对周助欺身而至! 就像是有意跟青登做对抗似的,周助的眯眯眼睁开一丝,扫了眼自己的身后,接着做出了和青登相同的动作,左足朝后用力一踏!左足猛蹬地面发力,力道顺着小腿传递到腰,再从腰传到双臂,以霞构发力,将剑尖直搠向青登怀里! 啪!啪!啪!啪!啪……这一老一少的刀在半空中一次又一次地碰撞,如果二人所用的是真刀的话,这会儿应该也已经开始火星四溅了。 在又经过了一整轮的激烈交锋后,周助突然主动朝后退去,拉开了与青登的间距。 青登没有展开追击,经过刚才那一系列激烈的攻防,青登已感到自己的呼吸节奏已出现了极明显的紊乱,借着周助主动后跳的这个机会,青登趁势赶忙调整自己的呼吸。 对面的周助,他的呼吸现在也同样很急促。 “呼哧呼哧”地连喘了几口气后,周助朝青登展露出淡淡的微笑。 “橘君,你的进步速度果然很骇人啊……遥想当初,你连招架我的攻击都非常吃力呢。而现在,你已经能对我使出好几记可以让我感受到巨大威胁的攻击了。” 青登莞尔:“多谢夸奖。” 这是他自拜师试卫馆以来,第二次和他的师傅周助较量。 在第一次和周助交手时,他面对周助的猛攻,别说还手之力了,连招架都招架不住。 现如今,他已能有模有样地与周助展开交锋……这巨大的进步,令青登本人也不禁感慨良多。 就在这个时候……那本笑着的周助,忽然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好久没和人这样激战过了……呵呵,身体开始发烫了啊。” 周助画着半月,慢慢地将手里的竹剑高抬过头顶,举大上段。 随着剑身一寸寸的上举,周助他那平日里总是眯起来的双眼,一点点地缓缓睁开。 顺着睁开的眼皮向外泄出的,是如出鞘利刃般刺眼、摄人的视线。 接下来的一瞬间里,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在道场上,在周助睁开双眼后,他身上的气势陡然巨变! 周助的身上,逸散出凌厉、压迫感十足的澎湃气势!这汹汹气势,自正面朝青登猛压过来! 其身上骤变的气势,带动着整个道场的气氛都发生了变化! 青登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猛缩,惊愕地看着突然像变了个人的周助。 那个怕老婆怕得不行、那个试卫馆的谐星不见了。 此时此刻,青登的眼前,只见到一位如猛虎般的剑士! 周助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来了。” 音未落,人已至! 周助向前猛踏一步,剑尖点向青登的胸膛。 他这一剑的力量、速度,相较刚才并没有发生显著的变化,但青登就是感觉周助的这一击威力十足!周助刚才所使的每一招都不能和他现在所劈出的这一剑相比拟! 青登抬剑去隔,险之又险地隔开了周助的这记劈击,并顺势向左侧闪身半步。 说时迟那时快,在青登向左侧闪身的同一瞬间,周助踏步向前并再次猛劈青登的肩膀。 青登咬了咬牙,再次飞身朝更远处跳开,在跳开的同时,将手中剑的剑尖如鞭子般甩向周助侧肩头。 周助身子一侧,便轻松地躲开了青登的反击,然后再次向着青登的方向送步,对青登步步紧逼。 这一次,周助以霞构之势发力,从刁钻的角度舞刀劈将入来,剑身上所裹挟的威势惊人,让人不敢有丝毫麻痹,眨眼间他的刀就又到了青登眼前,青登勉强将剑一抬,格开了对方的剑,但这一次他挡得相当勉强,身体的重心差一点就被破坏了。 刚将周助的刀架开,周助就已经回到了原处并摆好了重新攻击的架势。 青登明显地感知到——周助的攻势变得远比刚才要无畏、果敢。 紧咬着他不放,不断地将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朝他倾泻而来! 青登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手掌已经于不知何时渗满了冷汗,将他的竹剑剑柄都给打湿了。 ******* ******* 已经月末了,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将月票投给本书!(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7017k 第139章 【“势”的对撞】全新的境界!【7300】 不,不仅仅是双掌……额头、后背都冒出了不少冷汗。 扑嗵、扑嗵、扑嗵、扑嗵……心脏的跳速进一步提高…… 青登感知得到,这不是因为“孤胆”效果的进一步深化而导致心脏跳速增快——而是因为感受到了莫大的心理压力,才导致身体出现了心跳增速、身体渗冒冷汗等异状。 在周助睁开双眼、身上逸散出如下山猛虎般的气势后,青登就觉得心头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这种感觉……真的像是正被一头猛虎给盯上、正跟一头猛虎对峙一般。 这是青登第一次看到周助如此凌厉、强势的一面,同时也是他第一次和有着如此强的气势的剑士对阵。 他实在是难以将眼前这位表情紧绷、不断向外散发着凌厉气势的剑士,和他平日里所熟悉的那个试卫馆老谐星划等号。 试卫馆现任馆主、天然理心流宗家三代目掌门人——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因周助平日里的种种表现实在是太诙谐了,而导致青登总是不自觉遗忘的这串周助所拥有的头衔,从青登的脑海里闪过。 ——哈,都下意识地忘记了呢……一个剑术流派的宗家掌门人,怎么可能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妻管严。 嘴角微微翘起的青登,紧了紧渗出不少冷汗的双掌,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穆。 眼瞳中,战意在燃烧。 青登此时自己也没有意识到——面对着对面凌厉气势尽放的“猛虎”,他的心头却没有升起丝毫的胆怯与畏惧,反而还升腾起更多的战意。 ——来吧! 他的双目眨也不眨地紧盯对面的周助,严防他接下来的任何动作 就在青登严阵以待,认真思索着周助接下来会如何攻过来时,一直摆出着攻击态势的周助,突然缓缓长出一口气,然后将架于身前的竹剑慢慢放下。 在放下手中剑的同时,周助一点点沉下眼皮。 眼睛变回了眯眯眼,嘴角重新挂起柔和、亲切的微笑。 而随着周助双眼的重新闭起,自刚才起一直从其身上喷发而出的凌厉气势轰然消散,变回了青登所熟悉的那个试卫馆老谐星。 “好了,就先打到这吧……”周助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左肩,“橘君,来,过来我这。” “哈?”脸上布满困惑神情的青登,朝周助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突然不由分说地朝他打过来,然后又突然宣布“先打到这吧”……青登感觉自己稍微有点跟不上周助这过于雷厉风行的节奏了。 既然周助都已放下剑,表示“不打了”,那青登也只能乖乖地跟着周助一起将手中剑放下,然后快步走到周助的身前。 “橘君,坐。” 周助朝他身前的地板随手一指,然后自个率先大大咧咧地盘膝坐在地上。 “橘君,对于我们刚才的较量,你有什么感想吗?”周助顿了顿,接着补充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将你在刚才的较量中的一切所思所想全都说出来就行。” “感想吗……”青登像周助那样将腿一盘,坐定于地,在思忖片刻后,不急不缓道: “在切磋刚开始时,师傅您虽很强,但并没有给我一种‘你很可怕’的感觉。” “但是,在刚才,您把您的双眼睁大后……您身上的气势突然就变了。” “就像从一只猫变为了一头猛虎一样。” “随着您气势的骤变,本来还可以和您打得有来有回的我,瞬间就被您给压制住了。” “嗯……”静静地听完青登阐述完他的感想后,咧嘴一笑,“从一只猫变为一头猛虎吗……哈哈,这评价还挺精准的嘛。” 周助抬起手,又摸了摸自己那光溜溜的下巴。 “橘君,你应该知道我的爷爷……也就是我们天然理心流的开创者:近藤内藏助吗?” “当然知道。”青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在刚加入试卫馆时,近藤君和冲田君就跟我讲过一些我们师祖的事迹。” 他们天然理心流的师祖:近藤内藏助,本是一名香取神道流的剑士。 在将香取神道流修炼到大成后,他在香取神道流的基础上加以自己的理解,于70年前的宽政年间开创出天然理心流。 开创天然理心流时,近藤内藏助尚且还只是一个连30岁都未到的年轻人——由此可见,青登的这位师祖,也不是什么天赋和实力普通的等闲之辈。 “嗯。”周助点点头,“那你有从勇和总司他们那,听说过我们师祖和他师傅的故事呢?” “呃……”青登一怔,“这我就还真不太清楚……” 师祖近藤内藏助和他师傅的故事……青登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勇和总司没和你讲过啊……那好吧,我现在来给你简单讲讲。” 周助清了清嗓子。 “我们的师祖近藤内藏助,有过一个特别神秘的师傅。” “根据我们近藤家流传下来的秘闻所示,师祖他的这神秘师傅并没有在剑术技巧上给过什么具体的指点,只教授了师祖他一句话——” “‘与他人展开以命相拼的死斗时,只要能赢就好。只要能赢,哪怕是使用掏出短铳来偷袭对手等一些在外人眼里完全是旁门左道的卑鄙手段也无所谓’。” 青登听到这时,心中不由得一凛。 这句教诲……很合他的胃口呀! 若不是因为没有弄枪的渠道,否则他老早就想给自己配一把枪了! 眼下,包括幕府在内的几乎所有藩国,都还在大规模地使用着已经过时近200多年的火绳枪……连绝大部分的藩国大名都没法给自己弄来一把西洋的火枪,那就更别提目前还只是一个“京城捕快”的青登了。 如果能整来一把手枪与足量的子弹……等那些“攘夷派”的疯子又冒出来找他麻烦时,他直接掏出手枪,一枪一个地轰爆他们的狗头,多畅快! 青登对自己的枪法还是很有自信的,前世在学校里学习时,他的枪法和其他同级生相比,一直是一骑绝尘的水平。 在青登于心里地为师祖的这位神秘师傅的教诲默默点赞时,周助继续讲述道: “在从这位神秘师傅那儿拜领了这句教诲后,师祖他以这句教诲为基础,创作出了我们天然理心流的秘义——与人战斗时,必须得抱定‘我不论如何都要赢’的坚定信念,只要能抱定这样的信念,就不容易在气势上输人一头。” 话说到这,周助换上了更严肃、更认真的口吻。 “剑术也好,枪术也罢,不论是何种武艺,在与人较量时,气势最重要。” “可以没有足够强悍的体魄,可以没有足够精湛的技巧,但绝不能没了敢于和他人交手、敢于战胜对手的气势!” 青登轻轻颔首——对于周助刚才所说的这些,青登他相当认同。 一胆二力三功夫……这句话不论放到何种武艺里,都是共通的。 习武时,最重要的是要有足够的、敢于和眼前的对手交锋的勇气。 如果打起架来畏手畏脚、怕这怕那的,十成实力可能都发挥不出五成。 继勇气之后第二重要的,就是体魄。 武术技巧才是第三重要的东西。 “这种敢于战而胜之的气势,对于我们天然理心流这种注重攻击的流派而言,更是尤为重要。” “你连和对手战斗、将对手战胜的勇气都没有,挥出去的剑又怎会足够凌厉呢?” 周助这时伸出两根手指。 “所以,简单来说——师祖他所创作出的这天然理心流的秘义,就是要求我们做到以下两点。” “一:与人战斗时,可以为了赢而不择手段。” “在友好的武术交流上讲武德,这无可厚非。但在与敌人展开一决生死的死斗时还讲武德,那就是没脑子。” “二:不论如何,都不能丢了敢于战且胜之的气势。” 周助放下伸出的两根手指。 “橘君,在刚才的战斗中,你应该也深切体会到气势的重要性了吧?” 青登表情微微一凛。 “橘君,你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在刚才的战斗中,我的力量、速度,是不是从头至尾都没有改变过?但在我放出了我的气势后,我的招数却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青登半阖双目,细细回忆了番刚才那场战斗的种种细节后,点了点头。 在刚才的短暂交锋中,青登看得非常清楚——周助身上气势骤变的前后,力量、速度,从头至尾都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一直是那个力量,一直是那个速度。 “这就是气势的作用。” 周助淡然一笑。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60年前,某位姓名和身份都已不可考的大剑豪,在前人的基础上,整合出了一个全新的武道理念。” “那就是‘气势’,简称为‘势’。” “而这也就是我刚才所说的你现在已经够资格去学习的‘下个阶段’的内容。” 周助换了个坐起来更舒服的坐姿。 “我们平日里,不是常有这样的说法吗?一些久居上位的人,会无意识间慢慢培养出一种‘上位者的气息’。” “有着这种‘上位者气息’的人,即使只是简单地瞪人一眼,也能给人莫大的压力,甚至能一个眼神就将人给吓哭。” “这就是气势的一种。” “在我们武道界,那些在各自的领域内有所成就,而且心志足够坚定的强者们,随着实力的不断提高,都会慢慢炼出自己的‘势’。” “身上有没有足够凌厉的‘势’——这是一道极重要的分水岭。” “若能跨过这道分水岭,那便说明在武道一途上,你将站上一个崭新的层级。” “‘势’的有无……虽不能说是天壤之别,但个中差别还是很大的。” “对手身上一点‘势’都没有,而你却能放出很强大的‘势’——那毫无疑问,这场战斗中,你将更容易取得上风。” “因为强悍的‘势’,能给对手造成极大的心灵上的压力。” “我们俩刚才的较量,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我的力量、速度,从头至尾都没发生过什么改变,但就是因为我于中途拿出了真本事、放出了我的‘势’,给你造成了一定的心灵压力,才让你产生了我的招数变厉害了的错觉。” “你的‘势’越强大,便越震住你的对手。” “至于‘势’的强大与否,则和一个人的实力、心志相挂钩。” “那些初次触碰到‘势’这一领域的武者们,基本都没法自由控制好自己的‘势’。” “得经过长期的苦练后,才能达到我这种自由收放‘势’的境界。” “当然——也有一些特殊的人,在炼‘势’上有着特殊的天赋,在自身的实力还不算足够强时,就已炼出并能自由放出自己的‘势’。” 语毕,周助的话音停了一会儿,然后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 “据说,某些实力达到‘武之极致’的强者,他们的‘势’强大到在放出后,仅仅只是瞪人一眼,就能让一个人的心绪慌乱到连呼吸节奏都抓不着,甚至直接昏厥过去——当然,这个也只是传说而已,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有谁的‘势’是强大到这种级别的,千叶周作、千叶定吉他们都没达到过这个境界。” 周助身子一歪,又换了个更舒服一些的坐姿。 “‘势’不是什么人都得练的。” “首先,要有足够强的实力。” “其次,得有‘强者心志’。” “我练了一辈子的剑,阅人无数,据我的观察——那些没有‘强者心志’的武者,不论自身实力有多强,身上都是没有‘势’的。” “这个‘强者心志’,是我自个归纳总结出来的词语,各种含义……简单点来讲,就是在武道上有着一定的进取心,不会因面对强敌而心生畏惧,不会因战败而心生气馁。” “唯有拥有这种心志的人,才有办法炼出能震慑他人的‘势’。” “‘力之斋藤’斋藤弥九郎的次子、被称作‘鬼欢’的斋藤欢之助就是一个心志不够坚强、没有‘强者心志’的典型例子。” “数年前,他在毫无招架之力地惨败给与他同龄的‘技之千叶’千叶荣次郎后,终日郁郁寡欢,再没有以前的那种锐气。” “如果斋藤欢之助不能从这惨败给‘技之千叶’的阴影里走出来的话,那他这辈子的武道成就,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名失了锐气的武者,别说是炼出自己的‘势’了,自身实力能否再得寸进都是一个问题。” “所以,由此就能引申出我们天然理心流的这条秘义,是多么重要的至理名言。” “橘君,炼‘势’什么的,对现在的你而言,还太早了一点。” 周助一边说着,一边咧了咧嘴,笑了笑。 “依你目前的实力……应该还得再苦练上个1、2年左右,达到勇和总司那样的水平后,才有机会触碰到‘势’这一领域。” “你现在就先从贯彻我们天然理心流的秘义开始做起。” “从今日起,每逢战时,都要抱定‘不论如何都要取胜’的坚强心志。” “只要拥有了这样的心志,并学会胜不骄、败不馁,就能拥有敲开‘势’这一领域的开门砖。” “……”青登从刚才起,脸上就布满震谔之色。 周助不断抛出着一个又一个他此前闻所未闻的崭新武道概念。 在认真地听完周助刚才的每一词每一句后,青登只感觉一道新世界的大门向他敞开了。 青登沉思着,过了好半晌后,才终于将周助的此番教诲给消化完毕。 张开嘴长出一口气后,青登好奇地朝周助问道: “‘势’……那师傅,你目前为止,所见过的‘势’最强大的武者是谁啊?” “那当然是千叶周作了。”周助不假思索地答道,“千叶周作是我所见过的实力和‘势’都最强大的大剑豪。” 周助的眉宇间,缓缓浮起几分追忆之色。 “在好久之前,我曾有幸目睹过千叶周作和千叶定吉这俩兄弟的比武。” “这俩兄弟不愧都是不世出的大剑豪,兄弟二人皆身负着风樯阵马、潮鸣电掣的‘势’。” “战斗还未开始,二人的身上‘势’便先展开了交锋!” “当时的一景一幕,我直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二人对撞在一起的‘势’……仿佛逼停了周围的风、天上的云!” “嚯嚯嚯,依家之言的话,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剑还没出鞘,剑气就已弥漫四方,令观之者服,闻之者颤’吧。” “只可惜……” 周助的双颊上缓缓涌出浓郁的撼色。 “千叶周作已逝。” “千叶定吉现在也满身伤病,实力大减……” “现在实力大概都还不及全盛时期两、三成的千叶定吉,应该也没办法再放出当年和他哥哥比武时的这种连风和云仿佛都能给硬生生逼停的‘势’了。” “在我的余生中,应该也是再没机会看到这种级别的‘大剑豪对决’了。” “将风和云逼停……”青登不由自主地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身上的气势强悍到能给观战者一种周围的风和云都停下来了的错觉……此中景象,此中境界,青登连想都想象不出来…… 青登感觉又一道新世界的大门朝他敞开了。 心中感到震撼的同时……也升起了几分神往。 ——如果按照我目前这样的修炼速度……我得练到何时才能达到千叶周作和千叶定吉这样的境界? 在心里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自我调侃了一番后,青登将身子坐得更直、更正了一些,恭敬地朝于今夜为他开启了武道上的新大门的周助行了一礼。 “师傅,感谢赐教。” “嚯嚯嚯。”周助轻轻地摆了摆手,“不必如此客气,你是我们试卫馆的弟子,而我是试卫馆的馆主,教你这些,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在周助的要求下,青登缓缓直起了因朝周助行礼而弯曲的腰杆。 而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忽地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师傅,启迪师祖开创出天然理心流秘义的那个神秘师傅,叫什么名字啊?” 青登猛然回想起来——周助似乎一直没跟他提过,师祖近藤内藏助的那个神秘师傅叫啥名,一直是以“神秘师傅”这一外号来做代称。 听到青登的这一问题,周助顿时沉默下来。 在沉默了足足片刻后,周助缓缓地摇了摇脑袋: “……不知道。” “……哈啊?”青登困惑地眨了眨眼,“不知道?” “师祖他那神秘师傅的各类信息……感觉就像被人给特地抹消过一样。”周助轻叹了一口气,“名字、年纪、身份……这些基本的信息全都没流传下来。” “除了可以肯定确确实实有过这么一号人物之外,关于此人的其他事情,一概一无所知。” “所以啊,我曾猜测过。” 周助摸了摸下巴,戏谑道。 “师祖他的这位神秘师傅……会不会是什么让他人知道其名讳后,会给我们近藤家及天然理心流带来麻烦的大人物,所以才特地抹掉了他的一切信息。” …… …… 此时此刻—— 江户,玄武馆—— “荣兄,你竟然在和那头黑熊搏斗时,进入到那传说中的‘无我境界’了吗?”千叶重太郎朝正坐于主座上的千叶荣次郎投去惊愕的视线。 今夜的玄武馆,极为热闹。 为了欢迎并庆祝他们千叶家族的骄傲:千叶荣次郎久违地回到江户,千叶定吉等人今夜在玄武馆摆下了极盛大的接风宴。 千叶周作的遗孀、 千叶荣次郎的两个弟弟:千叶道三郎和千叶多门四郎、 千叶定吉和他妻子、 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 简而言之,千叶家族目前的所有成员,全都来了。 一大家子人久违地齐聚一堂,欢庆千叶荣次郎的归来。 千叶重太郎、佐那子以及他们俩的母亲坐在宴席的左侧,而千叶道三郎他们则坐在宴席的右侧。 千叶定吉以及今夜这场接风宴的主角:千叶荣次郎则毋庸置疑地坐在主座上。 7年前,决心步入仕途的千叶荣次郎,接受了水户藩的邀请,到水户藩做官。 在出仕水户藩后,千叶荣次郎就很少再回江户,平日里跟家人们也只用书信往来。 千叶重太郎自个都记不太清楚他上次见到他很喜爱的这位堂哥是在何时了。 对于千叶荣次郎的仕途,千叶重太郎一直都很感兴趣。 所以今夜的接风宴刚一开始,千叶重太郎便缠着千叶荣次郎,让他讲讲最近在水户藩的官场上有没有碰到什么新的、有趣的见闻。 千叶荣次郎也乐于跟他的家人们分享他的种种经历,因此今夜的接风宴就在千叶荣次郎的讲故事中缓缓展开了。 他不急不缓地将他最近所遇上的值得一讲的故事,逐一告知给家人们——包括他近期在和野外与某头黑熊战斗时,无意间进入了“无我境界”的这一事。 听到千叶荣次郎竟进入了这传说中的武道境界后,除已经在下午时听闻此事的千叶定吉之外,其余人无不露出震谔的表情。 而在露出震谔表情之余,他们又流露出一副“嘛,这倒也是理所当然”的神色——千叶重太郎他们早已习惯了从这位兄长那儿听到各种不可思议的消息了。 “哈……”双颊已因醉酒而变为酡红色的千叶重太郎,眼瞳中缓缓浮现出毫不掩饰的艳羡之色,“无我境界啊……也不知道在我的有生之年,有没有机会触碰到这传说中的领域呢……” 千叶重太郎一面以羡慕的口吻这般呢喃着,一面拿起摆于他腿边的酒瓶,往他的酒杯上又倒上了满满一大杯。 就在他正准备将手里的酒瓶放回到原位时,坐于他身旁的佐那子一把夺过了酒瓶。 “兄长,你不能再喝了。”佐那子淡淡道,“明天就是会津侯的剑术大赛,再喝下去的话,明天早上你可就起不来了。” 佐那子话音刚落,千叶荣次郎立刻朝他的这位堂妹投去好奇的视线:“会津侯的剑术大赛?” “啊,对喔,好像一直忘记跟你说了。”这个时候,一直很沉默、不怎么说话的千叶多门四郎,缓缓道,“二哥,你今日早上才回到江户,所以应该还不知道吧——明日,会津侯将在浅草举办一场只面向江户各座剑馆的新人们的剑术大赛。” 千叶多门四郎言简意赅地将这大赛的种种信息,言简意赅地告知给千叶荣次郎。 “那个以前基本从没举办过任何武术比赛的会津侯,竟然要举行剑术大赛了……”千叶荣次郎听罢,轻轻地点了点头,“这可真是难得啊……” “荣兄,久违地有大大名在江户举办剑术大赛……明天你要不要一起去观赛啊?”千叶重太郎笑嘻嘻地问道。 “……我看情况吧。”千叶荣次郎苦笑着耸了耸肩,“老实说,这种只面向剑术新人的大赛,我并不是那么地感兴趣。” “观看这种层级的比赛……对我而言跟观看斗蛐蛐没啥两样。” “荣兄,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千叶重太郎摇头晃脑,“这次的大赛,有着很值得瞩目的参赛选手哦。” 话说到这,千叶重太郎顿了顿,随后快声朝千叶荣次郎追问道。 “荣兄,你知道橘青登吗?” 问罢,千叶重太郎不着痕迹地扫了身旁的佐那子一眼。 ******* ******* 明日就是本月的最后一天了!手中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把月票投给本书!(豹头痛哭.jpg) 作者君打算在8月1号那一天,在书友群整一个“人气角色大投票”,看看谁才是本书目前的第一人气王,想参加这个活动的人,可以在这两天尽快进群~~ 我猜本书目前的人气王不是佐那子就是天璋院。 ------题外话------ 求月票!求推荐票! 作者君在企鹅开书友群啦! 群号:一一六二五一三六九零。只需回答一个只要认真看本书就肯定知道答案的问题就可以进书友群。 作者君随缘在群里出没~ 想参加8月1日举行的那场人气投票活动的书友,可以尽快进书友群哦~ 7017k 第140章 想成为佐那子的老公!【4700】 在听到千叶重太郎提及青登的名姓后,曾在“梅花祭”那天和青登闹过一些不愉快的千叶多门四郎,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而表情同样变得古怪起来的,还有知道千叶重太郎现在有意让青登成为他们千叶家女婿的千叶定吉。 “橘青登?”千叶荣次郎微微蹙起眉头的动作,宣示着他并不清楚这号人物。 千叶重太郎嘴角这时咧得更开了一些:“荣兄你近期一直待在水户藩,对橘君一无所知也正常。” “这个橘青登啊,是在3个月前,突然声名鹊起的一名‘三回’同心……” 千叶重太郎仔仔细细地把青登目前为止的所有成就,逐一阐述了一遍。 出类拔萃的剑术天赋、练剑不过3月就在“梅花祭”上协助试卫馆战胜小千叶剑馆、率领着寥寥数十人击退了二百余名攘夷派的暴徒…… 千叶荣次郎一边静静听着,一边缓缓面露淡淡的讶色。 直到千叶重太郎的话音落尽后,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喔……没想到在我不在江户的这几个月里,江户竟出了这么位厉害的才俊啊。” “橘青登吗……” 千叶荣次郎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 似要将这个名字牢牢记住一般。 …… …… 江户,某旗本聚居区,被誉为“三大道场的三英杰”之一的新妻宽的宅邸—— 呼…!呼……!呼……!呼……! 此时此刻,新妻宽的卧房内,竹剑划开空气的破风声此起彼伏。 坦露着上身的新妻宽站于其卧房的一角,双手握持竹刀,以极标准的动作练习素振,每朝前劈出一刀,就是一道凌厉的破风声朝四周喷发而出。 滴答、滴答……一颗接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新妻宽结实的肉体滑落在地。 “113……114……115……116……”新妻宽挥着刀的同时,低声记着自己的挥刀数。 虽然身上的汗出得很厉害,但新妻宽的动作与呼吸一直平稳。 “147……148……149……150……!” 在数到150后,新妻宽没有再接着挥刀。 他保持着将刀劈出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好一会儿后,才终于见着他缓缓地放低手中的竹刀并站直身子。 “很好……!”新妻宽用力地伸了伸腰,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状态好极了……!” 又伸展了几下略有些酸麻的腰杆后,新妻宽伸手解下了挂在腰上的汗巾并将手中的竹刀随意地搁到一旁的墙边。 一边用汗巾擦拭身上的汗珠与汗渍,一边扬起视线,看向正挂于他正前方墙壁上的一副画像。 这是一副用精妙的浮世绘笔触所勾绘出来的女人画。 画中所绘的,是一名身穿剑道服、束着高马尾、以优雅的动作将双手交叠在身前的美丽女子。 在看着这副女人画时,新妻宽不自觉地将腰杆挺得笔直,神情肃穆……宛如一个信仰极度虔诚的信徒。 待将身上的汗珠、汗渍都擦干净了,穿戴好衣服后,新妻宽缓步走到这副画像的跟前,伸出手,以像是在抚摸着什么一触即碎的易碎品般的动作,轻柔地抚摸着这副画像。 在将这副画像摸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新妻宽像情不自禁一般地深情低声呢喃道: “究竟要到何时……我才能成为千叶家族的一员啊……” 这副女人画上所绘的女子,不是他人,正是千叶家族的掌上明珠——千叶佐那子! 如果有个不知情的人在看到新妻宽于自己卧房里悬挂一副佐那子的画像后,定会以为新妻宽是暗恋佐那子吧。 但实质上……并不是这样。 新妻宽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前程,才将佐那子的画像悬挂在了卧房最显眼的地方! 在阶级秩序极其固化的江户时代,“习武”是武士们仅有的几条有望打破阶级壁垒的途径之一。 为了提高麾下武士们的整体素质,也或者是为了给自己博一个爱才的名声,幕府及各地藩国的藩府常常会聘请那些武艺高强的武者们来做官。 比如江户时代初期著名的大剑豪:宫本武藏。他就是“靠武艺博得了官位”的最典型例子。 宫本武藏本只是一个居无定所、连下一顿饭该吃什么都不知道的穷浪人。 但开创了“二天一流”、武艺高强的他,硬是靠着自己强悍的实力一点点打出了自己的名声,最终成功得到了熊本城主细川忠利的赏识,受其聘请,移驻熊本城教授兵法。 青云直上,直接从一介卑贱的浪人,摇身一变变为了有官位在身的显赫武士。 不说远的,就提近的——千叶荣次郎他也是个“靠武艺博得了官位”的典型例子。 7年前,水户藩邀请实力近妖的千叶荣次郎到他们那儿做官。为了留住这个怪物,水户藩特地给千叶荣次郎开了个地位和俸禄都高得吓人的官位。 此前一直未对仕途流露出任何兴趣的千叶荣次郎,这次不知为何,面对水户藩的做官邀请竟欣然同意了,迁居水户藩,自此开始了自己的仕途。 从古至今,这些励志的故事激励了一代又一代心怀野心、想靠自己的能力搏出一片天的武士们。 “想要功名!想要靠我的剑、我的武艺来博取大大的功名!”——无数武士抱持着这样的信念涌进武馆,疯狂习武,为的就是成为下一个宫本武藏或千叶荣次郎! 然而,靠武艺来博取功名……这势必是一条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残酷之路。 那么多人都想靠习武来实现阶级跃迁,成功的人凭什么是你? 若想在这条残酷之路上走得轻松些……唯一的捷径,就是依仗人脉了。 如果能有坚实可靠的人脉、如果能有人帮忙向幕府或哪个藩国的藩府举荐自己……那就不愁自己的才能、自己的武艺得不到重用。 因此,像千叶家族这样的武道名门,便成为了许多武者眼中的梦想之地。 千叶家族是目前所有人都公认的地位最显赫的武道名门——没有之一! 开创了门人遍布全日本,已隐隐有“日本第一剑术流派”之势的北辰一刀流;族内英杰辈出,几无庸人,尤其是千叶荣次郎,他的姓名已注定会刻在未来的历史书上…… 这样一个家族……不提别的,光是其人脉资源就足以用恐怖来形容! 对于一名渴望靠武艺来博取功名的武者而言,若能成为这“第一武道豪门”的养子或女婿,获得这家族所拥有的庞大人脉资源……那基本上就等于是飞黄腾达了! 所以,无数人都渴望着成为千叶家族的一员——新妻宽他便在此列。 新妻宽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他觉得靠他的天赋和剑术,在幕府也许难以获得重用,但在某个藩国的藩府谋得高官厚禄一点问题也没有……他只缺相关的人脉! 他虽是旗本武士,但他的家族只是普通的中级旗本,并不是什么身份极显赫的大家大户,自己家族所拥有的资源相当有限。 仅依靠自己家族的能量及资源……弄来五百石俸禄的官职便是极限了。 新妻宽并不想让他未来的成就局限于此。 他想谋取更高的官位!他想靠他的剑术来获得更高的成就! 于是……他瞄上了千叶家族,瞄上了千叶家族目前唯一一位还未出嫁的女子:佐那子小姐。 若是能成为千叶家族的女婿,何愁无人脉可享?何愁无高官可做? 在下定了“一定要成为千叶家女婿”的决心后,新妻宽便委托某名画师给自己画了幅佐那子的画像,然后将佐那子的画像挂在了卧房最显眼的地方,用以时刻勉励自己——还未成为千叶家的女婿!自己仍需努力! 对于佐那子,新妻宽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他承认佐那子的确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对于男女之事,新妻宽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只关心自己的未来,只关心自己的功名! 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即使佐那子是个鼻偃齿露的丑女,新妻宽他也能眼睛也不眨、毫不犹豫地和佐那子结婚。 当然——同佐那子小姐成婚……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佐那子的心房就是一座难攻不落的要塞,长久以来多少杰出才俊使尽浑身解数,试图攻破这坚实的要塞,最终却只落了个灰头土脸的结局。 鉴于“前辈”们的这些惨败经历,新妻宽给自己定下了“按部就班,徐徐图之”的计划。 现阶段,先努力提高自己的剑术水平和名气!让自己的实力与名望高到能引起佐那子及她背后的千叶家族的注意! 倘若自己的实力足够强大,强得能让千叶家族的所有人都能高看他一眼,那么日后获取佐那子的芳心、成为千叶家族一员的难度,势必将大大减少。 因此,前阵子在得知会津侯将在浅草举办一场剑术大赛后,新妻宽毫不犹豫地报名参赛。 这样一场盛大的比赛,玄武馆、小千叶剑馆这样的大剑馆,势必不会缺席,千叶定吉、千叶道三郎、千叶重太郎他们定会领着他们馆内的弟子们前来参赛。 也就是说——这可是一个向千叶家族证明自己实力的绝好机会! 对于这场明日就将开始的大赛……新妻宽势在必得! 为了激励自己,新妻宽特地在今日下午去了趟神田玉池与桶町,远远地观望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 这也算是新妻宽的个人习惯之一了,每当觉得情绪亟需受到鼓舞时,他都会跑来偷看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 每次见到这两座气派的大剑馆时,新妻宽都会感觉心里涌起澎湃的力量——我一定要成为千叶家族的女婿!哪怕是入赘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他在今日下午于街头偶遇到千叶重太郎后,跟千叶重太郎所说的“赛前准备”。 “等着吧……千叶家族……”在反反复复地将画像抚摸了好几遍后,新妻宽终是缓缓放下抚摸画像的手,“我一定会让你们接纳我的……” …… …… 江户,某地,某座略有些破旧的长屋—— “嗯哼~哼哼哼~~哼嗯嗯~” 嘴里哼着童谣的阿司,一边以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着杯装满热茶的茶杯,一边缓步出了厨房,朝屋子的厅房径直走去。 只见在这破旧屋子的厅房里,一名年纪至多只有20岁出头的青年,正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一张堆满书籍和稿纸的桌案前方。 “漱次郎!茶来咯!暂时休息一下,喝喝茶吧!” 阿司将她刚泡好的茶水,递到这名年轻人……也就是她丈夫由崎漱次郎的手边。 “啊……谢谢。”漱次郎跟妻子阿司轻声道了句谢后,端起阿司刚泡好的热茶,小口小口地抿着杯中的茶水。 在给丈夫递完茶后,阿司并没有立即离开,她侧过视线,瞥了眼漱次郎身前桌案上的那一大沓空白的稿纸。 “漱次郎……”阿司的眉宇间闪过几抹忧色,“今天还是没有灵感吗?” “……唉,是啊。”漱次郎发出长长的叹息,然后一脸惆怅地将手里的茶杯随意地放置到桌案的一角,“脑袋空空……完全不知道要写什么啊……” 说罢,漱次郎一脸苦闷地将双手十指插进乱糟糟的头发之中。 “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我们家下个月就连锅也揭不开了……” 漱次郎是一名靠写“洒落本”与“读本”,以及替说书人们写“话本”为生的家。 洒落本是专门描写妓院生活的诙谐。 而读本则主要描写一些历史故事和神话传说等。 靠着还算过得去的想象力与笔力,他和妻子阿司一起过着虽不富足但还算过得去的生活。 然而……就在近段时间,漱次郎遭遇了一宗不小的麻烦——他发现自己陷入瓶颈期了。 以往从不缺各种有趣想法的脑子突然变得空空如也,怎么也想不到有趣的故事剧情。 这种情况已持续了近2个月,灵感缺失的状况迟迟得不到改善。 状态差、缺乏灵感……整整2个月来,漱次郎只不断地产出着连他本人都极不满意的废纸。 这种迟迟无法正常工作的状态,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们家的生计…… 漱次郎他们家也是那种“手停口停”的类型。 整整2个月没有收入进账,已经使得他们家这几日的餐桌配菜只剩咸萝卜了。 等到下个月,可能就连咸萝卜都吃不起了。 看着满面愁容的丈夫,想为丈夫分忧的阿司一边沉吟着,一边抬起手把玩鬓角的头发: “漱次郎,实在是没有灵感的话……干脆就写‘永世剑圣’绪方逸势和‘隐世剑圣’木下源一的故事吧?” “这两人的故事不是最受人欢迎的吗?” “不行呐。”阿司的话才刚说完,漱次郎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的状态真的很差……即使是写‘永世剑圣’和‘隐世剑圣’的故事,我也不知该怎么下笔……唉……” “……”看着又发出一道长长叹息的丈夫,阿司感觉很是心疼,但又不知该如何相帮。 扑嗵! 这个时候,房屋的玄关处忽然传来一道沉闷的重物落地声。 听到这声音,阿司先是一怔,然后连忙起身朝玄关径奔而去。 “喂!豆沙包!” 豆沙包——漱次郎他们家于2年前收养的一只黑白色的小猫。 在奔到屋子的玄关后,果然不出阿司所料:他们家的豆沙包又将他们家的器具给弄翻在地了。 喵~喵~喵~ 见自家女主人来了,豆沙包连忙一边“喵喵”叫着,一边飞速逃离犯案现场。 “真是的……还好这次被弄翻在地的东西不是什么易碎品……” 被豆沙包弄翻在地的这件器具,是漱次郎和阿司前阵子从某座寺庙内求回来的专门用于镇邪的木制佛像——仁王之像。 ******* ******* 作者君昨日现实里很忙,我的我的阿司……算了,还是不说了。 总之昨天因为一点事情,搞得没什么时间写作,今日的字数稍微少一点,明天我尽量多更(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141章 剑术大赛开始!【爆更1W】 在漱次郎陷入瓶颈期、状态下滑后,为去晦气、讨个好运兆,阿司曾陪同漱次郎一起前往了离家蛮近的某座寺庙拜佛祈福。 在该寺某个和尚的大力推荐下,买了这尊据说开过光的木制仁王像。 “只要将这尊仁王像摆在你们家的玄关,那么任何邪魔妖祟都再无法进你们家的家门!这样一来,你们家的运势也能随之慢慢好起来!”——这是跟漱次郎他们推荐这尊仁王像的那个和尚,当时所说的原话。 反正这尊仁王像也不是很贵,漱次郎夫妻俩便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将这尊仁王像顺手买回了家,然后依照着那和尚的指示,将这尊仁王像摆在了家的玄关处。 扶正了这座被他们家那只活泼得过了头的猫给弄倒的仁王像后,阿司回到了厅房。 看着仍一脸苦恼地揉着头发的丈夫,阿司思忖片刻后,两手一拍,笑道:“漱次郎,不如……我们明天一起去外面散散步吧?” “散步?”漱次郎放下搓揉头发的双手。 阿司点点头:“一起到外面散散步,看看风景,呼吸下新鲜空气,说不定就能有新的灵感冒出来了!” “散步吗……”漱次郎用力地揉了揉眉心,“……也好,我也确实好久没到外面走一走了……但我们要去哪儿散步?江户哪处地方我们没逛过?哪处风景我们没见过?” “唔……啊,我想起来了。”阿司再次一拍双掌,“明天在浅草那儿,似乎要举办一场剑术大赛!不如我们去看看这比赛吧?” “剑术大赛?”漱次郎挠了挠鬓角的头发,“喔,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我对剑术没什么兴趣啊。” “就去看看嘛。”阿司笑盈盈地走近漱次郎,自后方一把环抱住漱次郎,“看一看那些剑士们都是如何相互切磋、较量的,说不定就能获得什么灵感呢。” “……”漱次郎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阿司环在他胸膛前的双臂,沉默良久后,无奈一笑,“……行吧,那明天就去看看好了。” …… …… 翌日—— 宽延元年(1860年),4月16日—— 江户,浅草—— 浅草是一座以浅草寺为中心的闹街,是江户最热闹、最繁华的娱乐区之一,甚至已经演变成了特有的“浅草娱乐文化”,剧场和杂技团鳞次比邻,繁华至极。 万众瞩目的会津侯剑术大赛,今日总算要在浅草正式开启……这使得平日里本就相当热闹的浅草现在更是热火朝天。 今日一大早,周助便亲自领衔着以青登为首的将参与此次大赛或想观看这比赛的弟子们,以及近藤、冲田、土方这3名和试卫馆几乎不分你我的核心成员赶赴浅草。 “哇……”刚一进入浅草,冲田便瞪圆了双眼,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流,“好多人啊……”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热闹啊……”走在冲田身旁的青登,也忍不住地发出惊愕的感慨。 人,人,人……放眼望去,目力所及之处,全是人山与人海,此景此幕,让青登忍不住地回想起前世的春运。 密集的人流或是在街道上彼此推搡着,或是聚在某个商贩贩那儿挑选商品,或是汇集在某个街头艺人的摊前观看表演。 作为久违了的规模如此盛大的剑术大赛,吸引的可不只是剑士们的关注,上至目前正因“参觐交代”而居住在江户的大名们,下到普通的町民,所有人都将这场大赛视为了难得的盛大节目。 稍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此次的剑术大赛势必会吸引来大量的看客! 对于那些商人们而言,这可是一个赚大钱的好机会。 为了不错过这难得的商机,在今晨天都还没亮时,就已有大量商贾、街头艺人跑到浅草这儿抢占好位置、支起摊贩,试图在这场将为期两日的大赛里狠狠赚上一大笔。 “父亲,你往后站站。”近藤主动担起了打前锋、替众人“劈波斩浪”的重责。 他让原本走在最前头的周助往后稍微站站后,自个走到队列的最前方,然后朝身后的青登等人喊道:“都跟紧我了!别走丢了!” 说罢,近藤虎步龙骧地扎进前方密集地感觉都不剩多少空隙的人流之中。 身材高大又结实的近藤,就像一柄尖利的锥子,所有挡在他身前的人流全都有如虚设,所过之处无不被他硬生生地挤出一条虽不宽敞但也够青登等人勉强行进的道路。 近藤每向前新挤出一点空隙,青登等人便连忙跟上,填满这点空隙。 一行人就这么一寸寸地朝大赛的举办地点:东浅草进发。 途中,青登时不时地能感受到周围的一些人朝他投来异样的视线,时不时地能听到这样的一番细语声、讨论声—— “快看,是橘青登。” “橘青登?喔喔!就是那个‘北番所的小天狗’吗?” “‘北番所的小天狗’?什么来的?” “你不知道吗?这是橘青登的绰号啊!他的剑强得跟天狗一样,据说他只要拿出真本事来,10名剑士都不得近身!” “橘青登的绰号不是‘剑之新英’吗?能够和‘三大道场的三英杰’相媲美的‘新英’。” “放屁,我觉得那个什么‘三英杰’完全不能和橘青登比啊,死在橘青登剑下的‘攘夷派’疯子都不知有多少个了,新妻宽那些人只怕是连真剑都没挥过几下。” “橘青登他好像也要参加今天的大赛。哎,这比赛已经根本没悬念了吧?其他参赛选手的实力、剑斗经验,应该都没法和橘青登相比吧?” …… 走在青登身旁的冲田也听到了这些讨论声。 他笑嘻嘻地踮起脚尖,朝青登低声说: “橘君,你现在真的是变成名人了呢。” 听着冲田的这句调侃,青登不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在“蕃书调所之战”中成功救下胜海舟等人,挫败了讨夷组试图毁灭蕃书调所的阴谋后,屡立大功的青登的名望在江户获得了进一步的跃升。 绝大部分的江户町民们都已知晓:北番所的“三回”,多了个实力极强劲的剑士。 目前青登在江户的名气,虽不能说是家喻户晓,但也算是闻名遐迩了。 自己变成名人了,能被那么多人所欣赏、尊敬,青登心里头多多少少还是感到有些雀跃的。 毕竟,谁会讨厌自己被人给欣赏、被人给尊敬呢? 然而,名气提高所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则让青登在雀跃之余,感到心情复杂。 比如……随着青登名气的水涨船高,江户的百姓们也开始自发地、踊跃地给青登起各种各样的外号。 给人起外号——这应该也算是日本民族的传统异能了。 古往今来,日本民族都特喜欢给那些大人物们起各种各样的外号,这个龙那个虎的,外号一个比一个威风。 在300年前的战国时代,那些知名的大名、武将们基本是人手一个或多个威风的绰号。 “越后之龙”上杉谦信、“甲斐之虎”武田信玄、“相模之狮”北条氏康、“山阴麒麟儿”山中鹿介、“日本第一兵”真田幸村…… 现在名声大噪的青登,难以避免地开始经历“被人们取绰号”的这一必经过程。 如果说百姓们给他所取的外号都相当威风,那也就罢了,但百姓们给他所取的外号……青登都觉得相当微妙。 据青登所知,他目前的绰号已有以下几项:北番所的小天狗、剑之新英、奉行所第一武斗派…… 直白点讲——青登都并不是很喜欢百姓们给他取的这些绰号。 然而他也没法去管别人怎么叫他,所以在听到他人用“北番所的小天狗”这些绰号来叫他时,青登也只能露出无奈的表情。 “橘君。”这时,青登忽然听到走在他前头的周助在唤他。 青登扬起视线去看周助,恰巧和周助的目光对上。 “你可千万不要志得意满、心生大意。”周助和青登四目相对,以严肃的表情和口吻一字一顿接着道,“论实战经验,已经和‘攘夷派’经历过数场血战的你,的确是比绝大部分参赛选手都要高出一大截。” “但这不代表你就真的能在这场大赛里战无敌手了。” “如果因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了而心生骄慢,那你很有可能将惨败而归。” 周助突然一脸严肃地跟青登说这些……应该是担心某些群众的“橘青登在此次的大赛里铁定稳赢了”的言论,会影响到青登的心境吧。 “嗯。”青登一脸严肃地正色道,“我从始至终,都没幻想过我会在此次的大赛里战无敌手。” “嗯。”周助颔首,“你有这么想就对了。” …… …… 会津藩不愧是目前综合实力最强的雄藩之一,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此次大赛的赛场,设在了人流相对较少的浅草东部,即东浅草,划拉出了一块约有8个篮球场大的广阔空地来做比赛场地。 在来到东浅草时,会有一种顿时豁然开朗的感觉。 放眼望去,大量会津藩的藩士在东浅草的四处往来走动,对东浅草的人流进行管理,不让赛场的周边过于拥挤。 赛场的地上铺满了防滑的白色细砂石,四周挂起了大量绣有幕府和会津藩的家纹:三叶葵的旗帜 三叶葵是德川家族的家纹,像会津藩这种和江户幕府有着血缘关系的亲藩大名,他们所使用的家纹也是三叶葵,不过他们的三叶葵和江户幕府的三叶葵在纹路上会有些许的不同。 大量的葵纹旗随风飘扬,场面好不宏伟。 赛场的东、西、南侧统统改造成了简易的观武席。 其中,南侧的观武席是专供参赛选手们与参赛剑馆的相关人士们就坐的,青登、周助他们就坐在这。 东西两侧的观武席则开放给跑来凑热闹、看比赛的平民们。 至于北侧……用通俗点的话来讲,就是“贵宾席”。 北侧席位用白色帷幕团团包围住,只有面向赛场的那个方向没有竖起帷幕,无数神情肃穆的武士自各个方向拱卫着这“贵宾席”,不让任何无关人等靠近。 此次的大赛,吸引了不少正因“参觐交代”而留守在江户的大名们。 参觐交代——这项强制性地要求绝大部分的大名每年都得在江户住够至少半年的国策,令江户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住着全国近一半的大名。 有些大名单纯地是为了解闷才来观看比赛。 也有些大名则是为了过来社交。 还有些大名的目标更纯粹、更功利——他们是为了会津侯而来的,想借着这能见到会津侯的难得机会,好好地巴结下这个目前正深受幕府将军德川家茂信赖的政界红人。 主办此次大赛的会津侯、以及这些因各种原因而前来观赛的其余大名们,他们就将在在这北侧的“贵宾席”上就坐。 只不过现在“贵宾席”上还空无一人,会津侯等诸大名应该还要再等一会儿才会莅临此地。 为了以示“所有剑馆、所有参赛选手都是平等的”,南侧观武席上的席位并不固定,并没有硬性规定哪个剑馆必须要坐哪儿,因为试卫馆一行人来得较早,所以抢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 “嚯嚯嚯,倾学馆的馆主:川口绮太郎也来了啊。嗯?志村那家伙竟然还没死呀……” 周助摩梭着光溜溜的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围的观武席,他所嘟囔出的这些人名,青登都或多或少地曾有耳闻——都是在江户有着一定名望的剑士们。 这次的大赛,其盛大的规模与精彩的比赛内容,不论是对普通的平民还是对剑士们,都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江户几乎所有的剑馆,都派出了各自麾下实力最强的新人们来参加这次的大赛。 也就是说——能在此次的剑术大赛中摘下首胜的人,将能戴上“江户剑术界年轻一辈中的最强者”的荣耀冠冕! 这种将直接决定谁是现在的“年轻一辈中的最强者”的盛大赛事,怎能错过? 许多在江户剑术界有着极高名望的剑士们都来了——他们都想要用自己的双眼来亲自确认究竟会是何人能夺得“最强”的称号。 青登并不像周助那样认得那么多剑士,对江户剑术界没什么深入了解的他,仅对千叶定吉、以及以“技之千叶”为首的“江户三大剑豪”等寥寥数个名字较为耳熟。 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近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闲得无事可做的青登,干脆合上了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但就在青登刚将双眼合上时—— 哗哗哗哗…… 赛场的西面,突然传来了阵阵的喧哗声。 这突如其来的喧哗声不断靠近,最终凝聚成了清晰的叫喊。 “是练兵馆!练兵馆的人来了!” “啊!看,是斋藤弥九郎!是斋藤弥九郎!” “啧啧……看呐,斋藤弥九郎的身子骨壮得跟牛一样……他是怎么练出如此强壮的身材的……” …… 被这阵阵叫喊声给吸住了注意力的青登睁开双眼,朝着赛场的西面望去。 只见赛场的西面,一支剑馆队伍井然有序地进到赛场的观众席之中。 这支剑馆队伍的每一名剑士,基本都有着一副极健壮的身材,身上散发着精悍的气息。 而走在这支剑馆队伍的最前头、带领着这支剑馆队伍的,是一位年纪约在60岁上下,头发已经斑白了大半的老人。 光看这老人的脸,会觉得这老人似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头。 但若是将目光下移,去看他脖颈以下的部位的话,你便能察觉到这老头的不凡。 这位老人的身材极其壮硕,结实的肌肉都将他身上的衣服给高高撑起,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所能保持的身材。 看着这个极健壮的老人,周助咂巴了几下嘴:“嚯嚯嚯……‘力之斋藤’竟然也来了啊……” ——力之斋藤…… 青登扬起视线,又紧盯了那个老头好一会儿。 ——那人就是著名的斋藤弥九郎啊…… ——这身材……不愧是能被誉为“力之斋藤”的剑士。 ——既然那名老者就是练兵馆的现任馆主“力之斋藤”的话,那走在他身后的人,应该就是练兵馆的剑士们了。 江户三大道场之一的练兵馆来了……无数道有着各色情绪的目光伴着道道惊叹,往斋藤弥九郎和他身后的练兵馆剑士们的身上攒去。 斋藤弥九郎还有他身后的练兵馆剑士们,都像是早已习惯了他人的注视与惊叹,一脸淡然地走到了距离青登他们不算远的一片还空着的席位上就座。 “不愧是‘江户的三大道场’啊……”冲田咋舌,“排场跟名望,和我们完全是两种级别……” 虽然在2个月前的“梅花祭”红白合战上,因战胜了小千叶剑馆而使得他们试卫馆的名望大涨,但他们试卫馆目前在江户的地位仍旧没有多高,仍属于“小透明”的级别。 想彻底提高试卫馆的位格,试卫馆的众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真好啊……”看着已纷纷落座的练兵馆的诸位剑士们,近藤的眼瞳里布满露骨的羡慕之色,“我们试卫馆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也有这样的排场与名望呢……” “切。”坐在近藤身旁的土方冷笑了几声,然后伸出手抱了抱近藤的肩膀,“阿胜,你的目标也太低了吧?拥有和练兵馆相同级别的排场与名望,你就满足了吗?” “你难道没想过要超越练兵馆……不,超越江户、全国的所有剑馆吗?” 近藤苦笑了几声:“阿岁,志向立得太过远大,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情哦。” 在试卫馆一行人正叽叽喳喳时,忽然赛场的西面再次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声响。 “啊,士学馆的剑士们也来了!” “看!是士学馆的馆主:桃井春藏!” “继‘力之斋藤’之后,‘位之桃井’也来了吗?” “哈哈哈,这次的大赛真是来得太值了,竟然连续见到‘江户三大剑豪’里的其中两席!” …… 赛场的西面,出现了一支新的剑馆队伍。 这支新出现的剑馆队伍,其整体的气质和刚才的练兵馆剑士们相比,有着极显著的不同。 如果说练兵馆剑士们身上的气质是“精悍”的话,那么这支新出现的剑馆队伍里的剑士们,他们身上的气质就是“优雅”。 队伍里几乎每一名剑士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优雅的气息。 尤其是他们的领队——一位年近40岁的中年人,其气质之出众,令走在队列最前头的他,犹如鹤立鸡群。 这名中年人的脸不算多么地端正、英俊,但他却有着像翩翩公子般的出尘气度。 脸上噙着一抹柔和的微笑,身姿如松,举手投足间兼具气品与威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些美好的词汇都像是专门给此人设计的。 在这个帅大叔现身后,观武席上的不少女子立即睁圆了闪着无数小星星的双眼,朝这个帅大叔投去倾慕的眼神。 “嚯嚯……” 周助发出低低的惊呼。 “‘力之斋藤’和‘位之桃井’都来了……嚯嚯,此次的剑术大赛,真是群英荟萃了啊……” 桃井春藏和士学馆剑士们的出现,无疑是将观武席上的氛围推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江户三大剑豪”连续来了俩……此等盛况,可不多见! 随着这些名望及实力皆一等一的大剑豪一个接一个地登场,观武席上的诸位看客们无不被撩拨起来。 惊呼声、叹息声,此起彼伏。 坐在青登左侧的冲田,就被这大人物接二连三地现身的场面给震住了,只见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朝桃井春藏所在的方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轻声道: “今天也算是大长一番见识了,竟然连续见到了‘力之斋藤’和‘位之桃井’。”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力之斋藤”和“位之桃井”连续登场已是本次比赛的最大惊喜时……新的异变出现了。 率先出现异变的,是一名正在赛场外围维持秩序的会津藩藩士。 他匆匆地走到他的某名同僚的身边,跟他的这位同僚说了些什么,他这位同僚的脸色立刻变了变。 紧接着,三三两两的看客一脸焦急、兴奋地涌进观武席中,对周围的人宣布着什么。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 观武席上,登时群相耸动。 原本一脸淡然的斋藤弥九郎,眉头一挑,嘴角一咧,露出讶异的表情。 而坐在他身后的次子、被誉为“鬼欢”的斋藤欢之助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 自在赛场上现身后,就一直噙着温柔笑意的桃井春藏,脸上的笑容僵作一团。 观武席上的其余在江户稍有些名望的剑士们,或是面露愤恨,或是紧闭嘴唇、神情复杂,抑或者是显露出毫不遮掩的景仰之情。 周助、近藤、冲田他们因惊讶而睁圆了双眼和嘴巴。 青登则是眉宇间浮起好奇中掺着茫然的色彩。 这一切的变化,都源自于一句话语的飞速传播—— “‘技之千叶’千叶荣次郎来了!” 一片喧闹之中,赛场的东面,两支剑馆队伍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进到众人的视野之中。 这两支队伍,正是有着兄弟关系的玄武馆与小千叶剑馆。 于这两支队伍打头的人,正是赫赫有名的“武道界第一名门”——千叶家族。 千叶定吉毫无疑问地走在最前面。 除了千叶定吉之外,青登还见到了熟悉地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大小姐,以及曾在“梅花祭”上曾和他闹过些许不愉快的千叶多门四郎。 除了这几个较熟悉的人之外,另外的两人青登就没见过面了。 这两人都相当年轻,他们分别走在千叶定吉的左右两侧,有着很相似的外貌,应该是兄弟。 走在千叶定吉右边的那人,面无表情。 走在千叶定吉左边的那人,则是嘴角处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平淡笑意。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在看见这个脸上带笑的青年后,一个念头自动地从青登的心头飘起:此人就是被誉为“技之千叶”的千叶荣次郎! ——千叶荣次郎……我听说此人现在不是出仕水户藩了吗?是近期才回的江户吗…… 青登正为这大名鼎鼎的千叶荣次郎为何会突然于江户现身而感到疑惑之时,一阵接一阵的喧闹声响,便将青登的意识给拉回了现实。 在千叶家族领衔的玄武馆、小千叶剑馆现身后……不,准确点来讲,是看见千叶荣次郎现身后,一股股像是要将天空给掀开的呼声、叹声从观武席上爆发而出。 喧声之响,远胜刚才练兵馆与士学馆进馆之时的场面! 青登都有点被现在的这阵仗给惊到了。 近藤注意到了青登脸上的愕色,笑了笑:“橘君,你才刚接触‘剑术’这门领域没多久,所以应该不是很理解千叶荣次郎的实力,以及他在江户的剑术界有着何等威望。” “简单点来说……不将那些隐居起来的高手们算在内的话,千叶荣次郎是公认的‘江户剑术第一’、‘江户最强’。” “虽说斋藤弥九郎、桃井春藏在名义上和千叶荣次郎齐名。” “但实际上的威望,这二人都没法和千叶荣次郎相比。” 说罢,近藤将视线重新投回到千叶荣次郎的身上,眼瞳里再次冒出艳羡之色。 土方倒是一如往常的态度——他撇了撇嘴,一脸淡然地看着千叶家族,好像并不觉得千叶荣次郎等人是什么很不得了的存在。 千叶家族的出场之所以能引发出这一系列观武席上的激烈反应,也有着佐那子她的一份功劳。 佐那子她今天未作平日里练剑时的那副身着剑道服、束着高马尾的打扮。 今日的她,身穿一件白、蓝色相间的女式和服,套着双洁白布袜的玉足蹬着双蓝纽的平底木屐,三千青丝绾成一个精致的岛田髻。 这身打扮,少了分女武士的英气,但多了分大和抚子的典雅和名门大小姐的华贵。 正将双手交叠在身前,昂着线条完美的天鹅颈,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紧跟在千叶定吉身后的佐那子,所吸引到的视线与叹声不比千叶荣次郎他少。 数不胜数的人睁圆着双眼,直勾勾地死盯着佐那子的倾国容貌,时不时地能听到一些吞口水的声音。 在随同着千叶定吉等人进到赛场后,千叶重太郎便伸长着脖颈,四处张望。 不一会儿,他的目光便锁定住了试卫馆一行人。 在找到了试卫馆一行人后,千叶重太郎偏过头,跟身旁的千叶定吉、千叶荣次郎他们低声说了些什么。 只见千叶定吉他们在轻轻地点了点头后,率领着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的队伍将方向一转,朝青登他们这边径直走来。 千叶定吉:“哈哈哈,周助。” “嚯嚯嚯,定吉。”周助起身相迎。 青登、冲田他们随着周助一起站起身,朝和他们试卫馆一直有着特殊关系的玄武馆、小千叶剑馆一行人迎去。 周助跟千叶定吉好生寒暄了一会儿后,周助扭头看向站在千叶定吉身旁的千叶荣次郎:“嚯嚯嚯,荣次郎,真没想到啊,竟然能在此时此地见到你,吓我一跳了呢,你是何时回的江户?” 千叶荣次郎微微欠身,然后礼貌地轻声迎答道:“近藤先生,久疏问候……” …… 这种场面,身为试卫馆的一介普通弟子的他,也插不上什么话,他只能乖乖地、安安静静地候在周助的后头。 他们试卫馆的座位旁边,恰好还有着许多的空位,在周助领衔着众人同千叶定吉一行人做完礼节性的问候之后,直接顺势邀请千叶定吉和他们并坐一席,而千叶定吉他也几乎不作任何犹豫地欣然同意了。 就在青登正准备坐回到他的位置上时,他突然听到了千叶重太郎的大嗓门: “喂!橘君!哈哈哈,好久不见了!” 听到千叶重太郎的这番问候,青登不由得露出无奈的笑意:“重太郎先生,我们也没有很久没见面吧?半个多月前刚见过面。” 青登朝千叶重太郎看去,便见千叶重太郎领着佐那子朝他这边大步走来。 “橘君,贵安。”双手交叠在身前的佐那子,以极典雅的动作向青登欠身行礼。 跟佐那子,青登确是很久没见过面了。 “佐那子小姐,好久不见。”青登躬身,对佐那子还了一礼。 “橘君。”千叶重太郎抬起手,亲昵地拍了拍青登的肩膀,“如何?首次参加如此规模的大赛,可有感到紧张?” “紧张之情……多多少少也还是有一些的。”青登半开玩笑地应答。 “哈哈哈!你比我想象中的要镇静不少呢!” 千叶重太郎正欲再跟青登说些什么。 但就在这个时候,股股新的骚动再次涌现在观武席上。 “快坐好!快坐好!”那些负责维持秩序的会津藩藩士们连忙大喊道,“藩主们来了!” 听到这些大喊,东、西、南三侧的原本很是嘈杂的观武席迅速安静下来。 所有人连忙闭紧嘴巴,然后坐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只能匆匆结束了和青登的攀谈的千叶重太郎,眼珠子嘀溜一转,然后急匆匆地坐到了青登的旁边不远处。 “来,佐那子,这边有空位,你坐这边!”千叶重太郎朝他身旁指了指。 千叶重太郎所指的空位……正是他的正左侧、青登的正右侧…… 不论是青登,还是佐那子,都没有留意到千叶重太郎这故意为之的小心思…… 未作多想的佐那子轻移莲步,坐到了青登的正右侧。 左边坐着冲田,右边坐着佐那子——这就是青登现在的左右邻居们。 时间又过了几分钟后,那些需到“贵宾席”上就座的列位大名们,终是莅临了。 观武席上的所有人立即平伏为礼。 哗啦啦啦……“贵宾台”的方向,传来阵阵细碎的脚步声。 获得免礼、平身的许可后,青登立即扬起视线,朝恰好位于他们正对面的“贵宾台”上看去。 只见刚刚还空空如也的“贵宾台”,现在已近乎坐满了人,放眼望去,皆是坐拥一国的大名们。 他们衣服上的家纹,清晰地宣示着他们都是哪个藩国的主人。 宇都宫藩藩主、前桥藩藩主、忍藩藩主、松代藩藩主…… 一名年纪很轻、年龄应该至多只有20岁出头的青年,面无表情地端坐在这些大名们的正中央。 这青年的年纪虽轻,但眉宇间却已透着一股成熟的气息。 他端坐在哪里,给人一种“中心”的感觉,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是以他为中心的。 哪怕不去瞧他衣服上的家纹,光看他这端坐在最首位的架势,就不难去推定——此人,应该便是举世闻名的会津藩之主:松平容保了! 没有任何开场白,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开幕致辞,在以松平容保为首的大名们莅临后,一名充任司仪之职的老武士便迈步抬进铺满白砂石的赛场,他先是要求观武席上的众人保持肃静,然后便开始宣读着此次大赛的各项规则。 待走完这些例行程序之后,这名司仪便开始现场抽签,选定今日第一场比试的两名选手。 而这名司仪所抽出的第一个签……签上所写的姓名,赫然正是青登! “天然理心流,试卫馆,橘青登!” 听到司仪唱出自己的名字后,青登下意识地蹙了蹙眉,然后露出古怪的神情。 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将出战此次大赛的第一场比试! 青登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用力地抓起了搁于身侧的竹剑! ******* ******* 求月初的保底月票! 感谢书友【英俊呀是我英俊】的白银盟! 这是作者君人生里所获得的第一个白银大盟……真的是临表涕零,不知所言,诚惶诚恐…… 在看到这打赏时,第一条从作者君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想法是:“我配吗?” 作者君真的很感动……有那么多的书友愿意支持我……真滴是有种想哭的感觉qaq。 一个盟主就爆一个1w+的大章,那么一个白银盟就爆10个1w+的大章,也就是说作者君目前的欠更是16章1w+的大章。 为了不辜负大家的支持!我一定会保质保量地努力爆更的! 今天的1w大章就不算作是爆更了,当作是补偿昨天的请假,欠更仍是16个1w+的大章。 ------题外话------ 第1届角色人气大投票已经在书友群开始啦~这个活动在8月3日的凌晨0点结束,想参加这个活动的人,可以快点入书群~~ 目前佐那子大小姐正和木下舞激烈地竞争第一。 ******* ******* 跟大家推一本! 我的好朋友蜜汁姬所著的《重生之逆流十年》! 双女主,淘宝卖货起手,手游积攒资金,投资米忽悠,在12年后逐步崛起的商业都市文。 感兴趣的人可以去看看~ 7017k 第142章 一剑秒杀对手!震撼全场!【爆更1W】 作者君昨晚又是将近一宿没睡。 不过并不是身体或精神状况又出问题了。 至于是什么原因,书友们应该都能明白。 唉……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 ******* 此时此刻—— 东侧观武席的某个角落—— “呜哇……”漱次郎仰起脑袋,看了看环绕在他附近的人山人海,不禁缩了缩脖颈,“人变得更多了……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人来看这大赛……” 漱次郎现在感到很庆幸——他和阿司今日特地起早了些过来,要不然肯定是没法在观武席上抢到位置了。 “啊,漱次郎!”坐在漱次郎身侧的阿司,这时拉了拉他丈夫的羽织衣袖,“试合开始了,快看!” “喔、喔……”漱次郎收回打量四周的视线,看向前方的赛场。 漱次郎他对于武术向的比赛,一直都没有什么兴趣。 若不是因为妻子以“说不定能获得写作灵感”为由来劝他看今次的会津侯剑术大赛,否则他今天会不会外出都是一个问题。 也罢……漱次郎发出无声的叹息。 既然来都来了,姑且就先试着看到最后吧…… …… …… 青登第一场试合的对手,是一位名叫足立藤太郎的剑士。 说起这个足立……此人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江户剑术界新星。 他出身自传授小野一刀流的勤武馆,据悉他的剑兼具刚猛与迅疾,一些习剑多年的老前辈都不是他的对手。 论综合实力和名望,在江户剑术界的年轻一辈中,这个足立可以说是仅次于被誉为“三英杰”的新妻宽等人。 在听到司仪唱到青登和足立的名字时,观武席上顿时响起片片惊呼声。 最近声名鹊起的“北番所小天狗”橘青登,对阵实力和名望仅次于“三英杰”的足立藤太郎……大赛的第一场试合,就是这种强强较量,怎能不让看客们感到兴奋起来? “橘君,加油!”冲田朝已经提剑站起来的青登挥了挥他那两只提到他胸前的拳头。 千叶重太郎抬手拍了拍青登的脊背:“加油啊!橘君!” 佐那子没有像冲田、她兄长那样直接给青登出声打气,她只朝青登微微地点头示意。 近藤、土方他们也纷纷朝将要上场的青登道出鼓舞的话语。 “橘君。”这时,青登听到周助一脸严肃地叫住了他,“记得我跟你说的:千万不要骄慢、轻敌了。” “你现在的实力的确还算不错,但此次的大赛强手如云。” “以‘三英杰’为首的一批杰出新锐全都有参加此次的大赛。” “据我的了解,有相当一部分参赛者都拥有着能让你陷入苦战的实力。” “屏气凝神,全力以赴,不要有分毫的大意。” 看着周助这严肃的神情,青登的脸也不由自主地般板起来。 青登用力地点了点头,“是!” 同所有给他鼓励、打气的朋友们逐一点头示意后,青登用力地连做了数个深呼吸,简单地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后,昂首阔步地朝赛场踏去。 但这个时候,青登心念一动,扭过头,蹙着眉看向自己左侧的观武席。 是错觉吗……青登刚才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人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朝自己刚才所感受到的视线所投来的方向张望了几圈。 目力所及之处,只看到人头攒动的茫茫人海,毫无收获的·青登只能将视线收回,继续朝赛场大步走去。 青登的感觉其实并没有出错——他刚才的确是被人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 …… 隶属于练兵馆,现在正端坐在斋藤弥九郎后头不远处的新妻宽,一边用阴沉的视线看着已经越过观武席、进到赛场上的橘青登,一边用只有他才能听清的音量嘀咕道: “原来他就是那个橘青登啊……” 新妻宽看向青登的视线里,蕴藏着掩不住的妒意。 立志要成为千叶家族的一员、以千叶家族为跳板来实现自己抱负的他,在千叶定吉等人于赛场现身后,就朝千叶定吉他们投去火热的眼神,密切关注着千叶家族一行人的一举一动。 因此……千叶重太郎刚才热情地和青登打招呼,并主动地带着佐那子坐到青登身旁的这些行径,统统都被新妻宽尽收眼底。 看着千叶重太郎对青登的那番热情态度,新妻宽的眉头不受控制地紧皱作一块。 为了能顺利地成为千叶家族的女婿,他一直以来都有意地主动和千叶家族的人……尤其是和身为佐那子兄长的千叶重太郎交往,试图和他们结成良好的关系。 然而……千叶重太郎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极为冷淡。 不论他释放多么积极的好意、善意,千叶重太郎都不为所动。 我煞费了苦心,仍不被千叶重太郎所重视,而这个橘青登却能被千叶重太郎如此热情地相待……新妻宽在对青登心生妒意的同时,也感到了阵阵危机感。 佐那子的兄长对某个青年的关系很是良好——这对新妻宽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新妻宽不住地在心里头嚷嚷着:这个橘青登凭什么被千叶重太郎那么热情地对待?!因为他的模样长得还算不错?还是因为他的实力很出众? 对于青登的名号、事迹,新妻宽一直都有听闻,但他对于青登的实力并不以为意。 新妻宽对自己的天赋、实力相当有信心。 他承认能在短短3月之内就接连创下重创“激进攘夷派”等功绩的青登有点本事,但新妻宽觉得把他放到青登的那个位置上,以他的本事他能取得和青登相同……甚至超越青登的成绩! 新妻宽并不是个例——很多年轻的剑士,都抱持着和新妻宽相同的想法:觉得就凭自己的本事,放到青登的那个位置上后,能取得不输给、或是直接超越青登的成绩。 ——也不知道在这次的大赛里,我有没有机会和这个橘青登对阵呢…… 新妻宽搭放在双腿上的双手缓缓攥紧。 如果我能够在此次的大赛里,于众目睽睽之中打败橘青登,那么千叶重太郎他们对我的态度会不会改变呢……新妻宽忍不住地这般想着。 用充满妒意的视线又扫了青登几眼后,新妻宽把目光一转,看向位于赛场北侧的“贵宾台”。 看着“贵宾台”上的那些人上人们,新妻宽不由自主地面露神往。 ——没想到此次竟有那么多大名前来观赛。 ——如果能在这次的大赛里有着极亮眼的表现,说不定能直接获得某个大名的赏识,然后被许以高官厚禄…… ——若是能如此……都不需要再去攀附千叶家了。 如此多大名莅临此大赛……这着实是有些出乎了新妻宽的预料。 他之所以会报名参加此次大赛,本只是想要借着这难得的盛会,向世人……主要是向千叶家族展示他的实力、潜力,为他日后攀附千叶家族作铺垫。 然而现在,在看到“贵宾台”上坐着如此多的大名,新妻宽的心思也有些变了。 如果真能一步到位,直接因在此次的大赛里有着非凡表现而获得哪位大名的赏识,那他之后倒还真没必要再去觊觎千叶家族的人脉资源。 新妻宽搭附在双腿上的双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他默默地坚定了必须要在此次的剑术大赛中大放异彩的决心! …… …… 贵宾台上—— “哎呀,会津侯,今天的人可真是多啊。”坐在会津侯左手边的宇都宫藩藩主朝松平容保哈哈笑道。 “如此庞大的人流……恐怕也只有夏日花火大会以及新年参拜等寥寥几个节日能与之想比拟了。”一旁的松代藩藩主跟着附和道。 端坐在贵宾台最中央的松平容保,从刚才起就不断承受着几不间断的问候与巴结。 松平容保——这个今年才24岁的年轻藩主,有着和他这个年龄段极不相匹的成熟气质。 这也和他目前的人生履历有关,松平容保虽年轻,但他早在16岁时就已继承了会津藩藩主的大位,早早地接触了何为权力、何为政治。 他的脸一直紧绷着,面无表情,好像不论发生事情,都不会让他的神情发生半点变化。 不管是何人来找他交流、来向他巴结,他的反应都相当平淡,基本都只是轻轻点头回应,偶尔会应句“嗯”、“喔”之类的简单话语。 “没想到此次大赛的第一场试合的参赛选手之一,就是那个最近很有名的橘青登。”这时,忍藩藩主一边发出低声的感慨,一边遥望着已经分别站到赛场上的东西两侧的足立与青登,“我最近一直有听说这个橘青登的种种事迹。这次的大赛,我真是来对了,我倒要看看这个橘青登有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厉害。” 忍藩藩主的此番言语,引起了部分大名的注意力。 “橘青登……喔,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最近屡次重创‘激进攘夷派’的北番所‘三回’官差嘛。” “哪个是橘青登?” “嚯?原来这次的大赛还有这么有趣的选手啊,那我倒也要好好看看这场橘青登的试合了。” …… 不少藩主纷纷将视线扬起、投向赛场——包括松平容保也是这般。 在听到周围的大名们都在讨论青登后,松平容保就已将目光抬起,扫了眼站在赛场东侧的青登。 不过他的神情仍旧淡然,眼瞳里的情绪无悲无喜,仿佛对青登也不是那么地感兴趣似的。 …… …… 正端坐着的千叶荣次郎,目不转睛地看着赛场上的青登。 忽然,冷不丁的,恰好正坐在千叶荣次郎身侧的千叶多门四郎轻声道: “二哥。你很关注那个橘青登吗?” “毕竟是重太郎他昨夜极力跟我介绍的人啊。”千叶荣次郎莞尔,“我很有兴趣呢,被重太郎那么推崇的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这个橘青登的本事确实是挺高的。”千叶多门四郎幽幽道,“他在2个月前的那场对阵小千叶剑馆的红白合战上的表现,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学剑才没多久的新人。” “我虽然不太清楚那个足立究竟是什么样的实力……但我猜他应该不是橘青登的对手。” “橘青登大概只需几招就能将这个足立打倒。” 千叶荣次郎静静地听完千叶多门四郎的这番言语后,笑了笑:“四弟,你竟然会夸人……真是难得啊。” “……我只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千叶多门四郎淡淡道。 “没想到连四弟你都对这个橘青登有着那么高的评价……”千叶荣次郎将视线重新转回到赛场上,“那我就更要看看此人的本事究竟如何了。” …… …… “‘北番所小天狗’橘青登对阵成名已久的新星足立藤太郎……想不到第一场试合就这么有看头!” “我觉得不可能。那个橘青登的实战经验那么丰富,‘激进攘夷派’的疯子都被他砍了不知多少了。至于那个足立……我从未听闻他有什么拿真刀和人实战的经验。” “缺少和人实战的经验,这不代表他的实力就一定不如人家啊。” “我觉得还是橘青登的赢面更大一点,但他要打赢足立应该也要费上一些力气,毕竟那个足立在2年前就已因剑术优异而小有名气了。”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倒觉得橘青登和足立可能来一场激烈的龙争虎斗耶,毕竟那个足立不是也听说挺强的吗?” …… 观武席上此起彼伏的谈话声,不可避免地传到了试卫馆及小千叶剑馆一行人的耳中。 听到有部分观众竟然说“青登会和足立来场龙争虎斗”后,千叶重太郎忍不住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们小千叶剑馆在2个月前于“梅花祭”上所举办的红白合战上,可是有同试卫馆激烈地斗过一场的。 所以,对于青登的实力……千叶重太郎他们可要远比这些无知的看客们要清楚得多。 千叶重太郎双手环抱在胸前,咧嘴笑道: “龙争虎斗……怎么可能会是龙争虎斗啊……” “橘君战胜足立肯定是没有悬念的啊。” “虽说那个足立的确是很强,但应该也就只能和青登斗上个几回合吧。” “佐那子,你觉得呢?”千叶重太郎偏过头,朝身旁的佐那子问道。 突然被千叶重太郎搭话——佐那子几近毫不犹豫地淡然道: “橘君获胜应该是没有什么悬念的。” “但我并不像兄长这样,认为足立只能撑数个回合。” “我以前曾见过一次足立和他人的比武。这个足立并非等闲之辈。” “他的实力可能不如橘君,但也绝对算不得弱。” “橘君要打败他,应该还是要费上一番功夫的。” “倘若橘君出招不慎,或是大意轻敌,说不定还有可能会被足立反败为胜。” 冲田和佐那子、千叶重太郎他们只隔了个席位……即现在已经空下来的青登的座位。 因为距离很近,所以这对兄妹刚才的这番对话,都被冲田给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 在刚听到佐那子他们的对话时,冲田先是紧抿嘴唇。 紧接着……冲田的嘴角缓缓勾起,勾出一个古怪的笑意。 …… …… “‘有相当一部分参赛者都拥有着能让你陷入苦战的实力’……”坐在周助正左面的近藤苦笑着,用只有他和周助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声重复了遍周助刚才对青登所说的这句原话。 嘴唇微张,发出一道无音的轻叹后,近藤朝周助的方向头一偏,继续用着只有他和周助才能听清的音量: “我们为了防止橘君心生骄意,而一起合力欺瞒橘君的这句谎言……今日总算是要露馅了啊。” 周助像是没有听到近藤的这句话似的,左手挠着后背的痒,右手摩梭光溜溜的下巴,兴致勃勃地遥望前方的赛场。 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微笑。 …… …… 充任比赛裁判的,是2名头发都斑白了大半的会津藩藩士。 在穿戴好了护具后,青登提着他那已经由裁判们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的竹剑走到赛场中央,与足立分立于赛场中央的东西两侧。 像这样的剑术比赛,都要在正式开打前,遵守这样一套礼仪——双方选手先将竹剑别在左腰间,半蹲在地,向着彼此躬身行礼后,模仿拔剑的动作,将别在左腰间的竹剑缓缓抽出并站起身。 做完这一整套简易的礼仪后,便可以开打了。 借着正跟对面的足立相互行礼的空档,青登半阖双眼,又连做了数个深呼吸。 ——这个足立据说挺强的……名气和实力貌似仅次于那个什么“三英杰”。 ——他说不定就是师傅跟我说过好多遍的“实力和我相当的选手”里的其中一人吧…… ——想不到我在此次大赛的首战,就是迎战这样的高手。 这段时间,周助、近藤、冲田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跟青登强调一遍:此次的这场会津侯剑术大赛,群英荟萃,有不少实力和你相当的高手,切记不可在比赛时大意轻敌了。 青登也不太了解其他剑馆的学徒们都是什么样的水平,每次听到周助等人对他所说的这番“不要轻敌”的告诫后,青登都会感觉心中一凛。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有很多高手的啊……没想到单单一个江户,年轻一辈中就有那么多人和他实力相当! 在经历了昨夜那场和周助的切磋后,青登更加笃信:这个世界确实是不缺藏龙卧虎的高手的! 既然此次的大赛有着那么多的高手……那我可不能有任何的骄傲大意啊。 青登决定试验一下周助昨夜给他的教诲——每临战时,都要抱定“我不论如何都要赢”的昂扬斗志。 不得不说,这些心理暗示还是蛮有用处的。 抱定“必胜”之决心后,青登有感觉自己身上的气力好像有变得更足一些。 青登跟对面的足立躬身行完礼,提着竹剑站起身后,周围的观武席上“哗啦啦”地掀起了更加响亮的呼声、叹声——期待已久的第一场试合,终于要开始了! “橘君,来吧!”足立举起大上段,气势汹汹地喝道,“我老早就想被誉为‘北番所小天狗’的您大战一场了!” “让我们来好好地较量一番吧!” “恳请赐教!” ——这人……好昂扬的斗志啊。 看着对面壮气凛云的对手,青登不由得感到心中凛然。 ——总之,先来个试探性的攻击,探一探他的虚实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青登架好了手中的竹剑,接着—— 呼——! 竹剑劈开了风与空气。 向前送步! 出剑! 一气呵成! 在青登出剑的这一刹那,刚刚还露出兴奋的开怀笑容的足立,表情瞬间僵住。 忽地,没来由的,足立想起了常在听书时,从说书人那儿听到的熟语: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虽然青登所使的是竹刀,根本没有寒芒。 竹剑的剑尖,在他的眼前飞速放大。 速度之快,时机之好,让他的脑子虽反应过来了,身体却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 在青登的竹剑击中他头盔的前一刹,一个想法在足立的脑袋里闪过—— 这个……是习剑时间不足3年、我们这个层级的剑士所能发出的斩击吗? 啪! 剑尖重重敲中足立的头盔,巨大的冲击力,直震得足立的脑袋发晕。 足立向后连退数步,然后身子朝后一仰,重重地跌坐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 静…… …… 刚刚还很嘈杂的观武席,这时变安静了不少。 在变得格外安静的几息之后,阵阵惊呼、惊叹,以及鼓掌的声音,自各个方向爆发而出。 观武席上的那些刚才还说着“青登应该会和足立会来场龙争虎斗”以及“青登应该要花上几招才能打败足立”的看客们,他们的表情这时都变得非常精彩。 有很多人都推测得到,青登应该能够战胜足立。 但他们没有想到青登竟然可以如此轻松取得首胜!仅一击就秒杀了足立,足立竟连一丁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刚刚说着“青登应该要花上几招才能打败足立”的千叶重太郎、千叶多门四郎,瞪圆双眼,神情大变。 以笃定的口吻跟千叶重太郎说“足立也不弱,青登要战胜他应该也是要花上一些力气”的佐那子,此时也没了平常的那副高冷模样。 她交叠、搭放在双腿上的素手猛地攥紧,诱人的红唇微张成可爱的“o”形,表情变得呆呆的,美目里闪烁着惊愕的光芒。 那些暗恋着佐那子、平常总关注着佐那子的人,现在看到佐那子的这副模样后,定会感到相当惊讶吧——原来这位除了家人之外,不论对哪位男性都抱持着相当冷淡的态度的高岭之花,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千叶荣次郎先是怔了怔,然后稍稍沉下眼皮,朝赛场中投去掺着惊讶之色的若有所思的视线。 和那些不懂剑术的平民相比,千叶荣次郎、千叶重太郎、佐那子他们这些在剑术上有着一定造诣的人,更能看出青登刚才那一剑的不凡。 这完全不像是“学剑时间不足3年的新人”所能发出的斩击! 千叶重太郎、佐那子这俩兄妹是最震谔的——因为他们都在2个月前的那场红白合战亲身见识过青登的实力。 现在的青登的实力,和2个月前的他相比……完全就是云泥之别! 仅仅2个月的时间,实力提升了那么多?这、这……千叶重太郎怎么也止不住从脸颊处涌出的愕色。 和佐那子等人相比……周助、冲田他们就要淡定许多了。 他们全程淡定地看完了这简短的比赛,眉毛连动也没动——不过这也是当然的,他们老早就料到了这场“青登vs足立”的比赛很快就会结束。 “嚯嚯嚯……”周助发出低低的雀跃笑声。 近藤满意地点了点头。 土方咧嘴笑了笑。 啪啪啪啪啪啪啪……将双手举在胸前的冲田,像海豹一样“啪啪啪”地用力为漂亮地取下首胜的青登鼓着掌。 他一边鼓着掌,一边目光一斜,嘴角翘起坏笑的弧度,一脸自豪地瞥了眼旁边的千叶兄妹。 为何千叶兄妹等人会对青登目前所展现的视线如此震谔,而冲田他们又为何会那么淡定……理由倒也也相当简单——千叶兄妹他们对青登所知的信息,都是滞后许多的了。 千叶兄妹他们对青登的实力的印象,仍停留在2个月前的红白合战上。 兄妹俩虽有料到天赋过人的青登,其实力定能在这2个月里进行新的突破,但是他们却低估了青登实力突破的速度! 其实,更准确点来讲,是除试卫馆一行人之外的所有的人,对青登实力的了解,都是滞后的! 世人们只知道青登前阵子又立一大功,护下了蕃书调所,进一步打击了讨夷组,但世人们却鲜少知道——在经历了这场大战后,青登的实力又获得了飞跃性的进步! 现在有着“剑之逸才”、“鬼之心”这两大神级天赋的青登,他的进步速度,只能用骇人、恐怖这些看上去很耸人听闻的词汇来形容。 刀刀见血的真刀实战,是最能提升一个人实力水平的——所以在经历了救援蕃书调所的那场激战后,青登的实力又一次迎来了极夸张的飞升、突破! 低估了青登的实力突破速度,造就了众人这一个个瞪圆双眼、脸上布满震谔之色的模样。 而周助、冲田他们则没有“不清楚青登现在的真实实力”的这个困扰——毕竟他们和青登住在一起,每天都能亲眼看着青登的实力都是如何迅猛递增的! 他们早都知道就凭青登现在这进步速度异常夸张的实力……秒杀足立,只是理所应当的。 放眼整片观武席,还有很多人,现在都被青登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给惊到,其中不乏有名有姓之人,比如“力之斋藤”斋藤弥九郎、“位之桃井”桃井春藏。 当然——懂剑术、会被青登刚才远超同级人水平的那一剑所惊艳到的人,只有一小部分人。 观武席上的绝大部分看客,都是只想看个热闹、讨个高兴的老百姓,其中有部分人也根本不认得哪位是青登、哪位是足立。 其中一名选手,直接一剑挑翻了另一名选手——他们只觉得这一幕看着好爽、特痛快,所以卖力地欢呼着、鼓掌着。 贵宾台上,这时也传出了小小的骚动。 “哦哟?那个橘青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上许多啊……”宇都宫藩藩主讶异地眨了眨眼。 “这实力……已完全不像是练剑时间不足3年的新人了啊……”忍藩藩主附和。 “……只可惜此人现在已经出仕北番所了啊。”松代藩藩主面露憾意地揪了揪下巴上的胡须,“要不然,我还蛮想将这种这么有潜力的年轻人给招入我府。” 大名们交头接耳,以各式不同的情绪、神情低声讨论着现在还未从赛场上下来的青登。 松平容保没有参与进他们的讨论之中。 不过他那无悲无喜、古井不波的眼神,在瞧见青登展现出远超同级人水平的实力、一剑秒杀了足立后,却也微微荡漾了起来。 …… …… 不仅仅是千叶兄妹等人现在表情“丰富”。 赛场上,现在仍维持着出剑姿势的青登,他的表情此时也相当精彩。 ——什么情况……? 看着前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足立,青登眨了眨眼,一脸懵逼。 他回想着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想试一试这个足立的虚实,所以决定先发制人,来个试探性的攻击。 向前送步,出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据说实力仅次于那个“三英杰”的足立,竟然连他的试探性攻击都没有防住、躲开,连10秒钟的复制天赋所需的时间都没有打够……这着实是让青登始料未及。 ——难道这个足立不是师傅他们所说的实力和我相当的那几人之一吗? 在青登仍茫然之时,一旁的裁判们已经做出了判决。 站在青登、足立的左右两侧的这两名裁判大概也没有料想到这第一场试合竟能如此之快地结束吧。 他们神情愕然地呆站在原地片刻后,才终于回过了神,齐齐地将手臂往青登的方向一展: “胜者——天然理心流,试卫馆,橘青登!” 已经从地上爬起身的足立,摸着刚才被青登刺中的头盔,怔怔地看着青登,眼神、表情复杂。 “感谢赐教……”足立连做了数个深呼吸,然后压住了脸上的复杂神情,朝青登躬身行礼。 而青登在连忙还了一礼后,便在裁判的指示下匆忙脱下了身上的护具,腾出场地给下一组的参赛选手,提着他的竹剑回到了他的席位上。 在回到冲田、佐那子他们身旁时,青登仍觉得懵懵的,还未从刚才那场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多的大胜利中彻底缓过劲来。 “橘君!恭喜恭喜!首战告捷!”在青登回来后,冲田仍在像只海豹一样“啪啪啪”地奋力地鼓着掌。 “谢谢。”被冲田这“海豹鼓掌”的模样给逗乐了的青登微微一笑。 “橘君……” 这时,千叶重太郎的声音传了过来。 循声看去,只见千叶重太郎朝他投来惊异莫名的视线。 座位毗邻青登的佐那子,她现在已经从刚才的惊愕状态中回过了神,恢复回了往日的那副典雅的高岭之花的模样。 但是——在青登从赛场上回来后,她还是忍不住地像她兄长那样,将讶异的视线往青登的身上打去。 千叶重太郎就这么沉默着,直勾勾地盯着青登看,他像是想和青登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过了好半晌后,他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你……实力变强了好多啊……” 面对千叶重太郎的这句赞扬,青登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干笑了几声后,轻声回了句“谢谢……” 一剑秒杀了对手的青登,无疑是现场许多人对青登的印象、对青登的实力评估瞬间产生了变化。 那些之前觉得自己的实力不比青登差、将他放到青登的那个位置上,能在抗击“攘夷派”的一系列行动中取得更优异战果的人,现在都像是心虚了一样,低下了脑袋,额头直冒冷汗,眼观鼻、鼻观心。 练兵馆的席位上,新妻宽此时张大着嘴巴,呆愣愣远望着已经重新坐回到冲田和佐那子之间的青登。 只见他脸上的血色飞速地褪散着,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 …… …… 此次的大赛,采取“一回合决胜负”的赛制。 只要脑袋、胸膛等要害部位被直接命中,那就直接判负、出局,所以比赛节奏相当地快,基本上1分钟不到就能打完一场比赛。 一名接一名选手被淘汰着,一位又一位选手获得晋级第二轮比试的资格。 回到座位上的青登,认真地观看着其他选手们的比赛。 他越是看,表情就变得越是怪异……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直接……但青登总觉得这些参赛选手的实力,都有些太差了。 基本上,在青登眼里,几乎每一个选手都是进攻不精,防御无力,脚步松散,反应迟钝。 换青登他上,他觉得对阵目前为止的每一名选手,他都能轻松地一剑将他们秒杀。 ——这就是师傅跟我说的有很多实力相当坚强的新锐参加的大赛吗…… 青登频频地、一脸古怪地看向坐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周助…… ******** ******** 求月票!求月票!(豹头痛哭.jpg) 今天的这一章有9300字,就算作是1万字吧!余下的700字我明天补,明天我试着爆更1.1w! 连续第2天爆更1w! 今天的爆更,是偿还所欠的第3位盟主:【l5??】的欠更。 作者君目前还欠15章万字的爆更。 明天接着继续尝试万更,看看能否一直万更到这段剑术大赛的剧情结束为止。 看在作者君如此勤奋的份上,多投点月票给本书吧! ------题外话------ 第一届角色人气大投票,圆满地在书友群结束了啊! 结果不出我所料—— 【是佐那子大小姐的大胜利】! 书友群共339人,总计100人参与了此次投票。 其中,佐那子大小姐一人就拿了近四分之一的票:23票。 第二名的冲田20票。 第三名的木下舞19票。 7017k 第143章 再次秒杀!【天赋融合】!【爆更1W】 时间静悄悄地过了近小半个时辰后,继青登的比赛之后,又一场足够吸睛的较量终于再次在赛场上出现。 “三英杰”们总算上场了! 首先被唱到名字、第一个上场的“三英杰”,是士学馆的森下陶太郎。 对于此次的大赛,许多看客都是把最近名声渐显的青登与“三英杰”们视为“最有可能获得优胜”的夺冠热门的。 青登一剑秒杀对手的惊艳表现,无疑是调高了看客们的胃口。 不少看客现在都对“三英杰”们有着相当高的期望——他们期待着看到和青登一样被他们列为夺冠热门的“三英杰”们也为他们一展亮眼的表现。 在听到森下的名字被唱到后,观武席上的看客们纷纷将好奇的视线集中到了赛场上。 森下的容貌……名不虚传——长着张像是“猪化形成人了”、很想让人别开视线的兽人脸。 不少此前没见过森下的看客,在森下上场后,纷纷朝森下投去异样的视线。 森下他像是早已习惯了被人们用这种异样的视线给打量,只见他神色如常地提着竹剑走到赛场上,换好护具后规规矩矩地与他的对手相对而立、行礼、然后开始较量。 出身自士学馆的森下,他所用的剑术自然而然就是讲求动作的“位”的镜心明智流。 一个有着如此长相的人,却使用着被誉为“最优雅的剑法”的镜心明智流……委实有点怪异。 森下用不急不缓的动作将持剑动作切换成下段后,一马当先的对身前的对手发起首攻。 森下不愧是有着“三英杰”这一称号的剑士。 论剑术之妙、动作之精湛,森下都远胜他眼前的对手。 试合刚开始,森下就展开了单方面的压制。 仅用了3剑就打乱了对手的节奏,第4剑破坏了对手的重心,最后用第5剑击倒对手。 按常理来说,能在比赛中仅用5剑就打倒对手,已算是一件特别厉害的事情——然而,在经历过青登刚才的惊艳表现的洗礼后,看客们的胃口现在都已被调得极高。 “森下五剑击倒对手”这种事情,已经没法点燃看客们的激情,所以在森下击倒他的对手,他并没有收获到太多的赞美声与掌声。 继森下之后,“三英杰”的另外两席——玄武馆的追崎平之、练兵馆的新妻宽也逐一被唱到名字上场了。 和森下一起被并称为“三英杰”的这俩人,确实都有着和同龄人相比极优秀的实力。然而……不论是追崎平之,还是新妻宽,都没有成功复刻“青登一剑秒杀对手”的豪举。 和青登这一豪举最接近的新妻,也出了足足3剑才将对手击倒。 虽然比赛的节奏很快,但因本次大赛的参赛者较多,足足有112名参赛者,所以也花了挺长的一段时间,直到临近正午时分后,才终于打完了第一轮的淘汰赛。 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一半的选手被顺利地淘汰掉,剩余的一半人晋级到第二轮的淘汰赛。 第二轮的淘汰赛将于下午的朝八时(下午2点)举行,所有的看客现在都有差不多1个时辰的午休时间, 在担任司仪的老武士宣布暂时休息、1个时辰后比赛才再开后,观武席上的不少看客纷纷离开座位,或是看够热闹想回家了,或是想去随便吃点午餐,然后回来再接着看比赛。 那些瞅准了这难得的赚钱良机而在浅草支起了饮食摊贩的商人们,霎时迎来了一波让他们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的客潮。 “哎呀,此次的大赛,比我想象中的要精彩不少啊。” “我倒觉得有点遗憾呢,除了第一个上场的那个橘青登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手有给我惊艳的感觉。” “也不知道谁能有机会获得优胜呢?” “能拿优胜的人,肯定不是橘青登就是那个什么‘三英杰’了吧?” “哈哈哈,我觉得橘青登的赢面最大呢!只有他是一剑就放倒了他的对手。” “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定只是‘三英杰’他们所碰到的对手刚好比较强,而橘青登所碰到的对手刚好比较弱。” …… 暂时休赛后,看客们都热烈地对刚才的比赛展开着探讨。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绝大部分的看客就是丝毫不懂剑术的普通平民或是技艺不精的剑士。 在他们眼里,一剑终结比赛的青登和用了三、五剑才打败对手的“三英杰”们的实力应该是差不多——一剑和三、五剑……这二者可不是差不多嘛!数量上就只差几剑而已。 比青登用多了几剑才打败对手的“三英杰”们,他们的实力大概也就只比青登差上一些吧——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至于那些在剑术上有着一定造诣的人……他们的想法就和这些外行完全不一样了。 只要是对剑术有一定了解的人,在看完青登秒杀足立的那一剑后,都是绝对说不出“‘三英杰’的实力应该和青登相差不多”这种话的。 青登那一剑的速度、角度及出剑时机,是“三英杰”……不,是此次大赛的所有选手都望尘莫及的! 练兵馆的席位上,还留在席位上未离开的新妻宽,垂着脑袋,声音嘶哑地朝坐于他身前,也仍留在席位上的斋藤弥九郎沉声道: “师傅……您觉得我在对上那个橘青登后,能有几成胜算……?请您如实地告诉我。” 在朝他师傅斋藤弥九郎问出这个问题时,新妻宽的神情极度阴沉,像是随时会滴出黑色的水似的,嘴唇紧抿,嘴角耷拉着,眼瞳里、眉宇间,布满浓郁的焦躁、不甘、恐慌等各色情绪…… 在见识到青登秒杀足立的那一剑后,新妻宽就猛地察觉到——这个橘青登的实力……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地多得多! 换做是他,他根本就没法如此利落、漂亮地秒杀足立。 尽管已经意识到了青登的实力远胜于他,但新妻宽的心里头仍抱着些许侥幸心理。 或许……在对上橘青登后,我还是有着一定胜算的——抱着这样的猜想,在踌躇了几番后,新妻宽决定去跟他的师傅斋藤弥九郎求证。 身为练兵馆馆主的“力之斋藤”,对青登的实力定能有着比新妻宽更清楚、更全面的判定。 他期盼着能从斋藤弥九郎的口中听到“你并非全无胜算”之类的回答。 若是如此,他还能燃起斗志,同青登奋手一搏。 “唔……”听到新妻宽突然朝他抛来的这一问题,斋藤弥九郎捋了捋下巴上的花白短须后转过头,一边挂着无奈的笑意,一边反问新妻宽,“新妻君,我的回答……可能不太中听喔。纵使如此,你还是要听吗?” “……”新妻宽在沉思了一会儿后,咬了咬牙,“请师傅您如实回答。” 见新妻宽都这么说了,斋藤弥九郎捋胡须的手缓缓顿住:“你现在对上那个橘青登……一点胜算也没有。” 说罢,斋藤弥九郎一脸感慨地咧了咧嘴。 “在同期之中,那个橘青登的实力完全可以算是一骑绝尘了。” “遍观全江户……不,全日本,应该都没哪个和橘青登同期的人,有着橘青登那样的实力。” 说罢,斋藤弥九郎将目光投转到试卫馆一行人的席位所在的方向,手掌再次开始捋起下巴上的短须。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本次大赛的优胜,应该就是橘青登了。” 橘青登在此次的大赛里,应该是无人能挡了——并不只有斋藤弥九郎有着这样的想法。 早在看到青登秒杀足立的那一剑后,“位之桃井”桃井春藏就已露出苦笑。 其他的一些有着一定剑术造诣的剑士们也是这般,在看完青登的比赛后,都看出来了——除了出了什么意外,否则青登他应该是能一路碾压他所碰上的所有对手,最后不费吹灰之力地夺下此次大赛的首胜。 不少剑馆的馆主甚至还满面憾意地长叹了口气,他们本还期待他们麾下的弟子能在此次的大赛里试着夺个良好的名次,现在有了青登在,他们只能去期待他们的弟子去试着夺个第二名了。 听到斋藤弥九郎这以笃定口吻所诉出的回答后,新妻宽的表情先是僵了僵,紧接着猛地收紧了搭放在双腿上的双手。 脸上的不甘、懊恼、焦躁等色浓郁得仿佛都快凝聚成具体的实体。 新妻宽下意识地偏过头,朝远方青登的座位看去。 视线刚一投过去,新妻宽的表情便再次僵住了——他看到“江户最强”、“技之千叶”千叶荣次郎,正十分热情地跟青登攀谈着什么…… …… …… 在裁判宣布暂时休赛、周围的看客们三三两两地散去后,青登便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走向周助。 “……师傅。” “该怎么说呢……我真是被你们骗了好久啊。” 在打完第一场比赛、回到座位上后,青登于第一时间端正心态,很认真、很仔细地观看其余选手的比赛。 有相当一部分参赛者都拥有着能让你陷入苦战的实力——那个时候的青登,仍很相信着周助的这句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跟他说上一遍乃至好几遍的提醒。 他要认真地观摩比赛!努力记住每个高手擅用招数,好为接下来的比赛做准备! 青登抱着这样的想法认真观赛。 然后他就看得满头问号。 他越是去观看比赛,就越是忍不住地蹙起眉头。 怎么这些选手的实力……都那么地次呢? 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时,青登仍选择相信他的师傅。 被誉为“三英杰”的那三人不是还没登场嘛,那三人的实力说不定就都很不容小觑——在心里这般安慰了自己几句后,青登耐着性子将比赛继续看下去。 在终于等到了第一位上场的“三英杰”森下站上赛场后,青登立即提起精神,全神贯注地仔细瞧看森下的每一个动作。 将森下打败对手的全过程完完整整地看下来之后,青登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哈?“三英杰”……就这啊? 随后,在“三英杰”另两席的追崎和新妻上场后,青登也耐着性子将这二人的比赛给看完了。 让青登用客气点的说法来评价“三英杰”的实力的话……那就是和他们对打的时候,“孤胆”都不会发动。 用不客气点的话来说,那就是完全能把他们压着打。 亲眼见过了“三英杰”都是些什么实力时,青登才总算是明白过来——他被周助给演了! “嚯嚯嚯……”在青登过来跟他“对质”后,周助一边摩梭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缓缓扭过头,朝青登露出谎言被戳错了般的干笑,“橘君……我们这个不叫‘骗’。” “我们这个叫‘善意的谎言’。” 周助言简意赅地跟青登解释他为啥要联同近藤、土方、冲田他们一起对青登撒这个“善意的谎言”。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防止青登心生骄慢。 和青登同住一张屋檐下的他们,在青登经历过“蕃书调所之战”后,就已知道凭青登现在的实力,在此次的这场只面向新人的大赛里,完全就是乱杀。 他们担心如果把这个事实告知给青登后,会让青登变得骄傲自满,从而疏忽了平日的练习以及不拿出认真的态度来面对此次的大赛 于是乎,周助找上了冲田他们,和他们通好了气,利用“青登完全不了解江户其他剑馆的新人们都是什么实力”的这个信息差,蒙骗青登,让青登一直以为这次的大赛会有很有实力和他相当的高手,令青登卯足了劲来为大赛做准备。 听完周助的解释后,青登忍不住地抽了抽嘴角,然后表情古怪地轻叹了口气。 “橘君。”坐在周助身旁的近藤,他应该是以为青登在为周助这“善意的谎言”感到不满吧,只见他朝青登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抱歉啊,我们一直在骗你。” 近藤本还想再跟青登说些什么,但青登率先摆了摆手,打断了近藤的话头:“没事,我能理解你们的良苦用心,我也没有要责怪你们的意思。” 周助他们的用意,青登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也没有因此而生气。 在知晓事实真相、知晓在此次的大赛里并没有什么能和他实力对等的选手后,青登只感到有些……遗憾。 他本来还期待着能在此次的大赛里对上一些实力高强的对手,好好地领略一下各个流派的风采…… 这个时候,青登突然听到身侧传来对他而言稍有些陌生的充满磁性的年轻男声: “请问——足下现在方便吗?” 听到这陌生的男声,青登先是一怔,随后连忙循声扭头看去——只见一名脸上噙着柔和笑意的青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他这边走来。 “荣次郎?”一旁的近藤挑了挑眉。 这名正朝青登走来的青年,正是千叶荣次郎。 “怎么了?”青登朝千叶荣次郎疑惑地眨了眨眼,“有事吗?” 他一面出声反问着突然出现并反问他“现在方便吗”的千叶荣次郎,一面打量着这个被誉为“最强”的男人。 在千叶家族终于在赛场现身并和他们试卫馆汇合时,青登都还没来得及跟千叶荣次郎说上句话,甚至连千叶荣次郎的模样都没有好好地打量过,就因松平容保他们来了而不得不坐回到座位上准备比赛。 不得不说——千叶家族的基因真的很强。 千叶周作和千叶定吉这对兄弟的子女,不仅个个都遗传到了极强的剑术天赋,还通通遗传到了一副好皮囊。 青登都不禁怀疑起来千叶周作、千叶定吉他们是不是有着“容易让子孙后代遗传到优秀基因”的天赋。 可能是因为皮肤较白的原因吧,今年都已27岁的千叶荣次郎,看上去感觉才23、4岁的样子。 身材不胖不瘦,五官清秀,难能可贵地没有将头发剃成月代头,没让这丑穿天际的月代头糟蹋了这难得的好皮囊。 大概是因为嘴角总噙着抹柔和笑意的缘故,令千叶荣次郎他看上去感觉相当地亲切、好相处。 千叶荣次郎的这副儒雅随和的模样……相比起被冠上“江户最强”冠冕的不世出的大剑豪,更像是擅长学问的学者。 “其实也没什么事。”走到青登的跟前后,千叶荣次郎微微一笑,“就只是想跟你说一句:你刚才的比赛,非常精彩。” “出剑的时机、角度、攻击位置,都完美地无可挑剔。” “真是漂亮的一击。” “谢谢……”没想到千叶荣次郎竟然是来夸赞他的青登,不禁愣了愣。 “你的这一剑是经过精密的计算后所劈出的吗?”千叶荣次郎这时追问道,“还是说只是凭着感觉劈出去的?” “呃……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青登摊了摊手,“我当时只想着先来个试探性的攻击。” “结果没想到我这试探性的攻击直接结束了比赛……” “喔……也就是说你的这一剑并没有去进行过什么周密的计算吗……”千叶荣次郎以微不可察的幅度微微沉下眼皮。 忽然,青登的身后响起了千叶重太郎的声音:“嗯?荣兄?” 千叶重太郎与佐那子一前一后地朝青登他们这边走来。 佐那子已经恢复回了平日里的那副不论对谁都是拒之千里之外的“名门大小姐状态”,再不见她此前那副被青登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给惊得红唇都张成可爱的“o”形,表情变得呆呆的模样。 千叶重太郎疑惑地看了看青登,然后又看了看千叶荣次郎:“荣兄,你和橘君他在聊些什么呢?” “没什么。”千叶荣次郎风度翩翩地轻笑了几声,“就只是简单地闲聊了几句而已。” “喔喔,这样啊……”千叶重太郎悄悄瞥了眼身旁的佐那子,然后又扫了眼身前的千叶荣次郎,若有所思地撇了撇嘴后,哈哈笑道,“荣兄你如果和橘君合得来的话就好。” 谁都没有发现——千叶重太郎在说这句话时,眼瞳里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芒。 ——千叶荣次郎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相处很多呢…… 跟千叶荣次郎实际接触下来后,青登发现千叶荣次郎这人相当和善,明明是个跺几下脚,就能让整片江户剑术圈发生震颤的强大存在,却没有任何架子。 这不禁让青登对千叶荣次郎的好感大升。 …… …… 青登和千叶荣次郎热情交谈的一幕幕,都被远处的新妻宽给尽收眼底。 不仅仅是千叶重太郎……就连千叶荣次郎对那个橘青登的态度都那么热诚吗…… 不自觉的,新妻宽将双掌攥得更紧了一些。 十指深陷进掌心的皮肉里,被抓得通红的掌心,仿佛随时渗滴出血珠来…… …… …… 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一晃即过。 在临近比赛再开的朝八时(下午2时)时,赛场周围的观武席再次变得座无虚席。 担任司仪的那名老武士再次站到赛场上,简单地说了点基本没啥人会去认真听的场面话后,便开始抓取第二轮淘汰赛的签。 青登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真是不知该说是“好”还是“不好”了。 司仪从签筒里抽出第一支签,瞥了眼签上所写的姓名后,昂起头朗声道: “天然理心流,试卫馆,橘青登!” 哗! 司仪的话音刚落,观武席上顿时一片哗然。 青登在第二轮的淘汰赛里,竟然又是打头阵……这着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司仪将青登的签递给身旁的助手后,将手再次探进签筒里摸出一支签。 扫了眼这支签上所写的姓名后,这个常板着张脸的司仪,表情竟变得古怪起来。 怔了瞬息后,司仪将视线从签上扬起。 “镜心明智流,士学馆,森下陶太郎!” 喧哗刚平息下来的观武席,再次爆发出新的音浪。 竟然这么快就可以看到了……橘青登对阵“三英杰”! 那些并不知晓青登和“三英杰”的实力差距的看客们,立即打起精神,准备认真观看接下来的“强强对决”。 唯有千叶荣次郎、斋藤弥九郎这些已经看明白青登和其他选手的实力差的人们一脸淡定——这种双方实力差距过大的比赛,没啥好看的。 青登从“我竟然又是第一个上”的错愕中收拢心神,提起他的竹剑再次踏进赛场。 得知自己第二轮的对手竟是青登后,森下的表情变得略有些怪异,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提剑而起。 穿护具、分立两边、行礼,随着裁判们的一句“开始”,第二轮的淘汰赛正式开始! 森下紧攥着手里的竹刀,一脸凝重地紧盯着对面摆出中段架势的青登。 森下也知道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是青登的对手,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想拼尽全力地战斗到最后! 青登没有像上一把对阵足立时那样,比赛刚开就立即发起攻击。 此时的他,只静静地将刀架在身前,一动也不动。 看着没有任何动静的青登,森下的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他怎么动也不动的? ——是在找寻我的破绽吗? ——还是说是在思考着要从哪个方向、以什么方式打过来? 森下一面思考着青登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的原因,一面绷紧神经,谨防青登的任何举动。 不知青登究竟是想干嘛,这让森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和青登就这么遥相对峙。 森下还有观武席上的看客们,现在都在紧张地等待着青登究竟会做何动作。 其实……森下他们误会青登了。 青登之所以动也不动的,并不是在思考怎么进攻,或是在捕捉森下的破绽。 他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思考。 他只是在心里倒数着复制天赋所需的10秒钟的时间而已…… ——七……八……九……十…… 默默地数完10秒钟的时间,青登将肺中积存的浊气尽数吐出。 随后缓缓地将手中的竹剑举起,切换成上段架势。 呼——! 向前送步,出剑! 和上一场比赛一模一样的动作。 紧接着出现了和上一场一模一样的景象…… 看着眼前飞速放大的竹剑剑尖,森下的瞳孔猛地一缩,手臂下意识地上提,想要截住青登的剑,但他的动作慢了半步,青登的剑正中他的头顶。 头盔被重重地挨了一下的森下向后连退了数步。 和上一场的足立相比,森下的表现要稍好一点——他没有被直接击倒在地,在向后连退数步后,他便稳住了身形。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要害被击中就等于输了。 两名裁判于第一时间向青登一展手臂,高声宣布青登的胜利。 而就在森下被青登一击秒杀的下一瞬,一串系统音从青登的脑海里窜过—— 【叮!扫描到天赋】 ——果然有天赋! 听着脑海内响起的系统音,青登于心中发出雀跃的呼声。 谈及上一场比赛,青登稍有些遗憾。 因遭受周助他们“善意的欺骗”,没料到足立竟比自己所预期的要弱上那么多,导致这场和足立的比试,都没有打够复制天赋的10秒钟时间,错过了说不定能从足立的身上复制到什么天赋的机会。 所以,他吸取了刚才和足立对阵时的教训,没有在比赛刚开时,就立即发起猛烈攻击,而是先等个10秒钟,待复制天赋所需的时间过去后,再开始发动攻势。 虽然此次大赛的选手们的实力和青登相比差距过大,但能来参加这大赛的,无疑都是各个剑馆的佼佼者。 像“三英杰”这样子的同辈人里的杰出者,身负特殊天赋的几率,自然而然是要远比普通人高。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听到脑海里窜出冰冷的系统音后,青登下意识地屏气凝神,认真听讲着从森下的身上复制到何等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5倍】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剑之逸才”与“剑术小成者”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剑术小成者?天赋融合? 此前从未听过的系统音内容,令青登的呼吸不由得一滞,神情一怔。 他正想专心听取接下来的系统音内容,但仍留于赛场上的现在,却并不是个能够做这种事的好时候。 和森下的胜负已分,还需要为下一批的选手腾出场地呢,再继续呆站再原地,可是会引起他人的疑惑,于是青登只能赶忙和森下行礼,然后匆匆退场、返回观武席。 青登他是满载着众人震谔的目光与呼声,回到他的席位上的。 继一剑秒杀了足立后,青登现在又一剑秒杀了森下。 连森下都不是青登的一合之敌……这给看客们所带来的冲击,可远比看到足立被青登给一剑挑翻了时要大得多! 截至到刚才为止,可是仍还有很多人相信“三英杰”仍和青登一样是夺冠热门,仍觉得青登对上“三英杰”会是一场激烈的强强对撞。 所以,在目睹了森下竟步上了足立后尘后,不少人可谓是大跌眼镜,不敢相信于赛场上所看到的景象。 原来“三英杰”和橘青登的实力差距那么大的吗?竟然连人家的一招都挡不下来……被这个事实所惊到的诸位看客,表情全都失控了,惊愕之色源源不断地从他们的脸颊上冒出。 此时此刻,对于这些看客投注在他身上的震谔目光与惊呼声,青登并没有什么心思去理会——他只想快点回到他的座位上,然后专心听取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系统音从他的脑海里冒出。 在青登满揣着期待的情绪回到冲田和佐那子之间时,刚停歇没多久的冰冷系统音总算是再次于他脑海内响起: 【叮!天赋融合成功】 【“剑之逸才”能力晋级】 【“剑之逸才”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55倍】 ——55倍……?! 听到这个数字,青登的瞳孔下意识地微微一缩。 在愣了愣后,他连忙打开了他的个人系统界面—— 【姓名:橘青登】(?) 【目前所拥有的天赋:】 【夜视、剑之逸才、睡神、孤胆、鹰眼、左利手、健体、巧手、健舌、铁腰、钢骨、强肌、猫转身、过目不忘、鬼之心、奶水、一马当先、看破、秀发、欺诈师】 界面仍是那个界面。 “剑之逸才”这个词条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但在点开“剑之逸才”的词条,弹出的介绍天赋内容的弹窗里所写的数字却已变了。 原先的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50倍,已变为了增幅55倍! ——相同类型的天赋,原来是能够相互融合的……! 首次获知并使用了系统的这一功能的青登,此时忍不住“嘶”的一声,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前,青登也有困惑过——在他已经拥有了“剑之逸才”这一神级天赋后,又获得了一个同类型的天赋会如何? 系统的使用介绍里有说过:他不会拥有相同的天赋。 这种说法,无疑太过笼统了。 不会拥有相同的天赋是什么意思?是拥有某个天赋后,同类型的天赋就没法复制并持有了吗?还是说内容完全相同的天赋不会再获得? 而现在,这个疑问终于获得了解答。 他确实是没法拥有相同的天赋。 但相同类型的天赋却能够相互融合! “剑之逸才”和刚从森下那儿复制到的“剑术小成者”相互融合之后,天赋名称虽仍是“剑之逸才”,但能力已经因融合而获得了提升。 现在的青登,剑术天赋已经超越了冲田,变为常人的55倍了! 被突然之喜给惊到的青登,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个人系统界面。 过了片刻后,青登才渐渐回过了神。 直到回过神时,青登才发现——他的嘴角正因兴奋和激动而咧得极开。 ——天赋是能够相互融合的…… ——那也就是说……从理论而言,我的剑术天赋或别的什么武学天赋,都是可以叠加到常人的几百倍、几千倍的吗…… 青登的双拳不自觉地攥紧。 其脸上的兴奋、激动之色,也变得更加浓郁了些。 此时此刻,青登忽地意识到:他所拥有的这个外挂,要远比他此前所设想的要强大得多! …… …… 经过第1轮淘汰赛的筛选后,第2轮的选手们的平均素质自然而然是提高了不少。 平均素质的提高,也让战斗变得更为地激烈、焦灼。 平均下来,每场战斗的所用时,都比第一轮的比赛要长上不少。 在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后,第2轮的淘汰赛才总算是结束。 又汰掉了一半的人后,剩余的二十余名选手晋入第3轮的淘汰赛。 这次,青登的签没有再被第一个抽到。 如果都到了第3轮淘汰赛了,他的签还能再一次地被第一个抽到……那青登觉得他之后应该到两国广小路或别的什么娱乐街那儿抽个奖。 不过,都到了选手数量已相当稀少的第3轮淘汰赛了,有没有被第一个抽到签,都没有什么差别了——反正都是很快就能轮到你上场。 “天然理心流,试卫馆,橘青登!” 在过了3场比赛后,青登的签终于是被司仪给摸到。 高声唱到青登的名字后,司仪从签筒内摸出了下一支……即青登的第3轮对手的签。 “北辰一刀流,玄武馆,追崎平之!” 继森下之后,青登再一次地与“三英杰”的人对上! ******* ******* 连续第3天爆更1w! 虽然这一更也还是差个几百字才到1w,但就算是1w吧(豹头痛哭.jpg) 上一章也是差个几百字才到1w,加上今天这章所差的几百字,作者君明天尽量爆更个1.2w来补上…… 作者君这几天如此给力、良心,不给点月票,就真的太说不过去了!(豹头痛哭.jpg) 今天的爆更,是偿还所欠的第4位盟主:【家有小棉袄】的欠更。 这位书友给本书打赏了2个盟主,所以我现在还欠“家有小棉袄”一章w字爆更。 作者君目前还欠14章w字的爆更。 ------题外话------ 求月票!求推荐票! 好久没给咱们的书友群打波广告了—— 作者君在企鹅开书友群啦!有兴趣的人可以一起进来聊大熊。 群号:一一六二五一三六九零。只需回答一个只要认真看本书就肯定知道答案的问题就可以进书友群。 作者君随缘在群里出没~ 7017k 第144章 再再次秒杀!剑术天赋增幅62倍!【8600】 听到追崎平之的名字时,青登不由得露出古怪的表情。 他发现他今日的对手,都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第一轮比赛的对手,是实力和名气仅次于“三英杰”的足立。 第二轮、以及现在的第三轮比赛,则是接连对上“三英杰”里的森下陶太郎和追崎平之。 连续和这些江户剑术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对战……这倒正合青登的意! 越和这些被誉为“天才”、“高手”的人交战,那么他复制到天赋的机会便越大。 追崎和森下一样同为“三英杰”之一……他的身上若是没有剑术相关的天赋,青登是绝对不信的。 青登现在仍处于发现了系统“天赋融合”这一强大的隐藏功能的兴奋、激动状态之中。 这个隐藏功能实在太强了。 如果天赋的融合没有什么限制的话……那青登日后频繁地和那些被誉为“剑术天才”、“有剑术天赋”的剑士们交战,从他们的身上不断复制到“增幅剑术天赋”的天赋,一点点地积少成多,那么青登的“剑之逸才”进化为“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的几百倍、几千倍”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光是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的50倍就已如此恐怖,这个数字若是变成了几百、几千……这将会是什么概念,青登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当然——要一点点地融到这个数字变为几百、几千……那可真是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橘君,到你上场了。”坐于青登左面的冲田细声提醒道。 青登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提起了他的竹剑,昂首踏上了赛场。 他已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能否从追崎的身上复制到“增幅剑术天赋”的天赋,让他的“剑之逸才”得到进一步地升级。 虽然在早上的第一轮淘汰赛还未结束时,青登就已经意识到了他被周助等人的“善意谎言”给演了,但今日下午的第二轮淘汰赛开始后,青登还是有继续认真地观看每名选手的比赛,观察、研究他们的实力与擅用的招式。 青登本就是那种在做任何事情时,都尽管把准备做得更多、更好的性子。 所以尽管已经知道此次大赛的其余选手的实力都远不如他,青登还是决定要以“狮子搏兔”之势来打完今次大赛的每一场比试。 身为“三英杰”之一的追崎今日所有的比赛,青登都有认真看过。 据青登他自己的评估……他若要打败这个追崎,应该也费不了太多的力气。 追崎虽出身自和他们试卫馆为朋友关系的玄武馆,但青登却没有任何要放水,让追崎和追崎所代表的玄武馆输得更体面一些的想法。 这个时代的价值观里,在这样的武术比赛中被人放水是一种相当屈辱的事情,唯有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的真正尊重。 青登和追崎一前一后地走进赛场。 如果是在今日早上,听到青登要和“三英杰”之一的追崎对打了,观武席肯定会一片人生鼎沸,期待着看到2位夺冠热门的激烈相斗。 但在刚才的第二轮淘汰赛中,看到青登是如何秒杀森下的之后,已经几乎没有哪个看客仍坚持认为青登和追崎会来场龙争虎斗了。 现在绝大部分的看客,都是抱着一个纯看乐子的心态——想看看这个追崎会不会也步上足立、森下他们的后尘,被青登给一剑秒杀。 青登和追崎穿戴好护具,分立在赛场中央的两边,接着在裁判的指示下将竹剑别于左腰间、蹲坐于地,向着彼此躬身行礼。 追崎是一个光是看其外表,就知他的家境一定非常不好的人。 衣服上打满了补丁,补丁叠着补丁。 像追崎这样子的生活极其困苦,生活质量可能还不如农民的武士,简直不要太多。 因为阶级极其固化,阶级流动性基本等于没有,武士们难以得到晋升,家禄和俸禄几百年下来又几乎完全没变过,再加上小农经济的不断虚弱等各种原因,全国上下大量的中下级武士都过着穷困得只能靠喝稀粥来度日的苦日子。 在双双行礼完毕,裁判们高声宣布“开始”后,追崎将竹剑以中段架势架于身前。 “橘君。”追崎瓮声瓮气地喝道,“请您不要留手,和我全力一战!” 追崎他应该是担心青登会因顾虑到试卫馆和玄武馆这两家的关系,而不对他全力以赴吧,所以特地这么提醒青登,请求青登拿出全部的实力来和他交手。 追崎的双眼很亮。 即使有带着护具头盔,但青登仍旧能透过专供眼睛视物的头盔面部缝隙,清晰地看见追崎他那明亮的双眼。 在头盔内的阴影部分的相衬下,追崎的双眼宛如黑夜里的星辰。 他这有光芒寄宿于内的眼瞳,和他身上的这件打满补丁的衣服形成了极强烈的反差。 虽是寒微之身,但却有着敢于奋发的昂扬之志。 看着追崎眼中的光芒,听着追崎刚才“不要留手”的请求,青登心中一凛,朝追崎郑重地点了点头。 和这样一位优秀的剑士交手,若不倾尽全力,那可就真是太失礼了。 青登心里最后的一丝担心自己的全力以赴会让追崎所代表的玄武馆丢了面子的顾虑,顿时烟消云散。 以中段起势的追崎,其手中竹剑的剑尖,很有北辰一刀流风格地如鹡鸰般轻巧抖动。 和对手对峙时,剑尖不断地轻微摆动是北辰一刀流最突出的特征,这么做可预防剑尖僵死,如此一来面对对手的各种动作,都能更快速地应对,对方也不易识破自己的意图。 追崎的实力明显要比森下强得多,他的双足稳扎地面,整个人如磐石般屹立着,所采用的架势又是可攻可守的中段架势。 如果像上两场打足立、森下那样,直接发起正面猛攻,不一定能打败追崎。 于是青登思忖了几息后,身子稍稍侧站半步,左肩头斜指向追崎,将架于身前的竹剑往右后方一收,变更为以右下段持剑,把竹剑藏在了自己的右侧身后。 这种把竹剑藏在自己侧身后的架势,能让对手难以预判自己的出剑方向以及攻击距离,特别适合用来给对手来一个出其不意。 在看到青登摆出了这个架势,追崎的脸色顿时变凝重了不少。 追崎他是那种擅长进攻的类型。 他认为发挥自己擅长进攻的优势,趁着自己现在气力很足、注意力还很集中的当下,抢占首攻,率先对青登发起猛攻的话,那么自己的赢面应该能更大一些。 一念至此,追崎不再迟疑。 他运足力量,气沉丹田,猛然一喝的同时,朝前大幅送步,一口气拉近了与青登的间距,然后“咻”的一声挥刀朝青登站立的地方横扫过去。 斩击的力量、速度都很足,落点也相当准确,但这却未必能击中敌人。 已经用“鹰眼”看破了追崎动作的青登,他移动的速度远比追崎出剑的速度还来得迅速准确。 而藏于右侧身后的竹剑,比青登闪躲的速度还要快! 在敏捷地后移半步,躲开了追崎的斩击的同时,青登顺势将手里的竹剑以逆时针划出半轮圆月,飞快地地右下段切换成了右上段。 紧接着,他微微跃起,做出一副要使出一记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将追崎给一剑放倒的模样。 追崎的瞳孔被青登这飞快的变招给惊得瞳孔猛一缩,他条件反射地以最快的速度抬起手中的剑,准备硬接青登即将劈下来的攻击。 看着将竹剑给举高的追崎……青登的嘴角微微翘起。 追崎看到了青登翘起的嘴角,脸色微变,心中浮现出不详的预感。 但这个时候,为时已晚了。 青登收起脸上刚才不自觉地露出的笑意,腰腹运劲,只听“啪”的一声,刚微微跃起的双足踩回到铺满白砂石的地面。 青登刚才的那记“下劈”,只不过是用来骗取追崎招数的假动作。 被青登刚才的假动作给骗到的追崎,现在仍高举着刀、摆着一副举剑防御的模样,身体没能从青登的变招中快速反应过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机,青登以霞段将竹剑剑尖瞄准了追崎空门大开的胸膛,直接施展了他最擅长的招数——突刺技:无明剑。 嘭……竹剑剑尖正中追崎的胸口的护具,发出沉闷的响声。 “唔……”胸口被戳中的追崎,向后连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成功了…… 见自己的这“靠假动作来蒙骗追崎露出破绽”的策略大获成功,几抹雀跃之色于青登的脸上浮现。 他刚才所用的这一招,学自在2个月的“梅花祭”上的红白合战中,和冲田一起协力打败千叶重太郎的招数。 那个时候,他和冲田合力对付千叶重太郎与佐那子这对兄妹时,冲田先朝千叶重太郎做出准备“力劈华山”的动作,成功地骗到千叶重太郎举剑防御。 在千叶重太郎被冲田的假动作给骗了后,青登瞅准时机挥剑,顺利地劈碎了千叶重太郎额头上的瓷碗,打败了千叶重太郎。 此时的青登,就是把他和冲田当初合力使出的这一招,以一己之力复现了一遍。 观武席上,冲田和千叶重太郎二人的表情这时双双一变。 冲田是面露惊喜,为青登竟然能够这么漂亮地复刻他们两个当初合力使出的招数而感到惊喜。 至于千叶重太郎,他则是神情怪异。 他对当初害他在红白合战上落败的这个招数,记忆相当地深。 见着青登使出了这个曾让他惨败的招数后,千叶重太郎不禁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胜者——” 在追崎的胸膛被青登的无明剑给正中后,裁判们于第一时间朝青登一展手臂。 “天然理心流,试卫馆,橘青登!” 哗! 在裁判们的宣判声落下后,观武席的各处,掀起了一波接一波的音浪。 又一次的秒杀! 继足立、森下之后,青登又一次地一剑秒杀了他的对手! 而这个又被青登给秒杀的人,还不是什么小角色,而是同样也被列为“三英杰”之一的杰出剑士。 短短一天之内,“三英杰”里的其中两席都被青登给打败,而且全都是毫无招架之力地被一剑秒杀……饶是部分在第一场淘汰赛时,就已看出青登的实力和其他选手相比完全是一骑绝尘的剑士们,也忍不住地眼冒惊诧之光,然后默默调高了对青登实力的评估。 【叮!扫描到天赋】 未负青登期待的——脑海里了系统的提示音。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7倍】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剑之逸才”与“剑术小成者”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不出青登所料,追崎的身上果然也有着“增幅剑术天赋”的天赋! ——7倍……即使有着相同的名称,但天赋内容不一定会完全相同吗…… 刚才从森下那儿复制到的“剑术小成者”,是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水平的5倍。 而此时从追崎的身上复制到的天赋虽然也叫“剑术小成者”,但它的天赋内容却是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的7倍。 名称虽相同,但具体的天赋内容却略有差别。 【叮!天赋融合成功】 【“剑之逸才”能力晋级】 【“剑之逸才”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62倍】 62……听着系统音所诉的这个数字,青登费了好大劲,才终于没让自己的嘴角翘得太高。 这次的剑术大赛,真是来对了! 恐怕谁都没想到吧——短短一天不到的功夫,他橘青登的剑术天赋又跃升了一大截! “……感谢指教。”追崎提着他的竹剑,站到了青登的正对面,躬身朝青登行了个有节有度的礼。 毫无还手之力地被青登一击打倒……追崎没有显露出任何的不满或愤恨。 他的脸上、眼中,只看到纯粹的敬佩之意。 对于这位人穷志不短的对手,青登还是很有好感的,在追崎朝他行了一礼后,青登立即也躬身还了人家一礼。 …… …… 第3轮淘汰赛的所有比赛打完时,西方已布满了晚霞,落向西天的太阳,将天空与大地照得一片昏黄。 今日的所有比赛,已顺利地按照预期圆满结束。 在又淘汰掉了一半人后,剩余的十余名选手都将于明日再战! 今天大饱眼福、看了个过瘾的看客们,三五成群地从观武席上散开。 许多还未从“看到精彩比赛”的兴奋状态中脱离的看客们,一边踏着归家路,一边兴致勃勃地和朋友、家人们讨论着今日的精彩赛事。 若论今日哪位选手的表现是最耀眼、最夺人眼球的,那毫无疑问是青登了。 连续三战,都是摧枯拉朽地一剑秒杀对手,而被他所秒杀的这三人,还都是此前都被盛赞为“天才”的优秀才俊……这等表现,着实是令人感觉惊艳至极。 “这大赛比我所预期的要精彩上好多啊!”阿司一面抬手拍了拍将和服撑得老高的丰满胸脯,一面以欣喜的口吻接着感慨道,“刺激的比赛一场接着一场,看得我的心现在仍‘扑嗵’、‘扑嗵’地跳着。” “漱次郎,你说是吧……嗯?漱次郎?” 阿司这个时候才发现——坐在他身旁的丈夫,现在正将两肘撑在双腿上,十指交叉贴住鼻子的下方,面露沉思。 看着忽然于不知何时摆出这种沉思模样的丈夫,阿司既想出声询问他是在思考什么,但又怕自己突然的出声会不会妨碍到自己的丈夫。 于是在短暂地犹豫过后,阿司最终选择了闭紧嘴巴,默默地候在一旁。 时间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二人周围的看客们几乎都走光了,这片观武席上只剩下他们这对夫妻后,阿司才瞧见自刚才起便如磐石般“固化”的丈夫,终于是有了动静。 啪——漱次郎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哈哈大笑了几声。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阿司对自家丈夫疑惑地眨了眨眼:“漱次郎,你想到什么了?” “阿司!我有写作的灵感了!” 阿司一听,一怔,一喜。 “真的吗?你想到要写什么了?” “这个……我先暂时保密!”漱次郎狡黠地笑了笑,“等我写完后再告诉你!” “阿司,走!我们回家!今晚我要写个通宵!” 说罢,漱次郎“呼”地站起身,然后风风火火地朝回家的方向赶去。 “啊,等等我!”看着在视野范围内飞速缩小的丈夫,阿司连忙稍稍撩高和服的下摆,没有着袜的玉足趿紧草鞋,急急忙忙地紧跟在漱次郎的后头。 …… …… 此时此刻—— 东侧观武席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名颀长的青年和一个长得又矮又丑的中年人抵肩而坐。 “……罗刹大人。”那个长得又矮又丑的中年人抬起头,看了眼已经开始发黑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对于这名矮挫中年人的建议,身材颀长的青年……也就是罗刹似是充耳不闻。 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的他,远远地看着前方已经没有任何人再在上面比赛的赛场,以自言自语的口吻喃喃道: “本来只是想过来看看那个会津侯松平容保是长什么样的。” “没想到……却在这场本以为会相当无聊的大赛里,有了意外之喜。” “那个橘青登的进步速度,真的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 “真是可怕的天赋。” “论天赋……我们全法诛党上下,恐怕也只有大岳丸大人是能稳胜过这个橘青登的了。” 矮挫中年人扭过头,看了看身旁的罗刹。 “罗刹大人,我好像有听说过:您有意要招揽那个橘青登,请问这是真的吗?” “啊,是啊。”罗刹不假思索地地说,“这么一位天赋出众、精彩绝艳的才俊,没有将其给错过的理由吧?” “不过我现在也暂时没有什么时间、精力去顾及对橘青登的招揽了。” 罗刹的脸颊上泛起一抹苦笑。 “最近大蛇大人他丢给我的任务实在是太多了啊……让我都有些分身乏术了。” 他一面维持着脸上的苦笑,一面悠悠地站起身。 “好了,我们走吧。” “我们现在是要先回据点吗?”矮挫中年人站起身,“还是说先去找家饭馆吃晚饭?” “先去找家饭馆吃晚饭。”罗刹说,“吃过晚饭后……我们去会会练兵馆的那个新妻宽。” “练兵馆的新妻宽?”听着这个稍有些陌生的姓名,矮挫中年人不由得愣了愣,“被称为‘三英杰’的那个新妻宽吗?” “对,没错,就是他。” “罗刹大人,我们找他做什么?” “呵呵呵……”罗刹脸上那抹刚才抱怨大蛇大人给他太多任务的苦笑……缓缓转变为了耐人寻味的古怪笑容,“这个新妻宽……说不定能成为我们很好的实验对象啊。” …… …… 当天晚上—— 江户,千事屋二楼,木下舞的房间——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仰躺在自己卧房榻榻米上的木下舞,一边抱着所养的家猫多多玩举高高,一边像是试图和多多进行交流似的不断“喵喵”叫着。 而正被木下舞举高高的多多,半阖双眼,垂下脑袋,朝不断“喵喵喵”的主人投去“妈的,智障”的眼神。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和多多玩累了的木下舞将多多搂在了怀里,然后一骨碌地翻坐起身,缓步走到房间的窗边。 “桐生先生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透过窗户,目光在店铺门口外的街面上来回扫视。 街面上,空无一人。没有他所熟悉的桐生的身影,木下舞只能静静收回视线、扁了扁红润的嘴唇。 提起桐生……木下舞就不禁感到些许怨念…… 木下舞她本来是想请今、明这两天的假期,然后到浅草那儿观看青登的比赛的。 青登的剑术比赛……她好想去看! 可谁知——桐生他竟然不准假…… “少主,这两天我恰好有些重要的事情去处理,会长时间地不在千事屋。所以这两天得麻烦你帮忙顾店顾家,没法给你准假。”——这是桐生否决木下舞的休假请求时,所说的原话。 虽然心有不忿,很想耍小孩子脾气地对桐生大喊:“我不要我不要”,但对于桐生的这些要求,木下舞实在是不敢过于违抗,所以只能默默地点头应允。 木下舞最怕桐生给她奶奶打小报告了。 如果桐生给她奶奶发去一封信:少主她不服我的管教……那木下舞都不敢想象她奶奶之后会怎么训她。 奶奶、以及奶奶的那些老部下,都喜欢将桐生称为“九郎”。至于是为什么,木下舞她也不是很清楚,她推测着这大概是奶奶他们对桐生的昵称吧。 当初,她受她奶奶之命离开大坂,到江户的桐生麾下当个职介所手代,从基层开始接受锻炼时,她奶奶特地严厉告诫过她:要以九郎为师,乖乖地听九郎的话,可别让我从九郎那儿收到“你不听话”的报告了。 奶奶没说半句恐吓、威胁的话语。 但每次回想起奶奶当时跟她说过的这一句话,木下舞都会忍不住地缩了缩脖颈——对奶奶的恐惧,已经刻进她的灵魂深处了…… 临近今日中午的时候,桐生就孤身一人地外出,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桐生去了哪里、要到何时才会回来、究竟是去干什么——桐生他不说,所以木下舞她也不知…… 都过那么长时间了,天都黑了,桐生仍没有回家……木下舞的心里不禁生起了几分担忧。 可能桐生先生他真的在忙什么很重要的大事吧……稍稍按捺住对迟迟未归的桐生的忧虑后,木下舞抬起手,轻轻地捋着怀里多多的毛发。 不自觉的——木下舞的心神一点点地飘远,飘到了她今日无缘去往的浅草,飘到了她今日无缘去看的剑术大赛。 “也不知道橘君他今天的比赛怎么样了呢……” …… …… 此时此刻—— 江户西郊,某座很偏僻、很小的澡堂—— 这座小澡堂的浴池间内,热气氤氲,浓雾飘散。 能够容纳五十多号人同时浸泡在其中的这片宽阔浴池中,此时此刻只有2个正抵肩而坐的老人浸泡在其中。 其中一名老人,正是木下舞现在正念叨着的桐生。 至于那个正桐生肩并肩坐在一起的另一位老人……若是现在有个第三者在场,看到这名老人的身材后一定会啧啧称奇吧。 这老人和桐生一样,看上去90来岁的年纪。 留有一头很长的、都已经全数花白了的头发,为了方便泡澡,他的这头长发现在都用浴巾盘在了头顶。 有着逼近1米9,在这个时代里已绝对属于是“巨人”的伟岸身高。 身材非常壮硕、结实,一块块像花岗岩一般硕大、坚硬的肌肉高高隆起,明明都那么大的年纪了,其身上的肌肉却不见半点萎缩、松弛。 目光明亮,眼瞳里未见半点儿老人家常有的浑浊之色。 老人这炯炯有神的双目,让他的精气神看上去看上去神采奕奕的,没有任何一点儿老相。 桐生用双手掬起一捧温热的池水往脸上用力一拍,紧接着将身子往身后的池壁上一靠,以无悲无喜的口吻对正坐在他身旁的这名老人轻声说: “……牧村,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嗯?什么?”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在澡堂里和人谈事情啊?” “哈哈。”被桐生唤作牧村的老人轻笑了几声,“因为这么做可以一举两得啊。” “在谈事情的同时,顺便洗个澡,多好。” 语毕,牧村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学着桐生那样,将身子往身后一靠,倚靠住身后的池壁。 “啊……真舒服……”牧村半阖上双眼,一脸惬意,“从大坂到江户的这一路上,我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过……今夜总算是能睡个舒服觉了……” “话说回来,九郎,我还没向你道谢呢。” “谢谢你了啊。今日中午特地跑到东海道那儿来远迎我。” “我不来接你的话,你根本就不知道咱们葫芦屋设置于江户的这座隐藏据点在哪吧?”桐生伸出手指了指身下的温热浴池。 “话说回来……这个澡堂还真不错啊。”牧村仰起脑袋,看了看四周,“小巧玲珑的,是我喜欢的类型。” “好了。不闲聊了。”桐生打断了牧村对这座澡堂的称赞,“差不多是时候该来谈谈正事了。牧村,你大老远地从大坂过来,是有何事?” 见桐生直入正题了,牧村他也不再含糊。 他掬起一捧热水,朝脸上用力一拍,随后仰起脑袋,一边半眯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一边幽幽道: “九郎,我是过来给你送情报的。” “在来给你送情报的同时,顺便也为我接下来的‘奥羽之行’做点准备。” “情报?”桐生眉头微蹙。 “嗯。”牧村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长出了一口气,“浅井他收集到和法诛党有关的最新情报了。” 法诛党——听到这个名字,桐生的神情霎时多了抹凝重之色。 “经过浅井他的侦查,已经可以确定下来:法诛党的首领及所有干部级的人物,都会给自己取一个代号。” “他们所采用的代号,皆为神话故事里的那些凶恶妖鬼。” 话说到这时,牧村抬起手往自己的背后比了比。 “在以凶猛妖鬼为号的同时,他们还会在自己的背上,刺下他们用作自己代号的妖鬼的纹身。” “法诛党的首领八岐大蛇的后背,就刺着咱们日本国最恐怖的妖怪:‘八岐大蛇’的纹身。” “浅井他现在还在追踪拥有以妖鬼为号、能在后背刺下妖鬼纹身的资格的干部级人物都有谁,都叫何名。” “继罗刹、镰鼬、酒吞童子这些咱们的老熟人之外,最近咱们又确认了法诛党的两名干部的名字:大岳丸和玉藻前。” “大岳丸……玉藻前……”桐生的眼睛微微眯起,“有查到他们都长什么样、什么性别、什么年纪吗?” “没有……”牧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法诛党的干部,一个比一个神秘。真不知道法诛党是怎么把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的。” “浅井他和他的部下们费了好大的力气,做了好长时间的调查,才总算是确定下来法诛党有两个分别叫大岳丸和玉藻前的干部。” “至于这俩人究竟是长着啥样……目前尚还一无所知。” “……那也就是说和法诛党的首领八岐大蛇一样咯。”桐生以宛如自言自语的口吻轻声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牧村点点头:“不过——虽不知道这个大岳丸和玉藻前究竟都是长着什么模样,但对于这俩人,我们有侦查到一条确切的情报。” “大岳丸、玉藻前、酒吞童子——他们三人都是地位仅次于八岐大蛇的三大干部,在法诛党内有着相当大的权力。” ******* ******* 昨天七夕佳节,是谁在这良辰吉日里窝在家里蒙头码字不出去哈皮?哦,是我啊…… 昨天七夕节作者君哪儿也没去,就窝在家里码字……如此良心,不给月票就实在是太说不过去啦!(豹头痛哭.jpg) 本来今天也想爆更个1w的,但昨日的状态稍有些不好,只能写到8600字了。 虽然没有1w,但字数仍旧很多,剧情也很多爆点,所以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题外话------ 作者君在企鹅开书友群啦!有兴趣的人可以一起进来聊大熊。 群号:一一六二五一三六九零。只需回答一个只要认真看本书就肯定知道答案的问题就可以进书友群。 作者君随缘在群里出没~ 7017k 第145章 冲田好可爱与背负龙之名的男人【6600】 “除了又确定了法诛党的2名大干部的代号之外,我们最近还发现在奥羽地区有法诛党活动的踪迹。” “为了搞明白法诛党这是打算做什么,主公派我前去奥羽地区展开调查,对法诛党展开追踪。”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忽然在这个时候造访江户的最主要原因。从大坂到奥羽,必须要经过江户,走奥州街道。” 奥羽地区——日本奥州、出羽这两块地区的统称,因为这两块地区位处东北,故又称“东北地区”。 至于奥州街道,就是以江户为中心的五条连通各个战略要地的大道:“五街道”里的其中一条,自江户日本桥直抵奥羽地区的陆奥白川。 “奥羽吗……”桐生轻轻颔首,“那你打算何时动身前往奥羽?” “主公要求我越快抵达奥羽越好。因此我打算明日一早就动身。” “那你今晚要不要去见见少主?”桐生追问,“少主她若是见到你来江户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就不必了。”牧村嘴唇一抿,摇摇头,“我明日早上就要走,今晚去见少主的话,时间太赶了,和少主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我还是等之后彻底闲下来、彻底有时间后,再来见少主。” “届时……顺便也来见见你此前在信里所提及过的那个橘青登。” 话说到这时,牧村露出感慨万千的表情。 “我和主公他们,在看到你于1个月前所寄回来的那封信里所写的内容时,都很惊讶啊。” “那个橘青登有那么厉害吗?” “竟然能让你有意将你的拔刀术和你的那把妖刀传给他。你之前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啊。” “……橘君他的确是个很值得去期待他的未来的才俊。”听到牧村提到青登的名字后,桐生微微一笑,双眼稍稍眯起,作回忆状,“他不仅有着极出众的剑术天赋,还有着……能成为众人的‘中心’的个人魅力与指挥才能。” “但关于是否要将我的拔刀术‘流光’传给他,我现在仍处于‘有意’、‘考虑’的阶段。” “我想再观察一阵、再考虑一段时间后,再判断是否要设法把他收为我的关门弟子。” 话说到这,桐生忽然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话音猛地顿住。 然后,便见他的表情渐渐变得古怪。 “九郎,怎么了?”注意到桐生的表情冷不丁地变古怪的牧村,蹙眉道,“是泡昏了头、身体不舒服了吗?” “……不是。”桐生用力地抿了几下嘴唇,随后嘴一张,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起这个橘君……我好像还没跟你们汇报过呢……关于橘君和少主的那些事。” “橘青登和少主?”牧村一怔,“他们俩人怎么了吗?” “如果我的观察没出错的话……少主她现在貌似非常喜欢橘青登。” “什么?”牧村的双眼瞬即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大概就是在1、2个月前吧。”桐生接着道,“我察觉到了少主对橘青登的态度变得很不一样。” “一见到橘君他光顾我的千事屋,就会笑得很开心,也会很积极主动地找橘君聊天。” “平日里工作时,还常常走神、发呆,偶尔还会突然地傻笑几下。” “综合我近期所观察到的这些少主的异样……我推测少主她大概率是对橘君产生特殊的感情了。” “而就在前些天,少主还邀请了橘君来和她一起展开怪盗活动。” “什么?!”牧村又大喊了一句“什么”,本来就已经瞪得很大的双眼,瞪得更圆更大了一些,“你是说……少主她邀请了那个橘青登来和她一起做怪盗吗?九郎,这事你给我详细说说。” 桐生点点头,接着将木下舞和青登于前几天一起合力以怪盗身份解决了那起“人斩事件”的详细始末,言简意赅地告知给牧村。 牧村屏气凝神、认真地听完了桐生的讲述后,神情变得分外古怪。 半晌后,他掬起一捧热水往脸上用力一拍,紧接着咂巴了几下嘴:“少主她有喜欢的人了吗……也对呢,毕竟少主她今年也15岁了,也确实是到了会迷上哪个男人的年纪。九郎,这些事情,你写信告诉给主公了吗?” “还没。我打算等过几天后,再写封长信来跟主公详细汇报这些事。” 牧村嘴一撇,抖了抖肩:“哈……真好奇主公她在得知少主竟有了喜欢的人后,会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 “……我猜主公她肯定会先是很惊讶。”桐生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怪异,“然后火速给我写封回信:要求我好好地考察橘君的人品。” “如果橘君是那种不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就让我阻止少主再和橘君进行往来。” “反之,就让少主和橘君顺其自然,但要注意保护少主,别让少主她受到了什么伤害。” “最后,她会设法挤出空闲的时间,亲自来一趟江户,亲眼瞧瞧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被她的宝贝孙女所倾慕。” “哈哈……”牧村哑然失笑,“这些确实都是主公她大概率会干的事情呢……那么那个橘青登知道少主正喜欢着他吗?” “依我的观察,橘君他现在貌似尚未意识到少主对他的感情。” “那也就是说,少主她现在是在单相思咯……能被咱们葫芦屋的公主给单相思……这事若传出去,不知要羡慕死多少人啊。” “九郎,你个人认为那个橘青登是个值得被少主她所喜欢的人吗?” 桐生沉默下来,眉宇间浮起思考之色。 片刻之后,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如我刚才所说的:橘君他是个很值得去期待他的未来的才俊。” “从他目前为止的种种表现来看,我认为橘君他并不是没有资格得到少主的爱慕。” “所以我现在也是采取顺其自然的态度。” “在没有得到主公的相关指示之前,先任由少主她和橘君自由往来。” “喔喔……看来,九郎你对这个橘青登的评价真的很高呢。” 牧村一边说着,一边又掬起一捧温热的池水,往脸上用力一拍,然后嘴一咧,哈哈大笑了几声。 “我对这个橘青登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啊。” “要不是我明日一早就得离开江户,否则我真想快点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奇男子,既能够既获得九郎你的赏识,让你有意将他收为关门弟子,又能获得少主的倾慕。” 说罢,牧村将倚靠在池壁上的身子直起,其身上的水珠“哗啦啦”地顺着他身上的雄健肌肉淌下、溶回进池水里。 “好了……该跟你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九郎,你还有什么要紧事想跟我说的吗?” 桐生摇摇头。 “那就先散了吧。”牧村抬起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掐住脑袋两边的太阳穴,用力地揉了揉,“在浴池内泡了那么久,我的头都有些晕了。” “我现在准备回我的旅店睡觉了,九郎你呢?” “我当然是回我的千事屋了。”桐生不假思索道,“牧村,既然你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前往奥羽,那么明晨需要我来给你送行吗?” “哈哈哈哈,不用了。咱俩七、八十年的老交情了,何需搞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牧村豪爽地摆了摆手。 “那我就先遥祝你此次的‘奥羽之行’能马到功成了。”桐生微微一笑,“我们葫芦屋在奥羽地区的势力很弱,等到了奥羽地区后,切记要千万小心。” “哈哈哈哈。”牧村仰天大笑,“九郎,你以为我是谁啊?” 牧村的语气中,满溢着自信与骄傲。 “我身后所背负的‘龙’,可还没有褪色啊!” 说罢,牧村“呼”的一声,从池水里站起身。 只见他的背后,纹着一条几近将他的整个后背都给覆盖的龙! 一条赤色的龙! 黑色的线条凝成龙身。 如血一样的艳红化为了龙鳞。 赤龙在牧村的后背横卧、盘旋,龙首高高仰起,直视牧村的右肩头,张开着血盆大口,闪着不屈之光的双目紧盯苍穹,仿佛随时要从牧村的后背飞出,化为真龙冲上云霄,与满天神佛斗上一场!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澡堂·千寻屋—— 在将身子浸泡入温热的池水后,青登顿时感觉身上的疲惫感消解了大半,舒服得让青登不禁半眯起眼睛。 但就在这个时候,周助的唠叨忽然从青登的身后响起: “橘君啊,虽然你在此次的大赛里大出了风头,但你可千万别骄傲自满啊。” “习武……不对,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最忌讳骄傲自满了。” “这个人呀,一旦骄傲自满了,就容易认不清自己的斤两,容易满足于过去的荣耀,招致固步自封。” “所以橘君你之后要继续保持一颗平常心,继续努力修炼……” …… 周助逼逼叨叨、逼逼叨叨,让青登感觉自己的耳边就像有了几十只蚊子在那飞舞一样。 “师傅,放心吧。”青登对周助无奈地笑了笑,“我还没有蠢到会因为这么一点点成就就沾沾自喜。” 今夜,除了表示“想深夜再来一个人享用大浴场”的冲田之外的试卫馆所有男性,即青登、周助、近藤、斋藤、九兵卫他们5人十分难得地一起来这座毗邻试卫馆的澡堂:千寻屋洗澡。 在此之前,来一起洗澡的人很少有那么齐。 “好了,父亲。”近藤这时似乎也是看不下去周助的唠叨,出声劝道,“橘君明日还要接着比赛,现在就先让橘君他好好地泡个澡、休息一下吧,这些大道理,之后再讲也不迟。” 语毕,近藤将视线转到青登的身上。 “橘君,今天你就在浴池里多泡一会儿吧,泡泡热水澡,有利于缓解身体的疲劳。” “嗯。”青登点点头。 在点头过后,青登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一句: ——我的身体其实也没有什么疲劳需要缓解…… 青登他在今日的三场比赛里,统计就挥了三次刀,能有啥疲劳? 现在正是澡堂人最多的时间段之一,偌大的浴池近八成的空间已被人群给占满,让正将身子浸泡于浴池一角的青登不禁有种逼仄之感。 经过今日三轮激烈的淘汰赛后,仅剩十余名选手。 这最后的十余名选手,将于明天早上展开最后的三轮比赛。 明天的第四轮比赛已可以理解成“准准决赛”,第五轮则是“准决赛”,而最后的第六轮便是决定谁是此次大赛冠军的“决赛”! 尽管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很累,但青登还是抱着“这澡堂我也是花了钱进来的,还是得多泡泡”的心态,闭上了双眼,将下巴以下的部位全数浸入温度正合适的池水之中。 ——剩余的所有选手里……值得去注意,同时也最有可能有特殊天赋在身的人,应该就是练兵馆的那个新妻宽了。 青登本想将脑袋放空,但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到明日的比赛上。 根据青登他自己的观察,在所剩的十余名对手里,实力可堪一看的,就只有他现在尚未与其交手过的最后一名“三英杰”:练兵馆的新妻宽。 除新妻宽之外的其余选手……说句不好听的,青登就是让出一只手,都能将他们统统轻松秒杀。 青登认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么他明天迟早会和新妻宽有一战! 新妻宽他的实力要比其余的选手都要强上一大截,除了青登之外,剩余的选手都没有一个人是能和新妻宽抗衡的。 也就是说——倘若在明天的第四轮、第五轮的比赛里,青登他没能对上新妻宽的话,那么将于此次大赛的第六轮,即决赛中参战的两名对手,就是他与新妻宽了! 根据青登于今日的比赛里的观察,新妻宽的实力……应该也就比统统被青登给一剑秒杀的森下、追崎他们要强上一些。 一言以蔽之——虽然被青登列为了明日的比赛里最需要注意的对手,但新妻宽他的实力相对于现在的青登而言,还是有着极大的差距。 不过,青登却并没有因此而心生任何的骄慢之心,或对新妻宽心生轻视。 青登他本就是不喜欢、也不容易骄傲自满的性子,即便他的实力超出了其他选手许多,他还是想拿出十足十的认真态度与实力来打完余下的每一场比赛。 在青登的心神仍飘到明日的比赛上时,他忽然听到坐在他侧对面的周助朝近藤说道: “啊,对了,勇。刚才总司有拜托过我,让我在泡完澡回家的时候,绕下路去那座会营业到很晚的甜品店:花糖屋那儿帮他买两包金平糖。” “这个帮总司买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待会泡完澡的时候,记得去帮总司买糖。” “花糖屋吗……好吧,我知道了。” 冲田……听到近藤他们在聊天中提到了冲田,青登忍不住因想起了一件和冲田相关的事情而睁开了双眼,然后出声插入近藤和周助的对话之中。 “近藤君,说起冲田君……我有一个和冲田君有关的问题,不知是否能问?” “和冲田有关的问题?”近藤眨了眨眼睛后,朝青登抬了抬下巴,用动作示意青登:你问吧。 青登见状,不再迟疑。 “近藤君,我发现从我寄住在试卫馆以来,从来没见过有冲田君的家人来上门找他。” “而冲田君他也是一直住在试卫馆里,从没见过他有暂时离开过试卫馆,回别的什么亲戚家里居住。” “所以我就想要问问:冲田君他的亲人都没有住在江户吗?” “喔,你问这个呀……”听到青登所提出的这个问题,近藤挑了下眉,然后抿起嘴唇,似是思考措辞。 片刻后,才见他缓缓说道: “嗯。总司他的确是没有任何亲戚住在江户,除了试卫馆之外,他在江户就没有别的去处了,所以他自然是一直寄住在试卫馆里。” 话说到这,近藤将身子一歪,换了个更舒服一些的坐姿后,接着往下说: “总司他自幼就失去了父母。” “所剩的至亲,就只有他的两个都已经嫁了人的姐姐。” “大姐冲田光和一个因为已入赘到他们冲田家而改名为冲田林太郎的武士结婚,现在居住在位于江户北部的日野宿。” “二姐冲田金也嫁到了很远的地方。” “总司和他的姐姐们的关系都很要好,只不过因为冲田光和冲田金她们现在都并没有住在江户,所以冲田他现在也不是很常能见到他的这两个姐姐。” “冲田君原来还有姐姐呀……”青登呢喃道。 冲田他有两个姐姐——这件事,青登还是第一次知道。 “总司他的这两个姐姐,全都是大美人喔。”近藤这时继续说道。 “总司的二姐冲田金因为嫁得远,所以很少有机会回江户。” “但大姐冲田光目前所居住的日野宿,距离江户倒并不是很远,所以她偶尔会在逢年过节时回趟江户看看总司。” “每次冲田光回江户看望总司时,总能吸引咱们试卫馆的一大波学徒聚过来偷看总司的姐姐。” “嚯嚯嚯……”冷不丁的,一旁的周助一面“嚯嚯嚯”地笑着,一面插话进来,“在第一次见到阿光时,我甚至有想过要撮合勇和阿光呢,让咱们近藤家和冲田家亲上加亲。” “只可惜,阿光那个时候已经嫁人了啊。细细想来,真是遗憾呀。” “都是大美人吗……”青登细细咀嚼了一番这组字词后,含笑道,“也是呢,毕竟冲田君他长得那么可爱……啊,不,长得那么好看,有着两个大美人姐姐,倒也并不奇怪。” 青登本来是想用“可爱”来形容冲田的外貌的。 但想到用“可爱”来形容一个男性可能会有些冒犯,所以临时改成了“好看”。 不过,虽然青登已临时改口了,但近藤还是听见了青登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可爱”。 “橘君,你在总司的面前,可千万别说‘你长得好可爱’哦。”近藤无奈地笑了笑,“总司他不太喜欢别人说他可爱,因为他觉得身为一名男性,被人家夸‘可爱’,是一件相当屈辱的事情。” “可以理解……”青登露出苦笑,“但是……说实话,冲田君确确实实是长着张很可爱的脸啊,除了‘可爱’之外,我觉得没有别的形容词能更好地形容冲田君的容貌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但青登他一直觉得冲田他真是生错性别了。 明明是男性,却长着张比九成九的女性都要可爱的脸。 在初次邂逅冲田时,若不是因为有看到冲田穿着男装,否则青登他还真把冲田给看错成哪家的可爱姑娘了。 平日里和冲田一起出门时,冲田他的这张可爱至极的脸,也常常惹来一些奇怪的人。 在古代日本,人们将龙阳之好的行为称为“众道”,众道在三百年前的战国时代还有现在的江户时代,一直都相当地流行。 所以平常和冲田一起走在街上时,常能撞见一些猥琐的“众道爱好者”过来搭讪、骚扰冲田。 青登他也曾被“众道爱好者”骚扰过一次。 论长相,青登是属于五官偏清秀、纤细的那一类型的——恰好是最受“众道爱好者”们喜爱的一张脸…… 大概就是在2个月前吧,青登在某间茶屋喝茶时,一名衣冠楚楚的武士突然凑到他的桌前,跟青登讲着一些情意绵绵的话…… 什么“我是旗本结城家的次子”啥啥的……总而言之就是明里暗里地跟青登暗示“我看上你了”。 性取向完全正常的青登在弄清这家伙的来意后,毫不客气地抬起左手,按住腰间打刀的刀柄,吓退了这个变态男。 连青登都被这样子的变态男给骚扰过,那就更别提冲田了。 光是青登撞见过的“变态男骚扰冲田”的事件,就足有7、8起。 “总之你记得别在冲田的面前,夸冲田他‘可爱’就好。”近藤耸耸肩,“你夸他好看、清秀之类的,都可以。” 长时间地浸泡在盛满热水的浴池内,会导致血液直往脑袋上冲,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浴池里泡澡泡久了容易泡昏头的原因。 只见周助他现在就是一副泡昏了头的状态。 脸颊变成涨红色,双眼半眯。 在近藤刚才的这句对青登的提醒落下后,便听得泡昏了头的周助发出他那标志性的“嚯嚯嚯”笑声,然后摇头晃脑,以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的含糊语调说: “嘛,总司其实也只是嘴上说着不喜欢别人夸他可爱啦。” “你若是当着他的面说他长得可爱,他其实很开心……唔!” 周助的话还没说完,屁股处传来的一股疼痛,便让他余下的话音都卡在了喉间——坐在他身旁的近藤,在水面下偷偷地给周助来了一脚。 “父亲,你看上去好像有点泡昏脑袋了,用不用我扶你出去坐坐?” “师傅,你刚才有说什么吗?”青登刚刚有些走神,再加上周助刚才那句话说得很含糊,所以青登并没有听清周助刚才在说些什么。 “呃……我说我的脑袋泡得有些昏了。”屁股挨了近藤一脚的周助,目光变清明了不少,“我先出去了,你们继续泡吧。” 说罢,周助“哗”地一声,飞快地从浴池内站起,然后在青登迷惑视线的注视下,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了浴池间。 ******* ******* 这两天因现实里的私事又变多了,所以能否有w字的爆更,得暂时随缘了…… 不过今天这一章虽没有1w,但字数仍旧不少!所以还是求一波月票!(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7017k 第146章 再再再次秒杀!最后的对手:新妻宽【8100】 江户,某地,新妻宽的宅邸—— 早早地在卧房内铺好了被褥、躺入被窝里的新妻宽,辗转反侧。 只要一闭上眼睛,今日在剑术大赛上所看到的一景一幕,便会在他的眼前飞速闪现。 原本以为实力至多不过和他在伯仲之间的青登,竟然展现了水平远在他之上的强悍剑技,足立、和他新妻宽齐名的森下与追崎,统统都不是青登的一合之敌,全都被青登给一剑秒杀…… 拥有今日最亮眼表现的青登,每次上场比赛时,观武席上都会爆发出阵阵激动、兴奋的骚动声…… 平日里对他极冷淡的千叶重太郎,还有他以前未曾有缘蒙面过的千叶荣次郎对青登展现出从未对他露出过的热情态度…… 每回想一遍今日所见到的这些画面,新妻宽的牙关都会不自觉地咬紧,感觉正堵于他胸口的大石头又沉重了几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确认对青登产生了极重的妒意。 自开始学剑时,周围人对他的评价一直都是“天才”、“天赋卓绝”…… 而拥有着优异天赋的他,也从不懈怠剑术上的修炼。 他每日都勤苦地练剑,在剑术一途上所花费的努力,他有自信并不比任何人少。 既有天赋,又非常努力,这让新妻宽的实力在江户同期练剑的剑士们里,一直都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个,就连和他并称为“三英杰”的森下、追崎的实力,都要稍逊他一筹。 在同期里,从未碰见过比他还要强的人——直到今日为止…… 青登今天秒杀足立、森下、追崎他们3人的那3剑……新妻宽每回想一次,心里都会冒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忍不住地去想——如果是他去接青登的这3剑,他会如何? 再怎么自欺欺人,新妻宽也只能痛苦地承认:他和青登地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就算接下了第一剑,应该也接不下青登他的第二剑、第三剑…… ——妈的!妈的!妈的! 新妻宽暴躁地在被窝里又翻了个身,然后将盖在身上的被子给一脚踢开,心里不断飙出日语里的所有脏词,以此来宣泄自己的苦闷。 他不论如何……都不想在今次的剑术大赛里败北! 有千叶家族、还有那么多藩国大名前来观看的规模如此盛大的大赛……在目前的国情下,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了! 自国门在列强的炮舰威胁下洞开后,整个日本国的政治局势就一直处于瞬息万变的状态。 为了集中精力、财力来迎接之后的一系列可能的挑战、政治变故,许多的大藩国都不再出资举办大规模的武术比赛。 也就是说,错过了今次的这场会津侯所举办的剑术大赛,下次若想再碰到这种规模的比赛,那可真是要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新妻宽本就是抱着“要向千叶家族、向世人们展现他实力”的目标来参加此次大赛。 在今日大赛正式开始前,看到“贵宾台”上坐着那么多的藩国大名后,他更是坚定了他的这一目标。 他不论如何都不想错过这个能够向千叶家族、向所有人一展他实力的极难得的舞台。 然而……因为橘青登的出现,让他的这个目标现在已变得极为遥远。 除了青登之外,剩余的所有参赛选手,新妻宽他全都不惧,所以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他明天必定会和青登有一战。 新妻宽他都能想到明日的比赛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了。 肯定会有很多观武席上的看客们在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青登究竟会需要多少剑来干掉他”吧,肯定会有很多人是以纯看乐子、想看他新妻宽会被青登给如何干掉的心态来观看他和青登的比试。 纵使不论“想向千叶家族展现实力”这些极现实、功利的原因,光是新妻宽他那在同期里一直未逢敌手而培养出来的极强自尊心,就让他实在是难以接受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惨败给青登。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幻想出自己明日也像森下、追崎他们那样被青登给一剑秒杀的画面……新妻宽感到积压在他胸口的烦闷感又加重了不少。 烦闷加重的同时,新妻宽的心头间还升起了另一种情绪——憎恶。 对青登的憎恶。 ——妈的……!如果这个橘青登没有参加这次的大赛就好了! ——只要他没有参加,这次大赛的优胜,就一定是他! ——妈的!妈的! 新妻宽暴躁地在被窝里又翻了一个身,然后将都已经踢到脚边的被子又踢得更远了一些。 ——就没有什么……能够打败那个橘青登的方法吗……? 不想输。 不论是出于功利性的理由,还是出于自己的自尊心,新妻宽都不想输给这个出身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场,直到近两个月才突然声名鹊起的家伙! 咔啦…… 这个时候,新妻宽忽然听到“咔啦”的一声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紧接着新妻宽他感到丝丝冰凉的夜风,拂到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窗被风给吹开了吗……新妻宽扭过身、睁开眼,朝一旁的窗户望去。 在视线扫到窗户所在的方向后的下一瞬,新妻宽的双眼登时瞪圆,脊背处迅疾地冒出一层冷汗。 他瞧一名青年正大马金刀地坐于他卧房窗户的窗台上。 今夜是晴朗的月圆之夜。 皎洁的月光透过此时正敞开的窗户,如轻尘般照进房内。 时不时吹进房内的缕缕夜风,吹得这名青年的头发与衣服下摆微微摇动。 青年的左腰间没有佩着胁差,只佩有一把赤柄的打刀。 因为他正背对着月光的缘故,所以新妻宽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这名青年的脸——他的年纪很轻,脸上挂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为这突然出现在他房间内的青年震惊了大概1秒的时间后,新妻宽立即如条件反射般地抓起放在他床边的刀,然后如鲤鱼打滚般翻坐起身。 “什么人?”以充满警惕意味的眼神紧盯着这青年的同时,新妻宽将右手搭上了打刀的刀柄,把刀拔出寸许。 “喔……”青年将右肘往右腿上一撑,右臂支起,用右掌撑住自己的脸,饶有兴趣地移动视线,打量了新妻宽几眼,“你比我想象中的要镇定不少啊,我还以为你在突然见到我后,会吓得大喊大叫呢。” “不过这样正好,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大喊大叫。” 见青年一副目无余子的淡定模样,新妻宽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一些,抓刀的手也将刀柄攥握得更加用力。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可知道这里是旗本新妻家的宅邸?”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旗本新妻家的宅邸了。”青年耸耸肩,“毕竟,我就是专门为你而来的啊。” 新妻宽都还没来得及为青年的这句“为你而来”而面露疑惑,青年便将身子直起,然后接着自顾自地往下说: “总之,我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 “你可以叫我……罗刹。专门食人血肉的罗刹鬼的那个‘罗刹’。” “坐在窗边还挺凉的,所以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罗刹的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口银白的牙齿,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化为了和其身周的青白月光极相衬的耐人寻味的笑容。 “新妻君,我有办法让你有机会在明日的大赛里战胜橘青登,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什么?”新妻宽的瞳孔微微一缩,攥握在刀柄上的手掌不受控制地微微松开。 而罗刹这时继续说: “你一定非常不想在明天的大赛上输给橘青登吧?所以我觉得你非常有必要来认真听听我的这个交易哦。” 在短暂的惊愕过后,新妻宽将手掌重新攥紧刀柄,朝罗刹投去戒备之色更加浓郁的视线。 “……我可不记得我有跟任何人说过我想在大赛上战胜橘青登。” 罗刹低笑了几声:“你的确是没将此事跟任何人提及过。” “但我的眼睛看到了你很厌憎橘青登、你不想败给橘青登的愿望。” 罗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有全程观看今日会津侯的剑术大赛。” “就在今日早上的第一轮比赛里,在你打败了你的对手后退场时,我有发现你用嫉妒、愤恨的目光瞥了观武席上的橘青登一眼。” “虽然你的这个小动作很细微,但还是被我给有幸捕捉到了。” “之后,我就一直关注着你的状态。” “今日一整天,你全程不断地用嫉妒、愤恨的目光去偷偷打量橘青登。” “虽然我不清楚你和橘青登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但你会频频用这样的视线去扫橘青登……那这说明你对于橘青登一定相当厌憎吧?” “如此厌憎橘青登的你,一定不想就像今日的那几个人一样,被橘青登给轻轻松松地打败吧?” 从刚才起,新妻宽脸上的惊愕之色便止不住地往外冒出。 “……呵。你这人也真是够有意思的。”沉默片刻后,新妻宽嘴角一扯,冷笑一声,“仅仅只是注意到了我的几个眼神,就断定我很厌憎橘青登?” 罗刹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新妻君,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哦。” “我这人啊,不仅视力特别好,还相当擅长察言观色哦。” “幼时的经历,让我培养出了特别擅长察言观色的本领。” 说罢,罗刹将上身再次弯起,右肘抵上右腿,右臂支起撑住脑袋,脸上笑容的意味深长之色更浓了几分。 “我出身自一个极度穷苦的下级武士家庭。” “为了节省口粮,5岁时就被父母给遗弃到了山野之中。” “就在即将饿死之时,被某个传授居合道的道场主给捡走。” “那个道场主之所以捡走我,倒也并不是想要收养我,只是想捡个不用钱的奴隶回来。” “每天强迫我做各种各样的杂活,每晚还被道场主给强拉进他的房间,做他泄欲的工具。” “道场内的其他学徒们,也都是把我当奴隶般使唤,心情不好时就肆意地打骂我,道场主他对此也采取着毫不理会的态度。” “为了能活得更轻松一些,我只能被迫学会分辨人的表情变化,被迫学会如何从人的表情变化里判断他现在是什么情绪。” “发现道场主和学徒们的心情很不好时,就尽量离他们远一点。” “发现他们心情很好时,就可以试着凑过去讨好他们,说不定能讨到些好吃的。”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我练出了能敏锐发现他人的表情变化,以及根据他表情的变化来判断他现在是何情绪的本领。” “所以不必怀疑哦。” “我确确实实就是有着‘只是注意到了你的几个眼神,就能断定你很厌憎橘青登’的本领。” “……”新妻宽紧抿嘴唇,用惊疑不定的眼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罗刹。 就这么又沉默不语了片刻后,新妻宽稍稍放松了抓刀的手,声音低沉地道: “……你说的‘有办法让你有机会在明日的大赛里战胜橘青登’,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罗刹发出连双肩都跟着轻抖起来的笑声,然后把手探进怀里,从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盒。 “很简单。你只要吃了我的这枚药,你明天就有希望打败橘青登。” “药?”新妻宽的目光盯向罗刹手里的药盒,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皱起来。 “这个药的功效……简单来说就是能让你的精神高度集中。” “让你的心境进入一种近似于‘心无杂念’的状态,从而提高反应速度与思维能力。” “据我的估计……你在吃了我这药后,虽不能说可以十成十地战胜橘青登,但最起码也应该能和他战个五五开了。” 新妻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精神高度集中……如此厉害的药,想必一定有副作用吧?” “当然。”罗刹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我这人可是出了名的实诚。” “那种只告诉人好处,不告诉人坏处的事情,我是从来不干的。” “我就直接坦明了跟你说吧——我之所以有意将这药给你,就是想拿你来做试验。” 罗刹一边说着,一边将药盒搁到了自己身侧的窗台上。 “我的这药目前还是试作品。” “虽有着很显著的功效,但也有很强的副作用——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只能持续1炷香的时间,待这种状态过去后,使用者会发很重的高烧。” “如果能挺过这高烧,那相安无事。” “如果挺不过,那就……” 罗刹笑着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脖颈上横向一划。 “因为我这药是和人的精神有关的药,所以我现在就想试验一下——让一个对胜利有着强烈渴望的人在战斗时服下此药后,他那对胜利的强烈执着,是否会对药效的发挥产生什么影响。” “顺便也进一步地检验这药究竟能对人的战力加强多少。” “所以……你听明白我究竟是为什么会找上你了吗?” “……哼,你刚才所说的这些,全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表情数度变化的新妻宽,声音依旧低沉,“我怎么知道你刚才所说的这些话是不是真的?” “你完全可以选择不相信。”罗刹用力地耸了耸双肩,“我不强迫你一定要吃这个药,也不跟你讨要什么报酬。” “我就把这药放这了。” “吃不吃,选择权全在你手上,我不干涉。” “若是不愿相信我的话,不敢吃我的这枚药,那你可以直接将他扔进你家外面的臭水沟里,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说罢,罗刹将身子向后一翻,站到了窗外的屋檐上。 “该说的、想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 “后会有期了。” 余音未落,罗刹便一个后仰,从窗外的屋檐上掉下。 新妻宽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窗边,朝窗外望去——目力所及之处,已见不着罗刹的身影。 对窗外来来回回地扫视了数遍后,新妻宽将视线一转,看向罗刹搁在窗台上的那个药盒。 手一展,将这个药盒抓过来并打开,里面只装着一粒只有成人的拇指般大的白色药丸。 闻着自盒内逸散而出的这股股清爽药香,新妻宽端持药盒的手时紧时送,脸上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极度复杂,让人难以看透他现在的所思所想。 …… …… 罗刹闪身转进某条暗巷之中后,早早就候在这的矮挫中年人连忙迎上来。 “罗刹大人,您把‘无念药’给那个新妻宽了吗?” 罗刹含笑点了点头:“现在啊,就静看明日他会不会吃那个药咯。” 矮挫中年人露出苦笑:“罗刹大人,您觉得他会吃‘无念药’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不是那个新妻宽的蛔虫啊,反正不论他吃不吃,我们都不吃亏。” “……罗刹大人。请恕我直言。”矮挫中年人在抿了抿嘴唇后,长叹了一口气,“您这么做……真的好吗?就这么把一枚珍贵的‘无念药’送给那个新妻宽。” “‘无念药’现在的确还处于试验阶段,亟需大量的试验者来做试验。” “如果那个新妻宽真如罗刹大人您所言,有着想要打败橘青登的强烈愿望……那我不否认他确实是个检验‘坚定的战斗意志’能否加强药效,以及进一步确认‘无念药’对个人战力加成的优秀试验体。” “但我还是觉得没必要找一个此前根本就不认识、完全不知其底细的人来做试验。” “要足够优秀的试验体的话,我们这不是应有尽有吗?” “呵呵呵……”矮挫中年人的问话声刚落,罗刹便发出“呵呵呵呵”的诡异笑声,“是啊,就如你所说的,想做试验的话,完全不必找那个新妻宽。” “不论是想做什么类型的试验,都有更轻松、更简便的渠道。” “但是啊——” 罗刹的话锋猛地一转,然后朝矮挫中年人一歪脑袋,脸上挂着能让人联想到和煦春日的阳光笑脸。 他的这抹阳光笑容,好似都让周围的黑暗多了几分暖意。 “这么做很有趣啊!” “那人现在一定很纠结吧?” “到底要不要信我的话呢?到底要不要吃这颗药呢?这药的副作用真的就只是事后会发高烧吗?” “呼呼呼呼……” 想要大声笑,但却又拼命压抑住的怪异笑声,从罗刹的唇齿间泄出。 “真想快点到明天啊……看看在观武席上,新妻宽一脸纠结的脸。” …… …… 江户,桶町,小千叶剑馆二楼,千叶定吉的卧房—— “父亲,如何?力度还可以吧?” 千叶重太郎盘膝坐在正将上衣拉到胸口处,露出脊背,俯趴在榻榻米上的千叶定吉的身旁,将刚煎好的药膏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抹涂到千叶定吉的脊背上。 佐那子跪坐在她哥哥的身旁,给她哥哥搭把手,兄妹二人合力给最近腰病不断复发的千叶定吉上药。 “嗯。”千叶定吉点点头,“力度刚刚好。辛苦你们兄妹俩了。” “父亲,你这说的什么话啊。”千叶重太郎嘿嘿一笑,“这些不都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应该做的嘛。” 千叶重太郎一边给千叶定吉上着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千叶定吉与佐那子闲聊起来。 聊着聊着,千叶重太郎忽然偷偷地瞥了眼身旁的佐那子,接着突然将话题扯到了今日在大赛上大放异彩的青登。 “我原以为我已经将橘君他的天赋给评得很高了。” “结果直到今日我才发现——我还是太低估橘君他的才能了。” 千叶重太郎露出感慨万千的表情。 “真是难以置信呀,橘君他3个多月前,还只是一个没什么剑术基础的普通人呢。” “这样的天赋……就是荣兄应该也比不上了吧。” “嗯……橘君他的天赋确实是相当出众。在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所有剑士里,天赋能和橘君相提并论的人,不足五指之数。”千叶定吉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附和道,“我都有点羡慕周助了,继冲田君之后,又得了一个天赋如何出众的天才弟子。” “我和佐那子今天还闹了一个笑话。”千叶重太郎发出无声的叹息,“今天早上,我和佐那子在那很认真地讨论着橘君他应该要花上一定的力气才能打败那个足立,结果到头来橘君只用一剑就结束了比赛。” 听到兄长忽然提及今早的尴尬事,一旁的佐那子的脸上浮现出几丝窘迫,但她很快便重整好了表情,将脸上的这几丝窘迫之色压下,恢复回那副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模样,接着便见她朱唇轻启: “……能让我们两个都预判错其目前的实力,橘君他的天赋确实是很厉害。” “但是——” 佐那子话锋一转。 “兄长你说橘君的天赋胜过了二堂兄……这就未免有些太过吹捧、高夸橘君了。” “我个人认为论天赋,橘君他还是要比二堂兄他差上一些。” “从开始习剑,再到初次放出自己的‘势’,二堂兄他仅用了1年出头的时间——不论别的,光是这一点,我觉得就足以让橘君他望其项背。” 在话音尚未落尽之时,佐那子好看的眉宇间浮起了几分尊崇与艳羡。 身为大剑豪·千叶定吉的儿女,佐那子他们自然是早早就知晓了“势”的概念。 “势”……她和兄长习剑这么多年,直到现在都未能有缘触及这个只有兼具天赋、努力和机遇的幸运儿才有机会触碰到的高阶领域…… “哈哈哈哈。”听到佐那子刚才的那番话后,千叶重太郎干笑了几声,“这个嘛……我说橘君他的天赋超过荣兄了……可能确实是太夸张了一些。” “但即便如此,橘君他的天赋还是很值得我们称道了。” “若不是因为挖人太不道德了,我都有点想将橘君给挖到我们小千叶剑馆来了啊,哈哈哈。” “父亲,我觉得我们日后可以多跟橘君他往来。” “哪怕只是从功利上的角度出发,和这种既天赋出众,又人品上佳,未来必定光明万丈的年轻剑士打好关系,对我们剑馆、对我们千叶家族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千叶重太郎一面说着,一面再次用微不可察的小动作,偷偷地瞄了眼身旁的妹妹…… …… …… 翌日—— 哗哗哗哗…… 天色刚亮,浅草熙熙攘攘的人流声就没有停歇过。 剑术大赛的比赛现场……比昨日还要火爆上不少。 可能是因为有很多人于昨夜听闻了此次的大赛相当之精彩吧,所以有不少人闻风而来,导致观武席上的看客数量攀升了一大截,不少人因挤不进观武席、看不到赛场上的景象后而只能待在观武席外扼腕叹息。 为了防止出现找不到好位置的情况,青登一行人今日也是早早地就出发前往浅草。 刚来到赛场,他们便见着了今日竟先他们一步在观武席上就坐的玄武馆、小千叶剑馆一行人。 千叶家族的所有成员,今天又全数都来了。 顺理成章的,青登他们又与千叶家族的人坐在一块儿。 比赛选手们只剩二十余号人,因为人数已经不多,所以只需一个上午不到的时间,便能将余下的所有比赛尽数比完。 也就是说——今日上午,便能看到究竟是谁有幸戴上此次大赛的优胜冠冕! 和昨日的情形一模一样:在观武席上都坐满了乌泱乌泱的看客们后,以会津侯为首的藩国大名们才终于姗姗来迟,紧接着昨日那名充当司仪的老武士再次站到赛场的最中央,向观武席上的所有人高声宣布今日的比赛正式开始! 挑选比赛选手的方式仍旧是抽签。 在昨日创下了“三剑败三敌”的壮举的青登,是今日毋庸置疑的明星人物。 每当青登的名字被唱到,每当青登他提剑上场,观武席上都会爆发出远比其他人上场要强烈得多的欢呼声。 许多看客们都在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那些不幸和青登对阵的选手们,是否能够扛住青登的一剑。 相较于昨日,今天的比赛对青登而言显然变得无聊许多。 除新妻宽之外,余下的这些选手的实力都远不及被青登昨日所碰上的森下、追崎。 连被誉为“三英杰”的森下和追崎都不是青登的一合之敌,遑论其余人? 因此,在第四轮淘汰赛里,青登再次轻轻松松地一剑挑翻了他的对手,顺利地挺进到第五轮淘汰赛。 进入第五轮淘汰赛后,还是一样的光景:青登的名字被唱到、提剑上场、一剑秒杀对手、返回观武席。 不论是第四轮淘汰赛,还是第五轮淘汰赛,青登都没能从他这两场比赛的对手身上复制到任何天赋。 这让青登进一步坚定了这样一个想法:这个世上,不论是做学问也好,习武艺也罢,真正有天赋的人终究就那么一小撮,绝大部分人都只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能够参加此次大赛的,无一不是各个剑馆的年轻一辈里的尖子儿。 但直到目前为止,青登也只从森下、追崎他们身上复制到“剑术天赋增幅”的天赋。 连这种佼佼者云集的盛事里,都没有人手一个“剑术天赋增幅”的天赋,这只说明能够被称为“天才”的人还是相当稀少的,许多被他人称之为天才的人,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天赋,纯粹是足够努力外加上有着科学的学习方法而已。 青登今日复刻了昨日的行径,将今天所碰到的所有对手统统一剑击败,不出意外的——观武席变得格外骚动。 在第五轮淘汰赛结束后,赛次挺进到第六轮……同时也是最后一轮的比赛! 选手,仅余最后的两人。 青登以及新妻宽! ******* ******* 今天虽没w字,但有8100字,字数也不少了,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豹头痛哭.jpg) 作者君这个月想拼一把,看看能否让本书杀进月票总榜的前100,所以这个月作者君会拼尽全力地爆更的,也希望书友们能够对作者君鼎力相助(豹头痛哭.jpg) 作者君明天尽量写个1w+,一口气写完青登和新妻宽的战斗。 7017k 第147章 碾压新妻宽!【爆更1W】 随着最终决赛的终于来临,本来就很是喧闹的观武席,霎时变得更加雀喧鸠聚。 青登他的那位在小千叶剑馆进修的老友:山南敬助现在正坐在西侧观武席上的一角。 并不是很习惯这种嘈杂环境的他,不住地朝周围的人群投去无奈的视线。 对于此次这场规模难得如此盛大的剑术大赛,山南他一直很有兴趣前来观看。 但怎奈何,昨日私事繁多,直到今日都是比赛的最后一天了,才终于挤出了时间前来一睹参赛选手们的风采。 在比赛还没开始之前,山南本想前去和他师傅千叶定吉等人,还有身为他老友的青登打个招呼的。 但因误判了此次大赛的火爆程度,在他抵达赛场时时间已稍微,观武席上都已坐满了乌泱泱的人群。 如果花时间去找青登等人并去跟他们打招呼的话,那么观武席上可能一个座位都不会剩了,因此无奈之下山南只能终止了去跟青登他们打招呼的想法,独自一人默默地在西侧观武席上的某个还空着的小角落上就坐。 因为昨天没能来观看比赛的缘故,所以山南直到刚刚才从周围看客们的口中听闻青登昨日的种种惊艳表现。 不知不觉间,青登他都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啊……山南惊讶地用力眨了眨眼,他那张布满书卷气的脸颊上,缓缓浮现出钦佩的色彩。 遥想3个多月前,青登跑来询问他“试卫馆是否常和玄武馆、小千叶剑馆交流剑术”的那一幕幕,对山南来说还恍若昨日。 在这连4个月都不到的短短时间内,青登一次又一次地创下让山南频频产生“这还是我熟悉的那个青登吗”的错觉的壮举。 政绩上,他现在已被誉为“北番所的小天狗”。 剑术上,此前在“梅花祭”的红白合战上带领试卫馆战胜他们小千叶剑馆在先,在目前的剑术大赛上大放异彩在后。 对于突然像变了个人,在各个领域上大展拳脚的青登,山南在感到敬佩之余,又对他的这位老友生起了几分……艳羡。 青登和山南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但他们二人的年纪其实差得挺多的,因为长得白的缘故,山南外表上好像只有20岁出头,但他的真实年纪实际上已经有27岁了。 ——真好啊……年仅18岁,就已有了如此多的成就…… 山南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聚拢心神,专心致志地看向前方那在周遭气氛的烘托下,仿佛连温度都升高了几度的赛场。 …… …… 观武席,练武馆的席位上—— 新妻宽自刚才起,就耷拉着脑袋,嘴唇紧抿,脸色苍白,面无表情。 坐在他身旁的一位他的师弟,以为新妻宽是因为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心里感到紧张,所以他将身子朝新妻宽的方向挤了挤,悄声鼓励新妻宽道: “新妻君,毋需紧张,尽自己的全力就好。” 新妻宽理都没理他师弟的鼓励,继续板着面孔,一副正深沉思考着什么的模样。 这个时候,于众人的期待之中、在万众瞩目之下,那名担任司仪的老武士,缓步踏进赛场内。 他没有再带抽签的签筒——最后的一场比赛,已没有再抽签的必要了。 这位老司仪一如既往地贯彻着他“不讲太多场面话”的风格。 在站到赛场的中央后,他先是环视了遍四周,然后抬起手一边做虚压状,一边让看客们都安静下来。 待观武席上的动静稍稍变轻下来后,老司仪将嗓子清了清,紧接着用比此前的历次唱名都要高昂的音调喊道: “最后一场试合——” “神道无念流,练兵馆,新妻宽!” “天然理心流,试卫馆,橘青登!” 听到这两个名字……准确点来说,是听到青登的名字后,才刚安静下来没多久的观武席,再次人声鼎沸起来。 在听见司仪唱出他的名字后,新妻宽的表情登时一僵。 他像下意识般地将手伸进怀中,摸向藏于怀内的一个药盒。 药盒那冰凉的触感,传进新妻宽的指尖。 感受着指尖所感受到的这抹冰凉,新妻宽他那刚刚还能勉强保持住镇定的表情,立刻像是失去控制了一般,股股掺杂着忧虑、迟疑、恐慌等色的复杂情绪涌上他的双颊。 这颗罗刹昨夜赠送给他的药,究竟要如何处理……现在就得决定了! 若等到待会上场,戴上头盔等护具,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吃上这颗药了。 就在新妻宽感觉现在的每一秒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长之时,忽然间——新妻宽忽然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这样一组对话: “总算是到决赛了啊……我觉得这决赛也没啥好看的。” “是啊,那个新妻宽怎么看也不像是橘青登的对手啊。他应该也会像森下、追崎他们那样,被橘青登轻松打倒吧。” 这组对话的主人,是坐在新妻宽身后不远处的2名来自某座小剑馆的剑士。 他们两个虽已有意地压低说话的音量了,但他们的这组对话还是让听力相当不错的新妻宽给完完整整地听了去。 本来就正把脑袋耷拉着的新妻宽,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时间过去了大约2秒钟的时间……无人知道在这短短2秒钟的时间内,新妻宽都想了些什么。 2秒过后,新妻宽猛地咬紧牙关,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药盒,倒出了盒内所装的那枚药,装作在为了给自己鼓劲而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时,把这枚白色的药丸塞入了嘴中…… …… …… 在冲田他们的“加油”声中,青登重新攥紧他的竹剑,穿戴好了他的护具,站回到了赛场上。 与几乎是于同一时间进入赛场的新妻宽分立在赛场中央的左右两侧后,二人规规矩矩地把竹剑别在左腰间、蹲下身,朝彼此行礼。 待二人礼毕,分别站在青登他们左右两侧的两名裁判立即将手一扬:“开始!” 随着裁判们的这句“开始”的落下,观武席上的喧闹动静登时上升到了新的高潮。 看客们纷纷打起精神,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场展开了的最终决赛! 呼……青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半眯着眼睛,开始仔细观察对面的新妻宽。 ——嗯? 而就在视线刚落到新妻宽的身上时,青登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因讶异而用力一挑。 新妻宽和他现在皆取能攻能守的中段架势。 观察新妻宽的站姿和持刀动作,不难看出他的基础相当牢固。 咋一看,感觉新妻宽的动作中规中矩的,既没有什么不合格的地方,也没有出彩的地方。 但是,不知为何,青登就是感觉此时的新妻宽,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就在青登仍为新妻宽身上的这种“怪异感”而感到疑惑时——新妻宽,动了。 这两天在观看新妻宽的比赛时,青登就发现了新妻宽是个战斗风格很激进的人。 每场比赛,他都一定会第一个发起攻击。 即使现在已到了决赛,新妻宽仍没有更改他这种激进的打法。 哗啦! 新妻宽猛地一蹬地面,铺在地面上的大量白色细砂石被蹬飞,整个人像肉食猛兽般猛扑向青登!其手中的竹剑借着前冲的势头,自上往下地朝青登的脑袋直劈下来。 青登这2天一直都在很认真地观看每名选手的比赛——关于这些比赛,青登他可都没有白看。 因为认真地看过新妻宽这两天里的所有比赛,知道新妻宽十个战斗风格相当激进的人,所以青登早早地做好了“新妻宽大概率会率先对他发动猛攻”的心理准备。 只见青登眼一抬,飞快地看清了新妻宽的剑路后,沉下了腰,就像在地上滑行一般朝旁边侧移一步,从容地躲过了新妻宽的这一击,并顺势挥刀向刚站定的新妻宽脑袋斩去。 青登的这一剑,时机和角度都相当刁钻。 哪怕是那些习剑多年的老剑士,都不一定能够挡下青登的这一击。 但就在竹剑的剑身即将命中新妻宽头部的头盔时—— 啪! 两柄竹剑的剑身摩擦着,发出近乎令人直感觉耳膜生疼的尖锐噪声。 新妻宽及时地将刚劈出的竹剑收回、竖起,挡住了青登他的攻击。 看着竟然挡住了他的这一击的新妻宽,青登的眼角不受控制地微微睁大了一些。 “喝啊——!” 新妻宽张圆嘴巴,发出气势惊人的气合声,借着气合提振力气,双臂使劲架开了青登的剑,接着朝刚刚侧移一步的青登所在的方向小送半步,再次拉近与青登的间距。 紧随其后的是刮起阵阵锐利风压的斩击,竹剑的轨迹划着弧形迫近青登的胸膛。 蓦然感到有股沉闷重压逼近自己胸膛的青登,朝后连退2步,但新妻宽却不依不挠,又发出一道响亮的气合后,紧咬后退的青登不放。 一刀,两刀,三刀…… 暗黄色的竹刀刀身被新妻宽舞出了道道暗黄色的残影。 神道无念流注重力量、注重攻击的剑术风格,被新妻宽极好地贯彻着,他挥出的每一道攻击所带起的风压,让周围的看客们光是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 二人的双脚不断滑动,地面作响,铺于地上的白砂石被踢踏、铲削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在又躲过新妻宽所斩出的一道攻击后,青登瞅准机会将身体重心猛地一压,身子向下一蹲,以左手持剑划了一道弧线,越过空中,挑向新妻宽持剑的右手腕。 拥有着“左利手”的青登,不论是用左手使剑还是用右手使剑,威力、速度都是相差无二的。 面对青登突如其来的袭击,新妻宽的瞳孔微微一缩,连忙将持刀的双手往后一缩,青登竹剑的剑身擦着新妻宽双腕的护甲掠过去。 青登的这记袭击虽未能打中目标,但也成功化解了新妻宽他那连绵不绝的攻势,打断了新妻宽的攻击节奏。 青登趁势追击,左肩头斜斜地对准新妻宽,采右下段架势,后足蹬地,以一种像是想将新妻宽给撞倒的势头猛冲向新妻宽。 在二人的身影即将重合在一起时,青登的剑斜撩擦身而过的新妻宽的右侧腹。 按照本次比赛的规则,整个躯干都是只要挨中一下就落败的要害部位。 可惜青登的剑尖又是只擦过空气——在青登刚朝他这边冲过来时,新妻宽就反应极快地侧移半步,令青登的剑尖远了一点,只砍到了空气。 青登借交错的势头向前跑了2步,然后在那里站住,扭头看新妻宽——新妻宽的脸没见着,倒是先看到了飞速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放大的暗黄色竹剑剑身。 新妻宽这次没有在攻击前发出气合,而是一言不发地挥刀,一道横贯青登视线的横斩,已然朝青登的脑袋横扫过来。 这个时候,青登的身体先他的大脑一步做出反应。 青登把刀尖朝下,踏步上前。倾斜着身体,刀向上挥,“啪”的一声巨响,挡开了新妻宽的这记重斩。 新妻宽的竹剑像是要从他的手掌中脱离、飞向天空似的,朝上高高扬起。 感受着顺着剑身传递到自己双臂上的强悍力道,新妻宽的脸色微变。 “咕……”新妻宽咬紧牙关,用蛮力强行止住自剑身上传来的这股股反作用力。 “喝啊——!” 新妻宽手中的竹剑再次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 他的竹剑则随着他的身体,猛力地跳跃了起来,朝青登扑去! 而青登也毫不畏惧地持剑相迎,不带助跑地撞向新妻宽! 青登的身影与新妻宽的身影,在艳阳的照射下再次重合在一起。 啪!啪! 二人又一次交错而过的一瞬间,两道急促的竹剑相击声迸发而出。 手掌上仍旧没有击中对方护甲的手感。 啪挲! 啪挲! 错身而过的二人于同时猛踏地面,止住身子朝前冲去、倒去的势头,又是一捧捧地上的白色细砂石被踩碎、蹬飞,以好看的扇形朝外飞散。 二人于同时踏住脚稳住身形,然后又于同时迅疾回身。 确认了彼此现在的站位后,二人再次厮杀作一块。 …… …… 在青登和新妻宽开打后,观武席上的惊呼声就没有停过。 相当多的人……以周助为首的试卫馆一行人、以千叶定吉和千叶荣次郎为首的小千叶剑馆一行人、包括新妻宽的师傅斋藤弥九郎在内,现在都止不住地皱起眉头,朝赛场上投去疑惑的视线。 千叶荣次郎、周助他们这些在剑术上有着不俗造诣的人,感到最是疑惑,因为他们根据新妻宽在昨日的比赛上的种种表现来看……新妻宽不应该有着抗衡青登的实力才对。 新妻宽顶多也就只能撑住青登的三、四次攻击吧——这是在决赛尚未开始前,千叶荣次郎、周助他们这些极高剑术实力的剑士们统一的认知。 所以,此时此刻,正于赛场上呈现的青登正与新妻宽激战的画面,着实是让千叶荣次郎等人感到分外不理解。 千叶定吉与千叶荣次郎这对叔侄最先发现了新妻宽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强。 “这人现在的集中力好强……”正紧盯着赛场上新妻宽身影的千叶荣次郎,眼睛微眯。 相比起在为新妻宽的实力为何增强那么多而感到疑惑的千叶荣次郎等人,观武席上的绝大部分看客们,脑海里就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了。 除了期待着看到“青登再一次秒杀对手”的一部分人感到很失望之外,其余的看客现在都相当地兴奋。 剑士们激烈地互斗着——这才是他们真正想在剑术大赛上看到的景象啊! 绝大部分的看客,现在都兴致勃勃、神采奕奕地观看青登和新妻宽的较量,他们成功地让弥漫在观武席上的激动、兴奋之色越发高涨。 就连“贵宾台”上的大多数藩国大名们,此时也都看得津津有味的。 这种充满了观赏性的剑术较量,对他们这些大名而言,也是极为少有的。 今日有继续出席此次大赛的会津侯,仍旧端坐在贵宾台上的中央位置。 他虽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但他的目光这时也是紧盯着赛场,目不转睛,足以看出他现在也看比赛看得很是认真。 还有一部分人露出了除疑惑、兴奋之外的其他情绪——那就是近藤、土方、冲田、山南、千叶重太郎等人。 他们都是以为青登肯定是能轻轻松松打败新妻宽,现在看到这原有的设想落空,他们纷纷面露忧色,担心着青登是否会落败。 千叶重太郎表现得最为激动。 他将脖颈伸得长长的,眼睛也不眨地看着赛场上的任何一丝动静,正盘于地上的双腿不停地抖着,他这焦躁的模样和他身旁的妹妹佐那子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以标准得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动作跪坐着、双手交叠置于腿上的佐那子,神色无悲无喜,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赛场上的赛事一般。 余光注意到佐那子的这副模样的千叶重太郎,其嘴角这时不受控制地泛起一抹苦笑。 他知道——“撮合青登和佐那子”的这一计划,仍任重道远啊…… 佐那子她很明显还只是把青登当作是“认识的人”、当作是“普通的朋友”,所以她现在才会露出这副并不是特别在意青登比赛的模样。 目前也顾不上去理会自己的妹妹了,千叶重太郎将注意力从佐那子的身上收回,继续将全副身心都放在了仍不断向外传出激烈竹剑碰撞声的赛场上。 …… …… 观武席,某个角落—— 正弓着腰,用支起的右手撑住脑袋的罗刹,脸上挂着雀跃的笑容。 “喔喔……”罗刹用只有他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道,“看样子,人的精神状态确实是能影响到‘无念丸’药效的发挥呢……” 说罢,罗刹露出了更加开心的笑容。 …… …… 新妻宽现在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真的是好极了。 刚才,在将那颗药丸吞落入肚后,新妻宽登时感觉脑袋内部在“轰轰轰”地响。 脑内的这巨大“噪音”,险些让新妻宽痛苦得差点参加出声。 在紧咬牙关,撑过这股股剧痛后,一股奇妙的感觉立即以他的大脑为中心朝他的四肢百骸逸散开来。 脑袋空前地清明,有生以来,脑袋从没有过如此清爽的感觉。 注意力极高度地集中,同样也是自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到这种注意力如此集中的状态。 脑袋的清明,让新妻宽的思维速度加快了数倍,注意力的集中让他能更快地对青登的种种动作做出反应——一言以蔽之,这颗药丸让新妻宽的反应速度有了飞跃性的提高。 反应速度的提高所带来的最直观的改变,就是让青登的攻击变得难以打中他,而他又能频频找到最佳的攻击时机对青登发起犀利的反击。 ——能赢! ——我能打赢橘青登! ——我有机会赢得此次大赛的胜利! 新妻宽将手中的竹剑舞得更加气势十足,卯足了力气,对青登发起了更加激烈的猛攻。 他的嘴角兴奋地咧开。 然而……新妻宽他的这副兴奋笑容却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维续太久。 他和青登现在都有穿戴着从头保卫到脚的护具,在面罩的遮挡下,新妻宽一直都并不是很能看清青登他现在是怎样的一副神情。 这个时候,在他又一次架开了青登劈斩过来的攻击后,新妻宽忽地瞥见了青登他那一直藏于面罩之下脸。 首先看到的,是青登明亮的双目。 而在这对明亮双目之下……是一抹笑容。 一抹笑得比他还要开心的笑容。 …… …… ——身体开始在冒汗了啊…… 青登现在清楚地感受到:激斗所带来的体温升高,让青登的身体已开始向外冒出细密的汗。 在决赛尚未开始时,青登也以为自己能够轻松打败新妻宽,所以在见着事与愿违后,他也很讶异。 身为正跟新妻宽对打的人,他也是于第一时间发现了新妻宽为何会突然变得能和他抗衡的端倪。 新妻宽的剑技并没有变得更精妙,他的力量、速度也都没有变强。 纯粹是因为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使得他现在的反应速度极快。 是因为渴望着胜利,所以使得自己现在超常发挥了吗?还是说就只是单纯地因为今日的身体状态非常好?还是因为有着什么别的原因? 算了。 管他的! 这些之后再想。 先打败他再说! 青登本人都没有发觉——随着与新妻宽的激战正酣,他的嘴角正一点点咧开。 对于今次的大赛……青登一直都抱有着一种失望感。 托了周助他们的“善意谎言”的福,青登此前一直很期待这大赛。 期待着能在此次的大赛上碰上一些强手,薅天赋的同时也顺便提升下自己的剑术、领略下各个流派的风采。 然而在大赛正式开打后,对手的水平之拉胯……着实是让青登措手不及…… 不论是对上谁,都是一剑就能结束比赛,虽是轻松了,但也让青登有种胸膛间像是卡着什么“物体”的感觉。 而现在——眼前的新妻宽竟爆发出了足以和他对抗的实力。 他在赛前一直期待着的能和他好好打上一场的强手出现了! 无聊的比赛,总算是出现了些许变化。 卡在青登胸膛间的那块“物体”缓缓滑落、消失。 原本像石头般略有些僵硬的四肢肌肉,仿佛从沉睡中苏醒,变得柔软而富弹性。 ——原来如此……他习惯性地从这个角度来发起这套连招……他的这套连招只有以那个角度来发动,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威力…… 瞥了眼新妻宽斜劈过来的一刀后,青登将手中竹剑一转,竹剑像条灵活的长蛇一般,精妙地击中新妻宽竹剑的剑身,破了新妻宽的这一击。 新妻宽见状,连忙收回被格开的竹剑,然后重整身体的姿势,这次改换成将竹剑自右下往左上地斜撩向青登的胸膛。 ——这一招……在劈出的时候,特地把刀柄握得更下一些,好让攻击距离扩大一点……之所以采用右下段起势,就是为了让对手不容易看穿攻击距离的变化…… 青登身子向后撤了一小步,不多一分不少一点地让新妻宽撩上来的剑尖只擦到空气。 怎么回事?! 刚在新妻宽脸上浮现的笑容,现在缓缓地僵住,笑意慢慢转变为气急败坏的焦躁之色。 刚开始的时候,新妻宽还以为是错觉。但现在,他终于不得不意识到——青登好像越来越熟悉他的招式了…… 不论他使出什么样的招式,已熟悉了他招式的青登,都能越发熟练地展开精妙的防御或闪避。 在战斗刚开始时,新妻宽的某些攻击还能给青登带来相当程度的威胁,屡屡逼得青登大步地后撤、位移。 而现在——青登的身体就像吸在地上一样,柔韧且四平八稳,不论新妻宽他发起多么猛烈的进攻,都被青登给轻松地挡开或躲过。 自己的招式统统都被青登给看穿、看破……这所带来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战局的天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青登那边倾斜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了——你所有的招式都被对手给习惯、看穿了,那么被对手给压制也是理所当然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脸色渐渐变得煞白的新妻宽,在心里发出一道接着一道掺着些许惊恐之色的咆哮。 青登为何能突然熟悉他的每个招式?身为在剑术上也有着一定天赋的新妻宽,自是理解这是为什么。 但他不愿承认这个对他而言,过于残忍的事实…… 原因就只有一个——青登他进步了。 就这么简单。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青登他的这进步仍在继续…… 青登的“剑之逸才”,昨日刚获得一波大的提升,原先的“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50倍”,现在已变为了“增幅62倍”。 “鬼之心”再搭配上现在升级了的“剑之逸才”……这二者的相辅相成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直观地体现在了现在正进行的这场与新妻宽的较量上。 在自战斗开始后至今,仅仅3分钟不到的时间,青登已基本熟悉了新妻宽惯用的种种招式,并迅速地学以致用,开始针对性地对新妻宽展开攻防! 啪!啪! 又是两道激烈的竹剑相击声轰然炸起。 青登连挥两刀,挡开了新妻宽的两记连斩后,回过刀来直刺向新妻宽的空门。 新妻宽他的这一招早已被青登给看破了,从这个角度发起反击的话,恰好能带给新妻宽最大的威胁。 果不其然——看着青登此时朝他刺来的这一剑,新妻宽他那现在变敏捷了不少的大脑,在给他疯狂地发着警报。 瞳孔猛地一缩的新妻宽,狼狈地后窜,险之又险地躲过青登的这记反击。 而在后窜的他身形还没立稳之时,青登立刻紧逼过来,采下段斩向新妻宽的双腿。 青登已经看穿了新妻宽的下盘是他的弱项,保持着高强度的攻势,能够有效地打乱新妻宽的节奏。 哪怕是完全不懂剑术的普通人,现在也都能看出来——新妻宽现在已被青登给渐渐压制住了,而且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滑进劣势里的那种。 刚刚还能和青登打得旗鼓相当的新妻宽,为何在短短3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内,就变得打不过青登了? 他们不懂,也懒得去懂——毕竟他们本就只想看个热闹、看个精彩。 相比较起这些不懂剑术的普通人,那些有一定剑术水平的人,他们的表情便是要精彩上许多了。 观武席上,几乎所有的有一定剑术实力的剑士们,包括“技之千叶”、“力之斋藤”、“位之桃井”这些威名远播的大剑豪,现在都掩不住脸上的震惊之色。部分人的表情更夸张,他们脸上的表情都不是震惊,而是惊骇了。 能在战斗时汲取营养,一边战斗一边进步的人并不少。 但能以如此短的时间就获得如此显著进步的人……用“万里挑一”来形容的话,人数都显得稍有些过多了! 包括周助、近藤、冲田他们这些试卫馆的人,现在也都是面挂惊讶之色——他们总觉得青登的天赋似乎变得更高了…… 刚刚一直一脸焦躁的千叶重太郎,现在已不再焦躁得抖腿,现在的他瞪圆双眼,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合。 他原以为他已经将青登的天赋给定位得够高了,但此时的他发现自己对青登天赋的定位,似乎还是定得太保守了一些…… 而他身旁的佐那子,这个时候也失去了原有的淡定模样,她的一双美目此时睁圆着,投向赛场上的目光里,丝丝藏掩不住的惊愕之色逸散而出。 ——妈的!妈的! 新妻宽的牙关,已于刚才不自觉地紧咬。 疑惑、愤慨等情绪一股接一股地从新妻宽的双颊上涌出。 他不理解…… 他很懊恼…… 为了能够打败橘青登,他不惜吃入一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奇怪药物。 他直到刚才,都以为自己有机会打败青登。 然而……仅仅3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青登就靠着压倒性的才能,击碎了他的这愿想…… 我即使是采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也赢不了这个橘青登吗?! 观武席上的一些为现在已经压制住他的青登喝彩的叫好声,时不时地能传入新妻宽的耳中,这让新妻宽更是觉得悲愤交加。 ——不可能的! 新妻宽将满腔悲愤都灌注到喉间,发出因气息不稳而刺耳至极的气合声后,朝后连退数步,然后将手中竹剑高举,采上段架势。 新妻宽也不是蠢人。 他知道再这么打下去,只会让青登继续进步,此消彼长之下,他必败无疑。 所以他不敢再犹豫了,果断地决定速战速决。 将胜负……都寄托在了接下来的一击! 青登本想追击对向后跳开的新妻宽,但在瞧见新妻宽现在这副双足猛扎地面,剑身高举,目眦欲裂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的模样后,他的双足霎时顿住。 青登嘴唇抿了抿,看出了新妻宽这是想在接下来的一招里决出胜负的他仅思考了一瞬后,便后撤了两步,接着双脚岔开,采霞段架势,剑尖直直地对准新妻宽的胸膛。 刚刚一直“刀光剑影”、竹剑相击声一直响个不停的赛场,这个时候竟寂静了下来。 忽然寂静的赛场,令周围的观武席也一并变得安静不少。 绝大部分的看客……不论是懂不懂剑术的,现在都眼睛也不敢眨地看着赛场上正采取不同架势对峙着的二人,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了。 不懂剑术的,只觉得现在赛场上的气氛好凝重,青登、新妻宽他们好像是要整什么大动作了。 而懂剑术的,在瞧见青登和新妻宽现在的姿态后,便都于第一时间心生凛然:这二人要一击决胜负了! 赛场上,弥漫在青登和新妻宽之间的凝重、紧张的气氛,渐渐扩散到了观武席上,令不少看客的心脏不自觉地跳快起来,手心上热汗直冒。 虽说新妻宽刚才已经被青登给狠狠压制住了,但这不代表着他现在就必败无疑了。 青登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丝毫也不敢大意,以霞段起势的剑尖稳稳地对准新妻宽的胸膛,视线紧咬着新妻宽不放。 他会怎么攻过来呢……一条接一条对于新妻宽剑路的猜想,从青登的脑海中掠过。 都已经打到决赛了,青登自是不想就这么铩羽而归,在距离冠军之位仅一步之遥时落败。 (不论何时,都要抱定不论如何都要赢的信念)——没来由的,周助前日晚上的教诲,从青登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飞快地品味了一番突然从脑海内闪过的周助的这番教诲的青登,一言不发地微微眯起双眼,将掌中的竹剑进一步攥紧。 眉宇间挂起对胜利的渴望与执着。 两人就这么摆着架势——从空中那轮艳阳已升至最高空开始,一直四目瞪视到现在。 虽然身体自刚才起就动也没动的,但与青登对峙所形成的巨大心理压力,还是让新妻宽感觉自己就像是刚打过好几场激烈的苦斗一般。 一滴热汗从他的睫毛流到眼睛,他用力地皱皱眉、眨眨眼之后,再睁大眼睛。 他的嘴唇极力平静地配合呼吸,实际上整个人已像火炉中炙热的火球。 在感知到自己的心神于最佳的时刻合而为一的一瞬,新妻宽肚腹使劲,发出自己所能发出的最响亮的气合声,送步向前,径直地扑向青登! 而青登也于同一时刻动了起来! 他的竹剑随着他的身体,如脱弓之利箭般朝新妻宽直冲而去! 就在于阳光的投注下,二人的两道影子即将融合在一起之时,青登的瞳孔突然猛地一缩。 因为这个时候,他忽然瞧见新妻宽的身上冒出了股股“气流”。 这些“气流”……青登可太熟悉了。 在3个月前的那场“雪夜乱战”上,就是这些“气流”指引着他打败了讨夷组! 此时此刻,在瞧见从新妻宽的身上突然冒出的这些“气流”后,一道想法忽地从青登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我应该将剑提得更高一些…… 青登的意志迅疾传到了剑尖,竹剑的剑身朝上提高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幅度。 青登这个时候并没有察觉到——他对面的新妻宽,现在可是神情惊恐。 不知该如何形容……就在刚才,新妻宽猛地感觉……青登给人的感觉……变了! 新妻宽只觉眼前仿佛有一座巨大的山峰,排山倒海压迫而来! 而就在新妻宽感觉眼前的青登像变了个人似的之时,二人手中的剑劈出了。 啪! 青登的竹剑于半空中,以一个巧妙地角度击中新妻宽的竹剑。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后,新妻宽的剑路因受到攻击而歪斜,从青登的头顶上方掠过去。 而青登的剑——余势不减地继续朝新妻宽的脑袋笔直斩去。 啪——! 剑身正中新妻宽的脑袋。 新妻宽发出一声痛呼,向后连退数步后,一屁股跌坐在地…… ******* ******* 兑现昨日的承诺了!今日爆更1w! 今日的爆更,是偿还送欠的第4位盟主:【家有小棉袄】的欠更。 这位书友给本书打赏了2个盟主,现在所欠他的这2章爆更我全偿还上咯~ 作者君目前还欠13章w字的爆更。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148章 “势”的释放!震惊全场!【5300】 在青登和新妻宽摆起架势对峙后,几乎所有察觉到这二人将在接下来的一击里决出胜负的看客们,无一不是神情肃穆,目不斜视地紧盯赛场上的所有动静。 尤其是试卫馆一行人,他们的脸上现在都浮现出了或多或少的紧张之色。 刚才,在看到青登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获得如此显著进步时,千叶荣次郎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错愕之色。 在瞧见赛场上的二人都以不同的架势举起了刀、遥相对峙后,千叶荣次郎便也像其余人那样,脸上的讶色转变为肃穆之色。 青登从昨日开始,就给了千叶荣次郎他太多的惊喜。 此时此刻,千叶荣次郎也忍不住地聚精会神起来,忍不住地好奇起来,忍不住地期待起来——期待着这个只比他小上9岁的年轻人,能否再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一瞬间很短,只够人眨一次眼睛。 但一瞬间又很长,它足以让一场剑术比试的胜负见出分晓! 没有任何预兆的,在不少人都心焦地猜想着赛场上的二人究竟要对峙上多久时,新妻宽动起来了! 也就在近乎同一瞬间,青登脚下的白色细砂石也被蹬飞! 几乎同时激射而出的二人,让全场的紧张氛围提高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青登和新妻宽的间距不过5、6步,这对于正朝彼此冲去的二人而言,只不过是转瞬即逝的距离。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机!就在青登与新妻宽的影子即将在地面上合二为一之时!一股股无形的气场,猛地从青登的身上逸散而出,然后如惊涛般压向新妻宽!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观武席上几乎所有在剑术上有着不俗造诣的人,都在刹那间脸色骤变! 那些不懂剑术,以及剑术水平较低的人,可能感受不到同时也理解不了此时从青登的身上逸散而出的这些无形气场是什么。 但千叶荣次郎他们这些已在剑术一途上有所成就的人,都十分地清楚此乃何物! 霎时间,观武席上的诸多看客们,脸上神情露出了百般变化。 千叶定吉、和青登曾闹出过些许不愉快的千叶多门四郎,以及斋藤弥九郎和桃井春藏他们这些和青登并不相识的人,露出最纯粹的震谔。 平日里总眯着眼睛的周助,此时双目圆睁。 冲田、近藤、土方他们一脸的难以置信。 千叶荣次郎瞳孔猛地一缩。 情感一向很充沛,表情一向很丰富的千叶重太郎,他的嘴张得下巴仿佛都快掉到了地上。 刚刚一直一脸淡定、一副似乎并不怎么关心赛事变化的模样的佐那子,这个时候也再一次地失去了名门大小姐的典雅姿态。 她如昨日那般,交叠、搭放在双腿上的小巧素手猛地攥紧,丰润的红唇微张成可爱的“o”形,发怔的眼神,令她看上去呆呆的。 美目里闪烁着远胜昨日的震惊光芒。 …… …… 命中新妻宽戴着头盔的脑袋的手感很足。 如果青登是用真刀,新妻宽又没戴头盔的话……那就不是新妻宽他被打翻在地那么简单了,新妻宽的整颗脑袋只怕是都会被削掉。 【叮!扫描到天赋!】 将新妻宽一击砍翻在地时,机械、冰冷的系统音如期而至。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8倍】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剑之逸才”与“剑术小成者”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剑之逸才”能力晋级】 【“剑之逸才”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70倍】 ——果然又是“剑术小成者”啊…… 在决赛开始之时,青登就预估到了和森下、追崎他们同为“三英杰”、也有着“天才”之名的新妻宽,其身上大概率也是有着“剑术小成者”的天赋。 现在看来,果真是让青登给猜中了。 听完脑海内的系统音,青登不禁感到略有些遗憾。 相比起这些提高武学才能的天赋,青登目前其实更想要那种能直接改造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瞬间变得更强健的天赋。 像是青登眼下所拥有的能够提高动态视力的“鹰眼”、提高身体平衡能力的“猫转身”……他现在想要的,就是这种能对身体机能进行直接改造的天赋。 也罢,“剑之逸才”能够再次升级也不错……青登收起心中的这点小遗憾,然后缓缓地将手中的竹剑放下,扭头看向旁边的那2名裁判。 这场激烈至极的决赛,胜负终于是见了分晓! 2名裁判于同时朝青登一展手臂,然后运足全身力气,以他们所能发出的最大音量喊道: “胜者——橘青登!” 哗——!哗——!哗——! 裁判们的话音刚落,观武席上顿时迸发出一波接一波的喧天音浪! 数不胜数的人,自发地为成功于此次大赛上夺魁的青登欢呼着、庆贺着。 听着自四面八方涌来的如潮水般的欢呼声,青登长出一口气,一面放松着仍处于战斗状态的紧绷着的肌肉,一面嘴角微翘,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历经2日的战斗,他终于是将此次大赛的优胜桂冠收入囊中! 饶是以青登他那喜欢谦虚的心性,也不由得为自己所取得的这小小成就感到雀跃与自豪。 他转过视线,下意识地去看观武席上的同伴们。 青登原以为,周助、近藤、冲田等人这个时候应该是满脸喜悦才对。 但在将目光投过去后,却是看见他们露出了让青登……很不理解的表情。 周助他们确实是有面露喜悦之色。 然而他们的眼神里,却掺杂着极浓郁的震谔之情。 青登细细瞧看,发现不仅仅是周助他们是这般,带领着玄武馆、小千叶剑馆坐在他们试卫馆旁边的千叶定吉、千叶重太郎等人,也是展露出了这样一种奇怪的表情。 ——嗯?我战胜了新妻宽,取得大赛的优胜,有那么令人震惊吗? 青登不解地蹙了蹙眉。 如果说:周围的欢呼声是甜蜜的糖果,让青登不由自主地露出雀跃笑容的话……那么这些欢呼声对于现在仍仰躺于地的新妻宽就像是一柄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耳朵,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 我……输了……? 新妻宽失去焦距的双目,无神地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 今日是大晴天,阳光相当温暖,但新妻宽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格外冰凉,阳光打在自己的身上,感知不到丝毫的暖意。 刚才那个……是什么? 双眼缓缓恢复焦距的新妻宽,惊恐地回想着刚才青登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的那一瞬间的画面—— 因为直面着青登,和青登近在咫尺的缘故,所以新妻宽他十分清晰地感知到——在那一股股奇特气场从青登的身上逸散而出之际,在这奇特气场的加持下,青登身上的气质骤变! 在那一刹那,新妻宽感觉自己身前像是多了一座高耸入云、山峰直插天际的高山! 而他新妻宽,就这么渺小、卑微地站在这巨山的山脚之下。 至于青登则是站在这高山的最高峰上,像君王一般睥睨着只能待在山脚下的他…… 山之高,山之巨,令新妻宽不禁因饱受冲击出现了瞬间的失神,心脏仿佛都漏跳了一拍。 新妻宽师从“力之斋藤”斋藤弥九郎,在好早以前,他就从斋藤弥九郎那儿听说过武道一途中的各种高阶概念。 难道说?! 一个可怕的猜想,从新妻宽的脑海中冒出。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新妻宽疯了似地在心里发出一道高过一道的咆哮声。 他这个年纪,他现在这样的水平,不应该到达那个境界才对! 呼吸迅速变得急促、沉重的新妻宽手脚并用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 “等、等等!请等一下!请等一下!” 尽管有戴着防护用的头盔,但在硬挨了青登他刚才的那一击后,那强大的冲击力还是直震得新妻宽脑袋发晕,一股股呕吐感不间断地涌上喉间。 但纵使如此,新妻宽还是强忍着这些不适,提着竹剑努力站稳了身子。 “你要做什么?”某名裁判皱着眉头,朝新妻宽投去不善的目光。 新妻宽现在就像一个赌红了眼的赌徒一般,瞪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用嘶哑的声音接着大喊: “请允许我再和橘青登比一场!刚刚是我大意了!再比一场的话,我绝不会再输了!” “年轻人,你已经输了。”另一名裁判淡淡道,“稍微冷静一点,你现在这副输不起的模样,实在是太丢人了,既然身为武士,要有最基本的廉耻之心。” 然而,面对这名裁判善意的提醒,新妻宽不依不挠:“请再给我一个机会!我……” “够了!”那名在新妻宽高喊“等一等”后,就朝新妻宽投去不善视线的裁判,不耐地打断了新妻宽的话头,“最后劝你一次:不要再胡闹了!” 新妻宽自然垂下的左手猛地握成拳头,而提剑的右手也将竹剑剑柄攥得紧紧的。 不死心的他,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这个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负责站在赛场周围维护现场秩序的会津藩藩士们,因注意到了赛场上由他闹出来的这些动静,而扭头朝他这边投来警惕的视线。 部分人甚至已抬起左手,按住腰间打刀的鞘口,脚朝赛场的方向轻移半步,一副随时准备冲上赛场的模样。 新妻宽扬起目光,将站在赛场周围的这二十余名会津藩藩士的脸逐一扫视了遍。 犹豫与不甘,在新妻宽的双颊上反复拉扯。 攥成拳头的左手和提剑的右手,都已因太过用力而骨节泛白。 最终——他这只紧捏着的左拳缓缓地松开…… 紧接着,他整个人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脑袋垂落在胸膛前,脸色苍白得跟个死人一般…… 也就在这时,新妻宽忽地感到脑袋传来阵阵剧痛! 他“咕”的一声发出低沉的痛呼,然后下意识地抬手去扶自己的脑袋,但因为仍没有脱掉护具的缘故,他的手只扶到了自己的头盔。 这阵让新妻宽觉得脑袋都像是要裂开的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仅几息的功夫,这强烈的痛感便缓缓散去。 但是,就在这突如其来痛感散去的同时,新妻宽感知到:他那靠吃奇怪的药物而获得的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也随着那痛感一并消失了…… 紧接着,新妻宽开始感到自己的体温在显著升高,一股接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上他的大脑…… …… …… 弥漫在观武席上的欢悦氛围,久久不能散去。 对于现场的绝大部分看客而言,此次的剑术大赛真可谓是大饱眼福!各种出人意料的精彩反转一个接着一个出现! “呼……”某个小剑馆的馆主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扬起视线,看向就坐在他不远处的试卫馆等人,“试卫馆真是好运啊……竟然出了这么个不世出的奇才……” 此时此刻,许多人都朝赛场上的青登、观武席上的以周助为首的试卫馆一行人,投去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 只要是脑子还能正常思考的人都知道——此次大赛之后,青登又要名声大噪了! 在大赛还未开始之际,多少人以为青登和“三英杰”至多只在伯仲之间,多少人以为他们双方打起来后,必定会是一场激烈的龙争虎斗。 然而现在呈现于他们眼前的事实,已是狠狠地打了他们所有人的脸! 在此次的大赛上,青登十分凑巧地和“三英杰”里的每一位都打过一遍。 多亏于此,青登得以用实打实的战绩告诉所有人:什么“三英杰”啊,统统都不是他的对手! 自大赛正式开始后的第一场比赛起,青登展现出了碾压同期的绝对实力,不论是谁对上他,什么实力仅次于“三英杰”的足立、什么“三英杰”里的森下和追崎,统统都是被青登给一剑一个地秒杀。 在青登以破竹之势杀到决赛后,作为青登决赛的对手、实力忽然超常发挥的新妻宽,总算是成了在本次大赛里第一个、同时也是最后一个没有在战斗刚开始时就被青登给秒杀的人。 但新妻宽他也没有撑多久。 决赛刚开始时,新妻宽尚能和青登打个势均力敌,但仅仅几分钟之后,青登就靠着压倒性的天赋优势,迅速地压制住了新妻宽并将其战胜。 从今日起,毋庸置疑的——青登的名声必定会盖过“三英杰”,成为江户剑术界最受瞩目的新人! 众人在感慨着江户又出了个有着绝顶天赋的剑术奇才的同时,也为拥有了此等天才的试卫馆感到羡慕或嫉妒。 所有的比赛都已打完,冠军已经决出,本次的剑术大赛仅剩下最后一个环节:给夺魁的剑士颁布奖赏! 而负责颁奖之人,正是主办了此次大赛的人——会津侯松平容保! 脱下了身上的护具、将竹剑暂且交由某名会津藩藩士保管的青登,在那名老司仪的带领下,迈开不急不缓的脚步,一步步朝着那聚满了各路藩国大名的“贵宾台”走去。 松平容保这个时候已站起了身,静静地看着正登台的青登。 当距离松平容保仅剩咫尺之遥时,青登忍不住扬起视线,飞速地瞧看了几眼松平容保的脸。 凑近了看后,青登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声名远扬、被誉为“幕府柱石”的男人,真的是年轻极了,如果让他与青登站在一起的话,可能旁人都认不出来他们二人间究竟是谁更年轻一点。 在司仪的带领与指示下,青登停在了松平容保的跟前,然后依照规矩,单膝跪地、屈身向身前的这名年轻藩主行礼。 松平容保垂低眼眸,注视着青登,常常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此刻竟浮起了细微的笑意:“……你很出色,你的表现让我很是惊讶,希望你能再接再厉,在武道一途上拥有更高、更远的成就。” 松平容保没有跟青登铺开太多的长篇大论,在仅对青登说了这么一句简单的勉励后,他便伸出手,拿过身旁小姓所端着的摆有本次大赛的冠军奖金:10枚判金的檀木盘,递向青登。 青登一边高声言谢,一边举起双手,从松平容保的手中接过了他应得的这份奖赏。 说来也奇怪,不知为何,一种奇妙的感觉此时此刻在青登的心底里浮现——他隐约之中,总觉得他以后还有机会和这个不苟言笑的年轻藩主再见面的。 …… …… 随着青登拜领了他的那份冠军奖赏,这场历时2日的剑术大赛,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贵宾台”上的诸位大名们最先有序地离开。 待以松平容保为首的大名们的身影彻底从众人的视野内消失后,观武席上的看客们也总算是可以陆陆续续地离开。 青登带着他所得的赏赐,回到了同伴们的眼前。 刚见着周助等人,青登便发现——周助他们眼里的那一抹抹浓郁的震谔之色,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散。 青登忍不住地皱起眉头:“师傅,你们怎么了?干嘛都一副好吃惊的样子?” 青登的话音刚落,便见冲田一蹦一跶地跳到了青登的身前,然后一脸古怪地扫视了青登几眼:“橘君……你不知道你刚才都在赛场上做了什么吗?” “嗯?”青登一愣,“我做什么了?” “……看来,你是无意识地释放的啊。”周助嘴角抽了抽,露出一抹苦笑,“橘君,你刚才在与那个新妻宽对决时,放出‘势’了哦!”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149章 哎哟!佐那子大小姐你脸红啦?【6200】 “什么?‘势’?谁?我吗?”眉宇间挂起愕色的青登,下意识地将脑袋一偏,让自己的耳朵离得周助更近一些。 “橘君,刚才你和那个新妻宽战斗时,放出‘势’了哦。”站在青登侧面的冲田,将周助刚才所说的那句话又复述了一遍。 紧接着,冲田将刚刚在赛场上所发生到的,但青登本人却没有意识到的那一幕幕,言简意赅地跟青登概述了一遍。 刚刚,绝大部分的看客们只看到了青登一击命中新妻宽脑袋的那一剑。 但对于像周助、冲田他们这样的在已武道一途上有了一定成就的剑士们来说,他们则是看到了相比起青登的那一击还要更能令他们感到震惊的东西。 因为很微弱,再加上只出现了一瞬间的缘故,占了观武席上所有看客们中绝大多数的不懂武道里各种门门道道的普通人和剑术未到一定水平的剑士们,都没有察觉到——青登刚才究竟都在无意识间做了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 就在青登冲向新妻宽,就在青登出剑的前一刹那,青登的身上逸散出了无形的气场。 对于这无形的气场,武道中人有着专有的名词:势! 青登所释放出的那些“气场”,正是“势”! 虽然很微弱,但那的的确确是只有极小一部分的幸运儿才能有幸触及到的武道一途中的高阶领域:“势”! 绝大多数人都是只惊叹于青登连挑“三英杰”、势如破竹地夺下本次大赛桂冠的壮举。 只有周助、冲田他们这些懂行的人才知道——和释放出“势”相比,什么连挑“三英杰”,这点小成就,根本不值一提! 即便青登所放出的这“势”很微弱、即便仅持续了一瞬间就消失了,但这也足以惊世骇俗! 因为青登从正式开始学剑算起……满打满算也才4个月不到啊! 4个月不到的时间,从剑术小白成为能够释放出“势”的剑士……如此事迹,不论是用何种形容词来进行形容,都相形见拙了。 此时此刻,就数周助的表情最是复杂。 我前天晚上才刚跟你科普“势”的概念,你今天就能放出“势”了?! 在听冲田概述他刚刚都做了些什么时,青登越听便越是难以止住源源不断地从他双颊上冒出的惊愕之色。 ——我刚才……放出了“势”? 青登努力回忆刚刚和新妻宽一剑决胜负的那一幕幕景象。 他当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放出什么“势”。 但青登却记得很清楚——他那时有在新妻宽的身上看到当初在“雪夜乱战”上所看到的那些“气流”! 这些无形无色的“气流”到底是什么东西?青登直到现在都没有个头绪。 但有一点是青登他很清楚的:这些“气流”……有着类似于“指引”一般的功能! 在3个月前的那场“雪夜乱战”中,于敌群间看到了“气流”后,青登忽然变得能够清楚地辨认敌方和己方谁的实力较弱较强,辨清何人才是敌方的领袖人物、中心人物。 得益于此,青登当时才能如此顺利地和斋藤一起在敌群中左冲右突——因为他看得出来哪个地方是敌群最薄弱的地方。 而在刚才的和新妻宽的战斗里,从新妻宽的身上看到“气流”后的下一瞬,一个想法于青登的脑海里忽地一闪而过:应该将剑抬得更上一点点! 在脑海中冒出了此等想法后,青登的身体遵循了他的这一意志下意识地动起来,微调了挥剑的角度。 随后发生的事实证明——这决定将剑微微上抬的临时决意,正确至极。 将剑身上调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幅度后,剑尖在半空中以一个极完美的角度擦到新妻宽的剑,令新妻宽的剑路歪斜,挡开了新妻宽的攻击。 如果那个时候,青登他没有对剑身的角度进行微调的话,可就没法那么完美地格开新妻宽的剑了。 现在细细想来,青登觉得自己那时之所以会突然想到要调整剑身的角度,应该也是忽然从新妻宽的身上看到的这些“气流”所起的作用——这“气流”指引着他该如何挥剑才能更好地挡开新妻宽的攻击并砍中新妻宽! 青登将冲田所告知的从他身上感应到“势”的时间,和自己从新妻宽的身上看到“气流”的时间一套——他惊讶地发现二者的时间竟相当地吻合…… ——在我从新妻宽的身上看到了“气流”的同一瞬间,我释放出了“势”吗…… ——这二者难道有什么联系吗? 青登抿起嘴唇,细细思索——然后怎么想也想出个所以然来。 青登他连自己是为什么会突然从新妻宽的身上看到“气流”都没搞明白。 他感觉这“气流”的出现,好像一点可循的规律也没有。之前的“雪夜乱战”也是冷不丁地就出现了。 “真奇怪啊……”这个时候,一旁的近藤叉腰皱眉道,“橘君你应该还远远没到能够释放出‘势’的实力水平才对啊……” 炼“势”有多困难? 就这么说吧——近藤、冲田他们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炼出“势”。 全试卫馆上下,只有周助一人有着“势”,近藤、土方、冲田等人现在还仍在这个领域上艰苦摸索。 别说是试卫馆了,就是大名鼎鼎的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目前也只有千叶定吉、千叶荣次郎和千叶道三郎他们3人成功炼出了“势”。 同样生长于剑术基因如此发达的千叶家族里的千叶多门四郎还有千叶重太郎、佐那子两兄妹,都还远没能触及到这个领域。 炼“势”之所以那么困难,其主要原因便是它不像剑技那样,有着一个系统性的训练方法。 能否炼出“势”,纯看你的实力、天赋以及机遇。 身体都还没动,仅仅一瞪眼,就释放出能将敌手震慑得心惊胆颤的“势”……多少剑士对此境界梦寐以求? 然而数不胜数的剑士,终其一生也没达到这个境界——只将自己的眼神给练得更凶恶了一些。 “嗯……”周助抬起手摸着光溜溜的下巴,他的眉头也像近藤那样蹙着,“这可能是因为橘君在炼‘势’上有着突出的天赋吧……” 站在近藤身后的土方,此时扬起视线看了看现在都紧皱眉头的周助、近藤父子俩,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唇,然后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行了,这些武学上的事情,留到之后再慢慢讨论吧。” “我们现在,先来好好地为我们的冠军庆祝吧!” 土方的俊脸上噙着抹淡淡的笑意,缓步走到青登的身边,伸出右臂用力地揽住了青登的肩膀:“橘,恭喜你了!今日过后,你在江户的名声将变得更加响亮了!” 近藤一愣,看了看眼前的青登,接着又看了看现在正对青登连道“恭喜”的土方,原本正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一丝淡淡的笑意攀上嘴角。 “嗯……说得也是啊!现在确实不是在这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啊!橘君,恭喜你取得了此次大赛的优胜!” …… …… 看着不远处那现在正被冲田他们所簇拥,被冲田他们的恭喜声所包围的青登,千叶重太郎右嘴角抽了抽,然后转过头,对正和他抵肩而立的妹妹佐那子发出几声自嘲的低笑声: “佐那子,咱们兄妹俩这2天对橘君的评价,就没准确过啊……” “没想到……橘君他还真就超越了荣兄他1年炼出‘势’的记录。” 听到兄长的这句感慨,佐那子的脸上顿时挂起了一抹窘迫。 (从开始习剑,再到初次放出自己的‘势’,二堂兄他仅用了1年出头的时间——不论别的,光是这一点,我觉得就足以让橘君他望其项背) 回忆着自己昨夜信誓旦旦地对家人们所说的这段话……佐那子感觉自己的双颊不受控制地因尴尬和难堪而微微发烫、发红着。 这朵性子高冷、平日里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冷艳模样的高岭之花,竟然还有因窘迫、尴尬而双颊泛红的一天……只可惜此时只有正站于佐那子身旁的千叶重太郎,留意到了这副极具反差感的稀有美景啊。 于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家妹妹这副神情变化的千叶重太郎嘴一咧,对佐那子调侃道: “佐那子,幸好昨夜听到你那些话的人,就只有我和父亲啊。要不然你丢脸丢大了。” 千叶重太郎的这句调侃,让佐那子脸上的窘迫之色更浓郁了一些,飞上她双颊的那抹绯色也更鲜艳了几分。 连做两个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稍稍恢复了些镇定后,佐那子将美目一斜,用凌厉的视线狠狠地剐了千叶重太郎一眼,接着以不悦的语气朝她兄长冷冷地“哼”了一声。 千叶重太郎知道佐那子的脸皮一向很薄,对她的调侃得适可而止,若是调侃过头了,可真会惹佐那子她生气。 于是乎,千叶重太郎适时地缩了缩脖颈、闭上了嘴。 顺利地用眼神与那句冷冷的“哼”声警告了兄长一番后,佐那子将视线从千叶重太郎的身上收回。 而在收回视线的过程中……她的视线不可避免地从前方那现在仍被众人所簇拥着的青登身上扫过,那才刚压制下去的窘迫之色旋即又从佐那子的双颊上冒起。 昨日才说橘君他的天赋超不过千叶荣次郎,结果橘君今日就创下了令佐那子心中的震惊之情直到现在都没有彻底的惊人成就:练剑不过4个月,就放出了自己的“势”! 这比千叶荣次郎的记录,还快上了近8个月! 他和兄长修炼剑术至今,可还是连“势”的影子都没见着啊…… 佐那子现在对于青登,有种很奇特的……愤懑感。 这个男人,竟连续2天让她因错判了其实力和天赋而丢了大脸! 这让自尊心很高、脸皮很薄的佐那子,着实是感到了一种异样的羞耻。 佐那子忍不住地朝青登扬去掺着几分幽怨之色的视线。 但,就在这时! 就在佐那子刚以幽怨的眼神看着青登,佐那子神情猛地一怔,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正微笑着接受众人的贺喜的青登……一段在佐那子脑海深处尘封已久的一段记忆画面,忽地冒出并在佐那子的眼前闪过。 3年前,某个名叫坂本龙马的男人,也是在一场盛大的剑术大赛上,靠着高强的实力一路斩关折将,夺得了大赛的优胜。 在取得荣耀的优胜冠冕后,那人也是像现在的青登这样,被庆贺他夺得冠军的众人给紧紧包围着……那时,佐那子她也是雀跃地簇拥到那人身旁的一员…… 明明青登和那人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但此时此刻,佐那子眼前青登的身影,和她记忆中的那人的身影,竟神奇地重合在了一起…… 相较而言,青登身上的光芒貌似比那人还要更耀眼一些——毕竟那人可没有青登那么夸张的天赋。 “真像啊……”佐那子不由自主地用只有她才能听清的音量呢喃道。 紧接着,佐那子看向青登的眼神里,那几分淡淡的幽怨缓缓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在眼中情绪出现变化的同时,一抹落寞浮上了佐那子好看的眉宇间 …… …… 自青登从“贵宾台”那儿回来到现在,千叶荣次郎就一直都用一种古怪的视线扫视青登。 半晌之后,他嘴里轻声嘟囔道: “橘君的这个‘势’……是我的错觉吗……” 面无表情的千叶荣次郎嘴唇微抿,眼瞳里不断闪烁着思考的神采。 …… …… 观武席的另一边—— “位之桃井”桃井春藏这个帅大叔,遥望了眼青登和试卫馆一行人所在的方向后,露出感慨万千的苦笑: “看样子,下一个千叶荣次郎……不,说不定能够超越千叶荣次郎的剑士要诞生了啊……” 以自言自语的口吻留下这句感慨后,桃井春藏将双手朝身后一背,领着他士学馆的弟子们快步离开了观武席。 像“力之斋藤”、“位之桃井”他们这种级别的剑豪,自然都是有感知到青登刚才在赛场上所释放的“势”。 几乎所有感知到青登刚才所放出的“势”的剑士们,现在都有了一个基本相同的共识——继千叶荣次郎之后,江户终于是又出了一个并肩千叶荣次郎,甚至有望超越千叶荣次郎的绝世天才! 对此,有人羡慕有人妒,有人欢喜有人忧。 但不论是对青登这位新冒出来的璀璨新星抱有何种感情的人,经此大赛后都毋庸置疑地已深深记住了“橘青登”这个名字! 练兵馆的席位上,“力之斋藤”斋藤弥九郎朝正仍呆坐在座位上的新妻宽宽慰道: “新妻君,打起精神来。” “武道一途,本就是要历经诸多挫折和磨难才能强大起来。” “你今天已经做得够棒的了,表现远超我的预期。” “走吧,该回去了。以此次的落败为食粮,日后加倍努力地精进自身吧。” 说罢,斋藤弥九郎伸出手拍了拍新妻宽的肩膀。 而就在斋藤弥九郎的手掌触碰到新妻宽的肩头之时,斋藤弥九郎的脸色霎时一变。 “嗯?”斋藤弥九郎连忙伸出另一只手去摸新妻宽的额头——斋藤弥九郎感觉自己摸的不是人的额头,而是一块烧红了的砖…… “新妻君,你怎么发那么高的烧?” “唔……”新妻宽费力地睁圆双眼,嘴唇翕动,像是想说些什么。 然而他说出口的,却是一些含糊不清的碎语。 看到新妻宽烧得连话都说不清了,斋藤弥九郎连忙朝站在他周围的弟子们喊道: “快!带新妻君去仁医堂!” 仁医堂——江户的一座著名医院。 开设这间医院的夫妇:北方仁和立花咲皆是声名远播、医术极高明的医生。 在斋藤弥九郎的指示下,6名练兵馆的学徒手忙脚乱地将新妻宽扶起,斋藤弥九郎亲自带队,与众弟子们一起急匆匆地带着意识都已经恍惚的新妻宽挤开周围的人流,向仁医馆奔去…… …… …… 随着看客们的逐渐离去,原本热闹至极的赛场渐渐变得冷清寥落。 仅仅20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原本座无隙地的观武席,便只剩下寥寥数人仍留在原位。 罗刹和那名矮挫中年人便是这寥寥数人里的其二。 “哈哈哈……真是一场惊喜迭出的比赛啊。” 罗刹仰起头,发出满足的笑声。 “你之后帮我留意那个新妻宽。”罗刹对那名矮挫中年人说,“看看他能否挺过‘无念药’的副作用。” “若是他不能挺过去的话便罢。” “若是他挺过去了,则记录他挺过副作用所需的时间,这也是宝贵的试验资料。” “是。”矮挫中年人用力地点了点头。 “还有——”罗刹接着往下说,“如果新妻宽真的成功挺过‘无念药’的副作用,活了下来,那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罗刹视线一转,看向前方那已经没有剑士再在上面比斗的赛场。 “本来只想把他充作解闷、娱乐,顺便也替我们收集一下‘无念丸’的试验资料的玩具。” “但我现在改主意了。” “这个新妻宽……倒也有那么几分值得将他收为部下的价值。” 矮挫中年人挑了挑眉:“罗刹大人,您这是想要招揽那个新妻宽吗?” “是啊。”罗刹轻笑了几声,大大方方地承认道,“这种愿意为了胜利而不惜吃下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药丸,同时也有着尚算可以的剑术天赋和实力的人……若是培养好了,未必不能成为可堪一用的部下啊。” “你也知道的,我这人啊,对于那些值得招揽的人才,一向是来者不拒。” “总而言之,你按我说的做就好了。都记清楚我刚才所说的这些吩咐了吗?” “是。”矮挫中年人连忙用力点头,“都记明白了。” 罗刹轻轻颔首,然后将视线又一转,看向东北方。 东北方……这是青登及试卫馆一行人刚才离开的方向。 刚才,在青登放出“势”时,罗刹也是于第一时间感知到并为此而露出愕然之色的那一小撮人里的一员。 只见罗刹他用深邃的眼神,直盯着青登与试卫馆一行人刚才离开的方向。 半晌后,他对矮挫中年人再次开口: “……等待会回去之后,你再帮我做一件事。” “帮忙去告诉清水荣一:橘隆之所欠的那笔赌债,今后一笔勾销。” “并且从此以后,‘清水一族’要主动、积极地跟橘青登交流、示好。” 清水荣一——即青登他们家目前仍欠其500多两金赌债的江户势力最大的雅库扎集团:“清水一族”的首领。 罗刹的话音刚落,矮挫中年人便立即忍不住地面露惊讶:“不需要再让橘青登偿还他父亲橘隆之所欠的那笔赌债了吗?可……” 矮挫中年人的话还没说完,罗刹便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头: “橘青登这种级别的人才,不论如何都不能错过了。” “我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将橘青登召入我等麾下!” “之前让荣一他暂停了对青登的收债,本是计划着等我在水户藩那边忙完并回到江户之后再将‘收债队’重启,届时便可以伪装身份跟着‘收债队’一起去瞧瞧橘青登长啥模样。” “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和新妻宽那种白身不同,要招揽橘青登这种要名声有名声,要官身有官身的人,得一步步地来。” “先从获取他的好感开始,与橘青登发展出良好关系了,再徐徐图之。” “所以那笔无足轻重的赌债,就不要再收了,反正也不过是小钱而已。” “为了这笔小钱而影响到对橘青登的招揽,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话说到这,罗刹忽地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一顿,话音也跟着一顿。 就这么突然沉默片刻后,罗刹嘴唇一抿,发出幽幽的低笑声。 “仔细一想……我和他们橘家还真是非常有缘呢……” 罗刹一边嘟囔着,一边抬起右手,分开上身和服的衣襟,露出了自己的锁骨。 只见罗刹右锁骨的下方,有着一道3寸长的浅显刀疤。 罗刹用手指轻抚着这条疤痕,脸上浮现出追忆的神采与淡淡的撼色。 “橘隆之啊……你当初若是愿意加入我等就好了……” “我直到现在,都在为当时不得不杀了你而感到惋惜呀……”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这些用来为后续剧情做铺垫的章节,果然很难写啊!(摔键盘) 7017k 第150章 试卫馆人丁兴旺起来了!【6600】 当天晚上—— 江户,某座饭馆—— 为了庆祝青登在此次的剑术大赛中夺魁,继“梅花祭”的“红白合战”之后,周助又一次慷慨解囊,在某座饭馆内包下了一座房间,热热闹闹地办了个庆功宴。 反正都是周助他买单,大家都放开了肚皮吃,放开了肚皮喝,放下架子一起乐。 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青登近期一直很忙,对“激进攘夷派”的打击,现在仍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所以公事像是根本处理不完的一样,解决一单公事又来一单公事,确实是有蛮长一段没好好地放松一下了。 因此,青登今夜也是暂且卸下了所有的担子,彻底放空脑袋,和近藤、土方这帮兄弟们一起胡闹。 土方的酒量极好,几合清酒下肚后,除了脸颊微微发红之外,其他一切如常。 在庆功宴的氛围进展到极欢腾、热闹的时候,土方提议去请一些艺妓过来助助兴。 艺妓就是卖艺不卖身的女性表演艺人们。 当然——她们的“卖艺不卖身”只是说着好听而已。 最开始的时候,艺妓们确实是卖艺不卖身。 但任何行业都挡不住从业者们的卷啊! 不断互卷的艺妓们,最终终于有人跨越了那条底线——在为雇客们表演才艺的同时,也展示起其他的不能细说的才艺。 有人突破了这层底线后,自然而然的便有越来越多的艺妓为了更好地混饭吃而去效仿。 最后,在这不间断的行业互卷中,那些“卖艺不卖身”的艺妓,因难以和那些“既卖艺又卖身”的同行们竞争,生存土壤被挤占地越来越厉害。 于是,为求生存,许多艺妓都被倒逼着放下心里身为艺人的最后一点矜持和尊严,也开始左手抚琴,右手为自己的雇客们宽衣解带。 时至今日,那些还有办法坚持“卖艺不卖身”的艺妓,几乎都是一些有钱也不一定能请她们来表演的大明星级的人物。 毕竟也只有这些或是才艺极出众,或是长相极美的大明星,才有那个底气坚持“绝不卖身”的底线。 因为艺妓们现在基本都走“又卖艺又卖身”的路线,所以整体的雇佣费用都变贵了不少。 坐在主位上的周助,用小心翼翼的动作,默默掏出怀里的钱袋,瞄了眼钱袋里的存款后,一脸正气地将钱袋郑重收回怀内。 “土方,习武之人,不能太耽于美色。” “耽于美色者,常常精神萎靡,气血亏空,对武道的修炼极为有害。” …… 周助叽里呱啦、哔哔叭叭地对土方展开着长篇大论。 他啰里巴嗦地讲了那么多,但其中心主旨就一句话——咱们今夜吃吃饭、喝喝酒就好,艺妓什么的,等下次吧。 “嗯……怎么没酒了……”坐在青登身旁的冲田,抓起搁在他餐桌旁的酒瓶,用力地摇晃了几下空荡荡的瓶身。 “冲田君,你不能再喝了。”这个时候也喝得有些微醺的青登,一把夺过冲田手里的酒瓶,顺便也将冲田桌上的酒杯给抢了过来,“一个不注意,你都醉成这样了……喂,你的神智还清楚吗?” 青登在冲田的眼前用力地摆了摆手。 酒量很差的冲田,此时脸蛋酡红得仿佛随时都快滴出暗红色的血来,双目半眯着,目光混沌。 他看了眼正在他脸前用力摆手的青登后,笑脸一展,朝青登露出两只眼睛都弯成月牙儿的灿烂笑容。 “橘君……你这两天在大赛上的表现很帅哦……一路过关斩将,无人能敌……” 嗯,还能正常地说人话,看来还没有太醉……确认了冲田还没有醉到连话都说不清后,青登放心地点了点头。 既然被青登禁止饮酒了,冲田干脆便以汤代酒。 “嘿嘿嘿……”冲田用双手捧起餐桌上的味噌汤,浅抿一口后,喜滋滋道,“橘君他得了此次大赛的优胜……今后到咱们试卫馆来求学的学徒,应该也能变得更多起来吧……” 此前在“梅花祭”的“红白合战”的大胜,成功地让他们试卫馆狠狠地刷了波名声。从那天起,因闻听他们试卫馆的大名而到他们这边求学的学徒便激增了许多。 今日,于本次的备受瞩目、规模盛大的剑术大赛上顺利夺魁的青登,势必会让他们试卫馆的名望得到进一步的增长。 不难想象——今后到试卫馆来求学的学徒,肯定会进一步地增多! 冲田的这番低喃刚吐尽,便听见主位上的周助长叹了口气,然后附和道: “嚯嚯嚯,试卫馆创立那么久了,我们现在也总算是时来运转了啊。” 正和近藤并肩而坐的土方,在听到了冲田和周助的这2句感慨后,正将酒杯递到自己唇边的手忽地一顿。 他扬起视线,看了眼周助,接着又看了眼身旁的近藤,然后默默地将手中的酒杯放回到桌案上。 “……既然提到了试卫馆……那么机会难得,师傅,阿胜,对于试卫馆目前的运营,我有一点意见想要发表,你们现在有没有兴趣听听?” “嗯?”近藤眼睛一斜,看向土方,“意见?什么意见?” 土方一边将右手上所拿着的筷子也搁回到餐桌上,一边清了清嗓子:“关于要如何进一步壮大咱们的试卫馆……我最近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点子。” “哦?”周助的眼里闪出感兴趣的光芒,他直直地看向土方,用动作示意土方接着往下讲。 而包括青登在内的宴席上的其余人,也都纷纷停下了各自手中的工作,将好奇、疑惑的视线集中到土方的身上。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土方倒也丝毫不怯场,往嘴里塞了颗花生米后,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吧。” “我们去设法将一些有一定名气的武士收为试卫馆的弟子或食客。” 土方此言一出,宴席上的一干人等立即纷纷面露不解。 “阿岁。”近藤放下手中的碗筷,将身子一转,面朝土方,脸上满是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设法将有一定名气的武士收作咱们的弟子或食客?” 土方像是早就料到了近藤他会这么问他似的,只见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展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是我最近偶然所得的灵感。” “就在几天前,我因闲着无聊而同馆内的几名新人闲聊。” “在跟这几名新人聊天时,我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他们几个,都是被橘的名号所吸引,才选择上咱们这儿学剑。” 话说到这,土方将视线转到了青登的身上。 “橘现在是江户的名人,我有料想到肯定会有一部分人之所以会来试卫馆,都是因为被青登的名号所吸引。” “但在跟那几名新人聊天后,我才忽然意识到:这个群体的人数,貌似要比我以前所预期的要多得多。” “于是,我本着好玩的心态,展开了认真的调查,想查查看究竟有多少人都是因为青登才进的试卫馆。” “调查结果让我颇为惊讶: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听闻最近声誉鹊起、屡立奇功的‘北番所小天狗’师从此地,所以才决定来试卫馆来修习剑术的。” “在查明了此事实后,一个崭新的灵感便在我的脑海里浮现了。” “一座剑馆,如果有着名气很大的弟子或食客,那么就能对他人产生一种很强的‘吸引力’。” “人们会忍不住地想:这座剑馆究竟是有什么能耐,能将那么多名士收入麾下,从而对该剑馆生起兴趣。” “这跟吉原的花魁使用了哪户商家的配饰或化妆品后,往往便会引发女子们去疯买这些配饰和化妆品,是差不多的道理。” “所以,我认为——若设法将那种名气很大的武士收为馆内的弟子或食客的话,定能对我们试卫馆未来的发展壮大大有裨益!” 土方的口才相当不错,仅凭这一番简单的话语,便让众人都听明白了他的主张。 在土方刚刚才只解释到一半时,青登就已听懂土方这都是什么意思了——简单来说,就是利用“名人效应”来扩大试卫馆的名声,好吸引更多的人来试卫馆学剑。 周助抬起手,一边咂巴着嘴,一边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嗯……土方呀,你说的这些,我听懂了。” “但是啊……” 周助话锋一转的同时,脸上浮起一抹苦笑。 “设法将名气很大的武士收为学徒或食客……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那些名士凭什么来做我们试卫馆的弟子或食客啊?” “说得直白、难听一点……我们试卫馆目前还没有彻底洗刷掉‘芋头道场’这个污名呢。” “目前全江户上下,比我们试卫馆要更有吸引力的剑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而且,弟子什么的倒还好说,但食客的话……我们目前的财力,还没有雄浑到够养许多的食客。” “养食客可是很费钱的啊,一名食客一个月下来的饭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虽说江户时代的剑馆一直盛行着聘雇寄食于馆内、帮忙帮闲的食客的风气,但供养食客的高昂费用,让拥有食客的剑馆一直都只是少数。 土方这时插话进来,反问道:“我们试卫馆现在大概能养多少个食客?” “嗯……”周助面露思考状,摩挲下巴的手更用力了一点,“和以往相比,我们最近的收入好上不少,但满打满算的话,目前至多……也就只能供养2、3人吧。” “2、3人吗……”土方眉头蹙起,看样子这个人数和他的预期稍有些不符。 根据周助的表态,不难看出——他对土方这“借助‘名人效应’来壮大试卫馆”的计划,并不是特别乐观。 但这个时候,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近藤,忽地出声: “……父亲,我觉得阿岁所设想的这一计划……未必不能尝试一下!” 近藤挺直腰杆,一板一眼地继续朝周助正色道: “就如阿岁刚刚所说的——若真能成功地将一些名士给收为我们试卫馆的一员的话,那这对于我们试卫馆未来的发展壮大,确实是相当地有好处!” “光凭此等好处,我认为就足以将此计划一试!”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周助叹了口气,“但我刚才也说了吧?那些名士凭什么来做我们这座‘芋头道场’的弟子或食客啊?” 近藤可谓是针锋相对,周助的话刚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立即应答道: “如果一直找不到愿意加入我们的名士……那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啊。” 近藤笑道。 “如果真能成功招揽到什么名士,那我们就赚大了。” “但如果一直没有什么名士愿意上门,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见近藤竟如此青睐此计划,周助用力地挑了几下眉。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周助神情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行吧,既然你想尝试的话,那就放手去做吧。” “你现在也算是近藤家和试卫馆的半个当家了。” “反正用不了几年,我也要彻底退休,将天然理心流宗家掌门人和试卫馆交给你。” “你就按着你们年轻人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父亲对自己的想法表示了赞同和支持,近藤兴奋地连忙朝周助躬身称“谢”。 而土方他对于自己所设想的计划得到了许可,也同样感到很高兴。 醉意现在稍稍减轻了些的冲田,此时朝近藤、土方他们问道: “那……我们之后要上哪儿去找那种有名气的名士啊?” 冲田一针见血地问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只能看缘分、慢慢地找了。”近藤干笑了几声,“上来就找那种名满天下的大名士,这不现实。” “这种大佛,我们这小小的试卫馆也供不起来。” “所以脚踏实地地慢慢来吧。” “现阶段,我打算先试着招揽那种只在江户这座城市小有名气的人。” 近藤的话音这时停顿了下,抿了抿嘴唇后发出了自嘲的低笑声: “不过,这种能在江户小有名气的人,也没那么好找便是了……” “即使是找着了,想让他们加入我们试卫馆,也没有那么容易。” “喔喔……”冲田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然后双手环抱在胸前,扁着嘴唇作沉思状。 因为冲田细胳膊细腿的,所以他做出这种双臂抱胸的动作后,并不会产生一种威严感,只会让人觉得冲田变得更娇小了。 “在江户小有名气的人……我好像并不认识这样的人耶……”冲田嘟嘟哝哝。 听见冲田的这句嘟哝,一旁的青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里用没好气的口吻暗道: ——你这种宅男,若是认识什么名士才有鬼了! 早在刚寄住在试卫馆时,青登就发现了:冲田真是一个铁宅男。 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天24小时,他有24小时都是窝在试卫馆里。 偶尔外出,要么是去补充他维系他每日生存所需的必不可少的“战略资源”:金平糖,要么就是嘴馋了想去那几家他常去的茶屋或点心铺那儿吃甜甜的点心。 冲田的社交圈,基本只局限在试卫馆一隅。常往来的朋友,也就只有青登、近藤、土方他们这寥寥数人。 如果冲田认识什么江户名士的话,那青登倒还真是小刀捅屁股——开了眼了。 “好了,这些正事,等之后再慢慢想吧。”青登将自己盘中的那条自己因不爱吃而还没动过,但冲田非常爱吃的稠鱼,夹到了冲田的碗中,“现在就先好好吃饭,好好玩。来,这条鱼给你……” “啊!” 青登的话还没说完,冲田便“啊”的一声,打断了青登的话头,然后他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忽地昂起脑袋。 “差点下意识地遗漏了呢……现在这里不就正好坐着个极有可能认识什么名士的人吗?” 冲田转过脸,朝青登展露出大大的笑脸…… “橘君!” 冲田一边笑着,一边伸出左手手肘,戳了戳青登的侧腹。 “像你这种在奉行所‘三回’里当差的官员,肯定多多少少也是有着点人脉的吧?” “你认不认识那种在江户小有名气的人呀?” “哈?”青登怔住。 现在换完全没想到冲田竟然会问他这个问题的青登,露出沉思状了。 人脉……青登身为专门负责处理各种刑事案件的北番所的“三回”同心,自然是有着一些人脉。 但他的这些人脉,基本都是同为“奉行所的奉公人”的同僚们。 在所有认识的人里,唯一称得上是名士的……似乎就只有他前阵子刚在蕃书调所里救过其一命的胜麟太郎。 但胜麟太郎这种每天都要忙各种政务的政治红人,哪可能来做他们试卫馆的弟子或食客? 细细思索了一番,也没想到什么合适人选的青登,苦笑着摇了摇头。 “抱歉,我也不认识什……嗯?” 青登的话音,此刻忽然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青登猛地回想起来——除了胜麟太郎他之外,他还认识别的名士。 数量还不少,足有3人。 虽然这3人和胜麟太郎这种名扬四海的人完全不能比,但他们3人目前确确实实地在江户有着一定名气。 而且,更重要的是——据青登的判断,这3人还极有可能愿意来做试卫馆的弟子或食客! “……我倒还真的认识那种目前在江户小有名气的人……还足足认识3个。” 青登扬起视线,对现在露出惊愕表情的冲田、近藤等人接着轻声道。 “近藤君,你们若是有意愿的话……我明天就能将他们给带过来。” …… …… 翌日—— 为了能够参加会津侯的剑术大赛,青登是跟薄井他请了前日和昨日这两天的假期的。 现在剑术大赛既已圆满结束了,那青登自然而然地也是重归忙于各种公务的社畜生活。 火付盗贼改不愧是专门负责处理各种重大案件、凶恶罪犯的特殊武装部队。 他们被幕府调来协助奉行所应付江户的“激进攘夷派”后,青登他们肩上的担子霎时减轻了不少。 在火付盗贼改的协助下,奉行所近期对“激进攘夷派”的打击卓有成效,大量假借“攘夷”之名、行残暴之举的暴徒被绳之以法,“激进攘夷派”的嚣张气焰得到了有力弹压。 但可惜的是……被幕府列为重点打击目标的讨夷组,直到现在仍逍遥法外。 情报的极度缺失,让奉行所、火付盗贼改迟迟找不到讨夷组的据点和重要人物的所在地。 连人和据点都找不着,那么肃清行动自然也是无从谈起。 因为有火付盗贼改这支生力军帮忙减轻了工作量,所以青登他们最近已不用再像“樱田门外之变”刚发生时那样,每天忙得四脚朝天,忙得连作息时间都完全紊乱掉,他们近期已渐渐重归了正常的工作节奏,能够像以往那样按时地上下班。 就比如今日,在天空刚染上黄昏时特有的橘黄色光芒后,顺利地完成了自己今日所有份内事的青登,十分准时地飒爽下班。 在以往,青登上下班时,身边都只带着他的保镖斋藤。 但今天却略有些不同——他今天离开北番所时,身边除了斋藤之外,还多出了3道身影! 青登领着他们,一干人等大摇大摆地回到了试卫馆。 “哦哦……橘先生,你平常就住在这里啊。”将爱枪扛在双肩之上的原田,饶有兴趣地打量试卫馆的大门。 “大门被擦洗得很干净……这座剑馆平日里被维护得很好呢。”永仓一边打量着试卫馆的大门,一边一本正经地嘟囔道。 “啊……”藤堂这时发出低低的惊叫声,然后面带愧意地抬手抓了抓头发,“差点忘了,我们这样两手空空地登门……会不会不太好?” “没关系没关系。”青登朝藤堂摆了摆手,“近藤君他们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好了,快进来吧。” 青登带着斋藤还有他的这3名部下,进入了试卫馆内。 刚穿过试卫馆的大门,青登便轻车熟路地对着馆内大喊:“我们回来了!” 青登的这句“我们回来了”刚落下,一道“啪哒啪哒”的脚步声便立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紧接着,青登便见着了手提竹剑,满头大汗,刚才应该是在练剑的冲田。 “橘君,斋藤君,你们回来啦!”冲田朝青登和斋藤展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灿烂笑脸,紧接着他便将目光投到了站于青登身后的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与藤堂平助。 “橘君。”冲田以一种压抑着心中期待的语气,小心翼翼地向青登发出反问,“这3位,就是永仓君、原田君和藤堂君了吧?” 青登含笑点了点头:“嗯,是的。我依照昨夜的约定,将永仓他们都给带过来咯。” …… …… 半个多月前的“蕃书调所之战”,不仅是让青登的名望进一步地水涨船高,同时也让当时跟着青登一起冲进蕃书调所内的永仓等人也跟着一并打响了名气。 不论是在官府,还是在市井,许多人现在都已知道——“北番所的小天狗”橘青登最近招募到了3个实力极强的冈引! 青登他现在之所以能得到“北番所最强武斗派”的美名,也是多亏了有永仓他们的助势。 有些好事者甚至在那疯传:青登所统领的这支小队的综合战力,怕是都要超过南、北两大番所其余“三回”队伍的总战力! 尽管论名望,永仓三人和“名士”这个称谓还远远沾不上边。 但是他们三人目前也确确实实地因“蕃书调所之战”,而在江户内有着一定的名气。 所以,青登昨夜便跟和近藤他们约定好了——就在今日,将他的这3个部下都给带过来!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151章 看好了,青登,是这么练成的!【7500】 试卫馆,厨房—— “总司,那3人是谁啊?”阿笔一边以娴熟的手法准备茶水,一边朝身旁正给她搭把手的冲田问道。 阿笔现在很茫然。 刚才,她一直待在二楼的卧房里整理试卫馆的账簿,归纳、计算剑馆最近一个月的收入和支出。 在正算得头昏脑胀之时,冲田忽然敲响了房门,跟她说:来客人了,请求她帮忙泡茶。 全试卫馆上下,除了直到现在都还因有事而待在老家,没有回试卫馆的井上源三郎之外,只有阿笔能泡上一手好茶。 平常鲜少有来客的,怎么突然来客人了?阿笔疑惑地下到一楼,偷偷地往厅房内瞧看了一眼——还真来了3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年轻人。 “那3人是橘君的冈引哦。”冲田一面将洗好的茶杯往阿笔的身旁递去,一面解释道,“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和藤堂平助。” “冈引?”阿笔眉头微蹙,“橘君的冈引怎么会突然来我们这儿?” “啊……”冲田将手伸到脑后,把玩她那根短马尾的纤细发尾,“对喔……好像都忘记跟婶婶你说这事儿了。” “咳咳,是这样的——” 冲田清了清嗓子,然后将昨夜他们在庆功宴上拟定好的依靠“名人效应”来让试卫馆进一步发展壮大的计划,言简意赅地告知给阿笔。 冲田话音刚落,便见阿笔的两眉霎时倒竖,她像条件反射一般地快声呵斥道: “什么?请食客?不行!我不允许!” “嘘……”冲田连忙竖起右手食指,抵住自己的嘴唇,“婶婶,你小声一点……” 冲田和阿笔现在所在的厨房,和青登、近藤、永仓他们所在的厅房同处试卫馆的一楼,二座房间隔得并不远,如果阿笔的声音让永仓他们给听去了,那可就尴尬了。 阿笔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声音可能太大了些,于是抿了抿嘴唇,压抑住自己心中发出咆哮的冲动,沉下嗓音朝冲田斥问道: “你们在想什么啊?无端端的,干嘛请几个和咱们非亲非故的人寄住在我们这儿?” “婶婶,你听我说。”冲田耐着性子说,“一座剑馆,如果有着那种名气很大的弟子或食客,那么就能对他人产生一种很强的‘吸引力’……” 冲田将昨夜从土方那儿所听来的将名士收入剑馆所带来的好处,原模原样地转述给阿笔。 本来还怒气冲冲、满面不解的阿笔,在听完冲田的解释后,脸色慢慢地变好看了些。 但她的两眉却依旧拧着。 “……不行,我还是接受不了。”阿笔的两只嘴角齐齐地朝下耷拉着,整张嘴弯曲成一个弯度很大的弧形,“如果是来当学徒的,那便罢了。” “但如果是想以食客的身份寄住在我们这儿……我没法接受!” “让橘君他们住进来后,我们这儿的住客就已经够多的了。” “再让更多的人住进来,你们不嫌挤,我还嫌挤呢!” “再说了——我们试卫馆哪有那么多地方给人住啊?” “有地方住啊。”冲田仍旧把玩着他的马尾,“婶婶,你忘了吗?橘君和斋藤君他们现在所住的那座‘食客之间’,还有相当多的空位呢。” 听到冲田的这句应答,阿笔一噎。 周助他当初在营建试卫馆时,因考虑到试卫馆日后说不定会招揽一些食客,所以特地在试卫馆的二楼盖了一间专门用来供食客们居住的大房间。 然而自试卫馆建立以来,因一直没有成功招揽过食客,所以这座“食客之间”一直荒废着。 直到3个多月前,青登、斋藤、九兵卫他们3人寄住进试卫馆后,这座一直被荒废着的大房间才终于得到了启用,腾出来供青登他们居住。 “食客之间”相当宽敞,哪怕是住进10个人也绰绰有余,减掉目前青登、斋藤、九兵卫他们这3个房客后,还能再多容纳至少7名寄住者。 忘记了“食客之间”还有相当多空位的阿笔,脸上浮起一丝窘迫,但她很快便将这丝窘迫压下。 眉毛仍处于拧紧状态、没有松下来的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被冲田给提前一步抢占了话头: “……婶婶,就让近藤兄他去尝试一下吧。” 冲田放下了把玩马尾辫的手,两只嘴角微微上拉,露出一抹平和的微笑。 “这是近藤兄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意志、自己的想法来经营剑馆。” “在以前,他都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师傅的身后。” “师傅平常是怎么经营剑馆的,他就有样学样地全盘照搬师傅的经营方式。” “我也并不是说这种全盘照搬长辈经验的方式不好。” “但我觉得……如果只懂得死板地照搬长辈的经验,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 “此次,是近藤兄他第一次以迥乎于过往长辈的经验、第一次试图按自己的所思所想来改进剑馆现有的经营方式。” “不论此举最后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觉得应给予近藤兄他鼓励。” “我猜师傅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让近藤兄他放手去做。” 语毕,冲田便不再言语。 只微笑着、静静地注视着身前的阿笔,静等阿笔的回应。 阿笔脸上的情绪,迅疾地变化着。 脸上的褶皱一会堆起,一会松开。嘴唇也不断地因欲言又止而张张合合。 就这么过了好半晌……阿笔本拧着的两眉,总算是缓缓松了开来。 “……哼!”嘴角仍耷拉着的阿笔,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扭过头去,看向灶台上的水壶,不再去看冲田,“你们这些年轻人……自打长了年纪后,就越来越喜欢和我们这些老人家对着干,越来越牙尖嘴利。” “随便你们怎么整吧!爱将这座剑馆整成什么样就整成什么样!我不管啦!” 清楚阿笔脾性的冲田,并没有因为阿笔刚才的这番阴阳怪气而感到愤怒、羞恼。 “谢谢婶婶!”冲田笑得两只眼睛都变成了一对月牙儿。 呜——灶台上的水壶,这个时候恰好发出水开了的蒸汽声。 阿笔一把抓起烧开了的水壶,以极熟练的动作沏茶,然后往冲田刚洗好的那一只只茶杯里倒入滚烫的热茶。 厨房内,霎时变得茶香四溢。 冲田用力地抽了抽鼻子,吸了几大口这诱人的茶香后,双手往腰间一叉。 “真香……为什么婶婶你泡出来的茶水,气味能比我们所泡出来的茶水要香那么多呢?” “孰能生巧而已。”阿笔将倒空了的水壶放回到原位,然后将倒满了茶水的诸只茶杯放到了茶盘上,“走吧,去给他们送茶。” 即使手中所捧着的茶盘上盛有那么多的茶杯,阿笔的步伐仍走得相当稳健。 永仓他们怎么说,也是来访试卫馆的客人。 阿笔身为这个家、这座剑馆的女主人,如果不去和永仓他们这些客人见一面、打一声招呼的话,终究还是有些没礼貌。 该尽的地主之谊还是要尽,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 和冲田一起快步来到了厅房大门前,拉开了房门后,阿笔和冲田便见着了现在正相对而坐的青登、近藤、永仓等人。 永仓、原田、藤堂3人排排坐,而近藤与土方则肩并肩地坐于他们的对面——土方今日恰好有待在试卫馆,在青登带着永仓他们来了后,身为试卫馆核心成员的土方便也顺势跟着一起过来凑凑热闹。 至于青登和斋藤,则是一前一后地坐在了永仓他们的侧前方,面朝近藤和土方。 周助现在恰好有事外出,不在试卫馆。所以此次将由近藤全权代表试卫馆来和永仓他们展开面谈。 在阿笔端着茶盘、拉开厅门后,厅内众人立即齐刷刷地将视线集中在了阿笔的身上。 “啊,容在下介绍一下。”近藤于第一时间朝阿笔一摊手掌,“这位是我的母亲:近藤笔。” “母亲,这几位是橘君他的冈引: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和藤堂平助。” “初次见面。”文化程度很高、非常知礼懂礼的藤堂,率先朝阿笔俯身行礼,“在下藤堂平助,冒昧叨扰之处,恕请海涵!” 永仓和原田这两个没啥文化的憨憨,在藤堂的行礼都结束后,才后知后觉、模仿着刚才的藤堂,有样学样地朝阿笔行礼、问好。 兴许是因为永仓等人比她所想象的要有礼貌得多吧,阿笔因讶异而挑了挑眉。 挤出一抹微笑,一一回应了永仓他们的问好后,阿笔将茶盘上的茶杯逐一取下,将数量刚刚好的茶杯递到厅房内每个人的身前,然后抱着茶盘快步出了厅房,给青登、近藤他们留足了谈话的空间。 而冲田则留了下来,坐到了近藤正空着的右手位上。 目送完母亲阿笔的离开后,近藤将视线投转回到身前的永仓三人的身上。 “抱歉,话题刚才被打断了。” “让我们继续吧。” 近藤拿起阿笔刚才递来的茶,轻轻地抿了口还很滚烫的茶水,润了润略有些干涸的嗓子后,挺直腰杆,继续正色道。 “我刚刚所说的那些,便是我之所以想请你们加入试卫馆的全部原因。” “不知你们意下如何,是否有意加入我试卫馆呢?” 说罢,近藤用诚挚的眼神,坦坦荡荡地与永仓三人对视。 刚才,在阿笔仍在厨房内准备茶水时,近藤、土方就已经和此前一直未曾有幸见过面的永仓三人相互间做完了自我介绍。 昨天晚上,从青登的口中得知了永仓三人的情况后,近藤便对十分符合他“在江户小有名气”这一要求的永仓三人极有兴趣。 因此,在双方都做完了自我介绍后,近藤便极主动、极热情地开门见山——不做丝毫欺瞒地将他想让永仓等人加入试卫馆的目的和缘由,统统阐明了出来。 在阿笔端着茶水进来时,该说的差不多都已经和永仓他们说完了。 现在,就只剩等待永仓三人的答复了。 最先给出回复的,是藤堂。 他面带尴尬之色地伸出右手食指抓了抓右鬓角的头发后,面带歉意地朝近藤弯下了身。 “抱歉,近藤先生,在下目前仍在伊东道场求学,伊东老师他不允许我们的名字在仍挂靠于道场的学员簿上时,成为其他剑馆的弟子或食客……” 藤堂委婉地对近藤的邀请表示了拒绝。 面对藤堂的拒绝,近藤丝毫不恼,他十分洒脱地大笑了几声后,跟藤堂连道了数声“没关系”。 “说起来,藤堂君,我在好久之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呢。”近藤咧了咧他那张能够放下一整只成人拳头的大嘴,话锋一转,“我在好久之前就听说过:那座鼎鼎有名的伊东道场,出了个名叫藤堂平助的剑术天赋和实力皆属上乘的年轻人。” “你比我想象中要英俊许多呢!哈哈哈!” “谢谢夸奖……”藤堂腼腆地笑了笑。 近藤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我在好久之前就听说过你”,让藤堂在感到受宠若惊之余,眼瞳里浮起一抹极显眼的欣喜。 今年还只有16岁的藤堂,举手投足间皆带着抹少年特有的青涩与轻率,喜怒皆形于色。 这个时候,坐在三人里的中间位、刚才一直作沉吟状的永仓,突然出声道: “那个……恕我冒昧直言。” 永仓将双臂环抱于胸前,双目毫不畏怯地与近藤对视,语调瓮声瓮气。 “将有名气的人收入剑馆,以此来吸引外人的加入……用这样的小技俩来发展剑馆,会不会有些太不光明磊落了啊?” 听到永仓这句略有些尖锐的质问,坐在他侧前方的青登忍不住面露苦笑。 虽然和永仓他们共事的时间还不算特别长,但对于自己的这三名部下都是些什么脾性,青登都已有了一定的掌握和了解。 永仓其人……一言以蔽之——性子耿直得厉害,耿直得有些固执、有些愣。想到啥就说啥,从不整那些弯弯绕绕的,心直口快得让人常觉得他有些口无遮拦。 他极其反感那些不光明磊落的人或事,打架也好、做其他事情也罢,永仓都喜欢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所以永仓平时的做事风格……就是“正面硬莽”。 管他那么多的!直接正面上——这句话,极完美地概括了永仓为人处事的风格。 而永仓他的战斗方式也是这般——管他三七二十一的!直接正面硬碰硬!一直砍就完事了! 尽管已经习惯了永仓的快言快语,但在听到永仓就这么直接对才刚见面没多久的近藤他们发出如此尖锐的质问后,青登还是忍不住地露出无奈的苦笑。 听到永仓的这句质疑,近藤怔了怔,就在他正想说些什么时,其身旁的土方抢先一步微笑道: “永仓君,你这就说错了啊。” “我们为发展剑馆而所使的这一计划,恰好是最光明磊落的了。” “嗯?”永仓双眼一瞪,将疑惑的视线投向土方。 “你看,我们有对我们的这计划藏着掖着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的土方,两手一摊,“我们光明正大地将你们请来,然后毫不隐瞒地将我们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你们。” “我们堂堂正正地对你们发出邀请,你们若是愿意加入我们试卫馆,那我们之后还会堂堂正正地向外宣传:我们试卫馆成功地让数名很厉害的武士心甘情愿地加入我等。” “这还不够光明正大?还不够坦荡磊落吗?” 听到土方的这番解释,永仓的神情呆了呆。 然后他垂下了脑袋,抬起手捏住下巴,沉思着、绞尽脑汁地消化着土方刚才的解释。 从他这紧锁的眉头来看……他现在消化得很辛苦。 永仓有个弱点,那就是他的脑子……不大聪明。 不知是不是因为性子太耿直了的缘故,永仓的脑袋木得很,思维不知变通。 永仓这种发木的脑袋、僵硬的思维,也是导致他做起事来常常简单粗暴、只会正面硬莽的重要原因之一。 同时,也因思维僵硬、不擅思考,所以他常常很简单地被他人给忽悠过去,很容易地就被人给说服。 果不其然——他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后,便似懂非懂地轻轻点了点头:“嗯……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就在永仓的这句嘟哝刚落下时—— “……我只想专精我的枪术,所以当贵馆的弟子就免了。” 一直没说话的原田,出声了。 将两腿随意地盘着的他,将右肘抵在右腿上,右臂支起,撑住下巴,笑嘻嘻地接着道: “不过若是当贵馆的食客的话,我很欢迎哦。” 原田的这句话,顿时让近藤他们来了精神。 近藤惊喜反问道:“你愿意以食客的身份加入我们试卫馆?” “包我住,包我吃,还不需要我干什么活儿,只需要以‘试卫馆食客’的身份寄住在这儿——这么美的一件差事,我可想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啊。”原田咧出一个憨憨的笑脸,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我这人不爱动脑子。” “所以我其实没怎么听懂你们是为了什么才邀请我们加入试卫馆。” “但无所谓了,只要你能包我住、包我吃,那我就愿意来做你们的食客!” 话说完,原田伸出手拍了拍永仓的肩。 “永仓,你也住下呗。” “你现在不是正为了能攒够可以继续云游四地、进行‘武者修行’的路费,而一直在存钱吗?” “现在存钱的好机会来了啊。” “成为了这里的食客,便无需再每日花钱去住旅宿、花钱做饭吃了。” “每日都能省下一大笔钱呢。” 钱——听到原田所提的这一字眼,永仓的表情微变。 他抿了抿嘴唇,然后将双臂重新环抱到胸前,微微埋首,再一次作沉思状。 在场众人也不急,都静静地等待着目前唯一一个尚未表态的永仓的思考、回答。 快言快语的永仓,也没有让众人等待得太久。 仅一小片刻的时间,他便悄悄地扬起视线,用微不可察的、没有任何人发现的小动作,偷偷瞧了眼旁边的青登。 “……我明白了。”永仓长出一口气,然后将双手撑在了榻榻米上,俯身朝对面的近藤行了一礼,“那么,便给您添麻烦了!” 听着永仓这要比原田要委婉一些的答复,近藤先下意识地一愣,紧接着脸上的神色迅疾地转变为欢悦。 而在欢悦之余,近藤也忍不住地为竟然如此顺利地说服永仓、原田二人加入他们试卫馆而感到意外。 对此感到意外的人,还有青登。 “你们都想好了吗?”青登转动目光,在永仓和原田的身上来回扫视。 “想好了想好了。”憨笑几声、用力地耸了几下肩头后,原田不假思索地回复,“有地方住、有东西吃,我何乐而不为啊。” “反正腿长我身上,如果在这里寄食得不舒服了,大不了就直接离开。” 永仓没有像原田那样多言。 他只坚定地朝青登、近藤他们用力地点了点头。 …… ……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才让青登将永仓三人给带来,并对他们发出“加入试卫馆”的邀请。 没成想,对他们的邀请竟如此地顺利,三人里的永仓和原田都同意了以食客的身份成为试卫馆的一份子。 为了以示对这二位剑馆新成员的欢迎,近藤决定要在今夜举行一个热闹的庆祝会。 为此,近藤塞了一笔钱给冲田,让冲田趁着现在菜市场还未关门,赶紧多买点好酒好菜回来。 身为试卫馆核心成员的土方,自然是被近藤提议着今夜留在试卫馆,和他们一同庆祝永仓和原田的加入。 可谁知——土方竟表示他就不参加今晚的庆祝会了。 “阿胜,这庆祝会我就不参加了,你们今夜玩得开心点。” “为什么?”近藤不解地反问,“阿岁,你今夜是有啥事要去忙吗?” “……的确也算是有要紧事要去做吧。”说罢,土方耐人寻味地笑了笑,然后抬手拍了拍近藤的肩膀,“阿胜,成功招揽到了名士,这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接下来,我们还得想办法地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有名士心甘情愿地加入我们试卫馆’。” “总而言之,这方面的工作,我会负责着手操办。” “阿胜你们今夜好好玩便行了。” 留下这一番话,土方便跟近藤摆了摆手,在近藤茫然的视线里扬长而去。 在土方离开试卫馆时,正值天空半黑半亮的傍晚时分。 深吸了一口因天气的逐渐转热而愈来愈沉闷的空气后,土方扶了扶腰间的胁差,大步流星地向东而行。 乃农民出身而非武士出身的土方,没有资格佩戴打刀,所以他平日里都只在腰间挎上一柄胁差。 江户幕府有明确规定:打刀只有武士们才能佩戴,而对于胁差倒是没有什么禁令,所以很多平民百姓平日里都会在家里或身上备上把胁差,作防身用。 在拐过某条无人小巷的街角后,土方忽地发现前方的路边,有着一棵樱花树。 现在正值四月底,仍是樱花开得最盛的时候。 土方稍稍加快了脚步,站到了这棵偶然发现的樱花树的树根旁。 他仰起头,若有所思地端看了几眼这棵樱花树上的那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朵后,收回视线朝自己的左右看了看。 待确认了四下无人,土方踮起脚,十分熟练地从树枝上折下了9朵开得最漂亮的花,将它们全数小心翼翼地塞入怀内,然后飞速从树下逃离。 在又拐过了数条街巷后,土方的身子停在了一座不大不小的茶屋门前,紧接着便见他大摇大摆地掀开门帘,进到这座茶屋内。 “欢迎光临……啊,土方先生!” 这座茶屋的手代——一名正值妙龄的少女,在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后,立即下意识地高喊一声“欢迎光临”并将目光朝店门的方向投去。 在发现立于门口处的来客是土方后,她的这句“欢迎光临”迅疾地变为了兴奋的大喊。 “阿千,好久不见了啊。”土方一边朝这少女展露出温柔的微笑,一边随意地找了个空位坐下,“老样子,给我来杯凉茶。” “好的!”脸上挂满雀跃笑意的阿千,像翩翩蝴蝶一样地飞回到厨房。 不消片刻,她便端着杯土方所点的凉茶,一蹦一跶地蹦到了土方的桌旁。 “土方先生!您的茶!” “嗯,谢谢。” 土方伸出手去接阿千所递来的茶水,在手掌托住茶杯之时,他悄悄地伸出手指抠了抠阿千的掌心。 感受着掌心处传来的酥痒感,一抹娇羞的艳红掠上了阿千的双颊,她用情意绵绵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土方一眼后,飞快地从土方的桌旁离开,回到了厨房。 土方以充满柔意的视线注视阿千的离开,然后端起凉茶,“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接着将茶水钱洒到桌上,出了茶屋。 而在同一时间,回到厨房内的阿千跟她的老板说她的肚子不舒服,想去上个茅厕。 得到了老板的上厕所许可后,阿千解下身上的围裙,迫不及待地奔出茶屋,然后驾轻就熟地拐进距离茶屋不远的某条偏僻暗巷。 刚一进入这条暗巷,阿千便见着了已在此地等候的土方。 “土方先生!”按耐不住自己感情的阿千,三步并作两步地飞扑进土方的怀里。 “阿千!”而土方也深情地紧抱住扑进他怀里的阿千。 “土方先生……我好想你啊……”阿千用她的额头摩擦着土方的胸口,“你怎么那么久没来见我?” “抱歉,最近的事有点多。”土方用自己的脸颊去蹭阿千的头发。 二人你侬我侬地说了一大堆肉麻的话,随后便见土方一边露出一副“啊,我差点忘了”的表情,一边将手伸进怀里。 “阿千,这个给你。” “土方先生,这个是?”阿千朝土方所掏出的一朵娇艳樱花疑惑地眨了眨眼。 “这个是我昨日到神奈川那边踏青时,偶然落到我肩头的一朵樱花。”土方脸不红心不跳地温柔笑道。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一共7500字,字数相当不少了,求月票啊!qaq 7017k 第152章 木下舞:“橘君,你今晚有空吗?”【爆更1W】 “阿千,现在正值樱花开得最盛、最艳的时节。” “但是,我却因为最近一直很忙,难以挤出空闲的时间而迟迟无法和你一起去赏樱。” “对此……我一直感到相当地愧疚。” “阿千,对不起……” 语毕,土方用牙齿轻咬下嘴唇,嘴角微微下垂,双颊上布满自责、羞愧之色。 “土方先生,请别这么说!”见着土方的这副模样,阿千连忙心疼地快声说,“我只要能和你说话、能和你一直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赏不赏樱,对我来说一点所谓都没有!” “阿千……谢谢……”土方一脸感动地抿嘴一笑,低下脑袋轻轻地吻了下阿千的额头,“虽然我现在还因正事繁多而难以挤出时间来和你一起去赏樱。” “但我向你保证:在今年的樱花落尽之前,我一定会带你去看那一片片艳丽的樱花海!” “所以——我决定于今日,先将这朵偶然落到我肩头,和我相当有缘分的樱花给带过来。” 土方用极轻柔的动作,将手里的那朵樱花放进阿千小巧的巴掌里。 “这朵和我很有缘的樱花,就当作是预热一下吧。” 土方脸上笑容的柔意,变得更浓郁了些。 “现在先和你一起看看这朵小樱花。” “之后,我带你去看一千朵、一万朵更多更美丽的樱花!” “土方先生……!”阿千昂起脑袋,用闪着无数小星星的眼睛,一往情深地凝睇土方俊美的面庞,然后以像是捧着什么易碎品一般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用双手呵护着土方刚才递到她巴掌里的樱花。 “如何?这朵樱花美吗?” “嗯!”脸上早早地写满了感动之色的阿千,小脑袋用力地点着,“太美了……土方先生,谢谢您!今夜我真是太开心了!” “嗯,能看到你的笑脸,我也满足了。”土方将怀里的阿千抱得更紧了一些。 紧拥在一块的一男一女又你侬我侬地说了片刻情话后,土方突然道: “阿千,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阿千不假思索地朝土方扬去坚定的视线:“土方先生,请说!” “我们试卫馆最近新招来了2名食客,分别是在此前的‘蕃书调所之变’中大放异彩的永仓新八和原田左之助。” “阿千,我希望你之后在茶屋内工作时,能尽量不动声色帮我向所有光顾你们茶屋的客人们宣传下此事。” “就这样吗?”阿千疑惑地眨眨眼。 “嗯,就这样。”土方宠溺地摸了摸阿千的头发,“抱歉……竟然要麻烦你来帮我的忙。” “不会!”阿千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能帮上土方先生您的忙,我很高兴!” 阿千的脑袋在和土方重逢时,就已因感动和情爱而失去了应有的思考能力。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去问土方为什么要让她帮忙做这种事情,就一口应承下来土方的委托。 “阿千,谢谢你。” 用略有些肉麻的语调跟阿千说了句“谢谢”后,土方两臂一松,缓缓地将阿千从怀里放开。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阿千你快回去吧。” “如果又像上次那样太晚回店,你的老板就又要数落你了。” “我还想再跟土方先生您多待一会儿……”阿千扁了遍嘴唇。 “傻瓜。”土方哑然失笑,伸出手捏了捏阿千的脸,“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缠绵。乖,听话,快回店里吧。” “嗯……”阿千不情不愿地轻啄了几下脑袋,然后捧着土方送给她的那朵樱花,沿原路返回,快步离开了这条暗巷。 阿千的身影才刚从自己的视野范围内消失,土方便立即揪起胸膛处的衣服,低下头对自己的衣服用力地嗅。 确认了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女人的味道后,他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身子一转,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此地。 土方马不停蹄地穿过了数个城町,最终……径直地进入了一座居酒屋。 “欢迎光临……啊!土方先生!”正站在柜台后方忙碌的这间居酒屋的女老板——一名年纪大约在30来岁的妇女见着土方后,露出了和刚才的阿千同样的神情:满面惊喜。 “阿枣,好久不见了。”土方将身子往柜台上一靠,扫视了圈店内,“店里现在没客人吗?” “是啊。”阿枣苦笑道,“这几天的生意不怎么好。” 简单带过店里没客人的这个话题后,阿枣清了清嗓子,两手叉腰,用嗔怪的视线扫视土方。 “哼,你这家伙,终于知道来看我啦?” “抱歉抱歉。”土方双手合十,神情陈垦地朝阿枣埋首道歉,“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哼……”阿枣用鼻子发出娇羞的“哼”声,“真是的……一天到晚的,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试卫馆的很多事情,都需要我来协助打理啊。”土方随口道。 阿枣撇撇嘴:“你和试卫馆的那些人非亲非故的,何必为试卫馆的事那么卖力呢?” “哈哈哈。”土方仰天大笑了几声,“谁说我和试卫馆非亲非故的?” “我和阿胜、总司虽无血缘关系,但我和他们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一般的手足之情。” “他们二人对我而言,就跟哥哥和……弟弟一样。” “至于师傅和源叔,也都是我很仰赖的长辈。” 话说到这,土方换上半开玩笑的口吻: “为了试卫馆的大家,我可是有着不惜化身为‘地狱之鬼’的觉悟哦。” “‘地狱之鬼’吗……哈哈哈,土方先生,你偶尔也会讲些很有趣的话呢。来,请你喝的。”阿枣将一杯刚温好的清酒递到土方的身前,“那么——这位愿意为了试卫馆的大家化身为‘地狱之鬼’的先生,突然来访敝店,所为何事呢?” 土方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抓起阿枣送他的这杯酒一饮而尽后,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只娇艳的樱花。 “阿枣,这个送给你。” “嗯?干嘛突然送朵樱花给我?” “这个是我昨日到神奈川那边踏青时,偶然落到我肩头的一朵樱花。” …… 宛如电影录像按了倒带,和刚刚土方与阿千见面的那条暗巷里所发生的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一幕幕景象,再次重演了…… …… “我因为最近一直很忙,难以挤出空闲的时间而迟迟无法和你一起去赏樱。” …… “土方先生,请别这么说!” …… “我决定于今日,先将这朵偶然落到我肩头,和我相当有缘分的樱花给带过来。” …… “之后,我带你去看一千朵、一万朵更多更美丽的樱花!” …… 阿枣捧着土方所送的这朵樱花,如懵懂少女般娇羞地隔着柜台扑进土方怀里。 “真是的……”脸颊通红的阿枣,撅着嘴唇,情意绵绵地盯着掌心里的樱花,“总是来调戏我这个老女人……” “那你愿意让我一直这样将你调戏下去吗?”土方用略有点霸道的姿态、动作,单手将阿枣用力拥入怀中。 “……”不出声的阿枣,轻轻地啄了下脑袋。 土方拥着阿枣,和阿枣说了好一会儿情话后,忽地像是不经意的一样,对阿枣说: “阿枣,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们试卫馆最近新招来了2名食客,分别是在此前的‘蕃书调所之变’中大放异彩的永仓新八和原田左之助。” “阿枣,我希望你之后能尽量不动声色帮我向所有光顾你这座居酒屋的客人们宣传下此事。” …… 约莫5分钟之后,土方高视阔步地出了阿枣的居酒屋。 刚一离开,土方便一边闻着自己的衣服,确认自己的身上没有沾到女人的香味,一边大踏步地朝日本堤进发。 日本堤——听到这个地名,大半的江户男儿相比都会露出会心笑容。 因为这个地方,坐落着江户最大的、同时也是日本第一的红灯区:吉原。 因为阶级固化极其严重、阶级间基本没有流动性的缘故,江户时代的日本社会一直都相当压抑。 为了给社会放压,避免精力过剩的武士们整出啥幺蛾子,江户幕府刚一建立,便明令规定了允许妓院的存在,吉原这座江户最大的红灯区便由此诞生。 在江户时代,人们都习惯将妓院称为“游女屋”,把妓女称为“游女”。 吉原内游女屋林立,在最鼎盛时期,江户号称有“三千游女”,但实际上吉原内游女的数量一直超过三千之数。 土方像回自己老家一样,轻车熟路地走进吉原,笔直地窜入某间游女屋内…… 片刻后,土方盘膝坐在了该游女屋的某座房间内。 哗——一名年纪至多只有20岁,涂抹浓妆,盛装打扮的游女拉开房门。 “土方先生!” 这名游女在推开房门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边大喊着土方的名字,一边飞扑进土方的怀里。 “我好想你啊……” “胧月,我也好想你啊。”土方微笑着抬起手,用温柔的动作整理从胧月的鬓角处滑落的发丝。 …… “这个是我昨日到神奈川那边踏青时,偶然落到我肩头的一朵樱花。” …… “虽然我现在还因正事繁多而难以挤出时间来和你一起去赏樱。但我向你保证:在今年的樱花落尽之前,我一定会带你去看那一片片艳丽的樱花海!”” …… “这朵和我很有缘的樱花,就当作是预热一下吧。” …… “之后,我带你去看一千朵、一万朵更多更美丽的樱花!” …… “胧月,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我们试卫馆最近新招来了2名食客,分别是在此前的‘蕃书调所之变’中大放异彩的永仓新八和原田左之助。” …… 在吉原待了差不多1个时辰的时间后,土方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快步出了吉原,不作任何歇息、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方。 土方所赶赴的新地方,是旗本武士们的聚居区。 走到某户旗本武士的屋邸旁后,土方扫视了圈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外人后,他敏捷且熟练地翻过这户武士的屋邸围墙…… 片刻后,这户武士的幺女的卧房内,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 在临近天亮之时,土方顺利地送完了他从那棵樱花树上随手折下的9朵樱花。 …… …… 永仓和原田这俩人都没啥行李,所以在答应近藤会以食客的身份加入试卫馆后,他们两个便连夜带着他们那拿一块风吕敷就能拿齐的行李,正式入住试卫馆。 在永仓和原田寄住进试卫馆后,人丁又变得兴旺了些的试卫馆,顿时变热闹了不少。 除了仍纠结于“不想花钱来养两个不一定能帮助到他们剑馆发展的人”这一问题的阿笔之外,试卫馆的其余人都对永仓和原田的加入持欢迎的态度。 青登自是乐见永仓跟原田住进试卫馆。 毕竟和他们两个同吃同住后,青登就不必再担心这俩人会在上班的时候迟到了。 继斋藤之后,又多出了2个会陪青登在北番所与试卫馆这两地往返上下班的人。 翌日清早,青登领着他这壮大了不少的“出勤队伍”,威风凛凛地赶赴北番所。 今日又是非常安定、平和的一天。 没出啥大事,也没有出啥麻烦的公务。 在这一片平静之中,静静流淌的时间让天空的朝霞缓缓变为了夕阳。 金黄色的晚霞之光将地面染上了一层日没的色彩之时,青登和没有选择入住试卫馆的藤堂道了声“明日见”,然后领着斋藤、永仓、原田三人,准备踏上回试卫馆的路。 刚出了北番所的大门,扑面打过来的略有些闷热的暮光便照得青登忍不住沉下眼皮,用细长的睫毛来过滤稍有些刺眼的光线。 待几息过去,眼睛稍微习惯了这光线后,青登才将眼皮抬起。 “嗯?”视野刚随着眼皮的睁开而恢复应有的视力范围,青登便在北番所的大门外见着了一道熟悉的倩影。 看着这道熟悉倩影,青登忍不住地神情微怔,并发出讶异的“嗯”声。 这道对青登而言相当熟悉的倩影,正是木下舞。 一如既往地身穿大红色和服、脚蹬红纽平底木屐的木下舞,坐在北番所大门外的一处石阶上。 从木下舞目前的行径上看来,不难瞧出木下舞她现在应该很无聊。 因天气的转热,她的白嫩双脚上并没有套着布袜。 只见她用她右脚的拇趾和二趾夹住脚下木屐的红纽,将木屐提起、摇晃…… 她就这么耷拉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在她脚趾的拨弄下,于半空中不断摇晃的木屐。 这个时候,她眼角的余光忽地瞥见了从北番所内出来的青登。 随后,便见她一脸雀跃地从石阶上跳起,趿紧木屐,快步迎向青登:“橘君!” 木下舞微笑着,用颇有元气的音调向青登问着好。 但在视线转到站于青登身后的斋藤、永仓、藤堂仨人身上后,她重归怕生、易羞的本性。涨红着脸,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跟斋藤三人说“你们好”。 “木下小姐,你好呀。”青登微笑着对木下舞展开热情的回应。 青登他们现在仍正站在北番所大门外。 站在这个地方聊天,容易妨碍到他人在北番所的进出,于是青登也是开门见山,直接朝木下舞疑惑问道: “木下小姐,你怎么会在这?”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哦。” 听到青登的声音后,木下舞迅疾地从“怕生”的状态中切出来,微笑着将十指交叉的双手叠在身前。 “橘君,桐生先生有事要找你,他希望你现在能赶紧独自一人去一趟千事屋。” “桐生老板吗?”青登的眉头用力一挑。 “嗯。”木下舞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 ——要我现在赶紧独自一人去一趟千事屋? 青登不解地蹙起了眉头。 “木下小姐,桐生老板有跟你说是什么事吗?” “他没说。” “……我知道了。”青登神色严肃地颔首,“我现在就去。” 既然是让他现在就去一趟千事屋……那想必不会是啥普通的小事吧——抱定这样想法的青登转过视线,让身后的斋藤、永仓、原田先走一步。 永仓这个耿直的铁憨憨和原田这个没脑子的傻憨憨,不假思索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倒是人狠话不多的靠谱男儿斋藤反问了句“不需要我的陪同护卫吗?” 因为桐生先生有明确表示说是要青登独自一人去千事屋,所以青登婉拒了斋藤的护卫提议,让斋藤直接同永仓、原田他们回剑馆,无需顾虑他。 既然雇主都这么要求了,那么斋藤也只能相从。 目送着斋藤三人离开后,青登对木下舞正色道:“木下小姐,我们走吧。” 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街上的人流量显著增多。 并肩同行的青登和木下舞一面小心地躲闪着那些密集的人群和人流,一面朝千事屋所在的方向进发。 趿拉着脚下的红纽木屐、亦步亦趋地紧随在青登左右的木下舞,不断地扬起视线,偷偷打量身旁的青登。 就这么偷看了青登了十几眼后,木下舞才终于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深吸口气,出声道: “橘君。” 青登:“嗯?” “我已经听说了哦。”木下舞昂起小脑袋,对青登笑盈盈道,“前天的剑术大赛,你取得优胜了!恭喜你!” “啊,谢谢。”青登连忙谦虚地笑了笑。 “橘君,你好棒呀,我有听说过此次的大赛有很多高手参加的,你在这种高手云集的大赛上竟然还能够夺魁。”话说到这,木下舞好看的眉宇间掠起一抹憾色,“好可惜啊……要是我也能看到此次的大赛就好了……” 青登挑了下眉:“嗯?桐生老板他不允许你来看比赛吗?” “是啊。”木下舞的红唇微微嘟起,脸蛋上浮起肉眼可见的不满之色,“桐生先生他在前天和大前天都恰好有事外出,需要我留下来看店看家,所以不准我的假……” “这样啊……”青登无奈一笑,“那的确是很可惜呢……” 木下舞红唇微张,发出一道无奈的叹息后,笑脸重归其脸蛋: “算了,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说这个了。” “你在此次的大赛上,有没有碰到什么很难缠的对手啊?”木下舞就着“剑术大赛”这个话题,对青登展开进一步的追问。 “嗯……决赛的对手倒是有给我带来一些麻烦。” 对于木下舞所问的种种问题,青登采取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 青登和木下舞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剑术大赛”上这个话题上闲聊了好一会后,不知不觉间,二人拐入了一条人很少、氛围偏冷清的街道。 木下舞转动视线,扫视了圈四周那稀少的人流后,忽地顿住了脚步。 对木下舞的突然止步始料未及的青登,依着惯性朝前走出两步后,连忙也跟着止住脚步,“木下小姐,怎么了?为何突然停下?” “……橘君,抱歉。”木下舞朝青登展露出掺着歉意的笑脸,“我其实是骗你的……桐生先生并没有要找你。” “嗯?”青登忍不住一愣。 木下舞适时地立刻递上了用无奈口吻诉出的解释: “我是为了支开斋藤君他们,才对你撒了这么个谎。” “不设法支开他们的话,根本就没办法和你谈正事。” 说罢,木下舞向前连踏二步,走到了青登的跟前,接着踮起细嫩精致的足趾,让自己的红唇尽可能地贴近青登的耳畔后,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清的话音悄声说: “橘君,你今晚有空吗?” “我又找到了一个需要狐小僧来帮忙的目标。” 听到木下舞言简意赅的这一句话……准确点说,是听到木下舞所提的“狐小僧”这个字眼后,青登的神情微微一凝。 他垂下脑袋和视线,朝即使踮起了足尖也仍旧矮他一大截的木下舞投去严肃、认真的视线。 “……木下小姐。”青登压低声线,如同刚才的木下舞一样,使用着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清的音量,“你这是又找到了什么目标?” “嗯……”木下舞用警戒的眼神看了看仍有三三两两的路人从旁经过的周围,“这里不方便多讲。” “橘君你今夜有时间吗?若是有时间的话,我想等到今晚再跟你细讲。” 青登沉吟了二息都不到的时间后,便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暮八时(凌晨2点)之后我有时间,可以暮八时之后再见面吗?” 凌晨2点是青登每天起床的时间。 “当然可以。”木下舞几近毫不犹豫地答道,“那今晚暮八时的时候,我在试卫馆旁边的那座拉面馆后面的暗巷……也就是我们之前去过的那个地方等你。” 青登点头相和。 然后,他露出了无奈的笑意。 “木下小姐,你很机灵嘛。竟然知道以‘桐生老板有事要找我’为由来支开斋藤他们。” 青登这个时候才忽地发现:眼前的这位爱穿红衣、红纽木屐的少女,要远比她看上去的要古灵精怪。 木下舞郑重其事地和他说“桐生老板有事要找他”时,不论是表情还是言行都一切如常,青登没从木下舞的身上发现任何异常,所以青登刚刚是真以为桐生老板那边出了啥需要立即单独见他的急事。 不过细细想来,倒也对——一个不够人小鬼大的少女,又怎会以如此年纪就成为能让江户奉行所和江户的恶人们头疼至今的大怪盗呢? “抱歉……”脸上重新浮起一抹歉意的木下舞,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十指绞在一起,再次跟青登道了声歉,“除了搬出桐生先生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还能用什么方法来令我俩独处……” “没事没事。”青登摆了摆手,“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倒不如说,我还想夸赞你呢,懂得用那么聪明的方法来支开斋藤他们,并将我带到这种人流少的地方。” “那么,我们就今晚再见吧。” 说罢,青登暗自地在心里发出低低的感慨。 他万万没想到——继解决那起“人斩事件”后,怪盗·猫小僧那么快地又给他送来了新的委托! …… …… 既然“桐生老板有事找他”完全是木下舞无中生有的,那青登自然是毋需再前往千事屋。 和木下舞一起同行了一段路后,二人便在某个岔路口分开,各回各家。 穿过那一条条自己这几个月来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遍的熟悉街巷,很快青登便回到了小石川小日向柳町。 爬上试卫馆所坐落的那座高坡后,不一会儿,试卫馆的影子就映入了青登的眼帘。 和冲田、近藤他们一起热热闹闹地在试卫馆住了那么长的时间,青登对试卫馆早已产生了“家”一般的感情。 远远地瞧见试卫馆的巨大影子后,一股异样的安心感便涌上了青登的心头,让青登感觉身体的疲劳都减轻了一些。 但这个时候,青登忽地模模糊糊瞧见似有什么人正聚在试卫馆的大门外。 现在早过了试卫馆闭馆的时间了。 都这个时间了,怎么有那么多人聚在试卫馆的大门外……青登眉头微蹙,稍稍加快了脚步。 待靠得离试卫馆更近了一些后,两道谈话声传入青登的耳中—— “不好意思,请问橘青登在吗?” “哈?你们是谁啊?找橘君什么事?” 后一道声音,是冲田的声音。 而前一道声音……青登听着可耳熟了。 仅简单地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青登便想起了这是谁的声音。 脸色迅速一沉的青登,进一步加快了赶往试卫馆的脚步。 不一会儿,试卫馆大门外的景象,便极清晰、完整地显现在了青登的眼前。 只见冲田势单力薄地站在试卫馆大门后,一手扶门,另一只手叉腰,紧蹙的眉头下,一对充满警惕之意的视线来来回回地扫视正立于试卫馆大门前的那8名青年。 这8名青年,全都穿着偏朴素的衣服,身上也不见有佩戴着什么武器。 咋一看,会感觉这8名青年只是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年轻人。 但仔细一看后便能发现——这8名青年的脖颈、前臂、脚踝等各处衣服盖不到的地方,基本都刺着狰狞的纹身。 在江户时代……不,应该说是在日本这个国家,不论古往今来,除了极个别怪人之外,只有一类人会在自己的身上纹龙画凤的——雅库扎! 这帮突然造访试卫馆的雅库扎的为首之人,是一名年纪很轻的青年。 这名青年有着张还算清秀的脸,但他脸上的一道从左耳根拉到右耳根的巨大刀疤破坏了他脸蛋应有的俊美。 对于这位刀疤脸,青登可真是太熟悉了——正是专门负责来跟他讨要他父亲橘隆之赌债的“清水一族”的成员! 遥想当初青登他穿越到这个时代的第一天晚上,就碰上了这个刀疤脸领人过来向他讨债。 “橘君?”见到归来的青登,冲田怔了怔,然后朝身前这伙刚才扬言要找青登的雅库扎投去更加警惕的视线。 紧接着,便见冲田趁着刀疤脸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青登身上的这个空档,悄悄地闪身回到了试卫馆内…… 正将目光都集中在青登身上的刀疤脸等人,没有发现冲田的离开,而青登也因视线角度的原因,没有发现冲田已经没有再站在试卫馆的大门后。 “哎呀,橘先生。”刀疤脸两只嘴角翘起,向青登露出和善的笑容,热情地和青登打起招呼,“橘先生,好久不见了啊!您这是刚从北番所那儿归来吗?” 青登理都懒得理刀疤脸的问候。 “……真是少见啊。”青登沉声道,“以前你们都是在天黑的时候才来讨债。” “而现在连天都还正亮着呢,你们就找上门来了。” 话说完,青登下意识地扫了眼仍剩些许黄昏余晖的天空。 刀疤脸领着一大票人赌在试卫馆的大门外……除了是上门来找他要他父亲橘隆之所欠的那笔巨额赌债之外,青登实在是想不到还会有什么理由能让这帮无恶不作的渣滓突然出现于此! “橘先生,你误会了。”刀疤脸朝青登举起双手,“我们不是过来向你收债的哦。” 不是过来收债的……青登的眼瞳里不由得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就在青登正打算对刀疤脸展开追问之时,试卫馆内忽然传来了嗵嗵嘭嘭的脚步声。 青登与刀疤脸等人纷纷循声张望,然后他们便见着了一道接一道高大的身影显现在了试卫馆的大门后。 在看清了这一道道高大身影的模样后,青登忍不住挑了挑眉,微微翘起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莞尔的笑意。 刚刚偷偷闪身回试卫馆内的冲田,其实是去摇人了。 今日的试卫馆,格外齐人。不仅周助没有因事外出,连土方也在。 冲田将大伙儿全都带过来了。 周助、近藤、土方、刚刚提前青登一步回来的斋藤、永仓、原田。 在冲田带着这一大票人回来后,刀疤脸他们的脸色顿时微变。 原因无他——除了周助和冲田之外,试卫馆其余人的身高都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的成年男性平均值。 近藤和永仓的身高相似,差不多都为178cm。 土方正好要比近藤矮上10公分,168cm。 至于斋藤,他是个子最高的那一个,刚好180cm。 原田160cm的个子虽然远不如上面这4人,但也远高过这个时代大部分的成年男性。 相比较而言,只有155cm的冲田,站在近藤他们这票人之间,显得格外地不起眼…… 而冲田现在还恰好就正站于斋藤和永仓这两个长得最高的人中间,这就显得他更矮小了! 冲田也注意到了他的站位稍有些微妙。 他看了看站于左右两边的斋藤和永仓后,默不作声地踮起脚尖并深吸一口气、提起双肩,努力让正夹于永仓、斋藤之间的自己能看上去更高大一些…… 反观刀疤脸等人,他们都是这个时代的普通身高——也就是都只在1米5这个数字上下浮动…… 跟近藤他们这一大票“巨人”相比,刀疤脸等人就跟“小人族”一样。 瞅着一个赛一个地高的近藤等人,除了刀疤脸要镇定一些之外,站于刀疤脸身后的其余人无不因感到极强的心理压力而脸色发白。 身为青登师傅、试卫馆之主的周助,面无表情地前走两步,站到了近藤等人的最前方,然后率先用无悲无喜的口吻对刀疤脸等人质问道: “不知足下们突然来访我试卫馆,所为何事呢?” 有话就说、从不把话憋心里的耿直铁憨憨永仓,紧随周助之后地冷语道:“你们就是‘清水一族’的人吗?” 永仓话音刚落,周围众人投向刀疤脸等人的视线,顿时变得更为不善。 连平日里总挂着抹没心没肺的憨笑的原田,这个时候也是一脸严肃。 因为父亲赌博,他们橘家欠了“清水一族”一笔极巨额的欠债——此事在试卫馆里,一直都不是什么秘密。 “啊啊,无需紧张。”刀疤脸收拾好脸上的神情,摊了摊手,向众人微笑道,“我们不是来闹事的。” “我是来找橘先生说一件善事的。” 刀疤脸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重新投回到青登的身上。 “橘先生,您父亲所欠的那些赌债,从今往后一笔勾销,毋需你再还了。” 青登还未来得及露出惊讶的表情,刀疤脸便率先一步将手伸进怀里,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青登。 “这是您父亲的欠条。” “这张欠条,今后便归您所有了。” 瞳孔微微一缩的青登,一把夺过刀疤脸递来的这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将其展开后一目十行地扫看起来——确实是他父亲橘隆之的赌债欠条。 不论是上面所写的数字,还是签署、按压在其上的签名和手印,都没有任何问题。 看着手里的这张欠条,青登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任何的喜悦,神情反倒变得更加凝重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青登将目光从手中的欠条上抬起,瞪视刀疤脸,“为何无端端免掉我们家的债款?” 法制的不完善,以及执法力量的缺失,令这个时代的雅库扎要比现代的黑道分子要残暴上不知道多少。 这帮为了钱和权,什么肮脏事都做得出来的渣滓,竟突然跟他说“债款无需再还了”……什么想都不正常! 青登宁可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也不相信一向毫无人性的雅库扎们会突然良心发现! “橘先生。”刀疤脸无视青登所投来的凶恶视线,淡然一笑,“我们的首领:清水荣一,一向最重英雄豪杰。” “最近履创奇功,靠手中剑给予‘激进攘夷派’极严厉打击的您,让首领他很是钦佩。” “为了以示对您的敬重,首领亲口下令:将您父亲所欠的所有赌债,全数一笔勾销。” “同时,将您以前所交的所有还款全数返回。” 说罢,刀疤脸朝身后的一名部下使了个眼神。 这名部下在注意到刀疤脸所投来的眼神示意后,连忙眼疾手快地交出手中所提的一个布袋。 哗啦啦……在刀疤脸从他的这名部下手中接过这个布袋时,布袋里传出了“哗啦啦啦”的清脆声响——这是钱币互相碰撞的声音。 “橘先生,请您清点。”刀疤脸把脑袋埋低,用双手毕恭毕敬地将这袋钱呈递给青登。 ******* ******* 今日爆更1w! 今日的爆更,是偿还所欠的第5位盟主:【书友20180122225820265】的爆更! 作者君目前还欠12章w字爆更。 本月还未过一半,作者君就先后爆了5章w字大章,态度相当之诚恳呀! 所以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你们的投票,都将化为作者君爆更的动力!所以请务必要多投票啊!(豹头痛哭.jpg) ------题外话------ 求月票!求推荐票! 作者君在企鹅开书友群啦! 群号:一一六二五一三六九零。只需回答一个只要认真看本书就肯定知道答案的问题就可以进书友群。 作者君随缘在群里出没~ 7017k 第153章 双人闯屋!青登和舞的无双式潜入【爆更1W】 青登的眉心,从刀疤脸递出赌债的欠条起,就没有舒缓过。 这个刀疤脸能言善辩、口若悬河,讲话井井有条,各种敬语信手拈来,再配上自他身上逸散而出的这若有若无的文雅气场,若不是因为能在他的锁骨、前臂等衣服盖不住的地方能看到狰狞的纹身,否则还真可能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哪个私塾的教书先生。 将赌债的欠条还有青登他们橘家以前所缴纳的那上百两偿款以双手奉还给青登,然后又用最顶级的敬语对青登说了些“我们的首领清水荣一真的很敬佩您”之类的赞美言辞后,刀疤脸向青登微微欠身。 “欠条与钱,在下都已送到。” “冒昧打扰阁下与贵馆,万请恕罪。” 刀疤脸将身子一转,也朝站在试卫馆大门处的周助等人欠身行礼。 “事已毕,请恕在下先行告退了。” “啊,对了。差点忘记说了。” “对于您这样的少年英杰,清水大人他从不吝于援助。” “橘先生您日后若是碰到了什么需要人帮忙的事,可以尽管来找我们。” “像是在处理什么案件时,需要人来帮忙收集线索之类的事情,我们都很乐意帮忙哦。” “我们‘清水一族’不敢说别的大话。” “但在江户、横滨、神奈川这块地界上……对于某些人、某些事,我们‘清水一族’所说的话,可能比天皇和征夷大将军还要有用。” 刀疤脸在说出这句话时,语气相当地平淡。 但在这平淡语气之下,潜藏着淡淡的骄傲与自信! 又跟青登等人说了句“告退”后,刀疤脸领着他身后的那帮部下们扬长而去,身形隐没在试卫馆所坐落的高坡之下。 在刀疤脸等人离开后,周助等人走出试卫馆大门,围拢在仍站于试卫馆大门外的青登身旁。 “那帮人在搞什么?”原田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发,“我还以为是来上门搞事的呢……我连我的长枪都带上了。” 原田晃了晃他肩上正扛着的长枪,接着继续道。 “结果原来只是来还橘先生父亲的赌债欠条和以前所缴纳的还款的吗……‘清水一族’的雅库扎啥时候那么心善了?竟然还会主动给人免除债款。” 原田的话音刚落,土方便没好气地淡淡道:“你指望雅库扎发善心、跟你讲道理,还不如去指望那些大剑馆的学徒们不要再那么趾高气昂的,最起码后者的可能性说不定还更高一点。” 年过花甲、吃过的盐比青登他们吃过的饭还要多的周助,将他那对眯眯眼微微睁开一丝,凝视刀疤脸等人离开的方向:“他们应该是见橘君现在青云直上了,所以想和橘君打好关系吧。” “嗯。”周助的话音刚落,青登便轻轻地点了下脑袋,“我猜也是啊……” 雅库扎和官府中人套近乎——这基本不算是什么秘密。 倒不如说:雅库扎正是靠着和官府中人套近乎、拉拢官员们,才有办法那么滋润地活着。 设法拉拢那些政界新星……这也算是那些雅库扎的常见操作了。 青登最近因以惊人的速度创下一件又一件大功绩、而且还是出身自专管江户治安的“三回”,不难推测——现在的青登在“清水一族”的眼里,自是有着极高的拉拢价值。 除了是为了和他搞好关系,为日后拉拢他做准备之外,青登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有什么理由可以让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突然“良心发现”,把他们橘家的所有欠款免掉并将他们橘家之前所还的那些钱全数奉还。 “……如果他们是想靠免除我们家的债款来和我打好关系的话,那他们实在是想太多了。”青登将视线投回到手中的欠条上,无悲无喜的语气甚是平淡。 对于这些做尽各种正常人连想都不敢想的肮脏事、残暴事的雅库扎,青登只有恶感,没有好感。 不论“清水一族”对他做了什么、给了他什么样的好处,青登都不会对“清水一族”产生半点好感。 因此,出于对雅库扎的反感,即使“清水一族”现在把他们橘家的欠债给一笔勾销了,青登也没有半点“承了他们人情”的感觉。 更何况——跟完全没有法制观念、道德意识,底线就是没有底线的雅库扎谈所谓的人情、人情债,本就是非常搞笑的事情。 当人家铁了心地要对你怎么样时,不论是你有没有欠对方人情,还是对方有没有欠你人情,结果都没差——人家认不认,全看心情。 “清水一族”直接把他们橘家500多两金的债款给一笔勾销,已经做足了想和他搞好关系的姿态。 如此一来,不论青登接不接受他们这“将债务清除”的示好,结果都不会有啥不同。 “清水一族”很显然是不可能就因为青登不接受他们的示好而停止对青登的拉拢。 既这般,不如先索性直接收下他们返还的欠条与偿款。 原田抿着嘴唇,仰头看天。 他看上去,似是在思考青登、周助等人刚才都在说些什么。 但很显然——没有动脑习惯的他,大脑自动触发了抵触机制。 仅过了大概5秒钟的时间,原田便面带疲惫地用力摇了摇脑袋:“虽然听不太懂你们刚才都在说些什么,但这应该也算是一件好事吧?不用再还那些家伙钱了。” 说罢,原田一边憨笑,一边伸手揽住青登的肩膀。 “橘先生,恭喜你啊!你们家的赌债清了了!” “嗯……”青登嘴角翘起一个感慨万千的弧度。 因为自穿越以来,就未曾和他那早已病死的父亲橘隆之谋面过的缘故,青登他对橘隆之最深的印象,就是“给他留下了一笔相当麻烦的债务”。 而现在,这宗大麻烦也终于是以一种意料不到的方式解决掉了。 青登将手中的欠条叠好,心安理得地放回进怀中。 “清水一族”忽然送上来的这份大礼,算是让原先压在青登肩头的两座“大山”少掉一座了。 少了“欠‘清水一族’赌债”的这层威胁后,现在压在青登肩头上的威胁……便只剩欲取他性命,最近格外安静、没有再出来活跃过的讨夷组了! …… …… 以食客身份入住试卫馆的永仓和原田,让宽敞得足以睡下10人的“食客之间”平添了不少人气。 永仓和原田虽长得五大三粗的,但睡相却出奇地文静,他们睡觉时都不会打呼噜的,因此他们二人的入住并太破坏“食客之间”原有的安宁。 其实就算他们俩睡相极差、睡觉时会打出雷鸣般的呼噜声,也不会对青登的作息造成什么影响。 毕竟有“睡神”在,不论是多么吵闹的外界环境,青登都能两眼一闭,安然地睡过去。 凌晨2点时,已经养成稳定生物钟的青登,精神百倍地准时睁开双眼。 刚一睁眼,青登便听到了房内其余人那平稳的呼吸声。 青登轻手轻脚地从被窝中爬出,拿起搁于床头刀架上的不用担心被他人“以刀认人”的橘水,再从储物柜里拿出偷藏的“狐小僧套装”:黑衣和黑狐面具后,装作是要去道场练剑地出了”“食客之间”。 待顺着楼梯下到试卫馆的一楼后,青登便马不停蹄地出了试卫馆,直奔位于离试卫馆不远的那座拉面馆后巷。 进了巷子,结果除了黯淡的月光和地上的尘土之外,青登啥都没有看到。 就在青登正以为自己来早了时,他便听到巷子左侧的房屋顶上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了木下舞的声音:“啊,看来似乎是我来晚了。” 青登循声仰头看去——换上“猫小僧套装”、背上背了个不知装着何物的黑色布包的木下舞,像猫一样蹲坐在房屋的屋顶上。 青登摇摇头:“你没来晚,我也只是刚到而已。” “这样啊,那就好。”木下舞身子一翻,像前世的跳水运动员一样,在从屋顶到地面上的这一段距离,迅疾地做好了跳跃、调整姿势、无声地落到地上的这一系列动作。 “橘君,晚上好呀。” “嗯,晚上好。” 之所以和木下舞深夜相会,可不是为了和她在这唠嗑的。 所以在与木下舞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青登便直入正题:“木下小姐,你这是又找到了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目标了吗?” 木下舞也不含糊,见青登直入正题了,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不过我此次瞄中的目标,不像上次那样是个犯罪团伙。” “我今次是想让你协助我调查一个地方。” “橘君,你还记得我上次所说的吗?为了尽早除掉‘激进攘夷派’这帮祸害,我这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江户的各地巡逻,寻找‘激进攘夷派’的线索和行踪。” “就在昨天晚上,我找到了一个相当可疑,疑似是‘激进攘夷派’窝点的地方。” 窝点、“激进攘夷派”——这两个词汇叠加在一起,让青登的目光霎时一凝。 青登用眼神示意木下舞详细说说。 而领会了青登眼神意思的木下舞,简单地构思了番辞藻与语句,缓声说: “就在昨夜,我于江户东郊巡逻时,无意间发现3名武士鬼鬼祟祟地进入了一间因无人再经营而废弃的茶屋。” “那是一间很大的茶屋,足有3层楼高。” “在大半夜出入这种都已经废弃了的茶屋……我觉得相当可疑,所以就试图潜入茶屋。” “结果,我潜入失败了——这座茶屋内潜藏着多得不可思议的守卫。” “茶屋三层楼的窗户紧闭着,唯有屋顶处有着一个年久失修的破洞,我顺着这个破洞进入茶屋后,便在连接三楼和二楼的楼梯口处发现了大量的武士在那把守着。” “因为守卫实在是太多了,连靠近都靠近不得,因此我昨天也只能先暂时退却。” “一座荒废的茶屋,竟然有着那么多的武士在那把守……我非常怀疑这座茶屋是什么攘夷派势力的据点。” “……嗯。”一直认真听取着木下舞讲述的青登,这时轻轻颔首,“这间茶屋……确实是非常可疑呢……” “所以,橘君,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调查那座茶屋。”木下舞正色道,“昨天晚上,我之所以会被困在三楼,连通往二楼的楼梯都靠近不得,就是因为茶屋内的守卫太多了,就算是想将他们全数击晕,我一个人也势单力薄的,无力一个人对抗那么多名武士。” “但有你的帮忙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有了你的帮忙,集我们二人之力,就能试着将那些护卫全部打倒了!” “只要没了那些碍事的守卫,就能轻松潜入进茶屋的二楼和一楼查看这座茶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木下舞的话音刚落,青登忍不住抽了下嘴角,然后一脸古怪地吐槽道: “把护卫全部干掉……这已经不叫潜入了吧?” “我的某个长辈曾教育过我——”木下舞藏于黑色面巾下的脸,露出笑盈盈的表情,“只要别让人发现你,那就是完美的潜入。而别让人发现你的这个手段,是可以多种多样的。” “你的这个长辈的思想还蛮超前的嘛……”青登哑然失笑。 木下舞口中的那名长辈的这句话,让青登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一句网络名言:只要把所有敌人杀光了,那就是一场完美的潜入。 青登收拢心神,开始细细思索木下舞刚才所递出的这一新委托。 仅思考了不到3秒钟的时间,青登便朝木下舞轻轻颔首: “我明白了。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座茶屋究竟是怎么回事。” 木下舞似是没料到青登的回应竟会如此爽快,木下舞怔了刹那,然后脸上的怔色迅疾地化为雀跃之色。 青登将别在头顶的黑狐面具拉下,挡住了自己的脸后,和木下舞借着夜色一后一前地出了暗巷。 今夜是个无月的阴天,所以出了暗巷,也只不过是从一个黑暗到了另一个黑暗。 刚出了暗巷,走在前头的木下舞便忽地回过头来,向着青登笑道: “……橘君,谢谢。” “嗯?你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帮我啊。”木下舞的两只眼睛笑得都变成了好看的月牙儿。 青登淡然一笑:“原来是谢这个啊……不用谢来谢去的。” “我答应过你了——你若是又碰上了啥需要我来协助的协助,我会尽我所能地提供援助的。” “我只不过是践行了对你的承诺而已。” “而且……” 青登话锋一转,眼神缓缓凝起。 “你偶然发现的那座茶屋,极有可能是‘激进攘夷派’的据点……既然是和‘激进攘夷派’有关的事件,那我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 不知为何,青登对木下舞有一种“放心不下她”的感觉。 因此,在得知木下舞就是猫小僧的那个夜晚,木下舞问他“日后再碰上需要你来协助的事件,你愿意再来帮我吗?”时,青登郑重地向木下舞点了点头的这个动作,并非是心血来潮的。 他是真心实意地愿意来为这个心怀强烈正义感的15岁小姑娘,提供他所能提供的一切帮助。 更何况,就如青登刚才所说的……纵使不提他和木下舞的这番约定,光是“那间茶屋有可能和激进攘夷派有关”这一条理由,就足以让青登难以对木下舞的协助请求视若无睹。 将讨夷组连根拔起——这是青登现在最强烈、最迫切的愿望。 不夸张的说,讨夷组一日不连根拔起,青登就一日难以彻底安稳下来。 在青登还没得罪讨夷组时,他就因为“曾在美利坚大使馆当差过些时日”这种荒谬的理由而被讨夷组盯上了脑袋。 随后,与讨夷组的历次交锋,让青登和讨夷组算是彻底结下了不可能解开的死仇。 这帮疯子为达自己的目的,连江户的城町都敢乱烧,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 根据木下舞的种种描述,那座茶屋极有可能是被那些总爱闯些幺蛾子出来的“激进攘夷派”给充作活动用的据点了。 这伙占据了这座茶屋的武士,说不定就是讨夷组的人——即便是为了这个可能性,只想快点将讨夷组给除之而后快的青登,不论如何也要陪木下舞走一趟。 木下舞听到了、但她忽视了青登的这句“既然是和‘激进攘夷派’有关的事件,那我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她的心神、注意力,全数都放在了青登刚才的那句“我只不过是践行了对你的承诺而已”上。 木下舞目光怔了一怔,接着便见她一边迅疾地将视线转回到前方,一边将脸上的黑色面巾给提得更高一些,一直提到紧贴着眼睑的地方,用面巾将她那微微泛红的双颊给死死捂住。 今夜这月光稀薄的多云阴天,倒是对青登、木下舞的行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二人就像跳格子一样,飞速地在各座房屋、各条街道的阴影处内飞快移动。 这个时候,二人突然看到了前方必经的街口出现了两道紧贴在一块儿、摇摇晃晃的人影。 都已换上了“怪盗服”的青登和木下舞,他们现在的身份可是江户著名的“怪盗双人组”:猫小僧与狐小僧,所以最好还是尽量别让人发现了他们的身影与行踪。 二人相当有默契地同时朝相同的方向:左手边的一条露路口,即两排房子之间没有房檐遮挡的小路躲去。 他们身上的黑色装束完美地和这条露路口融作一团。 在青登与木下舞刚躲起来时,那2道摇摇晃晃的人影恰好在路口处显现了出来——这是2个年纪应该连20岁都不到的年轻人。 这对年轻人勾结搭背的,脸上都泛着连黑暗也无法遮掩的酡红之色,纵使隔着老远这二人身上的酒味还是传到了青登和木下舞的鼻尖前。 目前正不断回温的天气,让这对醉得连路都走不直的年轻人都只套着一件穿得松松垮垮的和服。 因为连衣襟都没有拉整齐,所以可以相当清楚地看到这两人的整个上身都纹着大片的刺青。 青登和木下舞的眉头双双一蹙——身上有着那么大片的刺青……这两人是何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 静静地等待这俩醉醺醺的雅库扎走远后,青登遥望了眼这对人离开的方向,脑海里忽地回想起了于今日傍晚发生的“清水一族免除他们的橘家债务”的这档事。 “……木下小姐,你以前有试过对‘清水一族’动手、盗取‘清水一族’的钱财吗?” “嗯。”木下舞朝青登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青登沉默片刻,随后轻声答道:“没什么……就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随口一问而已。” 因为这不是什么需要和人隐瞒的事情,所以青登思索了一会儿后,索性决定将于今日傍晚所发生的事情,统统言简意赅地告知给木下舞。 在听闻青登今天竟然都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后,木下舞的一双美目因讶异而瞪得浑圆,紧接着脸一板,严肃道: “橘君,你之后得多注意那个‘清水一族’呢……他们在向你示好,大概率是想拉拢你。” “嗯。”青登点点头,“我知道。除了是想拉拢我之外,他们应该也没有别的理由来免掉我们家的债务了。” 见青登有这方面的自觉,木下舞轻轻地点点头,然后微微垂下脑袋,嘴里轻轻咀嚼着“清水一族”这个名字。 “……我在好久以前,就有计划过对这个臭名昭著的雅库扎团体下手。” “然而……” 木下舞脸上泛起苦笑。 “‘清水一族’的‘江户第一雅库扎团体’……确实不是浪得虚名的啊。” “别说是他们的宗家,就是他们的每一个分部,都有着大量的守卫,每名守卫都是腰间佩刀的武士。” “不夸张的说,‘清水一族’的宗家、每个分部,全都是固若金汤的要塞,连靠近都靠近不得,更别说是潜入进去盗取他们的钱财了。” “至今为止,我已经尝试过好几次去偷取‘清水一族’的钱财了,但每一次都是找不到潜入进去的机会,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木下舞的话音刚落,青登便默默地于心中暗道: ——无功而返吗……我想也是啊。 对于木下舞刚刚的那番回答……青登并不感到意外。 身为“三回”一员的他,要比普通人更清楚“清水一族”有着何等势力。 这个时代的雅库扎,和现代的那些极道分子完全没法相提并论。 简单点来讲——这个时代的雅库扎可以理直气壮地质问现代的那些极道人士:你们这帮虫豸也好意思叫“暴力团”?笑死人了! 像雅库扎这样的黑恶势力,社会秩序的缺失就是他们生存的土壤。 在江户时代初期,江户幕府还很强大、还能对社会秩序进行有效维护时,雅库扎们只能艰难求存。 但随着江户幕府的统治日渐腐朽,作为国本的小农经济在历史大势下逐渐崩溃后,雅库扎们立刻就像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起来。 招致雅库扎们迅速发展起来的一大促因,就是开始有越来越多的活不下去的武士加入他们了。 因制度的缺陷与僵化,早在上百年前,就已有大量中下级武士穷困潦倒,连混个温饱都极困难。 于是,大量“学成文武艺,无法货及帝王家”的武士为求生存,只能向雅库扎投送怀抱。 一个团体内到底有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文化人,性质完全不同。 多了武士们的加入的雅库扎,开始有序、有组织地发展壮大。 因此,不能将江户时代的雅库扎们简单地视为只是一帮只会讨人嫌的烂仔——他们中的大量成员,都是有佩刀之权、从小学习剑术这种杀人技的武士! 武德之充沛,完全就不是现代那种在投身极道之前普遍都是平头老百姓,连把刀都没法大摇大摆地带出门的所谓极道人士所能比拟的。 正因那些有一定势力的雅库扎团体基本都有着相当可观的武力,所以江户坊间常有这样的言论:“清水一族”如果想要血洗江户的南、北两大奉行所的话,那么仅需一个时辰,就能让两大奉行所一个活口都不剩。 青登身为“三回”的一员、身为行内人士,能够很负责任地说:这种话还确实不是完全在吹牛…… 一个时辰血洗两大奉行所可能是夸张了点,但是“清水一族”拥有着极强悍的、让奉行所都不敢妄动他们的武力,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任何雅库扎团体在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若是想要展开进一步的扩张,那么都需要在政界上找能罩着他们、和他们互利互惠的人。 被称为“江户第一雅库扎团体”的“清水一族”,自是不例外。 谁都知道“清水一族”的人放高利贷、走私商品、敲诈勒索、绑架并贩卖人口……做尽了一切坏事,但就是因为有人罩着他们,奉行所的人一直对“清水一族”无计可施…… 每次遭遇了什么和“清水一族”有关的案子,都会在上下级同时遇到重重阻力,完全无法查案,最终只能无疾而终。 奉行所不仅无法惩办“清水一族”,连“清水一族”的情报都难以侦查。 迄今为止,奉行所对“清水一族”一直是情报奇缺。 他们现在发展到多少人、他们麾下现在有多少名武士、到底有哪些干部、势力扩张到何等程度了、有没有存储火枪和火炮这些重型武器……这些重要的情报,全数一无所知! 唯二确认的,就只有他们的总部和几个重要分部都坐落于何处,以及他们拥有着深不可测的强悍武力…… “清水一族”有着如此势力、如此武力,木下舞对他们也感到无可奈何,确实是不值得意外。 “……木下小姐,我们走吧。”青登朝巷外怒了努嘴。 对于现在意图拉拢他、日后想不与他们产生交集他们都很难的“清水一族”,可以暂且留到之后再慢慢思考如何应付。 现在,还是先集中精力去侦查那座可疑的茶屋吧! …… …… 木下舞所说的这座可疑茶屋,位于江户东郊的某地。 进入江户东郊后没多久,青登便在木下舞的指认下,远远地于前方看见了一栋3层楼高的陈旧茶屋。 “我们沿着我昨天的潜入路线,从屋顶上方的那个破洞潜进去吧。”木下舞说。 青登看了看茶屋的周边:“这茶屋周边的屋子都很矮呀……根本没办法从隔壁房子的屋顶跳到茶屋的屋顶上。想到茶屋的屋顶,就只能直接顺着茶屋的外壁爬上去了。” 木下舞颔首:“嗯。是啊,只能直接爬上去了。我昨晚就是直接徒手爬上去的。” “为了方便爬到最顶楼,我今晚特地带了这个。” 木下舞取下背上所背着的小布包,将其解开后便见布包所装着的是一件铁钩和绳子都涂成了黑色的钩绳。 “这是我自己做的。”木下舞语气里带着些许的自豪,“我昨晚因为没带这个,所以爬楼爬得可辛苦了。跟我来,我知道有个地方,是最佳的潜入地点。” 青登点点头,紧随在木下舞的左右,二人蹑手蹑脚地绕到了茶屋的西南角。 离茶屋更近了些许时,青登清楚地瞧见这茶屋的每扇窗户都紧闭着,外人根本就没法看到茶屋内的景象。 因为已经靠近了这座茶屋,所以为防止惊扰到茶屋内的人,青登和木下舞都已不约而同地噤声并放缓了呼吸。 木下舞看看左右,确认周围相当安全后便抖开了手中的钩绳,无需任何蓄力,她抬手朝上用力一甩,铁钩就顺利地钩住了茶屋屋顶处的屋檐。 用力拉了拉,确认钩绳已经钩紧,自告奋勇地打前锋的木下舞手拉钩绳,脚踩茶屋的外壁,率先登顶。 紧接着,继木下舞之后登楼的青登,也极顺利地站到了茶屋的屋顶上。 木下舞向青登摆摆手,然后领着青登轻手轻脚地朝位于屋顶东北角的一处大破洞走去。 在赶赴这座茶屋的路上,木下舞有跟青登提过:破洞的下方,连接着一座什么也没有的房间。 刚一来到这破洞的旁边、往洞内一瞧,二人的表情霎时变得怪异起来——只见破洞的下方,恰好站着一名武士。 青登和木下舞交流了下眼神。 二人仔细确认了破洞的下方除了那名武士之外,便再无他人后,木下舞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接着指了指站于破洞正下方的那名武士…… 站于破洞下方的这名武士扶着腰间的刀,此时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此人之所以会恰好站于破洞的正下方,纯粹是因为他想解闷而已。 因为觉得很闷,想要透透气,所以他特地偷偷溜到了这座房间,站到了茶屋的这个大破洞的下方,呼吸着自这破洞传入屋内的新鲜空气。 他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地因犯困而打着哈欠,精神极度地不集中。 他的这种不上心的态度,让他根本没有发现——他头顶的破洞上,此时站着两个人。 只见蹲伏在他头顶破洞上的木下舞,校准了下方向后,便利落地疾跃而下! 听到头上响起诡异的破风声,武士瞬间感觉精神一振,连忙抬起头向头顶看去。 但很显然——已经晚了。 他刚抬头,便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夹住了。 随后…… 嘭! 武士感到自己的脖颈遭受了一记重击。 这股重击所引发的强烈疼痛感,令这名武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两眼一翻,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顺利地打晕了这名武士后,木下舞向仍留在破洞上的青登招了招手。 看到木下舞的动作示意的青登,点点头、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木下舞的身旁。 ——还真有不明身份的武士潜伏在这座茶屋内…… 看着躺于脚边的这名已被木下舞给打昏的武士,青登的表情下意识地变得凝重起来,心里的警惕心大起。 准备好了吗——木下舞用眼神朝青登这么问道。 青登不回话,只用力地点了点头。 木下舞颔首相和,接着和青登一同压低着身体重心,一前一后地向房外走去。 刚拉开房间的纸拉门,房外走廊处的黑暗便向青登他们袭了过来。 刚出了房间没多久,二人就又发现了一名武士——一名身材比较瘦弱的武士正站在前方走廊的拐角处。 这名武士也和刚才被木下舞打晕的武士一样,大概是以为这里相当安全,不可能会有什么外人潜入进这里吧,所以精神非常不集中,只一个劲地打着哈欠。 青登和木下舞对视了一眼。 我来吧——青登用眼神朝木下舞这般说道。 而木下舞也不多说废话,只点了点头,然后停在了原地。 为了避免腰间的橘水会不会磕碰到什么东西、发出异响,青登一边用左手小心翼翼地扶稳腰间的橘水,一边半蹲着身子,一点一点地自背后靠向这名还在打哈欠的武士。 无声地靠近到这名精神涣散的武士的背后的下一瞬,青登迅速暴起,用左手用力捂住这武士的嘴,右手高高举起,用侧前臂给这名武士的后脖颈狠狠来了一下。 这条走廊的地板都是木制的。 因此若是拔刀杀人的话,喷血及血液流淌到木制地板上的声音会格外明显,极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而且在没有弄清楚这帮武士究竟都是什么人之前,青登不想擅起屠刀。 这名遭到青登偷袭的武士两眼一翻,连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便昏死了过去。 顺利地解决了这名武士、将这名已昏死过去的武士放平到地上后,青登朝后方的木下舞抬手示意,二人接着前进。 二人沿着走廊,继续于黑暗中进发了一段距离,紧接着又发现了岗哨。 此次一口气发现了2个岗哨。 正于这两个岗哨站哨的两名武士之间的距离极近,干掉任何一个岗哨上的武士,都会被另一个岗哨的武士所发现。 所以若想不被发现,只能同时将这2名武士都给干掉。 于是青登和木下舞再次交换了下眼神。 不需要任何的交流,仅靠眼神的交换,二人便做好了决策、分配好了任务。 青登朝左侧那名的武士走去。 木下舞朝右侧那名的武士走去。 木下舞的动作要比青登更轻柔、更不容易被发现。 青登将刚才打昏那名武士的步骤又重复了一遍:轻手轻脚地偷偷绕到那名武士的身后,然后对着他的脖颈用力地来上一下。 在青登打昏他所负责的这名武士的同时,木下舞她也将她所负责的那名武士给解决掉了。 ******* ******* 遵循了昨日的约定,今天爆更1w了(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7017k 第154章 一夫当关!复制天赋【风的感应者】 这座茶屋内的武士,远比青登原先所预想的要多,这让青登愈发疑惑这间茶屋究竟是有什么猫腻。 好在把守于这座茶屋内的这些武士人数虽多,但他们的站哨都相当业余,虽然人杵在那儿,但一个个的不是在恍神就是在犯困,让青登和木下舞顺利地将他们逐个击破,一路安稳地挺进到了连接三楼和二楼的楼梯口。 楼梯口的周围此时恰好不见任何人影,顺着楼梯下到茶屋的二楼,接着又穿过一条走廊并拐过一处廊角后,二人来到了一座像是厅房一样的宽敞房间。 在这座茶屋还未荒废之时,这间大厅房应该是专门用来供客人们上楼喝茶、歇息的。 而现在,那些用来供客人们入席就坐、享用茶水和点心的矮桌全数不见了,只瞧见2座比青登还要高上一截的“小山”。 这2座“小山”都盖着厚厚的麻布,让人无法看清这2座“小山”究竟是何物。 放眼瞧去——4名武士在这2座“小山”的周围往来巡逻。 青登看向身旁的木下舞,而木下舞也于同一时间昂起脑袋看向青登,二人再一次地通过眼神展开无声的交流。 木下舞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位于她右手边的那2名武士。 青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和木下舞一起猫着腰从藏身的阴影内走出。 木下舞走向她刚才所指的那2名武士。 而青登的目标,自然而然地便是另外2人了。 刚刚仍藏于厅房外的阴影处时,青登就已经看穿了厅房内的这4人的巡逻轨迹了——这4人都是按照一定的轨迹往来巡逻的。 既如此,青登决定索性利用他们的巡逻轨迹来将他们逐一放倒! 青登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某座“小山”的“山脚”下,脊背紧贴“小山”,利用这座“小山”掩住了自己的身形。 立于这间厅房中央的这2座比青登还高上些许的“小山”,对青登和木下舞他们而言,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用于遮蔽身形的绝好障碍物。 说来也巧,青登所负责解决的那两名武士,恰好一胖一瘦。 他们都完全没料到已经有人潜入到他们附近了。 于是——身形较瘦的那个,就这么扶着腰间刀,大摇大摆地从青登藏身的那座“小山”旁边走过、和青登擦肩而过。 看着这位因没有看到躲藏在“小山”后方阴影处的他而径直向前走过去,将自己不设防的后背直接暴露在自己眼前的瘦子……青登毫不客气地一个箭步上前。 紧接着,青登将他今夜用来打昏人的那一整套步骤又如法炮制了一遍——从后方一手捂住这瘦子的嘴巴,另一只手重击瘦子的侧颈,将其击昏。 这个时候,意外出现了。 在青登将这个已被他给顺利打昏的瘦子给放平到地板上时,忽地见到右手边有人影闪动——是青登他所负责解决的这对一胖一瘦的武士里的那个胖子…… 正沿着固定轨迹不断往返巡逻的这家伙,走回到能看见青登的位置的速度,要比青登所预计的要快上一些。 于是,仍因正将刚击昏的瘦子给放平到地上而半蹲在地上的青登,和这胖子隔着浓郁的黑暗对视了起来…… 这始料未及的对视,只持续了半秒钟不到的时间,便因青登的迅速反应而中断了。 青登的身形,如同被一口气松开的紧绷弹簧,向胖子飞速冲去! 在青登都朝他这边冲过来了,胖子才后知后觉地一边伸手探向挂于左腰间的佩刀,一边张大嘴巴,想要高声示警。 有着“一马当先”这一天赋的青登,双腿的爆发力和速度何其快? 胖子刚一张开嘴巴,青登就已经抵至他的跟前了。 青登迅疾地抬起左手,捂住此人的嘴巴,右手应声而至,朝胖子的侧颈用力劈去。 因为这胖子比常人要多了层能用来防御伤害的脂肪,所以青登特地多用了些力气。 虽然这意外来得突然,但好在有惊无险。 青登的“物理闭嘴法”,成功地让这胖子也像今夜被青登给打昏的其他人一样——眼球朝上提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昏死过去。 木下舞要比青登还快上一些地解决掉她所负责的守卫们。 “总算是都解决了……”从青登的身侧闪身而出的木下舞,一边长出了口气,一边快步走向正将已经昏厥过去的胖子给放开的青登。 “嗯。”轻轻点头的青登,也像木下舞长出一口气,然后站起身,看向身旁的那2座“小山”。 注意到青登的视线变化的木下舞,也跟着青登一起将目光投向这2座“小山”。 “这是什么东西呀?”木下舞疑惑地眨眨眼。 这间宽敞的厅房,除了摆于中央的这2座“小山”之外再无他物。 所以显而易见的——刚刚被青登和木下舞制服的那4名武士,都是在看守这2座“小山”。 能被足足4名武士所看守……不论是青登还是木下舞,都对这2座“小山”究竟是何物感到分外好奇。 “……掀开看看就知道了。”青登淡淡地说,然后快步走上前去,抬手去揭离他最近的那座“小山”上的麻布。 麻布揭开,只见麻布之下的“小山”,原来是一个叠着一个的大量木箱。 眉头微微蹙起的青登,将盖于另一座“小山”上的麻布也给掀开——麻布之下,同样也是大量的木箱…… …… …… 与此同时—— 茶屋外—— 一名脸上有着块硕大胎记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领着2名随从,不打灯笼地摸黑在无人的街道内飞速疾驰,拐过数处路口后,大步走进了这间青登和木下舞目前正潜入于内的荒废茶屋。 刚拉开茶屋的大门、进了茶屋的一楼,2名正把守着玄关的武士立即快步迎上来。 “都准备一下。”胎记脸不带半点寒暄地向迎上来的武士们冷声道,“准备将货物都带到交货地点……嗯?” 胎记脸的话还未说完,他的话音便猛地顿住。 紧接着,便见他一脸凝重地仰起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老大?”站于他正前方的武士面露惑色,正欲追问胎记脸怎么了时,胎记脸抬起手,做出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现在需要安静……”胎记脸沉声道,“二楼的声音……有点不太对劲……” …… …… 堆成两座小山的这些木箱,粗略数来也有上百只,所有的木箱皆用麻绳紧捆着,让人无法轻易打开这些箱子。 看着这些被紧捆着的木箱,眉头紧蹙的青登已默默地将这座茶屋的可疑程度给提到了最高。 不带任何犹豫的,青登拔出了腰间的胁差,将手边某只箱子上的用来“上锁”的麻绳给割断,然后将箱子给一把打开。 只见箱子内所装的……是大量的瓷瓶。 青登随手将箱内的某只瓷瓶给拎出,定睛瞧看清楚了这瓷瓶都乃何物后,青登的瞳孔霎时微微一缩。 一旁的木下舞也在看清这瓷瓶究竟都为何物后的下一瞬间,面露惊愕。 这只瓷瓶……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火油。 青登连忙将手中的这瓶火油给放回到原位,然后重新抓起胁差,将旁边的几只箱子也尽数打开。 这只也是,那只也是……所有的箱子,都装着满满当当的火油! ——这些箱子……全都是火油? 青登怔怔地看着这间厅房内的这上百只木箱…… 站于青登身侧的木下舞,她的表情变化比青登还要夸张一些,藏于面巾下的红唇微张,圆睁的美目间挂着止不住的谔色。 就在前不久,蕃书调所遇袭的那一夜,江户的十数个市町刚因讨夷组的肆意纵火而遭难过一次。 而现在,在江户刚被讨夷组给大面积地人为纵火的当下,这间荒废的茶屋竟存储着如此大量的火油…… 种种不好的联想,开始攀上青登的脑海。 随着这些不好联想在脑海内逐一窜过,青登眼神一凝,神情渐渐变得无比肃穆…… …… …… 不论是割开箱子上的麻绳,还是将箱子给打开,青登都有特意将动作给放得极为轻柔。 但他并不知道——纵使已经将动作给做得如此轻柔了,这些动作的声响还是一道也不剩地让仍待于一楼玄关处的胎记脸给听了去。 胎记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们这帮家伙,都是干什么吃的?都有人闯进2楼的‘仓库’了,你们竟然都没发现?!” 说罢,胎记脸猛地一甩衣袖,大步奔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在径直冲向二楼的同时,胎记脸用足以将整座茶屋全数覆盖的音量不断大喊: “有人闯进二楼的‘仓库’了!所有人都到二楼来!” 原本甚是安静的茶屋,霎时变得畅叫扬疾。 …… …… 二楼的青登和木下舞都于第一时间听到了一楼的嘈杂动静,以及正朝他们这边汇聚而来的密集脚步声。 尽管不太清楚他们的踪迹是怎么被暴露的,但二人的反应都相当迅速——神色微变后,不带丝毫犹豫地立即向这座堆满了火油的厅房外撤离。 如果可以的话,不论是青登还是木下舞,在彻底弄清楚看守这些火油的人的真实身份之前,都想尽量避免和把守这座茶屋的人展开正面冲突。 但是,世间之事常常就是事与愿违的。 青登和木下舞刚从厅房撤离,来到厅房外的走廊,便见着走廊的前方,冒出了大量的人影。 而在近乎同一时间,走廊的后方也被大量人影所堵住。 胎记脸刚才的一声声大喊,让这座茶屋内的所有守卫都从混沌中惊醒,纷纷赶往二楼的“仓库”。 走廊前方8人,走廊后方4人——茶屋内目前还没有被青登他们给击昏的守卫们,现在全在这儿了。 双眼微微眯起的青登,像职业习惯似的,视线飞快扫动,打量着堵住他和木下舞的前路及后路的这些守卫的站位与距离。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前方传来一道疑惑的嘟囔: “黑狐面具、黑色面巾……” 这道嘟囔声的主人……正是那个胎记脸。 胎记脸就是堵住前方走廊的那8人里的其中一员。 看着已被他们前后包夹的青登和木下舞,胎记脸先是眉头一蹙,眼瞳里闪过追忆之色。 片刻后,他这紧蹙成一团的眉头才缓缓地舒展开来: “我想起来了……你们就是那对怪盗:猫小僧和狐小僧吧?” 说罢,胎记脸眼皮一沉,扫了眼旁边那座储存着大量火油的厅房后,语调变得极为冰冷。 “哼,虽然不清楚你们这两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大名人,是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但既然你们已进过我们的‘仓库’……就不能随随便便地将你们给放过了!” 噌——毫不拖泥带水,不跟青登他们多废话一句的胎记脸,拔出了其腰间的胁差。 胎记脸的拔刀像是一个信号。 在收到胎记脸所发出的这一“信号”后,他的部下们也纷纷掏出了各自的武器。 此起彼伏的拔刀声,令这条走廊的气氛,霎时变得剑拔弩张! 木下舞一脸凝重地看着将走廊的前后两端皆给堵住的敌人们。 进无可进,退没法退——只能一战了! 眉宇间飞起一抹英气的木下舞岔开双脚,右手在前握成拳,左手在后捏成掌,摆好了架势。 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身旁的青登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向她问道: “……你有办法应付后面的那4人吗?” 木下舞闻言,怔了怔,然后看了眼将他们的后路给堵住的那4名武士。 “只应付后面那4人的话……没有问题。”木下舞坚定地点了点头。 听到木下舞这简单却有力的回答,青登藏于面具下的脸,浮起一丝笑意:“那么——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 “我来负责对付前面的那8人,你来负责应付后面的那4人。” “……嗯。”木下舞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青登进行任何的“讨价还价”。 她微微侧过脸,向青登投以信任的目光。 她既是相信着自己有办法应付后方的那4名武士。 也是相信着青登能解决掉前方的那8人。 “那我的后背,也交给你咯。” 说罢,木下舞调整了下自己的站位。 面朝着各自所负责应付的敌人们的青登和木下舞,背靠着背。 一宽厚一娇小的两张脊背紧贴在一块。 他们目前正置身的这条走廊相当之窄。 在如此狭窄的环境里使用打刀这种长兵器是极吃亏的。 所以青登没有抽出他的橘水,而是拔出了他平日里很少使用的胁差。 作为武士们副武器的胁差,本就是专供于狭窄地带内使用的。 敌人们开始行动了! 在这一片漆黑中,道道人影像墨洇一般向着青登和木下舞逼过来。 青登将身体横移半步——他知道这种狭窄的环境,反倒对人数占劣势的他与木下舞有利,敌人怕误伤同伙,不敢断然前进。 也一如青登所料:敌人们虽然已逼了过来,但他们却迟迟不敢主动发起进攻。 青登扬起视线,观察身前的敌人们的站位。 站于青登正面的敌人,共有3位。 右边的敌人心急气躁,过于上前。正面和左手的敌人有一点儿距离,左边的敌人一直退在后方。 简单地目视了圈敌人们的站位后,青登率先展开了攻击! 他先是向前一跨步,挥动胁差,对着右边那位站得过于靠前的武士一刀劈下,直接将此人给斩倒在地。 接着转身对付正中央的那位手持打刀的敌人。 还未与这名敌人正式交手,青登就已看出这家伙犯了相当致命的错误——他拔错武器了,不该使用打刀的。 此人的身高很高,比青登还要高上一些,个子逼近一米八,有着如此身高还在这么狭窄的走廊内使用打刀…… 果不其然,这人迅速地吃到了“在狭窄地方使用长兵器”的苦果。 “哇呀呀呀呀——!”这家伙一边发出着刺耳的气合声,一边举上段,准备朝青登劈将而来。 然而他的刀才刚举起,便听得“嗵”的一声闷响,刀身斩到他头顶的天花板,刀尖直接卡死在了天花板上。 刀砍到天花板了……如此好的机会,青登自是不会放过。 青登身子一闪,与这人错身而过的同时,从下盘挥刀横扫此人的腰部。紧接着,青登看都没没看倒在地上的家伙,向新出现的敌手扑过去。 人数不如胎记脸等人……这对青登而言,既是劣势,也是优势。 早在刚才,他的“孤胆”天赋便已处于发动状态了! 实力因以一敌多而大幅上涨的青登,如虎入羊群,仅转眼间就斩倒了4名敌人! 在青登将第4名敌人放倒之时,突然间,一柄胁差划着笔直的线条朝青登刺来——是那个胎记脸! 青登用眼角的余光确认了眼这朝他刺来的胁差的剑路后,身腰一沉,躲开了胁差的凌厉攻势,不过一击未中的胎记脸却不依不挠地再次扑向青登,向青登发起新一轮地攻击 胎记脸所用的这武术……青登恰好认得。 他以前有在大街上抓过使用同样武术的贼人。 是小具足术! 小具足术:于战国时代传开的一种徒手和胁差相结合的武术。 在三百多年前的战国时代,为了能有效反制身穿铠甲的将兵,人们开创出了一种技击法—— 先以徒手将敌人摔倒在地,然后拔出胁差,猛刺铠甲的缝隙,将敌人刺死。 这个技击法,便是小具足术的原型。 因为是于战场中诞生的武术,所以小具足术有着极强的威力,一旦被使用小具足术的高手给放倒在地上,那就完蛋了。 从胎记脸的种种动作来看,不难瞧出——他的小具足术练得不错。 他配合着剩余的几名部下,你攻左我攻右,你攻上我攻下地一起朝青登展开连绵不绝的猛烈反攻。 依仗着水平尚可的小具足术,以及周围部下们的配合辅攻,胎记脸成功止住了青登的攻势——当然,只是暂时性的。 青登现在可是正处于“孤胆”的状态啊,实力并没有强到能胜过青登的胎记脸等人,他们的反攻,注定是短暂的。 胎记脸又一次地举起手中胁差,以凌空劈下来的姿势扑来,就像一堵墙逼向青登。 他的这动作虽做得气势十足,但却是让青登瞅见了他下盘上的破绽。 此次,青登没有防也没有闪,而是直接屈膝直扑胎记脸的下盘! 猛扑的惯性让胎记脸吃了大亏,手中胁差虽劈了下去,但收势不住。 青登从下面把刀刺进胎记脸持刀的右手,让胎记脸因吃痛而放开了手里胁差的同时,左手抓住胎记脸的左脚往上用力一撩。 紧接着,便见胎记脸在青登头顶翻了个跟头,咚一声,倒栽葱摔倒在青登的身后。 胎记脸看到被黑暗给晕染成灰色的地板迎面向自己冲来,紧接着无数金星开始在眼前飞舞,一股碎裂般的疼痛随即传遍全身。 被重重摔倒在地的他,试图起身,但他连上半身都没有支起来,那强烈的晕眩感便战胜了他的理智——他两眼一黑,彻底晕过去。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风的感知者”】 【天赋介绍:听力增强,大脑对“声音”这一信息的处理能力增强,大脑不会因听力增强而难以处理过量的信息】 ******* ******* 求月票!求推荐票啊!(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155章 哎哟!木下小姐你又脸红啦?【7000】 冰冷的系统音刚一落下,青登便感到自己的耳朵、前额、头顶等部位,被一股股暖流所包裹。 紧接着,青登便感到自己耳朵的听力变得格外清晰。 如果要用形象的字句来形容青登现在的感受……那就是有种“从水底下游出,出了水面,耳朵周围没有再裹着水”的感觉,感觉整个世界都因听力的增强而变得格外清明。 风的感知者……不论是名字还是实际的天赋效果,都格外强势。 竟复制到如此厉害的天赋,青登不由得因讶异和喜悦而轻挑了下眉。 随着胎记脸的昏厥,现在还站于青登眼前的敌手,仅剩3人。 大概是见着点子扎手,外加上领头的胎记脸已经被青登给打倒的缘故吧,剩余的3人都已无战意。 脸色骤变的他们,迅疾地转身即逃。 都已经拔出武器、交上手了,青登自是不可能就这么放由这3人离开。 向前跨出一大步,以双手握持胁差,用力地朝前纵向斩出,一刀劈中了起跑速度慢了一拍的那人的脊背,此人“哇”的惨叫一声,随后瘫倒在地。 趁着青登解决掉这个跑得最慢的人的空档,另外两人已经跑出了近五步之外。 五步……只拉开了这么点距离,除非是特别擅长跑步,否则可甩不开现在拥有着“一马当先”的青登啊。 而从这两人的跑步姿势与速度来看……很显然——他们两个都不属于那种特别擅长跑步的人。 青登左脚足尖一挑,挑起刚好落于他左脚脚边上的胎记脸的那把胁差,然后用左手一把抓住挑至半空的胁差,手持双胁差地朝逃跑的这俩人追去。 仅瞬息之间,腿部爆发力因“一马当先”而远胜一般人的青登就追上了这两人。 在一口气拉近到离这2位“逃兵”只有寥寥2步的间距时,青登将左手所握持的胁差用力掷向跑得最快、跑在前头的那人。 这么短的间距……如果这都不命中的话,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青登所掷出的胁差,力量和速度都非常足——毕竟青登有着强化手指力量和灵活性的天赋:“巧手”。 于空中旋转着、“呼呼呼”地“飞翔”着的胁差,精准地命中了跑得最快的那人的脊背。 虽然击中这家伙的是胁差的刀柄而不是刀刃,但这突如其来的奇袭,还是让这家伙因始料未及而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这家伙的突然倒地,让跑在他后头的另外一人倒了霉了,他踢到了突然倒地的此人,直接步了此人的后尘,被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青登就这样轻松地追上了都已倒地的二人,他扑在了这二人的身上,将所剩的这两个敌人全数制服。 自己所负责应付的敌手都已全数解决——青登半刻不停地立即扭过头、扬起视线,朝自己的身后看去,查看木下舞那边的战况。 目光刚一投递过去,青登原本正紧绷着的神经,霎时舒缓了不少。 木下舞那边的战况……比青登所想象的要好上许多。 虽然是以1敌4,但木下舞却硬是靠着她优秀的徒手格斗术技巧以及地形的优势,将堵住她与青登的后路、她所负责对付的这4名敌人给逐一击破。 和主动朝敌方发起攻击的青登不同,木下舞这边是敌人那边发动了先攻。 那4名武士一边“哇呀呀”地叫着,一边乌泱泱地扑向木下舞。 冲在最前头的那人,是个身高虽不高,但身材格外雄壮的大壮汉。 这个大壮汉朝着木下舞送出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斩。 木下舞不慌也不忙,她迅疾地将髋用力朝上一挺,上身后仰,仰得她的后脑勺都快贴上她那能让人联想到丰润水蜜桃的臀部后,双手撑地——她用这极高难度的下腰动作,躲开了壮汉的横斩,锋利的刀刃贴着她苗条的肚腹擦过去。 木下舞的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仿佛没有骨头似的,如此高难度的下腰,她完全是信手拈来。 在双手撑地、靠着下腰躲过这名大壮汉的攻击的下一刹,木下舞的纤细腰肢猛地发力,她的右腿像断了的琴弦般猛地弹开来,顺势朝上用力踢出。 小巧的足尖正中壮汉的下巴——不论身材有多壮的人,都没法锻炼到的下巴都是他们的弱点。 木下舞的这记踢腿,威力极强。只听“嘭”的一声响与骨头断裂的声音,大捧的血水和数颗牙齿直接从这壮汉的嘴里飞溅而出。 牙齿被直接踢断了……个中疼痛,可想而知——这个壮汉直接痛昏过去。 木下舞借着将腿用力朝上踢出的势能,利落地向后做了个后空翻,迅速地从下腰的动作切换回正常站立的姿势。 “解决一个……”木下舞重新摆好右拳在前、左掌在后的战斗姿势,看向剩余的3名敌人。 剩下的这3名敌人……长相都非常有特点。 一个是瘦得皮包骨头的瘦子。 一个是头发又卷又稀疏,面容长得极猥琐的丑男。 一个是头上没有一根头发的光头。 这些人,完全不懂何叫配合…… 只会“哇哇哇”地一拥而上,也不知道配个前后顺序,完全没发挥出人数的优势。 在如此狭窄的走廊,他们一起扑上来的结果……就是互相妨碍。 瘦子和猥琐丑男并肩向木下舞攻来。 而那个光头则因为被瘦子和丑男给挡住了位置,进不能进、攻没法攻,所以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瘦子和丑男的身后。 第二个朝木下舞挥刀的人,就是这个皮包骨头的瘦子。 他采下段架势,自右下朝左上地将刀刃撩向木下舞。 然而——他没有和他身旁的丑男拉出一个安全的间距,他的刀刃没有砍中木下舞,倒是先砍中了丑男的腿。 腿部无端端挨了一刀的这个丑男,直接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对、对不起……!”不慎误伤了同伴,瘦子连忙下意识地朝他的这名同伴道歉。 木下舞瞅准了丑男因被误伤而摔倒在地、瘦子向丑男道歉、光头被瘦子和丑男给挡住了位置的这个绝佳战机,一个箭步向前,闪身到了瘦子的跟前,捏紧双手,对准瘦子的胸膛连轰三拳。 木下舞的动作有条有序得吓人。 她不是没有章法地瞎打一通,而是用上躯体的全部力量,一板一眼的沉稳出拳,每一拳下去都带着皮开肉绽和骨头断裂的声音。 任何一人看到木下舞的战斗,应该都会感觉很不可思议吧——这么个身高只有1米5,身子除了熊和臀之外哪儿都很纤细的15岁女孩,竟有着如此凌厉的拳脚。 对准瘦子的胸膛轰出最后的第三拳后,瘦子直接向后连退数步,接着因难以化解仍萦绕在胸膛处的强悍力道而一屁股栽倒在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在摔倒于地的下一刹,瘦子嘴巴一张,咳出点点血沫——他虽没有直接昏死过去,但也进入了一种半恍惚的状态。 三拳放倒瘦子后,木下舞攻势未歇,她以左脚为轴,对准仍躺在地上的丑男的肚子来了记下鞭腿,足尖正中丑男肚腹的下一瞬,丑男直接擦着地板向后倒飞而出,脊背重重撞上其身后的走廊墙壁。 丑男“哇”的一声,将今夜所吃的所有物事都呕了个干净,空气里霎时弥漫起难闻的酸臭味。 在呕得没有东西能再呕出来后,丑男嘴里嘟嘟哝哝地呻吟几声,紧接着头一歪,失去意识。 面前的敌人……仅剩下这个没有头发的光头了! 这个光头也是特勇猛的人。 纵使只剩自己一人了,他的脸上也没有浮现出丝毫怯意。 他右手挥动着掌心里的胁差,割出一道道凌厉的寒光,左手成掌,努力去抓木下舞——他所使用的武术,也是小具足术。 木下舞娇小的身躯柔韧并四平八稳,没有暴露出丝毫破绽。她这柔韧地跟像没有骨头一样的娇躯轻盈扭动,在走廊的黑暗间闪转腾挪。 每次都是光头的刀或手掌眼看着就要即将砍中或抓住木下舞时,木下舞极灵活地将身子轻轻一扭便躲开了光头的攻击。 这场“你攻我守”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光头力量有余,但速度不足。 在又躲过了光头的一记劈砍后,木下舞瞅准光头将刀收回,重整姿势的这个空档,朝前猛踏一步,近了光头身的同时,靠着这只猛踏出去的脚来蓄力。 力从地起——这是这世间所有武术不变的定理。 猛踏地板所带出的力量顺着木下舞的小腿传递到腰,接着又从腰传递到木下舞她那现在已五指并拢的右掌。 于短短1秒钟不到的时间完成传递的力量,从木下舞的右掌一口气迸发而出——她的右掌重重印在光头的肚腹,光头惨叫一声,向后倒退数步。 不过他没有像那个瘦子一样直接摔倒在地,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地靠着蛮力和毅力,撑过了木下舞的这记猛击。 没有直接倒下——这股意志值得称赞,只不过他的这股意志并没有什么用。 光头刚稳住身形,木下舞便立刻欺身而至,她的一双玉足微微一踮,身子轻轻跃起,接着跳跃的势头,木下舞朝着光头的右侧颈劈出一记手刀。 嘭……沉闷的肉体碰撞声…… 侧颈硬接了木下舞的这记手刀的光头,身子僵直了下,然后便见他两眼一翻,身子直直地向后倒去。 说来也巧——在木下舞解决掉这个光头时,青登恰好于同一时刻僵他所负责的所有敌人都给放倒。 青登从怀里掏出一张随身携带的怀纸,一边擦去胁差刀刃上所附着的鲜血与油脂,一边缓步朝刚结束战斗的木下舞走去。 “有受伤吗?”青登看着被木下舞打倒的那些人,不禁暗自咋舌。 今夜是他第二次和木下舞一起并肩作战。今晚的战斗算是让青登对木下舞的战力有了个新的认知。 青登感觉如果只单纯地比拼拳脚的话,他很有可能不是木下舞的对手…… 凭着自己在徒手格斗术上的造诣,青登依稀感知到:木下舞貌似使用着一种很奇特的、有点像是在前世大名鼎鼎的“寸劲”的发力方式。 木下舞所用的这种发力方式,让她能仅以如此娇小的身躯就迸发出极强悍的力量。 青登不禁对木下舞所使用的武术更为好奇起来。 只可惜此前木下舞已经明确跟青登说过了:她不方便多提她所使用的武术,所以青登也只能暂且按捺住心中涌起的好奇心。 “没有。”木下舞擦去额头上的细汗,然后扭头向青登笑道,“你呢?有受伤吗?” 青登将他的胁差收回进鞘中,一展双手——用动作向木下舞示意他毫发无损。 “没事就好……”安下心来的木下舞长出一口气,紧接着俯低视线,蹙着眉头看向这帮被她与青登合力放倒,在这条走廊的地板上躺得七倒八歪,不是已经没气了就是已经昏厥过去的不明人士,“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啊……” 青登也俯低视线,扫了几眼地上的这些人后,沉声道: “……在这种偏僻的废弃茶屋内存储着如此大量的火油,发现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后,立刻不由分说地攻上来,想要拿下我们……我怀疑他们所存储的这些火油,是准备拿来做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 “而这些人……说不定就是讨夷组的人。” “毕竟讨夷组的人前不久刚做过‘火烧江户’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火油并不是珠宝、金银这样的保值物品,也没有任何卖取高价、垄断倾销的可能。 在江户储存着如此大量的火油……很难不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猜想…… 听了青登的话,木下舞的脸色也不由得稍稍一变。 “简而言之。” 青登继续沉声说。 “这事已经超出我们两人所能解决的范畴了。” “得尽快通知奉行所,让奉行所的官差们前来将这些人全数缉拿归府并对他们展开审讯。” 越来越意识到他们今夜所遭遇之事不是简单小事情的木下舞,不带任何犹豫地用力点了点脑袋。 …… …… 在通知奉行所之前,青登和木下舞简单地搜查了遍茶屋,找找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或什么其余的可疑物品。 这座茶屋虽有三层楼,但也不算特别大。 二人合力将整座茶屋仔细搜查了遍,没有其他别的收获后才开始准备通知奉行所。 关于要怎么去通知奉行所的人过来抓人,青登和木下舞迅速地完成了任务分配——青登留在茶屋看住胎记脸等人,速度最快的木下舞赶赴奉行所,将奉行所的官差给带过来。 距离这座茶屋最近的奉行所是北番所。 而今夜在北番所内值夜班的人,正好是和青登关系甚笃的那2位前辈:猪谷和牛山。 木下舞将猪谷他们给带过来的方式非常直接——她直接冲进北番所内大喊:位于江户东郊什么什么地方的茶屋,存储着大量火油!看守这些茶屋的人已经被我们给打倒了,你们快去逮捕他们吧! 喊完这句话后,木下舞便急匆匆地脱离北番所。 存储大量的火油——在“谈火色变”的江户时代,这句话有着和“在什么地方发现炸弹”几近相等的破坏力和震慑力。 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对木下舞所提供的这一情报置之不理的猪谷与牛山,赶忙召集起各自麾下的冈引,牛山留守北番所,猪谷负责带人赶赴茶屋。 之后的事情便没啥好细说的了——抵达茶屋后,猪谷他们便发现了被青登和木下舞给制服、仍未清醒过来的胎记脸等人,以及存储在二楼的那上百箱火油。 在猪谷和牛山到来之前,留在茶屋内看住胎记脸等人的青登就已提前一步离开,和赶回来的木下舞一起躲在了距离茶屋不远、能够看清茶屋内一切动静的某条暗巷里。 看着正一脸严肃地有序指挥部下们将胎记脸一行人给押出茶屋的猪谷,青登的脸上泛起“松了口气”的神采。 胎记脸一行人,以及这座茶屋内所存储着的大量火油极有可能和自己的死敌讨夷组有关……仅凭这一点,就足够青登付予最高的重视。 他和木下舞今夜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他们可以将胎记脸他们给打败,但仅凭他们二人之力,显然是没办法对胎记脸他们展开审讯、套取情报。 专业的事,还是得要由专业的人来。 接下来,就只能仰靠拥有极专业的“刑讯队”的牢屋敷,来尽快从胎记脸他们的口中拷问出有用的情报了。 该做的既已都做了,那他们二人自然也没啥理由再继续待在这了。 又远远地看了猪谷几眼后,青登扭回头,同身旁的木下舞轻声说: “我们走吧。” 木下舞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地隐没在暗巷的阴影中。 他们映着稀薄的月光屈身在街巷上飞快地移动,掠过一幢幢房屋,不一会儿他们便离开了郊区。 不过这个时候,一瓣樱花忽地从木下舞的眼前掠过。 这瓣樱花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但它却成功吸住了木下舞的视线和注意力。 木下舞用微微发怔的视线看着这瓣在夜风的吹拂下,迅速消失在一旁的黑暗中的樱花。 紧接着,便见木下舞的眉宇间闪过一抹思索与犹豫之色。 “思索”和“犹豫”在那来来回回地拉扯了好一会儿后,才终见木下舞深吸一口气:“……橘君。在回去之前……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我带你去认识一个好地方。” “嗯?好地方?”走在木下舞后头的青登疑惑反问,“什么好地方?” 木下舞扭回头,用略有些扭捏的语调向着青登道:“唔呣……你跟我来就行了,不需要花费很长时间的。” 现在的时间,约凌晨4点刚过……时间还不紧。 反正时间也不紧张,见木下舞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心中对此不禁升起几分好奇的青登,在思索片刻后便点了点头。 见青登点头了,木下舞连忙将身子一转,引领着青登一改方向,向着东方笔直前行。 木下舞倒也没骗青登,她所说的那个想让青登陪她去的地方,确实不远。 仅用了3分钟都不到的时间,木下舞便停下了脚步:“到了。” 青登扬起视线朝周围望去——他们现在正在某条河流的河畔边上。 这条河流的河面约4米宽,不过是江户市内随处可见的普通河川,但它的河畔倒颇不寻常,它的河畔上栽种着不少正开得锦团花簇的樱花树。 现在虽是阴暗的夜晚,但青登依然能依稀看出这一棵棵樱花树上的樱花都有多么地娇艳欲滴。 时不时地有一缕夜风拂来,树上的花瓣哗啦啦地飘落而下,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看着河畔上的这一课棵樱花树,青登脸上浮现几分意外之色:“木下小姐,这儿就是你想让我陪你来的地方吗?” 木下舞笑盈盈地用力点点头:“嗯。这里可是我前阵子偶然发现的鲜有人知的赏樱好地点哦。橘君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青登轻轻颔首:“嗯,这里我确实是第一次来。” 说罢,青登话锋猛地一转: “木下小姐,为何突然带我来这儿?” “唔呣……”站在青登侧前方的木下舞稍稍低下脑袋,伸手拉高拉紧了脸上的面巾,“就只是……突然想要来看樱花而已。” “现在都快到5月了,樱花盛开的时节很快就要过去了,再不快点多看几眼樱花,今年就没机会再看了。” “以前我都是在白天的时候赏樱,还从没试过在晚上观赏樱花。” “现在还无需急着立刻回家,所以就一时来潮,想要在今晚尝试一下‘夜观春樱’。” 静静地听完木下舞解释的青登点点头,心中暗道“原来如此”。 木下小姐还蛮有情调的嘛……于心中默默地这般感慨过后,青登将视线转回到身前河畔上的那一颗颗樱花树上。 “……夜晚看樱花,确实是别有一番风味啊。”青登微笑道。 青登的感慨并没有客套或恭维。 于夜幕之下,观赏樱花落英缤纷的景象,确实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青登的听力刚因“风的感知者”而获得强化过。 以往听得很模糊的风声、花瓣飞舞声,青登现在都听得格外清晰。 不仅仅是风声、落花声。 流水的潺潺、远方的虫鸣……世界以更加清晰的姿态,显现于青登的耳内。 听力增强了那么多,青登却完全没有因为“获取信息量增多”而感到丝毫不适——这大概便是“风的感知者”所带来的另一种效果吧,增强了青登大脑对“声音”这一信息的处理能力,让青登不会因为听到了远比常人更多的声音而感到不适应。 自今年开春以来……准确点来说,是自穿越以来,青登就没有看过这个时代的樱花。 刚在茶屋那边经历过一场潜入行动与苦战的青登,神经正处于还未彻底放松下来的状态。 心想着正好能借观看美景来放松下身心,顺便也好好看看自己迄今为止都没好好欣赏过的美景的青登,双手交叠、搭放在左腰间的橘水刀柄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那一捧捧散落飞舞的樱花。 木下舞偷偷地瞧看了眼身后的青登。 看到青登似乎正很认真地赏樱后,木下舞抿了抿红唇,双颊飞起淡淡的红霞,一抹羞涩的笑容缓缓从其被面巾所遮掩的脸上浮现。 正红着脸的她将双手交叠、十指交叉背于身后,然后小心翼翼地、慢悠悠地挪动玉足,想要侧站半步,站得离青登更近一些。 但这个时候—— “……嗯?” 青登突然神色一变。 心里有“鬼”的木下舞身子猛地一哆嗦,脸上红霞霎时消散的她连忙将刚伸过去的脚收回来,慌慌张张、结结巴巴:“抱、抱歉,我我、我是因为没怎么听清你刚才在说些什么,才……” “嘘……” 完全没有去听木下舞都在说些什么的青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打断了木下舞的话头。 紧接着,他无视了木下舞朝他投来的疑惑眼神,将全副心神都贯注到了双耳上。 刚才,他正认真观景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异响。 虽然声音很轻微……但目前听力大增的他确确实实地听到了——在他们的身后,貌似有人的脚步声! 现在认真听取周围的声音后,青登再次从同一个方向听到了这极像是人的脚步声的异响。 不带丝毫犹豫的,青登扶着腰间的刀,循着声音追了过去。 在冲出了河畔,进到河畔旁的一条小巷内,拐过巷内的拐角后,青登便见着了——在他的前方、巷子的更深处,一名披着褐袍的不明人士,正向远离他的方向逃去…… ******* ******* 今天有7000字,字数相当不少了,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月票! 大家猜猜看这个褐袍人是谁~~ ------题外话------ 求月票!求推荐票! 作者君在企鹅开书友群啦! 群号:一一六二五一三六九零。只需回答一个只要认真看本书就肯定知道答案的问题就可以进书友群。 作者君随缘在群里出没~ 7017k 第156章 复制“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5200】 在看到青登突然扶着腰间刀,朝河畔外冲去时,木下舞虽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选择了赶忙跟上去。 不过就在木下舞刚准备迈动脚步去追青登之时,一缕夜风忽地将一朵刚从树枝上落下来、相当精致的樱花刮拂到木下舞眼前。 这朵淡粉色的樱花虽小巧,但却长得十分精致,颜色奇丽,娇艳欲滴。 看着这朵被夜风送到自己眼前的樱花,木下舞怔了约一刹那的时间,紧接着她便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一扬手,搂住这朵樱花,将这朵樱花塞入了自己怀中。 跟着青登冲进了他们身后的那条暗巷后,木下舞自然而然地也看见了这个身披褐袍的神秘人,脸色霎时一变。 这个身高要比青登略矮一些的神秘人所披挂的褐色斗篷,是西方的那种带有宽大兜帽的防风斗篷。 在国门因“黑船事件”而洞开后,大量西方的商品进入了这个国家,许多以前不怎么多见的西洋物事渐渐变得常见起来。 这件下摆长及脚跟的宽松斗篷,将神秘人的身形给整个遮盖住。 因神秘人有将兜帽给拉起的缘故,其面容也同样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无法看清其相貌。 神秘人背后的斗篷布料有奇怪的凸起……有一小截圆柱形的物体,自神秘人的右肩后向上探出。 看着神秘人背后的这凸起形状……青登感觉这神秘人应该是背着一把刀,这圆柱形的物体就是从其肩后探出的刀柄,神秘人背上的这把刀也被他身上的斗篷给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 神秘人的速度很快,在青登和木下舞发现他时,他已经快要冲出这条小巷,从青登他们的视野范围内脱离。 在这种路上连狗都没有几只的凌晨深夜披着件将自己的容貌和身形全给遮挡住的西式带兜斗篷、藏身于青登二人身后的小巷内、见到青登和木下舞后立即逃跑、青登他们刚刚才端掉一个存储大量火油的可疑据点……如此多种可疑的因素叠加在一起,都无需任何言语或眼神的交流了——青登和木下舞不假思索地朝这个不明身份的神秘人追过去! 二人追着神秘人的背影来到巷外的一条宽大街道,发现神秘人正向着街道的东端逃窜后,立刻集体转向朝东。 青登眼角的余光瞅见街道两侧的房屋像鬼魅一样,飞速地朝着他的身后倒退而去。 疾驰所带来的逆风拍打在青登的身上,在这逐渐炎热的天气里,这种“迎风而上”的感觉颇为舒服,只可惜青登现在根本无暇去感受强风的吹拂。 神秘人的速度真的很快,青登和木下舞都已经卯足了劲来追他了,却一直难以拉近双方的间距。 注意到这个神秘人没那么容易追上的木下舞,脸上的神情变凝重了些。 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了在他们的右前方有着条小路。 对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江户各地夜巡的木下舞而言,全江户上下几乎就没有她不熟的街区。 木下舞飞快地扫了眼那条小路,接着仅思忖了不到片刻,她便转过头,压低着嗓音向青登快语道: “你继续去追那个人。我绕路去堵他。” 木下舞快速说完这句话时,他们二人正好从那条小路的路口前穿过。 所以来不及等待青登做出回应,木下舞就当机立断地将身子一转,拐进了这条昏暗的小路。 绕路去堵神秘人……这个任务倒的确适合熟悉江户的街町的木下舞。 彼此分工合作的话,也有利于逮住这个神秘人。 所以对于木下舞的这番自告奋勇,青登没有表示出丝毫反对,他将视线微微一斜,用掺着信任之色的目光扫了眼身影没入小路中的木下舞后,便继续锲而不舍地紧黏着神秘人不放。 靠着“猫眼”所赋予的强悍夜视能力,青登瞧见前方的神秘人的脑袋向后一偏……他似乎是在观察仍在追他的青登。 借着神秘人扭头过来看他的这个空档,青登连忙聚拢心神,试图看清神秘人他那张兜帽下的脸。 然而……青登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神秘人的那顶兜帽实在是过于宽大,他的脸完全隐没在兜帽的阴影里,除非直接将他的兜帽给掀开,否则是别想着看清他的脸了。 只见神秘人扭过头看了几眼仍不依不挠地追赶着他的青登,然后就收回了视线。 紧接着,神秘人忽地方向一转,冲向旁边的一幢商铺,在即将装上这幢商铺之时,他纵身一跃,翻上了这幢商铺的屋顶。 这幢商铺是菱形屋顶,屋檐的倾斜角度约30度。 倾斜度如此之大的屋顶,神秘人却能在其上稳稳站定并如履平地。 这片街区恰好是屋宇都挤成一片、排布得相当密集的区域,每幢房屋都是“握手楼”。都不需要跳,将脚轻轻往前一迈,就能跑到另一幢房屋的屋顶上。 因此,仅转眼的功夫,神秘人就已经连续从三座房屋的屋顶上跑过。 瞅见这个神秘人不仅速度很快、很持久,身手还相当不错,青登忍不住一怔,但他很快就收拢住了这小小的震谔并恢复镇定。 在屋顶上跑酷……青登虽不敢说很擅长,但起码也算是有上一些经验了! 青登深吸一口气、运足力气后,将步副迈得更开了些,借着助跑的势能腾跃而起,扑向这幢商铺。 双手精准地抓住商铺屋檐的下一刹,青登把双臂往上一提拉,将自己的身体拉上了屋顶。 靠着“猫转身”天赋,青登的身子几乎都没怎么晃就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继续追赶神秘人。 “猫追老鼠”的画面,从“街道上”切换到了“屋顶上”。 神秘人再一次地转过头,又看了身后的青登一眼。 青登与神秘人就这么于微薄月光的照映下,在屋顶上你追我赶了好一会儿,翻过了不知多少幢屋顶后,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现即使改在屋顶上移动也没有办法甩开青登的缘故,神秘人身子一歪,跃下屋顶,跳回到了街道上。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娇小的身影忽地从神秘人身前的街角窜出,拦在了神秘人的身前——正是刚才和青登分头行动、主动担下“绕到神秘人前方”的重责的木下舞! 啪挲——看着突然出现他身前的木下舞,神秘人猛地顿住脚步,套着草鞋的双脚在地上刮出了一道低沉的摩擦声。 木下小姐,做得好……于心中默默夸赞了一句成功绕到神秘人身前的木下舞后,青登咬紧牙关,奋力榨取着体内仅剩的气力,将速度提得更快了一丝,冲向已经停了下来的神秘人。 而木下舞她在成功绕到神秘人前方的下一瞬,连口大气都来不及喘,便为了配合青登而径直地朝神秘人扑去。 青登和木下舞,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收紧了这张针对神秘人的单薄包围网。 高强度的奔跑,让青登和木下舞现在都是脸色涨红、大汗淋漓、气息紊乱——而神秘人也不例外,他的两肩、胸膛剧烈起伏着,起伏的幅度要比青登、木下舞他们大多了。 剧烈喘息的神秘人,扫了眼已快要抵至他跟前的青登和木下舞,然后……默默地视线投到了立于他右手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神秘人再次动起来了。 不过他不是试图冲破青登和木下舞的包围网。 而是转身向右,不带半点迟疑地奔向他右手边的那棵大树! 在青登和木下舞都弄不清楚神秘人这是准备要做什么时,神秘人已经来到了这棵大树的树根下,微微跃起,折下了这棵大树的一根约1米长的树枝。 这个时候,青登才发现——神秘人的双手上,套着双将他的整只手掌给覆盖的黑色手套。 倏忽之间,青登和木下舞终是双双来到了神秘人的身周。 面对已经杀抵他身前的青登二人,神秘人脑袋微微昂起,看了眼木下舞,接着将视线定格在了青登的身上,然后—— 呜——! 神秘人猛地甩动手中的树枝,被拉出条稀薄残影的树枝,挟着刺耳至极的破风声,以极骇人的速度劈向青登! 看着在眼前飞速放大的树枝,青登瞳孔猛地一缩,然后条件反射地将身子用力后仰。 纵劈而下的树枝,从及时后躲的青登身前掠过,但树枝的枝头还是擦到了青登的鼻尖,青登顿时感觉鼻尖传来了阵阵灼热的痛感。 在神秘人对青登发动攻击的下一刹,一旁的木下舞撞向了神秘人——她试图抓住神秘人,将神秘人给制服在地。 然而神秘人将步子不慌不忙地向后连撤两步,便让木下舞徒劳地与他错身而过。 青登此时的脸色……无比凝重! 仅凭神秘人刚才的那一击,青登便看出了:此人是个剑术高手!而且剑术水平极高! 噌——如临大敌、心中已暗暗拉满了对这神秘人的警惕的青登,拔出了腰间的橘水。 而木下舞此时也发现了神秘人的身手极高超,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所以也一脸严肃地岔开了双腿,摆好了右拳在前左掌在后的战斗架势。 “足下究竟是何人?”拔刀在手的青登,哑着嗓子,用和他本音差距甚多的音色沉声发问,“刚才为何偷偷地潜伏在我等的身侧?” 青登也很清楚这个一言不发就逃跑,接着又一言不发地对他们发起攻击的神秘人,大概率是不会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的。但思来想去后,青登还是决定尝试着跟这个神秘人沟通一下。 而之后的结果也非常明显——沟通失败了。 神秘人像是没有听到青登的问话似的,完全不理会青登。 转动脑袋,扫了眼以犄角之势站在他左右两侧的青登和木下舞后,再次挥动手里的树枝,劈向青登! 依旧是速度骇人、角度刁钻的一击……如果神秘人手里拿的不是树枝而是刀的话,那他的这一击绝对能直接斩毙九成九以上的没学过任何武术的普通人。 已领教过神秘人的厉害、不敢对神秘人有任何轻视的青登,睁圆了双目,一边将树枝的剑路……或者说是“枝路”尽收眼里,一边将手中橘水的刀身转了半个圈,用刀背对着神秘人。 因为还需弄清楚这个神秘人究竟是何人,所以青登决定改用不致死的刀背来对敌。 青登的身子灵活闪现,摆脱了神秘人劈来的树枝。 在躲过神秘人攻击的下一刹,青登采下段架势,将橘水自右下往左上地撩向神秘人的胸膛。 一闪,再闪。 只可惜此地现在没有观众,否则他们就能看见青登的刀快速地闪了两次。 第一次是从右下往左上地撩向神秘人的胸膛,但被神秘人给轻松躲过。 第二次是青登见第一击的上撩未中后,迅疾地将因上撩而挥斩到神秘人右头顶上方的剑身一转,将刀背朝上重新改回刀背朝下,自左上往右下地给神秘人来了记袈裟斩,但又被神秘人给闪过。 一旁的木下舞这时发起攻击了。 不得不说,木下舞所选择的攻击时机非常好。 正站于神秘人侧后方的她,恰好选择了在神秘人向后挪步、躲开青登的连斩的这一瞬间发起进攻。 只见木下舞将身体重心一压,右腿如鞭抽出,扫向神秘人的下盘。 然而……神秘人他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明明都没侧头看过木下舞一眼,却能精准地掌握住木下舞的攻击方式与攻击方向。 神秘人向上轻轻一跃,便让木下舞的这记扫堂腿落了空。 在连续躲过青登和木下舞的夹击后……神秘人开始了反击! 他的左手和攥着树枝的右手自然下垂,迈着像是在飘浮的步子,靠向青登。 为逼退神秘人,青登挥刀斜向一劈,但被神秘人斜身闪过,然后继续笔直地靠向青登。 在错身之际,神秘人迅疾地将手中树枝扬起,狠狠地连抽了青登的侧腹两下。 自侧腹处传来的灼热刺痛感,让青登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神秘人手中的树枝很细、很坚韧,被它抽跟被鞭子抽一样,虽然不会致命,但剧痛无比,刚才被抽到的地方肯定已经浮现出2条血痕了…… 神秘人的实力很强……不论是闪躲青登他们攻击的步法,还是“以枝代剑”、挥动树枝时所带起的那一股股锐利劲风,都远比现在的青登要强! “孤胆”早在刚才,就已自动进入了触发状态。 但纵使已经开启了“孤胆”,还有木下舞从旁协助,青登的剑还是不能触及神秘人分毫! 不论他怎么奋力劈砍,神秘人都能从容躲过他的剑。 至于神秘人朝他挥来的树枝,他都得全神贯注、聚拢全副心神才能勉强闪过……而且闪躲成功率还不是百分之百的,青登已经挨了神秘人的好多道攻击了。 而更可怕的是……在剑术上也已有了一定造诣的青登,早在刚刚就已看出了:这个神秘人在挥动树枝时,根本就没有“剑法”、“剑技”可言。 就只是普通地横劈竖砍而已…… 也便是说,神秘人都还没拿出他的剑法、剑技呢,光靠着简单的“普通攻击”,就将青登和木下舞给死死地压制住。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手里抓着刀,神秘人觉得他的威胁最大的缘故,青登发现神秘人似乎一直是把他列为主要的攻击目标…… 树枝基本上都是往他的身上招呼,青登的身上已经有许多道被树枝给抽出的血条。 反观木下舞……神秘人就没怎么理会过木下舞,基本没对木下舞发动过攻击,只一个劲儿地闪躲木下舞的拳脚。 神秘人就这么以完全压制住青登和木下舞的姿态,从容地与二人战斗着。 忽地,神秘人不再甩动手里的树枝——而是突然飞起一脚,踢中了没能来得及躲过去的青登的右腿。 神秘人的这一踢,相当精准。 他正好踢中了青登右腿上的麻筋。 迅速传遍整条右腿的痛感与麻痹感,让青登无法再保持身体的平衡,身子重重摔倒在地。 见青登倒地了,木下舞面露焦急之色,拳来脚往,向着神秘人发起猛烈的攻势,试图缠住神秘人,为青登的重新起身争取时间。 但神秘人却并没有给木下舞这个机会。 神秘人头一矮,躲过木下舞的一记高踢腿后,朝木下舞使出了刚刚他用来对付青登的相同的招数——他飞起一脚,踢中木下舞的右腿。 同样也是被准确地踢中麻筋的木下舞,继青登之后,也摔倒在地。 成功地将青登和木下舞都给放倒,神秘人却没有再展开进一步的追击。 他扫了眼地上的青登和木下舞,接着便将手中的树枝随意地扔到了地上,然后向着远方的路口,疾奔而去。 看着已快要从自己的视野范围内消失的神秘人,青登咬了咬牙,强忍着右腿处残留的麻痹感,奋力地站直起身。 但,就于这个时候。 青登的脑海里……今夜第二次地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一串……青登以前从来没有听过,格外之陌生的系统音。 【叮!扫描到天赋】 【嘟嘟嘟!成功复制[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 【天赋介绍: 心神合一、心无惘惑之时,将能使出如八幡大明神附体般的至强一击! 心无惘,剑亦不惘!】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昨天作者君的现世里出了些事情,所以今天的字数稍微少一丢丢,我明天尽量多写一些(豹头痛哭.jpg) 你们可以猜猜看这个“永世天赋”是啥意思~ 7017k 第157章 “永世天赋”的强大【4800】 在脑海里的系统音念诵到“嘟嘟嘟!成功复制[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这句话时,一抹惊愕便已涌上了青登的双瞳与双颊。 这种类型的系统音……青登还是首次听到。 此前,在提示青登复制到新的天赋时,系统音的音效都是清脆的“叮”。 而刚刚的音效,却是相当沉闷的“嘟嘟嘟”。 除此之外,系统音的语气也发生了变化。 纵观青登以前所听过的每道系统音,其语气都是相当冰冷、无悲无喜的。 但青登刚才却难得听到了系统使用了一种较激昂的语调。 当然——系统音的这些字词、语气的变化,都远远比不过他听到“永世天赋”这个极陌生的词汇时所带给他的震撼度。 ——永世天赋……这是什么……? 被冠上“永世”之名……仅听名字,就能感受到这种天赋和青登以往所复制到的每一种天赋相比,定有着极显著的不同。 这个时候,倒在青登身旁的木下舞此时以双手撑着地面,将身体重心全部放在了左腿上,不让正麻得厉害的右脚点地,勉强站起了身。 那个神秘人已经穿过了一道街口,从青登和木下舞的视野范围内消失。 木下舞咬咬牙,貌似是想去追神秘人,但被青登给及时喝住了:“别追了。” 青登一边按着自己那条仍在发麻的右腿,一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神秘人的身影消失的方向。 “就凭咱俩目前的这种状态……不可能再追上他的了。” 他们二人的右腿麻筋,刚刚都遭到了神秘人的重击,他们俩的右腿现在都处于又麻又痛的状态。 他也好,木下舞也罢,现在光是连站稳身子都很艰难……想追上神秘人,无疑已是天方夜谭。 除了他们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再继续去追击之外,青登还有一个理由没说……那就是他们即使再次追上神秘人了也没有用。 他们根本就奈何不了那个神秘人…… 青登刚才可是一点留手都没有,在“孤胆”已经触发了的状态下,使出了自己的全力。 从木下舞刚才和神秘人战斗时的表情和动作来看,她也和青登一样,没做任何的留手。 他们两个彼此联手、全力以赴,却连神秘人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全程被神秘人死死地压制着。 如果神秘人刚才所用的不是树枝,而是真刀的话……那恐怕只需一个照面,他就能将青登和木下舞给双双斩毙吧。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紧盯着神秘人身影消失的方向的青登,眼神变得更复杂了些许。 青登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只有这个神秘人对他与木下舞并没有过于强烈的敌意——最起码并没有想要杀掉他们两个,或是想要活捉他们两个。 神秘人刚刚已经成功将他们俩都给击倒在地,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们两个给杀掉或活捉。 但他却并没有那么做……他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树枝、从青登他们的眼前逃离。 既不想杀了他们,也不想活捉他们……神秘人的此番行径,令其身上的神秘气息又浓厚了几分,令青登更加疑惑此人的身份。 在听了青登的阻喝后,木下舞也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确实是没有那个能力再追上那个神秘人了,脸上闪过几分犹豫之色后,最终缓缓收回了已经朝前迈出的脚步。 这时,青登听到街道两侧的房屋,传来阵阵愈来愈响的吵闹声响。 大概是他们两个刚才和神秘人打斗的声音,惊扰到了街道两侧的町民们了吧,町民们纷纷从床上爬起身,想要查看外头究竟都发生了何事。 若是让町民们发现他们两个了,会平添不必要的麻烦,因此青登连忙朝木下舞沉声道:“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木下舞用力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和青登一起拖着还没恢复的右腿,朝远离这条街道的方向转移。 二人一口气转移到某条远离刚刚和神秘人的打斗地点的暗巷后,才停下了脚步。 木下舞看了看巷内的四周,反复确认了四周没有任何外人,长出一口气:“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说罢,木下舞率先席地而坐,抬起双手轻轻按摩着仍有些发麻的右腿。 青登右腿处的麻痹感已经褪去很多,无需像木下舞那样按摩自己的腿,身体也没有累到亟需坐下来休息,但他还是规规矩矩地盘膝坐到了木下舞的对面。 因为此时此刻,对青登而言是一个好机会。 一个好好地查看下自己刚刚新得的奇特天赋的好机会。 于是,青登一边装作是在休息,一边默默在心中召唤系统。 有些时日没查看过的系统列表,随着青登的召唤而在青登的眼前显现—— 【姓名:橘青登】(?) 【目前所拥有的天赋:】 【夜视、剑之逸才、睡神、孤胆、鹰眼、左利手、健体、巧手、健舌、铁腰、钢骨、强肌、猫转身、过目不忘、鬼之心、奶水、一马当先、看破、秀发、欺诈师、风的感知者、无惘之八幡】 无惘之八幡……这个光是名字就比其他天赋要威风不少的词条,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天赋列表的最末尾。 八幡是日本神道教里著名的神祇,全名是“八幡大明神”,原为“弓箭之神”,于七百年前建立了日本第一个幕府:镰仓幕府的源赖朝于镰仓建立了鹤冈八幡宫后,八幡大明神渐渐被尊为了“武神”,成为了全国性的信仰,全国各地都有兴建供奉八幡大明神的神社。 一打开系统列表,青登就立即发现了刚刚新得的这天赋的不凡。 以前所复制到的每一个天赋,它们在天赋列表里的词条都是普普通通的。 唯有“无惘之八幡”的词条,竟然有着特效——它的周围竟圈着一个闪烁着微微亮光的紫色方框! 在青登正因错愕而怔怔地看着这个自带特效的天赋词条时,他忽地发现: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紫色方框上,这个紫色方框能扩展成一块新的虚拟屏。 而这块虚拟屏上,则赫然写着对“永世天赋”的介绍! 【永世天赋: 不计宿主在内的话,当世之下,只有一人才能拥有的天赋。 独一无二的天赋!举世无双的天赋!】 介绍语很短。 但这简短至极的介绍语,却是让青登心中的震愕之情,久久难以消散…… 这个世界如此之广,人口如此之庞大,在这样的人口基数下,世上自然是从不缺那种天赋异禀的人。 所以,理所应当的——“天赋撞车了”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就拿“剑之逸才”来举例:像冲田一样拥有着“剑之逸才”的剑术天才,即使不能算是数不胜数,但也至少可以说是不胜枚举了。 然而……唯有“永世天赋”不一样。 据系统目前显现出来的对“永世天赋”的介绍,不将能复制他人天赋的青登算在内的话,被冠上“永世”之名的天赋都是独一无二的!今世只有一个人才会拥有的天赋! 青登越是往下细想,心中的震谔之情便越发浓郁。 今夜的收获之巨,直让青登感到瞠目结舌。 他今夜只是陪木下舞来侦查那座可疑的茶屋而已,竟然能够在机缘巧合之下,复制到这种十几亿人里只出一个的天赋…… 这样的经历,这样的运气,让青登都不知该如何用具体的字词来形容。 连做了数个深呼吸,渐渐从惊愕之情中收住心神、稳住心绪的青登,缓缓扬起视线,直眉瞪眼地看向神秘人刚才离开的方向。 ——那个披着褐袍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于我和木下小姐赏看夜樱时藏身在我们附近? 青登不太清楚目前的世界人口有多少,但他估计十几亿人应该还是有的。 十几亿人里,只有一人才身负的天赋……这是多么厉害的天赋? 而拥有着这种天赋的人……又得是多么厉害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让青登于刚才遇到了,还和他短暂地交过手。 对于那位神秘人的身份……青登不由得更加疑惑起来。 但青登再怎么感到疑惑也没有用。 情报奇缺,他在这眼巴巴地干想,也不可能想出来神秘人究竟是何身份。 因此,青登只能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将视线给收了回来,改将注意力放到了“无惘之八幡”的天赋内容上。 早在方才从神秘人的身上成功复制到天赋、脑海里弹出系统提示音时,青登就有注意到了——这个“无惘之八幡”的触犯条件……有些难以理解。 抱持着“我要好好研究一下”的心态,青登将注意力往“无惘之八幡”的词条上集中,攥写着天赋介绍的虚拟屏立即在他的眼前弹出—— 【心神合一、心无惘惑之时,将能使出如八幡大明神附体般的至强一击! 心无惘,剑亦不惘!】 看着虚拟屏上的这一连串介绍词,青登的眉头微微一蹙——能够成为“永世天赋”,那么这个天赋定有着不凡之处。事实上,根据系统对该天赋的介绍,也能隐约感知到此天赋似乎很强,但这天赋介绍写得未免也也太笼统了些! 怎么样才算是“心神合一、心无惘惑”? 我饱定必胜之决心、心无杂念,这算不算是心无惘惑? 将能使出如八幡大明神般附体般的至强一击又是什么意思?突然爆发出身体的所有潜力,实力剧增吗? 天赋内容介绍得过于含糊……让青登实在是拿捏不住该天赋的触发条件。 青登的直觉告诉着它:这个“无惘之八幡”绝对没那么容易触发。所谓的“心无惘惑”,绝对不仅仅只是心无杂念那么简单…… 在青登仍专心致志地研究他的这个新天赋时,忽地——坐于他对面、刚刚一直专心按摩右腿的木下舞突然扶着巷子的墙壁站起身,然后用力地掂了掂脚。 “嗯……总算是恢复过来了。”木下舞看了眼不断怎么踮脚都不会再发酸发麻的右腿后,以自言自语的口吻苦笑道,“今夜可真是意外频出啊……那个披着褐袍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呀……?” 心神被木下舞的这句低声感慨给勾回现世的青登,无奈地笑了笑,随声附和道:“谁知道呢……你的腿没事了吗?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我没事。”木下舞将双臂平举在身体的左右两侧,用力地踮了几下脚,用动作向青登示意她身体的完好,“你呢?你被那家伙的树枝给打到的部位怎么样了?” 话说到这,木下舞换上担忧的口吻。 “有流血吗?伤得严重吗?” “没有流血,都只是小伤而已。”青登抬手摸了摸刚刚被神秘人的树枝给抽到的那几个部位。 “……让我看看伱的伤口。”木下舞说。 “哈?”青登一愣。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用坚定的眼神和青登对视的木下舞,一字一顿地重述了遍她刚刚所述的话语。 “这就不必了。”青登连忙摆了摆手,“都只是连血都没流的小伤而已。” “不行。”木下舞态度相当坚决地摇了摇头,“那家伙的树枝抽得那么狠,树枝打在你身上时都是噼啪作响的,我才不信都只是小伤呢。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这还是青登第一次看到木下舞如此强势的一面……不论他怎么说、怎么解释,木下舞就是不退让。 拗不过木下舞的青登,只能轻叹口气,缓缓脱下上身的衣服。 直到战斗结束了,都只将树枝往青登身上招呼的神秘人,总计用树枝在青登的身上抽了7下,这7下都集中在了青登的上半身。 青登倒也没说谎,他身上的这些纵横交错的伤确实都没有流血,只不过伤口的模样都颇为吓人。 最长的一条伤口足有4寸,最短的也有2寸。 每一道伤口都是毋庸置疑的血痕,皮都绽了开来,红得吓人,有几道伤口甚至都已向外渗出细小的血珠。 青登和木下舞现在所藏身的这条小巷,巷子的两侧皆是相当高大的房屋,在两侧房屋的宽大屋檐的遮挡下,巷内的光线格外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因此,为了能将青登身上的这些伤给看得更清楚一些,木下舞无意识地将脚前伸半步,站到了青登的跟前,把脸贴近了青登正赤裸的上身。 看着鼻尖都快撞到他身上的木下舞,青登忍不住一愣。 在一个并非亲属、医疗工作者的年轻女性面前赤裸上身,让她近距离地观看自己身体的伤口……此等经历,尚属首例。 不知为何,青登此时有一种心口处痒痒的感觉。 目光不自觉地从木下舞的身上别开,脸上的肌肉像是失控了一样,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木下舞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和青登现在正处于一种相当暧昧的状态。 她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将青登上身的每道伤口都看过一遍后,才总算是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还好,伤口确实不算很严重。” 木下舞直起身子,双手叉腰,郑重其事地继续说: “你回去后,可一定要及时上药哦。” “要不然,你的这些伤还是很有可能会留疤的……嗯?橘君,怎么了?怎么表情怪怪的?” 木下舞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青登现在的表情有些怪异。 “啊……没什么……”青登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抬起手刮了下自己的鼻子,“就只是觉得……木下小姐你偶尔还是挺大胆的。” 仍保持着双手叉腰的姿势的木下舞,在听得青登的这句话后,先是微微发怔,紧接着她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神情一变。 “不、不好意思……”木下舞慌乱地埋低脑袋,将头顶的发旋对准青登的同时,伸出双手把脸上的面巾拉高、拉紧,死死遮挡住自己的脸,“我只是……想确认你身上的伤严不严重而已……” 眼前的少女又变回了自己所熟悉的那个木下舞。 尴尬的气氛,在双双沉默下来的二人间飘动……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作者君发现有一小部分书友,真的非常爱在武侠里批判书里所写的降龙十八掌之类的武功有多么地不合理,现实生活中哪可能发出掌力啥啥的……老实说,每当看到这些评论,我都不知该摆什么表情才好…… 求月票!求推荐票! 作者君在企鹅开书友群啦! 群号:一一六二五一三六九零。只需回答一个只要认真看本书就肯定知道答案的问题就可以进书友群。 作者君随缘在群里出没~ (本章完) 第158章 江户最强·千叶荣次郎来访【7200】 将面巾一直提拉到下眼睑的木下舞把她的小脑袋埋低得下巴几乎都快贴上她的锁骨,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小巧的足尖,裹在黑色足袋下的十根细嫩足趾不断抓握脚下的地面。 虽说木下舞将她脸上的面巾给拉高、拉紧了,但她其实也只拉了个寂寞,艳丽的红云已经覆盖到她的眼角与额头。 尽管木下舞戴着将眼睛以下的部位都给遮挡住了,但对木下舞的脸蛋已经相当熟悉的他,看着正戴面巾的木下舞时,脑海里也能自动脑补出木下舞的脸。 连眼角和额头都泛出红晕了……青登已经能想象出眼睑下的部位现在都红成什么样了。 此时此刻,青登的心里是有一点点感动的。 根据木下舞刚才的行径与解释,不难看出——木下舞刚才应是急着亲眼查看青登的伤势,才会做出“要求青登快脱衣服、让我看看”的反常举动。 等确认青登身上的伤都没什么大碍、提着的心放下来后,便后知后觉地开始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到底都做了多么大胆的事情。 在这种没有任何外人的孤男寡女的环境下,要求一个男性脱掉上身的衣服……这种事在21世纪的现代都属于很大胆的事情,那就更别提是在现在这种19世纪的封建社会了。 木下舞如此关心他所受的伤,这确实是让青登觉得有些感动。 本来,青登是并不太感觉尴尬的。毕竟“脱掉上衣、将伤口露出来给他人看”这种事情对青登而言,完全无伤大雅,而且提出“脱衣服看伤口”这一大胆要求的人是木下舞,又不是他。 但是……在看到木下舞现在这副把脑袋埋得低低的、脸颊通红的样子后,受到周遭氛围的影响,青登也不由得渐渐觉得尴尬起来。 而在感到尴尬之余,青登还发现自己心口处的那种痒痒的感觉更强烈了些…… 青登觉得现在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抓挠他的胸口一般……胸口处酥痒酥痒的。 不知是不是受到这种酥痒感的影响,青登感觉自己的心现在跳得有点略快。 好奇怪的感觉……这种心口处痒痒的感觉,不论是在前世还是在现世,都没有体会过。 青登一边重新穿好衣服,一边思考着该说些什么来摆脱眼下的这种尴尬气氛。 正思考之时,青登的视线不自觉地投到了木下舞的身上。 让青登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在目光集中到了木下舞的身上时,青登忽地发现:自己心口处的那种酥麻感增强了许多…… 心口处忽然增强的酥痒感,让青登下意识地抬起手挠了挠胸口。 本来是想要说些什么来摆脱目前萦绕在二人间的尴尬氛围的,但遭到心口处的这阵阵忽地增强的酥痒感的影响,青登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该说些什么了。 好在就于这个时候,一道冷不丁地响起的异响,帮青登解决了“该怎么开口”的问题—— 喵~~喵~~喵~~喵呜~~ 青登他们的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黑猫。 这只黑猫似乎并不怎么怕人,它乖巧地坐在地上,对着青登和木下舞连喵了好几声。 “啊,是猫猫~”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动物,木下舞的目光霎时柔和上不少。 “这只猫长得可真肥啊……”青登低声感慨。 “应该是附近有人在喂养它吧。”木下舞轻声附和。 这黑猫真是帮大忙了。 多了它这只“第三者”的在场,青登和木下舞一起就这只黑猫的体型展开了几句简单的探讨后,二人周遭的尴尬气氛立即消散了大半。 趁着这个良好的势头,青登向木下舞快声说道:“木下小姐,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 青登抬头看了眼天空,接着道: “被那个披着褐袍的神秘人那么一折腾……不知不觉间都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必须得快点回去了。” 从目前的天色来看,现在的时间已快逼近凌晨5点。 现在已临近5月,白天越来越长,天亮的时间也越来越早,青登和木下舞他们现在若不赶紧回去的话,天就快要亮了。 “嗯……”木下舞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青登轻咳了几声,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与脸上的面具后,率先朝巷外走去。 神秘人也好、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也好、直到现在都没有彻底从青登心口处消散的那种不知究竟是何物的酥痒感也好,都先暂且抛诸到脑后、留到之后再慢慢思考吧。 现在就先快点回试卫馆。 青登和木下舞一前一后地朝巷外走起。 这个时候,木下舞突然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脚步一顿。 “啊,等一下。”木下舞喊住了青登,“差点忘记了……橘君,这个给你。” “嗯?”走在前头的青登一脸疑惑地转过视线,正好瞧见了木下舞从怀里掏出一朵娇艳的樱花。 正是木下舞刚刚跟着青登一起离开河畔、去追神秘人之前,顺手取下的被夜风吹拂到她眼前的那朵樱花。 “这个是?” 木下舞藏于面巾下的嘴角翘起浅浅的弧度:“橘君,我方才之所以会突然带你去看那处河畔的樱花,其实是有2个理由的。” “第一个理由,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想试下赏看夜樱。” “而第二个理由……则是我想给伱做一个护身符。” 说罢,木下舞闭上了双目,用双手捧着这朵娇艳樱花,嘴唇翕动,对着掌心里的樱花,以细若蚊吟的音量低声念诵着什么。 姿态之庄重,宛如正向神明祈祷的虔诚信徒。 青登本有很多问题想要追问木下舞,但在见着木下舞现在的这副虔诚模样后,为了不打扰木下舞,他硬生生地将都已经涌到他嘴边的问句给吞咽回肚。 ——她这是在做什么? 青登一边在心里这般自问着,一边聚拢心神,靠着今夜刚增加过的听力,青登勉强听清了木下舞都在念诵着什么——一段掺杂着好多古日语、很有神道教风格的祝词。 青登对神道教没什么了解,所以青登也不太明白木下舞现在正念诵的这段祝词究竟是啥意思。 因此青登就只能慢慢等着,等着木下舞对她掌心里的这朵樱花念完她的祝词。 终于——在半晌后,木下舞停止了念诵、缓缓睁开双眼。 “橘君,请你收下这个。”木下舞用双手将其掌中的这朵樱花递向青登。 为示尊敬,青登用双手接过木下舞递来的这朵樱花,“木下小姐,这个是?” 木下舞莞尔一笑: “你们‘三回’最近不是正值多事之秋嘛。” “‘激进攘夷派’仍在不断掀起动乱。” “臭名昭著的讨夷组直到现在仍逍遥法外。” “所以适才在路过那片有栽种樱花树的河畔时,我就想着用樱花来给你做个能护佑你平安的护身符。” 话说到这,木下舞的话音停顿了下,然后换上骄傲的语气。 “我会一种相当神奇的咒语。” “只要对着一朵樱花念诵这段咒语,就能给这朵樱花贯注神力,让这朵樱花变成能带给持有者好运的护身符。” “很灵的哦!我亲身试过了,在随身携带被我的这咒语给灌注过神力的樱花后,运势真的会变得非常好!” 青登挑了挑眉,垂下眼眸,看向手中的樱花,不禁莞尔:“也就是说,木下小姐你刚刚对着这朵樱花所念诵的那一大段像是神道教祝词一样的东西,就是你方才所说的能给樱花灌注神力的咒语吗?” “嗯!”木下舞用力地轻啄了几下小脑袋。 ——能给樱花灌注神力的咒语吗…… 虽然自己经历了穿越这种相当不科学的事情,但青登仍旧是一个相当坚定的无神论者。 “给樱花灌注神力”、“能给人带来好运”……对于木下舞的这些说辞,青登自是不怎么感冒。 只不过,这毕竟也是人家的一番好意。 因此,青登十分郑重地用双手将这朵樱花收拢到胸前,向着木下舞正色道: “谢谢,这朵护身符,我会一直带在身上的。” 被青登说“谢谢”了……面巾下的表情变得稍有些不自然的木下舞,将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放置到身前,左足伸到右足之后,左脚背紧贴右足跟,结结巴巴地回应说: “不、不用谢……只是我的举手之劳而已……” 看着木下舞这副像是在难为情的姿态,青登的双颊上无意识地泛起淡淡的柔和笑意。 心口处,那股好不容易才消散了大半的酥痒感,再次涌现。 …… …… 这个时候—— 江户,某条偏僻的小路上—— “哈……哈……哈……哈……” 那名让青登和木下舞都吃尽了苦头的神秘人,此时正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身旁的一堵木墙,两肩和胸膛剧烈起伏。 “哈……我真是……老了啊……” 神秘人苦笑着抬起手,擦了擦脸上淌下的汗珠。 “才这么两下子……就喘成这样了……” 就这么连喘了好一会儿的气后,神秘人才慢慢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节奏。 喘匀了气息的神秘人缓缓直起腰,抬起头,遥望东方——这是他刚才和青登二人展开遭遇战的方向。 “橘君的感知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明明之前从来没有发现过我。” “看来我之后得更加注意才行了呢……” “除了感知力变厉害了之外……实力也增强了不少。” “嗬嗬嗬,想不到……连我都快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之后究竟能达到什么样的境界、拥有什么样的成就了呢……” 自嘲地低笑了几声后,神秘人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这件西式斗篷沾着不少尘土——应该是刚才为躲避青登和木下舞的追击时,不慎从什么地方那儿沾到的吧。 为了更方便地清除这些尘土,神秘人一把扯下了他的这件斗篷。 斗篷滑落……神秘人的面容、身形,总算是显现了出来。 同样从斗篷的遮掩中显现出来的,还有被神秘人背于身后的刀。 一把刀柄和刀鞘皆为紫、黑色相间的刀。 …… …… 有不明身份的集团在江户市内囤积大量火油……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奉行所自是付予了其最高度的重视。 猪谷他们在青登和木下舞的帮助下,将胎记脸等人逮捕归案后,奉行所立刻将他们打入牢屋敷,要求专门负责审讯的牢屋敷打役官员无需客气——给我狠狠地拷打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从他们的口中套取到情报。 于是乎——石抱之刑、海老责之刑、吊责之刑……这些会让受刑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全数往胎记脸等人的身上招呼。 这些刑罚、拷问手段,不愧是人类对同类的恶意和人类的想象力互相结合出来的完美结晶。 仅过了不到半天的时间,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胎记脸等人便将他们已知的一切全数吐露了出来。 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讨夷组的人,也不是哪个“激进攘夷派”组织的人。 他们是一帮走私商人。 他们从一个自称“三郎”的人收受了“帮忙购置大量火油”的委托,自关西的大坂、京都、奈良等地收购了大量火油,走海路运送到了江户。 木下舞她所发现的那座荒废茶屋,就是胎记脸他们所占用的专门用来存放他们货物的“临时仓库”。 身为走私商人,胎记脸等人一向奉行着“只向钱看齐”、“不问主顾任何多余问题”的主张。 所以胎记脸他压根不知道那个三郎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购置如此大量的火油是准备做什么——他只知道这个三郎给得实在太多了,让他义无反顾地接下了“帮忙购置火油”的任务。 他和三郎约定好的交货方式,是在4月25日的那天,于江户东郊的某座小山的山脚下交钱交货。 探听到了如此重要的情报,奉行所立即于第一时间组织起队伍,赶赴胎记脸和三郎约定好的交货地点。 然而……一直蹲点到了4月27号,也未能逮到任何可疑人士…… 想必是那个三郎所背靠的势力及时收到了风,知道了胎记脸等人被奉行所给抓了吧,及时收手,让奉行所的人都扑了个空。 既然没能在他们的交货现场逮住那个三郎……那就只能换个追捕方式了! 奉行所和火付盗贼改相互配合,迅疾地做出如下部署: 一.查办全江户的火油商人,调查近期是否有人大量地购置火油。 二.全市范围内搜索是否还有什么地方被囤积着火油,鼓励民众们进行揭发举报任何可疑的场所。 有人在购买大量火油……这已算是能让奉行所、火付盗贼改的一种高官都睡不好觉的瘆人消息了…… 青登他们这些“三回”武士,再次忙碌了起来。 虽说奉行所和火付盗贼改都极严肃地对待着这起“购置火油事件”,投注了极大的精力和资源,但调查进度仍旧相当地缓慢…… 奉行所对基层的管理一直都相当地糟糕。 江户南、北奉行所还得倚靠“町民自治组织”的协助才能勉强对江户进行有效的管理……不论别的,光是这种需要仰仗其他组织的协助才能管好江户的制度,就已注定指望南、北番所有着简洁高效的行政效率,简直不要太难为他们…… 十多天过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查明白江户的火油流向究竟如何、到底都有什么人大量购置了火油…… 胎记脸等人虽没能为奉行所提供太多有用的情报,但他们倒是有成就一件事情——他们让猫小僧和狐小僧的名号更响了。 最近这段时间,江户的市井百姓们都在热烈地讨论着于极短的时间内又一次地惩戒了恶人们、为江户的和平做出了突出贡献的这对怪盗。 许多人盛赞猫小僧和狐小僧的义举,若不是他们帮忙找到并打败了胎记脸等人,就凭行政效率极差的奉行所的能力,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有人在囤积火油。 当然,也有一些人在那吐槽着:虽然这个猫小僧和狐小僧都顶着“怪盗”的名号,但他们最近的所作作为,又是打击人斩集团,又是找出了有人在囤积火油的……这些事情已完全和他们的“怪盗”头衔毫不沾边了! 此次的“储存火油事件”,是狐小僧这一名号,第二次传响于市井中,同时也是猫小僧和狐小僧这对怪盗第二次以相互合作的方式,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对于狐小僧这位“新人”,民众们自然是给予了更多的关注。 不少人都开始热烈地猜测着:这个狐小僧和猫小僧究竟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各种论调沸沸扬扬。 有说狐小僧和猫小僧是主仆的…… 有说狐小僧和猫小僧只是志同道合的同志的…… 有说狐小僧和猫小僧是夫妻的……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青登只付诸一笑。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流逝。 转眼间,4月已逝。 5月已至。 …… …… 万延元年(1860年),5月5日——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今日的试卫馆,相当之热闹。 厅房外,冲田将身旁的纸拉门给掰得更开了一些,然后与青登相互配合,二人一前一后地将一台巨大的架子给搬进厅房之中。 因为这个架子的宽度只比纸拉门的宽度小上一点,所以为了不磕坏架子,青登和冲田都搬得相当小心。 小心翼翼地将架子摆放到了厅房的北端后,冲田左手叉腰,右手抬起抹着额头上的细汗:“好了……我们现在来摆人偶、铠甲和武器吧。橘君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拿人偶过来。” 话音未落,冲田便奔出厅房,没过一会儿就搬了个大箱子回来。 箱子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件件千奇百怪的人偶,以及一套迷你铠甲和一件迷你太刀。 冲田向青登招了招手,一边示意着青登过来一起将这箱子内的物事一件件摆到架子上,一边笑嘻嘻地对青登反问道: “橘君,待会要不要一起去厨房那儿帮婶婶包粽子?” “好啊。”青登不假思索地笑道,“反正我今天休假,闲得很。” 今天是5月5号,端午节。 日本也是过端午节的。在江户时代,端午节是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与人日节、上巳节、七夕节、重阳节一起统称为“五节句”。 端午节是在平安时代(794年-1192年)以后,由中国传入日本。 刚一传入,就迅速地和日本本土的文化相互融合,发展出了各种充满日本本土特色的习俗。 自古以来,端午节都有着一项重要活动:在门口插上有驱邪之意的菖蒲。 在门口插上菖蒲是端午节的最重要的习俗之一,所以端午节也被称为“菖蒲节”。 在日本,菖蒲除了驱邪之外,还有别的含意。 因为在日语里,菖蒲的读音音同“尚武”,菖蒲叶也酷似武士刀。因此,在武家眼中,端午节具有特别的寓意。 渐渐的,武家将端午节和庆祝家族男孩成长联系起来。 发展到目前的江户时代时,日本的端午节已经多出了“男孩节”的属性,过节习俗已和中国完全迥异,和中国的端午节基本是两回事了。 在端午节这一天,武家会在屋内架起有如装饰雏人偶的架子,用来摆放坂田金时、神武天皇、中国的钟馗人偶、小型甲胄、武器、旗帜,并且供奉粽子和柏饼,用来祈祷家中男孩健康成长,日后战场建功立业。 这天同时也会在屋外和庭院里悬挂真正的旗帜和象征出人头地、鲤鱼跃龙门的鲤鱼旗。 从端午节开始的五日之内,妇女们还会制作花球,里面塞满用来驱邪的香药,这个名为药玉的香包,全部都会悬挂在屋子的鸭居上。 不过,虽然中日两国的端午节已完全是两种节日了,但也倒还是有那么几处习俗是共有的。 比如:都会在这一天包粽子和吃粽子。 家里有着近藤勇这个大男孩的试卫馆,每逢端午节都会隆重操办。 试卫馆今日特地闭馆一天,全体总动员地开始装饰试卫馆。 江户幕府有规定:所有的官差都能在“五句节”时放一天假。 然而,在遭遇了“储存火油事件”后,奉行所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极度紧张的气氛。 “储存火油事件”还没调查清楚,就让奉行所“三回”全员放假,总归有点不合时宜。 于是上层的那些人在思虑再三后,决定采用抽签的方式,来让一半的人于端午节这一天休一日假,另外一半人留待之后再安排。 青登相当幸运:他抽中了“在端午节休假”的签,于是他今日久违地获得了一日假期。 在周助、阿笔他们的动员下,青登、斋藤、永仓、原田他们这些目前寄食在试卫馆的食客们,也跟着一起装饰试卫馆。 青登和冲田负责在厅房里摆上装饰人偶的架子以及人偶。 近藤、斋藤、永仓、原田他们4人负责在试卫馆的大门插上菖蒲、悬挂旗帜和鲤鱼旗。 顺便一提——土方今日没来试卫馆。 据冲田所述,每逢这些重要节日,土方都要忙着去和他的那堆女朋友们你侬我侬,所以基本都不见土方人影。 在青登正和冲田一起一丝不苟地于厅房内,将人偶往架子上摆时,试卫馆的外头正热闹得很。 “永仓,你再站后一些。你将鲤鱼旗挂在那个位置应该会稍微好看一点。”站得试卫馆大门外的原田,对永仓发号施令道。 “这里吗?”站在大门内的永仓捧着三件鲤鱼旗,向后站了半步。 “嗯……还得再站后一点。” “这里?” “……你再往左边站一点。” “左边?这里吗?” “感觉你还得再站后一点。” “到底是要站哪里?!你到底行不行啊?!” “唔……算了,你还是站回到最开始的位置吧。” “你耍我啊?!” 正和斋藤一起将菖蒲插上试卫馆的大门,顺便也给试卫馆的大门来个清洗的近藤偏过头,朝正十分闹腾的永仓和原田无奈一笑:“鲤鱼旗这种东西,挂在哪儿都无所谓,快点随便找个地方挂起来吧。” 说罢,近藤苦笑着自言自语道:“我都这么大了,还给我过端午节……唉……” 近藤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接着和身旁的斋藤一起往大门上插上菖蒲。 就在这个时候,近藤身后的远方,响起了一道清朗的男声: “哎呀,勇君,你们家的鲤鱼旗真好看呢。” 近藤的身子轻轻地抖了几下,然后一脸错愕地循声转过头去——只见一名年纪很轻的青年,正一边扶着腰间的佩刀,一边面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朝他们试卫馆缓步走来。 “勇君,早上好啊。” 是“技之千叶”千叶荣次郎。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作者君科普:江户时代的端午节,某些地方还会举办骑射比赛和赛马活动。但这种如此高端的活动,显然和试卫馆是无缘的。 现代的日本,端午节已基本变成男孩节了,端午节的属性已经很弱,已经彻底变成了为家里男孩庆祝的节日了,不过还是保有着吃粽子等传统习俗。 求月票!求推荐票! 作者君在企鹅开书友群啦! 群号:一一六二五一三六九零。只需回答一个只要认真看本书就肯定知道答案的问题就可以进书友群。 作者君随缘在群里出没~ 第159章 为青登而来的千叶荣次郎【4600】 昨天的章节,标题和一部分的内容被不可抗力的因素修正了……标题改成了现在的《江户最强·千叶荣次郎来访》,章节里的青登和冲田的一组对话被删掉……(豹头痛哭.jpg) 不过好在并不影响阅读。 ******* ******* “总算是都摆好了!”和青登并肩而立的冲田叉着腰,满意地打量着那在他与青登的合力之下,已顺利摆好了迷你铠甲、迷你太刀以及坂田金时等人偶的架子。 青登苦笑着揉了揉手腕:“这架子真是有够沉的啊。” 这架子是实木的,其真实重量要远比它看上去的要沉重许多。 为了将它给搬到厅房里来,青登和冲田可费了好大的劲儿,吃了不少的苦头。 “我们稍微稍微休息一下吧。”冲田垂下眼眸,扫了眼自己那也同样在发酸发痛的双腕,“我去厨房拿茶水过来,橘君你要不要喝茶?” 青登点点头:“嗯,我正好也有些渴了呢。” “那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罢,冲田转过身,快步离开了厅房。 冲田前脚刚走,厅房外就忽地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青登正疑惑着是不是冲田回来了时,便听得“哗”一声,厅房的纸拉门被缓缓拉开。 开门者:正捧着一盆桔子的周助。 “哦?”刚一拉到厅房的拉门,周助便率先看到了已经摆上了人偶等物的架子,“橘君,你们摆好架子啦,嚯嚯嚯,摆得不错!辛苦你们了!” 周助举起他手里的那盆桔子。 “来,吃点桔子,休息一下吧。” 不待青登做出回应,周助便自顾自地将其手里的这盆桔子给摆到厅房的大方桌上。 “总司呢?怎么不见总司他人?他不是和你一起负责摆架子的吗?” “冲田君他去厨房拿茶水了。”青登答,“他应该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青登的话音刚落,端着一壶茶的冲田,便出现在了周助刚拉开未关上的厅房纸拉门外。 “欸?师傅,您怎么在这?”冲田朝厅房内的周助讶异地眨了眨眼,“您不是被婶婶她叫去厨房帮忙包粽子了吗?” “我只是被叫去帮忙清洗荷叶而已,这点工作很快就能做完。” “因为无事可干了,所以就只能来吃吃桔子,消磨消磨时间。” 话说完,周助笑呵呵地伸手朝那盆他刚带过来的桔子一指。 “总司,你回来得正好呢。要一起来吃点桔子吗?我昨天刚买的桔子,新鲜得很呐。” 冲田双眼一亮:“桔子?要吃要吃!” 冲田喜呵呵地将他刚从厨房那儿带来的茶壶、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然后与青登、周助一起排排坐、吃桔桔。 这盆桔子确实是非常地新鲜,桔皮是很透亮的橙色,挂在枝杆上的树叶也仍是青翠的绿色,看得青登食指大动。 被勾起了馋虫的青登随手从盆里拿过一颗桔子,熟练地掰下一瓣果肉送入口中。 这盆桔子不仅新鲜,味道也相当不错。 在将一瓣果肉放进口中的下一瞬,甜滋滋的味道立即充溢着他的整个口腔。 在青登的印象里……这还是他在穿越到这个时代后,首次吃上如此新鲜、美味的水果。 这个时代因水果的栽种技术和育种技术还很落后,所以能否买到好吃的水果,是一件很看运气的事情。 ——好甜……这么甜的水果,冲田君应该很爱吃吧。 心中这般暗道着的青登,下意识地将眼睛一斜,朝坐于其身旁的冲田投去观察的目光。 还真不出青登所料——酷爱甜食的冲田吃下一小瓣果肉后,两只眼睛先是因惊讶而圆睁,紧接着便缓缓眯起,嘴角翘起幸福的弧度,露出一副“整个人都快融化了”的模样。 “嚯嚯嚯。”将青登和冲田的表情、反应尽收眼底的周助,发出他那标志性的“嚯嚯嚯”的笑声,“怎么样?很好吃吧?” 冲田用力地将口中的果肉吞下,接着忙不迭地快速点头。 “觉得好吃的话就多吃一点。”周助将这盆桔子往青登和冲田的方向推了推,“桔子还有很多,敞开了吃吧。” 语毕,周助一口气从盆里抓过3个桔子。周助的吃法相当豪迈,他不像青登、冲田他们那样把果肉掰成一瓣瓣地吃,而是喜欢将桔皮全部剥下来后,将一整颗桔子直接塞入嘴里。 并排而坐的三人,就这么一口桔子,一口茶水,好不悠哉惬意,厅房的氛围静谧而又安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正在过新年呢。 在青登从盆里取下第4颗桔子时,倏忽之间,他听到此时正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的周助向他搭话道: “橘君,今日你难得放了一天假,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呀?” “没什么安排。”青登不假思索地回应,“我打算今日上午就先悠闲地度过,下午时就到道场那儿练会剑。” “难得的假日,还要继续一丝不苟地练剑啊……橘君,你真的是很勤奋呢。”周助看向青登的眼神里,布满赞扬之色。 这个时候,周助突然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表情突然顿了一下。 紧接着,便听得他向青登轻声追问道: “橘君,你最近练剑和与人切磋时……有再看到那个‘气流’吗?” “没有。”青登的回应毫不犹豫,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那个‘气流’。” “这样啊……”周助抿了抿嘴唇,然后一边“嚯嚯”笑着,一边抬起手拍了拍青登的肩膀,“没事,慢慢来吧。” “总有一天能弄清楚你所看到的那些‘气流’,究竟都是何物的。” 青登自从在会津侯的剑术大赛总决赛上与新妻宽一战,获知自己当时在从新妻宽的身上看到“气流”的同一瞬间无意识地放出了“势”后,他对这“气流”的好奇度与困惑度便直线提高。 自己在这闷头苦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为了弄清楚这“气流”究竟都是何物,青登在思虑再三后,决定向他很仰赖的师傅……即向周助求询。 青登本以为:年纪是他的好几倍大,在武道一途上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周助,说不定能带给他一些解答或启发。 然而……最终结果却是让青登失望了——在听完青登的描述后,周助也是一脸茫然。 周助也不知道青登所看到的这些“气流”,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连见多识广的周助都没能给他个具体的解答……这让青登不禁对这“气流”更生惑心。 周助这突如其来的随口相问,只是一小小的插曲。 在问完青登“最近有没有再看到‘气流’”后,周助便不再发声,继续和青登、冲田一同默默地吃着桔子。 厅房的氛围,重归静谧、安宁。 只不过这份静谧和安宁,没过多久就被再次打破了。 咚咚咚——厅房外的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青登他们刚循声转过视线,便见着厅房的拉门被神色怪异的近藤给一把拉开。 “父亲,终于找到你了!” “勇,怎么了?”周助蹙了蹙眉,“干嘛急急忙忙的。” “父亲。”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古怪了些的近藤,伸出手向着试卫馆玄关的方向一指,“荣次郎他来了!” “什么?”正准备将一颗刚掰好的桔子塞进嘴里的周助,身形一顿,抓着桔子的手直接停在了半空。 ——荣次郎? 听到这个人名,青登忍不住地瞳孔微微一缩,然后也像周助那样,整个身子直接顿住…… …… …… 试卫馆,厅房—— “请用茶。” “谢谢。”千叶荣次郎微微欠身,向给他上茶的阿笔送去礼貌的笑意。 此时此刻,试卫馆的厅房可谓是群星荟萃。 周助、近藤、冲田、青登、斋藤、永仓、原田……除了正在外头帮忙打扫院子的九兵卫之外,试卫馆目前的所有住客,现在全都在这了。 众人整齐地坐于厅房的西侧,面朝着独自一人坐在厅房的东侧的千叶荣次郎。 “他就是‘技之千叶’啊……”坐在青登侧后方的永仓用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呢喃着,抱在胸前的双臂攥得更紧了一些,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直盯着千叶荣次郎。 他身旁的平日里总一副傻憨憨模样的原田,此时也难得地一脸严肃,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千叶荣次郎。 永仓、原田他们都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大名鼎鼎的“技之千叶”,这位日本剑术界中的大明星就正坐在他们的身前,他们自是难以保持淡定。 青登和斋藤在之前的剑术大赛上都已和千叶荣次郎有过一面之缘,所以相较永仓和原田,青登他们倒是淡定许多。 千叶荣次郎捧起阿笔刚递来的茶水,细细品了一口,然后眉毛一扬。 “好茶……夫人,您的泡茶手艺,貌似又精进了不少啊。” “您谬赞了。”阿笔将茶盘抱于身前,礼貌一笑。 “哈哈哈,我可不觉得我有在谬赞哦。”千叶荣次郎又多品了几口茶,然后放下了茶杯,扬起视线,看向永仓等人。 “周助先生,一段时间未来贵馆,贵馆多了好多张陌生的面孔呢……这几位是?” 在刚结束没多久的会津侯剑术大赛上,千叶荣次郎和斋藤见过一面,所以他认识斋藤,但对于永仓和原田他就真是未曾谋面过了。 “哎呀,差点忘记介绍了。” 周助将上半身一转,伸手指向永仓等人。 “荣次郎,我来介绍一下。” “这位是永仓新八,这位是原田左之助。这二人目前都是我试卫馆的食客,同时他们二人也都是橘君麾下的冈引。” “初次见面!在下永仓新八!”周助的话刚说完,永仓便将攥成拳头的双手撑在榻榻米上,弯下上半身,向千叶荣次郎毕恭毕敬地行礼。 “初次见面,我是原田左之助。”原田紧随永仓之后地向千叶荣次郎埋首行礼。 “嗯,你们好。”千叶荣次郎向永仓和原田点头示意后,露出一抹毫无架子的平和笑容,“你们不必如此拘谨多礼,都快把头抬起来吧,你们这副太过彬彬有礼的样子,让我都有些不自在了呢。” 在千叶荣次郎半开玩笑的催促下,永仓和原田缓缓直起了因向千叶荣次郎躬身行礼而弯下的腰。 帮千叶荣次郎认识完永仓和原田的周助,这时笑呵呵地抬起手,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 “荣次郎,回头来仔细一想……你还确实是好久没来过我们这儿了呢。” “今天就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嗯,是的。”千叶荣次郎微微一笑,“因为是为了‘躲避客人’而临时起意的拜访,所以我没有带上任何亲友或随从。” “‘躲避客人’?”周助雪白的眉毛轻轻一挑。 千叶荣次郎脸上的微笑泛起一抹苦涩:“自我回到江户后,想要拜见我的客人,以及想要挑战我的武人,都快将玄武馆的馆门给踏平了啊。” “如果是在平常时候,那也就罢了。” “但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我不想在过节日时仍被那些登门者所扰。” “因此今晨在跟家人们打了声招呼后,我就独自一人外出了,准备等天黑之后再回玄武馆。” “我的原意,是找个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来好好清净一下。” “然后我忽然就想起:我正好也许久没来拜访过贵馆了。” 千叶荣次郎微笑着将双手一摊。 “所以——我就来这儿了。” “冒昧来访,还请海涵。” 千叶荣次郎全程使用着一种相当放松的姿态。 没有拘谨地紧绷着身体,也没有说着很文绉绉的客套话,简单且直白地点明了他突然来访试卫馆的原因。 “嚯嚯嚯,原来如此。”千叶荣次郎的话音刚落,周助便笑呵呵地轻轻点了点头。 ——躲避那些登门者吗…… 青登一边这般暗道着,一边露出“啊啊,我很能理解呢”的表情。 千叶荣次郎出身自“武道界第一名门”的千叶家,自身也是名声名远扬、有着“技之千叶”和“江户最强剑士”等荣耀头衔的武者。 要家世有家世,要实力有实力,想要巴结他或挑战他的人,自然是数不胜数。 对于这种“被登门拜访者所扰”的感觉,青登可太感同身受了——因为他近期恰好也频繁地遭遇想要来拜访他的人。 在青登于会津侯的剑术大赛中取得优胜后,他那本就已在江户很响的名声,再一次水涨船高。 许多人找到试卫馆甚至是北番所,想要亲眼瞧瞧这个最近几个月来,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大众视野里露一次脸的青年究竟是长着啥样。 部分人确实只是来看看青登长啥样。 但更多的人其实是想要来巴结青登。 虽然这些登门来拜访青登的人还不算特别多,但也已让青登感到相当困扰,毕竟这些人已对青登他的日常生活造成一定的影响了。 在青登正因千叶荣次郎刚才的话而心生感同身受的感慨之时,周助接着对千叶荣次郎笑呵呵地说道: “荣次郎,你今天来得正是时候呢。我们试卫馆每逢端午节,都会包粽子,我夫人所做的粽子那可是一绝啊。你待会可一定要好好尝尝。” 千叶荣次郎“哈哈”地大笑了几声:“既如此,那我待会可要好好品尝一番了!” 话说到这,千叶荣次郎忽地停顿了下。 在安静片刻后,他幽幽地说道: “除了是来躲避那些烦人的家伙,以及顺势前来拜访许久未来的贵馆之外,我今日之所以突然来此……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我是为橘君而来的。” 说罢,千叶荣次郎目光一斜,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青登。 7017k 第160章 青登vs千叶荣次郎,迎战“江户最强”!【5100】 千叶荣次郎的话音刚落,厅内所有人的视线,霎时全数集中到了青登的身上。 青登惊讶地睁大眼睛,用疑惑的视线直盯向千叶荣次郎,轻声重复了遍千叶荣次郎刚才所说的话:“为我……而来?” 截至目前为止,青登他和千叶荣次郎的交集,就只有在此前的剑术大赛上见过一面、有过几句交谈而已。 从彼此之间的交情来看……青登和千叶荣次郎勉强只能算是“认识的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能有什么事是能让千叶荣次郎专程前来试卫馆拜访我的?青登百思不得其解。 千叶荣次郎像是想要多观察一会儿青登惊讶、疑惑的神情似的,含笑和青登对视了片刻后,才如同咀嚼每字每句般地缓缓说: “自打会津侯的剑术大赛结束后,我就一直想要和你好好谈谈了。” “橘君,我就直接开门见山、长话短说吧。” “在前不久的剑术大赛的决赛中,有那么一瞬间,你放出了‘势’。” “虽然你这突然放出的‘势’转瞬即逝,但我还是隐约地感知到:伱的‘势’和其他人的‘势’……有着些许的不同。” “……不同?”青登端正的眉宇间立即浮现疑惑的阴影,脸上露出夹杂着困惑与怀疑的表情。 厅内众人的视线,这时来了个180度的逆转。所有人……包括周助在内,将疑惑的目光从青登的身上转到了千叶荣次郎的身上。 看样子,连周助也没明白千叶荣次郎刚才的那句话是啥意思。 即便被众人的视线所压迫着,千叶荣次郎也仍旧不慌不乱的。 他半眯双眼,沉吟了一会儿: “嗯……该怎么解释呢……” 千叶荣次郎一边在脑海内构思、斟酌着言辞,一边微笑着说: “‘势’这种东西……说白了就只是武者们在长年累月的修炼中,一点点培养出来的一种能够震慑对手的气场而已。” “虽然根据每个人的性格、过往经历、武术风格的不同,每个人的‘势’都会有着些许的差别,但基本上都大差不大。” “彼此间的差别……就跟富士山的山泉水和箱根山的山泉水之间的差别一样——可能水里所掺杂着的杂质会有些许不同,但总体上二者是没有什么差别的,都是山泉水。” “然而——橘君你的‘势’却不一样。” 千叶荣次郎原本就正半眯着的双眼,这时眯得更细了一些,正与青登对视着的他,眼皮下迸射出深邃的光。 “因为你在剑术大赛上所放出的‘势’只出现了一瞬间,所以我没能来得及多感悟下你的‘势’,因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来形容你的‘势’和一般人的‘势’到底都有啥不同。” “但我能很肯定的是——你的‘势’和其他人相比,确实是与众不同。” “我之所以想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你现在能自由地控制你的‘势’吗?我想再好好地感受下你的‘势’,看看你的‘势’究竟都有着哪些异常处。” 话音落下,千叶荣次郎不再言语,他直勾勾地看着青登,静等青登的回应。 从千叶荣次郎开始解释他为何会觉得青登的“势”和其他人的“势”不同起,青登脸上的惊愕之色就没有消褪过。 自己的“势”与众不同……这种事情,青登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仅是青登面露惊愕。 周助、近藤、冲田……总之厅房内,除千叶荣次郎之外的所有人的脸上,此时都有浮现出或浓或淡的讶异之色。 “师傅。”冲田这时一脸困惑地将脑袋一偏,看向正坐在他侧前方的周助,“荣次郎他所说的都是真的吗?橘君他的‘势’真的和常人不同吗?” “呃,这个嘛……”周助一脸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我还真不太清楚……我和你们一样,也没有发现青登的‘势’都有啥与众不同的地方……” 在千叶荣次郎直盯着青登、静待青登回应的此刻,青登再次变成了厅内众人的关注焦点。 缓缓回过神来的青登,抿了抿嘴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的我,还远远没到能够自由收放‘势’的境界呢。” “我此前在剑术大赛上所放出的‘势’……纯属凑巧。” “别说是自由收放‘势’了,我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我那时都是怎么放出‘势’来的。” 周助最近有跟青登科普不少和“势”有关的知识。 在炼“势”上,所有的武者都会经历以下的3个阶段。 第1个阶段,就是绝大部分的武者都身处的阶段:丝毫碰不到炼‘势’的门槛,一丝一毫的“势”也放不出来。 第2个阶段,已能够时不时地放出“势”了,但完全无法自由控制。 第3个阶段,也就是周助他们这些人所达到的境界,能够随心所欲地收放自己的“势”。 对于如何自由收放“势”,周助曾这样解说道——这是自然而然地就能掌握的技巧。 等实力锤炼到一定程度后,你就能忽然掌握到该如何自由地收放“势”,就跟即使无人来教你,你也能自然而然地学会该如何睁眼、闭眼一样。 青登觉得自己目前就正卡在第1个阶段和第2个阶段之间,暂时还没有任何达到周助他们那个境界的迹象。 对于青登的这番回答,千叶荣次郎貌似毫不意外。 他轻道了声“这样啊”之后便抬起手轻捏着自己的下巴,作思考状:“……橘君,你现在有空吗?” “嗯?”虽不明白千叶荣次郎为何突然问他这个,但青登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今天休假的他,今日一整天都很有时间。 见青登点头了,千叶荣次郎的嘴角缓缓翘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既然你现在正好有空的话……那你现在可以和我比上一场吗?” 千叶荣次郎此言一出,厅房霎时被落针可闻的寂静所包围。 周助、近藤、冲田……所有的人,尤其是青登,现在无不露出大吃一惊的神情。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突然对青登发出切磋邀请的千叶荣次郎。 众人惊诧的视线再一次地集中到千叶荣次郎的身上,千叶荣次郎一如既往的从容。 他悠悠地说: “难得来一次试卫馆,我想尽量地不留遗憾啊。” “我能留在江户的时间不多。” “早已出仕水户藩、成了水户藩一份子的我,是以‘探亲’为由跟藩府请了长假才能有空回江户。” “至多到本月的中旬,我就必须得返回水户藩了。” “因此,我是真的很想就在今天,弄清楚你的‘势’究竟都有着哪些不同寻常之处。” “既然你在此前的剑术大赛中所放出的‘势’,是在与他人激斗时,于无意识下释放出来的……那么,再来一场同样激烈、或是更加激烈的较量,说不定就能让你再一次地在不自觉间放出自己的‘势’。” “我之所以没能在前不久的剑术大赛上认清楚你的‘势’,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那时坐在遥远的观武席上,而不是就站在你面前。” “这一次,我直接站在你面前,直接当面承受一次你的‘势’,那我应该就能弄明白你的‘势’到底都是在什么地方与众不同了。” “所以,橘君你……意下如何呢?” 和适才相似的一幕重现了——话说完之后,千叶荣次郎就不再言语,和青登四目相对,静静等待着青登的回应。 青登眼瞳里的目光微微闪烁。 明明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名震四方的大剑豪,论地位、论名气都远不是现在还仅仅只在江户一隅小有名气的青登所能比拟的,但不论是与这个男人对话,还是跟这个男人对视,青登都没有丝毫的胆怯,不卑也不亢。 纷杂的情绪,随着青登闪烁的目光而在其双颊上涌动,就这么过了小片刻的功夫,青登半阖双眼,长吐出一口气,然后极礼貌地向着千叶荣次郎微微欠身: “那……便请赐教了!” 青登的话音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千叶荣次郎露出平和的微笑。 …… …… 试卫馆,道场—— 接下了千叶荣次郎的邀战的青登,与众人一起从厅房转移到试卫馆的道场。 “江户最强剑士”千叶荣次郎和他人的比试……这在平日里,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面对这样一场难得一见的比试,永仓他们全数兴致勃勃地站在道场边上,兴奋且焦急地等待着比试的开始,就连平日里总面无表情的斋藤,也难得露出了认真的神情。 青登和千叶荣次郎,现在正双双站在道场的一角。 “冲田君,可以帮我保管下我的佩刀吗?”千叶荣次郎解下挂于其左腰上一长一短的2柄佩刀,递给正站于其身侧的冲田。 冲田轻轻颔首,然后矜重地用双手接过千叶荣次郎所递来的佩刀。 千叶荣次郎的这2柄佩刀,胁差是十分普通的款式,倒是他的打刀非比寻常。 涂装皆为蓝白相间的刀柄、刀镡与刀鞘,皆有着精致、繁复的雕饰……仅从这华丽至极的刀装上来看,便能感受到这柄打刀的不凡。 这时恰好正站在不远处的青登,视线不受控制地被千叶荣次郎的这柄打刀所吸引,然后忍不住地出声问道:“真是一把漂亮的刀……有刀名吗?” 千叶荣次郎淡然一笑:“当然有。刀名:振月长光。是我费了了好大的劲,托了不少人、花了好多钱才弄来的宝刀。要不要拔出来看一下?” 千叶荣次郎竟主动问他要不要赏看他的刀……青登在犹豫了片刻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礼貌性地道了句“请容在下僭越拜见了”,青登便从冲田的手中接过振月长光,左手抓鞘右手握柄,“咔”的一声,将振月长光缓缓拔出了鞘。 呛啷啷啷——! 高亢的刀鸣像是不断延伸的云雀啼唱的清冽声响,萦绕在道场的半空,久久不能消散。 炫目的刀光,霎时充满了青登的视野。 刀身不窄不宽,弧度很浅,没有棱线,跳跃的山峰状刃纹显出凛然之气。 青登不是专业的刀匠或鉴刀师,但纵使是他这样的外行,也能看出此刀的卓越。 振月长光……青登发现这个刀名真是取得棒极了。 不知是使用了特殊的材料,还是因为采用了不同的锻造方法的缘故,振月长光的刀光给人一种很柔和的感觉——就像月光一样。 只不过,在这柔和“月光”下,却暗藏着汹涌的杀机。 锋利至极的刀锋,闪出凌厉到骇人的寒光,给人一种只要视线和这股寒光对上,视线就会被切割成两半的强烈错觉。 在赏看他人的刀时,有着条若不想被人砍死的话,就必须要遵守的不成文的规矩——不要说话,最好连呼吸也要放缓。 个中缘由,便是因为你说话的话,唾沫星子很容易喷到别人的刀上,这是极不礼貌、几近等同于挑衅他人的恶劣行为。 因此,在仔细地赏看完振月长光的刀身,将振月长光收回进鞘中后,青登才长出一口气,由衷地向千叶荣次郎称赞道: “真是一把好刀啊……” 单论品质的话,青登觉得他目前所用的定鬼神,都要差上这柄振月长光一大截。 “哈哈哈,多谢夸奖。”千叶荣次郎轻笑了几声后,半开玩笑道,“此刀虽是好刀,但只可惜其重量还是略轻了一些。如果重量能够再加重一些的话,那这把振月长光对我而言,就真的是完美无缺了。” 青登赏看千叶荣次郎的振月长光……这只是二人的战前准备中的小小插曲。 将身上所携带的一切杂物放下,用袖带将两边袖子给扎紧后,青登和千叶荣次郎一前一后地迈步踏进道场的中央。 周助亲自担任这场试合的裁判。 青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手甲,然后安静地等着对面的千叶荣次郎穿好他的护具。 千叶荣次郎的手脚要比青登略慢一下,他现在才刚穿戴好他的胴甲。 看着仍不紧不慢地穿甲的千叶荣次郎,青登的眼中不受控制地闪过火热的光。 我马上就要和“江户最强的剑士”较量了……这道想法每从青登的脑海里窜过一次,青登便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一分。 他之所以接下千叶荣次郎的邀战,主要是出于3方面的原因。 第1层原因,在被千叶荣次郎点出他的“势”和常人有所不同后,青登也不禁好奇起来:他的“势”,为什么会和他人的不一样?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 青登对“势”的了解,仍非常懵懂,他若想弄明白这个问题……就只能求助眼前这位唯一一个看出了他的“势”与众不同的男人。 所以,为了拨清脑海内的疑云,青登倒也乐于尝试着在千叶荣次郎的面前再释放一次自己的“势”。 第2层原因,便是想要复制千叶荣次郎的天赋了。 战绩彪炳,年纪轻轻就靠着硬实力夺下“江户最强”的美名的千叶荣次郎,他的身上若没有着什么特殊的天赋,青登是绝对不信的! 青登此时已经忍不住提前期待起来了——期待着能从千叶荣次郎的身上复制到何种天赋。 至于第3层原因……则是导致青登的眼瞳里此时闪出火热光芒的最主要的诱因——他非常想亲身体验一下这位被誉为“江户最强”的男人究竟有多强! 一直以来,对于千叶荣次郎的实力,青登只停留在耳闻,他从未亲眼见过千叶荣次郎的强悍。 所以,青登老早就有好奇着:这个被大家公认为“江户最强”的男人,究竟有多强? 到底是厉害到什么地步的男人,才能被公认为最强? 而现在……这能够亲身见识到千叶荣次郎实力的宝贵至极的机会,就正摆于青登的面前! 这让青登如何不激动?如何不期待? 青登的斗志,已化为无形的火焰,在他的双瞳里燃烧! 在略有些心焦的等待中,千叶荣次郎总算是穿戴好了他的护具。 他用力地抓握了几下手掌,确认手甲都戴紧实了之后,朝青登微微一笑:“你准备好了吗?” 青登:“随时候教!” 千叶荣次郎含笑点了点头,然后脑袋一偏,用眼神示意正站于他们二人中间的周助。 周助也不含糊。 因为在比试开始前,青登和千叶荣次郎为方便起见,都表示了不需要整行礼的那一套,所以周助在见二人都已做好了准备后,便直接举起了手,深吸了口气—— “开始!” 青登和千叶荣次郎本都是采中段架势。 在周助的这道“开始”落下后,便见千叶荣次郎迅疾地将架势切换成了下段,把竹剑一下子隐在了身体的阴影里。 在切换架势的同一个瞬间,他那颀长的身体像风一般疾步向前! 竹剑上滑,割出一条黑线直奔青登的腰腹。 青登来不及闪躲,只能把竹剑直直地竖在胸前。 嘭! 竹剑相交,发出了干燥的声音。 虽成功弹开了千叶荣次郎的这道斩击,但青登却因防御摆得太仓促而导致姿势不稳,身子不受控制地后撤了半步。 仅一剑,青登就已落了下风。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61章 激战千叶荣次郎!复制天赋【聚神】【7600】 好快! 刚堪堪站稳脚步的青登心念未落,便见千叶荣次郎的下段的竹刀,从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朝青登的肩头袭来。 不论是脚步挪动的速度还是刀速,都快得不可思议。 来不及再为千叶荣次郎的速度做出更多的感慨了, 青登右脚向后退了半尺左右,双手握刀,以刀尖斜指身体右前方的姿势,将竹刀斜着横在身前。 竹刀又一次地于半空中碰在一块。 在竹刀相击的下一瞬,青登闷哼一声,持刀的双手一抖,千叶荣次郎的竹刀便像是乘着滑梯滑走了一样,顺着青登竹刀的刀身滑到一旁。 青登的身体和两手顺势向右倾斜。挡开千叶荣次郎的这一击之后,折回来的竹刀刀锋“唰”一声挥向千叶荣次郎的面甲。 这是这场比试中,青登所发出的第一次的反击。 如此充满意义的一击,却仿佛是被千叶荣次郎给提前看破了。 千叶荣次郎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青登会这么反击一样,轻描淡写地将身子向后一仰便躲开了青登的这一刀。 借着身子后仰的势头,千叶荣次郎向后快速撤步,在撤步的同时,他把刀尖对准青登—— 呜! 刀尖凌空刺向青登。 青登一直提防着千叶荣次郎的反击呢。 他没有选择硬接千叶荣次郎的这道直刺,他向右身后踏步,让千叶荣次郎的刀尖只徒劳地穿透空气。 千叶荣次郎的这道反击虽没有击中青登,但却起到了另一种效果——逼得青登没法过来追击他,正后撤的千叶荣次郎就这么安定地拉开了与青登的间距。 千叶荣次郎在青登五步之外的地方站定,持刀架势变为了中段,刀尖很有北辰一刀流风格地微微摇晃,让对手难以识破持剑者的意图。 “呼……呼……呼……呼……”青登脸色凝重地看着对面的千叶荣次郎。 明明只和千叶荣次郎对了几刀而已,青登却已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起来了。 千叶荣次郎的剑速实在太快,青登必须得屏气凝神、全身贯注才能勉强躲开或防住千叶荣次郎的攻击。 这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精神消耗,让青登的体力以几倍于寻常时候的速度消耗着。 青登眼睛也不敢多眨地仔细观察忽然定住没有再攻过来的千叶荣次郎,试图寻找千叶荣次郎的破绽。 然而,青登越是仔细观察,便越是感觉到心惊。 千叶荣次郎的持刀架势非常之标准——这其实算不上是什么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只要是拥有一定剑术水平的人,都能将持刀架势给练得标准至极。 比如青登他就早已将所有的基础持刀架势,都给练得挑不出任何毛病了。 但千叶荣次郎却不同。 千叶荣次郎的架势不仅仅是标准而已。 他的架势在标准之余……还有着一种别样的“气息”。 这种“气息”令千叶荣次郎看上去就像坚不可摧的磐石一般,无法撼动,无法摧毁! 倏忽之间,这块“磐石”动了。 在青登观察着千叶荣次郎时,千叶荣次郎也在观察着青登。 他眉眼一低,扫了眼青登藏于面罩后的眼睛后,便如怒涛般疾驰向前,再次主动攻向青登。 说时迟那时快,千叶荣次郎人已经来到了青登的眼前,他快速地横向挥动竹刀,以一副想将青登给斩首的势头,斩向青登的脖颈。 千叶荣次郎的竹刀在离青登的脖颈只有2个指头宽的间距时停住了——青登的竹刀及时地移动到了防御的位置,架住了千叶荣次郎的竹刀。 在千叶荣次郎的竹刀都已经劈到青登的面前了,他冲刺所带起来的风才吹到了青登的脸上。 二人的竹刀刀镡架在一块,谁也不让谁。 “你的反应速度很快啊……”千叶荣次郎的面罩后方,传来淡淡的称赞声。 青登隔着面罩和二人架在一起的刀咧了咧嘴角:“多谢夸奖……” 千叶荣次郎的这句称赞,其实并不是很准确。 青登并不是反应速度很快,他还没有复制到和反应速度有关的天赋呢,他只是眼睛很厉害而已。 从周助那儿复制到的“鹰眼”,让青登能靠着强大的动态视力来看穿千叶荣次郎的剑路,以此来做到后发先至。 简单地对青登道出了一声夸赞后,千叶荣次郎便微微一笑,然后他主动退出了和青登刀镡互碰的对峙。 只见他身轻如燕地斜着往右边一跳,闪出一定的距离,摆出右上段的架势,刀如流星直劈青登的左肩。 他的这一刀势大力沉,若是没有穿护甲,硬挨千叶荣次郎的这一刀,就算肩骨没有碎裂,整只肩膀也会淤青一大片。 千叶荣次郎的这记攻击,速度要比他之前的那几刀都快上不少。 青登的眼睛还能跟上剑速……但身体跟不上反应了! 来不及闪躲,青登只能咬紧牙关,将刀上举,准备硬接千叶荣次郎的这记下劈。 尽管青登已经尽他所能地将他手中的竹刀以最高速度上抬了,速度却还是慢了半拍。 啪! 竹刀和护具相击的沉闷声响在宽敞的道场之中回响。 千叶荣次郎的竹刀,第一次地击中了青登。 如果千叶荣次郎拿的是真刀的话……那青登的整只右臂现在可能都已被齐根斩下来了。 看着中刀的青登,正站在道场边沿观战的冲田一行人,都不由得神色微变。 换做是在普通的比试中,肩膀中刀的青登已然落败,二人的这场比试已经可以结束了。 但青登和千叶荣次郎目前所展开的这场激斗,并不是普通的比试。 这是一场以“逼青登再一次释放出‘势’为最终目的”的较量。 所以他们的这场比试,只有2个结束条件。 或是青登再一次地在无意识下释放出“势”。 或是打至他们两个中的谁已经没有体力再打了。 尽管有穿护具,但硬挨了千叶荣次郎的这记威力十足的下劈后,青登的右肩还是感到了阵阵让他的整只右臂都感到有些发麻的痛感。 被自右肩传来的痛感给刺激得嘴角直抽的青登向后一跳,在拉开与千叶荣次郎的间距的同时,把持刀架势一换,换成了刀尖笔直对准千叶荣次郎胸口的霞段架势。 他准备对千叶荣次郎发出他最拿手的招数——天然理心流的无明剑。 霞段是青登最擅长的架势。 天然理心流的无明剑本是以中段架势发出的刺击技,但青登却更习惯用他最擅长的霞段来发出无明剑。 青登屏住呼吸,向着千叶荣次郎发出了无明剑。 这是青登用他最擅长的架势所发出的最擅长的招数——这一招,基本算是青登目前所掌握的最厉害的绝招了。 然而千叶荣次郎仅将掌中刀往身前一竖,便轻松架开了青登的这技绝招。 这也没打中他吗……青登咬咬牙,将因千叶荣次郎的防御而刺歪了的竹刀于半空中回旋半圈,划着弧线从一个极刁钻的角度狠狠地朝着千叶荣次郎的胸膛疾扫而来。 青登的这一击也是使尽了全力的。 刀身劲力交织,犹如卷云疾风,激荡起空气气流呜呜作响。 如果说青登刚才的无明剑是“长于速度”,那青登现在的这道斜劈便是“长于力量”。 不过不论是“长于速度”还是“长于力量”,都没能碰到千叶荣次郎分毫。 千叶荣次郎身子斜倾,便让青登的竹刀只掠过其身侧的空气。 紧接着,在接下来的一瞬间里,让青登料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千叶荣次郎左肩向前,以肩头为武器,击向青登的身躯。 对千叶荣次郎的“肉弹冲击”始料未及的青登,没能来得及防御或闪避,胸膛和千叶荣次郎的肩头来了个极亲密的接触。 被千叶荣次郎的“肉眼冲击”给撞得向后趔趄了两步,身体重心出现了不稳。 糟了——这个想法刚从青登的脑海里冒出,印证他这句惊叹的一幕便立刻显现在了他的眼前。 趁着青登的架势正因身体重心不稳而显露出破绽,千叶荣次郎出招了。 他使出北辰一刀流的经典战法:砍手。 攻击敌人持刀的手……这算是北辰一刀流最经典的战法了。 对手要给予你有效的杀伤时,必须得瞄准你的脑袋、胸膛、肚腹等要害,如此一来,只要伱瞄着敌人的手砍,那你的剑所需划过的路径,势必要比瞄着你要害砍的敌人要短上许多——这就是北辰一刀流的“砍手战法”的原理。 千叶荣次郎以中段剑势袭向青登的右手腕,青登险之又险地向后退开,将这剑化向一旁。 千叶荣次郎攻势未歇,他扬起刀,持上段之势,青登的身形完整地暴露在他的刀圈之内。 因为千叶荣次郎的猛攻,青登迟迟未能将紊乱的身体重心给调整好。 在这种身体重心还没调整好的情况下挪步闪躲……实在是太吃力了,因此青登只得举刀硬挡。 当千叶荣次郎现出欲将竹刀劈将而下的姿态时,青登便深吸一口气,把刀尖陡然下沉,改采下段剑势。 呜! 呜! 两道挥刀声,几乎同时而起。 青登和千叶荣次郎在差不多同一瞬间,劈出了各自手里的刀。 千叶荣次郎的刀自上而下。 青登的刀自下而上。 两人的刀在半空中相撞,接着错身而过。 青登的上撩成功地让千叶荣次郎的下劈剑路歪斜,没有击中青登身躯。 但在下个瞬间,千叶荣次郎递出了新的一击。 他大步向前,和青登错身而过,就在交错的一瞬间,双方身体仿佛紧紧贴合,千叶荣次郎手中竹刀划出一道重重扫过青登侧腹的白光。 千叶荣次郎的攻势仍旧没完! 在两人错身而过的流光瞬息之间,千叶容次郎以左脚脚尖为轴,身子猛然回身,旋转半周,接着转身的势头迅猛挥剑。 第一剑以右下段起势往上挥剑,在青登的后背重重地撩了一刀,紧接着又挥出了第二剑,第二剑是将撩上去的刀沿着原路又劈了回来,从左上往右下地在青登地后背上又重重砍了一刀。 短短数秒的功夫,青登又连中三刀……侧腹中了一刀,后背连中了两刀。 青登仓促地转过身,面朝着千叶荣次郎,一边谨防着千叶荣次郎可能还未停止的攻势,一边向后连续撤步,一口气拉开了和千叶荣次郎的间距。 千叶荣次郎没有再发动攻击,他定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青登后撤后,轻声道: “你刚才一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我的剑上。” “这样可不行。” “在以命相搏的死斗中,拳头、脚掌、膝盖、肩膀……甚至是牙齿,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能用作武器。” “不能只观察敌人手里的剑,要观察敌人的全身。” “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敌人手中的剑上,而忽略了敌人其他的身体部位,就容易像刚才的你那样——被我的肩膀撞到,招致身体的重心被破坏。” 青登愣了愣,然后沉下心细细回想……确实就如千叶荣次郎所言,为了能挡开或闪避千叶荣次郎的“神速剑”,他刚刚不得不一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千叶荣次郎的竹刀上,下意识地忽略了千叶荣次郎身体的其余部位。 若非如此,他刚刚也不会那么轻易地中了千叶荣次郎的“肉弹冲击”。 青登深呼吸:“感谢指教……!” 看着重新架好刀的青登,千叶荣次郎的嘴角微微翘起:“很好,那我们继续吧。” 战斗再开。 但战局却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 不要只观察对手的剑,要观察对手的全身……将这条道理诉诸到千叶荣次郎的身上,对现在的青登而言,实在是太过勉强了些。 千叶荣次郎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是完完全全的“速度型剑士”。 靠着快得异常的速度,千叶荣次郎的双脚彻底掌握了他与青登周围的空间,疯狂压缩着青登可活动的范围。 青登必须聚精会神、潜心贯注地直盯着千叶荣次郎的右手和其右掌里的竹刀,只有这样才能勉强跟上千叶荣次郎的剑速。 但这么做的话,就无法匀出心神去留意千叶荣次郎其他的身体部位…… 总之,这就是一个死结。 因试卫馆和玄武馆、小千叶剑馆的良好关系,北辰一刀流算是青登目前以来除了他所修习的天然理心流之外,接触得最多的流派了。 就因如此,此时的青登才能十分明显得感受到——千叶荣次郎和他所认识的其他使用北辰一刀流的剑士,千叶重太郎也好、佐那子也好、山南敬助也罢,都有着多么显著的不同! 面对着不论是个人实力还是压迫感,都明显远胜青登此前交手过的最强者:近藤周助的千叶荣次郎,青登的“孤胆”天赋早已全开了。 但纵使是这样,青登也仍旧被千叶荣次郎给死死地压制着。 青登已经记不清他都挨了千叶荣次郎多少刀。 如果是拿真刀比拼的决斗……他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过——虽被千叶荣次郎打得很惨,青登的脸上却没有浮现出一丝一毫的戾气或懊恼。 ——厉害! 青登不仅记不清自己都挨了千叶荣次郎多少刀,也记不清自战斗开始后,他都在心里喊了多少次“厉害”。 千叶荣次郎的竹刀又砍中了青登一下——竹刀的先革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命中了青登的胸膛。 除了速度快之外,千叶荣次郎还有一处很可怕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刀是没有固定的轨迹的。 他的刀可以从任何方向、任何角度完成超高速的攻击与防御。 青登奋起反击,他的刀刮起疾风,却只又一次徒劳地劈到了千叶荣次郎的残影。 ——又没跟上他的速度…… 比起动作迅速且凌厉的千叶荣次郎,青登就像是才刚学会如何握剑的新手,只会将刀迟钝且毫无章法地乱砍乱挥……明明青登前不久才在会津侯剑术大赛上力压以“三英杰”为首的一众江户剑术界的年轻一辈们,夺下了剑术大赛的优胜。 ——这就是江户最强剑士的实力吗…… 千叶荣次郎向前迅疾送步,再次使出北辰一刀流经典的“砍手”战法,这一刀又重重切中了青登没能来得及收回的右手腕。 右手腕传来的阵阵痛感刺激着青登的神经……但青登的脸上却在笑着。 他扬起视线,直盯向千叶荣次郎。 眼瞳中所冒出的火热光芒,仿佛都要将他脸上的面罩给烧化了。 ——厉害! ——我的实力,果然还差得很远啊! 千叶荣次郎本欲向青登递出新的一刀,但他的脚步却忽地顿住。 透过面罩的缝隙,千叶荣次郎看到了青登脸上的笑意,以及他眼瞳里不仅没有褪散,反而还愈发火热的光芒。 从比试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20分钟的时间。 在穿着全套护甲的情况下,与人高强度地持剑对打20分钟……这样的运动烈度,已足以给人的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 青登的呼吸早已急促得需要张大嘴来吸纳空气,才能勉强保证身体目前对氧气的需求量。 看着肩膀和胸膛都已因体力的衰竭而剧烈起伏,但依然用着火热的目光直盯着他的青登,千叶荣次郎凝然。 “明明被我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但你似乎却并不沮丧啊。” 千叶荣次郎难得地,对一个人明明被打得那么惨,却依然保持着如此高昂斗志的动机,感到些许好奇。 沮丧……从千叶荣次郎的口中听到这个词时,青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亲身认清了自己目前还有多少不足……这是什么值得沮丧的事情吗?” 青登在说这句话时,千叶荣次郎露出了一副很想开怀大笑的表情。 “说得好。” 千叶荣次郎的眼瞳中,迸射出毫不掩藏的欣赏与赞扬。 他深吸口气,然后缓缓地岔开双足,采中段势,斜指青登胸口的刀尖如鹡鸰般轻巧抖动。 接下来,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在了千叶荣次郎的身上。他微微沉下眼皮,在眼皮和面罩的阴影下,千叶荣次郎的双眼放出了摄人的光芒。 在下一瞬间,千叶荣次郎的身上逸散出自正面猛压向青登、如滔天洪水般的澎湃气势! 正站在道场边缘观战的冲田一行人,都感受到了千叶荣次郎气势的变化,神情因之而变得俨然。 正面承受着千叶荣次郎所放出的气势的青登,屏住了呼吸,神情庄重地攥紧了手中的竹刀。 ——“势”…… 千叶荣次郎放出了他的“势”。 不论是“量”还是“质”,千叶荣次郎的“势”都比青登此前感受到的周助的“势”要强上不知多少! 如果说周助的“势”如猛虎一般,那千叶荣次郎的“势”便如同天上的飞龙,正垂首俯瞰着下界的生灵。 在千叶荣次郎的“势”压过来时,青登便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强悍的震慑力……让青登感觉自己不像是在跟一个人比试了,而是在跟千军万马较量。 周助此前曾跟青登提过——在和能够自由收放“势”的高手对战时,如果对方放出了“势”,那只说明一句话。 他要拿出真本事了! “我上了。”千叶荣次郎的身体和他的话音于同一时刻扑向青登。 呜! 空气被撼动。 青登看到了千叶荣次郎的攻击自上路欺来,但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刀飞速迫近他的身体。 千叶荣次郎的这一招……速度也好,力量也罢,全都远胜他此前的每一道攻击! 如果说刚才青登的身体还能勉强跟上千叶荣次郎的速度,那么现在情况已经彻底变了。 啪! 千叶荣次郎的刀重重地劈在了青登胸膛,给青登又添了一笔“战死”记录。 青登后撤半步,挥刀反击,但被千叶荣次郎轻松躲过。 此时的青登,陷入了一种相当窘迫的境地。 因“鹰眼”而有着强悍动态视力的他,眼睛还能勉强跟上千叶荣次郎的动作,但他的身体已完全跟不上反应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千叶荣次郎的竹刀砍在自己身上,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就是青登目前所深陷的窘境。 在千叶荣次郎放出了“势”,动起了真格后,转瞬之间,青登的身躯已被击中了十数下,而这个数字还在升高着。 ——必须得想个方法来反制……! 并不想就这么一直被动挨打下去的青登长出一口气,潜心思忖着有无什么能够和现在的千叶荣次郎相对抗的手段。 这个时候,一道想法如闪电般从青登的脑海里窜过。 这道想法……是一个很大胆的、青登以前从未尝试过的作战计划。 ——要试一下吗……? 青登在心里这么自问着。 啪! 这时,千叶荣次郎的刀锋又一次斩到了他的躯体。 看着自己刚刚又被千叶荣次郎给打中的部位,青登用力地抿了抿嘴唇,然后像是彻底下定了决心一般,眼中的目光一凝,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在场众人,千叶荣次郎也好,正站在道场边沿观战的冲田等人也罢,都于第一时间发现了青登的这异举。 他要做什么——众人的心里齐齐地冒出了这相同的疑问。 千叶荣次郎若有所思地紧盯了突然闭上眼睛的青登几眼,手脚的动作依旧,向青登发起猛烈的进攻。 千叶荣次郎的竹刀每一次劈来,青登都试图闪身躲过或举刀防御,但他的动作都慢了几拍,千叶荣次郎的竹刀都砍在他身上了,青登才堪堪挪动脚步或把竹刀举起。 这也难怪,毕竟青登可是闭着眼睛啊,没了视野,他又要如何跟上千叶荣次郎的刀? 但青登却不急也不躁的。 一脸平静的他,雷打不动地继续紧闭着双眼。 千叶荣次郎和冲田等人,都渐渐隐约意识到了青登这是想做什么。 “喔……”千叶荣次郎的眉宇间浮现出饶有兴趣的色彩,“有意思……” 轻声道出了这句疑似是称赞的呢喃之后,千叶荣次郎的身体与刀再次化为了紧黏着青登不放的残影。 竹剑和护具相击的声音,不断响彻于道场。 ——又慢了…… ——还得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 青登用力地连做了数个深呼吸,尽力保持着心绪的平静。 他幻想着自己正置身于一潭水面如镜的湖泊上。 努力地用耳朵感受着湖泊周围所泛起的涟漪。 忽地!青登突然感到自己的左上方有阵阵“涟漪”正在激荡! 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先他的大脑一步地动了起来! 青登快速挥刀斩向左上方的“涟漪”,然后循着“涟漪”出现的方位紧接着又递出了第二刀。 正在观看的冲田等人,这个时候都看到了让他们都感到格外惊讶的一幕—— 刚刚一直被动挨打的青登,突然劈出了极凌厉的一击,于半空正中千叶荣次郎劈将而下的刀,直接格开了千叶荣次郎的斩击。之后,青登乘势向前,把手中的竹刀搪向千叶荣次郎的胸口! 青登的这道防守反击,不论是出刀的时机还是角度,都堪称完美……令千叶荣次郎的瞳孔都不由得微微一缩! 千叶荣次郎猛地顿住脚步,身子后仰。 啪…… 一道细微的闷响发出。 是竹刀击中护具的声音。 千叶荣次郎的快速后撤,让青登搪过来的竹刀只有刀尖擦到了千叶荣次郎胸口处的胴甲。 虽然只是擦到……但青登的竹刀确确实实地首次击中了千叶荣次郎! 道场边沿上,冲田等人纷纷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千叶荣次郎也用惊讶的视线扫视自己刚才被擦到的部位。 “呼……!呼……!呼……!呼……!”青登缓缓睁开双眼。 说来让人有些啼笑皆非,青登的眼瞳里这时也闪着错愕的光——他也没有料到他刚才的那一击竟然能够打中千叶荣次郎。 用错愕的眼神打量了手里的竹刀几眼后,青登迅速地收拢住心神,重新将竹刀架好在身前。 千叶荣次郎扬起视线,将视线的落点从自己刚才被击中的胸口,转移到了对面的青登身上。 接着……他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竹刀。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千叶荣次郎微笑道,“你也没有力气再挥刀了吧?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随着千叶荣次郎这句话音的落下——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聚神”】 【天赋介绍:远比常人更易集中精神与专注度,能长时间地维持“精神极高度集中”的状态】 ******* ******* 虽然本章没有一万字,但本章的质量灰常之高啊,紧凑的打斗,从章头持续到章尾,看在本章的高质量上,给本书投月票和推荐票吧!(豹头痛哭.jpg) PS:本章中所提及的“砍手是北辰一刀流的经典战法”不是在瞎掰啊,这个是史实,砍手确确实实是北辰一刀流的招牌战法。 (本章完) 第162章 斩断铁甲舰的剑士:间宫九郎【6400】 在千叶荣次郎主动放下了他手中的剑时,那如滔天巨浪般不断从各个方位挤压向青登的“势”登时散去。 虽然很想再和千叶荣次郎来多几个回合,但青登还是不得不承认:千叶荣次郎说得是对的,他现在确实是没有力气再挥刀了。 身上没有一个部位是没有在往外冒汗的,藏于护具下的身体大汗淋漓,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双臂、双腿全都酸疼得厉害,光是将竹刀给举起就已分外吃力,酸疼的肌肉让青登难以再将手里的竹刀端稳,剑身微微颤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青登修习的剑术是北辰一刀流呢。 青登可是拥有着“肌肉不容易疲劳”的“强肌”天赋的。 明明有着这样的天赋,却还是打得连剑都端不稳……可想而知青登刚才和千叶荣次郎打得有多么激烈,体力消耗得有多么大。 在千叶荣次郎表示“就先到此为止”并率先放下了手里的竹刀后,青登脑海中原本紧绷着的弦一下子松开。 失去了意志力的支撑,脚步陡然有些不稳,青登原地踉跄了几下,然后非常没有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道场边沿上的冲田等人,拿着一早准备好的水与汗巾,及时冲了上来。 冲田来到青登的身边,帮青登脱着他身上的护甲,而近藤则是去帮千叶荣次郎脱护甲。 头上的面罩刚摘下,一股股热气立即像是被解除了封印一样,顺着青登的头顶向外氤氲、蒸腾而出。 脸上淌满汗水的青登,脸颊的颜色因闷热、疲劳而呈现暗红色,看上去就跟一只刚煮熟的小龙虾一样。 反观千叶荣次郎……从他现在的状态,也能变相看出青登目前与他的巨大实力差。 千叶荣次郎的脸上只出了一点细汗,脸颊只微微有些发红,呼吸虽有些急促但并不凌乱。 “快喝点水吧。”千叶荣次郎一面接过近藤递给他的水,一面向青登半开玩笑地微笑道,“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不及时喝水的话,可是会得暑热的哦。” 得暑热也就是中暑的意思。 今年的夏天貌似来得格外早,现在才刚过5月,就让青登有些怀念前世的电风扇和空调了。 青登接过冲田递来的竹制水筒,以鲸吞之势大口牛饮的同时,放松着身体的肌肉。 身体虽很劳累……但刚刚从脑海内闪过的系统音,倒是让青登的疲惫感因情绪兴奋而减半。 在与千叶荣次郎的较量开始之前,青登有贪婪地幻想过:会不会从千叶荣次郎的身上复制到“永世天赋”呢? 像千叶荣次郎这种势必天才中的天才……身负“永世天赋”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只可惜——从刚刚于他脑海内响起的系统音听来,青登的这幻想落空了。 不过青登倒也并没有感到太过遗憾。 毕竟不可能会重复、只有极少数人才可能拥有的“永世天赋”,其稀有性本就注定了能否碰到“永世天赋”的持有者,是一件可遇不可求、只能看机缘的事情。 青登事先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而且,从效用上来看,从千叶荣次郎那儿复制到的“聚神”……搞不好比这世上的某些“永世天赋”还要强大。这一点,极大地冲淡了青登那因“希望得到第二个‘永世天赋’”的幻想落空而生出的小小憾意。 远比常人更易击中精神与专注度,能长时间地维持“精神极高度集中”的状态……青登算是明白千叶荣次郎为何能在如此轻的年纪,就获得如此多耀眼的成就了。 姑且不论千叶荣次郎在剑术一途中的才能,光是拥有这样的天赋,想不成才都很难啊! 脑子稍微正常的人都知道更易集中注意力、能够长时间保持精神的高度集中意味着什么。 所以在前世时,青登就看过不知多少以“帮助孩子提高专注度”为噱头,兜售各种乱七八糟的所谓训练课程和练习方法的无良商家。 为自己又得到新的强劲天赋而沾沾自喜的青登,眉宇间挂起淡淡的喜色。 现在得到了“聚神”,那毋庸置疑的——青登日后不论是习文还是练武,都能拥有着更快的学习效率,在与人战斗时也能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 而且,说来也巧。 青登前些日才获得了启动条件和精神的集中度相挂钩的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今天就获得了能够提高精神集中度的“聚神”。 事情之凑巧,运气之好,让青登都忍不住想要捏下自己的脸颊,看看自己有没有在做梦。 系统的介绍里,有明确地提及:“无惘之八幡”的发动条件之一,是要心神合一。 心神合一……这不就是“集中精神”的另一个代名词嘛。 天赋与天赋之间,是能相互配合,起到一种相辅相成的作用的。 比如“强肌”就能和“一马当先”相得益彰,让青登拥有可以长时间高速奔跑的能力。 因此,青登认为“聚神”也是能与他的“无惘之八幡”互相配合的! 青登越是往下细想,便越是感觉到自己得了个多么不得了的新天赋,嘴角处所噙着的笑意和眉宇间所挂着的笑意愈发浓郁。 就在这时,千叶荣次郎忽地传了过来: “橘君,方才你于最后时刻打中我的那一剑……非常不错。”用近藤所递来的汗巾擦干净脸上汗珠的千叶荣次郎,将柔和的视线投回到了青登的身上,“不论是出剑的角度和时机都完美得不能再完美。” 千叶荣次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你刚才是靠声音判明了我的攻击方向吧?” “……嗯。”青登也不作隐瞒,他几近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见青登点头了,周围的冲田等人纷纷露出了“果真如此”的神情。 “你怎么会想到要舍弃眼睛,仅靠耳朵来应付我的斩击?”千叶荣次郎将手里的竹刀拄在了地上,朝青登投去好奇的眼神。 冲田等人随同着千叶荣次郎一起把视线集中在了青登的身上。 迎着众人集中到自己身上的视线,青登深吸口气,随后不急不缓地解释道: “千叶君你的速度实在太快。” “我的眼睛虽还能勉强跟上你的速度,但我的身体却没法跟上。” “一开始的时候,我一个劲地想着要进一步地看清你的动作,要让我的身体跟上我的眼睛。” “直到适才我才忽然惊觉:我的身体之所以一直没能跟上你的速度,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搞不好就是因为我执意要用眼睛来看清、捕捉你的动作。” “眼睛是人感知外界的最重要的器官。” “在帮助人看清世界的同时……眼睛也容易让人因看见的东西太多了,而给人带来太多的‘杂念’,拖慢了脑袋的思考速度和身体的反应速度。” “所以我就想着:反正眼睛也派不上用场了,那干脆就不要用眼睛好了。” “把眼睛给闭上,主动关闭五感中的视觉,舍弃掉眼睛所带来的种种‘杂念’,将全副身心都放在了耳朵上,仅用听觉来感受你的竹刀所刮起的风。” “这么一来,我身体的反应速度说不定反而能跟上你的动作速度。” 青登顿了顿,然后苦涩一笑: “不过事实证明——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 “在挨了你十几刀后,只成功防守反击过一次你的攻击。” 青登之所以敢于仅靠听力来应付千叶荣次郎的斩击,他的底气之一,就是他最近才刚得到了增强听力的天赋:“风的感知者”。 若没有这个天赋作支撑,青登不一定敢于刚刚的战斗中采用如此大胆的战法。 周围众人在听完青登的解释后,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 近藤、永仓、斋藤、原田4人露出诧异、若有所思的神色。 唯有千叶荣次郎、周助、冲田3人神色如常……他们3人像是早就料到了青登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在刚刚的较量中做出了闭上眼睛这种大胆举动。 千叶荣次郎轻轻颔首,嘴角噙笑:“虽然只成功挡住并反击了我一招,但好歹也成功了啊。” 千叶荣次郎垂下视线,看了眼自己刚才中剑的部位。 “主动舍弃掉眼睛吗……虽然有些过于大胆了,但根据情况的不同,在某些特定境地下,说不定反而能成为能出奇制胜的克敌之法。” “橘君,你比我所预想的要优秀很多呢。” “能够在战斗时,根据不同的情况来大胆地制订并变更战法。” “这可是相当少见的才能。” 千叶荣次郎这突如其来且十分直接的夸赞,让青登忍不住一愣。 因不怎么习惯听到别人如此直白地夸赞自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的青登,怔怔地谦虚回了句“多谢夸奖”和“不敢当”。 “有点可惜啊。”千叶荣次郎右手腕一转,将拄在地板上的竹刀向上一扬,把竹刀扛在了肩上,左手用力地抓了抓头发,眼瞳里闪过一丝撼色,“直到最后,也没看到你的‘势’。” “不过……也罢。” 千叶荣次郎话音一顿,随后视线一压,含笑看着对面的青登,嘴唇翕动,用着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话音呢喃道: “虽没有看到‘势’,但也收获颇丰……” “千叶先生!” 忽地,一道嘹亮的大喊,回荡在道场的半空上。 是永仓的声音。 永仓他那铁塔般强壮的身体一阵晃动,转眼间他便快步站到了千叶荣次郎的跟前。 千叶荣次郎还未来得及问为什么,永仓便一脸恭敬地瓮声瓮气道: “千叶先生,我……啊,不,在下能恳请您赐教吗?” “喔?”千叶荣次郎眉毛一扬,“你想和我比试?” 永仓的眼瞳里正熊熊燃烧着火热的光——恰如刚才的青登那般。 “在下还未离开老家时,就已听闻过您的大名,对您的强大神往已久!” “在下真的非常想亲身体会一下自己和真正的强者,究竟还有多远的距离!” “只需要和在下比一场就够了!” “还望您能成全!” 说罢,永仓将他的虎腰弯下,向千叶荣次郎毕恭毕敬地鞠了个90度的躬。 永仓这突如其来的切磋邀请,让青登等人都不由得一愣。 心直口快、有话就说、做事雷厉风行……非常地有永仓这个愣头青的个性。 兴许是刚才看到青登和千叶荣次郎的激烈较量后,心中的武者之魂被点燃了吧,永仓整张脸都写着“好想也和千叶荣次郎比上一场”。 千叶荣次郎扬起视线,打量了高他一个头的永仓新八几眼后,微微一笑: “不错的眼神。” 千叶荣次郎将扛在了肩上的竹刀放下。 “行吧,那就和你比试一场吧。” 永仓的双颊上涌出肉眼可见的狂喜之色:“感激不尽!” 这个时候,一道像是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蕴藏在内的男中音,突然响起。 这道男中音,像是有啥魔力一般,让青登等人的脸色微变。 “……千叶先生,可以请您也和我比上一场吗?” 这道男中音的主人……即斋藤,双目如炬地看着千叶荣次郎。 “我也很想亲身体验一下自己和江户的最强剑士相比,还有多少的不足。” “请千叶先生您成全。” 斋藤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但他的双瞳里,此时隐约可见着如火焰般的战意。 青登等人……现在都一脸错愕地看着斋藤。 他们之所以会如此,并不是因为斋藤继永仓之后也向千叶荣次郎恳请赐教,也不是因为斋藤的双瞳里闪烁着战意。 “斋藤。”睁圆双眼、张大嘴巴的原田,呆愣愣地看着斋藤,他这副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似的,“你原来能一口气说那么多话的吗?” 青登是在场的所有人中,和斋藤交情最长的那一个——他也正因斋藤竟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而震惊中。 斋藤他上一次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倒不如说……斋藤以前有一口气说过那么多话吗? 面对原田的质疑,斋藤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有舌头的呀,我当然能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真是一个简短但又充满了说服力的答复……脑袋不好使的原田露出了“啊,还真是呢”的表情。 斋藤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有舌头的呀”……不知为何,给了青登他们一种奇特的荒诞感。 对斋藤沉默寡言的性格并不了解,并不太清楚青登等人为何要对斋藤的开口讲话反应那么大的千叶荣次郎,慷慨地将柔和的笑意也分给了斋藤。 “你也想和我比试啊……那行吧。” “那就排好队,一个一个慢慢来吧。” 说罢,千叶荣次郎将刚摘下没多久的面罩戴回到了头上。 …… …… 位置发生了调转。 刚刚站在台上和千叶荣次郎比试的青登,这时坐在了道场边沿观战。 刚刚坐在道场边沿观战的永仓等人站到了道场上和千叶荣次郎较量。 率先上场的永仓,在比试刚开始时便采上段,主动朝千叶荣次郎发动猛攻。 有着副极健硕的身体,使用注重压倒对方的气势与力量的神道无念流,同时又因个人性格原因而格外喜欢正面猛攻的永仓,算是目前全试卫馆上下,攻击力最高的人。 青登一直觉得斧头、棒槌这种武器,可能更适合永仓这种攻击力点满、打法相当暴力的“力量型剑士”。 不过,力量再高,打不中对手也白搭。 不论永仓怎么拼命挥刀,直到他因力竭而主动俯首认输为止,他的竹刀都没有碰到千叶荣次郎分毫。 第二个上场的斋藤,他是和永仓相反,但和千叶荣次郎相同类型的“速度与技巧型剑士”。 因为修习的是无外流这种注重如何高效率杀人的流派,所以斋藤的战斗风格就是“以最快、最省力的方式在敌人的要害上抹一刀”。 于是,斋藤与千叶荣次郎的较量,给青登等人呈现了一场速度上的交锋。 二人的身躯在道场上拉出一道道残影,你来我往,剑影飞快闪动。 然而……尽管看上去似乎和千叶荣次郎打得很激烈,战果却是同青登和永仓几无不同——被狠狠地压制着,直到较量结束为止,他的刀也没有碰到千叶荣次郎一下。 继斋藤之后,观战观得心痒痒的原田提起了木枪,表示也想恳请千叶荣次郎赐教,而千叶荣次郎不知是心情好还是什么原因,也慷慨地同意了。 对付长枪这种攻击距离是刀剑的数倍广的百兵之王,千叶荣次郎依旧发挥出了王者般的实力。 原田的攻击与防守范围,对千叶荣次郎而言,如同虚设。 千叶荣次郎随随便便地就能突进到原田的跟前,原田的长枪怎么也拦不住千叶荣次郎。 于是乎——原田也步上了永仓他们的后尘,碰都没碰到千叶荣次郎一下。 在原田败退下来后,除周助、近藤和冲田之外,所有人都已上前和千叶荣次郎展开过较量,从最终结果上来看……反倒是青登的战果最佳——最起码青登靠着“听声辨位”,成功打中了千叶荣次郎一下,而永仓等人连碰都碰不到千叶荣次郎…… 连续和青登、永仓、斋藤、原田4人激战,千叶荣次郎也终于露现出明显的疲意。 他揭下面罩,脸上已淌出了大量的汗水,呼吸也难以再保持平稳。 “好了,我已经没有心力再打了,比试就先到此为止吧。” 千叶荣次郎扭过头,朝刚刚没有上场和他比试的周助、近藤、冲田三人半开玩笑道: “你们可别也跟我说:想要和我较量哦。” 近藤耸了耸肩,发出掺着几分无奈之色的轻笑声:“我们不会跟您打的。” “毕竟早在很久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您之间有多大的差距。” 刚刚轮番惨败在千叶荣次郎手上的永仓等人,现在都用着一种近似敬畏的目光看着千叶荣次郎。 轮流和他们交战,并将他们全程死死压制着,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此等实力,令人不得不叹服! 青登这时也忍不住地用钦佩的眼神看着千叶荣次郎。 视角不同,所看到的世界也会不同。 坐到道场的边沿上,观看千叶荣次郎和永仓等人的战斗,视角从“临场者”变为“旁观者”后,青登看到了许多自己刚才在与千叶荣次郎比试时,都没有留意到的各类景象。 比如:在视角切换成“旁观者”的视角后,青登才显著地发现千叶荣次郎对距离的把握究竟有多炉火纯青。 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千叶荣次郎的距离把握都是那么地刚刚好。 进攻时,能恰好踏进到自己的竹刀能够有效击中对手的位置。 闪躲时,能以绝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的位移距离,恰恰好地闪掉对手的攻击。 光是这个与对手间距的把握,就足以让青登他们揣摩、学习上许久…… 青登心中默默暗道: ——江户最强的剑士……这个头衔,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的啊…… “嘶……败得可真彻底呀。” 这个时候,原田的声音响起。 刚败下阵来,仍站在千叶荣次郎对面的原田,一边发出充满敬佩之色的感慨,一边抬手解下了头上的面罩。 刚将面罩拿下来,原田便对千叶荣次郎展露出他那标志性的憨笑。 “虽然在开打之前,我就料到了我定必败无疑。” “但没想到我竟然会败得那么彻底,我的枪连碰都碰不到您一下。” 话说到这,原田洒脱地大笑了几声。 “不愧是江户最强剑士啊,哈哈哈,也不知道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否触及到您目前这样的境界呢。” 看着忽然感叹他的强大的原田,千叶荣次郎眉毛一扬,双颊上缓缓浮起一抹苦笑: “感谢你的夸奖。” 千叶荣次郎话音停顿了下,接着面带无奈之色地轻叹口气。 “我姑且……还是纠正你们一下吧——‘江户最强’这种称号,我可受之不起啊。” “所谓的‘江户最强剑士’,不过是好事者们以讹传讹的产物。” “我从来不认为我目前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能够被冠上‘江户最强’这一称号的境界。” 千叶荣次郎脸上的无奈之色,这时更浓郁了些。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人世间不变的真理。” “江户作为这个国家最大的城市,卧虎藏龙,隐居于此的高手一直都是多得数不胜数。” “不多提别的。” “如果传说中的‘斩舰剑豪’间宫九郎,真如传闻里所说的那样正隐居于江户……那‘江户最强’的名号,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 “……斩舰剑豪?”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称号、陌生的人名,让青登不由得怔了怔并朝千叶荣次郎反问着。 千叶荣次郎淡淡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据传说,这名剑豪曾乘着夜色孤身一人划着条小舟,潜行到某艘西洋铁甲舰的船身下,然后一刀斩断了这艘西洋铁甲舰的外壳装甲。”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在写本章时,我突然想到——我上次写到斋藤开口讲话了,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题外话------ 求月票!(豹头痛哭.jpg) 7017k 第163章 青登的百万人里都不一定有一人拥有的才能【6000】 西洋铁甲舰……?外壳装甲……?斩断……? 这几个词语……是能并列在一起的吗? 在千叶荣次郎的话音落下后,有差不多2秒钟左右的时间,青登忘记了呼吸。 青登这样的反应不是个例。 近藤、冲田、斋藤……总之,除了千叶荣次郎本人和周助之外的其余人,现在都是一脸的震谔、茫然。 这个时候,周助忽然苦笑着插话进来: “荣次郎,间宫九郎孤身一人划着小舟出海,一刀斩断了西洋铁甲舰的外壳装甲……这只不过是个直到现在都没有个定论的传说啊。” “‘刀劈铁甲舰’这事也许是以讹传讹。”千叶荣次郎向周助摊了摊手,“但间宫九郎强得可怕,其剑技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则是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啊。” “……”周助抿了抿嘴唇,沉默不说话了。 “千叶先生。”在因周助的沉默,道场出现了短暂寂静的这个空当,原田突然发出的问话声填补了这一空当,“这个间宫九郎是谁啊?我咋从没听过有这么号人物?” 原田的这番问话,算是问出了青登等人的心声,替他们把他们想问的问题给问出来了。 青登不论是在“原橘青登”的记忆里,还是自己在穿越过来后的所见所闻中,都没有回忆出“间宫九郎”这个名字。 从冲田他们现在的表情看来,他们也和青登一样,并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因此,青登他们都不禁好奇起来——这个他们都没听过其名号的剑士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够被千叶荣次郎这样的绝顶高手恭敬地坚称“只要这人真的隐居在江户,那‘江户最强’的名号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看着青登等人此时的表情,千叶荣次郎愣了下,接着哈哈笑了几声:“你们没听过间宫九郎的名号也正常。” “毕竟今年都已经是万延年了,距离他所活跃的宽政、享和、文化年间太久远了些。” “他并没有像上泉信纲、冢原卜传、绪方逸势这样的伟大剑圣一样创下过什么时间无法磨灭的伟绩,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人遗忘了名号倒也实属正常。” “现在应该也就年纪稍长些的老人家对这个名字比较熟悉了。” “我也是直到最近才在偶然间听说过此人的名号和轶事。” 话说到这,千叶荣次郎顿了顿——瞧其模样,他应该是在构思、组织措辞。 片刻后,他悠悠道: “关于间宫九郎的生平和他的种种轶事,我也只听过一些只言片语的传闻而已。” “所以我尽量挑重点地省略着说吧。” “间宫九郎是在70年前的宽政年间开始活跃的一名惊才绝艳的大剑豪。” “关于他的剑术究竟到达了什么样的境界,众说纷纭。” “但有一点是公认的——间宫九郎精通拔刀术,他的拔刀术已达通天之境。” “年纪轻轻,就已开发出了他的独门拔刀术:‘流光’。” “据传闻——在间宫九郎全盛时期的时候,他用他的流光砍你时,你要直到被他的刀给砍中后才能听到他出刀的声音。” “因为这招流光实在太过厉害,所以在间宫九郎仍活跃时,人们用他的这独门绝技给他取了个很威风的称号:流光八幡。” 八幡……听到这个最近很熟悉的字眼,青登的眼皮用力一跳。 没有任何人留意到青登此时正露出的细微表情变化,千叶荣次郎用不急不缓的口吻继续往下讲道: “间宫九郎一直活跃到了文化年间便渐渐沉寂下去了。” “不过这数十年来,仍时不时地听到一些和间宫九郎有关的不知真假的传闻。” “比如我方才所说的‘间宫九郎刀劈铁甲舰’就是在间宫九郎沉寂下去后,突然冒出的众多文文莫莫的传闻里的其中一条。” “这传闻还描绘得有鼻子有眼的呢。” “据传闻所说——间宫九郎在长崎旅行时,一帮荷兰的水兵因琐事而招惹了他,为了小小地教训下这帮人,间宫九郎于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孤身一人泛着小舟,潜渡到那几名荷兰水兵的铁甲舰船身下,拔出刀在这艘铁甲舰的船身装甲上劈出了条大口子,然后十分潇洒地划着小舟沿原路返回,全身而退。” “而他用来劈断铁甲舰船身装甲的招数,正是他的独门拔刀术:流光。” “因为这传闻说得像模像样的,所以有些好事者又给间宫九郎编了个‘斩舰剑豪’的称号。” “当然,传闻始终只是传闻而已,你们可以只将其当成有趣的轶事。” “在大概2个月前,我在水户藩的某座居酒屋里听说了和间宫九郎有关的一条新传闻——间宫九郎仍活着,他隐姓埋名地在江户隐居下来。” “倘若这条传闻是真的……那‘江户最强’的名号,还确确实实地远远轮不到我头上。” 千叶荣次郎的话音这时停了停,约莫两息后,他的嘴角弯出了惋惜的弧度。 “不过我觉得这传闻……大概率也是众多假传闻里的其中一个。” “毕竟间宫九郎可是在70年前的宽政年间就开始活跃的大剑豪。” “他活到现在的几率……我觉得不怎么大。” 众人安安静静地听完了这个间宫九郎的故事。 在千叶荣次郎的话音落尽之时,大伙儿纷纷露出惊叹、震谔的表情。 大家都为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竟还有这样一位狠角色而感慨万千。 唯有青登一人的表情,现在略有些怪异…… 实力强悍至极的大剑豪、描述得绘声绘色的一刀劈断铁甲舰装甲的传说、有着“流光八幡”的外号、据说现在正隐居于江户……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青登忍不住地回想起他于前些日的那个夜晚里所复制到的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以及从其身上复制到该天赋的那个身披褐袍的神秘人。 此时此刻,青登有种身体正在往下方坠的感觉。 应该……不会吧……? “哈哈哈,一不留神,好像讲太久故事了呢。”千叶荣次郎轻笑了几声,兴许是感觉到热了吧,他伸出手开始解着仍穿在身上的胴甲、手甲等护具。 “千叶先生!” 这个时候,一道嘹亮的大喊忽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同时也将正沉思的青登的思绪给打断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视线集中了大喊的人——永仓的身上。 永仓他貌似对间宫九郎的故事并不是特别地感兴趣。 千叶荣次郎刚一讲完间宫九郎的故事,他便急不可耐地出声叫住了千叶荣次郎。 正用很标准的姿势跪坐在青登不远处的永仓,目光如电和看过来的千叶荣次郎对视了几眼,然后朝眼前的这个男人毕恭毕敬地弯下身,用双手撑住地板,对着离他的鼻尖只有一拳之遥的地板继续朗声道: “今日得见先生之英姿,实在三生有幸。” “请恕在下唐突,能否请先生赐教——您平日里都是如何锤炼剑技的呢?” “实不相瞒,在下是渴望着成为一名像上泉信纲、绪方逸势这样的无双剑士才苦练剑术,为了变得更强而背井离乡、展开武者修行,四处云游。” “刚才与您的比试,让在下更加深刻地感受到现在的我,和您这样的真正的强者相比,到底有多么地弱小。” “千叶先生,请问在下该怎么做,才能像您一样地强大呢?” 说罢,永仓仰起头,再次与千叶荣次郎对视——永仓的眼瞳里,闪烁着极纯粹的诚恳之色。 看着如此直接且大胆地向千叶荣次郎恳请指教的永仓,众人在短暂地惊讶过后,纷纷转动视线,看向千叶荣次郎。 千叶荣次郎用力地挑了下眉,抬起手抓了抓头发,面露无奈地干笑了几声:“哈……问我平日里都是如何锤炼剑技的啊……” “永仓君,你这还真是问倒我了呢。” “我平日里并没有使用着什么特殊的锻炼方法。” “一般人平常都是怎么练剑的,我就是怎么练剑的。” “唯一的不同,可能就只是我平日里的锻炼时间要稍微长一些而已。” “如果硬要提点建议给你们的话……” 回忆与斟酌……思考时特有的情绪出现在表情上。千叶荣次郎的脸上写着“我正在努力思考中”。 “……那应该便是‘不要钻牛角尖,学会转换心情’吧。” 转换心情——这古怪的字眼,让包括周助在内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注意到众人的这番表情变化的千叶荣次郎,缓缓收拢脸上的回忆与斟酌之色,淡然一笑: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于7年前出仕水户藩吗?” 面对千叶荣次郎这突如其来的反问,道场内一行人等茫然地摇了摇头。 千叶荣次郎为什么要出仕水户藩……这算是江户剑术圈的一大谜题之一了。 按照千叶荣次郎的实力,他继承其父亲千叶周作的衣钵,袭任为北辰一刀流宗家二代目掌门人兼玄武馆第二代馆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发生了——千叶荣次郎并没有继承他们千叶家这庞大的家业,他在7年前的嘉永六年(1853年)接受了水户藩的邀约,出仕水户藩。 千叶家这庞大的家业,最终落到了千叶周作的三子:千叶道三郎的肩上。 5年前,千叶周作往生后,千叶道三郎袭任为北辰一刀流宗家二代目掌门人兼玄武馆第二代馆主。 因为千叶荣次郎从没大张旗鼓地对外公开过他为什么会放弃千叶家的家业,改而出仕水户藩,所以此事久而久之的变为了江户剑术界的一大谜题。 千叶荣次郎像是故意想要欣赏青登等人现在的表情一样,他缓缓转动视线,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好生打量了遍后才再次打破了道场的寂静。 “个中原因也不复杂——就只是想去看些以前从没见过的‘风景’,转换转换心情而已。” 千叶荣次郎半阖着双眼,回忆前尘往事。 “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大概就是在7年半前吧,我的剑术修炼陷入了瓶颈。” “不论怎么苦练,都感觉不到自己有获得新的进步。” “那个时候的我,相当焦急啊。” “害怕自己的实力就这么止步于此了。所以我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实力得到进一步地精进。” “但越是去冥思苦想,就越是感觉自己在瓶颈内越陷越深。” “父亲他那时仍在世。” “他见我深受瓶颈所扰,便向我提议到:试着去看下以前从没见过的‘风景’吧。” “去看看以前没有见过的‘风景’;体验下在过往的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新奇人生;转换转换下心情的话,说不定就能在不知不觉间突破瓶颈了。” “当时的我其实也不解其意……” “不太明白父亲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要这么做就能突破瓶颈了?这是什么道理?” “但父亲毕竟是举世闻名、开创了北辰一刀流的大剑豪,出于对父亲的实力和学识的信任,我还是决定尝试一下这个父亲所给出的建议,暂时放下了对剑的执拗。” “水户藩恰好就是在那个时候,向我发出了请我去他们那边当官的邀约。” “于是我答应了水户藩的邀约,前去看看我以前从未看过的‘官场风景’,体验下当一名官员是什么样的感觉。” “官吏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呢。” “刚到水户藩时,每天都忙于处理各类公务,根本无心去思考剑术上的事情。” “然而事情的变化就是那么神奇——在每天因忙着处理公务而无暇去练剑时,我反而办到了此前每天努力练剑、想剑都没有办到的事。” “应该就是在出仕水户藩的半年之后的某一天,我趴伏在桌案上攥写某份公文时,脑子忽地灵机一动,突然悟透了几个此前一直困扰着我的剑术修炼上的难题。” “那时我恰好没有佩刀在身,所以直接以笔代刀,抓起手中的毛笔,依循着脑海里忽然感悟到的‘剑之义’舞起了剑。” “那一刻,我已知晓:我突破桎梏我多时的瓶颈了。” “也是在那一刻,我理解了父亲他让我去转移心情究竟是何义。” 千叶荣次郎摊平手掌,做了个抓握的动作。 “研究学问也好,修习武术也罢,都跟在河流里抓水一样。” “越是用力去抓,就越是抓不住水。” “如果放慢速度,缓缓地收拢手掌的话,反而能够在掌心里拢住一小捧水流。” “所以,抱着更轻松、自在的心态来磨练自己的技艺吧。” 千叶荣次郎的话说完之后,道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静之中。 所有人都面露思考之色,静静地消化着千叶荣次郎他刚才的那番肺腑之言。 好一会儿之后,向千叶荣次郎求教的永仓长出了一口气,心悦诚服地朝千叶荣次郎再次埋首:“千叶先生,多谢赐教!” 其余人纷纷紧随永仓之后地朝无私相授的千叶荣次郎躬身行礼。 …… …… 千叶荣次郎和青登等人比试完时,恰好已临近午饭时间,于是周助自然而然地邀请千叶荣次郎留下来共进午餐,而千叶荣次郎也欣然应允。 待午餐已过、酒足饭饱之后,千叶荣次郎便表示他在试卫馆貌似逗留太长时间,差不多该打道回府了,青登等人出声挽留,但千叶荣次郎去意已决。 一行人等最终只得站在试卫馆的大门外,给千叶荣次郎送行。 “周助先生,谢谢你们的粽子了。”千叶荣次郎晃了晃他手里正提着的一个大包袱,哈哈大笑了几声,“你们的粽子做得可真好吃啊,就凭这几个粽子,我今日就不虚此行了!” “嚯嚯嚯。”周助含笑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哈哈,今日的意外之喜,还真是挺多的。”千叶又晃了几晃手里的布包之后,“不仅吃到了极好吃的粽子,还多认识了几个未来都相当值得期待的晚辈。” 话说到这,千叶荣次郎扬起视线瞄向永仓、斋藤等人:“你们几个都好好加油吧。” “虽然你们现在的实力,和那些真正的高手相比,都还差远了。” “但你们都非常地有天赋,能在你们这样的年纪里拥有这种实力水平的人,可不多见。” “都好好加油吧。” “只要潜心磨练武艺,别走上任何邪道、歪道,假以时日,你们都有很大的机会与我比肩……甚至超越我。” 千叶荣次郎冷不丁地道出的这番鼓励,让永仓、斋藤他们在惊愣之余感到相当地感激,逐一向千叶荣次郎诉着感谢的话语。 青登也好,永仓等人也罢……总之,他们这些以前和千叶荣次郎不太熟的人,在通过今日简短的相互交往,无不对千叶荣次郎好感大增。 千叶家族的家教是真的好。 除了对仅在此前的剑术大赛上有过数面之缘的千叶道三郎不熟,以及对曾在3个月前的“梅花祭”上闹过些不愉快,对他的印象稍有些不好的千叶多门四郎之外,青登目前接触下来的千叶家族的成员们,个人素质与给人的观感一个比一个好。 千叶荣次郎明明是闻名遐迩的大剑豪,却一点架子也没有。 平易近人,虚怀若谷。 不仅谦虚地接受了永仓他们的切磋请求,还于事后跟众人分享了他的习武心得。 光凭他乐意无私分享他的习武心得的这一点,就足以令人对他心生敬佩。 青登对于千叶荣次郎方才所说的“不要钻牛角尖,要学会转换心情”的这套理论,其实并没有感到太过震撼或触动。 毕竟,类似的故事和道理,青登早在前世就听过许多遍了,比如著名的“阿基米德发现如何求物体容积”的故事。 但是,这并不妨碍青登对这个愿意跟今日才认识的人无私相授的男人心生敬意。 这个时候,在对永仓等人简单地鼓舞了一番后,千叶荣次郎不急不缓地将视线……转到了青登的身上。 千叶荣次郎刚看过来,青登便无奈地苦笑了下,用掺着憾意的口吻率先道: “好可惜啊……直到最后,也没能像在剑术大赛的决赛时那样,释放出‘势’。” 没能在刚才与千叶荣次郎的比试中放出“势”来,青登确是感到相当地遗憾……没法让千叶荣次郎来帮忙查看他的“势”到底是什么地方与常人不同。 “哈哈哈。”千叶荣次郎洒脱地笑了笑,“没关系啦。反正来日方长。” “虽说因已出仕水户藩的缘故,我已经不怎么常回江户了,但我们日后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等再过几日,我就要回水户藩了。” “下次再来江户,就不知要到何时了。” 千叶荣次郎换上半开玩笑的口吻。 “希望等到我下次重返江户、再来找你时,你已经达到能够自由收放‘势’的境界了啊。” “哈……”青登哑然失笑,“那这难度可太大了啊。” “我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哦。”千叶荣次郎轻轻地摇了摇头,“橘君,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你除了拥有过人的剑术才华,以及能够在战斗中因势利导地思考并更正自己战法的灵活脑袋之外,还拥有着一项……百万人里都不一定能有一人拥有的特殊才能。” “有这一才能在身的你,注定能比任何人走得都远、走得都快。”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有没有书友能猜到千叶荣次郎口中的青登所拥有的这个“百万人里都不一定能有一人所拥有的特殊才能”是指的什么~? 第1卷的故事要接近尾声了,经过漫长的铺垫,接下来总算是要突进到卷末的最终高潮,要跟第1卷的boss展开对决了,有点小激动呢。 ------题外话------ 求月票!求推荐票! 作者君在企鹅开书友群啦! 群号:一一六二五一三六九零。只需回答一个只要认真看本书就肯定知道答案的问题就可以进书友群。 作者君随缘在群里出没~ 7017k 第164章 佐那子:“我不会喜欢橘君的”【6600】 “哈?”青登忍不住歪了歪头。 ——百万人里都不一定能有一人拥有的才能……能够复制他人的天赋吗? 青登于心里以自言自语的口吻道出这句满是玩笑意味的调侃。 打量了几眼青登的表情变化后,千叶荣次郎两道浓眉毛在隆起的眼角上耸了耸,一股轻松的笑意从他那棱角鲜明的脸上冒现。 “看样子,你似乎确实是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啊。” 千叶荣次郎慢慢直起身,声音随着身体的挺直而一点点抬高 “橘君,你有着不畏惧和强敌交手,以及不会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沮丧的性格。” “而这……就是我适才说的你所拥有百万人里都不一定有一人能拥有的才能。” “早在此前的剑术大赛上,我就发现了你这样的性格了。” “在决赛中,你和那个……谁来着?” “想不起来了……算了,不想了。总之就是你在决赛里和你的那个对手交锋时,我明显地感受到了你是越战越勇。” “刚刚你和我切磋时,也是这般。” “在被我一边倒地压制时,你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沮意或颓势,斗志反而还愈来愈高昂了。” “我问你‘被我打得那么惨,你不感到沮丧吗’,你回我‘认识到自己的弱小是什么值得沮丧的事情吗’。” “这样的性格……对一名武者而言,可是极珍贵的宝物啊。” “我见过太多武者,本来也是有着很不错的天赋的,但就是因为心性不好,最终泯然于众。” “练兵馆的斋藤欢之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啊。” 千叶荣次郎话说到这时,脸颊上缓缓挂起几分尴尬。 “斋藤欢之助他本也有着极高的剑术天赋,但在败给我后就一蹶不振了,直到现在都没重拾起往日的那种精气神。” “武道一途,最重锐气。” “除了极少数受上天宠爱的人之外,一个失了敢于攀登高峰的锐气的人,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在武道上有什么新的大成就。” “如果斋藤欢之助他不能尽快振作起来的话,他的剑术怕是要永远止步于此了。” 从千叶荣次郎的口中听到“斋藤欢之助”这个名字后,青登不由得忍俊不禁。 他觉得这哥们也是实惨,这已是青登他第二次听到有人拿斋藤欢之助来做武道教学上的反面教材了。 在会津侯剑术大赛开始的前夕,周助给青登传授“势”相关的知识时,也将斋藤欢之助搬出来“鞭尸”,也表示斋藤欢之助不尽快从惨败给千叶荣次郎的阴影里走出来的话,往后的剑术成就也就到这了,不会再有什么大进步了。 青登稍稍收拢了略有些发散的思绪,然后心里细细回味着千叶荣次郎刚才所说的每一词、每一句。 不畏惧和强敌交手、不会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沮丧……对于后者,青登是有这方面的自觉的,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确实是有着这样的性格。 长久以来,青登都不觉得意识到自己还很弱小、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是什么值得沮丧、懊恼、悲伤的事情。 但对于千叶荣次郎所说的“不畏惧和强敌交手”……若不是千叶荣次郎提起,青登还真没怎么意识到在自己的性格里,还有这样的隐藏一面。 没来由的,青登忽地回忆起了自己在穿越到这个时代后所打的那一场场恶战、激战。 为新妻宽展现出远超他设想的犀利实力而感到相当兴奋、激动的剑术大赛总决赛…… 救援蕃书调所时,即便讨夷组一方的人数远比他们这边多,他也毫不畏惧地发起冲锋…… “雪夜乱战”里,孤身迎战末广守丰时,全身的神经和肌肉紧绷、不敢有一丝放松大意,虽很辛苦但又感到有种奇特畅快感的奇妙滋味…… “言而总之。”千叶荣次郎这时再次出声,“你有着超群的才能,还有着这种极珍贵的性格……哈哈,我也说不好你之后究竟能成长到何种境界了。” 毫不吝惜对青登的溢美之词的千叶荣次郎,微笑着,亲昵地伸出手在青登的胸膛上轻锤了一拳。 “我非常期待哦。” “期待我在下次再回江户时,能发现你已经成长为我必须得出尽全力才能相抗衡的强者。” “切勿失掉你这极极珍贵的不畏强敌、不惧自身弱小的锐气,努力精进自身吧,橘青登!” …… …… 此时此刻—— 小千叶剑馆,千叶重太郎的房间—— 仰躺在房间榻榻米上的千叶重太郎,正踌躇满志地看着他那本“预备妹夫手册”。 这么多年下来,千叶重太郎他的这本“预备妹夫手册”已经记录上了太多优秀青年的名字。 如今,绝大部分的名字上都已画上了大大的叉并写下不能选此人做妹夫的短评。 还没有被画上叉的名字,仅余寥寥几个。 青登的名字,便是还没被千叶重太郎给画上叉的这寥寥数个姓名里的其中一个。 手册翻到了写有青登名字的那一页。 看着纸张上所写的“橘青登”这个姓名,千叶重太郎不由得咧了咧嘴,笑出声来。 对于青登……千叶重太郎他真是越看越满意了! 在青登展现出远超他和佐那子预想的实力和天赋,于前不久的会津侯剑术大赛上以摧枯拉朽之势夺下大赛的优胜后,千叶重太郎便对青登又高看了几眼。 说得简单直白一点——千叶重太郎他现在对于青登,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哎呀,这种长得不错,性格好,个子又高,不论是在武道上还是在官场上都前程似锦的年轻人,真的是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啊! 千叶重太郎他思来想去,所能想到的青登唯一一处能让他觉得不满的缺点……大概也就只有青登的头发比较丑,没有留一个清爽利落的月代头。 和青登相比,其余的“妹夫候选人”都相形见拙了许多。 对着手册上所记录的青登的名字傻笑了一会儿后,千叶重太郎缓缓收住脸上的笑意,接着微蹙眉头,面露沉思,嘴里嘟囔: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增进橘君和佐那子的感情呢……” 该如何撮合青登和佐那子——千叶重太郎最近一直在深思着这个问题。 千叶重太郎虽对青登喜欢地不得了,但青登最终能否成为他的妹夫,还是得看佐那子能不能对青登产生感情。 他虽对都已经22岁了仍是个剩女的佐那子的婚事感到很焦急,但千叶重太郎从未想过要做出“逼迫佐那子一定要和谁谁谁结婚”这种蛮横之举。 我可以帮佐那子她介绍一百个、一千个优秀的青年,但佐那子她最后必须得和她真正喜欢的男人成家——这是千叶重太郎他一直坚持着的原则。 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帮妹妹寻找合适的对象,然后尽己所能地给妹妹和他所看好的男人提供一个相互交流、看看彼此到底合不合适的机会和环境。 千叶重太郎非常不擅长男女之事,所以对于该怎么创造一个能让青登和佐那子相互交流、增进感情的机会,千叶重太郎他真是愁得悒悒不乐。 如果青登是他们小千叶剑馆的人,那千叶重太郎还能动用一下他师范代的权力,人为地制造一些让青登和佐那子独处的机会。 但青登可是试卫馆的人啊……这着实是让千叶重太郎感觉有些一筹莫展。 ——不如直接跟佐那子她说:“我觉得橘君这人很不错,你要不要试着和他多交往一下”? 这个想法刚从千叶重太郎的脑海里冒出,千叶重太郎便脸一皱,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样好像有些太直接了…… 千叶重太郎这边正沉思着。忽然,他听到卧房外传来了一串由远及近的轻盈脚步声。 千叶重太郎他们家共有7口人——除了他自己、妹妹佐那子、父亲千叶定吉和母亲之外,还有三名负责处理各类家务事的侍女。 家里就那么几口人,早就能够以足音辨人的千叶重太郎立刻听出——这是佐那子的脚步声! 就像条件反射似的,千叶重太郎迅疾地将手中的“预备妹夫手册”给合上。 他本想将手册塞回进柜子里,但因佐那子的脚步声已经来到房门口了,所以他只能匆匆忙忙地随手将册子塞到自己的后腰带上。 千叶重太郎在将册子塞进后腰的同一瞬,便听得门外传来了佐那子的声音: “兄长,我能进来吗?” “喔、喔喔,进来吧。”千叶重太郎坐直身子。 得到了千叶重太郎的进门许可的佐那子,抬起素手,拉开千叶重太郎卧房的纸拉门。 因为正居家,所以佐那子现在的打扮格外之朴素。 穿着一身普通的蓝白色相间的和服,没有挽成发髻的一头及腰长发披落而下,脚上没有穿袜,露出衣摆下大理石般光滑的纤足。 “怎么了?”千叶重太郎直截了当地向佐那子询问突然来访的原因。 即使是面对自己亲近的兄长,佐那子也不改大小姐的典雅本色。 将双手以极优雅的动作交叠在身前的她,淡淡地答道: “兄长,父亲他有事找你,让你现在立刻去他房间找他。” “父亲有事找我?”千叶重太郎用力地挑了下眉,“啥事啊?” 佐那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父亲他没跟我说。” “这样啊……好吧,我知道了。” 千叶重太郎轱辘一下站起了身,然后习惯性地抬手拍了拍屁股处的衣服布料。 “那我去找父亲了,记得帮我关下我房间的门。” 留下这句话后,千叶重太郎便风风火火地冲出房间、拐过房外走廊右侧的廊角。 佐那子简单地目送了几眼千叶重太郎离去的背影,接着便抬起手,欲帮千叶重太郎合上他卧房的房门。 不过就在这时……佐那子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在她的脚边,落了本封皮略有些破旧的小册子。 “这是……?”佐那子嘴里轻声嘟囔。 如果千叶重太郎此时在这儿的话,看到这本册子后,他定神色大变——这本册子……正是他的那本“预备妹夫手册”! 佐那子方才来得太突然,情急之下千叶重太郎只能匆匆地将册子随手别到后腰上。 因为是随手一别,所以别得并不是很牢靠。 紧接着,“雪上加霜”的一幕出现。 在千叶重太郎刚刚站起身、习惯性地拍了拍屁股处的衣服布料后,让这别得本就不是特别牢靠的册子进一步松动。 最终,在千叶重太郎前去找千叶定吉,和站于门口处的佐那子错身而过时,这本册子轻飘飘地从其后腰处滑落下来,掉在了佐那子的脚边,而千叶重太郎他对此完全没有发觉…… 应该是兄长的东西吧……心里这么想着的佐那子,一手按着和服的下摆,蹲下身,准备将这册子捡起,放回到千叶重太郎卧房的书桌。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微风拂来。 一阵舒缓的和风,顺着千叶重太郎卧房内那扇正敞开着的窗户,灌进房内。 册子在微风的吹拂下,书页“哗啦啦”地翻动起来。 风止,书停。 被风吹开的册子,在某一页停了下来。 而停下来的那一页……正是写着青登名字的那一页。 佐那子蹲下身、准备去捡这本册子的素手霎时停了下来。 …… …… “父亲的记忆力真是越来越差了啊……”正走回自己卧房的千叶重太郎,一边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重重地叹了口气。 千叶定吉之所以突然喊他过去,只是想要问问他:他怎么还没把他们小千叶剑馆的账簿还回来。 在听到千叶定吉所抛出的这个问题后,千叶重太郎感到既疑惑又委屈:我不是早就还给你了吗? 因为想要亲眼过目一下小千叶剑馆最近的经营情况,所以千叶重太郎他于七天前借走了账簿,然后在仅仅两日之后就归还给了千叶定吉。 所以,面对千叶定吉突如其来的质问,千叶重太郎可谓是一脸懵逼。 千叶定吉大喊了声:“是吗?原来你已经将账簿还给我了哦?” 千叶重太郎:“是啊!父亲你在你房间找找看!我绝对已经将账簿还给你了!” 一番折腾之下,父子二人终于在千叶定吉卧房的壁橱里找到了账簿。 这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小事。 但千叶重太郎对此却颇为忧虑……千叶定吉最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常常是昨天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今天就忘了。 看到自己的父亲愈来愈老相毕露……千叶重太郎不禁感到格外心酸。 那个曾经威风八面、和兄长千叶周作一起将北辰一刀流发扬光大的大剑豪,也终是老去了啊…… 心中百感交集的千叶重太郎,回到了他的卧房外。 刚一回来,千叶重太郎便是一愣——他卧房的大门竟敞开着。 佐那子她没有帮我把我的房门给拉上吗……揣着这样的疑问,千叶重太郎稍稍加快了些脚步。 来到房间门外,朝房内看去,房内的景象让千叶重太郎瞬间石化在了原地。 只见房间内,佐那子用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坐姿,得体地坐于某张榻榻米上,白里透红的小巧双足埋在充满肉感的桃子状的臀部之下。 昂着优雅的天鹅颈的她,微微垂低视线,看着正用双手捧着的一本册子。 在看到佐那子手里的这本册子时,千叶重太郎先是怔住,紧接着连忙伸出手往后腰处一摸,结果摸了个空…… “……兄长,你回来了啊。”佐那子扭过头,看向千叶重太郎。 眼神平淡,无悲无喜。 千叶重太郎下意识地别开视线,不和佐那子对视。 沉默着……沉默着…… 尴尬的氛围,就这么在空气中氤氲了好一会儿后,千叶重太郎才干笑了几声,然后一边无声地叹了口气,一边大步踏进房内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佐那子。”千叶重太郎跪坐在到了佐那子的对面,“这簿子……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刚刚在你房间的门口处捡到的。”佐那子一边一页页地翻动着这本“预备妹夫手册”,一边淡淡地说。 唰啦……佐那子翻到了册子的第一页。 册子的第一页……和写着青登名字的那一页一样,都只写了一个人的姓名。 坂本龙马。 这个人名,也和这册子绝大部分的名字一样,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叉”。 但和其他那些被画了“叉”的名字相比,这个人名稍有些独特:它的下面,没写任何的“评语”。 看着册子第一页的这个人名,佐那子的一双美目微微阖起。 深深地看了一眼册子第一页的这个人名后,佐那子将册子一合、一递。 “兄长,还给你。” “抱歉,未经你允许,看了你的东西。” “我看到这本簿子掉在你房间的门口时,本想帮你将这簿子放到你房间的书桌上的,但恰好有一阵风拂了进来,吹开了簿子,让我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一时没忍住,就未经你允许地翻看起这簿子了。” 千叶重太郎一脸踌躇地接过佐那子递还过来的册子。 佐那子的反应……要比他所设想的要平淡好多。 只要不是笨蛋,在看了这册子上所写的内容后,都能明白这册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原以为性子刚烈、曾对他三令五申过“无需来操心她的婚事”的佐那子在看到这册子后,即使不生气,也定会心生不悦…… 千叶重太郎的视线在接回来的册子和佐那子的漂亮脸蛋上来回游移。 “……佐那子。”千叶重太郎深吸口气,迟疑地反问道,“你……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佐那子面无表情道,“我早就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动怒的小女孩了。” “我现在唯一的感想……就只有觉得兄长你做这种事情,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兄长,不要再做这种无谓之举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不需要你再为我做这种事。” 无谓之举……从佐那子的口中听到这个字眼,千叶重太郎眼角忍不住重重一跳。 反正这册子也被佐那子给看到了……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劲头涌上千叶重太郎的心头。 “佐那子。”千叶重太郎挺直腰杆,声音抬高,“你该不会真的想就这么一辈子不婚嫁、独身终老吧?” 千叶重太郎将手中册子翻开,翻到了第一页,翻到了写有“坂本龙马”这一姓名的一页。 看着这个名字,千叶重太郎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变得古怪起来。 “还是说……你还在记挂着这个坂本龙马啊?” 一直指顾从容的佐那子,在听到千叶重太郎最后的这句反问时,原本像冰山一样无悲无喜的眸光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动摇。 “佐那子,别怪我说话直接。” “3年前,坂本龙马他离开咱们小千叶剑馆、返回他老家时,已经明确跟你说过了吧?他对你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一直以来只把你当成普通的朋友看待。” “已经3年啦,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也该放下过去朝前看了吧?” “这个世上……不,别说这个世上了!光是在江户一隅,就不缺和坂本龙马一样优秀,甚至比坂本龙马还要优秀的青年。” “比如橘君。” 千叶重太郎“哗啦啦”地翻动书页,翻到了写有青登名字的那一页。 “佐那子,你不觉得橘君他很不错吗?” “长相和性格都很好,有着虽很忙碌但不论是地位还是收入都相当体面的官身,目前正在官场中青云直上,前途无量。” “除此之外,他还有着超群绝伦的剑术才能,和咱们千叶家族恰好很配,只要他能持之以恒地磨练剑技,未来定能在剑道一途中有着不俗成就。” “而且,他还长得很高。” “佐那子你本来就长得比较高,橘君他刚好比你高一个头,不会出现‘男的比女的要矮’这种尴尬的情况。” 千叶重太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佐那子给打断了。 “行了,兄长,你不要再说了。” 佐那子眼帘低垂,红唇微张,发出一道无声的叹息。 紧接着,她扬起头颅与视线,向她的兄长露出像是看破了红尘往事一样的平淡笑容。 “我是不会喜欢上橘君的。” “所以,毋需再这样多费口舌地来和我说橘君或是别的哪个人的好。” 千叶重太郎表情微变,急声反问:“为什么?你对橘君他……没有兴趣吗?” “准确点来说,是我现在对男女之事,完全没有兴趣。”佐那子的声调稍稍抬高了点,“我先来回答一下兄长你刚才的问题吧。” “我现在不喜欢任何人,包括坂本君。” “在许久之前,我就已经对明确拒绝了我、对我说出‘带上我只会碍事’这种难听话语的坂本君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了。” “如果是在几年前,我或许还会对自己未来的婚事比较上心。” “但今时不同往日。” “都已过了桃李年华的我,早已不是会对男女之事产生憧憬的小女孩。” “我现在只想专心磨练自己的武艺,并协助父亲和兄长你经营小千叶剑馆,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说起这个佐那子啊,我忽地想起竟有些书友不知是哪里有毛病,跟我说如果青登和佐那子发展出特殊关系的话,是在接盘…… 我只想问这些书友:你们是不是对“接盘”这个词汇有啥误解啊?佐那子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只单相思过某个人的黄花大闺女,能有啥盘接啊?偌大的千叶家家业倒是能接一份(豹头大笑.jpg) ------题外话------ 求月票!求推荐票! 作者君在企鹅开书友群啦! 群号:一一六二五一三六九零。只需回答一个只要认真看本书就肯定知道答案的问题就可以进书友群。 作者君随缘在群里出没~ 7017k 第169章 复制天赋【丰盈xiong脯】,嘟!与宿主不匹配【7200】 “要我陪你练剑术……具体都是要我做些甚么呢?”青登反问。 “只需要陪我对练就好。”艾洛蒂笑吟吟地答,“我好久没和人对练过了……都快忘记和空气以外的人或物对练,都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艾洛蒂现在的表情……让青登不禁回想起此前木下舞向他公开了猫小僧的隐藏身份,请求他协助对付那伙专拿秽多来试刀的人斩集团时所露出的表情——都是这样挂露着希冀与期待,同时还带有着一点点的担心。 担心青登会出声拒绝她们。 思考与难以让人察觉的困惑,在青登的瞳底来回闪动……这些情绪共同组成了名为“犹豫”的情感。 青登向来都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 他并未让艾洛蒂眼巴巴地等待太久—— “……我知道了。” 青登昂起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长出一口气。 他将视线重新放低到可以和艾洛蒂对视的角度时,其脸上已经多出了一抹掺着几分无奈之色的柔和浅笑。 “那就陪你练一会儿剑吧……但只能陪你一小会儿哦。” ——就当作是对这孩子方才当众维护我和木下小姐的答谢吧。 艾洛蒂刚刚在书房里,据理力争地向安东尼等人说着狐小僧、猫小僧的好,奋力维护着狐小僧和猫小僧的形象……这让青登在感到有些难为情的同时,也略有点感动。 这还是青登第一次当面听到他人如此夸赞他和木下舞目前的事迹、功绩。 有种……自己和木下舞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还是能有所回报的感觉。 反正昂古莱姆小姐的这请求也不是啥很过分、很难办的事情,就满足一下这位刚刚才帮过我和木下小姐的小粉丝吧……陪这孩子练剑的话,说不定还能从她身上复制到啥有用的天赋呢——青登现在就抱持着这样的心情。 天赋这种东西,是不分年龄、性别的。 谁知道这孩子的体内有没有潜藏着啥很有用的天赋呢? 青登感觉艾洛蒂的口才还蛮不错的,所以青登猜测着说不定能从她身上复制到和口才有关的天赋呢。 或许是因为没有料到青登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吧……艾洛蒂现在一脸“思考已经停止了”的样子。 她怔怔地与青登对视。 然后……她什么也没说。 只捏紧了双拳,然后一边傻愣愣地笑着,一边原地蹦跳了好几下,脸蛋因情绪兴奋而微微泛红。 高兴到原地蹦跳……她这样的动作,倒也胜过千言万语了。 …… …… 艾洛蒂所选定的陪她练剑的地点,是一条毗邻餐厅的宽敞走廊。 据艾洛蒂介绍,这是他们家最宽敞的一条走廊。 这条走廊能够容纳3个壮硕的成年人并肩穿行……用来充作练剑的地点,倒也绰绰有余了。 “昂古莱姆小姐,我只要和你对打就可以了吗?”青登轻声重述了遍艾洛蒂刚刚所提的要求。 “嗯!”站到青登对面的艾洛蒂一边用力点头,一边弯下身,脱掉了她脚上那双因带有高跟的设计,所以并不方便跑动的白丝绒拖鞋,大大方方地露出了她那白皙粉嫩、十根脚趾都晶莹得如白藕新芽的双足。 青登颔首,以动作向艾洛蒂表示“我知道了”后,瞥了眼艾洛蒂身上的长袍:“昂古莱姆小姐,你不换身衣服吗?” “回去换衣服太麻烦啦。” 提到“换衣服”这个字眼时,艾洛蒂的双颊上浮起一抹畏怯与厌烦。 “橘先生你应该不知道……我们国家的女式服装的穿戴都超麻烦的。” “很多衣服都是即便有仆从的帮忙,都要花好长时间才能穿好。” “我这样就行了。” 说罢,艾洛蒂一挥左手,用力甩了下身上白长袍的衣角,然后气势十足地提起了她的那柄木制刺剑。 艾洛蒂的架势,是相当标准的刺剑术的架势——她持剑的右手臂向前抬起,右脚向前迈出两脚掌的长度。身体重心平均地落到了两脚上,右脚脚尖指向前方,左脚脚尖指向左方。拿剑的右手臂半屈,肘关节对着身体的右边,剑尖和右眼在一条水平线上,目光紧盯着青登不放。 在艾洛蒂摆好了她的这架势后,她整个人的气场都有些变了,眉宇间多出了股英武之气。 “橘先生,我已经准备好了哦!” 青登微微一笑,然后拔出了腰间的定鬼神。 他自然是不可能拿真刀来陪艾洛蒂练剑。 艾洛蒂他们家里也没有木刀或竹刀,因此青登只能拔出定鬼神,然后把刀放到一旁的地上,抽出定鬼神空了的刀鞘,以鞘代刀。 双手握刀……喔,不,是双手握鞘的青登,配合着艾洛蒂高喊道:“放马过来吧!” 艾洛蒂向青登嫣然一笑。 随后迅疾地收起了脸上笑意,朝前送步,主动向青登发起了攻击。 青登的视野,霎时被翻飞的洁白长袍所充溢。 使用刺剑术的艾洛蒂,她的攻击自然基本都是刺击技。 木制的刺剑剑身,划出一条条笔直的线,掠向青登的各个身体部位。 或许是因为害怕伤到青登吧,艾洛蒂所攻击的地方,都是青登的上臂、大腿这种肉比较多的,就算被打中也不会疼的地方。 不过艾洛蒂的这番顾虑,显然是多虑了。 艾洛蒂的动作确实是很漂亮,剑路很稳,各种剑术技巧也都练得像模像样的。 但她毕竟只是一个12岁的小女孩而已。 这种年纪的孩子,连身体都还没长开,要力量没力量,要速度没速度。 受身体机能的限制,艾洛蒂自然是不可能发出什么对青登威胁度巨大的攻击。 一言以蔽之——艾洛蒂刺出的剑,没有一丝一毫的能够打中青登的可能性。 青登哪怕是拖着具数天没睡、疲劳至极的身体,都能轻松躲开艾洛蒂的攻击。 连眼睛也不眨的,青登轻描淡写地向后连撤了两步,便躲开了艾洛蒂的刺击。 自己的连击被躲过了,艾洛蒂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焦躁与懊恼。 她只沉着地再次朝前送步,追上向后躲开的青登,对青登发起新的一轮攻击,而青登则继续向后躲去。 艾洛蒂不断地攻击,而青登则不断地闪避。 这种“你攻我躲”的态势,并没有持续多久。 忽然很想看看艾洛蒂的防御和闪避能力怎么样的青登,在躲开了艾洛蒂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刺击后,他猛地将手里的刀鞘自上路劈出,发动了反击——当然,青登的这道反击是放了个大海的。 如果他动用全力来对付艾洛蒂……那这场对练会立即演变成“居留地杀人事件”的。 青登只用单臂使力,并拼尽全力地放缓了攻击的力道与速度。 但纵使如此,艾洛蒂仍躲得相当吃力。 她火急火燎、手忙脚乱地将身子一侧,十分勉强地躲开了青登的这一击。 看着自己刚刚差点被打到的地方,艾洛蒂先是呆呆地扑闪了几下她的大眼睛,然后吃吃地笑起来。 艾洛蒂当然看得出来:青登刚才的反击是放了海的,青登倘若拿出他的真本事,那她可能连青登的动作都没有看清,就被青登给击倒在地了。 不过,即便清楚自己之所以能躲开青登的攻击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厉害,艾洛蒂仍旧感到相当开心。 我成功躲开刚才的攻击了……淡淡的成就感于心间油然而生,欢悦之色充满了她的整张脸蛋,脸上挂起了童真的笑容。 对练继续。 艾洛蒂再次主动对青登发起攻击。 不过她的攻击依旧是不断地落空,没有成功打中过青登一次。 或是侧身躲过艾洛蒂的攻击,或是竖起手中刀鞘格开艾洛蒂的刺剑的青登……现在正微蹙着眉头,直盯着艾洛蒂长袍下的小脚看。 青登之所以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艾洛蒂的脚看……自然不是因为艾洛蒂的脚长得很粉嫩可爱所以忍不住想要多看,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奇怪原因。 在又一次地用刀鞘格开艾洛蒂的攻击后,青登趁着艾洛蒂正重整架势的间隙,对艾洛蒂轻声说: “昂古莱姆小姐,你的脚绷得有点太紧了哦,脚步都变得不够灵活、迅疾了,脚趾和脚掌都再放松一点。” 在刚才艾洛蒂很费力地躲开他的反击时,青登就发现了艾洛蒂有着“脚绷得太紧了”的小毛病。 因为脚绷得太紧,所以不论是对对手展开追击,还是躲开对手的攻击,脚步都会太过僵硬,不够灵活。 “嗯?”听到青登这么一说,艾洛蒂呆了呆,然后低下头,看向自己群袍下的双脚,“再放松一点……?” 艾洛蒂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见到艾洛蒂似乎不太懂如此践行他刚才的建议,青登沉吟片刻: “嗯……这样吧,昂古莱姆小姐你现在想象一下自己正站在一个很松软的、脚轻轻一踩整个人都会深陷进去的沙滩。” “你就这么想象——因为沙子太软了,所以脚趾和脚掌都不能那么用力地抓着地面,倘若太用力的话,脚就会在沙滩上越陷越深。” “依照着这样的想象,缓缓放松自己双脚上的肌肉。” 十分认真地吸收完青登所述的每一词、每一句的艾洛蒂,似懂非懂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闭上双眼,依循着青登的建议,想象自己正站在一片松软的沙滩上,按照着自己的理解放松脚趾与脚掌的肌肉。 青登也不急,他将手中刀鞘拄在地上,静静地等待艾洛蒂完成准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青登忽然忍俊不禁起来——他突然发现,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指点,令这场剑术对练貌似已经变为一场剑术指导了。 随着自己的实力与日俱增,青登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试卫馆的无名小师弟。 论实力,早就是试卫馆的高端战力之一的他,近期时不时地会被周助、近藤他们委托着去带些刚入门的新人。 师兄带师弟、实力高的带实力低的——这也算是每座剑馆都会有的惯例了。 因为最近时常有帮忙指导试卫馆内的那些新人的缘故,青登已在不知不觉间,培养出了一定的教学经验。 方才在看到艾洛蒂露出如此明显的错误后,青登一时心血来潮,忍不住地指点了下她。 青登静静地等待了约莫半分钟,终是见到艾洛蒂缓缓睁开双眼。 “橘先生。”艾洛蒂的视线在自己裙袍下的脚和对面的青登身上来回挪转,“怎么样?” 艾洛蒂所说的“怎么样”,指的自然是她的脚有没有成功地放松下来了。 “这个嘛……光这么干看着,我也说不好。”青登淡然一笑,然后将拄在地上的刀鞘重新竖起,“你朝我攻过来吧。” “你的脚有没有好好地放松下来……还是得在实战中才能看得真切。” 听罢,艾洛蒂郑重颔首,应了声“好”后便照着青登的吩咐,重新提起了剑。 只见她刚再一次地向前送步,就立即惊讶地嘤咛了一声。 因为她发现——她的动作,貌似要比刚才灵快上一些! 依旧十分轻松地躲开艾洛蒂这记扑击的青登,此时轻挑了下眉,眼中浮过一丝讶异。 “做得不错,和刚才相比,有点进步了。” 艾洛蒂并没有听到青登的这句夸赞。 因为现在的她,正一脸不可思议地低下头,天蓝色的眼瞳滴溜溜地直盯着自己的脚看。 看着现在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惊讶模样的艾洛蒂,青登不由得哑然失笑起来。 和刚才相比,艾洛蒂的脚确实是没有再蹦得那么紧了,但进步空间仍旧巨大。 让青登来打个分的话……那艾洛蒂刚才的表现,就是从50分进步到55分了,距离满分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呢。 不过——虽说进步的幅度不大,但能在仅听过一次青登简单的建议后就能对自己的动作进行有效的修正……这倒也算是一件挺厉害的事情了。 青登忍不住地在心里暗道: ——这孩子还挺有天分的呀…… 想到这,青登忍不住多看了对面这位仍在震惊中的幼女几眼。 过了约十来秒钟的时间,艾洛蒂总算是悠悠然地回过了神。 她昂起脑袋,兴冲冲地对青登说: “橘先生,你刚才的建议好有用啊!我有感受到我脚步的动作变灵巧了一点!” “与其说是我的建议有用,倒不如说是你的悟性比较好。” 青登由衷地表扬道。 “我也指导过不少像你这样没法将脚放松下来的人。” “不论我怎么建议、指导,甚至是手把手地教导他们,他们始终都得不到放松双脚的要领。” “像你这样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抓到放松双脚的诀窍的人,并不多见啊。” 被青登如此高评价的表扬……艾洛蒂难为情似地“嘿嘿”笑了几声。 在用笑声表达了自己内心中的雀跃之后,艾洛蒂缓缓收住脸上的笑意与笑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斗志昂扬地重新岔开双脚、摆好架势! 自己得到进步了……这让艾洛蒂格外地高兴。 情绪因兴奋而昂扬起来的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接着与青登展开对练,继续检验下自己进步的成果。 只不过……艾洛蒂这满身斗志,都被接下来的一道忽然自她身后响起的女声给打断了—— “小姐,不要在这里玩耍!(法语)” 这道女声的主人……即勒罗伊,冷不丁地出现在了艾洛蒂身后的走廊尽头处。 在高声示意艾洛蒂别在走廊这里玩耍后,这位刚刚一直在厨房那儿打扫卫生的女仆,便以双手交叠在身前的姿势,面无表情地向艾洛蒂快步走来。 艾洛蒂霎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身子一僵,然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刺剑,扁着嘴唇,扭头朝勒罗伊看去。 青登并没有听懂勒罗伊刚刚都在喊些什么。 但根据勒罗伊和艾洛蒂现在的表情……他大致猜得出来这位女仆应该是让他和艾洛蒂别在这里打闹。 于是乎,在艾洛蒂放下她的刺剑的同时,青登也收起了自己手里的刀鞘。 不过,就在青登将定鬼神的刀鞘插回进自己左腰间的下一瞬间……异变突生! 青登的身子突然僵了下,紧接着神情骤变…… “小姐,您在这里做什么呢?(法语)”在快步走到艾洛蒂的跟前后,勒罗伊便劈头盖脸地向艾洛蒂这般问道。 “我在请橘先生陪我练剑。(法语)”艾洛蒂答。 练剑……听到这个字眼,勒罗伊的脸色微变,但她很快便掩住了这小小的情绪波动,恢复回面无表情的模样。 “小姐,您请橘先生陪您练剑,我自是不反对,但您可不能在走廊这里练,若是让老爷看见了,他一定又要数落您了。(法语)” “知道啦。”艾洛蒂调皮地冲勒罗伊吐了吐舌头,“那我现在带橘先生去院子里练剑。(法语)” “小姐您现在还是先别想着练剑了。”勒罗伊淡淡道,“已经差不多要到上课的时间了,杰拉德先生应该很快就要来了,小姐您现在还是先把您的刺剑收好,然后做下课前准备吧。(法语)” 这次换艾洛蒂的脸色微微一变了:“都、都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吗?(法语)” 勒罗伊轻轻点头:“已经快到早上10点了。(法语)” 一边说着,勒罗伊一边从围裙的后方掏出一只怀表,将表盘展露给艾洛蒂看。 看着表盘上所显示的时间,艾洛蒂的身子像是垮了一样,个子似是都矮了几分。 “我知道了……(法语)”艾洛蒂嘟了嘟红润的嘴唇。 艾洛蒂神情不快地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将自己的语言模式切换回了日语板块。 “橘先生,抱歉呀……嗯?橘先生,你怎么了?”朝青登看去的艾洛蒂,终于是注意到青登现在的表情很是怪异。 被艾洛蒂的声音所惊的青登,身子抖了几下,然后结结巴巴地反问:“啊?昂、昂古莱姆小姐,什么事?” 艾洛蒂微微蹙起好看的两眉,向青登投去担忧的视线。 “橘先生,你怎么了吗?你刚才的表情看上去好可怕……是身体不舒服吗?” “喔、喔,没事没事。”青登努力挤出一抹自然的微笑,“我刚才只是……肚子略有点不舒服而已,现在好多了。” 青登此前从那对“红脸兄弟”里的弟弟:吉川小治郎那儿复制到的天赋:“欺诈师”,这时发挥了作用! 谎称自己只是肚子不舒服时,青登脸不红心不跳的,不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有半分异样,成功唬住了艾洛蒂。 “原来是这样……”艾洛蒂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尽管和我们说哦,我们这里备着挺多药品的。” “嗯。”想快点将目前的话题给糊弄过去的青登,忙不迭地点点头,“多谢你的关心。” 成功地将艾洛蒂给忽悠过去的青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将自己的意识收回到现在正浮现于自己脑海中的个人系统界面。 【姓名:橘青登】(?) 【目前所拥有的天赋:】 【夜视、剑之逸才、睡神、孤胆、鹰眼、左利手、健体、巧手、健舌、铁腰、钢骨、强肌、猫转身、过目不忘、鬼之心、奶水、一马当先、看破、秀发、欺诈师、风的感知者、无惘之八幡、丰盈胸脯】 成功地从艾洛蒂的身上复制到天赋了。 方才,在他和艾洛蒂双双放下各自手里的武器时,系统判定二人的战斗已经结束。 紧接着,一道提示成功复制到天赋的系统音,便在青登的脑海里飞快闪过。 目前位于列表最末端的“丰盈胸脯”,就是从艾洛蒂的身上所复制到的天赋。 复制到天赋……这本应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不过青登现在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凝视着天赋列表里“丰盈胸脯”的词条,青登越看脸上神情便越是复杂。 之所以如此……全因这个词条,和青登此前从木下舞的身上所复制到的天赋“奶水”一样,颜色都呈现为“无法生效”的暗灰色…… 直到现在,那道刚刚在青登的脑海里窜过,害青登的表情直接失控的系统提示音,仍犹在青登耳畔——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丰盈胸脯”】 【天赋介绍:熊的发育远比一般人要良好,不易走型,不易松弛】 【嘟嘟嘟嘟嘟!】 【警告:因宿主乃雄性,与该天赋不匹配】 【该天赋不生效】 第二次了…… 第二次地复制到这种完全没法生效,除了让青登神情尴尬之外,屁用也没有的天赋了! 该说是太凑巧了吗……?从木下舞和艾洛蒂这对闺蜜的身上所复制到的天赋,竟然都是这种只对女性有效的天赋…… 神情复杂地仔细凝视了片刻天赋列表内“丰盈胸脯”的词条后,青登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挪转到了艾洛蒂她那因还未彻底发育起来,所以大小跟一般的男孩没啥差别的某个部位…… ——这孩子……竟然有着这样的天赋吗…… 青登好不容易控制住的表情,又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嗯?”并没有注意到青登的目光正盯着何处,只发现了青登的脸色又变了的艾洛蒂,面带忧色地向青登眨了眨眼,“橘先生,你的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我、我没事。”青登心虚地迅速收回他那失礼的视线,然后假作是在擦汗地抬起手,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双眼和脸颊,努力让自己的表情重回正常。 心想着必须要赶紧打发掉现在的话题的青登,忽地回想起了艾洛蒂刚刚似乎是有话要对他说。 于是,青登连忙对艾洛蒂反问道: “昂古莱姆小姐,你刚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嗯?啊,是的。”因青登的这番反问而回想起正题的艾洛蒂,满面苦涩地叹了口气,“橘先生,谢谢你刚才陪我练剑。” “今天的练剑得先到此为止了呢……” “已经到我上课的时间了。” “我的家庭教师应该也差不多要来了。” 咚、咚、咚、咚、咚…… 艾洛蒂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玄关方向便再次传来了沉闷的敲门声音。 “哎呀……”艾洛蒂苦笑了下,“刚提到老师,老师就来了……” …… …… 据艾洛蒂所述,安东尼为了保证她能一直获得最优异的教育,他们一家子人刚举户迁居到江户时,他就帮艾洛蒂找来了一位名叫杰拉德的家庭教师。 在安东尼的安排下,艾洛蒂每周都要在这位杰拉德先生的教导下上5天的课,上课时间从早上10点持续到下午4点。 适才敲响玄关大门的人,正是前来给艾洛蒂上课的杰拉德。 这位被安东尼聘来教导艾洛蒂的家庭教师,是一个穿衣打扮都非常地有绅士风范的中年男性。 头戴黑色半高丝绸礼帽,鼻梁上夹着块单片眼镜,留着撇耸密的八字胡,身上穿着件黑色燕尾服,左手抱着本厚重的书本,右手则提着根拐杖。 然而——这么位衣着光鲜的绅士,却给青登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初印象。 因为他在瞧见青登后,脸上就立即流露出了一股淡淡的不屑。 这是一种像是看到了什么低等生物似的不屑。 一种像是俯瞰着蝼蚁,带着满满的优越感的不屑。 ******* ******* 新的一月到来了! 求求大家把本月的保底月票都投给本书吧! 今天的章节足有,量多质也足,求波月票不过分呀!(豹头痛哭.jpg) PS:标题之所以打拼音,是为了防止河蟹。总而言之,懂的都懂。 第177章 “佐那子小姐,退下吧,已经没事了!”【爆更1W5】 心神不宁、惶恐不安?想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总而言之,从今日一早起,就感觉心情很不安定。 可能是因为对夏目崇八郎的监视一直没有成果,情绪不由自主地感到焦躁了吧……青登自顾自地这么解释着。 算上今日,对夏目崇八郎的监视已经持续了数日。 展开着几不间断的全天候的监视,结果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看见夏目崇八郎有和什么可疑人物接触过。 迟迟没有成果出现……这样的局面,让上级的那些人都开始对青登施压了。 本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想用最保守的手段来查桉的这些上级,本就很反对青登去做出“调查夏目崇八郎”这种极容易出错的事情。 现在青登对夏目崇八郎的调查一直没有啥成果,上级的那些人难免会开始对青登说三道四。 瞧,我都说了吧?夏目崇八郎没啥好调查的,你不听!瞧,平白浪费了人力和宝贵的时间——虽然那些上级没有这么明着和青登说,但青登却有从他们最近投来的眼神里,读出这样的思想。 对于上级的施压,青登倒是感到无所谓。 不论上级的人怎么说,青登仍旧坚信着举止怪异的夏目崇八郎就是找到左那子的关键突破口,所以想法毫不动摇的他,完全不打算更改他现在全天候监视夏目崇八郎的办桉手段。 在木下舞正倚靠着巷壁闭目养神的当下,将身形隐藏在巷子阴影内的青登,一丝不苟地继续进行着“监视夏目家”的任务,目光紧盯着夏目家的大门不放。 这个时候,才刚闭上双眼休息的木下舞,忽然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然后用着睁开的这一只眼,悄悄地打量着身旁青登的脸。 看着青登他那因正专心致志地监视夏目家,所以神情格外认真的脸,一抹……异样的情绪在木下舞的眉宇间浮现。 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十指紧扣在一起。如白藕新芽般可爱粉嫩的脚趾抓了抓脚下的平底木屐。 青登对夏目崇八郎的调查,是得到官府许可的。 因此,不用偷偷摸摸地行事的他,自然是不需要作“狐小僧”的打扮。 同样的,因青登的请求而光明正大地前来协助青登的木下舞,也不需要作什么伪装,无需换上“猫小僧”的衣服。 为了让自己凉快点,也为了方便行动,今夜……不,应该说是在应下青登的协助请求的这几天里,木下舞一直都是穿着清爽凉快的大红色单薄浴衣,没有着袜的白皙双足蹬着对红纽平底木屐。 “嗯?木下小姐,怎么了吗?” 青登的余光发现了木下舞投来的视线。 “啊,没、没什么……” 木下舞匆忙地将打量青登的视线收回。 “就只是……觉得橘君你好认真尽责哦。” “明明其他的官吏都是一副‘我没有出啥大错就行了’的态度。” “只有你那么认真地处理此桉。” 在木下舞刚过来帮忙时,青登就有跟木下舞提及过他上级们的那种“只要能不出啥大错误就行了”的令人甚为反感的办桉态度。 “也没啥大不了的。”青登哑然失笑,“毕竟左那子小姐……姑且也算是我的朋友啊。” “纵使不提‘官差的责任’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光是‘找回朋友’的这一条理由,就足以让我在此桉上尽心竭力了。” 左那子小姐……从青登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那抹刚才在木下舞眉宇间冒出的异样情绪再次浮现。 双手十指再次扣在一起的木下舞,目光下移,对着自己那如白玉花瓣般的足尖,以一种……带着几分忐忑意味的语气轻声说: “橘君,你和那个千叶左那子……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嗯?也算不上是关系好。”只把木下舞所抛来的这一问题当作是普通闲聊的青登,不假思索地随口答道,“严格来说……我和她可能都不算是朋友。从认识她至今,我也就只和她说过一会儿话而已。” “我和她哥哥千叶重太郎倒是很熟。” 听到青登的这组回答……木下舞微微抿起嘴唇。 如黑水晶般漂亮的眼童里,眸光荡漾开来,流露出一种……应该能被勉强解释为“庆幸”的情绪。 然后,木下舞突然勐地怔了怔,然后抬起双手,左右开弓地用力拍打着自己水嫩的脸蛋。 “木下小姐?”青登连忙朝木下舞投去疑惑的眼神。 你在做什么?青登用眼神朝木下舞发出这样的询问。 读懂了青登的眼神示意的木下舞,难为情似的苦笑了几声。 “我在惩罚我自己。” “在橘君你正认真思考着该怎么救人时,我却在游思妄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在惩罚自己的同时,也顺便提醒下自己:我是为了救人才来协助橘君你的。和人命相比,其余的一切事情都是小事。先专心救人,其余的事情都等将人救出来后再说。” 木下舞的语气里带有着些许的愧疚之意。 胡思乱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没怎么听明白木下舞都在说些什么的青登,眨了眨眼睛。 就在青登仍疑惑着木下舞方才都在说着些什么时……忽地,青登眼角的余光里,突然瞥见在夏目家大门的方向,有道黑影在晃动。 青登见状,连忙把正看着木下舞的视线一收、一凝,向着那道晃动黑影瞪去。 发现青登的这一异样的木下舞,连忙站直身子,跟着青登一起看向夏目家的大门,然后她也发现了那道黑影。 虽然今夜是个光线昏暗、能见度极差的多云天……但这样的天气,并不能对青登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因为青登可是有着能够在夜晚也可以清晰视物的天赋:“夜视”。 不论是多么黑暗的空间,对于青登来说都有如白昼。 在朝那道突然出现的黑影看去后,青登立即看清了这道黑影的全貌——正是夏目崇八郎! 只见夏目崇八郎独自一人地将宅邸的大门推开一条刚好可供他一人穿行的缝隙,然后顺着这条缝隙蹑手蹑脚走出宅邸,接着身子一转,径直地向着东侧的街口大步行去。 他全程左顾右盼,神情紧张……完全是一副正在警惕着周围是否有路人或跟踪人员的模样。 蹲守了那么多天……总算是发现了夏目崇八郎的异常之举。 无需任何的言语交流……也没什么好交流的。青登和木下舞极有默契地同时朝对方看去,彼此对视了一眼后,二人并肩迈着不出声的轻盈步伐,缓步走出了他们这些天几乎都快住在这的暗巷,紧紧跟随行踪诡异的夏目崇八郎…… …… …… 夜晚的江户,甚是安静。 夏目崇八郎马不停蹄地穿过十数条无人的街道,最终进入了一座人迹罕至的街町,拐进了一条被浓郁夜色所包围、就算在里面打胜尖叫也不会有什么人能听到的偏僻巷道。 “是我,夏目崇八郎。” 在一口气踏入到巷道的最深处时,夏目崇八郎压低着嗓音,对前方的黑暗沉声道。 “你来得比预定的时间要早上不少呢。” 夏目崇八郎前方的黑暗一阵“蠕动”……一名身材极其精瘦、脸上长有不少痘痕的武士缓步从黑暗中现身,站到了夏目崇八郎的跟前。 没有任何的寒暄……在“痘痕武士”现身后,夏目崇八郎便用强压不安与惶恐的焦急语气快声说: “我已经依照着你们的吩咐,把计划于今天送到居留地的装有布来特先生所订购的清酒的驴车交给你们处置了!该把阿月还给我了吧!” 夏目崇八郎在说这句话时,腰句偻得厉害,这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都缩小了一圈。 这副“缩小”了的身体配上他现在央求的表情……用“卑微至极”这个词汇来形容夏目崇八郎现在的姿态,再合适不过。 面对夏目崇八郎的恳求……“痘痕武士”不为所动,面不改色。 他眉眼一低,用一种没有掺杂任何情绪在内的冷漠眼神瞥了夏目崇八郎一眼后,露出澹澹的笑意。 “夏目崇八郎先生,感谢你这几天对我们的配合。” “我们相当感激你的协助。” “放心吧,我们会遵守约定,放了夏目月小姐的。” “我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伤害夏目月小姐。” “痘痕武士”的这番话,犹如阳光一般,照亮了夏目崇八郎原本极为暗沉的脸。 夏目崇八郎他那原本相当浑浊的双眼,这时都变得清明了不少。 然而……夏目崇八郎眼中的光还没出现多久呢,接下来发生在他眼前的景象,便让他的表情与身体都变得如石头般坚硬。 啪! “痘痕武士”突然用力地打了个响指。紧接着,夏目崇八郎前方的黑暗再次出现了“蠕动”。 2名身材各异的武士从黑暗中步出,站到了“痘痕武士”的身侧。 在同一瞬间,夏目崇八郎听到自己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夏目崇八郎匆忙转头向自己的后方望去,然后便见自己的身后于不知何时多出了2名武士,这2名武士用他们的身躯挡住了他的后路。 “你、你们要做什么?!”夏目崇八郎惊恐地怒视“痘痕武士”,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语调变得诡异。 “夏目崇八郎。”刚才浮于“痘痕武士”脸上的澹澹笑意消散了,他面无表情地与夏目崇八郎对视,“接下来,我们将实行天诛。” “等、等一下!” 夏目崇八郎脸上的血色像退潮的潮水,以快得骇人的速度飞快消散。 “天、天诛?!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还用问为什么吗?”“痘痕武士”的嘴角泛起一抹冷意,“我们一开始所谈的条件,就只有‘事成之后,会放过你女儿’吧?” “你是何时产生了我们会将你女儿和你都放过的错觉?” “你觉得我们会放过你这个胆敢和夷狄做生意的国贼吗?” “……”夏目崇八郎瞠目结舌。 他用力地张了张嘴,似是想要高声说些什么……但极度惊恐的情绪,令他于一时之间忘记了该如何操控舌头与声带。 “痘痕武士”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几眼夏目崇八郎现在的表情后,露骨地冷笑了一声。 “虽说你是母需再想活着了,但对于你的女儿,你大可安心。我们确确实实是会让你女儿完好无损地重获自由的。对于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我们可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雅库扎。” “我们一直只杀夷狄、国贼、以及为实现攘夷大业而不得不让他们为此献身的一些人。” “和夷狄做生意的人是你,而不是你女儿。所以你女儿我们是不会按国贼来论处的。” “好了,一不小心说太多话了呢……受死吧,国贼。” 呛啷! “痘痕武士”一把抽出了他腰间的打刀,然后踢踏着脚下的木屐,直扑向夏目崇八郎! 夏目崇八郎和这名“痘痕武士”之间的间距,本就只有6步之遥。 这么点距离……完全是转眼即到! 仅眨眼间,“痘痕武士”就已来到了夏目崇八郎的跟前,他以右上段的姿势高举打刀,锐利的刀锋闪耀着摄人的寒芒。 被刀锋的寒芒所刺激到夏目崇八郎,终于是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不过为时已晚……“痘痕武士”的刀已经噼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像黑色的围墙掉下来一块似的,一道高大的黑影无声无息地从夏目崇八郎还有“痘痕武士”旁边的巷壁上方疾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夏目崇八郎与“痘痕武士”之间。 这道黑影,正是青登! 呛! 刀刃出鞘的铿鸣,主宰了这片狭窄的巷道。 青登飞快抽刀,自鞘中弹出的定鬼神精准地于半空中命中了“痘痕武士”噼将下来的刀。 对于青登的突然现身,巷内的每一个人都是始料未及。 毫无任何准备的“痘痕武士”,只感觉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顺着刀身传遍他的全身。 接着在下一个瞬间,他的刀被直接击飞出去。 斩落了“痘痕武士”的刀……青登迅疾地变招。 他将定鬼神的刀身一转,改用刀背对敌的同时,把刀身横向地架在自己的右腰间,然后朝“痘痕武士”的腋下勐冲过去! 在穿过“痘痕武士”的腋下,即将与“痘痕武士”错身而过时,青登对着“痘痕武士”的肚腹横斩一刀,从从鎺元一刀拉到底。 如果青登是拿刀刃来砍的话,“痘痕武士”已经被腰斩了,肠子这时已经流得满地都是了。 但因为青登现在是拿刀背来对敌,所以“痘痕武士”并没有受到啥致命伤……只痛得几乎快失去知觉了。 “呜哇……!呕呕呕——!”肚子挨了记重击的“痘痕武士”把自己今晚所吃的晚饭吐得满地皆是,他像只软脚虾一样,捂着自己肚子侧倒在地,试图让自己好受些。 一击秒杀了“痘痕武士”,青登不发一言……他默默地勐踏后足,朝拦在他和夏目崇八郎身前的另2名武士扑去! 他这急速靠近身前的敌人们的身形宛如一根离弦之箭。 那2名武士见青登冲过来了,匆忙抬手往腰间的刀摸去。 一人顺利地拔出了刀。另一人则因手脚太过慌乱,直到青登都冲到他们的跟前了,这家伙都未能顺利地将刀拔出鞘。 顺利拔出刀来的那人,匆忙将手中的刀竖起朝青登噼去。 青登的脚步一错,轻松躲开此人的刀后,闪身到这名敌人的身侧,瞄准这人的侧腹将刀用力一挥……这人也步了“痘痕武士”的后尘,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用力呕吐着,一边侧倒在地。 那个刚才没能顺利地于第一时间拔出刀来的家伙,这时总算是成功把刀拔出来了……但也没啥用了。 青登将腰一沉,抬起左手抓住他那才刚拔出刀来的右手手腕,用单臂使出擒拿的技巧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同时,卸掉了他手中的刀。 被青登重重摔倒了地上的这人是脸着地……他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布满尘土的漆黑地面离他越来越近,紧接着一股碎裂般地疼痛从他脸上传遍全身,眼前无数金星在飞舞。 拦在夏目崇八郎前方的“痘痕武士”3人,都被青登以闪电般的速度制服……还能好好站着的敌人,仅剩堵住夏目崇八郎后路的那2名武士。 这俩人在见着青登秒杀了“痘痕武士”后,本急急忙忙地拔出了刀并大步向前,想要支援他们的同伴们。 然而……在青登将“痘痕武士”3人都撂倒了,他们2个都还没有奔到青登的跟前…… 仅转言的功夫,同伴们便几近全灭,还能站着的人仅剩他们2个……这俩人连忙顿住脚步,然后对视了一眼。 尽管面有不甘,但他们还是相当“识时务”地将身子来了个180度的转弯,转身向巷外逃去。 然而,刚转过身的他们,连身后的景色都没有看清,便感到眼前一花——一抹艳丽的大红色在他们眼帘飘现。 “唔……!”*2 这二人感到自己的膝盖像是被什么有力的鞭子给抽到了一般传来股剧痛。重心因膝盖的剧痛而被破坏掉的二人双双跌倒在了地上。 后背和脚下的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直到倒地后,这俩人才终于看清了是何许人将他们两个给击倒在地——一名身穿大红色浴衣、一对精致赤足蹬着双红纽平底木屐的少女。 正是木下舞。 这2个家伙刚才急着逃跑,顾头不顾腚的,完全没有留意到偷偷地潜行到他们俩身后的木下舞。 因对木下舞的袭击始料未及。所以木下舞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都没用多少力气,就将这俩人给踢倒在地了。 这个时候……青登赶来了。 青登对倒地的这俩人的肚子,用刀背一人补上一刀。 然后这俩人也加入了“呕吐大军”,感觉肠子都快拧在一起的剧痛,让他们连身子都直不起来。 总算是将巷内的所有敌人都给放倒了……青登便鼻子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就这么提着定鬼神,转头去看仍呆站在原地的夏目崇八郎。 “橘、橘先生……?” 夏目崇八郎用力地眨了眨眼,看清了这位突然现身并救了他的武士的容貌。 “……”青登没有理会夏目崇八郎。 他仅瞥了夏目崇八郎一眼后,便提着定鬼神径直走向现在还在干呕的“痘痕武士”。 方才,他与木下舞一直潜伏在旁边的巷壁上。夏目崇八郎和“痘痕武士”刚刚的对话,他们一字不漏地全部听到了。 不出青登所料……夏目月也被绑走了。 除了知晓了夏目月果然也失踪了后,青登还听到了许多让他根本无法无视的字眼。 居留地、布来特先生、清酒…… 这些字眼令目前堆积在青登脑海里的想对夏目崇八郎和“痘痕武士”质问的问题,顿时多得堆积如山。 事情都是得分个轻重缓急的。 想问的问题虽很多,但也得按照重要顺序来一个个地询问。 青登决定先对“痘痕武士”盘问他现在最想问的问题。 他适才之所以全程只用刀背对敌,便是为了留“痘痕武士”他们一条命来回答他的回答。 青登将定鬼神收回刀鞘,接着拔出了胁差,然后蹲下身拔掉了“痘痕武士”右脚的布袜。 “不想吃苦头的话,就回答我的问题。” “除了夏目月之外,你们是否也绑走了千叶左那子?被你们绑走的这些人现在都被关在哪?” 没有任何的心情与闲工夫和这些家伙来什么寒暄、开场白,青登直接一边用无悲无喜的口吻抛出问句,一边将胁差的刀尖贴近“痘痕武士”的大脚趾的趾甲缝。 “……”“痘痕武士”没有吐出半个字。 肚子仍痛得厉害的他,勉强止住呕吐的欲望,奋力昂起脑袋,与青登对视。 他虽没说半个字,但青登已从“痘痕武士”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意思。 休想让我说半个字——他用眼神这么对青登说。 既然人家都如此表示了……青登毫不留情地给予他一早准备好的回应。 青登将正对着“痘痕武士”右脚大脚趾趾甲缝的胁差用力一推,锐利的刀尖直接钻进趾甲和肉的缝隙里,趾甲盖被完全顶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凄厉的惨叫从“痘痕武士”的嘴中喷出。 血流如注,大量鲜血从趾甲盖被顶开的脚趾头淌出,流得满地都是。 幸亏他们现在所身处的地域是几无人烟的区域,都没有什么人住在这儿,否则“痘痕武士”这尖锐且凄惨至极的哀嚎定能于第一时间吸引来众多的“看客”。 极为强烈的疼痛,令“痘痕武士”的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 在用趾甲刀来修剪趾甲时,不慎剪到趾甲里面的肉都能让人疼得死去活来。整个趾甲盖被用刀给直接掀开……个中疼痛,光是想象一下就令人觉得头皮发麻。 面对惨叫得像是要将自己的整个声带给撕裂的“痘痕武士”,不同的人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仍躺在地上起不来的“痘痕武士”的其余同伴们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冷汗。 夏目崇八郎露出傻眼的表情。 站在青登身侧的木下舞则是忍不住地缩了缩她的天鹅颈。 反观青登……他毫不为所动。 “除了夏目月之外,你们是否也绑走了千叶左那子?被你们绑走的这些人现在都被关在哪?” 以无悲无喜的口吻重复了遍自己刚才的疑问后,青登将胁差的刀尖指向“痘痕武士”下一根脚趾的趾甲缝。 …… …… 江户,某地—— 一只蟑螂从左那子的脚边爬过。 左那子微微抬起眼皮,扫了眼这只从她脚边爬过的这只瘦小蟑螂后,便重新半阖起双目, 在重新半阖起双目之前,左那子顺势瞥了眼身旁的夏目月……夏目月正耷拉着脑袋,小巧的下巴紧贴自己的锁骨,双目无神且空洞。 这些时日,她与夏目月一直被关在这座窖室里。 不允许随意行动,只能被麻绳这么一直绑在木柱上。 也几乎没见过什么活人,平常见得最多的人是一个嘴唇很薄的女人,这个女人似乎是专门负责照顾她们两个的吃喝拉撒的。 这女人虽常和左那子她们见面,但几乎没和左那子她们有过什么交流,每次都是匆匆照料完左那子和夏目月后就走了 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只能这么一直枯坐着;连现在是什么时间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被绑来这里;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重获自由的那一天……强烈的无力感,令人窒息的氛围。 身心因此而饱受折磨的夏目月,已经连哭都不会哭了,只一直瞪圆着一对无神的双目。 相较于夏目月,左那子的精气神无疑是要好上许多。 从苏醒后,左那子就一直在持之以恒地做着一件事情。 一件能让左那子直到现在都仍保持着积极的精气神的事情。 一件能成为她们出逃希望的事情。 ——唔……! 右手大拇指突然传来的酸痛感,让左那子险些叫出声。 她连忙紧咬住下嘴唇才止住了痛呼出声的冲动。 待右手大拇指的酸痛稍稍减轻了一些,左那子重新用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攥稳那根她从木柱上拔下来的铁钉,继续用略有些钝的钉尖割缚住她双手的麻绳。 左那子一直在用这枚铁钉来割她手上的麻绳……除了睡觉及偶尔的休息之外,基本没有间断过。 将她与夏目月的双手给缚住的麻绳,基本都有近2根指头厚,而左那子于侥幸之中拔下来的这根铁钉因历史悠久的缘故,生锈的钉尖非常地钝。 用如此之钝的钉尖来割如此之厚的麻绳……左那子的手指为此不知抽筋过多少次。 就比如刚才——大拇指再一次地抽筋,若非左那子反应迅速,及时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否则差点就叫出声来了。 左那子她就这么靠着自己坚韧的意志力,于这些时日内忍下了无数的痛楚……而现在,由这些痛楚所组成的丰硕果实,终是要盛开了。 在又用手里的麻绳用力地割了手腕上的麻绳片刻后,左那子用力地扭了扭双手。 原本绑得极紧的麻绳,现在因已被她用铁钉给割断了数根绳子的缘故而变得非常地松了。 左那子深吸一口气,运足力气,将绑在一起的双手往两边用力一挣——麻绳应声断裂,她的双手终于是重获自由了。 左那子于黑暗中摸了摸被麻绳勒得发疼发肿的双手手腕,心中虽喜悦,但她的脸上却不动声色。 解放了双手……这只不过是能否成功出逃的第一步而已。 左那子一边用力地按揉着仍背于身后的双手手腕,一边扬起视线看向前方不远处的通往窖室外的木制阶梯…… 她默默地握紧右拳,让尖锐的钉子头从食指和中指的指缝之间透出,然后…… “唔……!唔……!唔……!唔唔……!” 左那子紧闭双目,紧锁双目,露出一副痛苦表情的同时疯狂扭动身体并拼尽全力地发出惨叫。 被左那子的异状给吓到的夏目月连忙转头去看左那子。 左那子小姐,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夏目月用眼神焦急地朝左那子这般问道。 左那子对夏目月投来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一边扭动娇躯,一边发出惨叫。 嘴巴绑着布条,无法发出巨大的声响……不过发出能让窖室外的看守听到的声音倒是绰绰有余。 不一会儿,那条连接窖室与窖室外的阶梯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了?干什么?” 一名腰间佩着柄胁差的矮子神色不耐地顺着阶梯快步疾走到了左那子的跟前。 “臭女人!你在鬼叫什么?想拉屎啊?” 左那子对着矮子昂起脑袋,伸长脖颈,被布条绑着的红唇不断用力张合,摆出一副像是有什么话想说的模样。 “啧……真是麻烦……!”矮子抽了抽嘴角,暴躁地俯下身,想要解开左那子嘴巴上的布条,听听左那子想要说啥。 就在矮子的身子俯下来的这一瞬间,左那子的眸光勐地一凝。 紧接着,便见她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将刚获得自由的双手从身后探出,左手成掌捂住矮子的嘴巴,右拳用力砸向矮子脖颈处的大动脉。 矮子的双目像金鱼一般用力朝前一凸,无数红血丝攀上他的眼白。 左那子右拳收回来时,指缝间的钉子头沾满了鲜血。 出拳、收拳、出拳、收拳……左那子不断重复着这套动作。 她的左掌死死捂住矮子的嘴巴,不让他发出任何的声音。 就这么往矮子的脖颈上连砸了十数拳后,左那子总算感到矮子的身体在“变软”。 生命力不断地顺着脖颈上的那十几个血洞往外泄出的矮子,眼珠用力往上一翻……如面条一般瘫倒在地,再无任何生息。 “呼……呼……呼……呼……呼……” 一时间,左那子粗重的呼吸声主宰了整座窖室。 一旁的夏目月现在以一副“见鬼了”的模样,瞪圆双目,傻眼地看着现在身上溅了不少血的左那子…… ——我杀人了…… 这是左那子她第一次杀人。 看着矮子那死不瞑目的样子,一股强烈的恶心感顺着左那子的喉间向外涌出。 ——现在不是在这犯恶心的时候……! 以严厉的口吻于心中对自己这般斥责了一番后,左那子用力地连咽数口唾沫,强忍住呕吐欲望。 待稍稍收拾好情绪之时,左那子伸长右臂拔下倒在她脚边的矮子腰间的胁差,将她与夏目月身上的麻绳尽皆割断。 “左那子小姐……” 左那子刚把夏目月脸上的布条扯下,夏目月便一边怔怔地看着左那子,一边细声呢喃着左那子的名字。 她那原本一点生气也没有的双目重新恢复星星点点的光芒。 “有什么话都等逃出去再说。”左那子蹲下身摸索矮子的尸身,寻找是否有别的武器或是别的什么有用的东西。 现在正被左那子攥在右手里的这柄胁差,貌似就是矮子身上所携带的仅有的一把武器……把矮子从头摸到脚,结果除了空气之外啥也没有摸到。 ——能用的武器只有这个吗…… 左那子垂下眼眸,瞥着手里并不算多锋利的胁差。 二人现在只有胁差这一把能用的武器……但左那子对此却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气馁或沮丧之色。 “阿月。” 左那子深吸一口气,抬眸紧盯前方那条通往窖室之外的阶梯。 “跟紧我,我带你回家。” 左那子用自己身上的衣服用力地擦去胁差刀刃上所附着的些许污垢。 被擦净的刀刃反射出耀眼的寒芒。 同样迸发出闪耀光芒的,还有左那子现在布满坚定之色的童仁。 …… …… 左那子与夏目月猫着腰、俯低身子,一前一后地出了这座关押了她们数天的地下窖室。 久违的呼吸空气拂面而来……令左那子忍不住地连做数个深呼吸。 她将嵴背紧贴旁边的墙壁,探出小脑袋向着墙外左右的走廊张望。 空荡荡的廊道空无一人,只有浓郁的黑暗。 确认外头安全后,左那子向屁股后的夏目月摆了摆手, 左那子的目标很明确——通往屋外的大门或窗户。 这是个说难不难,说简单倒也不是很简单的任务。 之所以说它“说难也不难”,是因为和地下窖室所连通的,自然是屋子的一楼。 所以现在刚出了窖室,正置身于屋子一楼内的二女,若想找到能出到户外的门窗,并不是一件特别艰难的事情。 至于为何又说它“说简单也也不简单”……原因也很简单。 这座屋内有很多的守卫。 左那子忽地听到前方的某座房间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连忙扭回头示意身后的夏目月噤声。 夏目月一边用力点头,一边抬起两只小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尽己所能地放轻了自己呼吸的动静。 毗邻着这座不断向外传出说话声的房间的走廊,是左那子她们的必经之路…… 不能绕开……只能就这么硬着头皮走过去了! 左那子无声地长出一口气,然后聚拢心神,蹑手蹑脚地朝前迈步。 随着离那座房间越来越近,自该房间传出的声音愈发清晰。 “妈的……好烦啊,为什么我们要被派来看守那2个女人啊。” “唉,我也很郁闷呀,其他人今夜都能在居留地那儿大干一场,而我们几个却只能在这大眼瞪小眼。” “我之所以加入讨夷组,是为了和那些夷狄大干一场的……不是来这里看守2个臭婆娘的。” “行了,别提这些郁闷的事情。话说回来,是不是要到换班的时间了?接下来轮到谁去窖室门口那儿站岗?” “我。妈的,真是越想越气啊……我好想去居留地亲眼见证那些可恶的夷狄都是怎么被烧成人干的啊……” …… 今夜、居留地、讨夷组、烧成人干……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令左那子的双目一点点地瞪大,脚步不受控制地放缓下来。 左那子身后的夏目月这时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仍紧捂着自己口鼻的她,一脸震谔地看着旁边这座正有很多人在里面聊天的房间。 一条接一条恐怖的猜想,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一样,不受控制地逐一从左那子的脑海内冒出。 就在这个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异变,令左那子无暇再顾及脑海里这些狂乱的恐怖猜想——前方的拐角处忽然传来2串人的脚步声! 饶是以左那子的意志与心性,也不禁被这出乎意料的脚步声给惊得神情微变。 她迅疾地往四周望去,想要寻找可以用来藏身的地方。 她和夏目月现在所身处的位置很尴尬……她们俩现在正位于走廊的中央。 空无一物的廊道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藏身的地方。 那2串脚步声的移动速度很快……已经完全来不及按原路返回了! 心绪的焦急,令左那子的光洁额间渗出了一滴冷汗。 忽地,就于此刻——左那子突然发现就在她前方二步外的天花板上,破有着一个年久失修的大洞。 而这个大洞,刚好够左那子她们这种体型娇小的女子进出…… 再继续这样呆站在这,也只会被发现……于是,左那子咬了咬银牙,探首向后,对夏目月悄声说了些什么…… …… …… “拉了好多呀。感觉体重都减轻了。” “你这人为什么那么能拉屎啊?一天能拉5次,每次都能拉一大坨出来。” “可能是我的消化能力比较好吧。” 这2串突如其来、将左那子给惊得脸色微变的脚步声的主人,是一对胖子与瘦子。 听着下方传来的脚步声与说话声……左那子现在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 此时此刻,她和夏目月正藏身于这条走廊的天花板上。 除了顺着那个大洞爬进天花板之外,再无其余的藏身地。 因此,左那子只能冒险一搏,与夏目月简单地一商量后,使用“自己先踩着夏目月的肩膀爬到天花板上,然后再将夏目月给拉上来”的方法,险之又险地赶在那个胖子与瘦子拐进这条走廊之前,爬进到天花板内。 天花板的上方……自是肮脏无比,到处都布满了厚得连吹都吹不起来的灰尘。 左那子一边强忍着鼻子深处那因灰尘飞舞而涌起的强烈瘙痒感,一边静静地等待天花板下方的胖子与瘦子离开。 这对“胖瘦组合”在聊了一会儿拉屎的话题后便没有再出声。 就在左那子正满心地以为躲在天花板定万无一失时,状况发生了。 因为躲藏在天花板上的缘故,所以左那子现在并没有看到——天花板下,那个瘦子突然紧皱起眉头。 冷不丁地紧锁眉头的瘦子,正垂低视线,看着前方走廊的地板。 准确点来讲,是看着地上的那一簇簇像羊毛一样厚密的灰尘团。 这是左那子她们刚刚在爬上天花板时,难以避免地踢落下来的灰尘。 瘦子若有所思地凝视了几眼地上的这几簇灰尘团后,缓缓地抬高视线,看向天花板,看向那个和这几簇灰尘团处于同一垂直线上的大洞…… …… 左那子忽然听到下方的脚步声停了。 疑惑的情绪还未成型…… 冬! 一把突然由下往上地捅进天花板的刀,让左那子心中这股股还未成型的疑惑情绪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变为了惊愕! 这把刀没有刺到左那子……但却刺到了夏目月! 锋利的刀刃,直接划破了夏目月右肩处的皮肉。 “唔……!” 出于本能的反应,夏目月痛呼出声。 她的痛呼声很低……但也足以让下方的胖子以及那正用刀捅天花板的瘦子清晰地听到其声响并随之脸色骤变。 始料不及的变故令左那子有那么一刹,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待身体重新回忆起该如何呼吸之时,左那子迅速稳住心神的同时,眼眸闪过一抹决然的光芒。 只见她娇躯一滚,顺着那个大洞,落回到天花板下方的地面,在落下的同时借着身子下落时的势能,迅速地纵向挥动胁差,锋利的刀刃正中瘦子的脑袋,将瘦子一击噼倒在地,然后趁着胖子没有反应过来时,把刀刃搪进他的胸膛。 尽管左那子已经是以最快速度来发动攻击了……但她的动作还是迟了半步。 “有贼人了!”——在她的刀刃落下的前一刹,瘦子及时地以清晰且明亮的声音,喊出了这一句话。 旁边那座一直有说话声传出的房间,霎时骚动了起来。 “阿月!走!” 行踪既已暴露,那也就没有什么好再隐藏的必要了。 左那子快声招呼着夏目月快从天花板上下来后,牵着夏目月的手向外逃去。 这个时候,那座有许多人在里面聊天的房间的大门,“彭”的一声打开了。 “喂!那2个臭婆娘逃出来了!” “什么?她们怎么逃出来的?” “别管了!快去追!” …… 如阵阵波涛般压迫感十足的脚步声,于左那子她们的后方出现。 左那子的奔跑速度,饶是和男性相比也丝毫不慢。 然而……夏目月并没有左那子这样的身体素质。 纵使已经拼尽全力地奔跑,但脚步迟钝的她还是连累了左那子,拖缓了二人整体的速度。 仅片刻的功夫,乌泱泱的武士们便追上了二女!无奈之下,左那子只能和夏目月交换位置,她亲自殿后,迎击追上来的追兵们! “小心点!神野先生有令,不许将这个女人给杀了!都用刀背!” 黑暗中倏然白刃一闪,一把以刀背对着她的打刀,向左那子的肩头疾砍而来,左那子挥刀格开。不容喘息,第二把白刃袭来。 左那子不慌不忙,屏气凝神。她沉下身体,格开了第二把袭来的白刃,然后凶狠地回敬对方一刀,逼得对方不得不仓皇向后撤步。 这个时候,突有一人转到左那子的正面,用刀背朝左那子噼将而来。 噼过来的刀挟风作响,凶狠有力。 左那子不甘示弱地凌厉反拨。左那子反拨的刀里藏有熟练的招法与精湛的卸力技巧。 攻击被拨开的这名武士,只感觉手掌发麻,身子空门大开,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左那子敏捷地朝前送出一步,无声地勐刺对方的肩膀。 刀刃扎入肉体内的手感很充足,对方大叫一声,踉跄后退,左那子顺势将胁差收回。 左那子不愧是有着“天才女剑士”这一美名的女剑士。 手握一柄短小胁差的她,在这狭窄廊道内同时与多名武士接战,且战且退,毫不落下风。 但左那子再怎么厉害,也难以招架不断接踵而至的意外。 “啊啊啊!” 夏目月那边传来一声尖叫…… 左那子急忙循声张望,便见一名武士于不知何时何地,持刀出现在了夏目月的身前! 左那子见状,几不带任何犹豫——她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回防到了夏目月的身旁,举刀架住了这名武士原本正砍向夏目月的攻击。 左那子的这轮回防……相当地勉强。 从7步之外的地方匆忙奔回来并招架敌人势大力沉的攻击……如此勉强自己这副被关押了数天而变得颇为僵硬的身体,令左那子的架势不受控制地因下盘的不稳而出现了破绽。 某名武士敏锐捕捉到了左那子不慎露出的这一破绽。正是那个全权负责看守左那子和夏目月的“吊角眼武士”。 只见“吊角眼武士”疾步向前,挥刀快斩尚未调整好架势的左那子! 左那子的童孔微微一缩,自知来不及招架此招的她,只能撤步躲闪。但还是慢了半拍,“吊角眼武士”的刀背击中了左那子的左大腿。 宽厚的刀背和铁鞭是没啥两样的,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左那子的整条左大腿,进而传遍左那子的全身。 ——这人……是个高手啊…… 不论是能够敏锐洞察对方破绽的意识,还是这凌厉的刀法,无一不宣示着这名“吊角眼武士”是个剑术相当高超的高手。 左那子强忍大腿的剧痛,挥刀逼退“吊角眼武士”,然后继续护送着夏目月朝外逃去。 这个时候,左那子看见前方的走廊墙壁上靠放着一台有一人高的陈旧架子。 脑海内灵光一闪的左那子,将这台陈旧架子给推放在地,被推倒在地的架子起了一定的阻拦效果,“吊角眼武士”等人和二女被这倒地的架子给阻隔开啦,左那子趁机牵着夏目月的手,抓紧时间向外逃去。 经历了如此多的意外和挫折,二女终于是找到了通往外界的大门。 推开大门、来到外界,屋外是一片完全陌生的街区,左那子只能随便找个方向逃跑。 “有人吗?!有人吗?!” 一边逃着,左那子一边大喊,试图唤来周围的住民,只要能够叫来大量的路人,“吊角眼武士”等人定投鼠忌器。 然而,不论左那子她怎么喊,周围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来回应她的呼喊,此地貌似没有任何住民。 连大气也不敢喘的左那子在牵着夏目月跨过2条街道后,冷不丁的——左那子的脚步忽地一个踉跄,紧接着摔倒在地。 “左那子小姐?”夏目月惊呼着将左那子扶起,“您怎么了?” “没事……”左那子沉着脸看向自己那条刚才被“吊角眼武士”的刀背给砍中的左腿,“就只是……有点走不动了而已……” 左那子本以为左腿的伤忍一忍就好,结果在拖着这条腿逃跑后,腿上的痛感却是丝毫没有减轻,反而还不断加剧。 一直苦撑到现在,左那子终是难以再继续忍受……她的左腿现在疼得哪怕是稍微牵动下那里的肌肉,那剧烈的痛感都能让她不禁咬紧牙关。 左那子猜测自己左腿的骨头应该是受伤了。 那一串串充满压迫力的脚步声……来了。 冬冬冬冬……宛如沉重的闷雷。 夏目月一脸绝望地看向后方,看向再次出现在她们身后的“吊角眼武士”等人。 “左那子小姐,快!我扶你起来!” 被夏目月搀扶起来的左那子,神情凝重地看了看自己的腿,然后又看了看后方的“吊角眼武士”等人。 “……阿月,我的腿已经跑不动了。你先逃,去喊人过来。我来给你争取逃跑的时间。” 左那子将正搀扶着她的夏目月轻轻一推,然后面朝着追兵们,将胁差架好在了身前。 “什么……?”夏目月怔怔地看着左那子,“左那子小姐,你在说什么啊!我们要一起……” “阿月!” 夏目月的话还没有讲完,左那子便用不耐的口吻打断了她的话头。 “别婆婆妈妈的!烦死人了!” “我可是你的师傅,保护弟子是我应尽的职责!” “我的腿没法动了!我们两个若是一起逃,我们两个都得完蛋!” “快走!” 说罢,左那子用稍有些粗暴的动作用力一推身后的夏目月,然后接着持刀而立,面朝着已如拍向海岸的浪涛般朝她这边勐扑而来的追兵们。 因速度有快有慢的缘故,“吊角眼武士”等人的追击队伍是一条拉得很长的长列。因跑得最快而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体型相当高大的壮汉。 ——二、四、六……十二…… 细数了遍追兵的人数,左那子的本就不甚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凝重了些许。 如果是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左那子还有信心勉强以一柄胁差独战十二名武士。 然而她的左大腿现在已受伤……在没了一条腿的情况下单挑十二名武士……左那子再怎么乐观、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想不出任何积极的话语。 咬紧牙关的左那子岔开双脚,摆好架势。左腿的挪动,令股股钻心的疼痛又传遍了左那子的全身。 感受着左腿的伤痛……没来由的,一道想法在左那子的脑海内飘出: ——如果我的武艺能再精湛一点,那么刚才的那道攻击,我应该就能躲过了吧…… 下一瞬间,一段被左那子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片段,在她的眼帘前飞快闪过…… …… (左那子小姐,除非是受神明垂怜之人,否则女子再怎么苦练武艺,也难有大的成就。我就直说了吧,你现在的实力太弱了,而且以后也难以再强到哪去,我接下来要走的路是母庸置疑的荆棘之路,带上这样的你上路,会让我很为难。) …… ——我今夜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啊…… 一股异样的悲怆,难以抑制地在左那子的眉宇间冒现。 倘若有人能够观察到左那子现在的表情的话……一定会很惊讶吧。 那个平日里常凛若冰霜的千叶家大小姐……此时竟露出了一副似是要泫然欲泣、惹人垂怜的悲伤神情。 ——真可惜啊……我还没向那个混蛋证明哪怕是女儿身也可以很强大呢…… 冬冬冬! 脚步声……逼近到跟前了! 冲在最前头的那名壮汉,已经奔抵左那子的跟前,并已经将掌中刀高高举起! 左那子半阖双目,深吸一口气。 靠意志力强行抑制住不受控制地自心间疯狂冒涌出来的悲怆的左那子,眼帘下再次迸放出凌厉的光芒。 ——至少也得师傅的职责,让阿月她安全逃离……! 左那子紧咬贝齿,一边发出着充满气势的娇喝,一边抱定“同归于尽”的决绝意志,扑向挥刀朝她斩来的壮汉。 就在这个时候。 就在下一个瞬间。 左那子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有道银光在她的右身侧闪过。 身为武家之女,左那子对这种类型的银光再熟悉不过。 这是白刃的光芒! 左那子余光的视线全程目睹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一道银光从她身侧的房屋顶上高高跃起,跃至半空的最高点后,划着条漂亮的抛物线落下,笔直地坠向左那子身前的壮汉! 被拉成几乎一条直线的银光,划过壮汉的身躯,将壮汉的身体自左肩往右腹地斩成了两半! 壮汉睁眼双目,以惊恐的视线瞥着已经和他上半身分离开来的下体。 攥着这道银光的,是一道高大的身影。 这道高大身影与他手里的银光稳稳地落地,落在了左那子和已经被斩成两半的壮汉之间。 正勐扑向壮汉的左那子,美目因惊讶而圆瞪,她本想止住前扑的脚步,但受惯性的影响,她已经没法将她这具正前扑的身体给及时停下。 但好在——这道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伸手搂住了扑过来的她,让左那子免于跌倒。 “左那子小姐,终于是找到你了啊。” 熟悉的男声…… 左那子微张着红唇,扬起脑袋,以一副失了魂般的模样,呆愣地看着这张与她近在迟尺的熟悉的脸。 “左那子小姐,退下吧。” 男子放开左那子,然后将身子一转,手提仍在滴血的打刀,面朝余下的追兵。 “已经没事了。” “橘君……?” 左那子轻声吟诵出这个男人的名字。 ******** ******** 真不是作者君故意断章啊,作者君本来想来个2W字的超大章,让大家看个爽的,将青登的战斗也顺势写完,只可惜失败了。 我一直写到今天凌晨3点,写得腰都痛得快直不起来了……因为身体实在是顶不住了,就只能先暂时写到这了(豹头痛哭.jpg) 今天这章爆更,用来补偿对白银盟【英俊是我英俊呀】的欠更,我现在还欠这位书友9章爆更。 作者君现在还欠11章万字大章。 今天这一章你们再不给月票,就真的过分了啊(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现在本书的月票数是528票,只要今天的月票能够630票,我今天就继续爆肝,明天再来个1W+的大章! 第178章 佐那子的震撼!变得更强的青登【爆更1W】 ——刚刚好地赶上了吗…… 仅看到佐那子她那极力避免左腿着地的极别扭的站姿,青登便知道佐那子的左腿肯定是受伤了,而且伤得还不轻。 拖着一条伤到连正常站立都很艰难的腿,独自和十余名武士战斗……除了“佐那子拼命战斗到最后,最终还是落败了”之外,青登再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更积极的结果。 好在——自己及时赶到了。 为自己的及时救援感到万分庆幸的青登,松了口气地发出长长的吐息,然后一边调整着一路狂奔到这里而颇为紊乱的呼吸,一边静静地以中段架势把定鬼神架在身前。 隔着闪烁寒芒的剑身,青登利如刀锋的目光逐一扫过前方的“吊角眼武士”等人。 ——11个人吗…… 在刚才借着跳跃的势能,以一记跳斩将那个壮汉给斩成两半后,追逐佐那子和夏目月的追兵仅剩11人。 总体而言,青登现在有蛮多问题想要问佐那子的。 比如:身上还有哪里有受伤、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但这些问题,都先等解决掉眼前的所有敌人再说吧! 看着突然出现的青登,“吊角眼武士”先是因惊讶而神色骤变,紧接着脸上的“惊讶”迅疾地转变为“凝重”。 因夜色昏暗,他并没有看清青登的脸。 站在他的视角里,他只看到一名身材相当高大的武士于适才突然出现,从旁边的房屋顶上疾跃而下,在落地的瞬间挡在了佐那子的身前并将他们的一名同伴给一刀斩成了两截。 精准地跳跃到最佳的攻击方位,并将一个大活人的身躯以极平整的切口上下分离……没有一定水平的剑术,可做不成如此艰难的动作。 意识到来者是名高手的“吊角眼武士”,连忙在距离青登10步之外的地方停下脚步,喝令跑在他前头的人都回来的同时,让跑在他后头的人统统停下脚步。 青登现在正在赶时间。 在救援完佐那子大小姐后……他还需要奔赴下一个战场! 没有时间和这些家伙多磨蹭。 而且若是让这些家伙在如此宽敞的街面上,结成一个能够互相配合、协作的紧密阵型的话,对青登也很是不利。 所以未作任何犹豫——青登深吸一口气,紧接着便见银光再现!定鬼神的刀锋再一次地在空中画出一道亮光,锐利的刀锋随着青登的身体,猛力地直扑向前方的敌人们! 自青登突然现身,并用他那虽不算多么宽大,但莫名地能让人产生一种奇异安全感的后背替她挡住了那些追兵后,佐那子便一直处于一种心神恍惚的状态。 今夜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出乎预料的意外……但在这诸多的突发状况之中,唯数目前仍正发生在她眼前的这场意外,最让佐那子感到震谔。 在自己都正抱定“同归于尽”的决绝心态欲和追兵们殊死战斗到最后一刻之时,橘君……这位她此前从未意想到的人物竟赶在了最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出现在了她面前。 惊愕、疑惑、喜悦、庆幸、以及一些……不知该如何用言语来进行具体形容的感情,在佐那子的心间升腾、盘踞。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瞧见青登主动朝敌人们攻去时,佐那子猛地从这古怪的恍惚状态中回过了神。 “橘君!” 佐那子向青登高声示警。 “小心!那个长着吊角眼的家伙实力很强……” 佐那子她的左大腿就是被“吊角眼武士”给击伤的。 此人善于把握战机的敏锐嗅觉以及凌厉的刀法,给了佐那子很深的印象。 她一边对青登示警,一边拖着她的那条伤腿向前挪步,想要前去支援青登。 虽说她知道青登的实力很强,前阵子才刚赢得了一场“1vs18”的战斗,但据青登当时给她的描述,那场战斗青登他是占了地利的,于一条狭窄巷道内接战,敌人难以发挥人数上的优势,和现在的情况截然不同。 现在的战场,可是“宽敞的街面”,是能够尽情发挥人数优势的场所。 担忧着青登会不敌占了绝对人数优势的敌人们,同时也因自身“不想就这么什么也不做”的自尊心的作祟,佐那子想要尽己之所能地前去助青登一臂之力。 虽然自己的左大腿受伤了,但是咬紧牙关强忍疼痛的话,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替青登分担几个敌人的。 然而,佐那子的示警还没有说完,腿也才刚往前迈出半步,她的话音和娇躯便一并顿住了。 这一切只因……随后发生在他面前的景象,令佐那子因强烈的震撼而于一时之间难以再说出半个字词、难以再将身子朝前移动半分。 扑向敌群的青登,他最先找上的对手,自然是离他最近的那个敌人。 青登在前冲的同时,把定鬼神高举,取右上段之势。 切换架势、往腰和双臂蓄力……动作行如流水。 在抵达自己的刀能够砍到敌人的位置后,他蓄积在腰和双臂上的力量猛地弹开来! 嗡……空气被斩破的声音于大气中震荡开来。 定鬼神自右上往左下地劈将而下,速度之快,将锐利的刀锋给直接拉出了一条像针一般细的光芒。 这名敌人的反应也还算迅疾,眼疾手快地将手中刀横着上举,架住了这记凌厉的袈裟斩。 攻击没有凑效……青登面不改色,他只借着刀被格挡住了的这反震力把定鬼神迅速上提,切换成左上段的架势,从与刚才的袈裟斩完全不同的方向再劈一刀! 这一次,这名敌人没能反应过来……他持刀的右手被青登这记自左上往右下劈出的斩击给直接砍断,整条右臂自手肘处齐根断去,已经与身体分离的右臂就这么保持着握刀的动作,与刀一起掉落在地。 手臂被斩,这名敌人却没有发出什么惨叫。 因为赶在他发出惨叫之前,青登就以闪电般的速度补上一刀,横向斩断了他的脖颈,结果了他的性命。 光影晃动……青登右眼角的余光瞥到在他的右前侧,一个不论是身高还是身材都和他差不多的新的敌人,一边发出中气略有点不足的气合,一边挥刀向青登斩来。 大概是因为青登刚才轻描淡写地就解决了他身旁的一名同伴的缘故,这人的脸色布满惶恐,挥刀的动作充斥着一股“想要把青登给逼退,不想让青登过来”的气息。 在这天空布满厚密云层的多云之夜里,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佐那子看到了2道同样手持刀剑、身材与身高都差不多的影子合二为一。 接着在下一刹那,其中一方以极其缓慢的动作朝地面倒去。 活下来的那个身影……即青登向着脚边的地面快速振刀,振落刀身上所残留的积血,然后把刀锋指向下一个敌人。 佐那子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现在,在看到青登以简洁又凌厉的动作地斩杀了刚刚那位身材和他差不多的敌人后,她终是确信了——青登和上个月的会津侯剑术合战时那会儿相比,实力又强劲了许多! 佐那子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震谔,缘由也不难理解——她又怎能料到青登在剑术大赛结束后,剑术天赋已经从“常人的50倍”进化为了“常人的70倍”呢? 又怎会知道青登会在这短短1个月的时间内,又获得了新的神级天赋:“聚神”呢? 此时此刻,青登的天赋列表里,“孤胆”和“聚神”这2个词条都因正在发动而大放着金光! 佐那子她上一次亲眼看到青登的战斗,可还是在上个月的会津侯剑术大赛。 一言以蔽之——她脑海中对青登的实力定位,仍停留在上个月的会津侯剑术大赛的那个时候! 尽管在几天前,她有从青登那儿亲耳听到他在某条巷道内独战18名武士的崭新战绩,但“耳朵听到”和“眼睛看到”,给人所带来的震撼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初,她在听到青登“1vs18”并打赢了时,只下意识地以为青登又变强了……但她万万没想到青登竟能变强这么多! 几乎就是眨眨眼的功夫,青登又闪身到了下一个敌人的跟前。 这名敌人仓猝举刀攻击,刀划着弧线迫近青登的脖颈。 对于“孤胆”、“聚神”、“鹰眼”这仨天赋都正发动的青登而言,这名敌人的斩击实在是太慢了,慢得就跟慢放的电影录像一样。 看穿了敌人剑路的青登将脑袋一偏,便躲过了此人的攻击,然后快速挥刀,递上反击。 扑哧! 又是一朵朵娇艳的血花在空中盛开,于地上绽放。 青登纵向划破了这名敌人的右脸颊和右脖颈。 定鬼神的刀锋就像浴室花洒……不过它喷出的不是舒适的热水,而是腥臭的血液。 青登没用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 就仅仅只是对准这这个敌人的右脸和右脖颈,十分普通地纵向挥刀而已。 只是青登的剑速实在太快。 快到让这名敌人连做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快到青登的刀都已经砍中他了,他还傻傻地没有反应过来。 看他那正飞速失去光彩的迷茫眼神……他也许直到都被青登给斩杀了,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被砍的。 算上最开始的那个被青登斩成两截的壮汉,目前已有4人毙于青登之手……自己的同伴们竟以如此快的速度逐一毙命,“吊角眼武士”震惊得连表情都略有些失控了。 再这样下去,人都要被这个家伙给杀光了……!心中暗骂一句的“吊角眼武士”暗骂一声,然后高声喝道: “以我为中心!都朝我聚拢过来!不要落单!不要各自为战!” 抱团在一起,彼此配合,发挥人数上的优势围攻青登——这是“吊角眼武士”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一条能于现环境下对青登展开有效反制的方法。 青登如砍瓜切菜一样地连斩他们4名同伴……他的这副神勇姿态,已吓坏了不少人。 在听到“吊角眼武士”的这句话后,众人纷纷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以“吊角眼武士”为中心聚拢到“吊角眼武士”的身旁,不敢再充当任何的“突出部”。 待人都聚拢过来后,“吊角眼武士”率领、指挥着众人乌泱泱地朝青登杀去! ——还剩8个…… 飞快地扫了眼前方的敌群,计算了遍残敌数后,青登深吸一口气,踩着弧形的轨迹向敌群的侧面绕去。 哪怕是在“孤胆”和“聚神”都正发动着的当下,青登也无法百分百地保证自己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受伤。 在救下佐那子之后……他还要忙着奔赴下一个远比现在要更严酷的战场。 为保证状态的完好,青登选择了“避免被围攻”的慎重打法来防止自己的身体受伤。 互相配合、共同对敌……这句话说着很容易,但做起来却很难。 别说是8个人了,即使只有3、4人,想要达到能够相互协作、不会互相妨碍的默契境界,也得经过长时间的苦练。 在刚到“吊角眼武士”的身旁聚拢时,众人还能勉强保持住一个像模像样的紧密阵型。 然而在乌泱泱地朝青登扑杀过来后,阵型瞬间就变得散乱了起来,就像被风给吹散了的蒲公英。 而这,就给了青登穿插、逐个歼灭的机会。 为避免和敌群发生正面冲突而踩着弧线逼近敌群侧面的青登,不断地移动、不断切换身体朝向……他就这么在敌群之间不断闪转腾挪,不让敌人将他给包围,永远只让自己单面对敌。 一边躲闪着敌人的围攻,一边寻找着合适的反击机会…… 敌人乏善可陈的低下配合,以及他们那因迟迟无法砍中青登而愈发焦躁的心绪,让青登很快就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青登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自己身侧的一名敌人正站在一个跟他身旁的其余同伴都脱节了的孤零零的位置上。 正一心想着要斩了青登的这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站位相当地不妙。 总算是等到了……有人落单的时刻。 落单的这家伙,这时正举刀过头猛劈过来,敌人这一刀虽然来势凶猛,但早有准备的青登提前一瞬身体一沉,腰间蓄力。 紧接着,便听得青登的脚步滑动,地面作响! 青登挥着刀旋转,躲开了这人攻击的下一瞬,手中刀斜着划开了此人的侧腹。 又解决一人,青登飞快地从自己目前所站的地方脱离,防止让其他敌人趁机围杀过来。 不过这个时候,青登不慎出了个小错误。 一个坏消息以及一个好消息降临到了青登的头上。 坏消息是:他此次的移动,所选的方向并不理想,并没有顺利摆脱掉敌人的围剿。 一直在试图围杀青登的敌人们总算是逮到了可以以多打少、围攻青登的机会。 离青登最近的3名敌人自3个不同方向,挥着刀疾砍向青登。 离青登较远的以“吊角眼武士”为首另外4人则抓紧时间朝青登这边扑来,他们转瞬就能到。 但好消息是:已经朝青登围杀过来的这3名敌人,都在青登的正面,并没有让青登陷于腹背受敌的恶劣局面。 3柄打刀从左上、中间、右下这3个完全不同的方向朝青登扫来。 换做是身手不精或是对敌经验不足的人,面对3柄从不同的方向攻来的打刀,可能已经手忙脚乱了吧。 但青登……却是不慌也不乱。 这是已经历诸多血腥苦战、积累了大量实战经验而砥砺成就的从容与镇定。 青登先是冷静分析,自知自己现在已很难躲过这3柄刀的斩击后,心一横,决定强行接下这3柄刀的攻击。 只见青登将双脚一岔,用霎时变得凝实的眸光,先一步地替定鬼神的刀锋“割”向急速朝他逼近的这3把刀。 青登先用他现在极强的动态视力看清了这3柄刀的位置、剑路,然后再靠着因“聚神”的天赋效果而变得格外敏捷的大脑思考速度,迅速判明这3把刀哪柄先到哪柄后到。 接着,在下一瞬间,刀光缭乱—— 铛! 铛! 铛! 3道宛如打铁般的声音,于近乎同一刹那响起。 青登快速地连续挥动3次手中的定鬼神,定鬼神的刀身化为了模糊的残影,凭借着高超的剑速,青登愣是将1柄刀挥出了3柄刀的效果。 朝青登劈来的这3柄刀,被先后于半空中击中、格开! 在化解了这3道斩击的再一瞬间,定鬼神的刀身再次化为了一道残影。 从定鬼神的刀尖崩裂而出的闪耀白虹,在这片漆黑夜色之中好不刺眼夺目,站于青登右边的敌人被这耀眼白芒给刺激得忍不住微微眯起双眼。 将整片视野给几乎整个覆盖的白芒……这是这家伙此生所见的最后景象。 横向掠来的定鬼神,直接将这人的首级给斩飞。 定鬼神的残影于半空变向,该斩为刺,洞穿了立于青登正前方的敌人的胸膛。在把定鬼神收回来时,青登顺势一个斜劈,剐开了左手边那人的胸膛和肚腹。 不过二息都不到的功夫,刚刚还气势汹汹地同时对青登发动攻击的这仨人便都成了倒在地上的3具新尸体。 这个时候,以“吊角眼武士”为首的4人,终于是赶到了——他们也是最后的敌人了。 直到1秒之前,“吊角眼武士”还非常地庆幸。 庆幸着总算是成功逮到了,能够围剿因移动方向不理想而陷入被包围窘境的青登的大好机会。 离青登最近的仨人先对青登展开攻击,然后离青登较远一点的他们四人随后赶到,将青登紧紧包围,从不同的方向发动攻击,看青登如何防御、躲闪——这是刚才于“吊角眼武士”的脑海中所浮现出来的理想蓝图。 结果这副“理想蓝图”还没维续多久便破灭了。 “吊角眼武士”他们已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围剿青登了,但可惜他们还是慢了一步,没能促成“七打一”的局势。 青登看向终于赶来的、正分别站在他前、后、左、右的最后4名敌人。 这个人数……已无需再与他们周旋! 青登嘴唇一张,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说时迟那时快,青登的高大身体以左脚为轴心“起舞”。 定鬼神的刀光随着青登的“起舞”而上下翻动。 白刃一闪!劈碎了左手边之人的天灵盖。 白刃再闪!割开了身后之人的脖颈大动脉。 白刃三闪!斩破了右手边之人的肚子与肚内的内脏。 一刀一杀……青登以逆时针的方向,从左一路砍到右!每出一刀,必见血! 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将自己左、后、右的敌人尽皆斩毙,还能站着的敌人……仅剩站于青登正前方的“吊角眼武士”! 青登回过刀来,竖刀纵劈,猛袭向“吊角眼武士”的脖颈。 “吊角眼武士”闷哼一声,举刀防御,“铛”的一声接下了青登的刀,他的这记防御暗藏着相当精妙的卸力技巧,把青登这道斩击的威力给卸去了大半。 佐那子刚刚对他高声示警:此人的实力相当强悍……还真没有说错,这个“吊角眼武士”的实力确实是要比青登刚刚所对阵的每一个敌人都要强悍。 “喝啊啊啊啊——!” “吊角眼武士”大喝一声,双臂发力将青登给推开,然后向后连退数步,拉开与青登的间距。 “呼……呼……呼……呼……” 呼吸很沉重、喘急……这并非是身体疲劳所造成的,而是精神压力空前巨大而导致的。 自己这边明明有12个人,而对手则只有1人,12个打1个……明明是他们这边占尽了人数上的优势,结果却是他们这边如砍瓜切菜一样地被乱杀,他们打至现在,甚至没能给对方留下哪怕一道伤……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吊角眼武士”与心中疯狂地喷出他已知的所有脏话。 身边所有的同伴都毙命了,仅剩他一人还活着……他下意识地想要快点转身即逃。 刚刚他们那么多人都拿这家伙没办法,在现在只剩他一人的情况下与这家伙一对一…… “吊角眼武士”穷尽自己的想象力,也想象不到自己成功战胜眼前之人的画面…… 不过他也知道——在没有打倒眼前这家伙的情况下,他能全须全尾地成功逃走的几率也是极其之渺茫。 而且武士的自尊心,也让他不想就这么临阵脱逃。 ——拼了! “喝啊啊啊啊啊啊——!” 眼中闪过赌徒般的光芒的“吊角眼武士”,张大嘴巴,发出声响很大的气合声。 他的嗓门很大,让青登都不禁产生了想抬手捂住自己双耳的冲动。 拼尽全力吼出的气合,既是为了壮胆,也是为了运劲! “吊角眼武士”方才已经领教过多次青登的斩击速度了,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来接下或躲过青登的所有攻击。 既如此,就主动攻击吧! “吊角眼武士”疾驰向前,在奔抵自己的刀能够砍中青登的间距后,将以右下段架势放低的刀自下路猛撩向青登的下盘。 瞥了眼对他的下半身迫近而来的刀锋,青登将身子一沉,压低身体重心。 紧接着,便听得“铛”的一声,二刀相击,“吊角眼武士”的刀被挡开。 “吊角眼武士”用力地咬了咬牙,不死心地将刀给收回,然后换了个方向朝青登发起新一轮的斩击,但又被青登给挥刀挡开。 铛!铛!铛…… 两道银蛇在黑夜之中不断反复碰撞、缠绕……在因刀刃碰撞而不断飞散的火星之下,二人就这么对了5刀之后,青登突然一转攻势。 呼——! 破风声响起。 青登突然发动反击,定鬼神从左下往右上地朝“吊角眼武士”的侧腹劈来。 “吊角眼武士”以本能反应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刀一横,想要接住青登的这一击。 然而,手中的刀与别人的刀相击后的那种痛感与麻感却没有出现——他没有接住青登的刀! 这倒不是因为他防御失败了。 而是因为青登刚才的这记上撩,就只是一个用来蒙骗“吊角眼武士”的假动作而已! 为的就只是蒙蔽“吊角眼武士”,让“吊角眼武士”做出错误的防御判断而已。 而“吊角眼武士”也成功上钩了。 青登在“吊角眼武士”把剑放低、准备防御的下一刹那,猛地把手中的剑停在半空,然后把剑一偏,调整了剑的攻击方向。 刚才青登的剑是从“吊角眼武士”的左下方劈出的。 而现在,青登将手中的剑往上划了条顺时针的圆弧,改成了从“吊角眼武士”的左上方将刀劈出! 因为青登的速度实在太快,还在傻傻防御着错误方向的“吊角眼武士”,便这么不出意外地被青登砍中了脖颈。 定鬼神从靠近耳根的位置切入,一口气砍到了贴近锁骨的位置,刀锋才将将停下。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吊角眼武士”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自己中刀的脖颈后,紧接着便两眼一翻,维持着捂住自己脖颈的动作,缓缓地软倒在地。 充满人的惨叫声、刀锋挟风作响声、肉体被切开声而格外喧闹的街道……此刻终于是重归应有的静谧。 青登一边调整着一番激战下而略有些紊乱的呼吸,一边用力振刀,被振落在地的刀身上的积血,化为了地上的一朵朵崭新的绯红之花。 待呼吸稍稍平缓了些之时,青登扭过头,看向自己的身后,看向佐那子所在的方向。 佐那子现在的装束,正是青登数日前于街头偶遇到她时的那副打扮。 脸上未施粉黛,及腰的秀发束成清爽、利落的高马尾,身着上白下深蓝的女式剑道服……若说和数日前相比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应该就只有原本被她佩于左腰间的那把蓝柄蓝鞘的胁差,以及她脚上的那双蓝纽平底木屐不见了,套着白袜的精致纤足直接踩在地上。 在青登将视线看过去时,佐那子仍呆站在原地。 只见她用着一种像是在遥望远方的呆滞眼神,看着因敌人的尽皆阵亡而重归静谧的街面,看着以极短的时间内斩杀了所有敌人、再一次地展现出远超她预期的强大实力的青登。 在这种没有任何地利优势的地形下独自对付10余名武士……除非是使用自己非常擅用、有着长度优势的薙刀,否则哪怕是让状态完好的她来迎战,也会感觉分外吃力。 然而……眼前这位在几个月前还只是一介剑术新手的青年,却毫发无损地全灭了诸敌…… 明明在1个月前的会津侯剑术大赛的那个时候,这名青年还远远没有那么强的实力…… 佐那子正显露出一脸夹杂着困惑、震惊以及其他的一些复杂情绪……非常有韵味的表情。 “佐那子小姐,除了腿之外,你的身上还有受什么伤吗?” 青登一边把定鬼神收回刀鞘,一边快步走向佐那子。 他只能从佐那子现在别扭的站姿上看出佐那子的左腿受了伤,至于佐那子是否有其他部位受伤,青登他就不得而知了。 青登的声音以及朝她这边逼近而来的身形,让佐那子如梦初醒般地身形一顿、眨了眨眼。 “我没事……” ——赢了…… 佐那子现在有种自己整踩着松软的云朵、漂浮在空中的错觉。 此时此刻,一种奇特的“不现实感”便包围着佐那子的全身。 赢了…… 青登以疾风怒涛之势地帮她解决了追兵们…… 已经安全了……没事了…… 刹那间,佐那子自今夜从那窖室出逃起便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霎时松弛下来。 原先靠着意志力而积压在身体深处的疲惫感,于此刻爆发而出。 直到此时,佐那子才发觉原来自己的身心原来已经那么地疲惫。 身子微微摇晃……一口气喷涌而出的疲惫感,让佐那子的脚于倏忽之间变得无力,身子开始摇晃。 为了站稳身子,佐那子下意识地将双脚微微岔开。 这个时候,佐那子忽地反应过来:左大腿仍有着脚掌都不能触地的伤呢! 然而……因为是下意识的动作,是身体先大脑一步地做出动作,所以为时已晚。 在左脚掌触地的下一瞬,一股股如针扎般的钻心疼痛便像是从她左腿的伤口涌现,紧接着这股剧痛传遍佐那子的全身,刺激着她的神经。 “唔……”佐那子发出痛苦的嘤咛,失去平衡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旁边倒去。 好在……青登现在就正在佐那子的旁边! “佐那子小姐?” 青登本与佐那子还有4步左右的间距,忽地看到佐那子朝地面倒去,心中一惊的他,在发出惊呼的同时,条件反射地向前一个箭步,冲到佐那子的跟前,伸出双手扶住险些倒地的佐那子。 青登的左臂环过佐那子的后背,揽住佐那子的左肩;右臂则环过佐那子的腰肢,揽住了佐那子的右侧腹。 以如此姿势将佐那子给扶住后……青登顿时感到怀中的娇躯明显僵硬了一下。 然后,青登的身体也跟着僵硬起来。 佐那子的肩头很小巧,肩宽比优秀得像是神明精心制作的杰作。 腰肢很纤细,没有一点赘肉。 被青登揽于怀里的佐那子,扭动略有些僵硬的脖颈,抬高视线,用呆呆的目光仰视比她要高上一个头的青登。 而青登也于同一时间将下巴一压,放低视线,以同样是呆呆的目光俯视怀里的佐那子。 吐出的气息都快撞在一起的二人,彼此的呆滞视线于半空中交缠、碰撞…… 然后在下一瞬,青登以像是碰到了什么滚烫物体般的动作,放开了怀里的佐那子,身子向后弹开2步。 “抱、抱歉……我有点失礼了……” 在前世,青登没有和女孩子交往过,唯一有过亲密接触的女性,就只有自己的母亲。 刚才这是青登继木下舞之后,第二次和除家人之外的异性有着如此亲昵的动作…… 纵使已经和佐那子分开了,那能让人浮想联翩的触感仍残留在青登的双掌上。 “没事……我不在意。” 像是想要搪塞掉尴尬的表情,按捺自己不知所措的情绪,佐那子,挺直腰杆,抬起手轻轻地整理着自己前额的头发。 佐那子用力地深吸一口气,想要摆出一副就如她刚才所说的“我不在意”的模样。 她迅速地整理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转眼间,她的神情便变回了青登所非常熟悉的“高冷大小姐”的状态。 不过……尽管她已相当努力地隐藏、掩饰了,但细细端详的话,仍能清楚地发现她的眼眸内情绪涟漪波动。 拼尽全力所摆出的“高冷模样”简直漏洞百出,她的眉宇间挂着抹淡定之色……但她美丽的脸蛋两侧却泛着淡淡的迷人红晕。 这两抹娇艳的红在她白嫩的脸蛋上显得格外显眼。 虽然佐那子已经亲口说了“我不在意”,但刚才发生在二人身上的事件的记忆,可不会因佐那子的这一句话就从二人的脑海内消失。 略有点尴尬的氛围,在青登和佐那子之间飘浮……但幸好这尴尬的气氛很快便被某女的带着哭腔的大喊给打破了。 “佐那子小姐——!” 此前被佐那子用很粗暴的动作给推开、被要求赶紧逃的夏目月,眼含泪水、跌跌撞撞地扑向佐那子。 劫后余生的强烈感情让夏目月难掩眼眶里的泪水,她哇哇大哭着,这几天里所积蓄的所有负面情绪顺着她的泪水向外淌出。 面对正一边大哭着、一边紧抱着她的夏目月,佐那子在短暂地愣了愣后,慢慢地露出温柔的笑意。 “好了,别哭了。”佐那子以像是轻抚猫咪般的动作,将夏目月的头发一缕缕地捋顺。 看着面前总算是救出来的二女,青登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己的嘴角松弛下来,露出喜悦的笑容。 他现在还蛮多问题想要问佐那子的。 比如关于“你们是怎么逃到这个地方”的这一问题,应该就足以让青登和这二女聊上许久。 但现在并没有这样充裕的时间来让青登做这种事情。 他此时可还正赶着时间呢…… 在喜悦地笑了笑后,青登便迅速地收住了脸上的笑意。 “佐那子小姐,伱还能走路吗?还能走路的话,就快带着夏目小姐离开这里。” “我现在没法护送你们,我接下来得抓紧时间去一趟居留地。” 话说到这,青登顿了顿。 紧接着,他淡然一笑: “我要去赶赴下一个战场了!” ******* ******* 昨天的月票数大大超过了预定的目标……感谢大家! 作者君今天兑现约定!再次爆更1W+! 因为这一章是“月票悬赏”,所以就不计算在我的“盟主欠更”里了。 为感谢大家昨日投的那么多月票,作者君明天努努力,明天再来个1W+! 作者君别无所求,只希望大家能看在今日这一章的质量以及作者君的勤奋多投月票给本书!(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顺便一提——大家中秋节快乐! 大家不要把月票攒到月末再投啊,月末再投票一点意义也没有! 因为作者君想要的是在月票榜上尽可能获得高排名,提高曝光量。所以月末再投票一点意义也没有用,你在月末的最后三天获得再高的排名也有什么用呢?等到了新的一月,所有月票就会清零(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79章 骑着牛的“仁王”正奔赴战场【爆更1W】 “居留地?战场?” 仍正抱着夏目月的佐那子扬起视线,朝青登投去诧异的眼波。 青登像是早就料到了佐那子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淡淡地笑了笑。 …… …… 时间倒转回到不久前—— 见“痘痕武士”还是什么也不肯说,青登不带丝毫地犹豫,将胁差再次扎进他脚趾的指甲缝里。 这一次,青登换了个新的刺法。 他不再是将刀尖给一口气地扎进去。 而是缓缓的、慢慢的……以一种相当“轻柔”的动作,一点点地将胁差的刀尖往“痘痕武士”的趾甲缝里塞,大大地增加了“痘痕武士”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果不其然——“痘痕武士”的惨叫声变得更加凄厉,又一根脚趾变得血肉模糊,整个身子痉挛得更加厉害。 “除了夏目月之外,你们是否也绑走了千叶佐那子?被你们绑走的这些人现在都被关在哪?” 青登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第3次地重复了他的问题,然后将胁差移向,对准了“痘痕武士”的第3根脚趾。 在赶时间,外加上手头也没有什么更加厉害的审问工具的现况下,“用刀扎脚趾甲的趾甲缝”是青登现在所能想到的能给人带来最大痛苦的审讯手段。 这是青登他第一次审讯他人……而且还是使用着如此残酷的审问手段。 因此前没有任何相关的经验,青登的心里难免感到了些许的不适。 不过,在简短地回忆了一番他和木下舞刚刚所偷听到的夏目崇八郎与这个“痘痕武士”的谈话内容后,心间的这一点点不适飞快地消散,然后转变为了坚决与果断。 …… (我已经依照着你们的吩咐,把计划于今天送到居留地的装有布莱特先生所订购的清酒的驴车交给伱们处置了!该把阿月还给我了吧!) …… 夏目崇八郎刚刚对“痘痕武士”所说的这些,青登可是仍言犹在耳。 对于这个布莱特先生,青登是听到其名字的——于几日前,从艾洛蒂那儿听说的。 据艾洛蒂所说,这个在江户居留地德高望重、极其钟意日本清酒的老人家将要在他60岁大寿的那一天,举办一场极热闹的舞会,包括艾洛蒂她们这一家在内的居留地的大半外国人都会参宴。 而举办舞会的日子……正是今夜! 有组织有纪律地绑架他人并派人天诛夏目崇八郎;如此激进的手段……这让青登不禁想到了在最近这段时间内,已基本和他的生活绑定在一起的那个组织的名字:讨夷组! 青登等人于数日前所抓到的兰方医花田七郎和以“蓄须中年人”为首的那3名弓手,在这几天里一直被关押在牢屋敷里,接受着专业的审讯团队:牢屋敷打役们的审讯。 在毫不让他们有丝毫喘息之机的严酷审讯之下,那3名弓手很快便招供了——他们承认他们就是讨夷组的人! 自袭击蕃书调所后便沉寂已久的讨夷组,再次出现了…… 好不容易久违地俘获到了讨夷组的成员,但可惜的是,这3名弓手貌似都只是讨夷组的基层成员,都并没有掌握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不论是问他们“为何要和花田七郎频繁接触”、“你们的据点都在哪”,这3人基本都是一问三不知。 他们3人唯一透露的有一点价值的情报,就只有他们3个最常使用的一座据点……和青登之前所预判的一样,他们3人所透露的这座据点,就位于他当时和18名讨夷组组员狭路相逢的那条巷道的不远处。 除了此座他们常使用的据点之外,他们都统一表示实在不知道讨夷组的其他据点都在哪儿。 奉行所迅速地组织队伍,赶赴那3人所暴露出来的据点,结果等抵达时,已是人去楼空,一无所获……想必他们是在“蓄须中年人”被俘后就立即于第一时间搬空了这座据点,没给官府留下任何一点儿有用的人或物。 总体而言——除了知道“蓄须中年人”他们是讨夷组的人之外,没有再从他们3个的身上收集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相比起“蓄须中年人”他们仨,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兰方医花田七郎倒是意外地有毅力。 “蓄须中年人”等人都坦承他们是讨夷组的人了,他却直到现在仍坚称他是无辜的。 花田七郎之所以如此有毅力……倒也不难想明白个中缘由。 在江户幕府正严厉打击“激进攘夷派”的当下,如果真的坐实了他和讨夷组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直接判处他死刑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在侥幸心理的驱使下,没到真的万策尽的时候,花田七郎他应该都不会承认自己和讨夷组有什么瓜葛的。 因为最近才刚和讨夷组的人接触还战斗过,所以青登现在对于和讨夷组有关的事情,都有着一种很敏感的心态。 讨夷组与外国人居留地……这2个词汇光是并列在一起,就让人有一种忍不住后背冒冷汗的感觉! 急着弄清楚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从今日早上起就一直在青登的心间盘旋的不安情绪,迅速地膨胀…… 青登无法保持耐性,为了尽快驱散脑海内那团团迷雾,他只能不惜以这种残忍手段来对“痘痕武士”他们展开审讯了。 在青登将胁差的刀尖对准“痘痕武士”的第3根脚趾的趾甲缝时,这家伙的脸上终于开始冒出恐惧与畏惧。 但他的嘴唇在几次翕动之后,还是闭上了……青登见状,不假思索地将他的第3根脚趾的趾甲给掀开。 青登就这么不断重复着“问话-掀趾甲”的动作。 直到将“痘痕武士”右脚的所有脚趾都给掀开,青登准备去脱他左脚的袜子时,“痘痕武士”终于像是心防崩溃了一样,扯着嗓子哑声道: “我说!我全部都说!” “除了那个夏目月之外,我们确实还将小千叶剑馆的‘千叶鬼小町’也给绑走了!” “她们都被我们关押在界町四丁目……” 青登默默地记住“痘痕武士”飞快报出的这串精准地名。 数日来的对夏目崇八郎的辛苦监视,终于是有了成果……不过青登却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喜悦之色。 除了佐那子小姐她们的下落之外,青登还有相当多的同样极其重要的问题想要问,令青登无暇去做出任何表情。 青登面不改色地发出新的一连串追问: “你们都是讨夷组的人吧?为何要绑走佐那子小姐和夏目小姐?” 虽然心里已七、八成地确信这帮有组织有纪律且手段激进的疯子就是讨夷组的人,但青登姑且还是出声询问下。 而“痘痕武士”的回应也没有出乎青登的意料。 饱受青登的折磨并告知佐那子她们的关押地点之后,“痘痕武士”似乎也是彻底地自暴自弃了。 只见脸色因脚部的剧痛而苍白至极的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我们是讨夷组的人……” “我们并不想绑走千叶佐那子……我们最开始的目标,就只有夏目月,想用夏目月来要挟夏目崇八郎……因为在正式实施对夏目月的绑架时,千叶佐那子正和夏目月在一起,她也喝了我们加了‘睡药’的茶……绑走千叶佐那子纯属意外。” 话说到这,“痘痕武士”顿了一顿。 他或许是发现青登刚才的问话重心、关注重点一直都在佐那子身上了吧,所以便听得他急声补充道: “千叶佐那子和夏目月一样,都被我们好吃好喝地供着。” “我们讨夷组只对国贼、夷人以及不得不让他们为攘夷大业献身的人露出獠牙,所以她和夏目月一样都好好的。” 宛如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青登冷笑一声: “‘只对国贼、夷人以及不得不让他们为攘夷大业献身的人露出獠牙’……真亏你能够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啊。” 换做是寻常时刻,青登或许还有闲心来好好地驳斥一番讨夷组的这种自我感动式的言论。 然而现在还有些重要的问题急着要继续问这个“痘痕青年”,所以青登也烂得去多计较这家伙刚才的荒谬发言了。 “你们对夏目崇八郎先生的要挟内容,就是让他把布莱特所订购的、计划于今天送到居留地的清酒都交给你们处置吗?你们要拿布莱特所订购的酒做什么?” 在问出这个问题时,青登的语气和表情不受控制地变得凝重。 因为是与居留地有关的事情,所以现在正站于青登身侧的木下舞的神情也于同一时间变得严肃。 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艾洛蒂就住在居留地中……所以对江户的居留地,木下舞一直都投以相当多的关注。 听到青登所问出的这番新问题,刚刚还一副自暴自弃模样的“痘痕武士”,再一次地面露犹豫。 青登敏锐地发现“痘痕武士”的面部神情变化……他也不多言,只默默地再次做出要将“痘痕武士”左脚的袜子给脱掉的动作。 青登的这副动作,直接将“痘痕武士”给吓得脸色大变,连道着“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在又经历了一番简短的心理挣扎后,“痘痕武士”像认命了一样地闭上双眼。 “我也是……直到临近今日傍晚的时候才知道神野先生他所拟定的这一计划的全貌……” “今夜,为了庆祝自己的60岁寿辰,居留地的夷人布莱特会在自己的家里举办舞会……大半个居留地的夷狄都会参加此舞会。” “夷人们都聚集在一起……杀起来将会非常方便。” “我们将大量火油伪装成夷人布莱特从夏目崇八郎那儿所订购的清酒,光明正大地将火油运进居留地内,然后准备于今夜将参与夷人布莱特舞会的所有夷狄全部一网打尽,把他们统统杀光、烧光,接着再捎带手地将整片居留地给烧为白地……” “痘痕武士”说完了。 死一般的静谧霎时包围着众人所身处的这条巷道…… …… ——他……说什么? …… “痘痕武士”刚才的声音虽很小,但吐字还算清晰,至少木下舞是听清了他方才都在说些什么……但即便如此,木下舞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呆呆地自问了句“他说什么?” 不论是大小、眼形,还是和脸蛋的比例都堪称完美的一双美目圆瞪着,如黑宝石般漂亮的眼瞳因视线突然变得无法聚焦而失去了原有的晶莹光采。 木下舞她只感觉有种后脑勺被丝线钩住的感觉……明明一字不漏地听清楚、听明白了“痘痕武士”适才的所有话语,但脑袋却无法理解……不,是因为“痘痕武士”刚刚所述的话语内容实在是太过恐怖了,在惊惧之情的影响下,她的大脑下意识地拒绝往下深思。 震谔迟缓且漫长。 奇特的麻痹感传遍全身,灵魂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一样,无法说话,无法挪动哪怕一个指头。 扑嗵、扑嗵、扑嗵、扑嗵……心脏仿佛被从外侧重重压迫,跳得好快、好用力。 明明是自己体内的心脏,但木下舞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听起来好像是从身体之外的地方发出的。 灵魂真的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开始出窍了一样,木下舞有种自己的视野变成俯瞰角度的错觉,好像看得见正站在地上、正站在青登身旁的自己。 过了好像很短,但又觉得似乎很长的时间后,木下舞才感觉自己的灵魂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躯体内。 直到这个时候,木下舞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布满了将她整个后背的浴衣布料给打湿的冷汗。 因刚刚一直忘记眨眼的缘故,双眼干燥。 一幕接一幕可怕的画面,不受木下舞控制地在其脑海内浮现,然后逐一从木下舞的眼帘前掠过。 滔天的大火将居留地给吞噬…… 无数人尖叫着、四散而逃着…… 讨夷组的人像捕狩猎物的猎人们一样,一边狞笑着,一边持刀追杀逃跑的人…… 艾洛蒂……自己最要好的这位朋友惊恐地看着将她和她的家人们给包围的大火…… …… ——不要…… 过于恐怖的画面,让木下舞原本白里透红的娇嫩脸蛋以及诱人的红唇的血色,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散。 她想让自己的大脑终止这些可怕的想象,但恐怖的一幕幕画面还是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打转、缠绕。 ——必须得阻止这些疯子! 木下舞终于是于心中发出了一句清晰的大喊。 但她的慌乱情绪却并没有就此得到减缓或控制。 她终究也只是一个15岁、没经历过什么特大风浪的小姑娘而已。 讨夷组打算于今夜实施的计划,其“能量”已经超过了木下舞的心理承受力。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究竟要做什么,但脑海里的种种思绪就是乱成一团。 有好多话想说……有很多事情想急着去做……但迟迟无法恢复正常运作的大脑,就是无法将这些纷乱思绪给梳理整齐。 木下舞因慌乱与惶恐而手足无措……一旁的夏目崇八郎这个时候也是瞪大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在被要挟着交出布莱特所订购的清酒时,夏目崇八郎就已隐约猜到这帮人定是要准备去做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但他没有想到这帮人的大胆程度,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界限…… 寂静的氛围渐渐变得凝实,紧接着变得凝重,整条巷道的空气都像是凝固成液体一样格外地沉重。 不过,这个瞬间,某人的声音击碎了此刻的死寂与沉重。 “……你们打算于何时开始火焚居留地?” 青登的语气很是平淡……令木下舞不由得诧异地将视线转到了青登的身上,紧接着她就看到了青登面不改色、格外镇定的脸。 ——橘君他……有听到这人刚才都说什么了吗? 因为青登实在是太镇定了,让木下舞都不禁在心里以难以置信的口吻这般呢喃道。 “暮、暮五时……”“痘痕武士”他说。 暮五时……换算成现代的时间,就是晚上的22点。 现在的时间约为20点30……也就是说距离讨夷组发动攻击,还有1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 “你最好保证你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之后让我发现了哪怕半句谎话……” 青登的话还没有说完,“痘痕武士”就已开始急急忙忙地快声道: “我刚刚所说的一切!句句属实!绝不骗你!” 高声强调完自己的“诚实”之后,“痘痕武士”忽地一脸复杂地抿紧嘴唇。 紧接着,便见他以一种祈求的口吻,对青登小心翼翼地说: “我……我提供了如此多情报……” “之后……能否将我给……轻判……?” 这个此前还盛气凌人地嚷嚷着什么“天诛”、“国贼”、“只对国贼、夷人以及不得不让他们为攘夷大业献身的人露出獠牙”的男人,现在可怜巴巴地央求着青登帮帮他、轻判了他的罪。 青登没有理会这家伙。 他用无悲无喜的视线瞥了这家伙一眼后,便用双手撑腿的动作站起身。 “木下小姐。” 听到青登在喊她,木下舞连忙将视线与注意力都往青登的身上集中。 “你拿着我的这两样东西去一趟北番所,跟现在正在北番所值夜班的名为猪谷半次郎的同心说:橘青登发现讨夷组的新动向了,讨夷组打算于今夜火焚居留地。” “总之就是把讨夷组准备袭击居留地的详情统统说出来,让官府赶紧组织人手前往居留地。” 青登解下了他右腰间的印笼与十手,递给木下舞。 “如果他们问你是谁,你就给他们看这两样东西,说你是我的朋友。只要你这么说了并给他们看了这两样东西,他们就会相信你的话了。” 木下舞抱过青登所递来的十手与印笼,眨了眨眼……眉宇间挂起一抹讶色。 说上来是为什么……木下舞现在只感觉刚才充溢在她心间的慌乱、惶恐,正如积雪融化一般飞快消融。 看着青登这镇定的模样,听着青登这冷静的声音……一种奇特的安定感在木下舞的心间翻涌。 大脑开始恢复正常运作,思绪不再纷乱不堪。 “橘君。”她问,“我去北番所……那你去哪?” 青登方才的指向相当明确,只让木下舞一个人去北番所搬救援,只字没提他本人要去做什么。 “我们两个分开行动。”青登抬头看了眼天色,“现在距离讨夷组正式发动攻击还有一段时间……” “讨夷组今夜对居留地的袭击,势必会出动大量人员,甚至有可能会倾巢出动。” “将居留地的住民们疏散也好,把来袭的讨夷组击退也罢,都不是现在的我能一个人完成的任务。” “就算我现在赶紧赶慢地赶到了居留地,跟里面的人说‘快逃’,我人微言轻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会理我。” “居留地的大部分居民,多半都是不会正经地理会一个和人的。” 几日前所见的艾洛蒂的家庭教师……即那个常对青登投来轻蔑视线的杰拉德的脸,于青登的脑海里浮现。 “简而言之,若想阻止那些疯子的袭击,必须得让官府来亲自出面。” “所以,木下小姐,可以将‘通知官府派人来救援’的任务交给你吗?你的速度远比我快,相比起我,这个任务更适合你。” “我现在要先去将佐那子小姐她们给救出来。” 青登视线一转,看向“痘痕武士”刚才所说的正关押佐那子等人的地点所在的方向。 “虽然这些疯子口口声声地声称他们‘不会乱挥屠刀’,但对于疯子们所说的话,是不能全信的。” “佐那子小姐她们还是得尽快救出来,否则可能会迟则生变。” “等将佐那子小姐她们救出来后,我再赶赴居留地,和官府的大部队汇合,将来袭的讨夷组统统击退!” 青登的话语充满了条理……与力度! 木下舞呆愣愣地朝青登眨了眨眼,然后一脸严肃地用力点了点头。 眼里迸发出坚定的光芒。 “橘君,交给我吧!” 木下舞攥紧怀里的十手与印笼。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北番所,让官府尽快派人去驰援居留地的!” “嗯。”青登咧嘴一笑,“拜托你了!” “啊,对了。橘君,这些人现在该怎么处理?”木下舞忽地想起了“痘痕武士”等人。 青登皱着眉头看向地上的“痘痕武士”等人。 青登刚刚所下的手确实是相当地重,这些家伙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站立的力气。 他们两个现在可都正赶时间……可没有时间来慢慢处理地这些人。 于是……青登扬起目光,看向一旁的夏目崇八郎。 感受到青登视线的夏目崇八郎,身子轻轻地抖了几下。 读懂了青登眼神意思的夏目崇八郎在迟疑片刻后,咬了咬牙。 “……我明白了!橘先生,这些人我会设法先替您看押的!我去让我家里的仆役们拿绳子过来将他们统统绑上!” 语毕,夏目崇八郎换上恳求的语气,用发红的双眼看着刚才扬言要先去将佐那子她们给救出来的青登。 “橘先生,请您务必救出我的女儿!” …… …… 跟佐那子简单地提了一嘴居留地现在所面临的危机后,青登无视掉了佐那子和夏目月现在正露出的震谔表情,他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色。 “佐那子小姐,你们沿着这条街道一路往北走吧,一直朝北走就能到达人多的地方。” “等到了人多的地方,应该就能安全了。” “我得先走了。” 青登收起看天色的视线,把目光投回到佐那子的身上,对佐那子笑了笑。 “之后再见吧。” 青登没有跟佐那子她们进行什么冗长的道别。 只潇洒地说了句“之后再见吧”便扶着腰间的定鬼神,朝着东方、朝着居留地的方位奔去! 仍轻拥着夏目月的佐那子,默不作声地伫立在原地。 只见她眼睛也不眨地目送着身影在她的视野范围内越来越小的青登。 令人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令人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来具体形容的复杂思想与情绪,在她的双瞳里来回闪动。 …… …… ——真累啊…… 自穿越到这个时代后,青登一直在坚持不懈地锻炼身体。 经过他持之以恒的苦练,相较于刚穿越过来时那会儿,青登的肌力和体力都得到了长足的提升。 不过,体力练得再怎么好,也架不住青登如此折腾。 从发现夏目崇八郎鬼鬼祟祟地独自一人离开了他的家起,青登几乎就没歇息过。 先是解决掉了准备杀掉夏目崇八郎的“痘痕武士”等人,然后马不停蹄地赶来解救佐那子和夏目月。 来到了此街区,因听到了佐那子的呼喊声而循声赶去后,便发现了正准备和追兵们殊死一战的佐那子。紧接着,便是1个人独斗12名追赶佐那子的武士。 而现在,又要赶去居留地,准备去参与一场势必远比方才的“1vs12”要更激烈的战斗。 别说歇息了,连大口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青登目前所身处的这片街区,位于江户西郊的偏僻地带……距离居留地有着一段并不算短的距离。 就这么跑着过去的话,等到了居留地应该也没体力了。 ——这附近有没有马呢……? 若说在这个时代里,不计轿子这种需要他人来抬轿才能动起来的交通工具在内的话,能用来代步的东西,也就只有马了。 常常会有一些住在江户郊外的一些富农,用马拉着自己家所种的蔬菜到江户来叫卖,所以马这种牲畜在江户的街头并不罕见。 不过……这也只是在大白天时江户街头不罕见而已。 现在这个时间点,街头上连鬼影都没有一道,哪来的马能让青登借来代步? 就在青登因目睹空荡荡的街道,而都快要放弃掉找马来代步的想法时—— “哞~~” 某种动物的叫声传进了青登的耳中…… 青登循声看过去,只见一头大黑牛趴伏在不远处的街边,一名皮肤黝黑的老农坐在这头大黑牛旁边的地上,右手牵着黑牛的缰绳,左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在那打盹。 这头大黑牛似乎还颇通人性。 在青登看过去后,大黑牛像是感应到了青登的视线一般,缓缓地仰起牛头。 一人一牛,便这么隔空对视起来…… …… “……老人家!”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老农打了个激灵,急忙睁开眼皮。 “啊!武、武士大人!” 他刚一睁眼,就看见一名腰佩双刀、身上溅有着不少鲜血的武士朝他这边大步走来。 被吓得脸色大变的老农,哆哆嗦嗦地以土下座的姿势跪倒在地。 “请请、请饶我一命!我家里还有7个小孩要养……” 他应该是把满身是血的青登,给误当成那种常在深夜的街头拿人来试刀的变态武士了。 “冷静点。”青登打断了老农的求饶,“我是正经的官差,不是来杀人或劫财的!我问你,你这头大黑牛是怎么回事?” “这、头牛吗?” 见青登确实并无恶意,松了口气的老农开始言简意赅地告知青登他此时为何会牵着头黑牛坐在路边。 原来,因家里的幺子突生急病,为了尽快凑足给幺子治病的钱,老农只得选择将这头他们家从小养到大的牛给拉到江户来卖。 在带着牛赶到江户时,已是今日的傍晚时分,市场早已关闭,无奈之下,老农只能先找个地方过夜,等到明日一早市场开放后再将牛给卖了。 因为不舍得花钱住旅店,于是老农就选择了在街边枯坐,准备将就着过一夜。 “牛吗……” 细细嘟囔一声后,青登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老人家,你这头牛……能骑吗?” “骑?能骑!能骑!”老农用力点点头,“我这头牛很通人性的,性子相当地温顺,我就是一路骑着它来江户的。” “……那好。”青登长出一口气,然后把手探进自己的怀里,摸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钱袋,“老人家,我要买你的牛,这些钱够吗?” 青登保留钱袋里的零钱,只拎出了所有的大钱:价值3两金的3枚小判金,塞进老农的手里。 老农的眼睛登时瞪得有如铜铃一般大,十分实诚地连连摇头:“这、这太多了!只需要一半的钱就够了!” 3两金……只要讲价手段够高明,且对耕牛市场有一定了解的话,这些钱完全足以买2头牛了。 “行了,快拿着吧。” 青登还正赶着时间呢,没有任何余暇与心情来和老农慢慢讲价。 在他们橘家的债款被“清水一族”给一笔勾销后,青登现在财大气粗得很,区区3两金对现在的青登而言,只是一笔将其花掉后,眼睛都能不眨一下的小钱。 见青登执意要将这么多钱塞给他,老农激动得老泪纵横。 他一边将这3两金紧紧地捂在胸口的位置,一边向青登不断鞠躬,感谢青登如此大方地买他的牛,他现在有足够的钱来请医生给幺子看病了。 同因想现在就回家而紧抱着钱快步离去的老农道别后,青登头一偏,看向现在正乖巧地站在他身旁,自刚才起就一直盯着他瞧的大黑牛。 “好了,既然将你给买来了,你就得好好干活了喔。”青登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我现在需要你载我去个地方,只要送我一程就好,不会让你置身于什么危险之中的。” 老农方才说他这头牛很通人性……他这番话貌似还真没有在乱讲。 在青登跟它说话时,这头大黑牛全程静静地盯着青登的眼睛,好似在认真地聆听青登都正说些什么。 在青登的话音落下后,它默默地收回视线,一边甩了甩尾巴,一边“哞”了一声,接着撒开四蹄,快步走到了旁边街道的正中央并俯低身子……一副示意青登赶紧坐上来的模样。 这头大黑牛竟如此通人性……着实是让青登吃了一惊。 “好,乖牛。事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青登扶着腰间刀,三步并作两步地翻身上马……啊,不,翻身上牛。 就在他正欲催促胯下的牛牛跑起来之时—— “橘君,等一下。” 一道出人意料的熟悉女声,忽地自青登的身后响起。 青登神情一变,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佐那子小姐?” 青登的身后,佐那子拖着她的那条伤腿,一瘸一拐地朝青登走来。 “橘君,总算是追上你了……嗯?你这头牛是怎么回事?” 佐那子秀美微蹙,朝现在正扭头看着她的大黑牛疑惑地眨了眨眼。 “佐那子小姐,你怎么来了?夏目小姐呢?你没有带着夏目小姐逃到安全的地方吗?” 顾不上跟佐那子解释他这头新坐骑的来历,青登连珠炮似地朝佐那子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我让阿月她先一个人逃了。”佐那子说,“我现在还有点要紧事想做,没办法陪她一起逃到安全的地方了。” “她也是个坚强的孩子,就算没有我的陪伴,她也一定能逃到安全的地方的。” “而且,没了我这个现在连走都走不快的伤员,她在逃去安全地区的路上,应该也能更轻松一点。” 有要紧事想做? 青登还未来得及对佐那子刚刚所述的这些字眼展开追问,便见得佐那子长出一口气,紧接着一板俏脸,正色道: “橘君,将我也带上吧。” “我知道一条前往居留地的捷径!” “捷径?”青登眼皮微微一沉。 捷径……这个词汇,令青登的表情顿时变得认真、肃穆起来。 “佐那子小姐,你真的知道一条通往居留地的捷径吗?”青登快声反问。 佐那子郑重地点了点头:“在我去给宇和岛藩的小公主上课时,我都是走这条捷径来在宇和岛藩的藩邸与小千叶剑馆间往返。” “这条捷径就在离这里不算很远的地方!” 当了宇和岛藩的伊达小公主足足4年的家庭教师,佐那子对于从宇和岛藩的上屋敷到小千叶剑馆的这一段路,早已是熟得不能再熟。 在机缘巧合之下,佐那子于偶然间发现了一条从宇和岛藩上屋敷到小千叶剑馆的捷径。 这条捷径由许多条人迹罕至的偏僻小巷和小路组成,中途会途经一座毗邻西洋人居留地的街区。 也就是说——这条捷径能通往居留地!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惊人消息,青登的眉宇间挂起一抹抹讶色。 “……那好吧。” 在深深地凝睇了佐那子几眼后,青登轻轻颔首,接着伸出手拍了拍他身后的牛背。 “那麻烦佐那子小姐你给我指路了。” “来,佐那子小姐,上牛吧!刚好我这头牛还能再坐一人。” “橘君,你这头牛……能骑吗?” 看着青登身下的这头武士们一般都不会去骑的坐骑……佐那子的高冷神情不受控制地“崩坏”了,表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怪异。 “我这头牛很通人性呢。”青登莞尔,“它刚才主动趴在地上,示意我快骑上来。” “哞~~”青登话刚说完,大黑牛便适时地一边甩尾,一边“哞”了一声……仿佛是在应和青登的话。 “……我知道了。” 佐那子深吸一口气,露出一副“骑牛就骑牛吧”的“决绝表情”,然后拖着伤腿来到大黑牛的身侧,将两条修长美腿并拢,侧坐在青登的身后。 待确认身后的佐那子坐定了,青登一扬手中的缰绳。 “冲啊!萝卜!” “哞~~” 一男一女一牛,于夜幕下的江户街头疾驰! “萝卜?” “我这头牛的名字,我刚想到的。”青登转回头,对身后的佐那子微微一笑。 ******* ******* 新的重要角色——坐骑·萝卜登场! 它的人物卡应该很快就会过审了,大家之后可以去多多点赞。 今天这章爆更,用来补偿对白银盟【英俊是我英俊呀】的欠更,我现在还欠这位书友8章爆更。 作者君现在还欠10章万字大章。 只要作者君够肝的话,明天应该就能开始青登与讨夷组的决战了…… 所以作者君再次求票!现在本书的月票是938票,只要能在今天之内达到1050票,那作者君明天就来一章“保底1W,冲击1W5”的超级大章。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80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爆更1W3】 给不能吃萝卜的牛取名“萝卜”……佐那子的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给自己的坐骑起啥名,完全是青登的自由,佐那子她一介外人,也不方便对此说三道四。 方才在和老农道别之前,青登有顺口问了句萝卜的年纪。听老农所说,萝卜是刚过3岁的壮年公牛。 哪怕是青登这种对养牛一窍不通的人,也能从萝卜的体型中看出这头大黑牛在它这简短的3年牛生中,被喂养、照料得多好。 体型壮硕、结实,四蹄隐约可见一条条清晰的肌肉线条,力气很足,哪怕是驮着青登、佐那子这俩成年人仍跑得飞快,速度完全不比一般的驮马要慢多少。 而且性子还特温顺,青登只需要轻轻拽一拽手里的缰绳,萝卜就会乖乖地转向,从不违抗青登的命令。跑得也很平稳,纵使没有鞍也没有镫,青登他们也依旧坐得相当安稳。 “沿着这条街道走到底,然后往右转,能见到一条很隐蔽的小道,进入那条小道后再一路走到底,就能进入我所说的那条通往居留地的捷径。” 用很优雅、淑女的姿势侧坐在青登身后的佐那子,不断地发出一条条清晰的指示,给青登引路。 “你刚才所说的那条小道,萝卜进得去吗?”青登低下头瞟了眼萝卜的肩宽。 江户的街町里遍布着大量让人去走都会觉得窄得不行的小巷小道。 “进得去。”佐那子以笃定的口吻说,“那条小道虽不算特别宽,但容纳这头牛……容纳萝卜进出却是绰绰有余。” “那就好。” 为青登指完这段进入捷径前的路程后,佐那子闭上了嘴,安静了下来。 因佐那子的安静,静谧顿时将正骑在牛背的一男一女给包围,传入二人耳中的声音,只剩萝卜的奔跑声、喘气声,以及从二人的身旁呼啸而过的风声。 不过,说来也奇怪。 明明现在二人都沉默着,谁都没有在说话,但弥漫在二人之间的氛围,却没有一点儿尴尬的气息。 只有一种奇特的安定感,支配着二人之间的气氛。 直到萝卜载着二人跑完了它蹄下的这条宽敞街道,青登依循着佐那子的指示将缰绳往右拉扯,萝卜照着青登的牵引进行右转弯后,佐那子她那如银铃般的悦耳声音,才再次掌控青登的耳畔。 “……橘君,今夜……真的是非常谢谢你……” 无需任何的讲解、注释,青登也知道佐那子所说的这句“谢谢你”,是在谢他什么。 趁着萝卜正平稳地朝前跑,青登转过头向后看。 侧坐在他身后的佐那子,与他维持着约一个拳头宽的间距,两条修长美腿并拢,腰杆挺得笔直,左手静静搭放在双腿上,右手扶着牛背,哪怕是浓郁的夜色也丝毫遮掩不住她那如凝脂般的俏脸所散发出的诱人白玉光泽,垂至腰间的纤长马尾随风飘扬,好不美丽。 佐那子原本一直用着宛如遥望远方的眼神,紧盯着左侧飞速朝后退去的街景。 大概是感受到了青登的视线,佐那子美目一转,和青登视线相对……然后在下一个瞬间,佐那子迅疾地将视线收回,主动退出了与青登的对视。 “……不用客气。”青登轻描淡写地微笑着,“佐那子小姐伱平安无恙就好。” 青登将目光转回到身前。 “虽然现在才问,似乎有点晚了……佐那子小姐,你为何会突然来协助我,帮我指明通往居留地的捷径呢?” 佐那子像是早就料到了青登会这么问而早早地备好了回答,青登的话音刚落,她便不假思索地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道: “我可不是那种‘遭人欺负了也不还手’的老好人啊。” “我遭到了讨夷组那么多的‘照顾’,不设法回敬他们一下的话,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哪怕只有一点也好,我想尽可能地给予讨夷组一些回击,给讨夷组找点麻烦。” “而且……我也实在是无法对讨夷组打算火焚居留地这种行为坐视不理。” 佐那子原本静静搭放在双腿上的左手缓缓收紧。 “他们果然是一帮不可理喻的疯子……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火势若是失控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虽然现在连路都走不好的我,应该是帮不上什么大忙了,但我还是想尽我所能地为阻止讨夷组的暴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现在正值初夏,恰是一年下来火情最频发、最容易失控的时期之一。 居留地的面积并不算小,这么大一片街区遭到火焚且火势不幸失控的话……整座江户被烧毁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这可不是什么危言耸听,于一百多年前将江户8成以上的区域给烧为一片白地的“明历大火”,其起火原因只是一只着火了的女性和服袖子。 哪怕只是一只着火了的女性和服袖子都能将江户8成以上的建筑物给烧毁……那就更别提是一整片着火的街区了。 佐那子的话音刚落,刚将视线收回到前方的青登,将脑袋重新转回到身后,用一种颇有韵味的眼神看着佐那子。 “怎么了?怎么突然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佐那子朝忽然用这种古怪眼神看着她的青登发出适时的反问。 “没什么,就只是突然于刚刚发现……虽然我和佐那子小姐已经认识蛮长时间的了,但我对佐那子小姐一直不是很了解呢。” “就在刚才,我对佐那子小姐你有新的了解了。” 话说到这,青登换上感慨万千的钦佩语气。 “我越来越觉得你们千叶家的家教,真是不得了。” 听懂了青登的言外之意的佐那子,抬起纤手按住被风吹得直往她俏脸上拍的右鬓发。 “我怎么说也是武家之女。”佐那子淡淡道,“若是连抗击奸邪的勇气都没有,那我还是趁早放弃习武为好。” “千叶家族的家教果然很不得了……”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说话氛围正好的缘故,受到此氛围影响的佐那子在迟疑了一会儿后,朱唇再启: “……橘君,等会若是到了居留地,结果发现官府的队伍还没来,但讨夷组的人已经开始发动袭击了……你打算如何行动?” “届时,就麻烦你帮我照顾下萝卜了。” 青登的回复……没有半点犹豫与迟疑。 青登的回答实在是太快,完全是不假思索地说出来的,让佐那子不禁因始料未及而面露诧异。 青登的回答虽简短……但信息充足且明确。 “你想一个人对抗袭击居留地的讨夷组全员?”佐那子忍不住地用略有点失控、高亢的语调发出急快的反问。 “总不能就这么什么都不做地躲在一边吧?” 青登一句话就将佐那子给噎了回去。 “就如佐那子小姐你刚才所说的,任由讨夷组这么胡作非为的话,只怕整个江户都会被他们给毁了。” “试卫馆可是我现在唯一的栖息之所。” “如果因为讨夷组的乱放火而导致火势失控,连累试卫馆也被烧了的话,我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更何况……” 青登的话音突然一顿。 呢喃了一句“更何况”后,一抹抹回忆之色在其双颊上涌现。 一道有着头靓丽淡金色长发的娇小身影,从青登的脑海里闪过。 “……我还答应过某个住在居留地的小朋友:之后有时间会再来陪她玩。” 青登脸颊与嘴角放松下来……放松下来的面部线条化为了柔和的笑意。 “我可不想食言呀。” 惊讶与震撼……以及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消息的情绪出现在表情上。佐那子脸上布满了由各种情绪混杂而成的复杂神情。 她那本来是相当成熟冷静的眼神,这时变得像是没法聚焦一样地芒乎。 她用着这种像是遥望远方虚空的眼神,看着与她近在咫尺的青登高大的背影,朱唇微微翕动。 她像是想对青登刚才的那番言论给予些许评价。 直到过去好一会儿,才终是听到了一句饱含各类情绪的呢喃,从佐那子诱人的朱唇白牙间飘出。 “……橘君,你……好勇敢啊。” 经过几番思量,佐那子最终只想到了“勇敢”这一形容词。 除了“勇敢”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啥更合适的、能用来对青登目前的言行进行妥善评价的形容词。 “勇敢……”青登轻声重复了遍佐那子方才所给予他的这句形容词,哑然失笑,嘴角噙笑地又一次扭头去看身后的佳人,“谢谢夸奖。” “佐那子小姐,你也很勇敢啊。” “明明自己都受伤了,还敢于来助我一臂之力,协助我前往居留地。” “不论男女,绝大部分的人应该都没有你这样的勇气啊。” 不论男女……听到青登这句无心说出的夸赞,佐那子原本正按着自己右鬓发的手指突然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松,秀发飞扬,微微遮挡住佐那子她那现在正露出很有韵味的神情的细嫩脸蛋。 只可惜——青登没能有缘欣赏佐那子的这副新奇表情。 这个时候,萝卜终于是抵达了佐那子刚才所说的那条“只要一路走到底后,就能抵达通往居留地的捷径”的小道。 青登看回前方,以不轻不重的力道一拉手里的缰绳,牵引着萝卜进入这条小道。 “冲啊!萝卜!” “哞~~” 萝卜它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萝卜”这一名字,在青登气势十足的喊声落下后,萝卜用力地仰天“哞”了一声,回应青登的高喊。 就在这时,附近恰好有一户人家的男主人被突如其来的蹄子跑动声与牛叫声给吵醒。 “怎么会有牛在叫……”男主人一边用力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满脸疑惑地推开了窗户。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名武士和一个很美丽的女人正骑着头大黑牛在江户的街头疾驰。 “什么玩意?!” 画面实在过于怪诞的场景,令这人如条件反射般地发出惊愕的大喊。 …… …… 江户,居留地,布莱特的宅邸—— 袅袅的美丽琴音自大厅的一角不断传出。 由十余名演奏家所组成的弦乐队拉出着余音绕梁的舞曲。 大厅的中央,一对对男女在这首优美的舞曲下欢笑、起舞。 布莱特身为最早一批来到日本做生意的外国商人,其财力虽不算现在日本所有外国商人中最雄厚的,但底蕴也不差。 这场为了庆祝自己的60岁大寿、邀请了江户居留地大半居民的舞会,于情于理布莱特都不会吝啬自己的排场。 用简单且直接的一句话来形容布莱特的这场舞会的话……那就是哪怕是不起眼的细节也尽显奢华。 三个枝形吊灯低低挂在举办舞会的大厅上方。一株株纤巧绿蕨挂在吊灯上,它们自然地下垂下来,给大厅增添上一抹和煦的颜色。 大厅的两侧,摆有着一张张长桌,吊灯上的灯光反射在长桌上的每只水晶杯子上,闪闪发亮。 长桌上所有餐具都是银制的,包括装有调味料的瓶子与盛放刀叉的盒子。 每一张长桌上所铺设的白桌布都洁白得让人觉得耀眼,所有的白桌上都点缀着在目前的日本相当难弄来的红玫瑰。 至于餐饮就更别提了,哪怕是现任的幕府将军:德川家茂来了,面对这令人眼花缭乱的菜品名单,看到这场舞会的宴客们都在吃些什么后,可能都会觉得傻眼。 烤白面包、熏鱼、脆饼干、威尔士的羊肉、沙俄的鱼子酱、法兰西的鹅肝冻糕与鹅肝排…… 桌面上还有紫葡萄、苹果、以及在日本这边正当季的西瓜等水果。 这些美食都被宴客们用拉菲的干红、安达露西亚的雪莉酒、法兰西的香槟酒等酒水送入肚腹。 酒醇香可口,伴着这些酒水将食物送落下肚犹如咽下黄金。 当然,这场舞会的餐桌上自然也是不会缺布莱特他最喜欢的日本清酒。 他此前从他商场上的老伙伴:夏目崇八郎那儿订购的名贵清酒,于今日准时送到了。 不过现在现场的所有参宴者中,只有布莱特他一人喜欢日本的清酒,所以他所订购的这堆清酒基本只有布莱特他一个人喝。 毋需担忧布莱特他能否喝完这么多的酒。 这个老人家的肚子像是个无底洞一样,不论多少清酒他都能轻松灌下。 一瓶接一瓶地喝着自己最钟意的清酒的布莱特,已经喝干了9瓶一合装的清酒。如此豪饮的他,依旧精神矍铄,只有脸颊微微有些酡红。(1合=180毫升) “喔喔,这葡萄好甜啊。”细细咀嚼着刚送入口中的葡萄的安东尼,双目发亮,“艾洛蒂,你要不要来尝尝看这葡萄?” “呵唔~~” 安东尼刚转头去看身旁的艾洛蒂,便见着艾洛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在嘴巴因打哈欠而张大的那一瞬间,艾洛蒂及时抬起了自己白嫩的右手背挡住嘴巴,避免自己展露出过于不雅的姿态。 于大庭广众之下打哈欠,这是相当不优雅的事情,对于自幼接受着严苛教育的艾洛蒂来说,若不是困极了,应该也是不会做出这种她平日里做不会做的动作。 “艾洛蒂,很困了吗?” 艾洛蒂的眉宇间浮起一抹迟疑。 大概是自知自己这副状态应该也是很难撒谎吧,艾洛蒂在迟疑了小片刻后,便仰起脑袋对自己的爷爷无奈地笑了笑。 “嗯……有点困了……” 说罢,艾洛蒂用力地眨了眨已经有困意在其中翻涌的眼睛。 安东尼拎出自己的怀表打开来一看——刚过11点30分。 这个时间点,早就过了艾洛蒂平常的睡觉时间,艾洛蒂会犯困也正常。 “艾洛蒂,不如我们现在回家吧?” 为了艾洛蒂的健康着想,安东尼这般提议道。 艾洛蒂毕竟还只是个12岁的孩子,熬夜对她这样的小孩的发育成长很不好。 这句“回家吧”的提议,是出于对艾洛蒂身体的关心而提出的。 但艾洛蒂貌似却并不是很领情。 安东尼的话音刚落下,犹豫的色彩便在艾洛蒂的瞳仁里冒出并反复拉扯。 “爷爷,我……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小声地提出了自己的诉求后,艾洛蒂伸出她的小手,摘下一颗前方餐桌上安东尼刚推荐给她的葡萄,塞入嘴中。 安东尼愣了下,紧接着因迅速地想明白个中缘由而露出释怀的笑意。 今夜……准确点来讲,是在舞会开始后,安东尼他久违地看到艾洛蒂如此地兴奋、雀跃。 难得的热闹活动、周围人的谈天欢笑声……这些都让因缺少玩伴,平日里常常只能一个人闷在家里的艾洛蒂感到格外的新鲜与欢欣。 时不时地还会有些和安东尼相熟的人,前来礼貌性地找她这位小淑女跳舞,虽然自己并不擅长跳舞,前来找她这个小朋友的人也基本不会跳得太过认真,但艾洛蒂还是觉得相当开心。 回忆着艾洛蒂自舞会开始后就一直露出的那一张张笑颜,安东尼冲艾洛蒂温柔地笑了笑。 “那好吧,那就再晚一会儿吧,不过那些甜点可不能再多吃了哦。” 安东尼的前半句话让艾洛蒂露出笑容,后半句话则是令艾洛蒂的整张小脸霎时垮下来。 “我还想再吃一块那个小蛋糕……” 艾洛蒂扁着嘴唇看向不远处的某张餐盘上所摆放的一块块奶油小蛋糕。 “不行。那种食物不健康,偶尔吃吃就行了,不能够多吃。” 安东尼在甜点的问题上,有着不容许退让的坚持。 以严肃的口吻严厉禁止艾洛蒂再吃甜点后,安东尼将视线再次一沉,再次看向被他视为掌上明珠的小孙女。 今夜的艾洛蒂穿着一套安东尼最新买给她的一套白色礼裙。 洁白的精致裙子,与这孩子的天蓝色眼瞳以及正绾着的淡金色长发甚是相配。 艾洛蒂现在已经收拾好了被爷爷禁止吃甜点而生出的沮丧心情。 她似乎也很喜欢安东尼刚推荐给她的葡萄,她乐呵呵地将这葡萄一颗接一颗地送入自己嘴中。 看着艾洛蒂现在这副喜滋滋的模样……安东尼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什么很遥远的风景一样,变得恍惚起来。 严格来讲……安东尼现在也确实是在看着很遥远的风景。 他正凝睇着在带着艾洛蒂来日本后,就被他深埋在脑海深处的那一幕幕记忆画面。 “嗯?爷爷,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发呆?” 艾洛蒂发现了安东尼的异样,停下了往嘴里塞葡萄的手。 “没什么……” 安东尼抬起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我只是突然很感慨……有把你从那人的手中救出并带着你来到这个遥远国家,真是太好了。” “虽然这个国家现在还是危机四伏的……但我们爷孙俩的生活一定能越变越好的。” 艾洛蒂只在瞬间因讶异而拉下眉角,紧接着她温柔地微笑,露出着和她这副年幼娇小的身板很不相配的成熟笑容。 “爷爷,你可别在这里哭鼻子哦。” 艾洛蒂抬起手轻轻地拍抚着安东尼的脊背。 莫名其妙地遭到了自己孙女的安慰,安东尼的神情变得又好气又好笑。 …… …… 此时此刻—— 布莱特宅邸外,某处—— “人来齐了吗?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吗?” “好,走吧!” …… 今夜对某些人而言,真是天公作美……几无月光的暗沉夜色,等同于一道天然的“保护色”。 十数道黑影在夜色的掩护下,抱着一个个大木箱从各个方向逼近布莱特的宅邸。 奔抵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后,他们用一早准备好的工具撬开木箱。 若是布莱特先生在场的话,看到这个木箱以及木箱内所装的物事后,定会觉得相当眼熟吧——箱内的瓶瓶罐罐,正是他从夏目崇八郎那儿订购来的清酒。 丁零当啷……这十数道黑影七手八脚地将箱内的清酒逐一拎出,发出瓷器互碰的清脆响声。 “动作快,把它们都扔出来!” 随着这一声令下,黑影们从箱内所拎出的这一瓶瓶清酒被用力地扔向旁边的布莱特宅邸。 啪啦、啪啦、啪啦、啪啦…… 难闻的气味,霎时充溢着周围的空间。 这些“清酒”的瓶身内所装的,根本就不是清酒,而是刺鼻的火油! “点火!” 无悲无喜的冷酷喊声,如同宣布罪责与刑罚的宣判语。 呼呼呼……! 火焰燃烧的声音…… 热气与火浪高高地涌起! …… …… “嗯?” 艾洛蒂用力地抽了抽她的小鼻子。 “爷爷,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啊?” “奇怪的味道?”安东尼疑惑地看了眼身旁的艾洛蒂,轻轻地抽了抽鼻子,紧接着脸色微变。 他也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这奇怪的气味飞速传播,不一会儿,舞厅内越来越多的人因闻到了这奇怪气味而纷纷停下了各自手里的事情,面露疑惑。 气味渐浓……某些嗅觉较厉害的人,已经闻出了这是什么东西被烧焦的气味。 紧接着,继奇怪的气味之后,奇怪的声音传至舞厅之中。 啪挲、呼呼……尽管声音很细微,但绝大部分人都清楚地听到了这阵火焰在燃烧的声音…… 一个不好的猜想,顿时从众人的脑海里浮现。 十分凑巧的——于此刻急忙冲进舞厅内的一名女仆的大喊,令众人的这则恐怖猜测迅速得到了证实: “不好了!不好了!着火了!着火了!(英语)” 尽管今夜这场舞会的不少参宴者都来自非英语系的国家,但一些简单的英语单词,比如:“fire(火)”,他们还是能够听得懂的。 舞厅瞬间产生了一股紧绷的气氛。 接着在下一瞬间,这股紧绷气氛轰然爆发—— “艾洛蒂!” 安东尼大喊了一声现在仍未从震谔中回过神来的艾洛蒂的名字,肥胖的大手一张,抱住艾洛蒂向宅邸外冲去。 尖叫声、奔跑声……大厅再无此前的风雅氛围。 这些直到刚才为止都还衣冠楚楚的参宴者们,现在都不顾形象地朝宅邸的大门、朝宅邸的外面仓皇逃去。 跑得最快的人,是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容貌还算英俊的英吉利人。 他用力地推开宅邸的大门,然后—— 嗤!嗤!嗤! 一根根箭矢呼啸着从他的身旁飞过。 数十名武士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地堵在宅邸的大门外,其中的10名武士手持着宽大的和弓,在见着有人从宅子内出来后,他们立即不假思索地抬弓就射。 箭矢虽没有射中这个英吉利人,但也把他给吓得够呛。 “别出去!外面有好多杀手!(英语)” 被吓得脊背全是冷汗的这人,惊慌地退回到屋内。 将艾洛蒂抱在怀里的安东尼因冲在逃跑队伍的前列的缘故,所以也看到了堵在宅门外的那一帮武士,后背又冒出了一层新的冷汗。 大门不能走……众人只能慌慌张张地转而去寻找其他的逃跑路径。 然而……不论是侧门还是窗户,总之所有能够出去的地方,都被杀气腾腾的武士给堵拦着。 没有武士的地方,则有火焰。 因为事先抛洒了大量火油的缘故,火焰蔓延的速度极快。 火焰沿着柱子和墙壁飞速蔓延,仅片刻的功夫,小半个宅邸便都被火焰所吞噬。 股股焦臭的浓烟,开始朝众人涌来。 一颗颗火星在耳边飞舞、爆裂,头顶着火的木架坍塌,擦过艾洛蒂和安东尼的身旁,艾洛蒂被吓得惊叫出声。 “没事没事。”安东尼连忙轻抚艾洛蒂的后背,安慰艾洛蒂。 安东尼的声音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他现在也很害怕,但为了不加剧艾洛蒂的惶恐,他只能强忍住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火已经烧过来了……这里也不能久待了,众人连忙朝还没有被火焰所波及到的地方逃去。 布莱特的宅邸本来就算不上多大,而刚才的那些黑影们是从东西两个方向一起点火,所以火焰蔓延的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 最终——因一直找不到可以逃生的路径,众人只能回到了离大门较近的某条宽敞走廊,在这条走廊内急得团团转的。 “外面那些人是‘攘夷派’的暴徒吗?(俄语)” “布莱特先生!您这里有逃生的暗道吗?(英语)” “咳咳!咳咳咳!别待在这!烟涌过来了!(法语)” …… 男人们在咆哮,女人们在尖叫……五花八门的语言混合着热气与浓烟搅作一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现在都是面无血色,满脸的惶恐。 截至5分钟前都还在用有礼有节的谈吐在那聊天、用优雅的动作在那跳舞的这些人,现在都在惊恐地尖叫、咆哮……过于充满反差的场面,透有着一种诡异的滑稽感…… …… …… 艾洛蒂、安东尼他们现在都被困在了布莱特的宅邸内,所以他们都并没有发现:并不只是布莱特的宅邸,居留地内的另外几处地方也近乎在同一时间被点火。 就像原本正慢放的电影突然被按下了加速键,居留地原有的静谧被彻底击碎。 火焰的燃烧声、火浪卷起的风声、惨叫声、惊恐地逃跑的脚步声…… 由这些声音所组成的音浪,本应是刺耳、难听得让人直觉得难受才对。 但对于神野而言,这些声音简直是这世上最美妙的音乐。 ——终于是能灭掉这片可恨的街区…… 神野无声地轻叹口气,然后百感交集地缓缓抬起头、扬起视线,看向前方那正被亲率大队人马给堵着的布莱特宅邸大门。 脸上浮现出大志得以实现的踌躇满志的神色。 将江户的居留地毁掉,杀光居留地内的所有外国人——这是神野在建立讨夷组之前便已存于心里的夙愿,同时也是他实现“攘除全国所有夷狄”的宏伟计划的第一个小目标。 为了实现此夙愿,神野他于好久之前就进行了最周密的计划,展开了最大程度的动员。 经过此前数场大行动的损耗,外加上神野自己所开展的汰劣存良的“精兵计划”,讨夷组目前的组员数,早已大不如前。 凭讨夷组目前仅有的人数,想杀光居留地内的所有外国人,未免有点困难。 毕竟这些夷狄也是有长着脚、是能够逃跑的,派人满街区地漫无计划地逮人就杀,实在是太没效率。 关于如何高效率地杀伤居留地内的夷狄——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神野许久。 直到前不久,他得知了一则让他心思霎时活跃起来的消息:居留地内的某个名叫布莱特的家伙,将在他60岁大寿的那一夜,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届时大半居留地的居民都会来参加。 居留地的夷狄们竟然聚集在一起了……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攘夷机会啊! 于是,在经过几番思量后,神野决定将他筹备良久的“毁灭居留地”的计划,定在了布莱特60岁大寿……即这一天的晚上! 他今夜所定的“杀人目标”非常明确——集中所有战力,杀光于今夜参加布莱特舞会的所有人! 既然居留地的大半住民今夜都在布莱特的宅邸里,那么若能将这些参宴者都给杀了,这样的收获也足以让神野感到满足了。 至于该怎么干掉掉布莱特舞会的参宴者们……神野所定的计划,不可谓不残忍、狠毒。 往布莱特的宅邸放火,然后率人堵住宅邸的大门等各个地方,不让宅邸内的任何人出来,让屋内的人要么被火给活活烧死,要么就冲出屋子被他们给砍死、射死——以上,就是神野所拟定的全部计划内容。 从“保证杀光屋内所有人”的这一点来看,此计划无疑是最稳妥保险的。 神野吸取了上次袭击蕃书调所的经验教训。 直接派人冲进宅邸内逮人就杀,效率实在过慢了一点,还容易有漏网之鱼。 与此相比,直接放火烧宅,然后集中人力堵住大门等寥寥几个出入口,倒逼屋内的人在“被火烧死”和“冲出屋子被人砍死”这2个选线里做出选择,效率反倒是要来得更高一些,也不容易漏杀、误杀。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这个时候,神野听到有2串脚步声正从西面朝他们这边逼近。 是2名手拿米涅步枪的居留地警卫。 这2名警卫在赶到此地,见着目前聚拢在布莱特宅邸外的这大队人马后,顿时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无需神野来亲自下令,某名身材相当壮硕的武士立即领着数人、拔出刀来,朝突然出现的这2名警卫杀去。 这2名警卫倒也是非常地勇敢。纵使眼前之敌数十倍于己方,他们还是勇敢地举起手中的枪,准备施以反击。 然而……残酷的战力差距,光靠精神力是无法填平的。 这些警卫们维持一下居留地平日里的治安倒还行,抗击讨夷组这帮恐怖分子,就真是有些力有未逮了。 他们所用的枪支,虽是现在算得上是最先进的步枪:米涅步枪,但就这么2支枪,面对此等人数的敌群,实在是不顶用。 砰!砰! 这2名警卫纷纷开枪,结果子弹全都打空…… 趁着他们的弹药打空了的这一机会,刚才领着数名武士朝这俩警卫杀来的壮汉,顿时率人一拥而上。 警卫们虽及时倒转枪身,将枪杆当作棍棒来使,但最终还是因寡不敌众而被乱刀砍死。 静静地将这2名警卫从出现再到被斩毙的全过程给尽收眼底的神野,一边“呵”地冷笑了一声,一边将视线转回到前方的布莱特宅邸,然后用惬意的口吻于心中暗道: ——这些夷狄现在一定很疑惑为什么几乎不见警卫们来救他们吧。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若是得知此地大部分的警卫都已被我们给杀了后,会是怎样的一副反应。 为了尽可能地减少阻碍,也为了减少之后的伤亡,在火焚居留地之前,神野亲自带人偷袭了居留地警卫们的驻所。 偷袭相当地成功。 居留地的警卫们人数本来就不多,因对神野等人的偷袭始料未及,留守于驻所内的人基本全军覆没,而神野他们这边几乎没有伤亡。 一言以蔽之——居留地的治安系统,现在已基本算是瘫痪。 忽地,又有脚步声从旁边的街角传来。 不过,这次出现的不再是残余的居留地警卫们,而是被神野派往居留地的其他地方放火的部下们。 “神野先生,东边的屋子,我们已经顺利点着了!” “嗯。”神野颔首,“辛苦你们了。” 若想毁掉这可恨的“夷狄聚居区”……光杀人可不行。 那些碍眼的西洋建筑,也同样不能留! 因此,除了“杀光布莱特舞会的参宴者们”之外,神野他们今夜还定了一个目标:将这片可恨的街区给彻底烧为灰烬! 为了将他之前从罗刹那儿紧急购置的火油给最大化地使用,神野事先有和对建筑学有一定研究的同伴们详细研究过该怎么放火。 经研究——他们只需要在东、南、西这3个方向上的5座房屋放火,就足以令整座居留地陷于一片火海之中! 在减掉需要留来干掉布莱特舞会的参宴者们的火油后……剩余的火油完全足以用来完成这项“放火任务”! 被神野派去放火的部下们,现在都已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他们的“放火任务”都完成得相当圆满。 眼下,从居留地的各处涌出的火光,将整片居留地都映亮得有如白昼。 为了保证今夜的“毁灭居留地”的行动,能以最大战果地胜利完成,在去除掉“看守佐那子和夏目月”等必要人员之后,神野将他今夜所能带来的全部同伴——总计66人,统统都给带到居留地来了。 此时此刻,随着“放火队”的全部归来,以神野为首的这67名讨夷组的暴徒们,现都已齐聚在了布莱特的宅邸之外。 他们都用着激动、兴奋、满心感慨的表情,看着正逐渐被大火给吞噬的布莱特宅邸。 某些人摩拳擦掌,期待能有些夷狄因忍受不住大火的炙烤而从宅邸内冲出来,这么一来他们也能体验一番手刃夷狄的快感。 部分人半阖双目,以一副很享受的姿态,聆听着不断从宅邸内传出的惨叫声、哀嚎声。 以神野为首的一些人,则是面带笑意,以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模样,打量着眼前的红莲地狱。 火光打在他们的身上,于他们身后的地上拉出一道道鬼影绰绰的长长影子。 这些人的笑声;这些逸散着森冷气息的影子;配上现在正主宰着整片居留地的火焰燃烧声与人的惨叫声…… 这副画面,犹如百鬼夜行。 …… …… 宅邸的火势渐有转强的趋势。 木材裂开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宅邸的各处传出,越来越多的天花板、墙壁崩塌落下,激起的大量火星在黑夜里飞散。 “留在这里也是等死!我们一起冲出去吧!(法语)”某人突然这么大喊。 “你没看到堵在宅子外的那些武士吗?就这么冲出去的话,也是死啊!(法语)”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坐等火烧过来,把我们烧死、熏死吗?” …… 抱持着不同想法的人争吵着……令本就已很是吵闹的这片空间,变得愈加嘈杂,同时也为周遭的气氛多添了几分绝望的气息。 火又烧过来了。 四周蔓延着一股木头烧焦的臭味,火焰唤来的风翻滚着,送来宅邸正被灼烧的听来难受的吱嘎声,大量飞舞的火星落到了艾洛蒂的脸上。 火星扎刺皮肤……浓烟刺激眼鼻……喉咙像正被火焰灼烧般疼痛,每咽一口唾沫,口腔里都会泛起难闻的苦味,令艾洛蒂难受得不断咳嗽,咳到难以再顾及自己的形象,咳到都快要呕出来。 “艾洛蒂!艾洛蒂!”急得声音都变调了的安东尼,伸出手擦去艾洛蒂额头上的汗珠。 “我……我没事……”艾洛蒂深吸一口气,然后仰起小脑袋,对安东尼报以试图让安东尼安下心来的笑容。 听着艾洛蒂虚弱的声音,看着艾洛蒂现在对他露出的这抹笑容……心里涌起一股强烈心酸的安东尼急匆匆地昂起头,试图寻找着还有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然而……置身于这么一座已被火海给包围的宅邸,早就没有什么安不安全可言了…… 尽管安东尼有勉力地控制……但情绪还是决堤了,一抹接一抹的不安与恐惧从其双颊上涌现。 仍被安东尼抱于怀里的艾洛蒂,静静地看着她的爷爷。 “爷爷……” 她伸出了她的小手,轻轻抚上安东尼布满皱纹的脸。 她想对现在很不安、很恐惧的爷爷说一些宽慰的话。 但在轻声呢喃了一句“爷爷”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现在……也很害怕…… 手、脚、唇、声音……整个身子都在不断地颤抖。 好害怕……好害怕…… 这种害怕得整个身子都在发颤的恐惧情绪,突然勾起了过往的回忆。 在数个月前的那场细雪纷飞的夜晚,她也是这样,害怕得整个身子都在抖,忧惧着疼痛与死亡。 不过,在数个月前的那个雪夜里,有那个男人在。 那个……拯救了他们的男人…… 那个……用剑抚平了她心中恐惧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高大背影,在艾洛蒂的眼前浮现。 “橘先生……”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正紧咬下唇的艾洛蒂,下意识地呢喃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 …… “应该快差不多了。”神野嘟囔。 不消片刻,眼前的这座宅邸就要在火舌的侵蚀下,再无半寸安全的地方。 届时,屋邸内不想被火和烟给烧死、熏死的人,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冲出宅邸,扑进“守候”在宅邸外的神野他们的怀里。 自知屋邸内的夷狄们就都快要完蛋了,神野等人脸上的笑容更显惬意与自得。 空气里弥漫着得意、快活的气息。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头顶的天色,从刚才开始就飞快变化着。 原本将天与地给阻隔开的厚密云层忽然碎裂,在风的牵引下,向着四周飘散。 散开的云层……令天空看上去像是裂开了一样。 道道银白的月光从这些“天之裂缝”中泻出,绞成了一束束光柱,衔起了天地。 然后—— “哞~~” 一道响亮的牛叫声,从神野他们的后方响起。 …… …… 在距离居留地还有一小段距离时,青登和佐那子就远远地看到了一抹抹橘黄色的火光。 二人的表情在这些火光的照映下,变得格外凝重。 在萝卜的驮载下进入居留地后,青登便看到了正在居留地的四处肆虐的火浪,以及正仓皇向外逃窜的居留地住民们。 最糟糕的局势出现了……讨夷组已经对居留地发动了袭击,但官府的大部队尚未赶到。 现在抵达居留地的官差……仅有青登一人。 无需任何人的领路,青登默默地驱使着萝卜朝惨叫声最多的地方冲去。 紧接着,他便远远地看到了布莱特的宅邸,远远地看到了正聚拢在布莱特的宅邸外,准备瓮中捉鳖的神野等人。 那座宅邸……应该就是那个布莱特的宅邸吧…… 艾洛蒂她们……现在就在那座宅邸里面吗…… 仅看神野等人包围布莱特宅邸的这个态势,青登就已猜到了这帮疯子是想要做什么。 现在怎么办——这个想法,冷不丁地从青登的脑海里弹出。 然而,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就自动消散了。 “怎么办?”……这种问题还用得着去细想吗? 仅一瞬间,青登心已决。 咔嚓! 青登腾出左手按住左腰间定鬼神的鞘口下方,拇指翘起,顶住定鬼神的刀镡,拨开了鞘口。 出鞘的利刃,发出悠长的铿鸣……好似在回应其主人的果敢与决心! 尽管已从青登事先所述的话语而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青登单手拨鞘的动作后,佐那子还是忍不住地睁圆美目。 他……真的是认真的吗? 在这副惊愕心情的驱使下,佐那子忍不住地急声道: “橘君,你……” “佐那子小姐!” 青登抢先一步开腔,打断了佐那子的话头。 剑士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佳人,微微翘起的嘴角,泛起平淡的笑意。 “萝卜就暂时拜托你照顾了!” 说罢,青登将手里的缰绳甩给佐那子,然后从牛背上疾跃而下,在双足落地的下一刹,压低身体重心,以一种宛如贴地飞行的动作,向着前方,向着那66名暴徒笔直地冲去! …… …… “怎么回事?” 神野循着刚才的那声牛叫转头望去,紧接着一抹抹惊愕之色在其眼中、双颊上涌现。 后方漆黑的街道上,一道孤零零的身影向着他们径直地冲过来。 经过一段长距离的助跑后,人影借着助跑的势能腾跃而起,身子于半空中划出一条高耸的抛物线,以一记跳斩砍飞了他的一名站于人群最外围的部下! “什么人?!” “喂!有敌人来了!” “是谁?” …… 突然出现的不明身份的武士,令讨夷组的诸位组员纷纷下意识地向后退散,拉开与此人的间距。 此时此刻,恰好有一道泄出的月光,照到了此人的身后,勾勒出他的身影,但因这月光过于耀眼,反而让那人的脸处于相对的黑暗中,难以看清其面容。 然后,在接下来的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神野神情猛然一变,脸上充满惊骇和诧异的神色。 其余人的脸色也都是立时变了,他们现在都瞪圆着双眼,呆若木鸡。 原本充溢于此地空气内的那一抹抹得意、快活的空气轰然消散,因股股笑声、说话声而嘈杂的这片空间,于这一刻变得寂然无声。 这一切的变化,只因这名正被月光所笼罩的武士,用平静的语气回应了某人的那句“什么人?”—— “天然理心流。” “橘青登。” 这之后代替这名武士发声的,是其右手所提的那把白刃。 他架起手里的剑,向前横着就是一刀。 刀锋牵动月光,斩断了眼前的敌人与黑暗! ******* ******* 因为系统的BUG,昨天天璋院人物卡的词条:“未亡人”和“寡妇”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萝卜的人物卡上(豹毙.jpg),现在这BUG已经修复了。 昨天的月票数完美达到了目标,所以作者君兑现承诺,今天爆更1W3! 本卷的最终高潮终是来了,作者君想保持着“每日更新1W+”的更新节奏,一路写到这段高潮结束。 所以今天继续月票悬赏!现在本书的月票是1103票,只要能在今天达到1250票,明天继续爆更1W+!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81章 1vs67!与讨夷组的决战!【爆更1W】 真是个漫长且各种突发状况频发的一夜……在从萝卜的牛背上跳下时,青登没来由得突生此番感慨。 本来只是在寻找失踪的左那子,结果却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讨夷组试图毁灭居留地的阴谋,于短短一夜之间,转战大半个江户,救援左那子在先,骑牛赶赴居留地在后。 而现在,他正发起着冲锋。 孤身一人地冲向着前方的敌群! 你是不是疯了——倘若让某些人目睹了青登现在的所作所为,定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吧。 眼前的敌人,少说也有60人。 单枪匹马地攻向有着如此规模的敌群……简直是疯了。 事实上,青登也觉得自己现在的这番行为,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简直荒谬得不可理喻。 他本可以什么都不做,完全无视掉现在正包围着布来特宅邸的神野等人。 发现了讨夷组打算袭击居留地的阴谋……立下此项功劳的青登,功绩已足够大。 更何况敌我双方的战力差也确实过于悬殊。 官府的大部队尚未赶到,青登身边的战友就只有一条腿受伤的左那子。 就算青登现在躲到了安全的角落,静看神野等人将布来特宅邸内的全部人杀光,事后也不会有人能出来指摘青登什么。 然而——就在方才,就在“怎么办”这一想法于青登的脑海中闪过时,青登还是毫不犹豫地下定了决心。 被视为不可理喻也好。 被视为不自量力也罢。 他选择了拔刀在手。 不迟疑,也不后悔。 不是因为想要呈英雄。 也不是为了救死扶伤、惩恶扬善这种大义凛然的理由。 虽说不上来为什么,但青登就是觉得自己如果于现在选择退缩、选择躲在安全的地方任由神野等人肆意妄为的话,自己会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不是不慎弄丢了什么物品、再也见不到什么人的那种“失去”。 而是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心里的某个部位会不见的那种“失去”。 …… (……橘君,你……好勇敢啊。) …… 青登忽地回忆起左那子适才对他的这句称赞。 左那子小姐呀……青登的嘴角翘起一抹细微的弧度。我这并不是什么“勇敢”。 我只是顺从内心之所想、内心之所向而已! …… …… 横向挥出的刀锋,剐开了站于青登右前方、自己正身处青登的斩击范围而不自知的敌人脖颈处的大动脉。 因为青登的身高远在这个时代的成年男性平均值之上,再加上青登的佩刀定鬼神的刀身又比一般的打刀要长,所以常有技艺不精的蠢货因“估错了青登的攻击距离”而毙命。 在将这个犯了“估错间距”这种低级错误的敌人斩杀下一刹那,青登将定鬼神的刀锋稍稍上抬,调整刀的方向,然后顺势朝正前方的一个高个子使出一记朴实无华的平刺。 这个高个子虽然已下意识地将身子往旁边侧站半步,试图躲开青登的刺击,但他那略微低下的反应速度和身法水平,想要青登这记疾如雷光的刺击完全是天方夜谭。 高个子的脚才刚来得及抬起,他胸膛就已经被捅了个对穿。发出“噗叽”的一声响,就像是液体喷溅出来的声音一般 “妈的!去死吧!” 左侧传出颇有气势的大喝。 在同一时间,右侧涌来有人逼近的气息。 青登飞快地往自己的左右两边看去,左边1人,右边3人……他们气势汹汹地提刀杀过来,想要对青登来个“东西对进”。 东西两边都已有敌人靠过来……再继续傻站在这,可就要遭到夹攻了。 青登深吸一口气,手上发力,将定鬼神的刀身在这个被他刺穿了胸膛的敌人体内用力一转,格开了因剧痛而收缩夹紧了定鬼神刀刃的肌肉。 在收回定鬼神的同时,青登顺势腾出左手,将与他近在迟尺、眼下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眼前之敌腰间的胁差给拔了出来。 青登现在进入了右手提着打刀,左手握着胁差的状态。 之所以拿走了这名敌人的胁差,并不是青登一时心血来潮,想要耍二刀流。 二刀流是一门很难的剑术流派,虽说青登因“左利手”的天赋效果,左半身的灵敏程度并不输给右半身,但二刀流并不是左半身够敏捷就能玩得转的。 若想使好二刀流,足够的力气与精湛的技巧缺一不可。 一言以蔽之,没有经过漫长的练习,贸然使用二刀流,只会导致两只手的刀互相妨碍,实力不增反减。 从没使过二刀流的青登,为何突然手持双刀——青登他在下一瞬间就给出了回答。 脚下滑动,飞速地从自己目前所站之敌撤出时,青登一肩撞向某个长有着只大鼻子的敌人。 这个大鼻子还没进入神经紧绷的战斗状态,反应迟缓,青登撞进他怀里后,他才将将回过神,但为时已晚。 与这个大鼻子撞了个满怀的下一刹,青登将左手的胁差狠狠地搪进此人的胸膛,也不把这柄胁差给收回来,就这么把这柄胁差留在了这个大鼻子的体内。 在与这个大鼻子分开时,为确保此人能死透,青登还不忘顺手将胁差用力地在他体内转一圈。 丰富自己的进攻手段——这就是青登突然拿起双刀的原因。 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大喊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来者只有橘青登一人!为因这可恨国贼而死伤的同伴们报仇的机会来了!包围他!别让他跑了!他再怎么能打,也不可能是我们那么多人的对手!” 是神野的声音。 …… …… 在经过短暂的惊愕过后,讨夷组的诸位组员们,这个时候也纷纷回过了神、反应了过来。 最开始的时候,见到青登突然现身时,包括神野在内的绝大部分人还以为是官府的官差们来了。 官府的官差们来了?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来得那么快!我们的计划暴露了? 不禁拟出种种猜想,神色不由得骤变。 但在放眼望去,发现青登的身周与身后都没有其余官差的身影,觉察到来者貌似只有青登一人之时,神野等人的心绪……可谓是始惊后喜。 这个橘青登竟然敢就这么一个人冲过来?神野等人大惊。 这个橘青登竟然敢就这么一个人冲过来!神野等人大喜。 出于谨慎的态度,神野本还认真地观察了下周围,查看是否有着什么陷阱。 但在渐渐意识到自己完全是多虑了,这个橘青登真的是就这么自己单枪匹马地朝他们攻过来后,神野的脸上开始冒出怎么掩也掩不住的喜色。 虽然不知道青登是如何那么快地发现居留地正在遭受他们讨夷组的攻击的,也不知道青登是发了什么神经,竟然敢在一个同伴都没有的情况下独自一人与他们展开正面对抗……但不论这些问题的答桉是什么,总之在神野的眼里,青登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一个人跑过来找死。 我们还没去找你算账,你这个杀千刀的国贼倒自己跑过来送死了! 狰狞的笑容,在神野的双颊上冒现。 不过,在狂喜之余,神野还是保持住了一个领袖该有的镇定与思考能力。 身为北番所“三回”官差的青登竟然于此时此地现身……那这代表着江户的奉行所现在很有可能已经知晓居留地有异! 也就是说,再过多一段时间,江户奉行所和目前正在江户幕府的命令下配合江户奉行所打击“激进攘夷派”的火付盗贼改,很有可能就要赶过来了…… 这个橘青登说不定只是被派来打前锋、对居留地展开先行侦察的…… 神野缓缓收敛住脸上的狂喜笑意,神色变得凝重。 倘若事实果真如此……那他们可不能再在居留地久待了! 于是乎,当机立断的神野扯开嗓子,高声喊出了刚才那句“来者只有橘青登一人……” 和他们讨夷组结有着血海深仇的青登,可是神野他所定的必杀目标之一。 既然这个迟早要杀掉的可恨国贼于今夜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没有不将这份宛如“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大礼给吞下的道理! 神野现在的计划相当明确——赶在官府的大部队赶来之前,把青登和布来特宅邸内的那些夷狄都给杀了! 神野并不怎么担心他的这个计划,是否有能力圆满完成。 我们这边包括我在内,共有67人!67人打1人,累也能累死这个国贼——神野自信满满地如此断定。 …… …… 神野的大喊还是起了不小效果的。 某些还因青登的突然现身而恍神、不知所措的人,稳住了心神。 某些人可能是因为此前曾有亲友因青登而受伤、死亡的缘故,眼中冒出强烈的战意与恨意。 1对67的血腥死斗……于此刻,正式开幕! 一名敌人摆着上段架势,带着一往无前、势要把青登的脑袋噼碎的气势自青登的左侧冲来。 《诸世大罗》 然而——他并没有成功噼碎青登的脑袋。 瞥了这名敌人的方位一眼后,青登将手中刀横举上抬。 铛! 过于响亮的金铁相击声,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这二人之中是不是有谁的刀断了。 细细看去——二人的刀虽未断,但二人的刀刃相击处双双蹦出了一个细小的豁口。 从今夜救援左那子起,青登就一直在挥舞着定鬼神杀敌……不间断的连战下,刀刃受损只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之后又要将定鬼神拿去送修了啊…… 这名正与青登对刀的敌人岔开双脚,双足踏地,腰部运劲,欲与青登角力。 自己的前后左右都还有着宛若无穷无尽的大量敌人,若是就这么站定在原地和这家伙角力,只会导致自己身上暴露出大量有周围的其余敌人有可趁之机的破绽。 于是,清楚此中利害的青登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勐地将身子朝左一闪!连人带刀地闪到了眼前之敌的右侧,从这场角力中抽身而出! 没有预料到青登会突然闪开的敌人,没能来得及收力,其身体凭着惯性向前倒去。 而这个时候,青登的斩击来了。 二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双脚都不用动,青登随便往前一挥刀,就能砍中这个敌人的任何一处身体部位。 还未能来得及重新调整好身体姿势与身体重心的这家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定鬼神的刀锋离他的脑袋越来越近……西瓜爆开了。 嘣!嗖! 右前方传来弓弦弹开的声音以及箭失的破空声……青登循声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名手持和弓、身材相当高大的敌人,正将宽大的和弓弓身正对着他,弓弦因刚放箭的缘故而还在微微发颤着。 神野今夜带到居留地来的这66名部下里,有10人是专门负责射箭的弓手。 在数个月前那场试图截杀安东尼和艾洛蒂的刺杀行动里,他们讨夷组有使用过十来挺花重金从法诛党的罗刹那儿买来的据说产自水户藩的火绳枪。 据从这场最终以惨败而告终的行动中逃回来的部下们事后反映,这些火绳枪实在是太不好用了,精准度差,射击速度又慢,得呈一定规模才能有足够的杀伤力。 区区几挺、十几挺火绳枪……最大的作用可能也就只有壮壮声势了。 仔细聆听了部下们的反映与建议的神野,最终大彻大悟:火枪终究是奇技淫巧啊!还是弓箭更好使! 获得此番感悟的神野,弃用了火枪,决定一心一意地使用弓箭。 ——弓箭吗…… 青登忽地回想起他几天前从那个“蓄须中年人”身上所复制到的新天赋:弓之达人。 弓术天赋增幅为常人的10倍……这是青登他继“剑之逸才”之后,所复制到的第2个“提高武学才能”的天赋。 虽说复制到了新天赋总归是件好事……但这个“弓之达人”对青登而言,还是太鸡肋了一点。 青登他对弓术没什么兴趣,在这个蒸汽机、铁甲舰都已经出现的时代里,相比起弓术,青登还是对美利坚的传统武术更感兴趣一点。 青登并不知道——身负“弓之达人”这一天赋的“蓄须中年人”,其实是讨夷组里弓术最好的一个。 被神野选来于今夜负责持弓的这10名武士,都是他们讨夷组里最擅长使弓的人。 然而,虽号称是“最擅长使弓”,但他们的具体弓术水平和普通人相比……大概也就只是60分和50分的差距而已。 只有那些大户人家才有那个余力和财力学习弓术,而他们讨夷组几乎所有的组员,都是生活水平一言难尽的中下级武士。 经济状况的低下所招致的教育环境之恶劣,令讨夷组内几乎没有一人是从小就接受着极严格的弓术训练的。 故此,现在手持和弓的这10名敌人,他们的弓术都远远称不上精湛。 本来这些人的弓术水平就算不上有多好,眼下的这种“青登的身边有很多他们的同伴”的环境,更是令他们投鼠忌器,大大限制住了他们的实力发挥。 不过,弓箭始终是弓箭,其威胁度终究是不能无视的。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好汉死于冷箭之下? ——得先设法解决掉这些弓手…… 移动视线,将每名弓手的站位都尽收眼底后,青登一边躲闪着周围敌人试图对他展开的包围,一边朝离他最近的一名弓手靠去! “快!拦住他!不需要将他给干掉,只要阻碍他的行动就可以了!只要能让他的行动受到限制,他就完蛋了!” 青登的前方,4名身高差不多相同的敌人肩抵着肩,拼组成了一道人墙,然后一边呼号着,一边像一波巨浪般地朝青登“拍”来。 对于这堵朝他这边径直压过来的人墙,青登像是没有看到一样,面无表情地用力一振定鬼神,将刀身上残留的鲜血与油脂甩飞进身旁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青登微微抬高自己的目光,让自己的视线越过身前的这道人墙,朝人墙的后方看去。 准确来说——是朝刚才高喊着“只要能让他的行动受到限制,他就完蛋了”,指示着自己的4名同伴组成这堵人墙、现在正躲在人墙后方的那个家伙看去。 是个眉毛很粗的壮汉。 “呼”的一声又吐出口浊气后,青登的袖摆再次高高扬去——他快步地朝前冲去!朝着前方的人墙冲去! 就在即将与这道人墙撞上时,青登的腰勐地一沉,于倏忽之间在自己的腰身蓄满力量后,青登用力朝前一踏,接着直接腾跃而起。 跃上半空、跃到人墙的正上方后,青登以身下人墙里的某名敌人的肩膀做踏板,踩着此人的肩膀直接跃到人墙的后方。 跃过人墙、双足落地后,青登不做任何停歇,他如下山勐虎般地朝躲在人墙后方的那个刚才发号施令的人……即那个粗眉毛扑去! 没料到青登竟然会直接跃过人墙,这个粗眉毛慌慌张张地将手中的刀竖起,朝着青登的胸口刺去。 刀刚刺出,粗眉毛便感觉眼前一花——青登他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青登闪身到了粗眉毛的身侧,然后看也不看他地与其擦肩而过。 不过,在和这个粗眉毛即将身影相错时,青登顺手将定鬼神的刀锋对准这家伙的侧腹,然后横向一挥—— “啊啊啊啊啊——!” 青登将凄厉的惨叫抛却到身后。 历经数次险象丛生的移动,躲闪,青登终是抵达了离他最近的那名弓手的跟前。 在青登离他仅剩7步左右的间距时,这名弓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青登给盯上了。 这人也算是胆气十足……他没有选择逃跑、远离青登,而是迅速地架起手中的和弓,搭失上弓,对准已与他近在迟尺的青登的胸膛。 这人搭箭、瞄准的速度很快……但放开箭失的速度却是慢了半步。 “喝——啊!” 青登与人战斗时不喜欢出声、发出气合,但他这时却难得地大喊了一声。 他侧身斜斜探出左肩,采右下段之势。 在他发出大喊的下一瞬,银光闪动。 定鬼神的刀锋划出逆袈裟的轨迹,自右下往左上地齐根斩断了这名试图对他来个“零距离射击”的弓手握弓的左臂。 紧接着,青登将手里的剑连同自己的身体一并撞进这个弓手的怀里,在这家伙的肚子上狠狠地剐出了一个大洞。 连口大气都还没能来得及喘,有人正逼近的气息便再次从青登的左右两边传来。 “国贼!去死吧!天诛!” “天诛!” 左右两侧各有一名敌人,分别以上段架势和中段架势举刀朝青登噼来。 二人的身材都很壮硕结实,故二人的斩击威力都相当地充足,若是脑袋挨上这俩人的一刀……脑袋铁定会变得像落地的西瓜一样。 不过,他们的斩击的力量虽很足,但速度却慢了一点。 敏捷地后跳半步,躲到了这二人的攻击范围之外的青登,本想对这二人施以凌厉的反击,但这个时候,忽有一道响亮刺耳到让青登都不禁受了些许惊吓的号角从他的右侧后方响起。 “呜呜呜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示现流! 仅听这标志性的气合声,便能知道身后之人所使的是何种流派。 靠着“风的感知者”,青登听声辨位,向着左侧连撤2步,躲开了身后那名“示现流剑士”所噼出的犀利斩击。 但这个时候……青登突然感到一股刺痛自他的胸膛处传出。 他的胸膛中剑了。 某个身高相当矮小不起眼的矮矬子,趁着青登刚才正忙着躲开“示现流剑士”的攻击时,偷偷从青登的左侧前方摸上来,趁青登不备,挥刀横斩,砍中了青登的左胸膛。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个矮子的技艺不算精湛,近身不到位,砍中青登的只有一小截剑尖。 只不过,伤口虽不算很深,但流的血却一点儿也不少。 一股股从伤口处涌出的鲜血,染红了青登的衣襟。 偷袭成功的矮矬子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然后他的笑容在下一瞬僵住。 因为他瞧见:胸口被斩了一刀的青登,竟面不改色……好似没有痛觉一般。 就在这个矮矬子正因震谔而出现了一刹那的恍神之时,银白的刀光填满了他的整个视野范围。 胸口中刀但却神色自如的青登反手就是一刀,自上路欺身而进的刀锋噼碎了这个偷袭了他的矮矬子的天灵盖。 目前这样的情况,显然是无法停下来给自己的伤口进行包扎。 只能暂时任由伤口在那流血的青登迅速从原地撤离——他已经看到有7、8个敌人从不同的方向朝他包围过来了。 “他受伤了!快上啊!”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这么一嗓子。 方才那矮矬子的成功偷袭,让讨夷组的诸位组员们的士气得到了不小的提振。 …… 这个国贼总算是受伤了啊! 他的身体又不是钢铁打的!他现在肯定已经累了吧! 这个国贼再怎么能打,他也终究只有一个人啊!哪可能是我们那么多人的对手! …… 讨夷组的诸位组员纷纷这般兴奋地暗想着。 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幕幕,却是让才刚乐观、兴奋起来的众人的神情变得“精彩万分”起来。 “哇呀啊啊啊!” “天诛!” …… 青登快步撤到了位于敌群边缘的某个角落,4名武士一边“哇哇哇”地喊叫着,一边快速挥刀,这4名武士的4柄刀从不同的方位向着青登噼将而来。 青登扫了一眼没有其余敌人在侧的身周,紧接着凝眸瞪着急速朝他逼近的这4道斩击,然后深吸一口气—— 铛! 铛! 铛! 铛! 青登快速挥刀,刀身舞动所刮起的风压构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风墙”!随着一道道“铛铛铛”的铿鸣,这4名敌人的斩击被尽数弹开。 接着,在下一瞬间,“风墙”向外扩展! 呼! 犹如冬季寒潮般的“飓风”刮向这4名武士。 普通的风只会带走人的热量,而这股“飓风”则是直接带走了这4名武士里的某一人的生命,此人的整张脸被斜斩了一刀,五官直接变得一片模湖。 就在青登打算接着挥刀,将这股由舞动刀身所带起的“飓风”刮向另外的3人时,他突然听到了数道尖锐的破风声朝他的左右两侧袭来。 青登看也不看这几道破风声所传来的方向,只如条件反射一般将身子用力往后一仰,向后撤步。 青登刚一离开,几柄钢刀便噼中了他刚才所站之地的空气。 攻击落空……不死心的这几人,咬了咬牙,一转刀的朝向,钢刀紧随后撤的青登而至。 他们虽然使出着能将青登的身体给整个分成两半的力道,以及能让刀身被直接拉出一条条银白色直线的剑速,但青登却以比他们的刀还要快上一点的速度更快地跳开。 往右后方跳开的青登,将定鬼神以右上段的架势高举过头,借着落地时的重力加速度砍中某个剃着光头的敌人,因为是顺手噼出的斩击,所以并没能砍中这个光头的要害,只在光头的左肩头处留下条骇人的刀伤。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天诛!” 青登的双足刚于地上落稳,一个使短枪的壮汉随即攻了上来。 铛! 青登微微侧身,以一记斜噼精准地命中短枪的枪头,强行改变了短枪的刺击方向。 就在枪手正为青登的精准防御而吃惊之时,青登的刀已经顺着枪柄滑下似地迎向他,刀刃在金属制的枪身擦出了一颗颗火花,顺着枪柄挥下来的锐利斩击正中枪手的面部,他的整张脸顿时变得血肉模湖,难以分清哪里是眼睛、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巴。 利落地解决掉枪手后,青登顺手将枪手腰间的胁差拔出,再次进入“二刀流”的状态……然后又迅速地退出。 青登抡圆了左臂,左臂划出一道圆弧,刚从枪手的腰上取下来的胁差离开手臂,横向切开了众人的视野,飞向不远处的某个能让人忍不住地感慨“人的眼睛不应该长在那个位置啊”的长相奇丑的丑逼。 丑逼的相貌虽丑得让人难以直视,但身手还算不错,面对突然朝他飞来的胁差,他虽神色惊慌,但手脚却丝毫不乱,敏捷且及时地往旁边一跳,躲开了凌空激射而来的胁差。 只不过……丑逼的这一跳,却是苦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我、我的手!” 胁差扎中了站在丑逼身后的某人的左上臂,伤口虽不深,也不致命,但却非常之痛。 青登也没期望他随手掷出的胁差能起到多么大的杀伤,能够干扰到周围的敌人,便算是战果圆满了。 眨眼间,又是2名武士以东西对进之势,一左一右地向着青登攻来。 “孤胆”的实力提升、“鹰眼”的动态视力、“聚神”的反应速度和大脑思考速度、“一马当先”的下肢爆发力、“看破”的空间感……这些天赋的效果相互叠加、相互联动,令讨夷组的列位组员的剑速,怎么也跟不上青登的闪躲速度。 青登的身形于眨眼间从这2名武士的眼前消失——青登以惊人的爆发力,疾步向前,闪身到了这2名武士的2步之外。 这时,又有新的敌人出现。 新对手看上去和青登一样,是个不喜欢在战斗时说话的人。他所使的武器是两把倒握着的胁差。 只见此人沉默着,以极快的速度同时挥舞手中双刀,想用密集的剑影来打断青登的攻击节奏,压制青登。 嘶…… 如雾般的澹薄白气,从青登微张的唇齿间向外溢出,他泰然自若地将刀架起,摆好了他最擅用的霞段之势。 “风”与“光”一口气集合在这名双刀手的身上! 铛!铛! 那些刀影被青登凝聚全身力气的强大一击弹开!连挥两次的定鬼神架开了此人的手中双刀!青登顺着这凌厉的攻击势头,前踏半步,砍中此人的身躯,对方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瘫倒在地。 “妈的!你这个……咳咳!呜哇!” 刚才那两人疾步靠过来,正准备再次对青登发动攻击时,其中一人突然用力地咳嗽了几声,然后“哇”的一声吐出大量鲜血——在他仍骂骂咧咧的那一瞬间,一抹划着弧线、横向飞过的刀光切断了他的肚子。 “竟然还有力气……噗!咳咳!” 剩下的那人正惊讶于青登竟还如此神勇之时,青登给了对方致命性的一击,将定鬼神对着他的胸膛一送,刺穿了他的左肺。 这个时候,讨夷组一方终于久违地有了新战果。 又是一个身材格外矮小的矮矬子,靠着自己身子不起眼、不易让个子很高的青登给发现的优势,偷偷地从青登的左身后靠近到与青登只有区区2步之遥的位置,然后举刀就噼! 青登左眼角的余光,此刻察觉到了忽然于自己的左侧后方闪起的刀光,连忙向着远离刀光的方向躲去。 尽管青登已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进行闪躲了,但矮矬子的刀尖还是擦到了青登的身体。 锐利的刀尖自青登的左腋下竖直下拉,拉出了条约3寸长的不浅不深的切口。 久违的新战果……亲创此战果的矮子尚未来得及面露喜色,他便再也没有机会露喜色了——就像是想跟这矮矬子展开谁也不让谁的针锋相对一样,青登不假思索地发起犀利的反击,矮矬子是用竖斩击伤他的,那他也用竖斩! 如狂瀑落下的竖直斩击,直接将这矮矬子的天灵盖化为了一堆碎块。 这个时候……这片你死我活的血腥战场,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 没有人再靠近青登,没有人再对青登发动攻击。 以青登为圆心,众人纷纷向后退散如波开浪裂。 刚刚还乐观、雀跃地想着“这家伙总算是累了”、“终于能讨取这国贼首级”的人,现在纷纷露出惊惧莫名的表情。 原本充溢在周围空气里的那股股“报仇雪恨”、“天诛国贼”的康慨激昂的气氛,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冷静上不少。 而缔造了这一切的那名剑士,正重重地一甩右臂,振去残留于佩刀刀身上的血液和油脂,然后抬起左手,用左掌底轻轻地擦了下从不知何人的伤口那儿飞溅到其脸上的几滴鲜血。 “怎么了?快放马过来啊。” 剑士一边面无表情地说,一边静静地重新把刀架好在身前。 …… …… 宅邸喷出的无数火柱,烧塌了越来越多的天花板。 跃动着的金黄色火光,处处出示大自然的恐怖力量。 烧焦的柱子无声折断,丧失支撑的墙壁和天花板一一沉没火海。 在大火的摧残下,布来特的宅邸已逐渐开始崩塌。 充满四周的火焰侵蚀,令这座在不到半个小时前还在热闹地举办宴会的豪华宅邸逐渐崩坏成一堆瓦砾。 跃动的火光、飞散的火星、席卷而来的热气、木头断裂的吱嘎声……这一切的一切,都快让布来特宅邸内的众人的理性崩坏了。 不断侵蚀着周围一切的大火,宛如死神手中的镰刀。 在这柄“死神镰刀”的驱赶下,艾洛蒂、安东尼他们现在已全数集中在了一条毗邻宅邸大门的狭窄走廊之内。 原先的惊呼、哀嚎,现在已全数蒙上了一层绝望的色彩。 不少人现在都已换上一副决绝的表情——他们打算于待会一鼓作气地冲出宅邸,去搏一搏那一线生机。 继续待在这座就快要被烧塌的宅邸内,必死无疑!冲出宅邸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艾洛蒂,待会你就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看……” 安东尼轻声安慰着怀里的宝贝孙女。 安东尼他是“决定冲出宅邸,搏一搏那一线生机”的那些人里的其中之一。 “爷爷,你放我下来吧!”艾洛蒂急声道,“我自己能跑!” 安东尼毫不犹豫地用力摇了摇头:“不行,你跑不动的!放心吧,别看你爷爷我白白胖胖的,但我的力气可是很足的!就算是抱着你,我依旧能箭步如飞!” 说罢,安东尼冲艾洛蒂展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难言的悲怆,涌上艾洛蒂的心间……长且微微上卷的澹金色眼睫毛,以及娇嫩的红唇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尽管安东尼的话语里,一直透露着一股“我们一定能获救”的语气,但艾洛蒂也不是傻子,她并没有愚笨到会因为安东尼的这几句话就安下心来。 待在宅邸内和冲出宅邸……只不过是必死和有一点点生存希望的差别而已…… 艾洛蒂忍不住地用洁白的上齿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她想止住自己嘴唇的颤抖,但终是徒劳。 …… 明明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人的掌控。 明明好不容易地离开了欧罗巴,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没人认识我的遥远国度。 明明在几个月前才刚捡回了一条命。 我还没有报答爷爷的养育之恩。 我还想交好多的朋友。 我还想看更多的书。 我还想再多看看这个广大的世界。 …… 艾洛蒂的眼睫毛与嘴唇抖得更加厉害了。 澹澹的水汽在她秀气的眼眶内氤氲。 就在这个时候—— “喂!好像有人来救我们了!有人正和外面的那些武士交战!(法语)” 在这个时代,不论是在欧罗巴的哪个国家,法语都是那些上层人士们最追捧的语言。 所以在场的每个人基本都听得懂方才那人的大喊。 有人来救我们了……这几个字眼,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宛如上帝的福音。 哗啦啦啦……众人乌泱泱地朝宅邸的大门冲去。 安东尼在短暂的惊愕过后,连忙抱着艾洛蒂、随着大流涌向大门。 来到门边,向外一看,原本积压在天空的厚密云层,竟已于不知何时散去大半。 朦胧得像澹澹轻烟的月色,穿透了云层的缝隙,飘散在天地之间。 艾洛蒂呆呆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她看到了熟悉的高大背影。 他手里提剑。 皎洁的月光像拜见君王一样地臣服在他的四周。 ******* ******* 本书与昨天顺利突破100万字啦!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鼓掌.jpg) 昨天再次成功地达到了月票目标,所以今天漱漱子我继续兑现诺言,今日再次放出一章 万字大章! 然后作者君得说一声抱歉……作者君明天得请假一天捏…… 请假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想要休息一下,为之后的剧情创作做做准备……详情请见下面的“作家的话”—— 第182章 木下舞赶到!剑士和女忍者的配合!【爆更1W】 "欸……?" 回过神来时,艾洛蒂心中的惊讶已化为了呢喃. 原本绷紧的表情染上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之景"的难以置信的色彩. 看向正被月光所包围的那道身影的双眼,闪烁出惊疑不定的情绪.是他吗? 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这么自问着.这个问题才刚从自己的脑海里冒出,艾洛蒂就迅疾地意识到自己真是自问了个啥问题. 是不是那个人……这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这个背影……和数个月前于那漫长雪夜中救了他们一家的那个背影完全重合……怎么可能会认错. 因过度的惊讶而暂时停止运作的思考与意识,渐渐取回了自我,五感重新清晰地感受到外面的世界. 这个时候,艾洛蒂才发现自己的鼻根深处有些发酸. 就在刚才,就在她和爷爷的大火的步步紧逼之下几近走投无路之时,可能是因为那名青年曾救过他们一命的缘故吧,面对眼下再一次深陷绝望的危机,大脑自动运作起来,那名青年的身影在艾洛蒂的无意识下于她的脑海里浮现. 要是他能再一次地来救他们就好了……在艾洛蒂刚回想起那人的音容时,她忍不住贪心地这么想着. 无需任何人来点出,艾洛蒂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有多么地贪婪\不切实际. 这个世上哪会有这种巧合,他怎么可能会连续过来救他们两次. 正因就在刚才才有过这样的感慨,所以艾洛蒂现在才会如此的震惊与……喜悦. 内心中,无数情感交杂在一起,令此时的艾洛蒂不知是哭是笑.仍抱着艾洛蒂的安东尼,他的脸上现在也是写满了惊色. 他嘴巴微张,似乎是想叫喊些什麽,但他语无伦次的,只是单纯地震动着声带. 参与今夜舞会的所有宴客中,只有艾洛蒂和安东尼认得正与神野等人缠斗的青年. 因此,除艾洛蒂和安东尼之外的其余宴客们,现在只感觉到"抓住救命稻草"的最纯粹的喜悦. 虽然不知道为什麽救兵只有一人,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位正在孤军奋战的救兵,拖住了那帮凶神恶煞的武士们! 那帮凶神恶煞的武士们现在正忙着对付那位救兵,无暇顾及他们."快跑!(法语)"不知是谁又大喊了一声. 此人的这句喊声宛如跑步比赛的发令枪,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向着远离神野等人的方向四散而逃,如波开浪裂. 安东尼在这声"发令枪"的影响下回过了神. 将艾洛蒂带到安全的地方——对安东尼而言,此乃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没有之一. 他将怀里的艾洛蒂搂得更紧了下,随着人流逃往远离火焰\血花的地方. 因为安东尼的"身体启动"来得太过突然,所以艾洛蒂忍不住因被吓到而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剑士踩着月色,在月光的跟随下,挥着刀向前劈斩!朝着身前的敌群!朝着无月的黑暗! 此乃少女在离开之前,眼中所见的最后景象."啧……" 心情感到烦躁至极的佐那子,忍不住颇没大小姐形象地轻轻咂巴了下嘴. "就没有什麽我能做的吗……" 她一边嘟囔,一边扶着自己那条伤腿,扫视四周,试图寻找能用的器件. "哞……" 静静地趴伏在旁边地上的萝卜,打了个轻轻的响鼻,"哞"了一声. 在青登从萝卜的牛背上跳下,孤身一人冲向讨夷组后,佐那子依照着青登的请求,把萝卜牵引到偏僻但非常安全的路边. 萝卜确实是十分地温顺,即便换了个人来握它的缰绳,它也毫不反抗,相当乖巧地任由佐那子对它进行牵引. "啊啊啊啊啊——!"远方的战场,再次传来凄厉的惨叫. 虽然这声惨叫的主人并非青登,但佐那子还是忍不住地抬眼循声望去. 剑光与人影不断交相摇晃的战场上,隐约可见一道正孤零零地奋战着的身影. 佐那子脸上的焦急之色顿时更浓了几分. 想要在和这帮为了所谓"攘夷大业",什麽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的疯子们的对抗中贡献些许心力的正义感…… 试图对这帮无故绑架了她好几天的混账们进行回敬的复仇欲…… 不想就这么什麽都不做地傻站在一旁,不想对刚刚才救过她,现在正在浴血奋战的恩人坐视不理的自尊心…… 这些心绪交杂在一起,令佐那子现在迫切地想要做点什麽,想要尽己之能地支援正在血战的青登. 如果身体完好没受伤的话,佐那子肯定已经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支援了……然而她腿部的伤痛现在却是愈来愈重了. 方才,为了追上赶赴居留地的青登,她以像是欲将牙齿给咬碎的力度把牙关咬紧,勉强着自己的左腿小跑了一阵. 而现在,这份"勉强"所带来的"后果"来了. 在跟着青登来这居留地时,佐那子还能勉强小步走.而现在,她连把左腿往前迈的能力都没有了. 若想移动的话,她只能用右腿单腿跳着走,然后像拖着身体的挂件一样拖着左腿. 凭着这样的身体去支援现在正打着一场激烈程度\凶险程度远胜适才替她挡下那些追兵们的那一仗的战斗……绝对只会给青登帮倒忙. ——要是有弓箭就好了……佐那子不甘地抿了抿红唇. 她父亲千叶定吉相当重视儿女的教育,所以佐那子她从小就接受着普通人连想象都难以去想象的高水平\高强度的教育. 不仅琴\棋\书\画\缝纫\花道\茶道等名门大小姐该懂的技能她都很精通,对于诸般武艺她也很拿手. 小太刀术和薙刀术只不过是她最擅长的两门武术而已. 除了小太刀术和薙刀术之外,佐那子还修习过弓术\马术\柔术…… 她的弓术水平虽不敢说有多么地高,但10米之内的目标她都能保证7\8成以上的命中率. 使用远程武器来进行支援——这是佐那子现在唯一想得到的\能仅靠现在的这副身体来为青登展开支援的有效方法. 但居留地的街面,哪可能会那么巧地出现能用的和弓以及足量的箭矢…… 要说弓箭的话……远方战场的地上倒是有. 青登刚才所斩的那名弓手已经倒在地上,断了气息,装满箭矢的箭筒仍挂在他的腰上,他手里的和弓掉落在他尸体的不远处,还没有被人给踩坏. 但拖着条伤腿靠近现在正打得激烈\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的战场,捡地上掉落的弓以及尸体上的箭筒……若想完成此种难度的任务,简直是天方夜谭. 就在佐那子继续急切地思考着有什麽事情是现在的自己能做的之时—— "……请问你就是千叶佐那子小姐吗?"身后传来陌生的好听女声. 这道陌生的女声使得佐那子一边露出惊诧的表情,一边转过身. 一名身穿大红色的浴衣,没有着袜的可爱小脚蹬着对红纽平底木屐的可爱女子站于她的身后. "哈……哈……哈……哈……哈……" 胸腔内快速跳动的心跳声,震耳欲聋,直震得青登耳膜微微发麻. 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构筑成一对厚实的"声音障壁",在这层"声音障壁"的阻隔下,外界的其余声音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衣服已经被汗水和从敌人的身上所溅出的血给染湿,沉甸甸地紧贴青登的皮肤. 同时迎战67名武士……在战斗开始时,青登的"孤胆"就已经进入了全开的状态. 同样处于"全开状态"的,还有"聚神". 将全副身心都放在了眼前的战斗中的青登,精神已经集中到了极为可怕的程度. 他已经看不见\听不见和自己目前所身处的这片战场无关的事物与声音了. 所以他方才并没有注意到从布莱特的宅邸内逃出来的艾洛蒂等人. 在"孤胆"所带来的肾上腺素激增以及"聚神"的精神高度集中的双重影响之下,青登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伤口的疼痛. 在敌人的刀砍到他的身上后,他几乎一点感觉也没有——这就是为什麽他方才遭到攻击后为何能面不改色的原因. 在骑着萝卜赶赴居留地时,青登有在萝卜的牛背上稍微得到了些许休息——虽然休息的时间算不上长,但也聊胜于无了. 托了有着"肌肉不容易疲劳"的天赋效果的"强肌"的福,青登手脚的肌肉还没有太累,还保有着不少的力量. 但呼吸稍微有些跟不上体能的消耗了,青登现在需要将嘴微张,口鼻并用才能满足身体对氧气的需求. 青登绝大部分的体力,都用来躲避神野等人的包围以及寻找能够施以反击的时机. 青登方才为救援佐那子而独战12名武士时,青登也有躲过这12人的包围. 躲避67名敌人的包围与躲避12名敌人的包围……前者的难度几倍于后者. 故此,前者留给青登反击时机也远少于后者. 从战斗开始至今,不算伤者在内,青登目前所斩杀的敌人总计只有15人,还不到敌群总人数的四分之一. 不过……虽然目前被青登击杀的人还不到总人数的四分之一,但余下的还活着的人现在无不纷纷露出了动摇的神情. 尤其是神野. 此时的神野,两只眼睛瞪得眼珠仿佛都快掉下来,脸上写满了惊骇.在他的设想里……这应该是一场很快\很轻松就能获胜的战斗. 67个人打对方1个人……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已经死了近四分之一的人,结果对方还能好好地站着! 和自己的预期差别过大的现实,令神野下意识地产生抗拒之心. 眸光因内心的惊涛骇浪而不断摇晃……片刻后,神野猛地一咬牙,抬手摸向左腰间,攥紧佩刀的刀柄. "慌什麽!" 神野对着周围那斗志与士气明显出现动摇的部下们大喊道."看呐!""他已经气喘吁吁了!他已经受伤了!" "他现在已是一根摇摇晃晃的朽木!只要我们再踹上一脚,它就会倒塌!" "都跟我上!""天诛国贼!" 噌——神野拔刀在手!挤开挡在他身前的部下们,冲向青登! 在艾洛蒂他们从布莱特的宅邸内逃出时,神野于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但现在的神野,已不想再去搭理这些夷狄的死活. ——这个该死的国贼……今夜我一定要让他死!一直是他…… 在他创立讨夷组之后,一直是这个杀千刀的橘青登在不断地搅他们讨夷组的好事! 为打响他们讨夷组的名气,洗刷掉"只敢杀和人而不敢杀夷狄"的污名而选择"牛刀杀鸡",派出大量人手袭杀艾洛蒂他们一家时,是这个橘青登突然跳出来,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袭击蕃书调所,准备毁掉这个充满"腥膻之气"的万恶场所,杀光那些胆敢学习夷狄知识的吃里爬外的国贼们之时,又是这个橘青登突然现身,令他们的这计划最终以失败告终. 而现在,他又来了……有完没完了!神野现在只感觉胸腔内有团火在烧. 他现在只剩一个念头——把三番两次地和他们讨夷组作对的青登给杀了!就在今夜! 为此,神野愿意无视那些正从布莱特宅邸内逃出来的夷狄们……总之,为了能杀掉青登,神野今夜愿意舍弃除此之外的一切目标和计划! 他本来以为仅让占据绝对人数优势的部下们来对付青登,就足以让青登死得不能再死. 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法再作壁上观了! 在一口气奔到青登的跟前后,神野以中段架势起势,横向挥出的刀朝着青登劈将而来! ——神野辰五郎…… 青登于心中轻声念诵出正全速朝他逼近而来\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并与其打过一场的武士的名字. 在此前的"蕃书调所之战"中,青登曾和神野打过一场,所以青登非常清楚神野的实力. 心中不敢大意的青登,向后连撤2步,撤到神野的攻击范围之外.神野的参战,使得还活着的讨夷组组员们的士气顿时得到重振. 他们的领袖兼最强者亲自上阵了……没有比这更激励人心的了!战场再一次变得喧嚣\杀机四伏!铛!铛! 青登连接紧随他而至的神野所劈出的2刀,正欲展开回击之时,左侧身忽地感到了利刃逼近的气息,不得不停下反击的念头,转而往后方撤步远离原地. 而青登刚后退,神野便立即朝前送步,重新回到青登的跟前…… 随着神野的参战,青登登时有种"巨石压在了自己肩膀上"的感觉. 神野的实力很强……此前已经在蕃书调所那儿领教过他的实力,青登得开"孤胆"才能与他打个"六四开",神野六,他四. 对于现在实力早非当年吴下阿蒙的青登而言,他自是不会怕与神野单挑……但问题是青登现在可不是在单挑,而是在群战啊. 神野像颗牛皮糖一样紧黏着青登不放,对青登展开着猛烈的进攻. 神野从正面拖住青登,其他人伺机从各个方向对青登发起攻击——这就是青登现在所面临的情况. 险象环生……因正集中精力对付面前的神野,青登的左肩头于刚刚不少让某人的刀尖给挑到了,好在伤口并不深. 尽管因神野的参战,青登所面临的压力大上了不少……但青登并没有因此而生出半分惊惧或恐慌. 他只默默地攥稳手里的定鬼神,准备全力迎敌."哇呀呀呀呀呀呀呀!" 这个时候,青登的身后响起了音调非常奇怪的气合声.青登正欲进行闪避时——嗒嗒嗒嗒嗒嗒嗒……! 在青登身后更远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木屐快速踏地的声音. 这串木屐踏地声刚一传到耳畔,青登的表情便微微一怔,紧急着呆怔转变为了淡淡的笑意. 这是他已经听惯了脚步声. 这是他只要听到……就会莫名得觉得心情很好的脚步声."哈啊!"充满英气的娇喝. 一抹艳丽的大红色闯入众人的视野. 只见一名身穿大红色和服的年轻女孩以一记飞踹,踢向那名正准备对青登展开"背后偷袭"的武士. 坚硬的平底木屐的屐底正中武士的腰杆. 骨头碎裂的声音以及这名武士的嚎叫声混杂作一块. 本想偷袭青登,结果却是自己遭到偷袭的武士被直接踹飞,撞到2步之外的站于他"飞行路径"上的某人后才掉落在地面. "唔……唔……唔……"他呻吟着,双手撑地想要起身,但不论怎么努力都再起不能. 不速之客的闯入,令战场登时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什麽人?!""女人?" "这女人是谁?!" 忽然出现的不明底细的神秘女子,让众人下意识地后退\拉开距离,神野也暂时停下了对青登的攻击,惊疑不定地看着现在正站在青登身侧的红衣女子. 维持着双手持刀的架势的青登,偏过头去看缓步走到左身侧的红衣少女……脸上的笑意登时更浓了一些. 青登还没来得及说些什麽,红衣少女就率先深吸一口气,然后用着嘹亮的声音大喊道: "橘君!奉行所和火付盗贼改的大部队很快就要来了!啊,还有,附近的町火消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听着红女少女的这声响亮大喊,青登怔了一怔,紧接着忍俊不禁."嗯,辛苦你……也谢谢你了,木下小姐." 这名于刚才以一记飞踢闪亮登场的红衣少女,正是木下舞. 木下舞没有回应青登的慰劳与夸赞……她紧张地将浑身是血的青登从头仔细打量到脚. "橘君,你没有受伤吧?" "没事."青登不假思索道,"只有几道连血都流不出来多少的很浅的伤." 木下舞张了张诱人的红唇,正想再对青登说些什麽之时,某人的一句大喊抢在了她的前头. "慌什麽!不明身份\不知底细的一介女流之辈的话,就让你们动摇了吗?" 神野昂起脑袋,扯着嗓子,因喊得过于大力,脖颈上都爆出了数条青筋. 木下舞刚刚的那番大喊,对讨夷组的诸位……包括神野在内,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 奉行所和火付盗贼改的大部队很快就要来了……前者倒还好,后者就真的是震慑度十足. "火付盗贼改"这个名号可太有杀伤力了. 在江户幕府的统治力已经衰弱\武士们普遍沦为了扶不上墙的烂泥的当下,火付盗贼改是江户幕府目前所剩不多的一支还有一定战斗力的武装部队. 对于火付盗贼改的战斗力……毋需多提别的,只用讲一点就够了——和只能使用冷兵器的奉行所不同,火付盗贼改配有大量的弓箭与火枪,光是远程火力就是奉行所拍马都不能及的. 这样的一支武装部队要来了……不少人现在已面露极明显的忧惧之色. 而这,也正是木下舞所期望看到的. 木下舞刚刚之所以故意用那么响亮的音量来喊出"奉行所和火付盗贼改就要来了",就是为了这个效果,打击神野等人的士气. 刚刚的青登也正是明白过来木下舞的企图才会忍俊不禁. 不愧是令江户的南\北奉行所头疼至今的猫小僧啊,怕生易羞的外表下有着颗古灵精怪的心. 从现状来看,木下舞的目标已经达成了,而且达成得相当漂亮. 尽管有着神野的厉声呵斥,但仍有部分人的脸上挂着惊疑不定的色彩. 青登压低声线,用只有他和木下舞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声朝木下舞问:"木下小姐,奉行所和火付盗贼改的人真的快来了吗?" "嗯."木下舞轻轻地啄了下脑袋,"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北番所,找到了那个猪谷半次郎的人.在确认了官府和火付盗贼改正在调配人手准备赶赴居留地后,我才赶过来的." 说到这,木下舞顿了一顿,紧接着嗔怪地看了青登一眼. "橘君,你也太乱来了吧?竟然一个人同时对付那么多人……你不怕死喔?" 青登听罢,不假思索地随口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之前暂且不论,但现在却是不会再怕死了." "欸?"木下舞眨眨眼. 她的目光朝青登递来了"''''现在却是不会再怕死了''''是什麽意思"的信息. 感知到木下舞的目光信息的青登,淡然一笑. "我可靠的好搭档现在来助阵了,他人的刀应该是不会再有什麽机会碰到我了." 直直地看着青登的木下舞脸上露出呆住了的表情,不久之后变成了开心的面容,最后换上了笑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的大笑脸. 木下舞的笑容给这片充满血腥气的战场,添上了一抹暖和的亮色.只可惜这抹亮色并没有维续太久."都别傻愣了!跟我上!杀掉国贼橘青登和这个女人!" 神野用力一振手中刀,一马当先地对身前的一男一女发起新的进攻. 周围众人见神野上了,迟疑片刻后,纷纷从各个方向对青登和木下舞一拥而上. 对于木下舞方才所言的那些话语……神野其实心底里也清楚: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早在刚看到青登现身时,神野就已经预判到官府那边很有可能已经知晓了居留地这边的异变. 但出于维护士气的考量,神野只能装傻,只能对周围的部下们大声宣布"这个女人是在危言耸听". 神野本人的心绪,倒是没有因为木下舞刚才的大喊而产生动摇. 反正对他而言,不论官府的人有没有要来,他"杀掉橘青登"的预定计划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青登和木下舞双双将目光从彼此的身上收回,看向身周那正涌过来的诸敌. "木下小姐."青登静静地把定鬼神以霞段之势架在身前."可以麻烦你保护我的身后吗?" 木下舞没有出声回应青登这句请求. 她只扬起视线,对着青登嫣然一笑,然后身子一转,以"和青登背紧贴着背"的姿势站到了青登的身后,接着岔开双脚,右手在前握成拳,左手在后捏成掌,摆好了战斗架势. 因彼此的背正紧贴着……青登的后背清晰地感受到木下舞肌肤的弹性以及身体的热量. 从木下舞的后背传来的热量,传遍青登的全身,令青登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不. 应该说……在刚才,视野里挤满了因起身飞踢而飘起的大红色浴衣时,青登就感到了一种奇特的安心感. 随着这股安心感而来的,还有一种……胸口酥痒酥痒的感觉. 在这些奇怪感觉的影响下,青登感觉自己身体的疲劳似乎都减轻了一些. "喝啊啊啊啊啊啊!"神野的刀来了,自左上路逼近. 青登于电光火石之际,收起了在木下舞赶到后就一直浮于脸上的笑意,自下往上挥刀,"铛"的一声架开神野的劈斩. 左眼角的余光瞥见左侧有人在靠近……青登腾出左手,往下抽出左腰间的定鬼神的刀鞘,将鞘底狠狠地顶向此人的面门. 虽然只用了单臂发力……但以脸来作目标的话,不论怎么进攻都足以给人带来足够的杀伤了. 刀鞘的鞘底精准地命中了此人的嘴唇正中间,直接击碎了他的上下门牙,他的上下门牙……总计6颗牙齿全部被击碎,断齿混合着血水向外飞出. 鞘底突破牙齿的防御后,余势不减地顶进他嘴里,顶住了他的喉咙深处,以此为施力点,直接将他整个人向后顶飞. 因为青登的左手掌上淌着不少敌人的血,手掌忽地一个打滑,青登抓不稳光滑的刀鞘了……所以青登直接顺势将手一松,任由刀鞘从手掌心里飞出. 于是乎,这个被击碎了门牙的可怜家伙,以嘴里插着依惯性飞出的刀鞘的诡异姿态向后倒飞,撞到了他身后的某人后跟着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神野的斩击又来了……不过被青登敏捷地闪过.又出现了一个使短枪的枪手.这次出现的枪手,其所使短枪的枪柄是木至的. 向着青登侧腹刺来的枪尖,精度有了,但力量和速度都非常欠缺. 青登侧站半步便躲开了刺击,然后同时抬起左右两手——左手攥住枪头下方的枪柄,右手挥刀将这柄枪自中间斩成了长度相当工整的两半. 紧接着,青登抡圆了高举过头\手里握着断枪的左臂. 锋利的枪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圆弧,扫中了某人的肩膀,再下一个瞬间,枪刃从反方向再划过半个圆弧,顺势扎进了另一人的胸口,青登没有将断枪收回,直接将其留在了这家伙的体内. 青登的攻势依旧的凶猛且凌厉……正保护着他的后背的木下舞也不遑多让. 木下舞娇喝一声,没有半点赘肉的蛮腰运足力量,右腿回旋半圈,朝立于她身前的一名敌人使出凶狠的下段踢. 白皙的小腿劲力交织,激荡起空气气流呜呜作响.木下舞的脚很好看. 肌肤白皙中透着红润,小巧的外形美得没有一点瑕疵,10片呈淡红色的趾甲犹如10片淡红色的樱花. 哪怕是对女孩的脚不感兴趣的人,应该都会忍不住地把木下舞的这对小脚抱在怀里狠狠把玩一番. 但就是如此漂亮的一对小脚,蕴藏着强大的威力与浓郁的危险气息. 木下舞所找上的这名对手没有跟上她的反应,左腿的膝盖被如鞭子般扫来的脚精准抽中. "喀拉"的一声脆响……此人的左膝盖骨被直接踢碎,整条腿反向弯曲. 木下舞没有再看哀嚎着朝地面倒去的这人,她转而攻向下一个敌人. 只见得她将双脚一岔,横向迈出的右脚在泥地上擦出了一条浅浅的沟痕,调整好身体重心的同一瞬摆了一个拳势,接着猛地发力冲出!击出的拳头进击其左侧的某名胖子的面门! 胖子感知到危险的气势扑面而来,他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 他本想侧身闪躲,但木下舞的拳速实在太快,根本来不及撤步闪躲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全身下压,左臂竖起格挡,准备硬接木下舞的这一拳. 从胖子这竖臂防御的动作来看,不难瞧出,此人肯定是学过一点徒手格斗术的. 想要硬接木下舞的拳头……他的主意打得虽好,但他却低估了木下舞拳头的威力. 啪!两人拳臂相交,发出巨大的骨肉相击之声."唔……!" 一道痛呼紧随其后发出.发出这声痛呼的人,正是那个胖子. 他硬接木下舞拳击的那个部位,此刻红肿了一大片,整条手臂不受控至地痉挛. 木下舞本想补上一击,将这个已经被她给打折了手臂的胖子给彻底放倒在地,但怎奈何身侧的某个长相极丑的丑逼朝她扑过来了,因此她只能暂时放弃了"放倒这个胖子"的想法. 丑逼伸出手来,想要抓住木下舞的肩膀,眼看就要抓住了,不料木下舞动作极灵活,轻轻一扭身便躲过了丑逼伸过来的手. 又有一个长得丑得不行的丑逼出现了. 这个新出现的丑逼一边怪叫,一边以上段架势挥刀劈向木下舞.面对这把劈将而来的刀刃,木下舞没有闪. 而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双手,空手接白刃!两只小手精准地于半空中夹住急速坠下的雪白刀刃! 丑逼只感觉自己的刀像是被什麽铁钳给夹住了一样,没法接着将刀往下劈,也没有办法将刀给抽回. 在空手接刀的下一刹,木下舞顺势以左脚为支力点,将右腿朝上高高踢出,大红色的浴衣如蝴蝶般翻飞,以高段踢甩出的右脚以"脚面命中面门"的动作,踢出了阵阵骨裂声. 木下舞的两只小脚所蹬着的红纽平底木屐可是很坚硬的. 被如此坚硬的木屐屐底给正中面部……鼻梁等地方的骨头被踢裂,只不过理所应当的事情.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数声大吼自各个方向朝青登和木下舞逼近——数名体型都很健壮的武士从东\西\南\北等各个方向扑向正背对着背的这对男女. 神野见状,连忙踏步向前,想要配合着这几人对青登和木下舞发起围攻. 而就在这张"包围圈"快要成功构筑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包围圈"突然打开了——组成这道"包围圈"的那数名武士朝后倒飞到空中,经过一阵简短的飞行之后才再度落地. 悲鸣声与痛呼声此起彼落……在喧嚣之中,脸色铁青的神野见到了靠着"硬碰硬"的方式强行破开了这道本要马上筑成的"包围圈"的二人,也就是那对男女——青登和木下舞. 他们收回挥出的刀与拳脚,接着向其余的敌人攻去.青登和木下舞极默契地展开着攻守配合. 二人有默契也是应当的,毕竟这也不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并肩作战了. 有了木下舞这个实力可靠的搭档的支援,青登所背负的压力登时小上了不少. 刀光从月光下滚过,滚起团团血雾. 因木下舞的到来而感到士气一振\身体的疲劳减轻了些许的青登,抖擞精神,左来右往,豪剑闪耀! 青登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敌人变弱了……精准点来讲,是士气和斗志明显地大幅下滑了. 木下舞方才的大喊所起的效果甚为显著. 许多人现在心不在焉地不断偷瞧附近的路口…… 毕竟他们也不是傻子啊,神野能从青登的现身中推测出官府现在极有可能已经知晓居留地的异变,那其他人同样也能展开相同的推论. 挂念着不知什麽时候就会出现的官府部队,令他们没法再集中精力战斗. 而青登所展现出来的强悍实力,也进一步地加剧了他们士气的下滑. 其实,他们讨夷组的绝大部分组员,老早就患上了一种"恐橘症",在他们的眼里,青登简直就是杀神再世. 截杀艾洛蒂他们一家\袭击蕃书调所……他们讨夷组所组织的这前2场行动,都因青登的活跃而宣告失败. 无数的同伴被青登所斩,或间接地因青登而伤亡. 就在前几天,又有一批同伴被这个橘青登所杀,还有3人被其给亲手俘虏……(拥有"弓之达人"的蓄须中年人等人) 某些迷信的组员,甚至已经认定了青登就是他们讨夷组的克星……每逢他们讨夷组想要做些什麽时,这个男人都会及时出现并予以阻止. 今夜在瞅见"青登又一次地现身在他们面前并和他们展开对抗"后,这些人的迷信想法顿时再一次地加重. 明明自己这边是67人打青登1人,在不间断的车轮战之下,青登竟然还有力气接着挥刀. 明明自己已经身中数创,却像是不知疼痛为何物一般,面不改色.明明神野先生都亲自上阵了,但依旧拿不下这个男人……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青登浴血奋战\仿佛永远都不会倒下的身姿,令愈来愈多的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 因神野的亲自上阵而刚获得了些许提振的士气,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神野也知道他的部下们的士气状况不容乐观……但他眼下也想不到什麽解救的方法了…… 他现在所想到的\所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拼尽自己所能地加紧对青登的攻击. 而就在这个时候——哗啦啦啦啦啦……! 从东\西两个方向逼近而来的一连串的急促脚步声,奏响了令神野等人的心神急剧震荡的最强之音! 黑色的人潮,从东西两侧的街口涌出. 一名名身穿黑衣\怀里抱着挺火绳枪的武士,出现在了神野等人的视野内. 跑步进场\列队——这帮黑衣人以行云流水的动作,完成了上述的这一整套动作.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清脆的举枪声,一度压过了周围的风声\火焰燃烧声. 排成整齐队列的黑衣人,整齐划一地举起了各自怀里所紧抱着的火绳枪.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现在脸色骤变\冷汗狂冒的神野等人."是火付盗贼改!"不知是什麽人,这么大吼了一嗓子. ************** 作者君前天去久违的各座书店采购了一波新资料\新素材,然后昨天在家里爆睡.从睡眠时间就知道作者君的精神状态劳累到什麽程度了……作者君昨天睡了将近14个小时. 经过休息,作者君的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作者君也兑现前天的诺言,今日爆更一万. 和讨夷组的决战还没结束咧,毕竟神野没死,讨夷组就不算灭亡. 咱们接着进行月票悬赏!现在的月票数是1552,只要票数能在今日之内达到1660,作者君明日就接着来个1W+的爆更.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83章 最终决战!青登vs神野【9000】 昨天的月票目标也顺利达成了,作者君今天应该再来一个万字大章的.但因为昨天现实里出了些亟需紧急处理的急事,所以作者君昨天赶紧赶慢也只写了9000字(豹头痛哭.jpg). 明天我再补上万字大章.(豹毙.jpg)************** "木下小姐!快退!" 在发现了这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后,青登的脸上立时浮现出混杂着惊讶等情绪的表情. 他眼疾手快地指示着木下舞快往后退,退到远离神野等人的地方,退到黑衣人们的射击范围之外. 一身黑衣,人手一挺火绳枪……如此标志性的穿着,来者何人,已经彰明较著. 神野等人体内的血液,于这一刻冻结了,对于身前的青登和木下舞,也暂时顾不上了. 不过在下一瞬,一道让他们的意识重新掌控身体的大喊,让他们体内血液又再次流动了起来. "全都不许动!" 东侧的街道,火付盗贼改四番队队长:水岛任三郎用不容置辩的强硬口吻朝神野等人接着说……不,应该是朝神野等人接着宣布道: "把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扔掉!趴在地上!" 水岛任三郎的声音铿锵有力,犹如一柄柄重锤敲击在神野等人的心头. 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讨夷组的诸位组员将视线往神野的身上集中. 承受着众人宛如求助般的目光,神野的牙齿不自觉地紧咬,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该死!妈的!畜牲!神野在心里喷出日语里全部的脏话. 火付盗贼改来了……神野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出现了. 神野认得水岛任三郎的脸,所以在见到现在出现于东边街口的水岛任三郎后,他便自知是火付盗贼改的四番队来了. 不计队长在内的话,火付盗贼改的每支番队皆有10名与力,50名同心,合计60人. 眼下,四番队的这60名队员被均匀地部署在东\西两侧的街口,将已经点燃了火绳的火绳枪对准他们……只需水岛任三郎的一声令下,密集的弹雨顿时就能朝他们倾泻而来…… 该怎么做——这句疑问填满了神野脑海里的每一个角落.这其实是一个毋需去过多思考的思考. 哪怕是在全员完好的情况下,神野都想尽量避免和战斗力强悍的火付盗贼改起正面冲突. 在目前这种已经被青登和木下舞给击毙\击伤了不少人的现状里,和火付盗贼改起正面冲突……不论怎么想都不是明智之举. 撤退.必须得尽快撤退! 然而……撤退这个字眼刚从自己的意识里浮现,一股股强烈的不甘便喷涌而出,把控住了神野的情绪. 付出了如此大的死伤,付出了如此重的牺牲……结果还是没能把橘青登这个国贼给杀了! 他之所以执意要在今夜就杀了青登,还有一个极重要的理由,那便是青登的成长速度……令他感到害怕了. 明明在2个月前的"蕃书调所之战"里,和青登初次见面并战斗时,他还能在与青登的单挑中略占一点上风. 而现在,仅过了短短2个月的时间,这个还不到20岁的年轻人已经能够同时迎战他与他的一众部下并战得有来有回. 自己都亲自上阵了,竟仍旧拿不下这个国贼……虽然这样糟心的结果,有力地支援着青登的木下舞功不可没,但神野也着实是感受到了青登现在的实力已今非昔比. 这样的成长速度……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神野他确实是感到有些害怕了. 再给这家伙一点时间的话,这家伙能成长到什麽地步?神野都不敢再往下细想了. 如果就这么撤退了,那么他们今夜所付出的种种努力\牺牲,可都要就此付之东流…… 而且错过了今夜,下次若再想碰到这么好的击杀青登的机会,可就不知要到何时了. 尽管不甘得两只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但理性还是追上了感性. 再不赶紧撤,再继续执着于杀掉青登的话,那他们今夜可能就真的全要交代在这了. 神野松开都快咬碎了的牙齿."撤!撤!" 与青登\木下舞一番鏖战下来,神野一行人里现在身体还能动\还有办法逃跑的人,仅剩三十人出头. 对于那些躺在地上没法动的,或是身体受了难以跑快的伤势的人……神野就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快声地发出指示,让信得过的一名心腹率领一小部分相对而言还保留着一部份作战意志的人作为殿军来为大部队殿后之后,神野一马当先地朝着北面径直奔去. 因为时间太过仓促,来不及组织更多的人马,所以火付盗贼改四番队所"编织"的"包围网"并没有密不透风,在北面有着数条可以联通外界的小道. 见神野等人完全没有要乖乖投降的意思,身为火付盗贼改四番队队长的水岛任三郎见状,没有丝毫的犹豫—— "开火!"他朝着前方,朝着神野等人用力地一挥手臂!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如爆豆般的密集开枪声,炸裂开来. 一排排灼热的子弹,如下山的猛兽朝慌忙向北逃窜的神野等人呼啸而来. 火绳枪的精度很差,这么多发子弹打过来,只成功打中了几个人,绝大部分的子弹不是打到了天上,就是打到了地面. 不过——纵使精度较差,这震耳欲聋\密密麻麻的枪响声,还是带给了讨夷组的诸位组员极强的心理震慑. 连那些被神野留下来殿后的人,他们的表情都出现了极明显的动摇. 本来,面对即便集中了人数上的优势也没法将其给拿下\几乎是靠着一己之力干掉了他们近一半同伴的青登,讨夷组的一干人等的士气就已遭到了不小的打击. 而现在,随着火付盗贼改的到来,这一阵阵的枪响成了压断他们的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士气彻底崩溃的他们,毫无形象\毫无秩序地仓皇逃窜. 就连被神野留下来为大部队断后的"殿后部队"也不顾命令地逃了大半. 虽然神野在经历了4个月前截杀艾洛蒂一家的惨败后,就一直在实行"精兵之策",但再怎么"精兵",也改变不了讨夷组的组员基本上都是经济条件和受教育情况都相当糟糕的中下级武士的现状. 指望一帮没什麽文化的乡巴佬有着令行禁止的高强素质……这完全是奢望. 顺风时个个如狼似虎,逆风时个个丧失斗志——这才是他们这帮人的真实写照. 在四散奔逃的人群里,青登精准地找到了神野的身影. 看着就快从自己的视野范围消失的神野,青登的双瞳染上了一抹焦急. 同样想在今夜,就一劳永逸地将眼前的大麻烦给解决掉的人……可不止神野啊! 如果可以的话,青登他想就在今夜和有着长久恩怨的讨夷组做个了断! 如果身为领袖的神野不死的话,那么讨夷组之后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壮大起来. 若想灭掉讨夷组,就绝对不能再让神野逃了……来不及跑到东西两侧的街口去请火付盗贼改的人过来协助他追击神野了,这样做的话,神野就要跑远了. 于是乎,青登只能抖擞精神,追着神野的身影奔去! "橘君,你要去哪?"站于青登身旁的木下舞,下意识地朝青登快声问道. "我要去追神野辰五郎!"青登的回答简洁明了. 听到青登的这番回答,木下舞便立即明白过来青登这是作何打算.她不发一言——只默默地紧随在青登的身侧. 也就在同一时间,水岛任三郎再次一挥大手."跟我上!不许放跑任何一人!" 木下舞的及时支援\火付盗贼改的赶到\讨夷组的疯子们因火付盗贼改的出现而仓皇逃窜……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的佐那子,终于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放松多久呢,神经便再次紧绷在一起——因为她瞧见青登和木下舞一起去追逃窜的讨夷组等人. 仅片刻的功夫,青登和木下舞的身影便在她的视野范围内消失.之后青登他们那边会发生什麽,佐那子就全不知道了. 祈祷青登他们能够得胜归来……这是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佐那子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唔……唔……唔……唔……""喂!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带你去找医生!" 这个时候,佐那子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了一道男性的呻吟声以及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 循声张望,只见在右手边的远处,一名年轻女孩正搀扶着一个青年……二人皆是和人,应该是住在居留地的居民. 江户的居留地是住有着不少和人的,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要么是有在居留地内开设着什麽商铺,要么就是被居留地的外国人们雇佣过来干活的仆役\护卫. 这对男女中的男性……即正被女子所搀扶的那个青年,额头上沾着不少的血迹,意识不清地在那发出无具体含义的呻吟. 至于那名正搀扶这个青年的女孩一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她努力地向前挪动脚步,想要走快哪怕一丝. 但身材相当纤细\瘦胳膊瘦腿的她,光是扶着青年走就已经很是吃力了. 想扶着青年健步如飞地跑……完全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那个青年应该是从着火的房子里逃出来时,或是在街上逃跑时,被烧塌下来的天花板或什麽东西给砸伤了吧……佐那子的心里这么猜测着. 自幼所接受的教育,以及身为武家之女的骄傲,让佐那子在看到这对正艰难前进的男女后,立即几近不假思索地转过身,单脚跳到萝卜的身旁,翻身上牛. "橘君,你的牛借我用一下."她轻声呢喃. 尽力去做我现在能做到的事情吧……佐那子在心里轻轻地对自己这么说. "萝卜!走!""哞哞~~" 在佐那子的鞭策下,萝卜一边"哞哞哞"地叫着,一边驮着佐那子朝那对男女跑去. "喂!"佐那子高声喊住那对男女. "上马……啊,不,上牛!我带你们去找医生!" 为了减少显眼度\提高逃跑效率,神野下令"化整为零",大家各自分散,各自逃跑. 此时此刻,在"化整为零"的策略下,身边只剩3名部下的神野沿着脚下的连条野狗都没有的寂静街道,一路向北. "神野先生!好像没有人再追着我们了!" 神野左身侧的一名部下,这时忽然朝神野这么喊道.部下的这道喊声使得神野扭头向后看去. 确实……身后除了被月光和浓郁的夜色所包围的街面之外,再无它物. 但为保险起见,神野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北\向着远离居留地的地方逃去. "妈的……" 刚将视线收回到身前,神野便低声喷出了一句脏话.回首今夜的行动……完全是彻头彻尾的惨败! 惨得不能再惨的惨败! 今晚唯一完成的目标,就只有成功火焚了居留地. 但这小小的成功,和"付出了巨大的死伤却没能杀掉橘青登"的巨大失败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对神野而言,"没有杀掉橘青登"的失败,足以抹去今夜的一切荣光. 满腔的不甘和愤怒,令神野感觉自己的双手都在轻轻地发颤.——算了……先冷静下来吧……神野于心中连道数声"冷静"并一口气连做了数个深呼吸. 原本浑浊的双瞳,渐渐恢复了清明. ——今夜虽然死伤惨重……但是只要耐心地花上些时间,今夜损失的这些人员都能一点点地补充回来. ——心怀攘夷之志的志士,要多少有多少. ——之后……得将那个可恨的橘青登,列为必须要最先处理的目标了! 若说神野在今夜有什麽收获的话……那就是发现了青登对他们讨夷组的威胁有多么地大. 已经不能简单地将他当作是奉行所"三回"的官差来看待了. 这样的实力,这样的成长速度……再怎么强调其威胁度都不为过. 情绪恢复镇静的神野,已开始思考着之后该如何对青登展开报复\如何杀掉现在的实力已不容再小视的青登. 就在这个时候. 就在神野仍思考着之后的大计时,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2道稍显孤单的脚步声. 脚步声……这可是神野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他扭动着因神经的霎时紧绷而略有些僵硬的脖颈,朝后望去……只见在身后的重重月光与夜色之中,一高大一娇小的两道身影向着他们这边径直奔来. 这两道身影,正是青登与木下舞!神野的脸色顿时骤变. "追过来了吗……"神野从咬紧的齿缝里挤出字词. 紧随在神野身旁的那3名部下,这个时候也都发现了紧追在他们身后的青登和木下舞,他们脸上的神情立即变得也像神野那般难看. 在神野的领路下,他们拐进右手边的一条小巷,想靠着在复杂地形里移动来甩掉青登和木下舞. 速度……这可是青登和木下舞的强项啊.双腿因"强肌"而仍保有着可观的力量. 靠着"一马当先"的天赋效果,神野等人不仅没有拉开与青登等人的间距,彼此间的距离反倒还越来越近了. 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青登和木下舞给追上……神野身旁的那3名部下在意识到此点后,相互对视了一眼,紧接着纷纷面露决绝\坚定的表情. "神野先生,您先走!"某人大喊,"我们来帮您拖住那个国贼和那个女人!" 这3人都对神野忠心耿耿,视神野为"完成攘夷大业所不可或缺的人物"的他们,愿意为神野的平安倾尽己之所有. 面对忠心部下所主动提出的断后请求,神野所给出的反应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嗯!拜托你们了!" 神野只留下不咸不淡的这么一句话……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停下脚步\滞留于原地的部下们一眼. "国贼!受死吧!""天诛!" 停下脚步为神野的逃离争取时间的这仨人,拔刀在手,主动向青登和木下舞迎去. 这3人的实力都远远算不上强,光靠木下舞一人应该都能将他们仨给统统打翻在地. 因此,在青登和木下舞的联手猛攻之下,这道脆弱至极的"阻击阵地"被迅速地撕破. 不过——这3人也不能全算是白白牺牲. 他们的拼死拖延,耽误了青登和木下舞几秒钟的时间. 而这几秒钟的时间,已足以让神野跑到青登和木下舞的目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橘君,那个神野要跑远了!" 在木下舞焦急地喊出这句话时,神野的身影已经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渺小得快要消失不见了. 木下舞正欲去追,但青登抢先一步喊住了她. "等等,木下小姐.别走这里,我知道一条可以绕到神野辰五郎前方的近路!" 这个时候,青登陡然发现——这片街区,不就是身为定町回同心的他所负责日常巡视的街区之一吗? 对于这片街区的建筑布局\路面情况等种种记忆,迅疾地在青登的脑海里浮现. 喊停了木下舞后,他便招呼着木下舞快跟上,领着木下舞转身向左,拐进左侧的一条路面上积满了落叶的小路. 随着那3名部下的主动留下……神野现在算是彻底地成了孤家寡人. 周围没剩下任何部下的神野,孤零零一人地尽可能地在不起眼的小巷内移动. 哗啦啦啦啦……忽地,有潺潺的流水声传入耳中. 周围的光线渐渐开始变亮……前方的巷口透出淡蓝色的光芒.一鼓作气地冲出小巷后,神野登时感到了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巷外的两侧是宽敞的街道,正前方是一条架于不知名的河流之上的短窄木桥. 月色\河流\小桥……这3种元素构成了充满韵味的美景,但神野没有那个心情去鉴赏这些自然风光. 不敢做丝毫停留的他笔直向前,登上了这座在踩上去后会发出嘎吱嘎吱声响的狭窄木桥. 就在神野踏上桥面的这一瞬之间,状况发生了.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神野听到正前方传来了桥面被踩踏的声音……而且足有2道.表情立刻僵住的他,抬眼望去. 视野因夜色的晕染而颇为模糊……但他还是隐约看清了2道正沿着对面的桥口,迎面朝他奔来的一大一小的身影. 这2道身影,因截然不同的原因而染有着红芒.其中一道身影是因为身着大红色的浴衣. 而另一道身影……则是因为身上溅有着大量仍未凝固的血液.神野无声地将脚步一顿,停下了身形.而对面的青登,也在同一时间刹住了脚步. 夜空上的乌云,早已于方才散尽. 没有乌云作阻的幽蓝月光,透过天穹洒落地面,洒在了桥面与2位剑士的肩头. 月光下,夜色里,2名剑士在这条木桥上狭路相逢!谁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对方. 这片空间内所仅有的音响,就只有桥下泛着泡沫的河流静静流淌的流水声. 在月色的映衬下,桥面陷入了宛如置身海底的一片静谧之中. "……无需多言了啊."神野突然发出的无悲无喜的平静话音,让桥面的静谧受到了波动. 像是对神野的这句话表示赞同似的,青登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啊,你说得不错."咔嚓——神野左手摸上佩刀的刀鞘,拇指一顶,拨开鞘口. 呛啷啷啷啷……被一寸寸拔出的刀身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清晰的蓝光. "木下小姐." 青登曲起左臂,用左臂弯夹住定鬼神的刀身根部,从鎺元缓缓拉到刀尖,用左臂弯的和服布料擦净了刀身. "你稍微站后一点,然后……待会尽可能地离我远一点."木下舞没对青登的这番请求表露出任何的异议. 她深深地看了青登一眼后,便轻轻地点了点头,身体轻盈地往后一退,为桥面上的2名剑士留出足够的空间. 想要逃跑的人,已无路可退.想要追击的人,已追上了他的目标.双方都已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 是呀!这种情况,已经无需多言了! 在不论说些什麽都显得虚妄的现下,唯有拔刀的声音才是真实!"镜心明智流,""神野辰五郎!" 神野摆好了镜心明智流的架势.高声报出的家门,传递出了"来斗个你死我活吧!"的强烈决意. 青登把刀架在身前."天然理心流.""橘青登!" 放马过来!——青登的眼睛里闪耀出火焰般的光彩! 下一刻,2名剑士一起猛踏桥面,从原地激射而出,向着前方!向着注定只有一个人才能活下来的未来! 火星炸裂. 2把剑于空中猛烈碰撞,一颗颗火星迸裂而出.激荡的剑气,震碎了月色! 两人隔着架在一起的双刀,狠狠地瞪视了近在咫尺的对方一眼.铛! 青登腰部运劲,"铛"的一声架开了神野的刀,然后自上路挥刀纵斩,劈向神野的面门. 神野冷哼一声,刚被青登给架开的刀迅疾地收回到身前,在定鬼神的刀锋才刚劈将而下之时,便于半空中成功拦截下了这道斩击. 下一瞬间,二人的攻防互换. 这次换神野发动攻击,他的刀自下段掠向青登的下盘,但也被青登精准地于半空中挥刀拦截. 铛!铛!铛!铛!铛!铛……两条银蛇于半空中来回纠缠\撕咬.柔和的月光被凌厉的剑影所扰乱. 来回碰撞的两把刀,擦出大量飞溅的火星,宛如夏夜的萤火虫. 青登方才之所以让木下舞退下,选择只身单挑神野,原因很简单——如果他和木下舞一起上的话,这座桥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让他们俩尽情地大展拳脚\共同对敌,只会互相妨碍. 事实证明,青登的判断是对的. 仅够3名成年人并肩通行的狭窄桥面,恰好只将将够青登一人放开手脚. 就这么来回对了十几刀后,青登和神野就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双双向身后跳去,拉开了身位. ——这家伙的实力远不如方才了! 情绪的亢奋,令神野不禁将手里的刀攥得更紧了一些. 刚刚高速的对刀,已让双方都对彼此现在的状态有了一定的了解. 神野清楚地感受到——青登不论是出剑的力度还是速度,都远不如不久前独战包括他在内的67名武士的时候. 刚才1对67的苦战,已让他的体能被大量消耗了……神野暗自下达了这样的判断. 实际上,青登现在的实力确实是大不如刚才.但这不仅仅是因为体能衰弱\身体感到疲惫.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孤胆"失效了. 只有在遇到实力比自己强或是数量比自己多的敌人时,"孤胆"的天赋效果才会发动. "孤胆"没能发动……这固然让人感到遗憾. 但从好的方面来想,这代表了一件事情——在系统的认证之下,神野的实力,已经不再比现在的青登要强了! 回望2个月前的"蕃书调所之战",青登要在开启"孤胆"的情况下,才能勉强与神野打成均势. 而现在,再次独自面对神野时,"孤胆"的天赋效果已不会再激发出来. 这宣告着在这短短2个月的时间里,青登的实力获得了极长足的\能用"突飞猛进"来形容的进步! 青登因"孤胆"未发动和体能的大幅消耗所导致的实力下滑,令神野的战意以及求胜欲空前膨胀. 同样是战意膨胀的人……还有青登! 对于自己现在是什麽样的状态,青登远比神野更清楚. 据青登的估算——就凭他现在的这副"增幅效果没能叠满的战损状态",大致上只能和神野战个平手. 这场战斗会比原先所预想的要更加艰苦……但青登却丝毫不感到害怕或气馁. 青登眼瞳里的火焰般的光彩,于此刻愈发地耀眼! 正将心神都放在了手里的剑与眼前的敌人上的青登,这时并没有发现——一股股若隐若现的亢奋之情,正在他的心间流淌. 2名剑士的第二回合……始于万籁俱寂的宁静. 神野采中段之势,手中刀直立在胸前,刀尖稍稍上扬,闪着幽蓝光芒的刀将他的整个身影给分成了工整的两半. 看上去甚是平淡的架势,实质上暗含杀机,散发着一种骇人的无形压迫感. 青登毫不退缩与畏惧. 他无视着从神野身上逸散出来的压迫感,两脚一岔,刀尖对准神野的胸膛,摆好了自己最擅长的霞段架势. 针锋相对的两人就这么摆着架势——从远方的天际送来清爽的夜风开始,一直四目瞪视到现在. 终于,青登最先打破了对峙.只见他一点点地往前移动,一步步缩短了和神野之间的距离. 神野伫立原地不动,任由青登靠近. 不稍片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四五米了,青登继续逼近,神野仍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两人之间只有三米多了……两个人还是继续维持着这样的"默契". 以像是脚掌粘在地上一样的脚步持续往前移动的青登,如同在宣纸上一点点晕染开的墨洇. 两只脚扎紧桥面的神野,如劲竹,如磐石. 而就在两人的间距仅剩两米不到之时,青登忽然站住不动了.接下来的一瞬间里……世界按下了快放键!铛!铛! 两人于同一时刻快速挥刀!仅眨眼的功夫,二人的刀便在半空中碰撞了两次. 两道如银蛇般的刀光,再一次地扰乱了静谧的月色. "铛"的一声又架开了青登挥来的斩击后,神野的剑尖忽地定住不动,接着以风卷残云之势,将剑横向疾扫青登的胸膛! 青登不慌也不惧.身子斜倾,闪身躲开神野的这一击的同时,左肩向前,把定鬼神的刀身以右下段的架势隐在身后,然后自下往上地撩向神野的身躯,但神野轻轻往后一跃,躲过这一剑. 青登切换架势,改用天然理心流里最常用的架势:平青眼,剑尖斜着对准神野的右眼. 仍旧持中段之势的神野则是将身子一缩,缩紧脖颈\双肩与腰,像是想将整个身体都隐到立于身前的剑身的阴影里. 显然,神野的这个姿势,是在蓄积着爆发力. 果不其然——神野发出了一声低吼,然后在接下来的一瞬,原本缩在一起的身体像"压紧的弹簧被松开"一样猛地绽开!直向青登冲过来! 这刀蕴含的锋利与杀机,不可轻忽小视. 青登将这一击挡开,向后退却.但神野攻势未歇,紧接递出新的一击. 新的攻击是威力同样相当骇人的直刺.但青登还是轻松地用刀格开了这致命的一剑. 两人错身,位置互换.桥面"咚咚咚"地作响.站定! 扭身!然后再次挥刀砍向对方!"哈啊啊啊啊啊!" 不愧是以"优雅"著称的镜心明智流,连气合声听着都比其他流派要有风度一些. 神野改取上路发动进攻,手里的刀在空中画出一道弧形的亮光.青登不退反进,猛力地跳跃起来.神野与青登迎面扑来的剑和身体,重重地撞在一起. 铛! 又是一道足以令看客们觉得是不是有谁的刀断裂了的巨大铿鸣. 就跟被一股无形的力给反弹回来一般,二人双双向后退去,两人的脚在桥面上双双擦出两道白痕. 身位的拉开……只持续了一瞬. 在下一瞬间,二人双双刹住脚,然后又向对方杀过去!神野的刀重新改回了中段架势,青登则以下段相迎. 青登滑过地面似的倾身砍过来,自下段往上挥起的刀擦过桥面,锋利的刀尖在桥面上割出了条细痕. 面对青登由下挥起的斩击,神野深吸一口气,接着将手中刀纵劈而下!想要压住青登这迅疾的一击! 青登从下往上撩出的刀,蕴含着强大的力道与精湛的技巧. 在两刀相接之时,神野感觉自己手中的刀仿佛要被一股从下方吹起的劲风给卷走. 神野势大力沉的下劈虽然与半空中精准地接住了青登的刀,但紧随而来的这巨大危机,令神野不由得脸色大变. 好在神野也并非什麽软弱可欺之辈,他咬紧牙关,手上使劲,硬是靠着蛮力与技巧,握稳了佩刀,没让佩刀脱手. 巨大的力量在两刀相接的地方迸现. 在这股力量的驱动下,二人沉下腰踏步向前,在移形换位之时,顺势又过了一招,双方都没在这一招上占到什麽便宜. 错身而过的青登和神野,重新站到了各自原先的地方.这一回合,以青登的略占上风而告终.但战斗仍在继续! **************** 作者君昨天花了很长时间思考要不要让青登和神野在开打之前说一些很燃的话来渲染一下气氛. 思来想去之后,发现让青登和神野在开打之前啰里巴嗦地在那讲话,感觉很蠢——剑士的单挑,无需多言! 拔刀,然后砍就是了! 看在今天这一章的质量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啊!(豹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84章 手执长剑,肩披月光,剑气如龙!【爆更1W】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青登和神野双双嘴巴微张,大口地喘气. 并不是因为身体感到太疲惫了. 而是因为刚才快节奏到令人目不暇接的高速攻防,让他们二人的神经都紧绷到极致,呼吸不自觉地屏住,眼睛也不敢多眨. 直到2条"银蛇"再度分隔开来,二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眼睛是如此地干涩,胸腔因抗议氧气不够而发出阵阵疼痛. 两名剑士暂时地"休战"了……但这片空间依旧充溢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二人此起彼伏的换气声,不断在桥面上累积着诡异的紧张感. 在这股紧张氛围堆砌到令人有霍然窒息之感的下一瞬间,黑影晃动!月光摇曳!两条闪亮的"银蛇"再次向着对方扑击\撕咬! 神野中段姿势的刀闪着寒光直奔青登的胸膛. 将自己的身体重心压得极低的青登,以仿若双膝跪地的姿势,把隐在自己右身后的刀向上直撩,想要破开神野的攻击. 但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忽地感到左腿发酸\发麻,膝盖处还传来隐隐的疼痛. 并不是遭到了攻击……是腿部传来了"不堪重负"的信号.今夜的连番苦战,让青登的手脚已经不是那么地听使唤了. 虽然左腿的酸麻感并不强烈,来得尽管突然却去得也很快,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还是让青登的动作不受控至地变了形. 动作变形所招致的恶果,很快便降临在了青登身上. 挥刀的轨迹因动作变形而发生了偏移,没有完美地挡下神野的攻击. 尽管格开了神野的刀,令神野的刀没有砍中他的胸膛,但锋利的刀尖还是划过了青登的右上臂,割烂了青登右臂和服的袖子. 青登飞快地瞥了眼自己被割伤的右上臂——虽流了不少血,但伤势并不算太深,不会影响到他的行动. 青登足尖发力,用力向后一跃. 神野大步向前,不给青登与他拉开身位的机会……而青登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在神野朝他扑来的这电光火石之机,青登腾出左手抓住被割烂的右臂和服袖子,将其一把扯下,然后将这截宽大袖子像撒网一样地朝神野的脸上扔出. 面对着在视野范围内急速放大的衣服布料,神野眉头微蹙,紧接着下意识地挥刀纵劈,将这截布料一刀两段. 在被工整地自中间分成两半的布料,向左右两个方向落去之时……一点寒芒急速地朝神野的鼻尖袭来! 宛如图穷匕现,被斩成两半的布料后方是刀尖……青登刺来的刀尖! 径直地朝神野的面门刺去的剑,拉出了一条笔直的刀光,卷起了一阵狂风. 瞳孔剧烈收缩的神野,将脑袋用力朝左面偏去的同时,将原本欲朝青登斩去的刀匆忙竖直地收回到身子的正前方. 嚓——! 刺向神野面门的定鬼神的刀锋,与神野刀尖朝上竖起来的佩刀刀背激烈相撞,宛如两杆焊枪相碰,擦出了一连串跃动的火花,映亮了神野的脸. 神野及时的防御,令定鬼神的轨迹发生了歪斜,没有正中神野的面庞,只在神野的右脸颊上划出了条深深的血痕. 霎时,神野的小半张脸都被从自己体内流出的鲜血给浸染. 攻防之势……在短短数秒钟的时间内互换!现在换青登对被砍到的神野发动追击. 青登刚才一直紧握刀柄,这会儿他稍微松了松手劲儿,给了刀尖一种轻盈的律动……这是模仿北辰一刀流的剑法. 刀尖微微抽动,防止刀尖僵死,方便快速应对对手的一切行动,并让对手不易察觉自己的意图——此乃北辰一刀流最显著的特征之一. 因频繁地和使用北辰一刀流的剑士切磋,所以北辰一刀流是青登除天然理心流之外最熟悉的剑法. 靠着"剑之逸才"和"鬼之心",青登于不知不觉间,成功地"偷师"到了北辰一刀流的一些经典技法. 放松了抓刀力度的青登,将刀快速挥斩,密集的刀光编织成一张银白色的大网,以铺天盖地之势罩向神野. 来不及靠位移来躲闪……神野咬紧牙关,沉下腰间,决定和青登拼刀!和青登硬碰硬! 铛!铛!铛!铛!铛…… 各占据一片空间的2条银蛇在半空不断纠缠,不断重复"碰撞\分开\再碰撞\再分开"的过程. 空荡的桥面上,金铁交鸣声反复响起……却只有一名红衣少女能有幸闻问. 青登的每一记挥斩都近乎是使尽全力. 而神野的每一次防御也都是拼尽全副心力,在防御青登攻击的同时,他时不时地施以凌厉的反击. 暴风骤雨一般的攻防……对两边都是一样,瞬间的放松都会带来足以让胜负见分晓的致命伤. 激烈的拼刀,令定鬼神的刀锋于这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内,又多出了3个豁口. 截至目前为止……定鬼神上的刀锋现在已像鲨鱼的锯齿一样,坑坑洼洼. 仅粗略一数,缺口的数量至少都有10个. 战后,这柄饱经创伤的刀又要送去刀匠那儿大修一通了. 神野的佩刀也好不到哪去.他的佩刀的品质明显比不上定鬼神的. 明明并没有像定鬼神一样在今夜经历不间断的连战,但神野的佩刀刀锋上却布满了数量和定鬼神相比只多不少的豁口. 铛!两刀再次相撞……但这次却出现了状况. 在两刀相撞\还没分开的这一刹,青登眼疾手快地腾出左手,一把抓住神野握刀的右手手腕,想要使用擒拿的技巧卸掉神野的刀. 神野的反应很快……不愧是讨夷组的领袖兼最强者. 他右手使劲用力攥稳刀柄,不让青登控至住他的同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松开抓刀的左手,攥住青登的右手腕. 二人就这么以这种"佩刀架在一起\互相攥着对方右手腕"的诡异姿势僵持着. 谁也不让谁,谁也讨不到好……再这么僵持,只会空耗力气\精力与时间. 对于已于今夜连续转战多个场地,体能已被急剧消耗的青登而言,比拼力量\体能的"消耗战"自是他最想避免的战斗. 于是,青登主动退出了僵持. 他松开了正紧攥着的神野的右手腕,以左肩斜指前方,用力朝神野的怀里撞去. 神野对青登的肩撞\脚踢等肢体攻击早有心理准备和提防. 对神野而言,这场和青登的决战当然是越快胜出\越轻松胜出越好. 毕竟除了这个可恨的国贼之外,还有那个拳脚功夫很利害\现在正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的红衣少女需要去解决呢. 而且,如果时间拖得太久\太长了,其他的官差说不定会赶到.这种比拼体能\时间的"消耗战",也是神野想尽力避免的. 所以,在青登松开他的右手腕并朝他怀里撞过来后,神野便顺势也放开了青登的手腕,然后向侧前方撤步,躲开了青登的"肉弹冲击". 二人的位置再度交换……原本背向月亮的变为了面朝月亮,面朝月亮的变为了背向月亮. 月光将被拉得老长的两名剑士的身影投映在桥面. 在月色的见证之下,两道身影刚一分开,便再次地重合在一起."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越发激烈的战斗,令二人都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便再次投入到战斗之中. 战斗仍在继续……且愈发呈现白热化的趋势! 严格来说,青登是"速度型"的剑士,而神野恰好也是"速度型"的. 二人的这场决斗,可以说是速度与速度的交锋. 神野身轻如燕地躲开青登的刀锋,像在空中滑翔一样地轻巧跳到青登的身侧,然后对着青登当头就是一刀,攻势凌厉,刀势如虹,着实令人心惊胆寒. 这场决斗的胜负,将直接关系着谁还能站着\活着,也就是直接关系着神野还有没有命去完成他的"攘夷大业". "事关生死与理想"的巨大压力,在这场极快节奏\高烈度的战斗的催化之下,令神野已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进入了"神经高度紧绷,眼中除眼前的死敌之外再无它物"的状态. 在这样的状态下,神野的精神高度地集中着,集中到不知多少次忘记了呼吸与眨眼,集中到刀的力量与速度又上升了一些! 神野随着决斗的逐渐白热化而渐渐进入状态……青登同样如此.此时此刻,青登的"聚神"已进入了全开的状态. 在"聚神"的加持下,青登的精神集中度远在神野之上! 青登的精神之集中,已经达到了"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的程度. 常常是面对神野的攻击或难得的攻击机会时,青登的身体率先动起来,然后思绪再晚一步地追上身体. 就比如现在——面对闪身到自己身侧的神野所挥来的斩击,青登的身体先一步地动起来,向后连撤两步. 这个时候,青登突然感到自己的身后碰到了什麽坚硬东西……是半人高的桥栏. "哈啊啊啊啊啊啊!" 青登的后背被桥栏给挡住了,他的身后已无路可退……神野见状,斗志一振,抖擞精神地大步向前,如车轮般挥舞佩刀,向后方无路可退的青登来了记凶狠的横斩. 神野的这一刀,时机与角度不可谓不刁钻. 以水平方向横向挥出的刀,封锁了青登的左右方向,让青登没法靠向左或向右移动来躲过他的刀. 后面有桥栏,不能向后退去.横向砍来的刀又让青登没法左右闪躲……青登若不想肚子被开一个大洞的话,就只能硬接神野的斩击了. 不论是神野,还是眼下唯一见证这场战斗的看客木下舞,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在接下来的一瞬间,以为青登会硬接这道凌厉斩击的神野和木下舞纷纷因目睹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而睁圆双眼. 木下舞甚至因为太过惊讶了而忍不住抬起两只小手捂住微张的红唇. 就在神野的刀即将砍中青登身躯的这千钧一发之际,青登嘴巴微张,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轻盈地一跳. 不是往前.也不是往左或往右.而是往后! 青登轻盈地往后一跳,轻松躲过了神野的刀,然后两只脚稳稳地落在了他身后桥栏望柱的圆润柱顶上! "什麽?"被眼前之景所惊到的神野,忍不住发出错愕的惊呼.这是他在与青登的决斗开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神野并没能为此惊愕太久……因为定鬼神的刀锋已挟风而至! 站于望柱柱头上的青登自中段挥刀,凌空劈下的刀锋直取神野的天灵盖! 在如泰山压顶般压来的强烈危机感的鞭策下,神野的灵魂迅速地恢复了对身体的控至权. 他连忙挥刀迎上去.两人的刀剑在空中再次相互缠绕. 妈的!——心中暗骂一声的神野,双臂一震,将定鬼神弹开,然后顺势调整刀锋,以袈裟斩的刀势朝仍立于望柱柱顶上的青登斩去. 我看你怎么躲!——神野心中的这声呐喊,难掩幸灾乐祸的色彩. 这座木桥的桥柱柱头只刚好有两只脚掌宽……站在这么窄的地方,是要怎么躲开他的斩击? 对于神野用幸灾乐祸的口吻于心中喊出的这句无声呐喊……青登很快就给出了极有力的回应. 只见青登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纵身一跃!朝着正左面跃去,精准地落在了2步外的另一座桥栏望柱的柱头上. 神野劈空了的刀,只斩中了空气与青登方才所站的望柱柱头,将这块圆润的柱头给整个削飞. "什麽?"神野再一次地发出错愕的惊呼. 神野连忙扭头去看跳到了另一座桥柱柱头上的青登,然后一咬牙关,一边"哈啊啊啊啊"地叫着,一边向着青登追杀而去. 刀影舞动.月光已快要压不住这凌乱的刀影.神野不断挥刀,对青登发动如暴风雨的猛攻. 刀锋一次又一次地斩向青登……但没有一刀有成功命中青登. 青登精准地在桥栏和各根望柱上往来移动,躲开着神野的每一道攻击. 木屑翻飞.神野挥空了的斩击只能命中空气\桥栏与望柱.一根又一根桥栏被斩断,一块又一块望柱被斩飞. 被斩断的桥栏与望柱掉入桥下的河流,溅起阵阵波浪,为这片决斗场带来新的声响. 在又躲过神野的一道攻击后,青登忽地变换了闪躲的方向.不再是朝着左右闪躲,而是朝着前方,朝这对面的桥栏! 青登如大鸟一般腾跃而起,上身的衣袖和下身的袴在风压的吹鼓下猎猎作响. 他的身影盖过了神野的影子……因为青登是从他的头顶跃过去的! 在即将从神野的头顶跃过之时,青登挥刀即斩!剑影随着月光一起砸向神野的头顶! 对青登的这突然一跃和突然一击感到始料未及的神野,只在仓促间将刀横向高举. 铛! 双刀交锋……尽管勉强挡开了青登的这一击,但定鬼神的刀尖还是擦过了神野的左额角,剐去了神野左额角的些许皮肉. 一时间,鲜血淋漓. 汩汩汩地从额角伤口淌出的鲜血,将神野的左半张脸也给浸染得一片血红. 加上青登方才在他右脸颊上刺出的伤口……现在左右两张脸皆有伤口的神野,整副面庞几乎不剩多少地方是没有被血给浸满的了. 成功地砍伤了神野的左额角的青登,身子顺势地划过一条漂亮的抛物线,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对面的桥栏望柱之上. 青登之所以突然采用"在桥栏和望柱上移动"的方法来应付神野,个中理由也很简单——只单纯地想要换个战法而已. 站在桥面上和神野打,攻击屡次不中,因此青登便想着另辟蹊径,试着跳到桥栏上,改用"立体的移动和攻击"来应付神野. 对于青登而言,也就只有在"聚神"全力发动\精神极高度集中的状态下,才有办法完成"在桥栏上精准移动"这种极高难度的动作了. 虽说刚才成功砍中神野了……但这种连骨头都没伤到的小伤根本就不足介意. 如果从左额角处淌出的这些血能流到神野的左眼上,令神野的左眼挣不开了,那倒还算是成果显赫. 在战斗中……尤其是在持械的战斗中,一只眼睛看不见跟瞎了也没啥两样了,因为只有一只眼睛的话根本没有测距,连敌人和敌人的武器离你具体有多远你都拿捏不清楚,你要怎么打? 青登方才所砍到的这道伤口抵近神野的太阳穴……这使得从这道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根本就流不到神野的左眼里. 神野随手一抹脸上的血水便再一次地扑向青登. 青登这次没有再在桥栏上移动,而是跃回到了桥面……准确点说,是在躲开神野的又一轮攻击后,闪身跃到了神野的侧后方. 双足刚一立定,青登便以左脚为轴,如陀螺似地转动身体,带动手中刀以逆袈裟的刀势地撩向神野的侧腹. 青登的这一击不论是角度\时机\力度都可谓是无可挑剔.但只可惜让神野给躲过去了,神野及时后跳,定鬼神的刀尖只擦到了他的衣角. 重合在一起的身影分开了……青登没有去追后跳的神野,神野也没有再急着对重返桥面的青登发动攻击. 身体的疲惫已快累积到临界点的二人,现在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暂时喘口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人急促的呼吸声形成一道压倒性的声音障壁,压过了天际的风声与桥下的流水声. "强肌"的天赋效果,只是让青登的肌肉不容易疲劳而已,并不是让青登的肌肉永远不会疲劳. 勉强着身体一路战斗到现在……"强肌"也终于是要不堪重负了. 手也好,脚也罢,四肢和腰的每一块肌肉现在都在跟青登做着激烈的抗议. 右手臂的肌肉已酸胀得感觉快抓不稳刀.左腿更是开始微微地痉挛. 哪怕是张大嘴大口着呼吸也满足不了身体对氧气的需求量. 冒出的如瀑汗水,溶开了他衣服上的那些已经凝固的\半凝固的血块. 由汗水和血水混合而成的淡红色液体,顺着他上衣的衣角和下身袴的袴角流下,淌得桥面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颜色奇怪的小水坑. 反观对面的神野,其身体状况倒是要比青登好上不少.毕竟他并没有像青登这样在一夜之内几不简短地连续战斗. 不过,虽然自己目前的身体状态显而易见地要比青登好,但神野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多少喜悦之色. 因为刚才的一系列激斗,让神野升起了一种……无力感. ——这个杀千刀的国贼,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倒下!为什麽他还会有力气挥刀! 不论怎么攻击,青登都有办法挡下或躲过. 明明他身体的疲劳之重,已经达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为何却还是不倒下?为何还是能够抓稳刀? 瞪视着对面也在抓紧时间调整自己呼吸节奏的青登,神野将内心的一切复杂话语\情绪,皆化为了一道长长的吐息. ——用那招吧!神野原本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这时微微松开. 尽管这一招自己尚没有练得娴熟……但这是神野目前所掌握的最厉害\同时也是自认眼下最有希望击伤乃至击毙青登的一招! 神野又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身子一歪,改侧站的站姿,左肩头探出,斜斜地对准对面的青年,双手持刀,以右下段的架势把佩刀隐在了自己身后的阴影里. 紧接着,他大喝一声,滑步向前,冲向青登. 青登的双眼微微一眯……神野的这个动作,是剑术里相当经典的招式. 用下段的架势把刀隐在身后,这样一来对手就难以辨清出刀方向\出刀动作和攻击距离. 这一招青登也会用,此前在剑术大赛的决赛上对付新妻宽时,青登就用过这一招,并不怎么精通便是了. 因为这一招并不易于辨清攻击方向和攻击距离,所以青登采用了谨慎的应对方法,没有主动迎上去,而是岔开了双脚,沉下腰,静等神野主动靠近. 他与神野的间距不过7步左右,这样短的距离,对于正疾跑着的神野而言,不过是转瞬即至. 但就是在这一瞬间,奇诡的状况发生了.呼……! 就在神野距离青登还有三步多的距离时,他出刀了,锐利的刀锋切开空气,刮起刺耳的破风声,由右下往左上地直砍向青登的胸膛! 青登和在不远处观战的木下舞于同一时间露出了愕然的神情.神野的攻击距离……大大超过了青登和木下舞的预判! 就以他的臂长还有他佩刀的长度而言,他的佩刀不应该能砍得这么远才对! 橘君!——木下舞差点发出焦急的大喊. 不论木下舞有没有喊出声,结果其实都没差——她的声音并不会传入青登的耳中. 因为全副身心都放在了自己所身处的这场战斗里的青登,已经听不见任何和这片角斗场无关的声音了. 神野这出人意料的一击,确实是让青登因预判失误而出现了一瞬间的无措. 但好在……青登现在可是处于"身体反应速度比大脑还快"的状态!在大脑仍沉浸于惊愕之时,青登的身体抢先一步地自动做出了反应! 双足发力,青登如弹簧一般用力向后跃去.青登他这及时的反应救了他一命. 神野并没能在青登的上身砍出条大口子,剑尖擦过青登的胸口,切开了皮肉,但被胸骨给阻隔,没能砍进更深的地方,只在青登的胸口处留下了条三寸长的切口. 借着前冲的势头,神野继续朝青登扑去,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之时,神野迅疾地重新摆好架势,对青登又补了一刀,但被青登给"铛"的一声挡住了. 错身相过的二人一口气拉开了十多步远的间距,然后于同一时间扭过身.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从胸膛处的新伤口里流下的崭新鲜血,滴落在青登的脚边. 青登腾出左手摸了下自己刚才被砍伤的位置……垂眸扫了眼被染红的手指指尖之后,眉头微蹙. ——他是怎么把他的剑给砍得这么远的……?青登没有因被砍中了而感到焦躁. 也没有因神野突然使出了看不懂的怪招而觉得恐慌. 他的情绪几乎没有任何波动……只冷静地思索着他是怎么做到把剑砍得那么远的. 刚才因角度的原因,青登没能看清神野究竟是做了什麽手脚才让自己的刀能砍到如此远 至于不远处的木下舞……她脸上现在仍挂着讶色. 方才,神野是背对着她,所以她更加没有看清神野是使了什麽手段才令手里的剑能砍得那么远. 在青登和木下舞都在思索着神野他究竟是使了何种技巧之时,便见神野重新摆好了那个以右下段的架势把佩刀藏在了身后的架势. 神野的脸上,隐约可见些许自得和雀跃——刚才的那一刀成功砍中青登了,应是让他感到相当地欢欣鼓舞吧.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神野现在正兴奋地在心里大喊:很好!砍中了! 有机会用这一招来干掉这个混账! 方才那一刀的成功,让神野不假思索地决定再用一次那个招数!这一次……一定要斩了这国贼!看着重新摆好此架势的青登,眼皮微微一沉. ——又要用出那一招了吗…… 青登仍未想明白神野是如何令他的攻击距离变长那么多的. 如果连对手的攻击间距都把握不好……那么闪躲和防御根本就无从谈起. 而神野这种把剑和两条手臂都隐在了身后阴影里的架势,则是让青登没法靠观察他手部的动作来预判他准备何时出剑. 如果不是剑上面有做什麽机关的话……那肯定是神野握刀的手使了什麽特殊的技巧才令得剑能砍到那么远的距离. 虽说自己并没能参与到这场决斗之中,但木下舞也紧张得像是自己也正置身于这场决斗里一样.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提拉到胸前并攥紧,因担忧青登能否接下神野的这一刀而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不敢发出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努力放缓,生怕自己闹出的一丁点动静会害青登分心. 在这种你死我活的决斗之中,神野自是不可能留什麽时间让青登在那慢慢思考破敌之策. 摆好架势\于腰间和双腿蓄好力量后的下一瞬间,神野再一次地如旋风般径直扑向青登! 敌人来了……没有时间再做思考.尽管对于如何破解神野这"攻击变长"的招数仍没有丝毫头绪,青登也只能沉着脸\架好刀,准备迎敌! 这一刻,随着神野的再度进攻,桥面的空气仿佛都像凝固成液体一样地凝重! 猛力踩踏桥面\飞速靠近青登的"嘎吱嘎吱"的踩踏声,宛如死神前来索命的声响! 恰好直面着垂于夜空上的圆月的神野,其被拉得老长的身影如山岳一般重重地压在桥面之上!月光打亮了他这张狰狞面容的每一个细节!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忽有阵传自遥远天际的疾风拂来. 这阵疾风送来了凉意……也送来了一朵现在这个季节正盛放着的一片紫藤花的花瓣. 这枚花瓣在风的牵引下,从青登的眼前掠过……在桥面上投下了影影绰绰的淡薄影子. 青登眼睛的余光,于无意识间瞧见了身前桥面上的这枚花瓣的影子. 在这一瞬间,青登宛如领悟到了什麽一般,眼睛的瞳孔缩至针孔般的大小. 接着,在下一瞬间……青登动了.向着前方而动! 只见青登忽地把力量集中在脚尖上,于瞬息间蓄好气力后一蹬地猛然往前冲! 他边向着对面的神野主动迎去,边把刀举起来,摆出了一个把定鬼神横架在自己右腰间的架势. 青登前冲时所带起的劲风,直接将刚才那片被微风送到他眼前的紫藤花花瓣给刮飞. 向上飞起的紫藤花花瓣,幽幽地向着遥远的天穹飞去……最后化为一个黑点,彻底消失不见. 青登竟主动冲向神野,不论是在一旁观战的木下舞还是神野本人,都对此感到甚为惊讶. 但神野脸上的讶色仅于转瞬间就转变回了狰狞的笑意. 不论青登是站在原地,还是主动朝他跑过来,结果都没差!对他这招"秘义"的使用都不会有任何妨碍! 二人之间的间距,不过十余步. 这样的距离,对于正向着彼此笔直冲去的二人来说,真是眨眼即及! 仅转瞬的功夫,青登便进入了神野的"秘技"所能砍到的范围,而神野也在这一刻蓄好了手部的力,将手中刀重重劈出!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神野突然感到了一股突兀感.这股突兀刚一出现便飞速膨胀. 这一切只因……他发现青登的眼睛并没有在看着他. 眼帘低垂……放得极低的视线似乎是在看着他的脚下……不!是在看着他那被月光给拉得老长的影子! 神野的面庞,霎时被震谔与惊悚的情绪给填满. 他想将斩击给停下……但已经来不及了!手收势不住了! 无法收住的刀,刮起一阵旋风,已自下往上地劈向青登的身躯.就在这一刹. 就在神野的刀劈出的这一刹那!青登眼中的光彩猛然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就在神野的刀劈出的这一刹那!青登位移的轨迹猛地一变! 他足尖发力,轻盈地向左跳跃,躲开了神野的"秘技",身子稳稳地落在了其左后侧的桥栏望柱之上!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让自己的攻击距离变长的啊…… 青登终于看到了神野这招能令自己的攻击距离变长的"秘技"的全貌. 原来,神野是用右手食指和中指的第二关节夹紧刀柄的最末端来挥刀! 仅用两根手指的第二关节来夹住刀柄的最末端……攻击距离自然是要比寻常时候广上不少! 神野之所以采用这种将刀和双手隐在身后的架势,应该就是为了防止对手发现他是用手指来抓刀吧. 厉害……青登于心中默默地给这个使出如此奇技的对手送上简短的称赞. 然后,在接下来的一刹,如画的一幕在这条月下长桥上显现. 在跳跃到身子左侧后方的桥栏望柱上后,青登直接以脚下的这根望柱做为施力点腾跃而起! 向着前方……向着神野高高跃起! 青登的高速移动,令神野的眼瞳出现了俄顷的失焦. 在视线因失焦而变得略有些模糊的这一瞬,他的视野被一道像要跃至高空之上\跃得比月亮还要高的身影给挤满! 他手执长剑,肩披月光! 被他背于身后的圆月的清澈月光从他身后照来,勾勒出他的身影,但因月光过于耀眼,反而令这人的身躯看上去被黑暗所包裹,只能看清大概的身影轮廓. 而在这一片黑暗的轮廓里……唯有他那散发着火焰般光彩的双瞳仍闪闪发亮!宛如银河的璀璨星辰! 被他高举过头的剑身所散发的剑气,宛如飞舞于江户夜空之上的游龙! 一人一龙从天而降,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带着似要斩断一切的气势! 嗡……!刀身发出刀鸣……斩落的刀锋切开了月色! 神野这时总算是从极度的震谔中回过了神. 连感慨与脏话都来不及发出……脸上血色飞速褪散的他,不顾身体仍在往前冲的惯性,将全身的力气都往自己的足尖上灌注,拼尽全力地匆忙后跳,想要远离青登,远离青登的刀! 但是,为时已晚. 他的双足刚因向后腾跃而离开桥面,一股似要将他的整个身体给撕成两半的剧痛便从他的胸口传出! 定鬼神的刀锋从神野的左肩头一路斩到他的右腹,几近将他的整个上半身给斜着斩为了两半! "咳!咳咳……!"大量鲜血从他的口鼻与伤口中飙出. 神野本身的后跃,再加上青登的斩击所带来的冲击,让神野向后倒飞而出. 就这样向后一路倒飞,划出了条漂亮的抛物线后,神野重重摔落在地,然后在惯性的影响下"骨碌碌"地继续向后翻滚了好几圈后,他的身子才终于停下. 而待神野的身子终于停下之时,他的身子已经滚出了这片决斗场,滚出了这座木桥,瘫倒在木桥东岸的河岸之上. "哈……!哈……!哈……哈……!哈……!"腰间和双腿传来一阵无力感\酸麻感的青登,身子朝前一歪,差点摔倒在地,幸而他及时将剑拄在桥面上,以定鬼神做支撑,令身体免于跌倒. 刚才决出胜负的一刀……算是将青登的气力和心神都耗尽了. 青登现在只感觉有两块巨石压在他的肩头,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橘君!"身后传来木下舞兴奋的大喊. 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靠近……木下舞迈着急促的小碎步,快步奔到青登的身侧,然后伸手扶住青登的身躯. "你赢了!你赢了!"木下舞的娇嫩小脸因兴奋而冒着红光. 拄刀的双臂使劲,努力地将上身挺直的青登,向着木下舞露出掺满疲倦的笑意. "赢得不轻松啊……" 说罢,青登深吸一口气,将拄在桥面上的刀收回,缓步朝神野走去.在神野彻底断气之前……这场决斗都还不算完啊. ************** 本章的万字大章,是补上前天的月票悬赏的欠更. 本章的1W字,全部的内容都是高密度的打戏,既有"桥柱跳"这种剑戟风拉满的段落,又有"手指夹刀"的阴招以及"从影子判断对手出刀时机"的智斗. 如此质量,不投票就太说不过去了啊(豹头痛哭.jpg) 青登今夜的"奇妙大冒险"还没结束呢.没有跳章\认真地看完前面的剧情的书友,应该都知道——还有一个家伙没有登场呢. 所以月票悬赏继续搞起!现在的月票数是1858票,只要能够在今天结束之前达到2000票,明天继续爆更1W+! 第185章 永世天赋……泛出光亮!【爆更1W】 "咳……咳咳……!咳咳咳!"神野嘴巴一张,又呕出了大量的鲜血. 胸口处传来的火辣辣的剧烈疼痛,让神野几近昏厥.意识\思绪都因这股剧痛而变得支离破碎. 他方才的后跃,救了他一命. 在青登的刀即将劈将而下之时,神野条件反射般地以最快速度停下了依惯性继续前扑的身体并快速后跳. 尽管还是让青登的刀砍中了他……但因稍稍远离了青登的攻击范围的缘故,青登刚刚的那一刀并没有砍结实,只有刀尖斩中了他的身躯. 得益于此,他才没有被当场斩毙,还留有了一口气. 不过……虽说没有当场毙命,但神野现在也就只剩半条命了. 青登适才的"从天而降"的一击,可是从他的左肩头一路斩到他的右侧腹. 几乎是将他的整个上身给剖开的巨大伤口,光是失血量就能用"骇人"来形容. 庞大的失血量令神野现在的脸庞和嘴唇都白得可怕. 胸骨肋骨不知道被切断\斩伤了多少根……左肺似乎也受伤了,每吸一口气,都疼得神野险些惨叫出声. 当然——失血量\肋骨断折\肺部受伤……这些都不是最让神野感到绝望的. 最令现在的神野感到绝望的……是他忽地感到身边的光线一暗. 他抬眼望去——青登和木下舞一前一后地踩着木桥,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朝他走来. 青登的脸上没显露出一丝情绪,面无表情的他就这么静静地提着手里的剑,静静地走向他.自然下垂\拖在地上的剑,在木桥上擦出了"嚓嚓嚓"的刺耳声响. 他那被月光给拉得老长的身影,如山一般地压在他的身上."等\等等!" 明明肺疼得厉害,明明巨大的失血量已让神野感觉全身乏力,但不知为何,在见着提剑朝他走来的青登后,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涌到他的喉头,令他发出了虽有些磕巴,但十分嘹亮的……求饶声. "你赢了……我认输了.""请……请饶我一命!""我发誓,我们讨夷组再也不会攻击你!" "从此以后,我们讨夷组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的为难!" 神野的话语支离破碎……完全是想到什麽就说什麽,毫无层次与逻辑. 他语无伦次\绞尽脑汁地说着一切他所能想到的讨饶话语,他陷入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泥沼……随着青登的逐渐走近,他便在这泥沼之中越陷越深. 伴随着"恐惧"而来的,是强烈的"求生欲". 方才那副与青登展开殊死决斗的气势汹汹的英武模样已经消失不见了. 面前留在此地的……只剩一个在"恐惧"和"求生欲"的驱动下,不断乞饶的可怜虫. 在求饶的同时,神野还手脚并用地朝远离青登的方向爬去.真亏他受了如此严重的伤,竟还能有力气移动. 只能像虫子一样在地上爬动的他,自然是不可能甩得开还有办法正常走路的青登. 对于神野的求饶,青登所采取的态度是——完全的无视. 他和讨夷组早已结了死仇,双方的关系老早便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怎么可能会因为神野的一席话语而饶了他的命. 更何况,青登他也完全不相信神野所说的什麽"我们从此以后不会再攻击你". 会相信这种草菅人命的疯子的人……大概也就只有心智不健全的弱智了吧. 对神野的求饶毫不为所动的青登,一言不发.该说的话……都在刚才的激烈决斗中说尽了. 青登踏出了小桥,站上了河岸,走到了神野的身旁,然后不带片刻犹豫地将刀高举过头,准备给神野补上最后一击. 刀狭长的影子打在了神野布满惊惧之色的脸上. 就在青登准备将刀挥下的这一瞬间……异变突生!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神野身后远方的某条小巷里,在月光所照射不到的一片黑暗之中,突有一团黑影在快速蠕动! 这团快速蠕动的黑影从黑得像被浓墨泼洒过的巷内猛地冲出!如离弦之箭般朝青登激射而来!快速踏地的脚步声,令这片才刚恢复静谧没多久的空间又一次涌出剑拔弩张的气息! 黑影的速度极快,仅瞬息的功夫,他便横越了大半条街道,奔抵青登的跟前. 噌——一条银蛇从黑影的左腰间弹出,划着弧线咬向青登的脖颈!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青登的瞳孔猛地一缩. 原本高举过头顶的刀连忙反射性地收回到身前,紧接着一股巨力便顺着刀身传遍到他的全身. 铛! 刀刃与刀刃摩擦着,发出近乎要撕碎耳膜的尖利噪声. 火星飞溅……定鬼神的刀身上又崩出了一个小小的豁口."嚯……竟然能够挡住我的这一刀啊……"身前传来掺有着淡淡戏谑之色的年轻男声. 神情霎时变得凝重的青登,扬起视线,将目光越过正架在一起的双刀,看向正与他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这是一张很年轻的脸,五官普普通通,属于那种让人看过就忘了的脸. 相比起此人的脸……倒是此人的刀更能吸引青登的注意力. 此人的刀弧度很大,青登的定鬼神本就属于那种弧度较大的刀了,而这人的佩刀弧度还在定鬼神之上. 弧度如此之大,使得这刀相比起打刀,反倒更像是放大版的镰刀.站于青登侧后方的木下舞,因眼前的变故而恍神了一瞬. 在回过神的刹那,木下舞脸色一沉,前踏一步,扭动水蛇一般的纤腰,以腰带腿,对准神秘人的胸口甩出一记高段踢. 神秘人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木下舞踢来的腿,双臂发劲震开青登的刀,然后敏捷地向后一跃,木下舞的足尖徒劳地从其胸口前的空气擦过. "腿功不错."神秘人轻描淡写地对木下舞的这一踢给予了简短的称赞. 让他给躲过去了,只踢中了空气……脸色微微一沉的木下舞,迅速地将踢出的腿收回,然后和身旁的青登一脸严肃地打量这个不知底细与来历的青年. 青登和木下舞的神情……现在都格外地凝重,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不论是此人刚才逼近到青登跟前的速度,还是砍向青登的那凌厉一刀与躲开木下舞踢击的身法,都指明了一件事——此人是个不可小觑的高手! 是讨夷组的人吗——这个想法刚从青登的脑海里冒出,他便听得正一脸失神地凝视着那个神秘人的神野,用充满震惊语气的话音呢喃道: "镰\镰鼬大人……?"——大人? 青登敏锐地发现神野竟是使用着敬语来称呼这个神秘人,而且所用的语调也是很谦恭的语调. 能让身为讨夷组领袖的神野,以如此恭敬的姿态地来用敬语相称……——不是讨夷组的人吗……青登的眼皮微微沉下,脸上的凝重之色更浓郁了几分. "……"神秘人……即镰鼬瞥了眼脚边奄奄一息的神野后,接着便收回了目光. 没有理会神野的呼唤.没有再看神野一眼. 只在心里发出低低的嗤笑:罗刹那家伙想让我保护的人,就这副德性啊? 虽然很不想听从罗刹的命令,但镰鼬也是一个愿赌服输的人. 既然都已经约定好了"这场战斗若是罗刹赢了,他就得听罗刹的",那么再怎么不情愿,镰鼬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暗中保护神野"的任务. 只不过——虽说他跟罗刹约定好了会来暗中保护神野,但他可没有约定"一定会拼尽全力地救助神野". 因此,对此任务完全没有热情的镰鼬,一直都抱持着一种"出工不出力"的心态.对于神野的死活,镰鼬他毫不关心. 方才一直躲在不远处静静观看青登和神野的决斗的他,甚至想过"干脆就这么看着这家伙被砍死算了". 然而——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在见到青登将定鬼神高举,准备给神野补上最后一击之时,镰鼬终于还是决定现身救援命悬一线的神野. 不是因为突然对这个任务起热情了. 而是突然灵机一动,想要恶心一下他相当讨厌的罗刹! 你不是让我来暗中保护这个人吗?好啊,没问题.但很可惜呢,这家伙所面对的敌人有些太强了,我来不及救援呀,你也知道的,我没有大岳丸大人那样强大的实力,在我发现神野有危险时已经晚了,我最终只救出了一具尸体. 神野现在所受的伤……稍微懂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肯定是救不回来了,哪怕是动用这个时代最先进的西洋医术来救都不可能救回来. 若是将神野的尸体扔到罗刹的面前,然后义正言辞地跟罗刹说上述的这些话……镰鼬非常期待罗刹会露出什麽样的表情! 只要自己一口咬定了"我确实是来不及救援",那罗刹肯定也对他无可指摘. 尽管级别要比罗刹要低上不少,但他镰鼬再怎么说也是法诛党的干部之一. 罗刹再如何地有能耐,也没办法在没有任何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对同为干部的他大张挞伐. 这个能够恶心罗刹的计策……简直太棒了!镰鼬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用他这于方才灵机一动想出来的计划来恶心罗刹! 这计划能否成功,神野的尸身是关键. 若是让身为官差的青登杀了神野,那么他接下来势必会将神野的尸身进行回收. 神野可是讨夷组的领袖,官府的人不可能让他就这么曝尸荒野的. 于是乎——为了不让青登他们带走神野,镰鼬最终下定了对神野"拔刀相助"的决心. ——虽然可能要费一点时间……但还是把这俩人给杀了吧. 镰鼬耸高双肩,用力地活动了下双肩的筋骨后,缓缓抬起了手里那弧度很大的爱刀,摆好架势. 如果放青登和木下舞一条生路,他们俩事后跟官府汇报是什麽人抢走了神野,那之后说不定会有他的通缉令张贴出来. 镰鼬可不想遭遇这样的麻烦事. 思前想后了一番……还是将这俩人给杀了吧!既轻松,也省事! "虽然我和你们俩无冤无仇……"镰鼬的语调无悲无喜,"但谁让你们的运气那么不好呢." 话音刚落……啪!巨大的踏地声炸响! 镰鼬不带助跑地朝青登和木下舞飞跃而来,把高举头顶的刀,借助重力,狠狠地劈了下来. 没有那个时间和余裕再在那思考这家伙究竟是什麽人了……青登连忙向左滑步,离开了自己现在所站的地方,而木下舞也跟青登一起向着相当的方向位移闪躲. 劈空了的镰鼬,在双足稳稳地落地后,迅疾地一改身体的朝向与动作,再次扑向青登和木下舞. 突然地出现,不由分说地朝他们砍过来……这家伙的身上,简直缠满了令青登直感到一头雾水的迷雾. 对于这家伙,青登唯一确定的事情,就只有他是来者不善的极危险的人物! 青登嘴里咂巴了一声,然后咬紧牙关,强忍住身体各个部位的不适,举刀迎向镰鼬. 救援佐那子\独战67名讨夷组的组员\和神野决战——青登今夜已经连续打了3场激烈的死斗. 青登目前的身体状态,一言以蔽之:已基本到极限了! 身体的各个部位……尤其是右臂和左腿,现在都已经开始不受控至地痉挛,青登不得不改用左手来握刀. 体能已快要耗尽,呼吸早就乱成了一片. 然而,身体再怎么感到痛苦,青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眼前的敌人很明显并不会因为青登现在的身体状态奇差而手下留情! 青登身子一侧,在躲过镰鼬所劈来的一记袈裟斩的下一瞬,施以自中段挥出的反击,挥刀横扫镰鼬的胸膛,但被镰鼬给轻松躲开. 就在这时,木下舞从青登的侧后方杀出!大红色的浴衣翻飞,如鞭子般甩出的右腿,扫向镰鼬的下盘. 木下舞的这一踢,不论是威力与气势都相当地充足,令人毫不怀疑这是一记能够将人的骨头给轻松弄折的踢击. 但再怎么厉害的攻击,打不中敌人也白搭. 镰鼬轻松地往右一挪步,便破了木下舞的这一招. 说时迟那时快,木下舞用精湛的技巧将踢空了的脚收回,接着不依不挠地向前挪步,紧逼镰鼬,摆出一个拳势,挥拳打向镰鼬的面门. 都无需多问,仅看一眼青登的脸色,以及他那不受控至地痉挛着的手脚,就知道青登目前的身体状态相当地糟糕. 让现在这副状态的青登来和镰鼬这种强者打……太强人所难,也太危险了. 为了尽可能地减轻青登的负担,木下舞采用着极猛烈的攻势,想要最大程度地帮助青登打败眼前的强敌. 从镰鼬此前展现的实力来看……木下舞心里其实很清楚就算她和青登相互协作,要想打赢镰鼬也会很艰难……但她没有想到真实的情况,比她所料想的还要恶劣得多! 镰鼬远比她所预料的要强上许多! 论综合实力……镰鼬远比神野要强!而且还强上非常多!呼——!呼——!呼——!呼——!刀刃割破空气的破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镰鼬的动作极为地敏捷,不仅身法速度很快,挥刀的速度也同样极快! 他超高速的斩击,不断地斩破空气,发出音效极为刺耳的破风声.这片空间,已彻底地被他的刀和他的双脚掌控. 不论青登和木下舞如何攻击,一起攻击也好,左右或前后夹击也罢,都被他给轻松挡开或躲过. 反观青登和木下舞……木下舞的体能\肌力还很充足,面对镰鼬的攻击她还能勉强躲过. 至于已经连站都快站不稳的青登……他的眼睛还能跟上镰鼬的刀速,但身体跟不上了. 系统认定着镰鼬远比此时的青登要强,所以在战斗刚开始时,"孤胆"和"聚神"这两大天赋便已全数发动. 但这根本无济于事……身体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再躲闪\挥刀了.镰鼬的每一道攻击,他都防御\躲闪得极为地吃力. 一昧地躲闪,只会令自己原本就不多的体力耗尽.因此身体再怎么感到痛苦,身体的各个部位再怎么对他抗议,青登都咬紧牙关强忍下去,不放过任何一个反击的机会. 在又躲过镰鼬的一道攻击后,青登摆好自己最擅长的架势:霞段,刀尖对准镰鼬的胸膛,发出天然理心流的刺击技:无明剑. 青登现在有意识地使用着刺击. 相比起斩击,刺击更易于发力\更易于将全身的力气都灌输到刀尖,正适合现在体能已到极限的青登. "你看上去很辛苦嘛,还有办法握刀吗?" 镰鼬看穿了青登现在的身体状态,脸上浮起一抹冷笑,用戏谑的口吻道出的话语中布满嘲讽之色. 他用像是在自家庭院里散步的步调,眉头也不眨地往旁边侧站半步,便躲开了青登的这一刺. 这个时候,镰鼬的脑后传来了破风声——是木下舞的腿踢过来了. 她偷偷地摸到镰鼬的身后,想要对镰鼬发动奇袭……恕不知她的行动早就被镰鼬给看穿了. "腿长得挺漂亮的,但力量和速度都弱了些啊." 镰鼬一边将脑袋一歪,躲开木下舞踢过来的纤足,一边像刚才嘲弄青登那样,对木下舞发出着无情的嘲讽. "看样子,这场战斗要比我原先所预期的要轻松上许多啊." 镰鼬得意地放声笑着,然后猛地将手中刀高举过头!闪着寒芒的刀锋正对青登! 青登见状,连忙往左撤步,想从镰鼬的正前方脱离. 但却在这个时候,忽地掠起了一阵疾风……是快速挥刀所带起的疾风! 镰鼬猛地将持刀的架势一变,将刀身划了条逆时针的弧线,于电光火石之际,将高举过头顶的上段架势变更为了架在身体左腰间的架势. 架势变更的下一瞬间……一道弧形的光如出笼的猛兽般扑向青登!被镰鼬架在左腰间的刀,横着斩向正试图向左位移的青登! 对镰鼬的这超高速的变招始料不及的青登,瞳孔猛地一缩. 来不及再闪躲……只能硬接镰鼬的这一刀.青登将定鬼神竖在了身前,将身子藏进刀身的阴影里. 铛!火星爆裂. 沛莫能御的强悍力道,如冲击波一般一股接一股地朝青登冲击而来.镰鼬不仅速度很快,力量也不容小觑!如果在全盛状态,接下镰鼬的攻击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这个世界是不存在"如果"这种东西的. 无力抵御镰鼬这一击的青登,手中的定鬼神被弹开,身体的空门大开! 镰鼬重新架好刀,正欲给现在满身破绽的青登补上致命的一击之时,木下舞的支援及时地赶到,仍旧是凌厉的踢击,这一次木下舞的目标是镰鼬的后腰. 若是无视木下舞的这道攻击,自己的腰只怕是会被踢断……无奈之下,镰鼬只能停下正欲对青登发动的攻击. 不过,镰鼬并没有就这么放过青登. 他虽没将刀斩向青登,但他却顺势飞起了一脚,在提脚踹向青登胸膛的同时,他将刀锋一转,把刀砍向正踢过来的木下舞的腿. 青登匆忙将左臂收到身前,臂脚相交,发出巨大的骨肉相击之声. 没能化开这股巨力的青登,以低空飞行的姿态往后倒飞数步,脊背和某个大树的树干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树叶扑簌簌地落下,洒落在正顺着树干滑倒在地的青登身上……在踢飞了青登后,镰鼬终于可以专注地对付木下舞. 而在这个时候,镰鼬敏锐地发现木下舞不断地偷偷去瞟正倒在树根下的青登,美目里发现出藏也藏也不住的担忧之色. "怎么?你很在意那人的情况吗?"镰鼬继续开启着嘲讽. 木下舞无视镰鼬的嘲讽,愤怒地瞪了镰鼬一眼之后,聚拢心神地与镰鼬展开激烈交锋. 木下舞的拳脚功夫确实厉害,直面镰鼬这样的强敌,以拳脚对刀剑,竟没有迅速地落败. 只不过,"不迅速落败"已是木下舞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 纵使自己已经拼尽了全力,但自己的拳头和脚还是连镰鼬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这个时候,镰鼬忽地故意卖了个破绽,不慎中招的木下舞出现了失误,原本严谨的架势出现了一丝破绽. 镰鼬于此刻展现出了极敏锐的"战机把握". 在木下舞出现破绽的下一刹,他以左脚为轴,转动身体,对着木下舞来了记凶狠的回旋踢. 木下舞急忙将双臂以"X"形交叠在一起\架在身前.嘭! 继青登被踢中之后,这片空间再一次被巨大的骨肉相击声所扰乱. 但在镰鼬踢来的腿和自己的双臂相触的一瞬,木下舞及时地使用了一种特殊的化力技巧,把镰鼬的这记踢击所蕴含的力量给化去了大半. 不过纵使如此,余下的力量依旧让木下舞很不好受. 在反作用力的影响下,木下舞一口气向后连退了数步才将将止住了身体. 说来也巧——因镰鼬方才的那一踢而急速后退的木下舞,正好退到了仍靠着树干\仰躺在地上的青登身旁. ——好强…… 木下舞一边按揉发胀的双臂,一边用掺满懊恼\不甘\惆怅等情绪在内的复杂眼神瞪视着对面的镰鼬. 此时的镰鼬,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布满嘲讽\戏谑之色的笑意. 他宛如正在戏耍猎物的猎人,不急着立刻对处于自己掌握之中的猎物挥动屠刀. 他一面挽着刀花,一面款款地走向青登和木下舞. "如何?你们还有力气站起来吗?还有办法再战吗?" 因战斗的难度比自己所预期的要容易上太多的镰鼬,现在心情大好.——这俩人……尤其是那个男人,现在一定很绝望吧. 镰鼬得意洋洋地在心里暗自感慨着. ——好不容易打败了那个神野,原以为可以彻底松一口气了,结果突然杀出了一个实力远比那个神野还要强的人. ——哼哼,换做是我,我都觉得绝望了啊. 在这份自觉"胜券在握,可以好好地戏弄下这俩猎物"的惬意心情的驱使下,他现在非常地想要看看青登现在是什麽样的表情. 只可惜……青登的面庞此时正被树荫的阴影给遮住,连他的五官都看不清,更别说是看他的表情了. ——怎么办……? 木下舞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微微侧目,扫了眼身旁的青登.——橘君现在……应该是没有办法再战了.——仅靠我一人,根本就没办法打败这个家伙…… ——只能设法逃跑了…… ——我如果铁了心地要逃,这家伙应该是追不上我的.——但是橘君他…… 木下舞再次微微侧目,扫了眼青登遍体鳞伤\积满疲劳的身躯. 就凭青登现在这样子的身体,他肯定是逃不出镰鼬的手掌心的……也就是说想让青登成功逃离这里的话,能选的唯一办法就只有设法拖住镰鼬. 是要自己逃跑,还是要替青登挡下镰鼬,为青登争取逃跑的时间? 这样子的选项……对木下舞而言,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麽需要去思考的问题.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 仅一瞬间都不到的功夫,木下舞便下定了决心."……橘君." 木下舞稍稍压低身体的重心,用只有她与青登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说道: "你还有力气跑吗?" "这人实在太强了,现在的我们……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如果还有力气跑你就快点离开这里吧.""我来给你争取时间." 在说到"给你争取时间"的这几个字眼时,木下舞的双瞳里闪烁出决绝的光芒. 这个连和陌生人大声说话都不敢的怕生少女,用着坚定的口吻继续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 "我虽然打不过这个家伙,但拖住他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到这,木下舞顿了一顿."……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木下舞微微侧过脸蛋,对青登露出和现在这片充满肃杀与淡淡的悲怆气息的空间毫不相搭的微笑. 她的笑容传递出"安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安慰青登的讯息."在等你差不多跑远之外,我也会逃的." "你也知道我的速度,在这种遍布房屋的城町里逃跑更是我的强项,我若是想跑的话,这家伙是绝对追不上我的." 坚强的少女,似乎还想再说些什麽.但一道奇怪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话头——"……哈哈,哈哈哈……" "橘君……?"木下舞惊愕地看着突然发出低沉笑声的青登. 镰鼬这个时候也顿住了脚步,脸上的嘲讽笑意微微一僵的他,朝仍躺于地上的青登递去疑惑的视线. 在所蕴含的情绪各有不同的2道视线的注视之下……青登幽幽地起身了. 他一面左手撑地,缓缓地支起上身,一面抬起右手,将飘落在他身上的树叶给统统扫落. 清澈的月光打在了因坐起身而从黑暗的树荫中脱离的青登的脸庞. 这个时候,方才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看看青登现在是什麽样的一副表情的镰鼬,总算是得偿所愿. 他看到青登现在是什麽样的表情了. 就在这一瞬间,镰鼬脸上的嘲讽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散,两只眼睛因震谔的情绪而缓缓地睁大. 青登……并没有如他所猜想的那样,露出绝望的神情.倒不如说——他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一丝负面的情绪. 既没有显露出绝望,也没有显露出不甘\懊恼……他甚至还……笑了.青登微微上扬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像是遇到了什麽很令他满足的事情的笑意."哈哈哈……" 在支起上身\坐起来后,青登又轻笑了几声,接着抬起手揉了揉方才在被镰鼬踢飞时,不慎撞到树干的后脑勺. ——刚才的那记变招可真厉害啊. ——我大概只有在身体状态完好,并且"孤胆"\"聚神"这俩天赋全开的情况下,才有办法使出那么迅捷的变招. ——这家伙是怎么以那么快的速度将本来以上段举着的刀,改为横架在自己腰间的? ——似乎并不只是靠手臂和手指的肌肉力量而已……还用了许多很细腻的技巧在里面. ——真是个厉害的家伙啊. 于心中对镰鼬发出由衷的称赞之后,青登抓起身旁的刀,缓缓地站起来. ——好了.——打败他吧!青登扬起视线,凝睇镰鼬. 适才在与神野决战时所出现过的那抹如火焰般地的光彩,在其眼瞳中熊熊燃烧! 镰鼬下意识地与青登对视……然后右脚不受控至地向后退了半步.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后撤半步的镰鼬,脸色霎时变得格外阴沉. 这家伙的脑子没问题吧?!都被我一边倒地压至着了,还想接着再打下去吗?是还觉得自己能赢吗?! 镰鼬张了张嘴,想要对明明都已身临如此绝境,却还如此不知好歹地露出一副战意澎湃的模样的青登,说出些嘲讽的话语. 但嘴巴张开之后……镰鼬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是因为自己的舌头\声线不能动了.而是脑袋想不出任何嘲弄的语句…… 明明这个感觉脑袋有问题的家伙已经遍体鳞伤,明明就算这家伙再怎么情绪高涨,也不可能再斗得过他……但为什麽……为什麽此刻在看到这家伙现在的这副像有燃烧的火焰寄宿在其中的眼神之后,自己的心里却涌起了一丝……畏惧? 察觉到自己心里的这一丝畏惧之情的镰鼬,猛地闭紧刚张开的嘴巴,脸色霎时变得更加阴沉. 镰鼬的神情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经过了百般变化……而站于青登身旁的木下舞也不遑多让. 惊讶\诧异\迷茫\呆怔……娇嫩的脸蛋飞快闪过这一种种情绪的木下舞,呆呆地向青登挤出毫不矫饰的惊愕情感. "橘君……你\你还想再接着打吗?" "总不能真的让你留下来为我断后吧."青登莞尔一笑,淡淡地说. "你不用为我担心."木下舞焦急地说,"我的速度很快的,遍布房屋的城町又是我最擅长的地形.就算我留下来断后,但只要我想逃,这家伙也绝对追……" "木下小姐,这种话可糊弄不了我啊."青登用平静的话音,打断了木下舞的话头,"和这样的高手为敌,哪怕是你也不可能保证能够十成十地逃离吧?" "逃跑这种事情,之后再去慢慢细想吧." "在仍有余力战斗的现在……还是先将心神都用来思考该如何战胜对手吧!" 木下舞的表情再次呆了呆."橘君……你有办法获胜吗?" "有."青登不假思索地答道,"虽然机会不多……但现在远远还没到束手无策的地步." 说罢,青登侧过脸颊,用带着淡淡笑意的视线与木下舞对视. "若想打败这家伙,需要木下小姐你的协助.木下小姐,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青登的目光……好似有着什麽奇特的魔力. 和青登对视着的木下舞,只感觉心里的不安飞速地消融. 一股奇特的安定感包裹全身,四肢百骸都有一种暖烘烘的感觉. 这种"不安被化解,情绪忽地变得好安定"的感觉,令木下舞有着好强的既视感……她猛地想起:就在今夜,就在不到2个时辰前,她在得知居留地将遭受袭击后心里所涌起的强烈不安感,也是这么被消除的. "……"木下舞没有出声回应青登.她半阖双目,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转过身,面朝镰鼬,一脸坚定地岔开双脚,摆好战斗的架势! 青登见状,淡然地笑了笑,接着也转过身,与木下舞肩抵着肩,将定鬼神架在身前! "需要我做什麽?"木下舞压低声线询问. "木下小姐你专注攻击他的下盘,尽力破坏他的身体重心."青登静静地将刀身一转,架好了霞段之势,"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 木下舞用力地点了点头,对青登抱以"交给我吧"的刚强眼神.青登回以一个柔和的微笑.宛如提前约定好的一般……二人同时激射而出! 青登深吸一口气,然后率先猛蹬后足!而木下舞也在同一时间闪身奔离原地!二人一左一右地冲向镰鼬! ——成败在此一举了…… 青登攥紧手里的定鬼神,嘴角微微一咧,双颊上泛起无畏的笑意! ——如果还是没能打败这个家伙……就只能设法缠住他,让木下小姐先逃了. ——不……想那么多"之后"的事情干嘛!——专注于此时此刻吧! ——现在,就先将思绪……将自己的一切都灌注到接下来的战斗之中! 青登眼中的火焰光彩,变得更耀眼了一些. 而在这一瞬之间……青登的瞳孔突然猛地一缩. 他忽然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他忽然瞧见镰鼬的身上……冒出了股股"气流"! 在这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远不止于此.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的个人系统界面出现了些许异样. 天赋列表内,"无惘之八幡"的词条,忽地闪烁出星星点点的紫光…… **************今天顺利地再次爆更1W. 只要明天再来个W字大章,本卷的最终决战就能完结了.所以作者君再次求票(豹头痛哭.jpg) 现在的月票数是2081,只要能在今天之内达到2200票,作者君明天就接着爆更,一口气写完本卷最终的决战.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86章 死斗终结!【爆更1W】 "妈的……!" 镰鼬低声斥骂了一声,抬起双臂,用双手端稳了爱刀. 他用自己的意志力,强行按住心间的那一丝畏惧,双颊上重新挂起嘲讽的笑意. ——摆出一副不畏死亡\战意澎湃的样子,实力就能变强吗?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玩出什麽花样! 在镰鼬眼中,现在正一左一右地朝他冲来的青登和木下舞,就是在主动冲过来送死. ——看老子一鼓作气地把你们全杀了! 镰鼬缓缓将刀身放低,摆出自己最擅用的下段架势. 不过,就在下一秒……不!是就在这一刹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在了这片空间里,发生在了青登的身上. 一股股无形的气场如爆裂的熔岩从青登身上喷发,然后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镰鼬! 镰鼬脸上的嘲讽笑意又消失了. 此时此刻,在这股无形气场的压迫下,镰鼬感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半拍,呼吸不禁变得急促,瞳孔像是失焦了一样缩至针孔般的大小. 这种感觉……这种无形的气场……镰鼬可太熟悉了. 他常常从罗刹那个讨人厌的家伙\酒吞童子那个疯子以及大岳丸大人他们那儿感受到这种自己迄今为止都没能有幸触及到的无形力量. "''''势''''……?" 在极度的震撼之下,镰鼬的灵魂暂时性地从身躯脱离,失去灵魂的掌控的身躯,无意识地呢喃出这股力量的名字. 这句无意识的呢喃声刚一落下,镰鼬便忽地感到身前的光线一暗——一张似有火焰寄宿在其中的双瞳与他仅有咫尺之遥. 青登杀到了! 灵魂匆忙回到躯体之中的镰鼬,本能地挥刀就劈,劈向和他近在咫尺的这对眼睛. 不可思议的一幕,再次降临在这片空间. 镰鼬挥刀的意志和力量刚传递到爱刀的刀身,刀才刚欲挥出去呢,青登便突然像是预判到了他会怎么挥刀\会往哪个方向挥刀一样,提前向左一个侧身. 不多一分不差一点地躲过了镰鼬的这一击. 镰鼬双目的瞳孔再次因震撼而缩至针孔般的大小. 镰鼬因情绪的过度惊愕而频频露出失态的神情……而青登又何尝不是呢? 在从镰鼬的身上看到股股"气流"后,极强烈的震惊之情便在青登的心间翻搅\腾涌. 又看到了……这奇怪的"气流". 令青登震惊地心脏狂跳的,不仅仅是因为又看到了奇怪的"气流".在刚才的那一刹那,青登的身心忽然进入了某种奇妙的状态. 体内像是有什麽东西在破碎\溶解,然后融进他的精神里面.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感受,无法用具体的言语来跟外人形容这是什麽样的一种感觉. 这一刻,无需任何人来对他进行告知,无需任何人来对他进行提醒,青登就知道他放出"势"了! 青登清楚地感受到有无形的"势"从他体内冲出,压向镰鼬! 身旁的木下舞忍不住微微侧过脸蛋,睁圆的美目望向青登.眼神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名状的奇景——她也感受到了突然从青登身上释放出来的"势". 斗得你死我活的敌我双方,竟都在同一时刻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只可惜,这略有点滑稽的一幕并没有维续太久. 灵魂回到躯体\率先从震撼的情绪里缓过神来的镰鼬,将持下段的刀撩向青登,刀身撩动所刮起的肃杀之风,吹散了空气里的滑稽气息,令青登和木下舞的面庞重归对阵强敌的严肃神情. 镰鼬和他手里的刀动起来了……他身上的那股股"气流"也跟着一并开始了剧烈晃动. 这一瞬间,又有一种奇妙感觉从青登的心头涌现. 宛如正在做着眨眼睛\吞咽食物这种天生就会的本能动作一样……在看到镰鼬身上的"气流"晃动后,一股念头在青登的脑海闪过——这家伙要砍我的左侧腹,得往左边侧站半步,往这个方向躲最安全. 下一刹,青登身随心动!身体本能似地跟随着心里所冒出的这个念头向左撤步,撤到了脑海里所想定的安全区域. 紧接着,镰鼬的刀锋便擦着他的躯体掠过去……青登闪躲的距离和撤步时所用的气力,既不多也不少,恰恰好地躲过了镰鼬的这道斩击. 神情微变的镰鼬连忙调整刀锋,向青登递出第2击.——他要砍我的左肩……往右后方躲…… 与方才完全相同的一幕出现——青登以精准得不可思议的动作躲过了镰鼬的刀. 镰鼬的脸色这个时候彻底大变.如果只是躲过他的刀,那他还不感到惊讶. 但青登这种像是能够"预知未来",像是知道他会怎么攻击而提前进行闪避……而且还是如此精准的闪避的奇诡表现,就让镰鼬实在是难以保持镇定了! 呼——!这个时候,腿风作响……木下舞的腿踢过来了!——妈的!忘记这里还有个人了! 刚才只专注于对付青登的镰鼬连忙将身子往后一仰,险之又险地躲开了木下舞踢来的腿. 坚硬的平底木屐屐底擦过镰鼬的胸膛……令镰鼬感觉胸口火辣辣地痛. "啧……!妈的!"镰鼬用力地咂巴了一下嘴巴……他再无此前的从容. 他瞥了眼身旁的木下舞后便收回了视线,将大半的注意力放在了青登的身上. 镰鼬的心脏激烈敲响警钟,一种发毛的感觉从脚底窜上头顶……他的直觉告诉他:相比起使拳脚的红衣少女,这个突然变得相当诡异的剑士才是他现在的大敌! "呜呀啊啊啊啊啊啊!" 镰鼬大叫着,不信邪似地对青登发动如暴风雨般的猛攻,他高速地挥刀,刀尖像暴风雨的雨点一般落向青登. 青登屏气凝神地看着镰鼬……不,准确点讲,是看着镰鼬身上的"气流". 以前只是怀疑……但青登现在确信了.它在引导我……这些"气流"在引导着他! 引导着青登看破眼前的敌人都会如何攻击,并引导他针对敌人的攻击展开精准的应对! 青登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全副的身心,都交付给了这些"气流".在"气流"的引导之下,青登如同在暴风雨中跳舞的舞者. 他左闪\右躲\前冲\后伏……明明置身于如此"暴雨"之中,却没让任何一滴雨点沾到他的身上. 躲开这些雨点之时,他的脚步都是划着最短\最省力的路径……这令他的动作真的像是舞者一样,有着种别样的韵感. 不论怎么挥刀,不论怎么攻击,自己的刀都碰不到像是突然拥有了"预知未来"的超能力的青登……这种事情已经很闹心了,结果旁边还有一个在不断捣乱的木下舞. 木下舞的拳脚威力很重,纵使是强如镰鼬,也不敢让木下舞的拳脚碰到他的身体. 因此镰鼬也不能完全无视木下舞所带来的威胁,必须得分出部分心神来时刻关注木下舞的一切动向. 如果说,忽然有如神助的青登是让镰鼬的心间冒出烦躁和不耐.那么,木下舞的捣乱就是促长镰鼬心中的这股烦躁与不耐. 飞速膨胀的烦躁情绪……开始显露在镰鼬的脸上. 敏锐地察觉到镰鼬眉宇间的烦躁之色的青登,眼皮微沉,眼睛稍稍眯起,"嘶"地长出了一口气. ——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再等等…… 关于该怎么打倒镰鼬,在突然释放出"势"并看到从镰鼬的身上看到"气流"之前,青登就定好了——使用"无明剑"给予镰鼬的致命一击! 青登臂膀已经无法支撑他再大幅度地挥刀了. 在目前这样的身体状态下,青登能使出的威力最大的攻击,就只剩刺击了. 刺击能借着身体往前冲的势能,将身体的重量一并压到刀尖上,增大刺击的威力.所以和斩击相比,刺击是一门对力量薄弱者……比如老人\小孩\女子来说更友好的招数. 天然理心流的刺击技:无明剑,恰好也是青登最擅长的招数. 木下舞负责辅攻,专注于攻击镰鼬的下盘,破坏镰鼬的重心,他负责瞅准时机,用无明剑给予镰鼬致命的一击——以上,便是青登所拟的作战计划. 镰鼬现在焦躁了,心绪不再平静……这对青登和木下舞而言,可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在与人展开任何一点小差错都有可能招致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的激烈死斗时,心绪能否保持镇静——这能直接影响到你会成为"胜利的生者"还是成为"败北的亡者". 就凭自己现在仅剩的体能……至多只能使出一\二招无明剑.是胜是败,就全看自己接下来的每一道攻击了! 为了不浪费珍贵的体力,为了尽可能地让他们这边的赢面增大,青登没有贸然地出手. 他慎重地不断闪避镰鼬的攻击,持续消磨镰鼬的心性,静等着最佳的攻击机会出现…… 青登的等待,并没有白费. 性格本就很暴躁\很没耐性的镰鼬,眉宇间的烦躁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加重. 他的这份焦躁,终是令他吃到了恶果!"呜呀啊啊啊啊啊啊!" 急着赶紧将怎么砍也砍不到的青登给整死的镰鼬,在将挥出的刀给收回时,还未等架势彻底整理完毕,便急不可耐地对青登又劈出一刀. 他的急于出手……令他本来毫无任何破绽的稳重架势出现了一丝破绽. 而这丝破绽,恰好出现在了镰鼬的下盘! 依循着青登方才的指示,一直专注于攻击镰鼬下盘的木下舞,一双美目在此刻因发现镰鼬终于露出破绽了而绽放出摄人的光芒! 只见木下舞在第一时间迅疾地将双脚一岔,以左脚为轴,用腰带腿,对准镰鼬的下盘甩出一记凌厉的鞭腿! 这个时候,镰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犯了一个多么低级的错误. 他慌忙地向后撤步……尽管避开了木下舞的正面攻击,但坚硬的木屐屐底还是擦过了他的小腿. 镰鼬感觉自己小腿的皮像是被刮掉了一块,整条腿火辣辣得疼.匆忙地后退,令镰鼬的身体姿势不受控至地出现凌乱. 这次换青登的眼中迸发出摄人的光芒了! 镰鼬身上的"气流"在晃动……"气流"的引导再次出现了.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引导青登该如何闪避. 而是引导着青登如何进攻! 此时此刻,青登的胸膛中发出一声简短却穿云裂石的呐喊——就是现在! 电光石火之间,青登将定鬼神收拢到胸前,平放的刀身直指镰鼬的胸膛,两肩\腰\腿……整副身躯像弹簧一般,以青登的右腿为中心"蜷缩"在一起. 在下一瞬间,这枚"弹簧"猛地弹开! 积蓄在体内的力量一口气地放出!青登猛力地飞跃起来.他的身体,他的剑,一起重重地撞向镰鼬!胜负——皆在此一举! 撞过来的青登\直指自己胸膛的闪着寒芒的刀尖……这一切的一切,都令镰鼬的神情骤变!脸上的血色褪去大半! 胸膛被长刺一刀……中了这种伤,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镰鼬牙关紧咬,不顾一切地将手中刀竖起\架在青登刺来的刀尖前方,想要弹开青登的这一击. ——毋需担心!镰鼬心里暗想. ——这家伙的剑根本刺不中我!速度和力量虽都算足,但我的刀速完全能跟上他出剑的轨迹! ——看我在半空中将你的剑击落! 心中暗自发狠的镰鼬,攥紧刀柄,眼瞳中凶芒毕露,誓要将青登刺来的刀斩落! "哈啊啊啊啊啊啊——!" 甚少在战斗中出声的青登,在此刻难得地发出气势十足的气合声.此时此刻,青登的心境……出奇地宁静.他的脑海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杂念. 只余一个念头——打败他!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青登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个人系统界面的天赋列表再次发生异变. "无惘之八幡"的天赋词条所散发出来的星星点点的紫光,在这一瞬间化为了萤火般的光亮! 正急速逼近镰鼬的破风声,忽地变了. 定鬼神的刀尖拉出了一条似要将挡在它前方的风\将挡在它前方的所有物事都给洞穿的笔直的光! 这道光映亮了周围的黑暗,也映亮了镰鼬他那血色正飞速褪散的脸! 怎么回事——镰鼬都还没来得及为发生在眼前的这道异变生出疑问,这道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突然剧增的光,已经拉至他的跟前! 在这一瞬之间,是镰鼬的肌肉记忆救了他一命. 身经百战而培养出来的肌肉记忆动了起来,肌肉先大脑半步地做出反应,挥刀斩向身前的这道光,欲将这道光击落. 铛——!"火之精灵"在双剑相接之处跃动!这场对决……转瞬即逝. 仅坚持了不到半秒钟的时间,镰鼬的爱刀便被重重弹开!由定鬼神的刀尖或刀锋所组成的光破开了镰鼬的防御,继续灌向镰鼬的身躯! 镰鼬刚才的这一挡,虽没能成功弹开青登的刀,但却让青登的刺击轨迹发生了偏转. 本是对着镰鼬的胸膛刺去的刀尖因轨迹的偏移,转而刺向镰鼬的左肩头. 噗嗤! 皮肤\肌肉被利刃切开的闷响,主宰了青登与镰鼬之间的空间. 定鬼神的刀身洞穿了镰鼬的左肩头,一直捅至定鬼神的刀镡都贴到了镰鼬左肩处的衣服为止. 剧烈的痛楚令镰鼬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脑海里的思绪霎时变得支离破碎. 青登和木下舞的攻势,至此尚未停歇!木下舞这时再次为青登送来了珍贵的助攻. 啪!——木下舞此刻及时地向前一个送步,凑近到镰鼬的左侧前方,甩动右腿踢向镰鼬的脑袋. 腿风猎猎,带动着木下舞大红色的浴衣"呼呼"作响. 左肩处仍插着青登的刀\意识因剧痛而出现恍惚了的镰鼬,面对木下舞的追击,反应慢了足足半拍! 被定鬼神方才的那一刺给弹开的爱刀来不及收回……来不及做任何有效的防御了,镰鼬只能强忍左肩的剧痛,选择"舍小保大",曲起左臂,用左臂来格挡木下舞的踢腿. 嘭! 腿踢中坚实肉体的闷响与骨头碎裂的声音一并传出. 木下舞的攻击,终于首次结实地打中了镰鼬的身躯,镰鼬的整条左臂顿时红肿了一大块,整支左上臂发生诡异的扭曲. 打伤了镰鼬的左臂……这并非木下舞这一击最大的成效. 木下舞这一击最大的成效,是为青登发出下一击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青登没有浪费力气与时间将定鬼神给重新收回来. 在将定鬼神深深地捅进镰鼬的身体内后,青登便松开了定鬼神的刀柄,摸向左腰间,拔出了一直挂于左腰间的胁差. 胁差的刀尖对准镰鼬的喉咙……没有使用任何的剑技,也没有使用任何特别的技巧,就只是将刀扎向镰鼬的要害!扎向镰鼬的喉咙! 左肩被插了一刀\左臂因防御木下舞适才的那一踢而受了极严重的伤的镰鼬,现在的姿势可谓是凌乱不堪……已完全没有任何机会挡下青登这朴实无华的一击! 镰鼬的两只眼睛,此时睁得眼眶好似都要裂开了. 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胁差的刀尖逐渐逼近的他,一股接一股绝望\惶恐之色从他的双瞳\双颊上涌现. 但是……就在本应分出胜负的这一刹那,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意外状况发生了. "唔……!" 青登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呼,身子向着地面坠去,距离镰鼬的喉咙仅剩3寸之遥的胁差跟着一并落下. "橘君!" 木下舞如条件反射般地对突然倒地的青登发出惊忧的大喊.想去查看青登怎么了的强烈冲动,涌上木下舞的心头. 虽然很想现在就奔到青登的身边……但木下舞也不是什麽看不清形势的蠢女人. 现下,什麽事情是最重要的,木下舞还是拎得清的. 木下舞强忍住对青登的担忧,迅速地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再次朝着镰鼬的脑袋甩去一记高抬腿,欲代替青登给予镰鼬致命一击. 木下舞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她已经是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对镰鼬发动追击了,但在石火电光之际,镰鼬已经恢复好了自己的重心,恢复好了自己的身体姿势…… 镰鼬捂着自己的左臂,灵敏地向后一跳,躲开了木下舞的这一踢,木下舞的足尖只踢到了镰鼬的鼻尖,擦破了镰鼬鼻尖的些许皮肉. 不死心的木下舞一咬贝齿,向前送步,欲对镰鼬发动下一步的追击……但调整好身体状态的镰鼬,没有再给她任何的机会. 镰鼬单臂挥刀,朝前一记竖劈,斩向木下舞. 如果木下舞继续靠近……那她的天灵盖会被直接劈碎. 尽管心中很是不甘,但木下舞只能一边将本来就紧咬着的贝齿咬得更紧了一些,一边将前冲改后跃,用力后跃一步,跃到了现在正挣扎着起身的青登身旁. 镰鼬也顺势后撤十余步,拉开与青登和木下舞的好长一段身位."橘君."木下舞压低声线,急声问道. "你怎么了……"余下的话语堵在了木下舞的喉头. 无需多问……眼前所见之景,已经回答了木下舞. 神情痛苦的青登,用右手用力地抓着正不断痉挛的右腿…… 刚才手持定鬼神,朝镰鼬怀里撞去的那一扑,对青登现在的腿来说,到底还是太勉强了…… 在将胁差刺向镰鼬的咽喉时,青登的右腿彻底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道. 感觉整条右腿都像是失去知觉和掌控的青登,因无法保持身体的重心而重重地朝地面倒去…… 此时此刻,青登试着重新站起来,但右腿的肌力彻底耗尽,无力再站起. 不.不仅是右腿的肌力耗尽了……两条手臂,尤其是右臂也在疯狂地痉挛,强烈的疲倦令青登连腰都难以再挺直. 兴许是体能耗竭的缘故吧,青登没法再从镰鼬的身上看到"气流","势"也停止了释放. "嗬……!嗬……!嗬……!嗬……!" 脸上淌满冷汗的镰鼬喘着粗气……他看了看自己仍插着定鬼神的左肩以及因被木下舞给踢断骨头而无聊地垂在身侧的左臂. 仍插在他肩上的定鬼神不能随便拔出来,若是随便拔出来容易引发大出血,只能继续任由它插在自己的身体内了. 镰鼬抬起正攥着爱刀的右手,用手背擦了擦刚刚差一点就要被捅穿的喉咙……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窜过他的全身,最终到达他的头顶. 刚刚就只差一点点……若不是那家伙刚好力竭了,那自己现在已经死了…… 从镰鼬的脸上淌出的冷汗变得更多了."真是……小瞧你们了……!" 镰鼬紧咬的齿缝里挤出能让人联想到严冬的冰冷话语. 镰鼬将右手伸到自己的左肩,拇指和食指继续捏着刀柄,腾出另外3指揪住左肩处的衣服布料,"嘶啦"一声,将上身的衣服给撕烂\扔飞到一旁. 在四处翻飞的布料碎片下,镰鼬后背的风妖·镰鼬的纹身显现而出."能将我逼成这样,也算你们有本事了.""真可惜啊,只差一点就能把我杀了." 嘲讽的笑意,再一次地从镰鼬的脸上冒出. 随着嘲讽的笑意一同在镰鼬的脸上冒出的……还有强烈的憎恨与愤怒. "真疼啊……整条左臂都没知觉了……哪怕是将你们给杀了,也难解我恨啊." 看着咬牙切齿\脸上的愤恨之色浓郁得快要化为实体的镰鼬,木下舞抿了抿嘴唇……然后默不作声向左侧迈出半步,站在青登的身前,挡在了镰鼬和青登之间,双脚一岔,摆好战斗的架势. 木下舞的一双美目的瞳底闪过一丝畏怯……但这抹畏怯被她很好地隐藏了下来. 她站到青登身前的动作非常坚定,没有半点的犹豫.就像是在做着什麽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橘君,身体还能动吗?身体如果还能动的话,就快离开这里吧,我来给你争取时间……" 木下舞来不及将话接着说下去……因为对面的镰鼬动了! 原以为会轻松获胜的战斗,竟落得现在这副田地,被愤怒\憎恨和屈辱等诸般情绪填满了胸腔的镰鼬,连一秒钟都不想再多等——他要这2个可恨的家伙立刻死! 将暂时无法再用的左臂拖在身侧的镰鼬猛踏双足,如旋风般直冲向青登和木下舞. 手中那如镰刀般的爱刀高举,幽蓝的寒芒映在青登二人的脸上. 脸色微微一沉的青登,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用勉强还能动的左腿支起身体,用左手握持他身上仅剩的武器,即他的胁差,单脚跳到木下舞的身旁. 他不发一言地选择了继续和木下舞并肩作战. 木下舞侧过视线,眼神复杂地看着没有弃她而去的青登. 红唇微张……她似是想要对青登说些什麽,但红唇刚一张开便闭上了. 嘴角翘出一抹特殊的欣喜弧度的木下舞,将视线转回到身前的镰鼬身上,屏气凝神,准备与青登一起并肩作战到最后! ——还有什麽可以打败这家伙的方法吗…… 直到现在……直到自己都已身陷仅剩单手单脚能用的如此绝境了,青登的脸上仍旧没有半点懊恼\绝望等负面情绪. 只是脸色变得更凝重\阴沉了一些的他,仍在思考着现下还有没有什麽能够打败镰鼬的方法. 镰鼬已经冲抵手中刀能够砍到青登二人的位置. 呼——!镰鼬将手中高举到最顶点的爱刀猛地挥下. 高速挥舞的刀刃割开空气的那锐利\刺耳的破风声,袭向青登! 青登卯足力气,准备就靠着仅剩的左腿来躲过镰鼬的这一击时——铛! 在镰鼬将他的爱刀挥下的这一瞬间,青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得吓人的脚步声. 紧接着,感到有一阵疾风自耳边掠过——一道褐影与青登擦肩而过,从青登和木下舞的后方闪身到他们二人的身前. 再然后……青登的视野被翻飞的褐色斗篷与一道紫色的光填满. 这道从下方挥动的紫光,与镰鼬从上段劈下的爱刀在半空中重重相撞,炸出一道巨大的金铁相撞声! "橘君,干得漂亮.你的表现,大大超过我的预期了呢." 因过于强烈的震惊而露出恍神表情的青登,看着这道苍老男声的主人……即现在挡在他与木下舞身前的褐袍人. 这个褐袍人的头上原本是拉紧着兜帽的,但因从青登他们身后远处快速疾奔到青登身前而带起的逆风太过强烈,他头上的兜帽此时被这强烈的逆风吹开了. 兜帽之下,是一张不论是对青登,还是对木下舞来说,都非常熟悉的一张脸. "桐生老板……?"青登的嘴唇与舌头像是不受自己控至了一般,自己动了起来,轻声唤出了此时正立于他身前的这名褐袍人的名字. 只见褐袍人……即桐生此时左手抓着一把紫黑色相间的刀鞘,右手倒握着一把总长度近1.1米,弧度相当大的打刀. 桐生就用着这把正以右手倒握着的打刀,于半空中架住了镰鼬的攻击. 青登刚才所看到的紫光……就是这把刀. 桐生手中的这把打刀的刀身,明明是很普通的钢铁的颜色. 但怪诞的是,在月光的照映下,这把刀的刀刃竟反射出紫色的寒芒.惊愕\疑惑\呆怔,三种感情漂亮地在青登的脸上混合在一起. 目前正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太过不可思议,令青登感到自己身体的知觉都有点奇怪了,映入眼帘的一切看起来都比以往模糊,感觉比以往遥远. 桐生老板突然现身,挥动一把闪着紫芒的刀替他与木下舞挡下了镰鼬的必杀一击……这还不是最让青登感到最震惊. 最令青登感到震惊的,是桐生正披在身上的那件褐色长袍. 青登认得这件褐色长袍……而且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件衣服. 当初,他就是从披着这件褐色长袍的神秘人那儿复至到了他的第一个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 青登都还没从自己目前所浸泡的这波名为"惊愕"的浪潮中缓过劲来呢……新的一波"惊愕"浪潮便猝不及防地再次拍向青登. "妖刀·毗卢遮那……?!" 突逢异变的镰鼬,其脸上的表情变化,要比青登他们精彩\复杂上许多许多. 他先是像认出了这把正将他的爱刀给架住的闪着紫芒的刀为何物,脸上霎时冒出大量的冷汗,喉头干涩地呢喃了一声"妖刀". 紧接着,他将视线猛地一抬,越过这把"妖刀",去看握持这把刀的人……即桐生. 他那本来闪着凶芒的目光,霎时变得空洞而茫然.明明是在看着桐生,但似乎又什麽也没有看. 他的全副心神正浮游在某种可怕的境界当中. 一瞬之后,镰鼬像是身体内的"防御机至"自动开启了一样,他猛力地向后疾跃,与桐生一口气拉开十余步的身位,然后死死地瞪着桐生. 他发出颤抖的声音. 明明已经极力控至,但不受控至地颤抖起来的声音,还是从他那似要嚼穿龈血的唇齿间泄出: "间宫九郎……!你怎么会在这里?!" 间宫九郎……听到这个名字.才刚稍稍抑至住的澎湃情绪,在青登的心间再次翻涌. "间宫九郎……?"青登忍不住轻声复述了遍这个名字. 脑海里的某串记忆自动弹出,然后在青登的眼帘前飞快掠过.他听过这个名字……就在前不久,从千叶荣次郎的口中—— (如果传说中的''''斩舰剑士''''间宫九郎,真如传闻里所说的那样正隐居于江户……那''''江户最强''''的名号,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 氛围变得奇怪. 这片刚刚还展开着你死我活的死斗的空间,因桐生的突然出现,而陷入了一种奇妙的静谧氛围之中. 不论是镰鼬,还是青登与木下舞,所有的人都将情绪各异的视线集中在了这个招致这一系列异变的老人身上. 桐生没有理会镰鼬的质问. 甚至也没有去看因方才的后跃而与他拉开了一大截身位的镰鼬一眼. 神情平静的他,静静地将右手倒握着的刀收回进左手所提的鞘中,然后深深压低身子…… 这是居合——拔刀术的架势."……橘君." 桐生保持着身体正对镰鼬的姿态,微微侧过脑袋,一边唤着橘君的名字,一边扬起视线看向身后的青登. 微微翘起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看好了." 他对因忽然被叫到名字而下意识地和他对视的青登一字一顿地说."接下来的景象……可不是每个剑士都能有幸相见的." 说罢,桐生收回视线,将脑袋与目光转回到前方. "?!"——镰鼬本来只有声音在抖……但在瞧见桐生压低身子,摆出了拔刀术的架势后,不仅仅是声音了,他的嘴唇\他的手脚\他的整个身子,都开始剧烈地发颤! 就像碰见了自己的天敌.就像碰见了什麽可怕的巨大怪兽.就像碰见了什麽人力无可违抗的恐怖天灾. 几近毫不犹豫,镰鼬抬起右脚,准备大步地向后撤,想要远离桐生.他没有丝毫欲与桐生相对抗的想法.准确点讲……从见到桐生起,镰鼬就没剩半点战意了. 逃!必须要逃!——镰鼬的脸上写满了逃跑的欲望. 镰鼬高高地向后迈去的右脚触及到了身后的坚实地面,就在他准备将另一只脚往后迈时—— ——嗯?镰鼬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光景. 映在眼帘前的景象,令镰鼬产生了片刻的失神.手. 他看到一只握着把弧度很大的刀的断臂,从他的眼前飞过,横向掠过他的整片视野后,朝他的脚边落去. 这只手,以及这只手所握着的刀,镰鼬可太熟悉了.因为这是他的右手,以及他的爱刀……右臂被自手肘处齐根斩断. 一同被斩断的,还有他的整个上身.扑哧! 皮肉绽开的声音,以及血液喷溅的声音交织在一块,令镰鼬的耳膜一阵发麻. 一道似要将镰鼬的整个上身给分成两截的巨大切口,从镰鼬的右大腿一路裂到他的左锁骨. 方才还站在十余步开外的桐生,现在正站在镰鼬的跟前. 他俯低上身,右手握着那把闪着紫芒的刀,左手紧攥别于左腰间的刀鞘. 他维持着出刀的姿势,刀剑高速挥动所带起的紫色残影,仍残留在他手中刀的刀尖之上. 依靠着惊人的动态视力,青登看清了刚才都发生了什麽. 就在刚才的一刹那,压低身体重心的桐生,用着像是贴地飞行般的姿态,以宛如瞬移般的速度闪身到了镰鼬的跟前,然后拔刀出鞘——以一记快到青登的眼睛都没有办法跟上的拔刀术,斩断了镰鼬的右臂,在镰鼬的上身劈出了条巨大的创口. 这个瞬间,一串记忆再一次地自青登的脑海内弹出,从他的眼帘前掠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据传说,这名剑士曾乘着夜色孤身一人划着条小舟,潜行到某艘西洋铁甲舰的船身下,然后一刀斩断了这艘西洋铁甲舰的外壳装甲.) **************战斗终于结束鸟!(摔键盘.jpg) 大家昨日的踊跃投票,大大超过了预定的目标……为了感觉大家的鼎立支持,作者君今天将月票悬赏的目标调低一些,现在的月票数是2352票,只要能在今天之内达到2400票,作者君明天就继续来个万字大章! 虽然卷末的决战结束了,但作者君还是想要继续爆更下去,以每天一万字的节奏,写完第一卷的收尾剧情. 所以求月票!求推荐票啊(豹头痛哭.jpg) 顺便一提——[第1卷结束时,我准备举行第2次角色人气大投票,对这活动感兴趣的书友,可以进我们的企鹅群!] 第187章 青登升迁火付盗贼改?【爆更1W】 [叮!扫描到天赋][成功复至天赋:"熊之腰"][天赋介绍:腰部的爆发力易于常人] 系统的提示音,冷不丁地在青登的脑海里响起.成功地从镰鼬的身上复至到天赋. 看样子,直到此时此刻,系统才终于判定青登和镰鼬之间的战斗结束了. 对于这道忽然窜出的系统音都在说些什麽内容,青登现在完全没有在听. 他此时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前方的战斗上,放在了桐生秒杀了镰鼬的那一刀上. 桐生似乎手下留情了. 他刚才的那一刀,完全可以将镰鼬的整副身躯给斜着分成两截.但他却完全没有那么做. 从右大腿砍到左肩头……这道巨大的切口看上去虽骇人,但伤口并不深,只切开了皮肉,连骨头\内脏都没有伤到. 在一刀废了镰鼬后,桐生猛地松开正扶着刀鞘的左手,然后将腾空出来的左手以雷霆之势朝镰鼬的嘴巴抓去. 右臂被斩断,大半个身子被剖开……已经无法用具体的辞藻来形容的痛感,令镰鼬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意识变得残缺不全. 然而,在瞧见桐生朝他的嘴巴抓来的左手后,镰鼬这原本残破的意识.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迅速地凝聚起来. 只见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紧接着口腔和喉头一动. 噗……!桐生的大半只左手直接探进镰鼬的嘴巴里,动作十分地粗暴,随着一记嘴巴和牙齿被重击的闷响,强行伸进镰鼬嘴巴里的手掌,直接将镰鼬的两只嘴角都给直接扯裂了,令镰鼬的嘴巴在物理层面上变得更大了一些. 桐生似乎是想在镰鼬的嘴里寻找什麽东西. 将大半只左手掌探进镰鼬的口腔中后,他的手指一阵翻动,摸遍了镰鼬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从桐生之后所露出的不悦表情来看……他应该是没从镰鼬的嘴里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镰鼬,你们这帮法诛党的干部,自杀起来真是一个比一个快啊……" "……"镰鼬无言,只微微提起被撕裂的嘴角,和桐生对视的双瞳里浮起一丝揶揄. 然后……"咳!咳咳!噗哇!!噗咳咳咳咳咳——!" 镰鼬的两只眼珠子像是要从眼眶里挤出来一样地用力前凸,眼白被密集的红血丝所占据,发出像是要将自己的两只肺给咳出来的急促咳嗽声,大捧的鲜血从他的喉间喷出,将桐生的小半截左臂染得通红. 待镰鼬总算是停下了咳嗽时……他也停下了呼吸. 仅10秒钟都不到的功夫,生息便从镰鼬的身上散尽. 两只眼睛用力上翻的他,眼睛失去焦距与光彩,失去气力支撑的身体软趴趴地朝地面倒去. 桐生没有去扶朝地面倒去的镰鼬. 他顺势将左手从镰鼬的口中抽回,以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的镰鼬. 片刻后,他用力甩去左手和右手所握之刀上的血,右手萧洒地挽了个刀花,将原本正握着的刀改为倒握,以倒握的动作把这柄闪着紫芒的刀缓缓地收回进鞘. 然后,他用腾空出来的右手拔出了仍插在镰鼬体内的定鬼神,转过身,提着定鬼神款款走向青登和木下舞. "橘君,你的刀,接着."青登用机械的动作接过桐生递来的定鬼神. 看着桐生他那张近在眉睫的正噙着淡淡笑意的老脸,青登渐渐感觉自己恢复了对外界的正确认知,周围的一切不再感觉遥远\模糊. 不过,虽然恢复对外界的认知了,但青登的大脑现在仍混乱得可怕.从桐生突然现身起,大量的疑问便挤爆了青登的大脑. 此时此刻,青登的脑海依旧混沌一片,形形色色的事情就像被搅在洗衣机里一样,轰隆隆地旋转,转动的速度过快,以致目前还无法对现状有个精准的掌控. 想和桐生说的话,想问桐生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多到令青登感觉都不知该从何问起. 青登身旁的木下舞也是这般——露出着问题多到不知该从何问起的迷茫表情. 谁都没有说话……氛围静谧得时间像是凝结了. 直到桐生已经走到他们俩的跟前之时,木下舞才终于率先让凝结的时间重新开始流转. "桐生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桐生没有立即回应木下舞的这句回应. 而是先淡淡地笑了笑,随后转动视线,看了看木下舞,接着又看了看青登……他的视线在青登的身上逗留的时间稍长一些. "少主,橘君,我之后会慢慢跟你们解释的.""此时此地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好地方."桐生转动脑袋,看了眼西方的路口. "火付盗贼改的官差来了,我再继续逗留在这,让火付盗贼改的官差们给发现的话,容易解释不清." 哗啦啦啦啦…… 桐生的话音刚落,西方的路口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以及火绳枪碰撞的铿鸣声. 听着这些声响,木下舞脸色一变. "有没有搞错呀!刚才需要他们来帮忙的时候,他们不出现.现在不需要他们了,他们又出现得那么及时!" 教养一直很好的木下舞,此时难得地使用着一种略有些粗俗的语调. 倒也不怪木下舞的情绪如此激动……若不是因为自己现在已经疲惫到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那青登只怕是会说出更过激的话语. 本来,在只有自己和木下舞有成功追上最不能放过的神野,其他人都不知去哪了时,青登就对做事效率貌似有些问题的火付盗贼改有点怨念了. 而现在,自己刚才打生打死,打得自己和木下舞都差点死了,这帮火付盗贼改的官差都没见出现,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敌人皆已授首了,这些人才终于姗姗来迟…… 青登不得不连做数个深呼吸来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少主,橘君.我就先走一步了."桐生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走回到了镰鼬的尸体旁,将镰鼬的尸体扛在肩上,镰鼬的那只断臂和他的刀也一并揣上. "镰鼬的尸体我得带走." "少主,橘君,可以请你们保密镰鼬……就是这家伙的存在吗?"桐生抖了抖被他扛在肩上的镰鼬的尸体. "简单来讲,就是请你们和所有人隐瞒你们和这家伙战斗过的事实." "我之后会找机跟你们慢慢解释的." 桐生的语调很平静……但语气里却掺杂着不容质疑的严肃. 今夜实在是遭遇了太多已经超越自己大脑思考和想象力极限的事情……弄不清楚的事情实在太多. 在自己还什麽都不清楚的现况下,还是不要擅自行动\擅做决定比较好. 因此,青登仅思忖片刻,便点了点头.木下舞也在近乎同一时间颔首. 见二人点头了,桐生微微一笑."那就之后再见了,橘君." 说罢,桐生扛着镰鼬的尸身,快步奔向不远处的某条暗巷. 仅几个呼吸的功夫,桐生的身影连带着他的气息,一同从青登的感知内消失了. 在桐生彻底从自己的视野范围内消失之前,青登隐约听到桐生用幽幽的口吻,自言自语地低声感慨: "真可惜啊……那个神野辰五郎已经死定了……否则真想把他也带回去,审问看看他们讨夷组和法诛党到底是什麽关系……" 青登眨了几下眼睛,用茫然的视线看着桐生和镰鼬方才所站的地方. 刚刚还将他与木下舞逼入绝境的镰鼬,在转瞬之间就被他所熟悉的桐生给斩毙,尸身还被带走. 桐生忽然地出现,然后又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地快速地离开.上述的这些事情,都发生在连5分钟都不到的时间之内…… 所谓的"瞬息万变"……就是指这个吧. 事情的变化速度着实是太快了些,绝境与生境快速转化,若不是身体各处所传来的疼痛是那么地真实且强烈,否则青登都会忍不住地自我怀疑"我现在该不会是在做梦?". "是我们活下来了吗……"木下舞忽地呢喃了一声. 她娇小的身躯像是突然失去支撑了一样,微微摇晃了几下,险些一屁股瘫坐在地. 但好在在身体即将坐到地上之前,他及时地稳住了身体的重心."是我们活下来了……!" 她将刚才的呢喃又重述了一边,然后抬起头,仰望向比她要高上一大截的青登. 感受到木下舞所投来的视线的青登,埋低下巴和木下舞对视.在二人视线相触的下一刹,可爱的笑涡在木下舞的腮边忽闪. 灿烂中带有着些许腼腆的笑容,透出毫不矫饰的真挚情感.千言万语都化在了这一笑之中. 这场连续转战江户各地的漫长一夜,总算是结束了……想到这,再看着今夜无怨无悔地陪他出生入死的木下舞所露出的这抹笑容,青登不禁也笑了. "啊……差点忘了……"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忽然想起——还有个家伙还没彻底解决呢…… 青登收起脸上的笑意,扭过头朝自己的左侧后方看去,看向神野方才倒地的地方. 视线刚转过去,青登的神情便一怔. 本应躺着神野这个大活人的地面……现在只剩一摊血泊以及一串朝着远方的巷口延伸的密集血迹. "竟然还有力气逃啊……" 看着很明显是神野逃跑时所留下的那串血迹,青登不由得露出讶异的表情. 在开启了与镰鼬的死斗后,不论是青登还是木下舞,都没有余力再去顾及神野. 青登没想到神野竟然还有力气趁着无人有闲暇来理会他时偷偷逃跑.神野逃了……青登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懊恼与焦躁. 胸膛被整个剖开,大出血外加肺部被斩伤……这样的伤势,根本就逃不远. 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嗬……!嗬……!嗬……!嗬……!嗬……!"扶着旁边的肮脏巷壁的神野,用力吸着气. 尽管每吸一口气,被斩伤的左肺都传来让神野感到几近昏厥的剧痛,但神野还是强忍下了这股疼痛,继续用力地吸着气. 不吸气的话,那股缺氧感只会令他更加难受. 然而……不论神野怎么用力吸气,他都感觉无法将气给吸满.倒不如说,好像越是吸气,神野就感觉能吸上来的气便越少. 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神野不再昂着头,他将脑袋耷拉下来,将脑袋垂在自己的胸前. 这样的动作,令神野不得不看见自己胸前的那条巨大创口. ——可恶啊……竟然……通过观察我的影子……来破解我的秘技…… 虽然只看到了一瞬,但神野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在青登主动冲向打算用"秘技"来了结这场决斗的他时,青登并没有在观察他身体的动作,而是在观察他月下的影子. 他是为了不让对手发现他是使用何种技巧来令攻击距离变长的,才在使用"秘技"时采取那种能将刀和双臂隐在身后的架势. 结果青登硬是靠着观察他月下的影子,根据他手部影子的变化来预判他出刀的时机,最终成功地躲过了他的秘技并顺势给予了他致命的一击. ——可恶……!可恶啊……!神野愤懑\不甘地好想发出震天的嘶吼. 为了今夜,为了彻底毁灭江户的居留地,他做了如此多的准备. 向走私商人购置大量火油.在从走私商人那儿买来的这些火油皆因狐小僧与猫小僧的活跃而化为乌有后,就转而向罗刹买火油…… 为了顺利地将火油运进居留地,绑架了夏目崇八郎的女儿夏目月…… 为了弄清楚居留地的建筑布局;弄清楚参加布莱特舞会的宴客们的名单;弄清楚居留地的护卫们的屯所都在何处,特地花重金和住在居留地的兰方医:花田七郎展开交易.他们出钱,花田七郎依靠自己的身份优势来帮他们弄来这些宝贵的信息…… 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就为了在今夜一举完成"毁灭江户居留地"的夙愿. 结果,就因为橘青登……又是因为这个国贼,他们再一次地大败亏输. 这一次,不仅全组上下损失惨重,就连自己也性命难保……"咳咳……!"喉咙已经咳到沙哑,咳到快没有知觉. 手脚从刚才起,就冷得像浸泡在冰水之中.这股冷意此时开始沿着他的四肢逐渐遍及他的全身,神野冷得身体开始不受控至地打颤. 脑袋发晕……且越来越晕,晕到都快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神野完全是凭着一股"不想死,我要活下去"的意志力,强行拖着残躯一直坚持逃跑到现在. 但意志力再怎么坚强,也终有极限. 神野的右脚突然绊到了脚下地面的一块凸起物,朝前跌了个狗吃屎. 这块绊倒神野的凸起物,对神野而言,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重重摔倒在地的神野,双手撑地,试图起身,但不论怎么努力,都没法再站起身. "到此……为止了吗……" 盯着鼻尖前方的地面,神野深吸了口气,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在地上屈膝正坐,拔出身上仅剩的一把武器——腰间的胁差的同时,拉开上身和服的衣襟,露出自己的肚腹. ——既然已经必死无疑了……那就像个真正的武士一样,漂亮地切腹自裁吧…… 神野将自己的腰杆努力挺直,右手握胁差,将平放的胁差刀尖对准自己的左侧腹,脸上露出洋溢着悲壮感的表情. ——如果是切腹自裁而亡……那我也不枉武士之名了!——如此一来,那我也能算是虽败犹荣. ——就依照着我一直以来的夙愿,直接来个三文字切吧! 除了最普通的"一文字切"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类型的剖腹法,比如:"十文字切"\"三文字切". 三文字切:顾名思义,就是在肚子上横切三刀,直接切出一个"三"字的剖腹法. 因为实在太过痛苦,所以从剖腹这种丧心病狂的自裁方式出现至今,没有任何一人成功完成"三文字切". 一直自认为"真正的武士",以武士道来严格规范自身的神野,一直很憧憬"三文字切". 在许久之前,神野就认定:若是有人能够完成"三文字切"的话,那此人将是武士中的武士\武士们的典范! 于是乎,神野暗自下定了一个决心:倘若在未来的哪一天,自己需要剖腹了,那他一定要挑战这个从未有人能成功过的"三文字切"! 下定"切腹以明志"之决心的神野,决定要一气呵成地在自己的肚子上划拉出笔直的三刀. 然而……就在神野将胁差的尖锐刀尖贴近左侧腹,肌肤感受到刀尖的冰凉后,神野的动作忽地顿住了. ——将刀扎进肚子,把肚子划开……这一定很痛吧…… 神野咬咬牙,暗骂了一声,然后一边努力放空脑袋,试图摒弃掉脑海内的这些混乱想法,一边右手使劲,想一鼓作气地将刀扎进肚子. 可他不论怎么使劲,不论怎么提聚心身,就是没法将刀捅进自己的肚子里. 肚子被划开的剧痛;内脏流了满地;剖腹时是不能喊痛的,自己必须要强忍疼痛,面不改色\哼都不哼一声地将肚子给漂亮地切开;身边没有介错人,自己必须得在肚子被切开的剧痛中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这些想法,这些自己若是剖腹了将会变成怎样的想象,纷至沓来地涌上神野的脑海. 神野脸上的洋溢着悲壮感的表情不见了. 悲壮感变为了恐惧与瑟缩,冷汗浸湿了他的整张脸.右手开始打颤……手里的胁差跟着右手掌一起发颤. 最终,在反复地犹豫\挣扎了约10秒都不到的时间之后,神野将持刀对准自己右侧腹的右手用力甩开,让锋利的刀尖离自己的肚子远远的.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倏忽间,神野突然听到前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以为是追兵杀过来的神野,连忙扭头朝前方看去.来者,不是青登\木下舞或全副武装的官差. 而是腰间都佩着刀,头发凌乱不堪,身上衣服都穿得歪歪斜斜,流里流气的2个浪人. 这俩浪人的脸都酡红得厉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酒臭味.在神野看向他们时,这俩醉醺醺的浪人也发现了神野. 看到神野浑身是血的模样,2名浪人因受到惊吓而打了个激灵,酒都醒了大半. "救\救救我……" 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看见了救世主一般,在发现来者不是官差后,神野立即露出希冀的表情. "救我……带我去……医馆……事后……我定……不吝谢礼……" 神野将本打算留作来剖腹的力气,统统集中到喉咙的声带,对这2名浪人发出卑微的央求. 乞求着这2名浪人救他一命. 然而,这2名浪人完全没有在听他在说些什麽. 这2名浪人,现在都直勾勾地盯着神野右手中的胁差.眼瞳中,闪烁出毫不遮掩的贪婪之光. 神野的2把佩刀都并非凡品,都是在市场上没个几十两金都买不下来的珍品. 看出神野手里的胁差并非什麽便宜货的这俩武士非常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然后一边狞笑着,一边靠近神野. "喂,你."其中一人用粗暴的口吻,趾高气昂地对神野说."我等乃攘夷志士!为实现''''攘除天下夷狄''''的大业而特地远赴现在已经被大量夷狄给入侵的江户." 另一人接过话茬,并抬起手拍了拍左腰间的佩刀:"若想攘夷,没个趁手的武器可不行." "所以,足下,请你资助一下我等,为我等的攘夷大业贡献出您的一点心力吧!" 话说完,不待神野进行回应,这俩人便像是饿虎扑食一般一拥而上,抢走神野手里的胁差,然后急匆匆地扬长而去. "嘶……真是一把好刀啊.""应该能卖个20两金吧." "我们明天把这刀拿到当铺去卖吧,嘻嘻嘻,未来几个月的酒钱有了." "喝什麽酒,等把这刀卖了,我们直接去吉原玩.""好啊好啊." 二人的身影随着他们得意洋洋的话音一起一点点地飘远,最终在神野的眼前彻底消失. 神野呆呆地看着这俩浪人消失的方向,恍惚了几秒后,五官中挤出强烈的屈辱和愤懑. 他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想要去追那俩人.试图起身的同时,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大喊. 结果,他刚将他的腰给猛地挺直,一股激烈的眩晕感便如一柄重锤袭向他的脑袋. 突然做出激烈的动作……令他这具本就已经残破不已的身躯,终是不堪重负. 先是眼角出现黑点,在发现这抹黑点时,这抹黑点已经飞速扩张到他的整个视野,令他的眼前一片黑,什麽也没法再看见. 紧接着,听觉\嗅觉\触觉等诸项感官逐一消失. 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神野,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正在往下方的黑暗坠去. 一直坠……一直坠…… 一直坠到黑暗的最底层之后,再也感知不到任何东西.武士们的佩刀被誉为"武士的灵魂". 而这名一向自诩为"真正的武士",喜欢拿武士道来要求自己和别人的武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被人抢走了自己的佩刀. 又过了片刻,又是一串脚步声朝神野这边逼近.是4名手持火绳枪的火付盗贼改的官差."发现尸体了!" "是那个神野辰五郎的尸体吗?""不知道." "这条巷子那么暗,看都看不清楚,先将这具尸体拖出去吧!""好.我抓左脚,你抓右脚." 如同拖着什麽垃圾一样,这4名火付盗贼改的官差用着相当粗暴的动作,合力将神野的尸身给拖离了小巷…… 10日后——万延元年(1860年),6月1日——江户,仁医堂,青登的病房—— "嘶……北方先生,请您小力一点……" 疼得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的青登,向身前的一名英俊青年苦涩一笑. "抱歉."戴着布至口罩的英俊青年朝青登扬起视线,目光中满是歉意,"我会再小心一点的.小咲,布." "是."坐在英俊青年身旁的一名同样戴着布至口罩的美丽少女,将一早准备好的干净的布递给英俊青年. 10日前,随着神野和镰鼬的毙命,由讨夷组引发的这一系列动乱终于是都尘埃落定后,遍体鳞伤的青登被第一时间送到了江户目前最有名的医馆——仁医堂. 仁医堂的大名,几乎是个江户人都有听闻过. 仁医堂的创立者兼主治医师,是一位今年才不过27岁的名医:北方仁. 说起这个北方仁,他也算是一位名气在江户很响当当的人物.他同时精通汉方医术和兰方医术……即同时精通中医和西医. 既能给人把脉开中药,也能手术刀\手术钳等医疗器械给病人开展先进的外科手术. 在懂得兰方医术的和人都还很稀缺的现下,北方仁这种"汉兰双修",而且这两门医术都都有着极高造诣的医生,简直比大熊猫还稀少. 因为医术相当高明,外加上医德高尚,不论患者是高贵的武士还是低贱的秽多,北方仁都一视同仁地尽心尽力地诊治,所以北方仁和他所开设的这间仁医堂在江户一直享有着极高的名气. 刀伤的处理,是北方仁拿手绝活之一,所以将身中数创的青登送到仁医堂来给北方仁诊治准没错. 此时此刻,坐在青登身前的英俊青年,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北方仁. 而坐在北方仁身旁的那位负责打下手的美丽少女,则是北方仁的助手兼这座医馆唯一的女医生:立花咲. 在立花咲的帮助下,北方仁将涂在青登缝合好的伤口上,已经凝固了的药膏给一点点地擦去. 因为擦药膏的布总是不可避免地刮噌到青登的伤口,所以青登常痛得嘴角直抽. "橘君,要不要吃点金平糖?" 正坐在青登床边的冲田,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装满了金平糖的小布袋. "吃点甜的东西,分散一下注意力的话会没有那么痛." 青登现在没什麽胃口吃金平糖这种甜得发腻的食物,于是只能婉拒了冲田的提议. 只觉得时间变得格外漫长的青登,在一番苦熬之后,总算是熬到伤口上凝固的药膏都被刮干净. 北方仁一边沉吟着,一边仔细打量青登身上的每条伤. 打量完青登的刀伤后,他转而开始检查青登的四肢等处的肌肉. 因为过度勉强自己的身体去战斗,青登的身体各处……尤其是右手和右脚都出现了程度不一的肌肉拉伤. 待将青登的身体给彻彻底底地检查了个遍,北方仁眼睛带笑地轻轻点了点头: "橘先生,你的恢复能力很不错呢.""伤口都长得很好,没有出现发炎的症状." "肌肉也都恢复得很好." "照这样的速度,大概仅需1\2个月的时间,你就能痊愈了." 身体伤势恢复得好,那都是拜了效果为"拥有出众的伤势恢复速度"的天赋:"健体"所赐. 因为自知自己有着这样的天赋,所以身体的伤势恢复速度快,全在青登的预料之中. "北方先生,那我还要在仁医堂这里住多久才能回家?" 为了方便疗伤,青登在北方仁的建议下暂时住进了仁医堂. 作为目前江户最大的医馆之一,仁医堂有着一片面积不算小的"住院区". 这些天,青登一直都在仁医堂这里住院,生活起居基本都由他的老仆九兵卫来负责照料,冲田等小伙伴们时不时地会来看望青登. 这就是为什麽冲田此时会陪在青登的床边. 因为北方仁从不搞身份特殊化的缘故,仁医堂所有的住院病房都是宽敞的8人间. 不过青登的运气非常好,现阶段在仁医堂住院的病人并不多,他目前所住的这间病房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无其他"房客",他得以独享一座宽敞的大病房. "嗯……为谨慎起见,你在这里再住个10天吧." 北方仁朝身旁的立花咲比了个手势,读懂北方仁的手势意思的立花咲连忙将怀里的一本簿子和一支略有些陈旧的钢笔递给北方仁. 接过簿子与钢笔的北方仁,一边在簿子上写着什麽,一边对青登接着说. "如果10天后,伤势依旧恢复良好的话,那你就可以回家了." 医嘱不可不听……既然主治医生都建议"最好再住10天",那青登也只能乖乖遵从. 对青登的伤势检查既已毕,还有很多病人等着他去看的北方仁自是不会再在青登的病房里久留. 只见北方仁在立花咲的配合下,用熟练至极的动作在青登的伤口上涂抹他特至的药膏. 药膏抹上\麻布包上,将今日的换药工作做尽之后,北方仁便领着立花咲快步离开了青登的病房. 在离开之前,北方仁还不忘记多嘱咐了几句"要多喝点水"\"饮食尽量清淡些"等建言. 随着2位医生的离开,仅剩青登和冲田二人的病房霎时被静谧包围."还要多住10天啊……"青登长出一口气,身子往后一仰,躺回到他的病床上. "橘君,你不喜欢住这里吗?" 冲田掏出他从不离身的金平糖,"嘎吱嘎吱"地啃起来. "谁会喜欢住医馆啊?"青登无奈地瞥了眼冲田,"你不觉得这里的气味很难闻吗?如果现在能回试卫馆的话,我早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去了." 仁医堂的空气里一直飘着股很浓的药材味,即使已经在这里住了近10天了,青登也依旧没有闻惯这气味. 冲田抽了抽鼻子:"嗯……这里的气味确实是不怎么好闻.再忍一忍吧,方才医生不都说了吗,只要再住10天就能离开了."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冲田话音刚落,病房外传来道脚步声.熟悉的脚步声,青登不可能听错的脚步声. 青登和冲田一起反射性地看向房门.紧接着,病房的拉门开启.现身的是青登的老仆九兵卫. "少主,我洗完衣服了."九兵卫一面说着,一面抱着个布袋快步走到青登的床边. 在青登住院后,一直负责照顾青登生活起居的九兵卫方才之所以不在,是因为他去给青登洗衣服了. 为了方便住院的病患们洗衣\更衣,仁医堂设有着一间专供病患家属们使用的"洗衣间". 九兵卫刚才就是去"洗衣间"洗青登的脏衣服了. "少主,我刚刚在走廊上看到北方先生了,他来给你换药了吗?他有说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吗?有说何时才能离开这里吗?" 九兵卫像连珠炮一样地朝青登一口气连问了数个问题.青登耐着性子,将九兵卫所抛出的这些问题逐一解答. 得知北方仁亲口说出"青登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后,九兵卫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那就好."九兵卫轻轻地点点头,"再住10天就再住10天,多住些时日也好,能更心安一些." "九兵卫,得再麻烦你陪我在这里受苦10天了."青登半开玩笑道. 青登知道九兵卫也闻不惯这里浓重的药味."少主,哪儿的话."九兵卫淳朴地笑了笑. 九兵卫本想继续往下说些什麽,但他只能说到这了.病房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这次传来的脚步声,数量颇多……足有3道. 听着这3道突如其来的脚步声,青登挑了下眉,然后不禁莞尔. 这3道脚步声,和刚刚九兵卫的脚步声一样,都是青登相当熟悉的脚步声,不会听错的脚步声. 咚咚咚.病房的拉门被有节奏地敲响了3下."橘君,你在吗?" "我在."已经知道来者都是谁的青登高声应和,"有马大人,快请进吧." 获得青登的入房许可,病房的拉门"哗"的一声推开,3名身材不一的成年男性鱼贯而入. "有马大人,你们都来了啊."青登下意识地露出放松的微笑.进门者,正是青登的3位官场老前辈:有马\猪谷和牛山. "橘,早上好啊."手里提着一个大西瓜的猪谷,冲青登咧嘴一笑,"来,慰问品,之后和你的朋友们一起拿去吃吧." 说罢,猪谷将他手里的那颗大西瓜放到青登的床头边. 像仓鼠一样"嘎吱嘎吱"地啃着金平糖的冲田,此刻两眼放光地看着这颗颜色和品相都相当不错的大西瓜. 甜滋滋的西瓜……此乃钟爱甜食的冲田最爱吃的水果之一.现在已经入夏,正是西瓜这种水果最当季的时候. 江户时代的西瓜并不是什麽很昂贵\奢侈的水果,一个西瓜的平均价格在32文到100文不等. 进到病房内的有马仨人先后跟九兵卫与冲田打了个问候,然后纷纷在青登的病床边上落座. 在青登住院的这段时间内,他的这三位老前辈常常前来看望他,所以对于有马等人的突然来访,青登倒也见怪不怪了. "橘君."率先打开话题的人,是有马,"伤口的愈合情况怎么样了?" 既然是前来看望青登的,那有马他们的关注重点,自然是青登的身体情况. "北方先生刚给我检查完伤口,他说我的伤都恢复得很不错."青登微微一笑,然后将北方仁刚才给他换药时所说的那些话,对有马仨人复述了一遍. 不太想在和自己的伤势有关的话题上拉扯太久的青登,在简单地概述完自己的身体现状后,话锋一转,主动将话题扯往别的方向. "有马大人,你们来得正好啊."青登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在仁医堂这里,除了躺着和睡觉之外,什麽事情都做不了,我现在正无聊着呢,奉行所那边最近有没有什麽有趣的新闻啊?" "还真有."青登的话音刚落,猪谷便笑嘻嘻地接过话头,"我们今天正好收到了一则不知真假的风声." "橘君,你之后似乎要右迁到火付盗贼改了."************** 大家昨日的投票热情相当高涨啊……再次大大超过了我预定的月票目标. 为了感谢大家的鼎立支持,作者君决定再次将今日的月票目标调得很低.现在的月票数是2613票,只要能在今天之内达到2660票,那作者君明日就接着爆更1W+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作者君打算在明天正式开启"第二届角色人气大投票",想参加这个活动的书友,可以进本书的企鹅群~ 第188章 艾洛蒂:“橘先生!请收我为徒!”【爆更1W】 时间倒转回约莫1个时辰之前——江户,居留地——听得到火焰燃烧\肆虐的声音. 攀上墙壁和天花板,然后吐出大量的耀眼的火星与刺鼻的黑烟.背后是正在燃烧的房屋.身前是正被月光普照的街道. 熟悉的景色…… 不可能不熟悉,自己这段时间反复梦到这副画面. 所以我又做梦了吗……艾洛蒂即使意识朦胧也立刻察觉了.又梦到了10天前的那一夜,那一幕. 身后的已被火浪吞噬的宅邸;身前的披上月之轻纱的街面;头顶的夜幕;往天际线延伸的世界……天空,地面,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蒙上了一层暗灰色. 唯有一处地方有着鲜明的颜色与光亮. 就在自己的前方,就在不远处的那片一对六十七的战场.就在那名剑士的身上. 在银白色的皎洁月光的跟随之下,剑士向着身前的敌群,向着身前的黑暗挥剑. 义无反顾,无所畏惧."唔……"艾洛蒂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明媚的阳光从朝南的窗户泄进,落到床上,将艾洛蒂的卧房一分为二. 一边是蒙着橘黄弱光的窗户和靠窗户的半个房间.一边是仍披着层薄薄灰纱的衣柜和房门. 自幼所接受的严格教育,让艾洛蒂没有赖床的习惯. 仅轻轻地揉了几下惺忪的睡眼,艾洛蒂便灵巧地跃下卧床,趿上自己的拖鞋,缓步走到窗边,将紧闭的窗户用力推开. 早晨独有的清新的风,顺着敞开的窗户向艾洛蒂扑面而来,吹散了蒙在艾洛蒂脑海里的大半困意. "喂!前面的人小心一点!运废料的马车来了!""他妈的,今天的天气真是有够他妈的热." "一\二\三,起!一\二\三,起!" "搬这根柱子时小心一点,这根柱子已经被火给烧烂了,碰一下就会碎,小心别被弄伤了." 居留地的街头,劳工们往来奔走. 在讨夷组毁灭居留地的阴谋被挫败后,江户幕府组织了大量的劳工前来清理居留地被烧毁的废墟. 经过劳工们的不懈努力,居留地绝大部分的被火焰破坏的建筑,都已被清理. 原本鳞次栉比的居留地,现在因仅剩一小部份建筑还完好的缘故而变得无比空旷\冷清……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此地势必是无法恢复往日的繁华了. 艾洛蒂他们一家子非常地幸运——他们家的宅邸是逃过火浪侵蚀的那一小部分建筑之一. 家完好无损,还有家可住,不用像那些家被焚毁的人那样得设法另寻住处……这对艾洛蒂他们来说,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艾洛蒂缓缓抬高视线,不再去看街道上忙碌的劳工们,转而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 和煦的阳光打在艾洛蒂的脸上,令艾洛蒂忍不住半眯起双眼.她那蓝宝石般的双瞳,在阳光的直射下,变得更加璀璨动人. 从远方的天际吹来的风送来了更多清新的凉意,不时传来早莺稚嫩的啼鸣……但艾洛蒂似乎对这一切毫无知觉,她纹丝不动地站着,恍惚地看着天空. 准确点来说,是在看着比天空更遥远的地方. 如同注视着遥远世界的双眸深处,似乎暗藏某种特别的情感.换句话说,可以形容为"憧憬"或"神往". 纵使已经过去了整整10日,那一晚的那一幕幕,艾洛蒂仍犹在眼前. 这10天,几乎每晚都会梦到那一夜.梦到那名剑士独抗强敌的身影…… 回忆着方才又在她的梦乡里出现的那一幕幕画面,艾洛蒂的眸光微微晃动……像是在思索着什麽. 实际上,这副模样是艾洛蒂这段时间的常态. 自那一夜之后,艾洛蒂每逢独处,都会露出这副像是在思考着什麽的表情. 时间过去良久. 直到打在艾洛蒂脸上的阳光不再和煦,橘黄的光线慢慢浮起夏日独有的高温之时,艾洛蒂才迈着小碎步地从窗边离开,走向身旁的书桌,拉过摆在书桌边上的一个精致盒子. 随着"咔哒"的一声响,艾洛蒂将盒子缓缓开启……盒内所装之物,正是艾洛蒂的"佩剑",即那柄木至刺剑. 伸出白嫩纤细的小巧手指从剑尖一点点地滑到剑柄……艾洛蒂用着像是拭去尘埃般的轻柔动作,抚着爱剑的剑身. 原先微微晃动的眸光,在这一刻渐渐变得凝视.这个瞬间,艾洛蒂不再犹豫. 经过了长达10日的踌躇\思考,艾洛蒂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艾洛蒂深吸一口气,将剑盒用力合上.这个时候,艾洛蒂的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女仆勒罗伊捧着一件孩童穿的淡黄色女式和服,推开房门款款走入房内. "小姐,您今天醒来得可真早啊."勒罗伊讶异地扬了扬眉. "嗯.大概是因为我昨晚睡得比较早的原因."艾洛蒂回过神,向勒罗伊微微一笑后,定睛看向勒罗伊怀里的那件淡黄色和服. "要现在就换衣服吗?"艾洛蒂问. 勒罗伊颔首:"嗯.虽然时间还有点早,但老爷他想提前准备一下." "毕竟今天是去看望橘先生的日子,可不能马虎."时间回到现在——"右迁到火付盗贼改?" 青登忍不住发出低沉的惊叫.一旁的冲田和九兵卫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只是有收到类似的风声而已."牛山接过话茬,无奈地瞥了眼猪谷,"是真是假,还没个定论呢." 猪谷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我觉得多半是真的.橘此次立了如此大功,不右迁个很高的官职,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反正不论怎么说.橘此次是一定能被右迁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只是会被迁到哪里,以及会迁得有多高的区别而已." 火付盗贼改作为江户幕府的特殊治安部队,和奉行所的"三回"一样,同属于治安系统. 从品级来看,带有军队性质的火付盗贼改自是要比奉行所的"三回"要高上一等. 因此,若能从奉行所的"三回"同心右迁为火付盗贼改的与力或别的更高的官职的话……那确是属于高升了. 因为同属于治安系统,所以确如猪谷适才所说的那样,青登若要被右迁到其他官衙的话,确实是最有可能被右迁到火付盗贼改那儿去. "橘你现在也算是出人头地了啊." 猪谷的话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将百般情绪化为一道长长的吐息,冲青登露出欣慰的笑. "不仅出人头地了,还在江户变得更加有名了." "西洋人的居留地自不必说.橘你的名字已经在这几天传遍江户的每个市町\每个街巷." "这几天,真是不论走到哪,都能听到有人在那谈论你." "居留地的西洋人们称赞你为救了他们的''''居留地的英雄''''.""江户的市井百姓们也都对你敬佩有加." "认为你不仅除了讨夷组这一大害,而且对''''居留地将遇袭''''这一情报的及时发现并上报,极大地阻止了居留地的火势扩散,让江户免于一场火难." "''''橘青登''''的大名,现在真是在江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哈哈哈,我都有点期待之后上头的人会给你什麽样的封赏,会将你右迁为什麽样的官职了." 对于猪谷这番毫不吝惜称誉的赞美,青登谦虚\平静地笑了笑,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 "我只希望那些市井百姓们别再给我起些奇奇怪怪的外号了.''''北番所的小天狗''''这种古怪外号,有一个就行了." 这个时候,一向沉默寡言的牛山,十分难得地一边微笑着,一边接过话茬,朝青登问道. "橘君,你个人比较想被右迁到哪个官衙呢?" "如果有得选的话,那当然是想被右迁到那种钱多事少的地方了."青登仍旧使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但会被右迁到哪儿这种事情……根本不是我的意志所能左右的." 说到这,青登以一副百感交集的模样,发出一道无声的叹息."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青登在10天前的那个夜晚立了多少功绩? 1.救了被绑架的"武道界第一名门"的大小姐:千叶佐那子. 2.发现了讨夷组试图毁灭居留地的阴谋并及时上报官府,令奉行所\火付盗贼改\町火消的官差们得以亡羊补牢地赶赴居留地,逮捕了大部分讨夷组的暴徒,并避免居留地的火情扩散\失控. 3.单枪匹马独战讨夷组的六十余名暴徒,挽救了大量居留地的西洋人的性命. 4.追上了讨夷组的领袖神野辰五郎并成功地将其单杀. 以上这4项功绩,除了救出佐那子的功绩的含金量要稍差一点之外,另外3项里的任何一项,都是足以让青登获得丰厚奖赏的大功. 尤其是第2项功绩. 及时发现了讨夷组的阴谋并上报官府……这救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10天前的那一晚,虽不是大风夜,但却刮有不少的夜风. 在建筑基本全为木至建筑,房屋排布得极其紧密的江户,任何一点风都有可能导致火势失控. 多亏了青登及时的情报上报,令町火消的官差们在赶到居留地时,火势还没有扩散得太厉害. 在町火消官差们还有居住在居留地附近的市井百姓们的通力协作之下,火势最终控至在了居留地和临近几块街町的极小范围之内. 如果町火消的官差们晚一些到,居留地的火情扩散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于短短一夜之间,一口气连立这4项大功的青登,获赐金钱或宝物\提升家禄\右迁到更高的官职,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搞不好,连家位都能得到提升,从目前的"御家人"升格为"旗本". 虽然旗本和御家人虽同为幕府将军的直属武士,但二者之间的地位差距有着天渊之别. 在"除非受上人垂青,否则你能担任什麽官职,基本全看你的家世等级"的江户时代,家位若能升格为旗本,那可真是成"人上人"了. 不过,对青登而言,相比起家禄提升\家位升格这些事情,他还是更关心自己之后会被右迁到哪儿. 若说不关心自己之后会被调到哪个新官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青登再怎么关心\在意自己之后的官途也没用. 就如他刚才所说的,这种事情完全不是他能以他的个人意志来左右的. 他现在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静静地养伤,慢慢地等待上头的人通报对他的封赏及对他的官途安排. 青登立下了这种级别的大功,对于要给青登什麽样的封赏,上头的人肯定会反反复复地仔细审核. 而冗员极其严重的江户幕府,办事效率一向不敢恭维. 所以没有1\2个月的功夫,青登肯定是等不来他的封赏\升职的. "奉行所最近没啥值得一提的事.倒是幕府那边……近些日不怎么太平." 可能是自觉"青登的右迁去向"这个话题已经没什麽好聊了吧,有马一句话将话题引回到青登方才主动提出的"奉行所最近有啥新闻"的话题上. 有马这句突如其来的发言引起了青登的注意,他扭头看向有马. 青登姑且以视线向有马确认.这个动作当然是"幕府最近出啥大事了吗?"的意思. 感受到青登视线的有马,沉吟着,构思了下措辞,然后缓缓道: "''''一桥派''''的人最近进一步地加大了对大树公的施压,要求大树公尽快清算井伊大老并要求天璋院殿下隐于幕后." 青登眉头轻挑,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一桥派''''的人还真是有够执着的啊……" 对于有马刚刚所说的这些事情,青登……不,应该说是所有的官府中人,都早有听说. 大树公:对幕府将军的敬称. 自从脑子有病理性问题\没有子嗣也没生育能力的"脑残将军"德川家定于2年前上台后,江户幕府便分为了2个政治派系: 支持德川家茂来做将军继承人的"南纪派".支持一桥庆喜来做将军继承人的"一桥派". 这两大派系自诞生后,就因政治理念的不同而明争暗斗不休. "南纪派"的领导人:井伊直弼靠着自己的铁腕手段,最终成功率领着"南纪派"压过"一桥派",成功强推德川家茂继任为幕府的新将军. 在以井伊直弼为首的"南纪派"得势之后,在井伊直弼的主导下,幕府内部展开了对"一桥派"的残酷镇压. 大量"一桥派"的官员及相关人员被下狱\杀害,遇难者多达上百人. 虽说井伊直弼的镇压手段颇为残忍……但"一桥派"只是受到重创,并没有被彻底消灭. 残存的"一桥派"人士蛰伏了下来,静待时局的转变. 而时局的剧变还真被他们给等到了——井伊直弼于3个月前被刺死在了樱田门之外. "南纪派"的领导人暴毙而亡,失去井伊直弼的"南纪派"群龙无首……"一桥派"立刻展开了猛烈的反攻! "一桥派"的政治势力抬头并迅猛发展. 风水轮流转……"一桥派"重新抬头并迅速壮大之后,他们便开始给幕府将军德川家茂施加压力,要求德川家茂清算迫害了无数"仁人志士"的井伊直弼. 于此同时,"一桥派"的人还以"女子怎能参政议政"\"大御台所就应该专职管理大奥"为由,要求天璋院隐于幕后,别再在台前频繁露脸. "一桥派"这是作何打算……昭然若揭. 他们就是想压缩德川家茂的权力,削弱"南纪派"的实力.以上的这些事情,青登在1个多月前就都有所听说. 1个多月过去了,"一桥派"竟加大了对德川家茂的施压……看样子,他们是不成功报复井伊直弼\不将天璋院逼退到幕后不罢休了. "据说,面对''''一桥派''''的施压,大树公应对得越来越吃力了啊."猪谷苦笑一声,接下话头,"从现状来看,大树公他还真有可能会因顶不住压力而降罪惩罚井伊氏,并让天璋院就此隐于幕后啊……" 德川家茂难以承受"一桥派"的施压——这也是一则官府中人基本都知道的事情. 德川家茂从登上幕府将军的大位至今,不过2年时光.他现在还只是一个14岁的少年. 德川家茂本是纪州藩的藩主.因为前任将军德川家定没有子嗣及生育能力才将他给找来. 简单而言——德川家茂是空降到江户幕府来的,并非是从小就被当成下任将军来培养的"太子". 一个空降过来的将军,继位时间又短……德川家茂在幕府基本没有什麽根基. 他所能依仗的,就只有以智囊的身份鼎力支持他的天璋院,以及井伊直弼所统领的"南纪派"官员们. 而现在,"南纪派"因井伊直弼的死而群龙无首,实力被大幅削弱.身为一介女子的天璋院,能给德川家茂提供的支持又很有限. 因此,势单力薄的德川家茂被"一桥派"的施压给逼得很狼狈,只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仔细一想,大树公最近还真的很操劳呢."猪谷的话音未停,"在忙于应付''''一桥派''''的施压的同时,还要分出心神来应对海外列强的问责." 居留地的大半建筑在讨夷组的袭击下被毁去,虽因青登的及时救援,许多人得以捡回一条命,但也有部分运气没那么好的人在大火与浓烟之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居留地的西洋人们自是不会简单地善罢甘休. 他们联合起来,要求江户幕府给他们一个说法. 出现了性质如此恶劣的事件,这些西洋人背后的国家自是不能就这么不闻不问,因此海外列强们也亲自下场,让江户幕府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若想平息居留地的西洋人们和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国家的怨念和怒火,将这场袭击时间的元凶:讨夷组给彻底摧毁,将所有的有关人士逮捕并处以重刑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在青登于仁医堂内安静养伤的这段时间内,江户奉行所\火付盗贼改等官衙,可谓是一片鸡飞狗跳. 为了尽快完成上头所下达的"不惜一切代价地尽快摧毁讨夷组"的死任务,江户奉行所\火付盗贼改等官衙机构每天都全力运转,官差们往来奔走\焚膏继晷. 猪谷适才的发言,让青登回想起奉行所近日的忙碌,于是他反问道:"有马大人,对讨夷组的歼灭行动,开展得怎么样了?" "相当顺利."有马微微一笑,不假思索地答道,"托了你斩杀神野辰五郎的福,没了神野辰五郎领导的讨夷组直接变成了一帮乌合之众." "神野辰五郎在讨夷组内的威望,远比我们所预想的要高." "在得知神野辰五郎已死,并看到我们所展示的神野辰五郎的尸身后,许多被我们俘虏的讨夷组组员的士气立刻就崩溃了." "这些丧失了斗志的人,给我们提供了大量的情报.多亏了这些人所提供的情报,我们目前已经扫清了大量讨夷组的据点,逮捕了大量讨夷组的残党." "按照现在这样的节奏\速度……少至半个月,多至一个月,就能将讨夷组给彻底荡平." 静静地听完神野这一番话的青登,长出一口气."这样啊……" 青登脸上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放松下来的表情,渐渐化为了一抹平淡的笑意. 和自己作对许久的死敌:讨夷组总算是要灭亡了——这是青登近些日所听过的最好的消息. "话说回来,我现在才发现呢."青登嘴角噙笑地将视线一扫,扫过有马\猪谷\牛山三人的脸,"有马大人你们今天很闲吗?怎么有时间一起过来看我?" "闲个屁!"猪谷没好气地一拍大腿,"你觉得在幕府严令要求以最快速度剿灭讨夷组的当下,我们有可能会悠闲吗?" "我们都是在百忙之中,硬挤出一段时间过来看望你.我们都没法在这里久留,过多一会儿我们就要回北番所继续忙活了." 猪谷似乎还想再继续抱怨他们近日的繁忙,但他的话头都被2段突然从房门外响起的脚步声与敲门声给打断了. "橘君,我们可以进来吗?"是近藤的声音. 眉头轻轻一挑的青登连忙道:"可以.请进."又来了一帮前来看望青登的人.这次来的人,是近藤一家. 近藤\周助\阿笔三人手提部分慰问品,顺着拉开的房门鱼贯而入,在看到青登的病房内现在竟然有那么多人后,近藤等人纷纷露出讶异的表情. 在青登入住试卫馆后,有马等人都曾去试卫馆窜过门,因此有马等人都和近藤一家有过一面之缘. 见是近藤一家来了,有马他们立即率先送上礼貌的问候.而近藤一家连忙端正回应. 看着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无比热闹的病房,青登不由得哑然失笑:"今天的客人可真多啊……" 青登这句下意识的感慨……似是让有马想起了什麽.只见有马在怔了下后,扬起视线冲青登微微一笑: "嗯,今天前来看望你的人,确实是比较多." "橘君,其实我们今日之所以过来,除了是来看望你的之外,还有一项小任务." "小任务?"青登向有马递去疑惑的目光. "有3个人也想要过来探视你."语气中带着笑意的有马不急不缓地说,"但他们3人的身份比较特殊,在江户的治安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之前,他们不方便在江户的街头自由地活动." "所以他们拜托我们,希望由我们这些官差帮忙牵头,带他们来见你." 有马扭过头看了眼旁边窗外的天色."算算时间,他们应该也快来了."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走廊方向又又又传来了数道正朝青登的病房逼近的脚步声. 不过此次传来的这几道脚步声,和之前的有马等人的脚步声相比,有一处很明显的不同. 此次传来的这几道脚步声里,有一道脚步声格外地轻盈.像是小孩子的足音.——难道说……?青登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些……他隐约猜到这次是谁来了. 而之后映入青登眼帘的景象,马上印证了青登的猜想. 叩叩叩——一道瓮声瓮气的男音随着敲门声一起传入房内:"猪谷大人,是我.我把人都带来了." "嗯."猪谷扭头去看紧闭的房门,"带他们进来吧."房门在猪谷的话音说完的下一刻开启. 推开房门的人,是个身材很健硕的壮汉.青登认得他,他是猪谷麾下的冈引. 猪谷的这名冈引并没有进房,在推开房门后,他便将身子侧站半步,露出站于他身后的3人. 这3人的身材差距相当大,这使得他们仨站在一起时,有种怪异的滑稽感. 一个是身材极其肥胖\圆溜,硕大的肚子将上身的衣服用力向前顶住的男性. 一个是体型矮小\纤细的女孩. 一个是不论身高还是身材都只能用普通形容的女性. 他们都身着在市面上随处可见的和服,戴着能遮住整张脸的笠沿很低的斗笠. 无需去看他们的脸……仅看这三人组的身材,青登就认出了他们三个都是谁. 眼睛因讶异而睁得更大了一些的青登,还未来得及出声打招呼呢,那个小女孩便率先推开头顶的斗笠,露出靓丽的淡金色长发与宝石般的天蓝色双瞳,一边喊着青登的名字,一边神情激动地迈着小碎步奔到青登的身旁: "橘先生!"正是艾洛蒂. "橘先生……我们一家人又被你给救了啊……" 用自己不习惯的跪坐姿势恭敬地坐于青登床边的安东尼,心潮起伏地用力长出了口气. 又一次地死里逃生,又一次地被青登所救……安东尼对青登的感激之情,无法言喻. "实在是……非常地谢谢您……" 安东尼将双手以"八"字型撑在地上,毕恭毕敬地向弯下腰,向青登行了记大礼. "橘先生,谢谢您……"艾洛蒂的道谢声紧随安东尼之后. 分别坐在安东尼左右两侧的艾洛蒂和勒罗伊此时也纷纷弯下了腰,向青登躬身行大礼,用充满感激之意的恭敬语气向青登道谢. 方才,在病房内与青登重逢之后,安东尼先是询问了下青登的身体状况,然后一脸惭愧地为"竟然过了这么久才前来探望已经救了他们一家2次的救命恩人,真是太不应该了"而向青登致歉. 据安东尼所说,在得知青登在仁医堂住院后,他就想要于第一时间前来探望青登了. 但怎奈何,遇袭的居留地受创严重,他们家虽然十分好运地避过了大火的侵蚀,但仍有相当多的杂事需要他去逐一处理. 他们外国人的身份,也令他们难以大摇大摆地在居留地以外的地方活动,若想安全地前往仁医堂,最好还是要请来官府的官差们过来帮忙牵线. 于是一来二去之下,艾洛蒂他们一家一直拖到今日才终于有时间\有机会前来探望青登. 面对安东尼的致歉,青登只是淡然一笑,洒脱地表示:没关系,我能理解.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无需向我道歉了. 探望时间的早晚\长短……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情,青登完全不在意. 安东尼在跟青登道完歉之后,紧接着便进入了漫长的"道谢阶段".青登很不擅长应付别人对他的道谢. 每当有人一脸诚恳\真挚地对他道谢时,青登都会有种不知该如何应对,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做些什麽的感觉. 遇到这种情况,青登最常使的做法,就是挤出一抹笑容,笑着说"不必多礼"\"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这种无足挂齿的小事,就无需跟我道谢了."…… 此时此刻,青登就搬出了他的这"三板斧"来应对艾洛蒂一家的道谢. 一个劲儿地和青登道谢的艾洛蒂一家,以及不停地说着"不必多礼"的青登……双方就这么来来回回地展开着激烈的"拉锯战". 最终——这场"拉锯战"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停了下来. 总算是跟又一次救了他们的恩人好好道谢了……安东尼心满意足地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舒畅的神情. 而青登也因不用再应付自己不擅应对的"他人的道谢"而同样露出舒畅的表情. 青登想要询问下艾洛蒂他们一家最近的情况,于是他清了清嗓子: "昂古莱姆先生,你们……嗯?昂古莱姆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表情怪怪的?" 这个时候,青登忽地发现——艾洛蒂此时的模样有点古怪. 从刚才开始,艾洛蒂便微微垂低着脑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圆润膝盖前的榻榻米. 嘴唇紧抿,自然地搭放在双腿上的两只小手绞在一起.一副正在思考着什麽事情\想要说些什麽事情的模样. 突然被青登点名,艾洛蒂的身子轻轻地抖了几下."我\我没事."艾洛蒂冲青登挤出一抹稍有些不自然的微笑. "就……就只是有些走神\发呆而已." 青登的心中泛起小小的突兀……他总觉得艾洛蒂貌似在隐藏什麽. 但目前的这个场合,青登也不方便去对艾洛蒂展开过多的追问,只能在疑惑地看了艾洛蒂几眼后就将视线收回. 安东尼不愧是商人,社交能力就是出色. 在与青登聊他们一家子人的近况时,安东尼靠着自己出色的话术带动病房内的其余人一起加入聊天之中. 即使和近藤\冲田\有马等人都不是很熟,安东尼依旧能毫不在意地与他们一同畅聊. 多亏了安东尼的社交能力,这座目前挤满了各路看病人马的病房,一直被热烈的聊天声所包围. 在与众人聊天时,青登再次发现——艾洛蒂又露出了那种古怪的模样. 在跟着安东尼一起向再一次救了他们的青登恭声道谢之后,艾洛蒂便出奇地安静. 不怎么出声,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时不时地就会低下头,露出那种像是在思考什麽,像是有什麽话想要说的表情. 昂古莱姆小姐她怎么了——青登的心里再次生出此疑问. 青登本想再次出声询问艾洛蒂为何一副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某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令青登的这一想法没能得以落实. 青登的主治医生:北方仁突然拉开病房的房门,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北方仁之所以忽然前来,不为其他,只是想前来提醒众人:青登现在还需要静养,不宜看望太久. 留下这句提醒之后,北方仁便扬长而去.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北方仁在委婉地提醒他们:你们的看望时间太久了,已经影响到病人的身体休养了. 于是乎,没好意思再继续久留的众人,纷纷起身告退. "橘先生."安东尼对青登微微欠身,"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不打扰您的静养了,我们之后有机会了再继续过来看望您." "嗯."青登礼貌地笑了笑,"随时恭候." 逐一向青登告别的众人,开始朝着房外鱼贯而出.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带着几分焦急的尖细大喊,锁住了所有人的脚步与注意力. "爷……爷爷!可以等一会儿再走吗?我有些话想和橘先生说!" 包括青登在内的病房里的所有人,纷纷将目光一转,惊讶地看着适才这声大喊的主人——仍跪坐在原地,搭放在双腿上的两只小手用力捏紧的艾洛蒂. "艾洛蒂?"安东尼一愣,"你想对橘先生说什麽?"艾洛蒂没理会她爷爷的质询. 只见她像是想在自己娇小的体内蓄积力量似的,连做了数个深呼吸. 纤细的手脚摆正,然后扑闪着大眼睛,像眼巴巴的小狗一样仰望青登—— "橘先生,请您收我为徒吧!我想学习您的剑术!"************** 让我们接着来进行月票悬赏! 本书目前的票数是2734票,只要能在今天之内达到2800票,明天就接着来个万字大章!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二届角色人气投票"已经在本书的企鹅群开始咯~这次新加了个角色:勇敢牛牛·萝卜. 不出我所料,目前是佐那子大小姐的票数以压倒性的优势一骑绝尘……大小姐的人气果然无可撼动啊,感觉天璋院大姐姐有点亏啊,目前她的大戏份还没登场,论人气根本没法和佐那子\木下舞她们正面硬碰硬…… 不过青登马上就要右迁到更高的职务了,聪明的读者也能看出本章的大半内容都是在为天璋院大姐姐的后续剧情做铺垫. "一桥派"抬头\德川家茂独木难支\天璋院被强逼隐于幕后……天璋院大姐姐的戏份马上就要多起来了~~ 第189章 收徒!青登的第一个女徒弟和大小姐驾到【7200】 作者君昨天因为现实生活里的一些不可抗力,导致写作时间变短,没能写到1W字(豹头痛哭.jpg) 明天作者君尽力补上今天所欠的万字大章.(豹毙.jpg)************** 病房瞬间被寂静包围. 有马他们也好,冲田等人也罢……总之病房内的每一个人现在都将视线集中在突然语出惊人的艾洛蒂身上. 众人的表情以及显露在脸上的情绪,共同编织成了一种紧绷的氛围. 在这氛围的压迫下,艾洛蒂感到了一种别样的压力,她缩了缩双肩和脖颈,因年幼而本就娇小的身子变得更小了一点,娇嫩的双颊上浮现出几分畏怯,搭放在双腿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紧. 明明已经露怯,明明众人集结为一的视线以及周遭的氛围已令她感到相当不适,可她的目光以及眼眸内所蕴藏的情绪却一直没有出现丝毫动摇. 她那双澄澈无比,让人不由联想到夏日晴空的天蓝色眼眸,清楚地映出青登的身影. 眼神中所传出的意志相当明确,青登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坚强. 并非是临时起意,我适才的那些话,都是是经过我深思熟虑后才说出的——艾洛蒂的没有丝毫迷惘的眼神里,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艾洛蒂,你无端端的在胡说什麽呢?(法语)"第一个打破了寂静的人是安东尼. 因为心情急躁的缘故,安东尼下意识地使用了法语."爷爷,我是认真的."艾洛蒂脑袋一偏,用毫不退缩的视线与安东尼对视. "我想拜橘先生为师,学习橘先生的剑术!" "学习橘君的剑术……"近藤这时一脸古怪地插话进来,"您这是……想要修习天然理心流吗?" "嗯!"艾洛蒂不假思索地用力点头. 近藤\冲田\周助和阿笔纷纷以古怪的神情面面相觑. 有个来自法兰西国的西洋小女孩想要学习他们的天然理心流,而且还指名道姓要拜青登为师……这实在是太突然\是出人意料了些…… 在收到艾洛蒂"我就是要拜青登为师"的肯定答复后,安东尼的表情霎时变得格外凌乱. 青登亦然.青登扬起视线,朝安东尼看去. 在看到安东尼现在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之后,青登便知道艾洛蒂这想拜他为师的决定,应该是从没跟安东尼提及过. 他与安东尼都因艾洛蒂的一句话而被拉进一场毫无准备的"战斗"之中. 好在青登现在也算是一个见惯不少风浪的人了,仅片刻的功夫,他便将将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与情绪. "……昂古莱姆小姐." 青登的声音,使得艾洛蒂的目光转回到青登的身上. 青登没有像安东尼那样劈头盖脸地直接逼问艾洛蒂"你在干什麽".而是一脸平静地淡淡道:"你为何会突然想要拜我为师,学习我的剑术呢?" 艾洛蒂似是早就料到了她会被问到这种问题,所以她的表情相当镇定. 她深吸一口气,端正坐姿,营造出拘谨的气氛,眉宇间挂起一抹紧张. 然而,明明都已经摆出一副"我要认真回答"的架式了,艾洛蒂却迟迟不张口. 细细观瞧,便见艾洛蒂不断扑闪着她的大眼睛,用掺有些许害臊之意的目光偷瞧旁边的近藤\有马等一行人. 冲田敏锐地注意到了艾洛蒂这组频频朝他们这边投来的视线……在沉思了片刻后,冲田仰起脑袋,对着周围众人灿烂一笑. "我们暂时出去吧." 近藤\有马等人因冲田的这句提议而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不过就在除安东尼\勒罗伊之外的其余人正打算转身离开病房之时,艾洛蒂叫住了他们. "你\你们不用出去也没关系!"艾洛蒂闭上双眼,又做了次深呼吸. 待将双眼再度睁开之际,她的眸中已不见丝毫"在那么多外人面前讲自己之所以想拜师青登的原因,感觉很害臊"的羞意. "我想保护爷爷和勒罗伊小姐." 艾洛蒂的第一句话,便令病房内的氛围以及包括青登在内的每一个人的表情发生变化. "虽然讨夷组已经濒临覆灭,但谁也无法保证这个国家之后会不会出现第2个讨夷组." "虽然相比起传统的武术,枪械有着更强大的威力,我们家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家,并没有那个条件让我去学习枪械的使用." "所以我想学习强大的武术." "学成强大的武术,让那些''''激进攘夷派''''的暴徒们再也无法伤害我的家人们." "我如果能像橘先生您这样地强大,在10天前的那一夜我和爷爷就不会被逼得险些命丧火海了." "我虽有修习刺剑术,我个人也非常喜欢刺剑术,但在这个国家根本就找不到优秀且合适的刺剑术老师." "若没有名师的指导,我独自一人再怎么苦练,水平的进步也极为有限." "因此我下定了决心,我要暂时放弃刺剑术!改练别的武术!" "我西洋人的身份,令我没法自由地在居留地以外的地方活动.我若想改练别的武术,就只能去请家庭教师上门来对我进行指导." "而橘先生您就是我最合适……不,最完美的人选!" "橘先生您的人品和实力都相当地可靠,而且还非常地会教人." "前段时间,和橘先生您一起玩耍时,橘先生您简单的一句话,便让我的动作得到了明显的改善." "若说谁能是我最适合我的武术老师……我觉得非橘先生您莫属!"细嫩的嗓音,语气毅然决然.果断的眼神,仿佛要将所有踌躇和迷茫射穿. 看着神情严肃的艾洛蒂蕴藏着坚定决心的眼神,受迫于她的魄力,房内众人的神情都急剧变化着. 如此小的年纪,竟能说出"想要学习武术,保护家人"这种让听者无不动容的话……有马\猪谷他们这些都已成家,都有了儿女的人无不一脸感慨. 猪谷更是直接咧了咧嘴,用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话音低声嘟囔:"我的小孩怎么就没有那么听话懂事……" 若说谁的表情变化最精彩……那自然非安东尼和勒罗伊这二人莫属."小姐……(法语)"勒罗伊用力且快速地眨眼,眼角有些微湿. 安东尼则是始惊后喜. 艾洛蒂方才的那句"保护家人",对安东尼有着极强的"杀伤力". 只见安东尼紧抿微微发颤的嘴唇,眼睛虽没像勒罗伊那样变得湿润,但眼眶却微红. 这个时候,艾洛蒂的话音再次响起. "除了橘先生的剑术之外……我还想学习橘先生的为人!" "这是我想要拜师橘先生,让橘先生做我的武术家庭教师的最主要的原因!" "我的为人?"疑问写满青登的脸. "我想……变得像橘先生您一样地坚强\勇敢."艾洛蒂微微翘起的嘴角,浮起腼腆的笑意.脸上渐渐浮现出充满向往与憧憬的表情. "10天前的那一晚,在看到整座宅邸突然燃起大火,数十名凶神恶煞的讨夷组的暴徒堵在宅邸之外后……虽然这么说有点丢脸,但我当时确实是吓得连动弹都动弹了得了……" "我直到现在都很难想象,竟然有人能够单枪匹马\毫不畏惧地独战六十多名武士." 艾洛蒂扬起视线,通过眼神将崇拜的情感精准地传递给青登."我想成为像橘先生您这样坚强\勇敢的人!" "所以我想近距离地跟在橘先生您的身旁学习!" "学习您的为人,学习您是如何变得那么坚强\勇敢的!"艾洛蒂搭放在双腿上的正紧捏着的双手增加力道. 虽然表达得比较节至,但艾洛蒂的情感却如实且彻底传达给青登了. 没有丝毫的矫饰,不论是话语还是表情,都洋溢着这种年纪的孩童所特有的真挚感情. 这种毫不矫揉造作的真实感情令青登不禁感到语塞. 感受着艾洛蒂的诚挚与朴拙,青登紧抿唇角,眼皮因正专注于思考而微微沉下. ——真是一个成熟懂事的好孩子啊……青登在心里发出悠长的敬佩叹息. 艾洛蒂的成熟懂事,令青登再次升起"这个小姑娘真的只有12岁吗?"的感慨. 艾洛蒂将自己一番热忱尽数诉出之后,大家的呼吸声开始支配室内.外面没有风吹过的风声.房外的走廊方向也没有任何噪音. 这个时候,在这间宽敞的病房内,改由青登变为了受众人视线集中的对象. 青登的心绪已经从最初的"突然被艾洛蒂拜师"的震惊中彻底恢复过来. 内心很平静,如同无风的如镜湖面. 在众人的视线注视之下,青登平静地意识到:自己该给这个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并且为此付诸了行动的小姑娘给予认真的回应了. 青登从未想过\也未曾计划过要收什麽徒弟. 霎时间,一个疑问从青登的脑海内冒出:我有办法将人给教好吗? 尽管自己现在时常会顺手指点\教导下试卫馆内的一些新来的晚辈,但青登不认为目前还很年轻的自己,已经拥有了可以正式收人为徒,给人传道授业解惑的本领. 继"我有办法将人给教好吗",另一个新问题紧接其后地摆在青登的面前:收下艾洛蒂为徒……对我有什麽好处? 青登一直都自认为自己算是个理性的人,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喜欢先去详细地计较一番得失. 益处多的事情就认真地去做,没啥益处的事情则能不做就不做.所以此时此刻,青登下意识地开始计算起收艾洛蒂为徒的得失. 评判自己是否有将某种知识给彻底掌握的一大标准,就是你有没有办法将这项知识教好给他人. 在教人知识时,能增强自己对这项知识的理解,搞不好还能针对这项知识引发出新的感悟. 给人传道授业解惑……这本身就是一种能与他人共同进步的行为. 因此,对青登而言,将艾洛蒂收作自己徒弟的最大好处,就是在传授艾洛蒂天然理心流的过程中,自己也能跟着一同进步,让自己的剑术水平变相地得到精进. 但相比起"得",收艾洛蒂为徒的"失"也相当明显.最大的"失",自是时间上的成本. 青登可不是无业游民,也不是专门以教人剑术为职的剑术师傅,他有着在北番所当差的正式工作. 能自由支配的闲暇时光,虽不能算少,但也绝不多. 虽说给艾洛蒂当老师,对自己的剑术修炼有一定利好……但将教导艾洛蒂的这一大段时间直接用来在试卫馆里苦练剑术,好像更能促进自己的剑术进步. 自己所获的这些"得",能否补足这些"失"?理性在脑海内翻搅…… 或许是因为青登的长久沉默,令艾洛蒂感到紧张了吧……青登听到艾洛蒂的呼吸声变得粗重. 扭过头去看,青登便见着艾洛蒂的身子现在正紧绷着. 脖颈\两肩\双臂\腰肢……从头到脚的每个部位,都处于一种"绷得紧紧"的状态. 睁得大大的双眼,依旧直视着青登. 尽管有勉力控至自己的情绪,但青登的沉默,还是让不安与紧张之情不受艾洛蒂所控地攀上她的双眸. 微微晃动的眸光,转达出"不想被青登拒绝"的信息. 青登静静地与艾洛蒂对视……就是在这个时候,诡诞的一幕发生了.除"理性"之外的另一种情绪,在青登的脑海里出现了. 在这股新情绪出现后,那股名为"理性"的情感立刻像见了阳光的雪\碰到火焰的冰一般地躲藏起来. 不.并不是躲藏起来了.是它被打败了. "理性"被那股新出现的情感……被那股名为"感性"的情感给追上,并被打得大败亏输. 以前好像也有出现过类似的现象. 青登很快便回忆起来——就在数个月前,木下舞向他坦露"猫小僧"的真实身份,并请求青登协助她的"怪盗行动"时,自己就遭遇过一次这种"感性压倒了理性"的情况. 他那个时候,完全是出于感性的立场,选择了助木下舞一臂之力,并一直以"狐小僧"的隐藏身份默默支持木下舞的"怪盗事业"至今. 是出于和艾洛蒂之间的情谊吗? 是因艾洛蒂想要学习武术\保护家人的决意而心生感动了吗? 还是因为艾洛蒂所传递来的憧憬与崇拜,令青登不好意思回以负面的感情? 青登也搞不清楚他现在究竟是何想法. 此时的他只知道:他不能轻慢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热忱. 他只知道:有些事情,无需去管什麽理性,管什麽得与失.这个瞬间,青登决心已下. 虽说不来究竟是为什麽,总而言之在回过神来之时,青登的脑海里就只剩一个答案了. 之后如果有人来问青登:你为什麽会作此选择……那青登应该只会回答:没有什麽为什麽,就只是在那个瞬间很想这么做而已. "……昂古莱姆先生."青登扬起视线,一脸认真地看向安东尼."你怎么说?" 青登的这句"你怎么说"当然是"你愿意让我来做艾洛蒂的剑术家庭教师吗"的意思. 安东尼沉下眼皮,看向身旁的艾洛蒂. "……如果橘先生您愿意来教导艾洛蒂的话……那我没有意见." 被艾洛蒂适才的那些肺腑之言给打动的安东尼,不再露出强硬的一面,他朝青登郑重地点了点头. 青登微微一笑,然后将视线一转,转到周助的身上. "……师傅.虽然我现在没有免许皆传……但能破例一次,让我收个徒吗?" 唯有免许皆传的获得者,才能开馆收徒——这是这个时代的剑术界的规矩. 按照这项规矩,目前还没获得天然理心流的免许皆传的青登,是没有资格去收徒的. "呃……这个嘛……"周助抬起手,习惯性地摩梭自己光溜溜的下巴.踌躇之色在他的眉宇间来回拉扯. 分别站在周助左右两侧的近藤和冲田,此时双双转过脸,看向周助."父亲." 近藤轻唤了一声周助,然后没有再说什麽,只面带笑意地和周助对视. 近藤想说的话,都在他的眼神和他的这抹笑里了."师傅." 冲田这个时候也嘴角噙笑地看着周助.他也将他想说的话都融进了他的眸光与笑脸中. 或许是有感于近藤\冲田的视线与笑意,也有可能是自己想通了.总之在踌躇了约莫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之后,周助面带无奈之色地叹了口气. "虽说不合规矩……但偶尔一两次的话,也无伤大雅."周助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师傅,谢谢." 青登低下脑袋,感激地对师傅道了声谢."橘先生……" 青登脸颊一转,认真且严肃地直视着忽然轻唤着他名字的艾洛蒂. 期待与兴奋……以及年幼女孩所独有的那种天真浪漫的情绪出现在表情上.艾洛蒂的脸上写满了激动,腿上的两只小手来回绞动. 在听到青登问安东尼和周助那些问题时,艾洛蒂就已经意识到了青登对她的答复会是什麽. 虽说已经意识到了……但在没有亲耳听到青登的确切回答之前,艾洛蒂实在是没法彻底安下心来. "我肯定是没法每天都上贵府教导你的." "我至多只能7天过来一次,你个人觉得如何?"艾洛蒂本来就很大的眼睛,此刻睁得更大了一些. 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眸光因心潮澎湃而微微晃动. 强忍情绪,绷紧表情地看着青登,但她没撑多久便败给了涌上心头的情感,表情转变成欣喜与激动交加的灿烂笑容. "当然可以!"万延元年(1860年),6月1日.这一天,橘青登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弟子. 要青登来形容在仁医堂住院是何感受……那就是要多无聊就有多无聊. 在北方仁医生半强迫的要求之下,青登他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静养,不能频繁地下床走动,这么做会不利于他肌肉的恢复. 在睡觉之外的清醒时段,青登只能靠细数病房天花板上的纹路,以及阅读冲田他们带过来的一些来打发时间. 自德川家族于1603年开创江户幕府至今,日本度过了近300年大体和平的时光. 国泰民安\无需武士们再去打仗的社会环境,令市民阶级快速崛起. 随着市民阶级的崛起,以歌舞伎\净琉璃木偶戏\落语为首的诸多通俗艺术,以及以为代表的市民文学蓬勃发展. 时至今日,市面上的种类已琳琅满目. 有"洒落本"这样的专门描写妓院生活的诙谐. 有"读本"这样的主要描写一些历史故事和神话传说的纪实.有"实录物"这样的历史演义. 当然,在这个桃色行业相当发达的江户时代里,肯定也缺不了"黄表纸"这种常常会配有涩涩插图的涩情. 多亏了冲田他们带来的这些能用来解闷的,让青登不至于在仁医堂内待得太过无聊. 其他人送的都很正常,唯有原田送了青登一些很不得了的东西…… 在青登刚入住仁医堂时,发生过这样的一件小插曲—— 和永仓\斋藤\藤堂他们一起前来看望青登的原田,趁着其他人都没注意时,一边露出着意味深长的笑,一边偷偷地给青登一口气塞了10本黄表纸…… 与此同时,还悄声对青登说: "橘先生,这些都送给你.我都亲自品鉴过了,都是好东西啊.虽然我读不太懂那些汉字,但里面的插画都很不错.这些书不比劳什子的洒落本\读本有趣?" 当时,看着这厚厚的一叠黄表纸,青登都不知该露出什麽样的表情…… 青登的理智告诉他:这些书应该赶紧还给原田,若是让人发现我在看这种书,名声不保. 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情感又让青登难以将这些黄表纸撒手.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青登最终决定:这种书果然还是太危险了啊…… 然后默默地将这些黄表纸收好,不让包括九兵卫在内的任何人发现这些书. 我并不是对里面的内容感兴趣,我只是想看看被原田盛赞为"好东西"的这些作品,究竟都是好在哪里……在将这些黄表纸收好时,青登这么提醒着自己. 在一片平静与安逸之中,时间渐渐来到了6月5日. 这一天的早上,北方仁在检查了一遍青登的身体后,对青登说: "嗯……橘先生你的伤口的恢复情况和恢复速度,比我所预想的还要好." "你现在可以偶尔下床散散步了,但散步的范围仅限于我的仁医堂." 终于是无需一直躺在床上了……虽然只能在仁医堂内散步,但能够下床走动肯定好过继续躺在床上发霉. 总算是得到医生的"走动许可"的青登,在今天早上吃过早饭之后,便迫不及待地独自一人出了病房,漫无目的地开始在仁医堂内闲晃. 仁医堂共有3层楼.1楼是北方仁和他麾下的医生们一起会诊来访病人们的"门诊处",2楼与3楼便是供病人们住院的"住院部" 青登的病房就位于仁医堂的最高层,即第3楼. 仁医堂作为一座医馆,自然是不会有啥值得观光的场所.青登仅用了半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便在仁医堂内逛了一圈. 无地可再去的青登,只得折回自己病房所坐落的第3楼. 不想这么快回病房内躺着的青登,决定在自己病房外的走廊上逗留\消磨时间. 他一口气地走到走廊的最尽头处,然后趴伏在面朝南方的某扇窗户的窗沿上,打量窗外的景色. 明明现在还只是早上,但窗外的太阳已经毒得不像话. 流遍大地的阳光,把一切东西都熔化在它那金红色的光辉里.如棉絮般的云朵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天空是夏日的那种清澄的湖蓝色. 此起彼伏的"知了——知了——"的蝉鸣声,向世人宣告着夏日的到来. ——已经彻底入夏了啊……那今年的焰火大会也快来了呢. ——也不知道今年的焰火大会会在何日举行,会持续多久…… 欣赏着窗外美景的青登,就这么任由自己的大脑放空,任由自己的思绪四处发散\飘向远方. 倏忽间,青登忽地感到有一股闪亮亮的气息从身侧缓步靠近."啊,佐那子小姐." 一头乌黑靓丽的青丝绾成时下流行的岛田髻,未施粉黛的俏脸自然恬静,穿着一身白蓝相间的女式和服,套有白短袜的纤足蹬着一双蓝纽平底的木屐,双手优雅地交叠搭放在身前,落落大方地朝着青登缓步走来. 正是千叶佐那子大小姐.**************高中生年纪的男子收徒小学生年纪的萝莉…… 《仁王的牢饭》……啊,不,《仁王的工作》堂堂连载! 虽然今天作者君很菜,没能达成爆更1W的目标,但今天的字数依旧不少,所以还是求一波月票奖励啊!(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二届角色人气大投票"在企鹅群里继续绝赞进行中,本次的投票活动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一直持续到10月2日凌晨0点才结束. 截至昨晚,仍旧是佐那子大小姐领先……不过木下舞的票数并不比佐那子大小姐少多少,最终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第190章 把佐那子调戏到脸红的青登【7000】 灰常抱歉,今天依旧没能写满1W字(豹毙.jpg) 但这并不是作者君偷懒了,今天这一章,作者君来来回回地写了7\8个小时.作者君花了大量的时间来反复琢磨如何把本章的佐那子写得更可爱一点\更鲜活一点. 今天这一章的佐那子大小姐实在太可爱了,可爱得我昨天晚上都直接梦到佐那子脸蛋通红的样子. 请看在本章的质量上,多投月票给本书啊!(豹头痛哭.jpg)************** 佐那子偏爱蓝色. 不论是她身上这件白蓝色相间的女式和服,还是她纤足上的那对蓝纽平底木屐,都是青登所熟悉的装扮. 若说今日的佐那子和往日有啥不同,那就是她的背上背了一顶遮阳光用的笠沿很低的斗笠. "橘君,早上好." 佐那子顿下脚步,一板一眼地跟青登行礼问好,然后继续缓步朝青登走去,最终定在了青登的身旁. "橘君,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已经可以下床了吗?" "嗯,北方先生说我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偶尔下床散散步了."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佐那子小姐,重太郎先生呢?他今天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在这个没有监控\大数据筛选这些先进的科技设备和科学手段,基层管理又一言难尽的时代里,人若是失踪了,那极有可能就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而青登竟然只用了短短数日的时间就将千叶家族的掌上明珠给找了回来……千叶家族对青登会抱以着何等感情,不难推想. 在青登住进仁医堂的首日,千叶定吉便领衔着佐那子\千叶重太郎\千叶道三郎\千叶多门四郎等人亲自登门来给青登道谢. 千叶定吉当时直接用激动得打颤的双手紧抓住青登的手,一遍接一遍地跟青登说着"十分感谢". 千叶重太郎的反应最为夸张. 他直接喜极而泣,脸上淌满狂喜的泪水的他,连句成型的话语都说不出. 青登强烈地感受到了千叶定吉等人对他们家族的这颗掌上明珠的关爱,心里不禁感慨:佐那子小姐真幸运啊,有着这么一个幸福\有爱的大家庭. 在青登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俩兄妹基本上每天都会来看望青登. 今天竟然只见佐那子,而不见千叶重太郎……这令青登不由得感到疑惑,故才出此一问. "兄长他因为一些个人私事,于昨日下午启程前往横滨了."佐那子答,"要大后天才能回来." "喔喔,原来是这样.""……""……" 沉默……青登和佐那子双双沉默了下来…… 令人有窒息之感的沉默,在青登和佐那子之间飞速累积…… 目前仅有他们二人的宽敞走廊,因他们俩的沉默不语而变得格外静谧. 这份静谧,渐渐催生出一种名为"尴尬"的氛围. 在这尴尬氛围的压迫下,表情变得略有点僵硬的青登,不自然地将眼睛一斜,将目光重新看到窗外. ——好尬……快想点话题…… 以前佐那子来看望青登时,都是有和青登很熟,而且也非常健谈的千叶重太郎相陪. 能言善辩的千叶重太郎在场时,从来不用担心会没话题可聊. 而眼下,千叶重太郎因有私事要忙而不在,目前站于青登身前的,只有佐那子一人…… 青登忽地意识到——不算驰援居留地的那一夜在内的话,此时此刻是他第一次和佐那子独处. 当初他和佐那子一起骑着萝卜朝着居留地飞驰时,虽然有过短暂的独处时光,但那个时候他们俩的心绪全都放在了讨夷组和危在旦夕的居留地上,完全没有任何闲暇的心思能用去顾及其余的闲杂事. 截至目前为止,青登和佐那子的私人交往绝对算不上多,基本没有和佐那子单独聊天的经验. 平常总一副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模样的佐那子喜欢什麽话题……青登完全不知晓. 不知现在该做些什麽\该和佐那子说些什麽的青登,不由得感到如坐针毡\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相比起青登的局促,佐那子却似是没怎么受这尴尬氛围的影响,神情平静,仪态仍旧稳重端庄. 就在青登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有没有什麽能和佐那子聊\能用来破解目前萦绕在二人之间的尴尬氛围的话题时,青登和佐那子身后的走廊拐角忽地响起了2道轻盈的脚步声——2名年轻的女子正肩并着肩地朝青登和佐那子他们这边走来. 从这2名少女的模样来看,她们俩应该是来仁医堂这儿看望病人的,她们的脚步声以及说笑声,吹散了这条走廊的静谧. 朝着楼梯口走去的二女,不可避免地从青登和佐那子的身后经过. 就在这2名少女即将与面朝着窗口站立的青登错身而过时,一点小插曲发生了. 这2名少女里的其中一位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朝青登扫去……这只是很普通的打量路人的目光. 但就在视线投到青登脸上的这个瞬间,这名少女的表情猛地一怔. 很快的,她那原本懒洋洋的神色飞快褪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愕之色. 这名表情骤变的少女,兴冲冲地将嘴唇贴近身旁同伴的耳畔:"喂,快看,是橘青登." "橘青登?那个近乎以一己之力打残了讨夷组,斩杀了讨夷组的头目的橘青登吗?"少女的同伴侧过脸,偷偷打量青登,"你确定是他吗?" "就是他,就是他.我有听说过橘青登现在正在这座仁医堂内疗伤,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就是橘青登啊……长得好高啊,脸还挺端正\清秀的." 稍稍放缓了走向楼梯的脚步速度的二女,一边用着"发现大名人"的兴奋口吻相谈,一边频频地侧过脸颊朝青登投去打量的视线. 虽说她们有压低自己的说话音量,但她们的"压声"技术都相当地一般. 别说是有着"风的感知者"的青登了. 就是佐那子也一字不漏地听清了这二女的谈话声. 在这2名少女的身影和说话声彻底消失在了远方后,青登感受到佐那子朝他脸上移来的视线. "橘君,你现在彻底成名人了呢." 佐那子依旧是一张毫无表情的"冰山美人脸",但她的声音却多出了一抹恶作剧的调皮气息. "名人吗……"哑然失笑的青登,在这个时候因这句"名人你"而忽然想起了某些事情. 和佐那子有关的事情. 只见青登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然后眼睛一斜,与佐那子四目相对的同时,脸上挂起打鬼主意的坏心眼笑容. "变成名人的人……可不只有我啊.""你说是吧?黑牛姬?" 青登用戏谑的口吻,将"黑牛姬"这个名词的音拉得老长.有趣的一幕,于此刻发生. 纵使是遭遇了"被讨夷组绑架"这种恶性事件,也未曾失掉优雅与端庄的佐那子,在青登话音落下……准确点来说,是在青登说出"黑牛姬"这个名号的下一瞬,脸色突变. "冰山美人脸"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僵住的五官与飞上双颊的两抹红霞."不\不要这样……" 佐那子一脸闹情绪的样子,叠放在身前的一双柔荑因心情羞耻而紧扣在一起. 脸蛋越来越殷红的她,用眸光剧烈涟漪的眼神责备着害她说出这番话的青登. "请不要再提这个奇怪的称号了……" 话说完,佐那子便像是想藏起自己泛红的脸蛋一样,用力地将头一甩,把视线从青登的身上收回,脑袋垂低,眼睛紧盯着自己小巧可爱的足尖. 青登用力地眨了眨眼,嘴角微微翘起,一抹怎么藏也藏不住的新奇之色随着翘起的嘴角在青登的脸上洋溢而出. 佐那子平日里总是一本正经的……甚至正经到能用"古板"来形容她的为人. 不论是在何时何地,她的面容与姿态都是那么地落落大方\雍容典雅. 佐那子现在的这副模样……青登还是第一次见.——原来佐那子小姐也会脸红的呀…… 忍不住发出此番感慨的青登,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佐那子的俏脸上,直盯着这难得一见的奇景猛瞧. 佐那子本就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绝美容貌,此时挂在她俏脸上的这抹娇艳红霞,给她的美丽多添了一抹别样的动人色彩. 这个时候,佐那子注意到了青登的视线. 无需去看镜子,仅稍微感受一些自己脸蛋的温度,佐那子就能知道自己的脸现在肯定红得很厉害. 从自己的双颊处源源不断地传出的高温,令佐那子的羞耻感更甚了一些. 青登一直盯着她窘态毕现的脸看……这似乎是令佐那子感到不开心了. 她决意展开回击.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边按纳着因青登那句"黑牛姬"而于心中荡漾的羞耻情绪,一边扬起视线朝青登瞪过来. 虽说佐那子的这副眼神姑且是能用"瞪"来形容……但因为她脸上的红霞仍未褪散的缘故,她对青登的这一"瞪"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反而还让青登觉得她这样的动作有点可爱. "橘君,抱歉,让你看到了我相当不雅的一幕." 不愧是一颦一笑皆洋溢着大和抚子风范的名门大小姐,说出的第一句话就那么地有涵养\风度. 在这般说道后,佐那子又深吸了一口气,脑袋重新昂起,腰杆挺直,尽管脸蛋仍在微微泛红,但面容已经恢复回了往日的那种毫无表情的平静模样. 青登这时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佐那子的俏脸猛瞧的动作稍有点失礼,于是连忙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回到窗外的风景上. "我这人其实挺容易脸红的." 佐那子的话音未停,她像是想要掩饰自己方才的窘态,弥补般地接着往下辩解. "只要情绪稍稍一激动,脸就会变红.""让橘君你见笑了." 对佐那子的这番不知真假的辩解姑且持存疑态度的青登,在佐那子的话音落下后,淡然一笑. 然后下意识地随口说道:"容易脸红吗……那还蛮好的." 佐那子扑闪了几下她的大眼睛,以视线向青登询问:"那还蛮好的"是什麽意思. "佐那子小姐你脸红的样子很美,如果能有幸频繁地见到你脸红的样子,那真是人间至幸." 青登的这句话没有掺杂半点邪念或是想要讨好佐那子的意思.他就只是单纯地\由衷地将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而已. 从青登的眼神和话语里感受到青登的真诚的佐那子,露出发怔的表情. 不过,佐那子很快就回过了神. 她压抑慌张,用略有点手足无措的动作将视线从青登的身上挪开,和青登一起看向窗外的风景,只留一张侧脸给青登. "谢谢……" 青登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佐那子脸上那才刚有褪散之势的红霞,似乎又变娇艳了一些. 佐那子这样的反应,让青登不禁觉得有些疑惑. ——我只不过是依着心中所想,随口称赞了一句而已…… 自己只不过是将心中所想如实说出,赞美了一句"你脸红的样子很美"而已,佐那子的脸蛋竟然就再度染上了朱红之色…… 佐那子娇嫩的俏脸因"黑牛姬"的新外号以及自己随口一提的赞美而两度泛红……这令青登不禁于心中暗道: ——或许佐那子小姐一反端庄稳重的成熟外表,内在意外地脸皮薄\怕羞. 这么想着的青登,嘴角于无意识间上翘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总而言之,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黑牛姬''''这个词.我不喜欢这个外号." 经过短暂的情绪\动作整理,佐那子重拾起"名门大小姐"\"冰山美人"的高冷\优雅的仪态. "若是再在我面前提这个讨人厌的外号,我会生气的.""很认真\很认真地生气." 露出严肃表情的佐那子,声音带着"我不允许你拒绝我"的强硬语气. "嗯." 适才之所以提一嘴"黑牛姬",就只是想要跟佐那子开个小玩笑的青登,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这种被别人起了自己不喜欢的绰号的感觉……我还挺理解的呢." 黑牛姬……此乃佐那子继"千叶的鬼小町"\"天才女剑士"\"江户第一美人"这些称号之后,最近新获得的一个带有着那么几分诙谐气息的新称号. 这"黑牛姬"的称号从何而来? 这就得说回半个月前青登驰援居留地,和讨夷组展开决战的那一夜了. 在青登孤身一人冲上去,与讨夷组的六十余名武士展开殊死决斗时,佐那子一直想要上前助青登一臂之力. 但腿部的伤,令佐那子实在是爱莫能助\力不从心. 但自幼被灌输的品德教育以及自己身为武家之女的高傲自尊心,让佐那子不甘于就这么一直傻站在原地,什麽事情也不做. 想要做点什麽,想要尽我之能地做点什麽——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之下,佐那子最终找到了一件哪怕是腿受伤的她也能做到的事情. 那就是骑着萝卜去协助居留地的平民们从火场撤离. 讨夷组的疯子们突然点起的大火,让居留地的不少人被突如其来的火浪及被火浪给摧毁的房屋给伤到,行动相当不便. 萝卜相当地温顺且通人性,哪怕是一条腿受伤的佐那子也能毫无阻碍地骑乘萝卜,让萝卜去驮其他人时,萝卜也从不抗拒. 而生得非常结实\力气很足的萝卜,哪怕是驮着3\4个成年人也依旧能健步如飞……啊,不,是健"蹄"如飞. 找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事情的佐那子,毫不踌躇地骑着萝卜,在居留地内四处搭救需要帮忙的平民. 于是乎——在火光四射的居留地,出现了这样诡诞的一幕:一名国色天香\有着沉鱼落雁之貌的稀世美人,骑着头冲锋时喜欢不断"哞哞"叫的大黑牛,在居留地的街道往来奔走…… 佐那子的行动,成果相当显著. 那一夜,她成功协助了18名居留地的住民撤到安全的地方,其中包括7名西洋人. 佐那子骑牛救人的壮举,在富含视觉冲击力的同时,令人相当感动且钦佩. 在与讨夷组的决战结束后的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骑牛救人佐那子"的故事在江户市井里飞快传唱,越传越广. 最后,也不知是谁最先提出来的,总之"黑牛姬"的外号突然出现且不胫而走. 据青登所知,这"黑牛姬"的名号现在似乎还传得挺广的……佐那子很明显根本不喜欢她的这新称号. 同样经历过"被他人起了自己不喜欢的绰号,而这糟糕的绰号还传得挺广"的青登,对佐那子不由得生起了几分同情. "话说回来……"黑牛姬的话题,令青登回想起了萝卜."萝卜最近怎么样了?" "它过得很好."佐那子答,"在我们家的仆从们的照料下,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它应该没有给你们家添什麽麻烦吧?" "没有.它很乖,它真的很通人性,每天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静静地躺在角落里睡觉,从不吵从不闹,父亲和兄长也都挺喜欢萝卜的." "真是太谢谢你们帮忙照料萝卜了."青登向佐那子抱以感激的微笑. "不客气." 青登纯粹是在偶然间邂逅并买下了萝卜,在慷慨解囊从那名老农那儿买下萝卜时,青登并未考虑过之后要对萝卜的去留怎么处理. 在与讨夷组的决战以青登的全面胜利而告终之后,对萝卜这头大黑牛的处置便成了摆在青登面前的头等大事之一. 青登最开始的想法,是将萝卜给放生或是倒卖给其他人. 然而,经过一夜简短但紧密的协作,青登已对这头很温顺\很通人性,长得也挺憨厚可爱的大黑牛产生了感情. 将萝卜给放生或倒卖给其他人的话,青登还真舍不得. 经过一番冥思苦索,青登最终决定——萝卜不放生也不卖了!我要将它当成以后代步用的坐骑,留着自己养! 决心是好下的,但践行决心就没那么容易办了. 在真的打定了"不把萝卜放生或倒卖"的主意后,青登便立即面临了一个全新且严峻的问题:要将萝卜养在哪儿? 以青登目前的财力\收入,自然是不会缺乏哺育萝卜的资金.青登不缺养牛的钱,他缺的是养牛的地.萝卜可不是什麽猫猫狗狗,而是一头体型挺壮的大黑牛啊! 如果是猫狗这样的小型动物,那还有办法说服试卫馆的"真·统治者"阿笔,让阿笔允许青登在试卫馆内养萝卜. 但萝卜这么一头大黑牛,试卫馆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空间将其给养下…… 就在青登为萝卜的住所一筹莫展之际,获知青登想要将萝卜给养起来的佐那子,向青登伸出了及时的援手. "橘君,把萝卜交给我吧,我将它养在小千叶剑馆,我们家的院子还蛮大的,养头牛绰绰有余." 与萝卜的协作奋战,也让佐那子对这头大黑牛有了点革命感情,她也不愿意见到萝卜被放养或是被倒卖给其他人. 其实细细数来……"黑牛姬"佐那子和萝卜的羁绊,要远比青登和萝卜的羁绊更深. 小千叶剑馆作为江户最大的剑馆之一,馆场的大小也好,馆内院子的面积也罢,皆远在试卫馆之上. 佐那子他们家也不缺能派去顺手照顾萝卜的仆役. 所以就如佐那子所说的:在小千叶剑馆里养一头牛,对他们千叶家族而言,绰绰有余. 面对佐那子伸出的援手,青登本还有点犹豫,因为他总觉得这似乎有点太给佐那子他们添麻烦. 但除了拜托佐那子之外,青登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了. 因此,权衡利弊之后,青登只得同意佐那子的提议,将萝卜交给她,让她帮忙将萝卜养在小千叶剑馆里. 财大气粗的佐那子,最开始时还拒收萝卜的伙食费,表示"养头牛也不费几个钱,伙食费就不必给了",但在青登的极力坚持下,最终还是敲定由青登每个月按时给小千叶剑馆交付一笔萝卜的伙食费和养育费. ——等出院了,就去趟小千叶剑馆见见萝卜吧. 半个月没见自己的这头宠物兼坐骑,青登还怪想它的."啊,对了.差点忘记说了." 冷不丁的,佐那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表情顿了顿: "阿月和她的家人们,已经在昨天下午顺利地离开江户了." "我昨天去送他们一程时,阿月和她父亲让我捎句话给你——''''虽然已经跟你隆重道谢过很多次了,但还是想再说一次:真的非常谢谢你,你的恩情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青登用力地眨了眨眼,脸上慢慢浮现出哭笑不得的古怪表情. "夏目小姐他们已经离开江户了吗……夏目崇八郎这人可真够厉害的,竟然能毫发无损地带着全家人远走高飞." 在青登刚住进仁医堂时,夏目月和她父亲夏目崇八郎有来探望过青登. 于探望青登之际,这对父女对有大恩于他们的青登,进行了最真挚\郑重的道谢. 虽然是被胁迫的,但夏目崇八郎给讨夷组提供了变相的协助是不争的事实. 居留地的遇袭,夏目崇八郎铁定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按理来说,夏目崇八郎即使不会被严惩,一番处罚肯定也是免不了的.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夏目崇八郎使了什麽钞能力,他竟然没得到任何处罚!全须全尾地保全了全家人的性命和家业! 只不过,于情于理,江户这片地儿夏目崇八郎和他的家人们肯定是不能再待了. 早在数日前,青登就有从佐那子那儿听说夏目家要离开江户,举家迁居到长崎. "我最近还真是频繁地收到他人的道谢啊." 青登双手叉腰,半开玩笑的语气里,掺着些许的无奈. "被人谢来谢去的,感觉都有点心累了……嗯?佐那子小姐?"青登的话音忽地一顿,转过脸朝身旁的佐那子投去疑惑的视线. 此时此刻,佐那子的表情突然间变得有点……怪怪的.**************今天这一章,作者君真的写了7\8个小时. 看在本章的佐那子如此可爱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点月票啊!(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哭.jpg) "第二届角色人气大投票"于昨日发生大逆转!木下舞的票数超过佐那子大小姐了! 目前的前三名分别是木下舞\千叶佐那子和冲田总司.虽然现在是木下舞的票数暂居第一,但最后究竟会是谁获胜,还犹未可知,毕竟本次的投票会持续到10月2日.时间还很长,佐那子还有机会反杀木下舞. 第191章 把木下舞弄到脸红的青登【爆更1W】 青登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佐那子脸上的那一抹忽然出现\似有似无的异色,故才忍不住出此疑问. "没什麽……"佐那子半阖双目,红唇微张,轻吐兰气."就只是心里有点感慨而已." "虽然已经过去半个月的时间了……但那一夜的种种经历实在太过惊心动魄了,让我到现在都有种做梦的感觉." "就只差那么一点儿,我可能就没法像现在这样站在你旁边和你聊天了." 说到这,佐那子一边顿住话音,一边缓缓地扬起绝美的俏脸与水晶般的眼瞳,仰视青登. "虽然类似的话,已经在这些天说过太多遍了.但我还是想再郑重地跟你道一声谢." 佐那子身子一转,身子朝着青登."橘君,非常地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弯下腰的佐那子,朝青登行了个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躬身礼,露出光是看着就觉得手感一定很爽滑的白皙后脖颈. "……我最近还真的是很频繁地收到他人的道谢呀."青登伸出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嘴角勾出无奈的弧度,"佐那子小姐,快将身子直起来吧.你的谢意,我已经收到了." "我也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橘君你真的很谦虚呢."佐那子的视线随着她慢慢挺直的腰肢一点点上移,再度仰视青登,和青登四目相对,"明明立下了如此大功,却一点儿也没有居功自傲." "谦虚什麽的……谈不上啦."青登淡然一笑,放下抓后脑勺头发的手,"我只是没觉得我有做什麽很了不起的事情而已." "而且我也不是为了得到人们的敬仰,或是想要得到什麽不得了的封赏才在那天晚上那么拼地浴血奋战的." "那你是为了什麽?"佐那子下意识地发出追问. "什麽也不为."青登主动退出和佐那子的对视,看向恰巧从窗外的天空飘过的一朵白云,"就只是单纯地想那么做而已." 青登感受到佐那子疑惑的视线……她应该不解青登适才的那句话是啥意思吧. 青登构思了片刻措辞,轻声说: "当时,在从被我成功俘虏的讨夷组组员那儿打听到了你和夏目小姐被关押的位置,以及居留地将要受袭后,我其实啥也没想." "准确点来说,是没有想太多." "只觉得自己若是置之不理的话,会失去什麽很重要的东西." "回过神来时,我就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将你和夏目小姐救出,并尽最大努力地保护居留地." "简单来讲,我就只是单纯地随心而动而已." 佐那子扑闪了几下她水灵的大眼睛,送给青登意味深长的眼波.眼波的情绪很难捉摸,但并没有掺杂着什麽负面的情感. "……我以前曾经觉得橘君你很像我的一个……熟人.""现在看来,这真是错觉呢." "嗯?"青登转过脸来,困惑地看向此刻面露追忆之色的佐那子."橘君你和我那熟人一点都不像呢.""和我那熟人相比,橘君你要更……让人觉得捉摸不透." "哈?"青登一怔. 佐那子突如其来的发言,古里古怪的用语,让青登的表情顿时被强烈的疑问所支配. 更让人捉摸不透……佐那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表情也古井不波,青登都弄太清佐那子这是在褒他还是在贬他. 佐那子读懂了青登的疑问."我并不是在说你的坏话.""该怎么说呢……" 佐那子抿了抿诱人的饱满红唇,作思考状. "橘君你可以把我刚才的那句话,当成是在夸你卓尔不群.""以前只觉得橘君你只是在剑术才能上出类拔萃." "但我现在发现你不仅在剑术才能出类拔萃,在心性上也同样不同凡响." "我现在对你稍稍有点刮目相看了."话说完,佐那子笑了.只是一抹很普通的浅笑. 但在佐那子露出这抹浅浅的笑容后,现场霎时有种四周的空气与光都往佐那子的身上窜了过去的感觉. 这是青登他首次看到佐那子这个平常总是一本正经到令人觉得古板的高岭之花对他露出笑容. 青登此时有种视野被压缩的感觉. 视野范围被压缩至只囊括了佐那子的笑脸的中央一小块区域.视线无法注意其他的事情.这跟专注是不一样的状况. 总之,青登的眼里现在只剩她,只剩这张夺走了周围的光\空气,以及他的目光的笑脸. 千叶的鬼小町\江户第一美人……青登以前对佐那子的这些美称,一直没什麽实感. 佐那子确实是很美.不论是长相还是身材,佐那子都堪称人间尤物,但青登此前一直都有种"不怎么能体会到佐那子的美貌"的感觉. 直到现在. 直到此时此刻看见了佐那子的这张笑脸后,青登大彻大悟了. 他终于是明白过来——为什麽佐那子能被那么多人盛赞为"江户第一美人". "橘君?" 佐那子的一声轻唤,让青登的视野恢复正常,眼睛变回了能够看到除佐那子之外的其余事物的状态. 疑惑\茫然……佐那子用着这样的眼神打量青登,脸上的笑容自然是已经收回. "抱歉,失礼了."青登讪笑着以略有些别扭的动作将视线别开."为何刚才用着一种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我的眼神看着我?" 佐那子抬起双手轻抚了几下自己的脸蛋,她应该是想检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脸上有沾着什麽奇怪的东西,才让青登适才一直用着那么古怪的视线直盯着她的脸瞧. 青登暗暗咋舌……佐那子的感知还真是敏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青登刚刚确实是"第一次见到了佐那子".青登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佐那子适才的追问. 在思忖片刻后,青登缓缓收起脸上的讪笑,将刚别开的视线摆正,与正依旧用着疑惑目光仰望他的佐那子对视. 二人的视线再度绞缠在一起."……佐那子小姐你很美呢." "我终于是知道佐那子小姐你为何会有''''千叶鬼小町''''\''''江户第一美人''''的美称了."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索性直接将内心所想\将于刚才的那一瞬间所生出的感悟,不作任何保留地倾述给佐那子吧. "嗯?"佐那子小姐愣了,俏脸上的疑惑之色不减反增. 她本欲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出些她听不懂的话的青登,作进一步的追问,但一道没好气的好听女声抢在她说话之前,把控住了这片空间. "橘先生,你已经在外面散步很长时间了,差不多该回病房休息了哦." 这道好听女声的主人,是忽然于青登他们右手边的廊口出现的这座仁医堂内唯一的女医生:立花咲. 对于在这段时间内尽心尽力地治疗自己的仁医堂的诸位医生们,青登一直都抱以着极大的尊重. 所以他也不和立花咲犟,连忙转过脸去向立花咲点头示意,笑道:"好,我马上就回去."见青登那么好说话,立花咲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好看了一些. 她视线一扫,看了看青登,然后又看了看和青登并肩而立的佐那子.脸上泛起一抹无奈笑意的立花咲,无声地轻叹了口气. "橘先生,这里可是医馆呀." "在走廊这种地方卿卿我我,有点不太合适哦." 幽幽地留下这句委宛的提醒后,立花咲转身离去,仅眨眼的功夫便从青登和佐那子的视野范围内消失. 青登和佐那子呆站在原地片刻,然后非常有默契地同时扭头,朝彼此看去. 青登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麽样的表情. 但他猜测他的脸上现在一定写满了窘迫与尴尬吧. 立花咲应该是听到了青登刚刚对佐那子所说的那句"佐那子小姐你很美呢",以为青登是在和佐那子调情吧. 青登清晰地感到窘迫之色在自己的脸上飞速累积.反观佐那子……她倒是相当地淡定. 神情平静,不论是表情还是仪态都没有出现任何的异样,立花咲适才的误解,貌似并没有对她产生影响. ——什麽很容易脸红啊……今年已经是个22岁的大姑娘的佐那子小姐,果然是很成熟稳重呀. 自己因立花咲的一句误解而感到手足无措,而佐那子却淡定依旧……两相比较之下,倒显得青登仍有些稚嫩了. 于心中默默感慨了通佐那子此前所说的什麽"我很容易脸红"果然只是随口胡诌的瞎话后,不想让自己再这么尴尬下去的青登,深吸口气,让自己的表情尽量恢复正常. "佐那子小姐,看样子我是没法再继续在外面散步了,我们回病房吧." "嗯."佐那子轻轻点头. 青登主动走在前面,朝就位于不远处的自己的病房走去. 佐那子轻挪莲步,以落后青登3步的身位,亦步亦趋地跟在青登的身后. 因为青登正走在前头,所以青登并没有发现——此时此刻,他身后的佐那子,表情和仪态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一直高高地昂着自己线条优美的天鹅颈的佐那子,这个时候缓缓地低下了头,盯着自己足尖前地面. 叠放在身前的双手轻轻扣紧. 娇嫩的脸蛋微微泛红,轻轻扑闪的眼眸水波荡漾.北方仁还真没有在乱讲. 他在6月1日那一天跟青登说"如果10天后,伤势依旧恢复良好的话,那你就可以回家了". 时间静静流逝,到了6月11日的这一天的清晨,北方仁如寻常那样检查青登的伤口恢复情况. "嗯……不错.所有的伤都恢复得很好,都没什麽大碍了.橘先生你可以离开仁医堂回家了." "切记,能离开仁医堂,并不代表你已经彻底痊愈.""你现在还需要继续静养一段时间." "自今天起的至少1个半月的时间内,身体别剧烈地运动.""每隔7天就回仁医堂复查一遍伤势,千万不要偷懒." "你身为武者,不应该需要我来给你科普不好好治伤\导致身体留下了暗伤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吧?" 于是乎——在北方仁一通稍显啰嗦的唠叨下,青登顺利出院. 虽然统共也只在仁医堂内住了20来天的时间,但在回到熟悉的试卫馆时,青登却有一种如隔三秋的感觉. 终于回到了试卫馆,是恢复了自由之身……青登首先先去了一趟小千叶剑馆见见萝卜. 和萝卜分别了20余天,青登本来还有些担心这头大黑牛会不会已经忘记了他这个主人. 没成想,萝卜的灵性再次出乎了青登的意料.萝卜竟然还记得他这个主人. 在青登才刚来到小千叶剑馆的馆门前时,他就听到了一声近过一声的"哞哞哞"的叫声,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头大黑牛哼哧哼哧地从小千叶剑馆的院子内冲出,奔到他的手边,脑袋昂着,用自己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轻轻地蹭青登的腰. 萝卜如此听话乖巧,让青登进一步地坚定了"把萝卜当宠物兼坐骑养下果然没错"的想法. 继小千叶剑馆之后,第二个让青登刚恢复自由之身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即前往的场所……便是千事屋. 千事屋……青登老早就想来了.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跟桐生老板逐一相问. 万延元年(1860年),6月13日,早晨——江户,千事屋—— 青登稍稍推高头顶遮阳用的斗笠,看向前方有一段时间没来的千事屋. "也不知道桐生老板在不在呢……" 嘟囔一声后,青登大步向前,推开千事屋的铺门. 一抹充满青春气息的靓丽红色,霎时映入青登的眼帘."欢迎光……啊,橘君!"这道银铃般的好听女声最开始时,语气瑟缩\不自信. 但在看清来者是谁后,语气顿时一变,变得有力\充满雀跃. 紧接着,青登便听到了裸足踩踏木廊\朝他快速逼近而来的"啪哒\啪哒\啪哒"的声响. 身着清凉的大红色浴衣,赤裸着可爱玉足的木下舞,面带大大笑脸地从柜台后方闪身而出,快步奔向青登. "橘君,你来啦.""木下小姐,早上好." 微笑着和木下舞简单地问了声好后,青登看了看四周."桐生老板呢?" "桐生先生他有急事外出了.他被人请去清屋子的白蚁." 青登今日的"千事屋之行",是此前就和桐生\木下舞他们约定好的. 在青登住进仁医堂后,桐生与木下舞也像佐那子兄妹俩他们那样,每天都来看望青登. 在6月10日……也就是青登出院的前一天,青登跟桐生\木下舞提及他大概明天就能搬离仁医堂,恢复自由之身. 于是乎,有着如山一般多的问题想要问桐生的青登,便与桐生和木下舞做好了约定——他会在6月13日的早晨前来拜访千事屋. "清白蚁?桐生老板还会清白蚁哦?" "嗯.桐生先生他以前曾经在琉球学过一点除白蚁的特殊技巧.他杀白蚁的技术还挺受好评的,据说所有被桐生先生清理过白蚁的地方,至少一年之内连蚁卵都不会再见半只." "桐生先生会的技能还真多啊……" 青登一边轻声慨叹着桐生老板的多才多艺,一边解下腰间的橘水,坐到旁边的专供来客们就坐的坐垫上. 青登目前的佩刀暂时变回橘水了. 为何不佩定鬼神?原因也很简单——定鬼神仍在送修中…… 救援佐那子\激斗讨夷组\决战神野与镰鼬……定鬼神出色地挺过了这3场几未间断的大战. 定鬼神不愧是井伊直弼下赐的宝刀,换做是普通的刀剑,在如此激烈的连战下,刀身只怕是早就折断了. 然而,宝刀再怎么"宝",也改变不了"刀是消耗品"的事实. 不论是使用了多么顶尖的钢\使用了多么厉害的锻造手法所铸成的刀,都是会坏\会需要送去给刀匠修理的. 在与讨夷组的决战终结的当天,青登细数了下定鬼神刀身上的豁口数量. 定鬼神刀刃上的豁口,高达足足17个…… 密密麻麻的豁口,令定鬼神的刀刃都跟锯子无异了. 好在刀身没有折断,如果刀身断了,那就修无可修了,只能把刀身给熔了进行重铸. 在青登被送进仁医堂疗伤的同一时间,定鬼神也被送去给可靠的刀匠修理. 据那名刀匠所说,青登至少也要等到7月初才能再次见到他的定鬼神. "橘君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泡茶."木下舞迈动小脚,"啪哒啪哒"地奔向后厨. 这个时候,青登瞧见木下舞所养的大橘猫多多一边"喵喵"叫着,一边迈着优雅的猫步从千事屋的后屋里走出. 因为青登常来千事屋的缘故,多多都已经记得青登的气味. 青登冲多多轻轻地招了招手,这只不怕人的大橘猫就立即将爪子一撒,飞奔到青登的身边,然后以露出肚皮的姿势侧躺在地,任由青登抓揉它的毛. 木下舞泡茶的速度还蛮快的. 仅10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青登便见到木下舞端着一张盛有2只茶杯的茶盘回到他面前. "请用茶.刚泡好,小心烫." 将茶盘上的2杯茶分别放到了青登的手边和自己的身前后,木下舞将空了的茶盘收到一旁,然后将2只小脚交叠着埋在她那如丰满水蜜桃般的屁股下面,在青登的身旁端正就坐. "不好意思啊,劳烦你泡茶了."青登抓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口木下舞刚泡好的茶水. 木下舞微笑着摇摇头,道了声"不客气". "橘君你在这里稍等一下吧,桐生先生他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青登点点头.千事屋随着木下舞的话音落下而变得安静下来. 唯有青登啜饮茶水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起. 但说来奇怪,明明谁都没有在说话,但不论是青登还是木下舞都不觉得氛围尴尬. 一种奇怪的安宁逸散在二人之间.但某人却并不是很想要这样的恬静气氛. 只见脸上挂着抹古怪傻笑的木下舞,不断把玩叠放在腿上的双手十指,埋在屁股下的2只小脚频频扭动. 时不时地扬起视线去偷瞧身旁的青登,在视线接触到青登身躯的下一瞬,她立即像是触电般急匆匆地将目光收回. 她不想浪费现在正和青登独处的这段时光.她想和青登说话…… 在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后,她终是想到了一个适合用来作开场的话题: "橘君,真是太好了呢."木下舞连做数个深呼吸,收敛起脸上的傻笑,换成普通的微笑,"终于是不用再住在仁医堂了." "是啊."青登苦笑着接过话茬,长叹了口气,"我已经受够那里的药味了." "入住仁医堂的这段日子,一定很无聊吧?" "其实还好.有冲田君他们送给我的那些可看,也有你和佐那子小姐等人来时常看望我,所以也不算是特别无聊." 这个瞬间,木下舞的目光和脸上的微笑僵住了. 在从青登的口中听到"佐那子小姐"这个称谓的那一瞬间僵住……木下舞被迫想起.某段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回忆……20多天前,青登与讨夷组展开决战的那一夜—— 居留地—— 在火急火燎地赶到居留地后,木下舞便找到了一名仅从侧脸来看,便知其长相一定极美的年轻女子. 青登和木下舞约定过:他在救出佐那子后,会于第一时间赶赴居留地. ——难道说……? 心中大胆起这名女子身份的木下舞,快步从背后接近此女."……请问你就是千叶佐那子小姐吗?" 这名绝美女子……即佐那子缓缓转过身,用警惕的目光将木下舞从头打量到脚. 在看清佐那子的正脸后,木下舞瞬间意识到自己刚刚真是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木下舞以前只闻佐那子之名,从未亲眼见过佐那子其人. 明明并不知晓佐那子的相貌,但此时此刻在看清眼前女子的正脸后,木下舞就立刻以百分百的决心认定——这名女子,肯定就是大名鼎鼎的千叶佐那子了! 这样的一张脸,没可能不是被誉为"江户第一美人"的千叶佐那子!没道理不是千叶佐那子! 看着佐那子倾国倾城的脸蛋,木下舞的表情霎时复杂起来.——好漂亮啊…… 木下舞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脖颈,想把自己的脸给藏起来……视线不受控至地下移,看向佐那子的胸脯与腰肢. 佐那子当时所穿的是剑道裙勒到胸脯下方,既极大地凸现胸脯存在感又很显腰身的女式剑道服. 在视线不受控至地挪到佐那子的胸脯和腰肢上后,木下舞的神情立刻变得更加复杂. ——比我还大……木下舞将双肩一紧."你是……?" 佐那子的质询声,让木下舞的心绪从胡思乱想中脱离出来.——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 于心中恶狠狠地暗骂了自己一声后,木下舞快声朝佐那子问道:"我是橘君……橘青登的同伴!你知道橘青登在哪吗?" 听到青登的名字,佐那子一怔,然后下意识地将俏脸一偏,看向远方的战场. 木下舞循着佐那子的视线望过去.很快,她便在重重敌影之中,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倏忽间,木下舞神情骤变.没有任何犹豫.大红色的浴衣翻飞. 木下舞径直地冲向有那个男人在的地方. 虽然青登此前有跟木下舞解释过他为啥会直呼佐那子的名字,但木下舞还是觉得心里有种……奇异的不舒畅感. 尤其是在亲眼见过佐那子究竟长着怎样的一张脸\怎样的一副身材后,现在再听到青登用习以为常的口吻唤着"佐那子小姐",木下舞直感觉心里的这种不舒畅感变得更为强烈了…… 木下舞压低视线,看着搭放在双腿上,现在正紧紧地绞弄在一起的十指,美目中渐渐升起名为"坚定"的光彩. 这个瞬间,木下舞下定了一个对易羞的她而言,相当大胆的决定. 木下舞闭上眼睛,连做了数个用来平缓紧张情绪并用来给自己壮胆的深呼吸. 然后……"橘\橘君……" "嗯?"青登转过脸来,朝语气\语调突然变得很奇怪的木下舞递去疑惑的眼神. "我我\我们也认识挺长时间了呢……" 木下舞用像是想将自己的手指给夹断的力度,用力紧扣搭于腿上的十指. "我觉得……你再用''''木下小姐''''这种生疏的称呼来唤我,有点不太合适了." 不待青登做出任何反应\表情,木下舞便咬了咬牙,一口气地将剩下的话快声说出: "你以后直接叫我阿舞吧……"这句话刚说出时,语气还很强烈\高昂.但越往下说,语音和语气便越弱. 木下舞的脑袋也随着语气语调的走弱而一点点地埋低,一直埋低到下巴紧贴自己的锁骨为止. 在说出最后的"阿舞"这个称谓后,木下舞的音量已经弱到让拥有"风的感知者"的青登都险些没有听清的程度. 青登睁圆双眼,一脸呆傻地看着突然语出惊人的木下舞.在青登的注视下,木下舞的脸颊开始泛起红晕. 先是淡红,然后飞速变为嫣红,最后变成绯红. 红晕先从双颊出现,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遍及到大半张脸,最终连两只精致的小耳朵都变得通红通红的. 日本这边,直唤他人的名字,是一种很亲昵的行为. 除了是来挑衅找事的人之外,只有关系非常亲密的人才会直唤名字. 陌生人及关系普通的朋友,都只能用姓来称呼,否则会显得很不礼貌. 木下舞身为一介女子,让青登直接喊她"阿舞"……在日本这样的姓名文化里,可是相当胆大\奔放的行为. 青登为眼前的这始料未及的突发情况而恍神之际,他忽地发现——木下舞在扬起视线偷瞧他. 下巴紧贴自己锁骨,仿佛恨不得将脑袋给硬塞进自己胸脯内的木下舞悄悄抬高目光,打量青登. 紧张\瑟缩\忐忑\期待……木下舞的这道目光里蕴藏着百般神态. 在发现自己偷瞧青登的行为貌似已经被青登给发现了,木下舞瞬间抖了一下,连忙将目光一缩,接着静不下心般疯狂眨眼,把自己的视野缩回到自己的膝前. 但没过多久,她又一点点地将视线上移,再度用着期待\忐忑的视线偷看青登的表情. 因木下舞的这组眼神而回过神来的青登,轻声咳嗽了几声,借着咳嗽来搪塞自己现在混乱的表情与心绪. "如果木下小姐你不介意的话,那我当然是欢迎对你使用更亲昵的称呼了……" 话说完,青登感到胸口浮现出酥痒酥痒的感觉. 听到青登这么说,木下舞露出松了口气的欣喜表情. 但木下舞并没能来得及高兴多久,仅瞬息的功夫,她的身子又重新紧绷起来. "那\那么……" 因过度的紧张而微微发颤的嗓音,再度幽幽地从木下舞的唇间飘出."相对的……我可以直接喊你盛\盛晴吗?" 静…… 千事屋的氛围,因木下舞的这句话而霎时变得格外静谧. 如果说刚刚在听到木下舞让青登直接喊她"阿舞"时,青登的表情是"呆傻"的话,那么听到木下舞询问是否能直呼他"盛晴"的此刻,青登的表情就是"震谔"了. 在江户时代,武士们一般都有2个名字.一个是"通称",另一个则是"本名". "通称"类似于中国古代文人们的"字". 古代日本和古代中国一样,都认为直呼他人的名字是一种相当没礼貌的行为. 所以,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古中国发明了"字",而古日本发明了"通称". 在古日本,本名只有亲昵到极致的人和自己的主君才能叫.其他人……包括关系很要好的至交在内,都只能叫自己的通称. 因为有资格喊自己本名的人寥寥无几,所以这个时代的武士们在报上自己家门时,一般都是不会带上自己的本名的. 青登是源氏\橘姓,通称就是"青登",而本名是"盛晴". 严格来讲,通称并非武士们正式的名字,所以在官府文书等一些正式文件里,每名武士的称谓都是只有本名而没有通称. 比如青登他在官府文书里的正式称谓是"橘源盛晴".截至目前为止,青登已经和木下舞有了近半年的交情. 于老早之前,青登就有跟木下舞提过自己的全名是什麽. 在这样子的称呼体系之下,各个称呼之间的远近亲疏一目了然.首先最疏远的称呼,当然是称姓氏.进一步是叫通称. 最亲昵的称呼,就是叫本名了.本名得到多么亲昵的关系才能叫? 一言以蔽之——近藤\土方和冲田的关系好得跟亲兄弟没什麽两样,但近藤和土方也从来不喊冲田的本名"春政",只喊冲田为"总司". 只要能理解这些称呼的亲疏等级,并理解本名对一名武士意味着什麽后,就能理解青登现在为何会露出如此震谔的表情了. 木下舞从现有的称呼"橘君",直接跳过"青登"这一级,直接升格为最顶级的"盛晴"…… 此时此刻,青登着实有种被吓到的感觉.青登倒不怎么在意别人怎么喊他. 身为灵魂来自21世纪的穿越者,"别人怎么喊自己"这种事,对青登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可问题是在目前的这个时代\在目前这样子的姓名文化里,他人若是听到木下舞直呼青登为"盛晴"…… 那10个人里肯定会有10个人认为他与木下舞是对夫妻,而且还是对感情甚笃的夫妻…… 这个时候,还未从出人意料的突发事件中缓过劲来的青登,还什麽话都来不及说呢,便见木下舞将自己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行不行不行……" 方才,在鼓起全身力气说出"盛晴"这个称谓后,木下舞就感觉全身的力气\心神都被一口气地耗空了. 脸蛋更加通红,仿佛随时都会滴出血来,眼瞳里的眸光荡漾得厉害."唔呣……直接叫''''盛晴''''还是太过了……说不出口……" 木下舞用如蚊吟般的音量嗫嚅. 紧接着,她抬起右手,用力地按住自己丰满的胸脯,"哈……"的一声,长叹了口气.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鼓足勇气和体内仅剩的力气,用带着些许歉意的视线与青登四目相对. "橘君,忘了我刚才的话吧.""喊你''''盛晴''''……有点太僭越了……" 话说完,木下舞目光垂低,眉宇间挂起一抹淡淡的失落."……"青登抿紧嘴唇,若有所思地沉吟. 虽然木下舞将她的这抹失落隐藏得很好,但眼尖的青登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眉宇间的这抹异色. "……木下小姐." 青登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然后侧过脸,对木下舞微微一笑:"我倒并不怎么介意你如何称呼我." "如果你觉得''''盛晴''''说不出口的话……那你现在可以先叫我''''青登''''." "欸……?"木下舞仰起脸,直勾勾地盯向青登的目光里,挂露着诧异与惊喜. 她像是想要确认自己刚刚有没有听错似的,以小心翼翼的口吻细声反问: "我可以……直接叫你''''青登''''吗?"青登点点头. 其实就算木下舞现在直接叫他"盛晴",对这个时代的姓名文化并不敏感的青登也不会感到介意.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盛晴"这个称谓对性子怕生\易羞的木下舞而言,确实还太早了一点. 让木下舞在大庭广众之下喊青登一声"盛晴"……她只怕是会羞到连站都站不稳了. "那……那……"木下舞埋在屁股下的双脚不断扭动.放在双腿上的双手不停抓扯腿上的布料. 她一面用饱含期待的眼神观察青登的反应,一面试探性地轻声唤道:"青……青登……?""……嗯."身子微微一僵的青登,后知后觉地颔首回应. 这是青登第一次听到木下舞唤他"青登". 在听到木下舞用她那绵软绵软的好听嗓音喊他"青登"时……青登感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至地微微加速. 自刚才起就一直萦绕在胸膛间的那股酥麻感飞速膨胀.这个时候,木下舞的眼眸与双颊慢慢染上兴奋的色彩. "嘿\嘿嘿嘿嘿嘿……" 为自己成功喊出青登的通称而感到兴奋\激动不已的少女,突然发出这种笑声. "青登!" 露出灿烂笑脸的她,用着甜甜的语调,再一次地喊出青登的通称.但却在这时——"……你们在干什麽?" 铺门外,响起了桐生的声音……**************** 所欠的万字爆更,终于是还上了(豹毙.jpg)第1卷的剧情,就只剩下一点小尾巴了. 所以月票悬赏继续!本书目前的月票数是3035票,只要能在今天之内达到3150票,作者君明天就接着爆更一万,写完第1卷最后的剧情! PS:经过5个多月的连载,第1卷终是要落下帷幕了……预告下第2卷的卷名吧. 第2卷的卷名——《势冲青天》! 第192章 橘君!来跟我学拔刀术吧!【9000】 对不起,我太菜了(豹头痛哭.jpg),今天的这一章是透露本书世界观\为后面的大量剧情做铺垫的极重要的一章,比较难写,作者君一直写到凌晨3点也没能写到1W字(豹毙.jpg) 作者君估错第1卷最后的这点小尾巴的剧情量了……应该还要再来一章才能完结本卷.(豹哭.jpg) **************哗…… 铺门推开. 青登看到了桐生那张布满皱纹,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的老脸. 只见右手仍搭在铺门门把上的桐生,用着一种……很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反反复复地来回打量表情古怪的青登以及俏脸仍红通通的木下舞. 明明自己也没做啥见不得人的事情,可不知为何,在听到桐生方才的那句"……你们在干什麽?",在被桐生用着这种审查般的视线所看着后,青登没来由地感到一种诡异的紧张感…… "桐\桐生先生……!" 看着忽然驾到的桐生,木下舞的娇躯瞬间用力地抖了两下,接着眼睛局促地四处乱看,桃臀下的双脚和肉腿上的双手不安般扭动. 很明显——桐生肯定是听到了木下舞适才以甜滋滋的语调喊出的那声"青登". 木下舞喊得很大声,那个时候应该已经走到铺门外的桐生没理由没听到. 别人听到我喊橘君为"青登"了……还未习惯用这个称呼来叫青登的木下舞,只感到一种强烈的羞耻. 才刚有些褪色的脸蛋,再次变回像是随时会滴出血来的鲜红.似有缕缕蒸汽从她的脸蛋和头顶上飘出."我\我们没干什麽呀……"木下舞和青登一样,于此刻感到了一种诡异的紧张. 不敢去看桐生的她,死死地盯着自己膝前的地面,用像是在念魔咒般的语气语调细声嗫嚅. "我们就只是在讨论对彼此的称呼而已……""……称呼?" 不知道是不是青登个人的错觉,他总觉得桐生藏于眼镜后方的双眼目光,似乎突然变得锐利了一些. "我觉得我和橘君……和青登都已经那么熟了,再用''''橘君''''\''''木下小姐''''这样的称谓有些太生疏了,所以我们就决定以后都用''''阿舞''''和''''青登''''来相称……" 木下舞老老实实地跟桐生和盘托出. 静静地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的桐生,眼皮微微一沉,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这对正并肩相坐的年轻男女……主要就是在看着青登. 视线意味深长. 桐生这样的注视……让青登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有种周围的空气都在往他的身上压过来的感觉. 心中的那股紧张感更加强烈了…… 青登倒是很能理解桐生为何用着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虽然桐生对木下舞以"少主"相称,但青登能明显感觉到桐生和木下舞平日里的相处模式,更像是"关系非常亲昵的爷爷与孙女". 桐生跟木下舞的一些互动,无不充溢着他对这名15岁少女的宠溺.而木下舞也对桐生相当地尊敬. 所以简单地换位思考一下——自己抱着闲适的心情回到家,结果恰好撞见自己视若己出的女孩直呼某个男孩的名字,而在此之前,女孩对男孩的称谓一直都是相当客气的"XX君". 如果是青登碰到这样的事情,那他觉得他肯定也会用着很犀利的眼神来打量这个男孩…… 青登不由得神情尴尬地埋低自己的脑袋和目光,像做贼心虚一样地不敢去看桐生. 但这个时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青登的心头悄然浮现并飞速滋生. 在这个男女礼教还很严苛的时代里,少女……而且还是一名那么易羞的少女主动提议从今以后使用"互喊名字"这种如此亲昵的称呼方式来互称…… 纵使是青登这种前世从未和异性有过什麽亲密关系\对女人心不甚了解的人,也隐隐约约地从木下舞这番充满勇气的举动里意识到了什麽. 胸口再次传来像被高级丝绸给轻抚的酥痒感. 这股酥痒感令人觉得怪不舒服的,但它又给青登的身体带来了一种奇特的暖意. 青登将眼珠微微一斜,悄悄地用复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身旁的木下舞的俏脸看. 视线以及全副心神都牢牢锁定在了膝前的地面上的木下舞,并没有主意到青登此刻偷偷朝她投来的视线. 但桐生察觉到了. 青登以为自己这偷瞧木下舞的动作很隐晦,殊不知他完全没瞒过桐生,他的这点小动作都被桐生给尽收眼底. 一时间,桐生脸上的皱纹似乎变得更多了一些…… 桐生半阖双目,"呼……"的一声,将心中百般情绪化为一道长叹."终究还是到这一步了吗……" 用连自己都没怎么听清的语调这般呢喃之后,桐生将手里的除白蚁用的工具随手放到铺门边,接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向青登和木下舞的前方……即柜台的后面,一边用像是话里有话的语调轻声说: "你们没有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就好."说完这句话时,桐生恰好已在柜台后面坐定. "总而言之……橘君,先恭喜你不用再住在仁医堂里了."桐生脸上的表情,恢复成青登所熟悉的那种儒雅的笑容. "重获自由的感觉如何?" "感觉很棒."因桐生不再用着那种压迫感惊人的视线看着他,所以青登也终于是敢看桐生,敢和桐生对视了,"终于是不用再闻那些呛鼻的药味了." 简单地寒暄过后,桐生忽地话锋一转. "让你久等了啊.苦等那么久,总算是等来今天了."听明白桐生的言外之意的青登,淡然一笑: "是啊.总算是能够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与桐生老板你促膝长谈了呢." 在青登住院的这段时间,桐生和木下舞虽每天都有来看望青登,但人多耳杂的仁医堂终究不是一个能好好聊天的地方. 所以青登只能将那堆想跟桐生逐一相问的如山一般多的问题,统统憋在心里. 一直憋到现在……青登总算是等来了今天,等来了能与桐生一起畅所欲言的绝佳机会. "桐生老板,我和木下小……我和阿舞都依照着你的要求,隐瞒了那个什麽镰鼬的存在了." "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麽人,以及那个镰鼬是什麽人吗?为何你会和那个镰鼬一副认识的样子?" 没有整太多的弯弯绕绕,青登直接开门见山,将这些天来一直憋在心里的这些问题,一口气地全数说出. 桐生没有立即展开作答. 而是先半阖双眼,脸上的儒雅笑容变为无奈的苦笑…… "阿舞……从你的口中亲耳听到''''阿舞''''这个称谓,心情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微妙呢……" 桐生的这句感慨,令青登不禁一怔……然后脸色窘迫地下意识斜眼去瞟身旁的木下舞. 将视线扫过去后,看到了一抹喜滋滋的傻笑若隐若现地挂在木下舞的双颊上. 刚刚是青登首次亲口唤她"阿舞"……这似乎令木下舞很是高兴.疯狂上扬着的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青登的这点小动作,以及木下舞此时所露出的这副表情,再次被桐生尽收眼底…… "咳咳……" 为了搪塞掉自己现在所露出的略有点混乱的表情,桐生轻声咳嗽了几下,并将本来就已经挺得很直的腰给挺得更直了些. "嗯……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呢……"桐生将话题拐回到正题. 面对青登如连珠炮般吐出的这一连串问题,桐生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 "我直接按你所问的这些问题的顺序,来慢慢地跟你一一解释吧." "我以前有跟你说过:我在来江户开设这间''''千事屋''''之前,一直在大坂的一座商号为凛屋的规模不大不小的绸缎商那儿工作.而这座凛屋的主人,就是少主她的干奶奶." "这些话,其实并没有在诓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在来江户开设这间''''千事屋''''之前,确实是一直在凛屋那儿工作." "而我所侍奉的主君,即少主的干奶奶,也的确是凛屋的主人……准确点来讲,是凛屋真正的主人." 在像是想要卖关子似地特地加重了"真正的主人"这几个字眼的语气后,桐生仰起脑袋,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脸上渐渐浮现出像是回忆起了什麽美好回忆的柔和笑意. "在距今70多年前,有位名叫木下琳的少女,靠着自己的努力与才干,白手起家地建立起了一户商号为''''葫芦屋''''的米商." "经过不知多少年的筚路蓝缕\栉风沐雨,木下琳总算是将葫芦屋给发展成了……还算有一点钱和人脉的商家,所经营的产业,也不再局限于买卖大米." "时至今日,由木下琳统领的葫芦屋已经拥有了众多的下属商铺." "而专门经营绸缎生意的凛屋,只是葫芦屋下属的众多商铺里的其中一个." "橘君你听到这,应该也明白这个木下琳是什麽人了吧?""这个木下琳,就是我的主君;少主的干奶奶." "我和少主的干奶奶,既是主仆,也是一起并肩历经了不知多少风雨的老朋友\老战友." "我姑且算是主公的第一个下属,在主公还没建立葫芦屋时,就跟着主公一起四处混饭吃,陪着主公一起走过了葫芦屋从无到有\从建立到壮大的这70多年的风风雨雨." 听到这,青登不禁暗暗咋舌.心中暗道: ——70多年前就开始下海经商……那阿舞的这个干奶奶年纪还挺大的啊,至少也有8\90岁了吧…… ——照桐生老板这样的说法,他貌似已经在阿舞的干奶奶的麾下干了70多年……好夸张的工龄啊…… ——为自己奶奶效劳了70多年的老人……怪不得阿舞平日里那么尊敬桐生老板. 于心中简单地感慨了一番木下舞奶奶的年纪以及桐生的工龄后,青登眉头微蹙. ——葫芦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商号…… 青登将自己穿越以来所得的所有记忆,以及"原橘青登"的记忆都翻了个遍. 一番搜索下来,发现别说是和葫芦屋有关的记忆了,连"葫芦屋"这个商号名都不存在. 桐生像是猜到了青登现在的所思所想,只听他"嗬嗬嗬"地轻笑了几声,然后说道: "橘君你如果没听说过葫芦屋的名号,那这很正常.""主公她行事喜低调." "自葫芦屋草创至今,主公从未跟世人大张旗鼓地宣扬过葫芦屋的存在." "橘君你可以把葫芦屋理解成一个喜欢隐藏在不起眼的幕后,极其钟意在''''地下世界''''活动的商家." "在阳光下的世界,葫芦屋不怎么出名." "但在雅库扎\走私商人等群体聚集的''''地下世界''''里,倒是有蛮多人知晓葫芦屋的存在." 钟意在"地下世界"活动的商家……听到这句话,青登的眉头不受控至地猛地一跳. 地下世界\商人……这些词汇拼在一起,令青登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木下舞的奶奶该不会是在经营着什麽见不得人的买卖. 想到这,青登忍不住将脸一偏,看了眼身旁木下舞.——阿舞该不会是什麽黑道界的千金吧……? 就在青登的思维如脱缰野马般地不受控至地发散时,桐生再次看出了青登此时的所思所想,及时出声打断了青登的胡思乱想. "我们葫芦屋从来没有做过什麽乱七八糟的买卖.""严格来讲,我们葫芦屋是个很正义的组织." "总之,我先继续往下说下去吧." "我已经介绍完了我所背靠的组织.现在……我来讲讲关于我的事情吧." "橘君你如果之前有听到镰鼬是怎么称呼我的,那你可能也意识到了——桐生一真并非是我的真名." "我的真名,是间宫九郎." 扑嗵\扑嗵\扑嗵……青登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个瞬间加快了不少. 尽管已经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亲耳听到桐生坦承他就是那个能让千叶荣次郎心服口服地承认"若有他在,那''''江户第一剑客''''的称号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头上"的间宫九郎后,青登还是难以抑至心中的震谔. 桐生饶有兴趣地观察青登的表情变化. "看样子……你以前有听闻过''''间宫九郎''''这一名号呢."说到这,桐生无声地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 "我如果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从''''间宫九郎以一记拔刀斩,一刀劈断了西洋铁甲舰的装甲''''这则故事里,第一次听说到''''间宫九郎''''这个名字吧?" "我事先声明——这个故事纯属谣言." 青登一愣:"你没有劈断过铁甲舰的装甲吗?" "我从来没有劈断过铁甲舰的装甲."桐生耐人寻味地笑了笑,"这个故事纯粹是以讹传讹的谣言." 桐生貌似并不想在他"一刀斩舰"的话题上停留太久. 跟青登简单地提了嘴"这故事只是一则谣言"后,桐生便清了清嗓子,将身子重新坐直. "闲话休提,书归正传吧." "''''职介所千事屋的老板桐生一真''''——这其实只是我为隐藏自己的身份而打的幌子." "虽然我平日里一直有很认真地经营这座职介所." "但我实质上的本职工作,是暗中找寻法诛党的动向."——法诛党……?从名字听来,似乎是个组织…… 突然听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新名词,青登的眉宇间迅疾地升起一抹惑色. 好在桐生很快地就对这个组织展开了详细的解释."法诛党——一个……"桐生的话音忽地顿住. 同一瞬间,桐生一直噙于嘴角的淡淡笑意消散了不少. 他貌似是在思考该用什麽辞藻来对这个组织进行合适的形容.过了好半刻之后,才听得桐生幽幽地说道:"一个……很丧心病狂的组织." "法诛党有着极出众的情报保密手段." "我们葫芦屋已经跟法诛党斗了很长久的岁月,从未懈怠过对他们的情报收集,但直到现在,我们都对法诛党知之甚少." "他们的总部位置\组织人数\组织的最终目的……一切成谜." "目前唯二能够确定的事情,就只有他们的部份干部的名字,以及他们都是一帮毋庸置疑的疯子." "法诛党的首领及所有干部级的人物,都会给自己取一个代号.""他们所采用的代号,皆为神话故事里的那些凶恶妖鬼." "在以凶猛妖鬼为号的同时,他们还会在自己的背上,刺下他们用作自己代号的妖鬼的纹身." "橘君你们之前所对阵的那个镰鼬,就是法诛党的干部之一." 青登这时想起镰鼬在撕下他上身的衣服后,所露出的那纹满一整张背的镰鼬纹身. "法诛党的首领,代号''''八岐大蛇''''." "八岐大蛇之下,是三大干部:''''大岳丸''''\''''酒吞童子''''和''''玉藻前''''." "地位次于三大干部的,是以''''罗刹''''\''''海坊主''''为首的中层干部们." "再往下,就是''''镰鼬''''\''''烟烟罗''''这样的最下级的底层干部." "目前知道具体长相的,就只有''''酒吞童子''''\''''镰鼬''''等寥寥数人." "其余人都是只知其名,而不知其貌,连年纪\性别都不清楚." "以他们的首领''''八岐大蛇''''为例.我们到现在连''''八岐大蛇''''的性别都没有弄清楚." "收集到的情报都五花八门." "有说''''八岐大蛇''''是剑术已达无双之境的大剑豪的." "有说''''八岐大蛇''''是能左右开弓,能同时使用两把左轮手枪而且百发百中的神枪手的." "有说''''八岐大蛇''''是能于谈笑间,让樯橹灰飞烟灭的谋略家的." "还有些特别点的,则说''''八岐大蛇''''是一个其貌不扬,手无缚鸡之力,连剑该怎么握都不知道的矮胖子的." "很明显——这是法诛党故意放出了大量似是而非的消息出来,故意扰乱我们的情报搜集." "法诛党大约是在10年前开始频繁地活动." "他们四处资助或开展能扰乱人世的各种活动." "比如:欺骗农民们发动无谋的\只会送死的一揆." "大举资助全国各地的雅库扎,或是将这些雅库扎收编法诛党的下级组织,或是直接让这些雅库扎去开展各种暴力活动,扰乱城町或乡间的秩序." "偷偷放出牢狱里监押的可怕罪犯,让这些重获自由的毫无人性的罪犯继续去为祸人间." "等等等等……" "一言以蔽之——正常人类该干的事情,法诛党从来不干.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都挨个儿做了个遍." "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法诛党为什麽要这样不知疲倦地做尽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就如我刚刚所说的,法诛党有着极其优秀的情报保密手段." "纵使做尽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法诛党的存在依旧没让包括江户幕府在内的所有人及组织发现." "他们牢牢地隐藏于幕后.""在黑暗中给人世带来血雨腥风." "我们葫芦屋也是直到6年前,才在偶然间发现了法诛党的存在已经他们所整出的这种种暴行." "主公她是个心地很善良,正义感很强的人."桐生露出像是回想起了什麽好笑事情的笑容. "对于那些不干人事的人与组织,主公都是抱以''''必须将他们斩尽杀绝''''的态度." "虽然主公常拿''''我只是不想让这些家伙扰乱了眼下这种安定的经商环境''''来作理由,但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主公用来遮掩内心真实所想的借口而已." "主公之所以那么上心地对付那些恶人\恶劣组织,原因无他——心中的善良使然而已." "因此,在6年前于偶然间发现了法诛党的存在后,主公她便不求回报,不知疲倦地对法诛党展开旷日持久的斗争." "我就是在这样的缘由之下,来到江户开设了这间千事屋." "一直以来,法诛党都是在西国和京畿有着较为频仍的活动." "但近些年,我们收到确切情报:法诛党在东国这边的活动,似有逐渐频繁的趋势." "于是,主公便派我来江户暗中追寻法诛党的动向.""以上,就是我的真实身份了." 语毕,桐生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给青登留足了消化信息的时间. 从桐生正式开腔,再到桐生现在闭上嘴巴……统共只过去了20分钟都不到的时间. 但就是在这短短20分钟都不到的时间之内,青登所收到的信息量直接大到让大脑因难以负荷而处于"半宕机"的状态. 直到好一会儿,青登才渐渐从巨额信息量的冲击下缓过了神. "……那阿舞实际上是被派来协助你调查法诛党的吗?"青登问. "不."桐生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少主她就单纯地是被主公给派到我手底下锻炼而已." "少主和你一样,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法诛党''''的存在,知道自己的奶奶原来一直在暗中与这个组织展开斗争." 青登的双眼因惊讶而圆睁,他连忙扭头去看身旁的木下舞——木下舞和他一样,脸上挂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去的惊愕. "阿舞,你不知道法诛党,不知道你奶奶一直在暗中对付这个法诛党吗?" 木下舞讪笑了几声:"我完全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桐生先生的真名原来是''''间宫九郎''''……" "我只知道桐生先生是陪伴了奶奶七十多年的老部下,剑术很高超,为人可靠." "自我被奶奶给收养起,除了奶奶等极个别人以''''这是昵称''''为由而常喊桐生先生为''''九郎''''之外,其余的人都是称呼桐生先生为''''桐生''''\''''桐生先生''''的……" "虽说''''间宫九郎''''的名号不算家喻户晓,但终归还是有着那么一点名气."桐生微笑着做出补充,"顶着这一名号,做起很多事情来都很不方便,所以在少主还未出生时,我就开始频繁地使用这个化名了." "为避免泄密,全葫芦屋上下,也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抱歉呀,少主,一直这样瞒着你." "桐生先生!"木下舞急声道,"为什麽我以前从未从你和奶奶那儿听闻过这什麽法诛党的事情啊?" "少主,这是主公的意思."桐生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主公认为你以前年纪尚小,还不需要去知晓这些小孩子不该知道的事情." "主公计划着等你长大些后,再将这些事情告诉给你." "在橘君于仁医堂内养伤的这段日子里,我向位于大坂的主公传信了,询问是否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给你." "我与主公目前都一致认为:现在已经到了可以将关于法诛党的一切都告诉给你的最佳时机." "所以我今天才留你在席,让你和橘君一起来听听我们葫芦屋目前所保有的这最大的秘密." 身为葫芦屋千金的木下舞,竟然并没有比他知道的多……这着实是令青登感到有些吃惊. 青登嘴唇微抿,整理\概括着自己目前已知的情报. 简单来说,就是桐生老板所背靠的组织,是一个明面上从事各种经商活动,暗地里一直致力于维护社会和平安定的名为"葫芦屋"的商家. 最近几年来,他们一直在暗中对付一个据点\人数\组织目标全部成谜,专门从事各种恐怖行动的神秘组织"法诛党". 简单地收拾了下思绪与情绪后,青登深吸口气,抛出下一个问题:"桐生……间宫……" 青登犹豫着现在是该一如往常地喊"桐生老板"还是"间宫先生"时,桐生微微一笑. "橘君你像往常那样喊我桐生老板就好.反正名号也就只是一个称谓而已.怎么喊都不重要." "那……桐生老板,为什麽你那天晚上会那么及时地出现?你该不会……是一直在暗中保护着阿舞吧?" 青登的后半截话虽是疑问句的句式,但语气却是肯定句的语气.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青登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麽理由能解释桐生那天晚上为何能够那么及时地现身救场. 而桐生接下来所说的话,印证了青登的想法. 只见桐生含笑点了点头,然后目光一转,看向木下舞. "少主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在干些什麽事情吗?"木下舞的娇躯猛地一抖.她扬起目光,眼神瑟缩地与桐生四目相对. 小脸蛋上,挂满了惊讶\不敢置信…… "桐\桐生先生,您您\您早就知道了吗?什麽时候知道的?""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最开始?" "顾名思义,就是在你决定于江户劫富济贫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家少主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怪盗·猫小僧." 木下舞的娇躯再次猛地一抖. 心绪和表情都霎时进入极度混乱的状态的她,用颤巍巍的声线,弱弱地对桐生发出新的追问. "桐生\生先生,你\你没将我的这些事情,告\告诉奶奶吧?""你觉得这种事情,我有可能不和主公汇报吗?" 木下舞立刻像鸵鸟一样,小脑袋紧紧地埋在胸前."那奶奶她怎么说……?" "主公既不支持,但也不反对."桐生冲木下舞露出很有亲和力的笑容,"你有自己的梦想,并且愿意为实现梦想而奋斗,这让主公很欣慰." "但主公她又不想让你去做如此危险的事情.""毕竟江户的藏龙卧虎之辈,实在太多了." "虽说少主你的拳脚功夫练得很不错,在同龄人里也算佼佼者,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在哪天遭遇意外." "所以,几番权衡之下,主公就只能来辛苦我这个92岁的老人家了." 说到这,桐生长叹了口气,眉眼间挂着些许的无奈之色. "每逢你以化身猫小僧''''外出走动'''',我都会偷偷地跟在你的身后,对你暗中施加保护." "不得不说——少主你的身法真是越来越精湛了.""近些时日,我常常遇到追不上你的窘况." "原来是这样……"青登长出一口气,"也就是说——桐生老板,我与阿舞此前所对阵的那个褐袍人,果然就是你吗?" 桐生呵呵一笑,耸了耸肩."我当时本来只想把你们给甩掉的." "但我果然是老了,根本跑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只能够用一些……略微粗暴的手段来让你们停止对我的追击了." 又一个谜题得到解答. 拥有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的人……果然就是桐生老板!青登的眸光因情绪的激烈荡漾而微微闪烁. "橘君,你还有什麽想问的吗?"桐生移动目光,扫视青登和木下舞的脸,"少主你也是,如果有什麽想问的,可以于现在尽情地发问." "……桐生老板,我还有一个……小问题."青登微微沉下眼皮,眼睛直勾勾地与桐生对视,"据我朋友所说,''''斩舰剑豪''''间宫九郎精通拔刀术." "年纪轻轻,就开发出了自己的独门拔刀术:流光." "在间宫九郎全盛时期的时候,他用他的流光砍人时,对方要直到被砍中后,才能听到间宫九郎出刀的声音." "那天晚上,桐生老板你一击打倒镰鼬的那个招数……该不会就是这个''''流光''''吧?" 桐生用掺着些许讶色的眼神看了青登一眼.然后面露古怪笑容地微微颔首."橘君,你这个问题……问得好." "没错.我当时用来打败镰鼬的招数,确实就是我引以为豪的独门拔刀术:流光." "提到我的这个绝技……橘君,我恰好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在今天和你说呢." "嗯?"青登一愣. "你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承袭我的衣钵呢?""哈?" "或者我直接说得更简单明了一点吧.橘君你有没有兴趣学习我的拔刀术:流光?" ************** 虽没能写到1W字,但本章的字数将近9000字,字数也不算少了,而且信息量又多又密,再挑剔的读者,应该也没法再腆着脸说我这一章的剧情水.请务必看在本章的字数和质量上,给本书投月票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今天没能达成的万字爆更,之后补上! !![作者君明天想请个假,今天要和大学的朋友们一起去吃好吃的,康好康的,今天应该是没时间写作了,所以请容许我明天断更一天,后日恢复更新(豹哭.jpg)]!! 第193章 青登的新称号:【仁王】!【第1卷·终】 还以为第1卷最后的这一点剧情要写上一万多字呢,没想到我又估错剧情量了,只用了8000字就顺利收尾,所以万字大章就留到第2卷的第1章吧! ******* ******* “……哈?” 桐生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青登再次一脸错愕地“哈”了一声。 桐生早猜到了青登会露出这样的反应,所以已事先有着相应的心理准备的他,神色如常地接着说: “流光是我呕心沥血所磨练出来的绝技。” “不论是于情还是于理,我都不想看到我的流光就这么失传了。” “早在50年前,我就开始着手寻找有望继承我衣钵的人。” “这趟‘找寻弟子之旅’……一言以蔽之:简直令人绝望。” “我花费了漫长的时间,耗费了无数心血,始终没有找到合心意的能够继承我衣钵的人。” “直到……现在。” 青登的眸光稍稍一凝。 桐生的话音才稍稍落下,便听得青登以凝重的口吻反问道: “……桐生老板,你为何会认为我是你合适的弟子?” 青登用审查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桐生的脸看。 “你既然花费了足足50年来寻找有望继承你衣钵的人……那你所见过的才能、心性皆属上乘的天才人物,应该数不胜数吧?” “你花了足足50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称你心意的人……为何会在偏偏50年后选择了我?” 桐生“哈哈哈”地大笑了几声。 “橘君,确实如你所说,我这50年来,所见过的天才人物,的确是不少。”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这世间永恒不变的真理。” “有些家伙……简直就跟神明下凡一样。” “普通人穷尽数年、十数年的时间才能勉强触及的境界,这些犹如神明下凡的人,弹手挥指间轻轻松松地就能达到。” “自我开始着手寻找有望继承我衣钵的人起,我所见过的才能、心性远比橘君你还强悍的年轻人,就是用两只手也数不过来。” “但是啊……橘君,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没有你有趣。” “我挑弟子,不仅只看才能、心性,也看他是否够有趣。” “有趣……?”青登轻声咀嚼着这个令他满脸不解的词汇。 “嗯……我也很难用具体的言辞来跟你解释我对‘有趣’的定义是什么。” “我就直接这么说吧:我挑弟子,相当看重他是否对我眼缘。” “一般而言,正常人可做不来‘独身一人叫阵六十余名武士’这种如此疯狂的事情。” 桐生朝青登投去的目光,忽地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橘君你这样的作派……让我想起了一个最近很喜欢孤身一人地跑到街头上悠闲地晒太阳的老友。” “我的这里告诉我——” 桐生伸出手指,朝自己的胸口一指。 “你绝对能够成为……我最引以为豪的徒弟!” “我这人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你若愿意继承我的衣钵,那你无需对我行什么拜师礼,也不用喊我‘师傅’,只要如往常那样叫我‘桐生老板’即可,我这人还挺喜欢别人叫我‘老板’的。” “也不用付我束脩。我为主公效劳了七十多年,所积攒下的存款还挺可观的,并不缺钱。” “我只有一个要求——要跟所有人保密你的拔刀术是跟我学的。” “别人问你‘你的拔刀术是从哪学的’时,你只需回答‘自己悟出来的’即可。” “反正以你的才能,纵使作出如此回答,也不会有人生疑。” “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千事屋的桐生一真来历不小。” “橘君,你……意下如何呢?” 桐生微笑着将两肘撑在前方的柜台台面上,十指交叉叠放,静候青登的答复。 “……”青登沉低眼皮,眉头微蹙。 桐生方才还在说着一些很严肃、信息量很大的情报,没有任何铺垫地突然将话锋一转,跟他谈起收徒来…… 话题内容的巨大跨越,令青登不禁感到思绪略有些混乱。 “拜师的事……姑且先留到待会再细谈。” 青登幽幽道。 “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等我仅剩的这些疑问都一一得到解答后,我们再来好好地谈谈拜师收徒的事吧。” “桐生老板,你告诉了我这么多感觉不是能随便让外人知晓的事情……真的没问题吗?” 青登用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口吻说。 “你就不怕我之后就将‘千事屋的桐生老板不是一般人’、‘桐生一真的真实身份是间宫九郎’、‘他所背靠的组织是一个名叫葫芦屋的商家’等这些事情给广而告之吗?” “你不会那么做的。” 桐生先是不假思索地用斩钉截铁的语调作出回应,然后换上调侃的语气。 “我还没有愚笨到会挑一个连管好自己的嘴巴都办不到的人来做我弟子。” “那你为什么要将这么多你的秘密、你背后的葫芦屋的秘密告诉我?”青登不依不挠地发出追问,“你应该不会是想将我给拉进葫芦屋吧?” “你这可就误会了。”桐生耸了耸肩,“我们葫芦屋可不是那么好加入的。” “是否要拉拢你入伙,需要主公来亲自定夺,我可做不了主。” “之所以告诉你这么多,并没有什么很特殊的原因。” “我觉得你有资格知道那么多,也相信你不会出卖我们,在得到主公的应允之后,就决定将这些事情都统统告诉给你——就这么简单。” “……好吧,我明白了。”青登长出一口气,“那你知不知道身为法诛党干部之一的镰鼬,为何会在那天晚上突然出现并对我和阿舞亮出凶刃?” “啊……你这个问题,可就问倒我了。” 桐生脸上的微笑转变为苦笑。 “我也不明白镰鼬为何会在那天晚上突然出现并攻击你们。”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法诛党的情报控制实在是一绝,我们葫芦屋只能望其项背。” 《剑来》 “细细数来,我受命前来江户也有一段不短的时日了。” “在江户待了那么久的时间,耗费了不知多少财力、精力,却依旧没能在江户探查到法诛党的任何动向。” “遭遇镰鼬的那一夜,是我自在江户开设千事屋至今,首次见到法诛党的人。” “法诛党的干部们都对法诛党极其地忠诚。” “忠诚到能随时为法诛党而死,令人匪夷所思。” 桐生张开嘴,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口腔内的后槽牙。 “法诛党的干部们都在后槽牙那儿装了一颗磨空的假牙,在这颗磨空的假牙里面装进只要吃进肚就会立刻暴毙且无药可医的特制毒药。” “在碰到需要服毒自杀的情况时,就用舌头打开后槽牙的假牙,把毒药吞进肚。” “我们葫芦屋曾遭遇过2次有望生擒法诛党干部的机会,但都因为这些干部的迅速自杀而未能将他们给成功生擒。” “本来,在对阵镰鼬时,我已吸取了法诛党干部都会毫不犹豫地自杀的教训,在卸掉镰鼬的反抗能力后于第一时间把手探进他的嘴里,想把他装毒药的假牙给卸掉。” “只可惜……还是迟了半步。” “如果说镰鼬是想保护那个神野辰五郎,似乎也不太像。” “在他现身之前,挨了你致命一击的神野辰五郎就已经没救了。”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神野辰五郎都已必死无疑时才出现……实在不像是想出来保护神野辰五郎。” “法诛党的人本来就行事诡异,不论他们做出多么奇怪、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只是偶然路过,因为不喜欢官差,所以就一时兴起想要将橘君你给杀了’、‘因为少主长得漂亮,所以想将少主给掳回家’……以上的这些,都是法诛党的人可能会做出来的事情。” “总而言之,关于镰鼬为何会突然在那晚现身并攻击你们,我目前还在调查中。” “如果之后能查出些什么,我会在第一时间告知你的。” 青登神情凝重地颔首:“劳烦你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桐生反问。 “……没有了。”青登摇头。 桐生将目光转到木下舞的身上。 注意到桐生视线的木下舞沉思片刻,接着也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么……”桐生露出愉快的笑容,“就让我们将谈话内容切回到刚才搁置的话题上吧。” 桐生将搭放在柜台上的双手,改为放在自己的双腿上,身姿坐得格外笔直、庄重。 “橘君,我不强求你一定要拜我为师。” “你若愿意继承我的衣钵,我自是热烈欢迎。” “倘若不愿,我也不强求。” “所以……你到底是何想法呢?” 刚搁置没多久的“拜师”问题,再次摆在青登的眼前。 桐生的表情相当平和……平静的目光传递出“已经准备好接收青登的任何回答”的信息。 木下舞侧过俏脸看青登,红唇抿出紧张的弧度。 她也在期待着青登的答复。 “……”青登垂低眼眸,看着正摆于自己右手边地上的佩刀橘水。 ——拔刀术吗…… 青登于心中轻声吟诵着这项大名鼎鼎的武技的名字。 因为正专注思考的缘故,青登感觉周围的重力仿佛都消失了一般,坐在地上却感受到了一种漂浮感。 青登适才之所以问桐生“秒杀镰鼬的招数是不是传说中的‘流光’”,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桐生一刀秒杀了镰鼬的那一刻,是青登自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首次看见拔刀术。 桐生以迅如疾风、势如雷霆的一记抽刀秒杀镰鼬,回过神来时,眼前只剩下还未散尽的刀光与仍残留在刀身上的一抹残影……这一幕,给青登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纵使已经过去20多天的时间,仍觉得这幕震撼景象犹在眼前。 原来这个世上……还真的存在这种又帅又强的招式啊…… ……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做了什么、想了什么,青登记不太清楚了。 感觉想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却想不起来都具体想了什么事。 连时间过去了多久都不知晓。 只记得在回过神来时,自己对桐生轻声说道—— “……那日后就请桐生老板你多多指教了。” 青登的回应相当简短。 不过也足矣了。 “……”桐生无声地笑了。 双颊上浮现欣慰笑意的他,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不少。 木下舞此刻的表情很有韵味。 只见她若有所思地扑闪了几下眼睛,接着便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似的,露出一抹带着些许憨傻气息的笑容。 ——我要跟桐生老板学习拔刀术了…… 想到这,因百感交集而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的青登随口问道: “桐生老板,我要到何时才能展开拔刀术的修炼呢?” “这个不着急。” 桐生用略显豪气的动作摆了摆手。 “你现在不是还在养伤中吗?” “等你的身体彻底康复之后,我再正式地带你展开拔刀术的修炼。” “在此之前……我先教你点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青登不解地轻挑了眉。 “橘君,接下来你按我说的做,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把腰挺直,把双肩向后张开,用鼻子慢慢地吸气。” 桐生一边说一边亲自示范,将身子挺得笔直,张开双肩,用鼻子慢慢吸气。 青登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 “你现在应该已经感到你的腹部鼓起来了,这是你的肺的下部充满空气了。” “不要停,继续吸气。使肺的上部也充满空气。” “一直吸到肋骨上抬,胸腔扩大,再也吸不到半丝空气为止。” “将空气吸满后,屏住呼吸,保持5息的时间。” “5息之后,慢慢吐气,一点点地将肺里的空气吐尽。” “等肋骨、胸骨和腹部都回到原来的位置之后停顿一二息,接着从头开始,重新开始缓缓吸气、吐气。” “橘君,从今日起,你每天都要抽至少2刻钟的时间来反复练习我上述的这套呼吸方法。” “经过一段时间练习,可以将屏气的时间逐渐增加,从5息增加到10息,直至更多。” “啊?”青登的脸上浮现出怎么藏也藏耐不住的不解之色,“桐生老板,为何要做这样的练习?” “这套动作能有效地锻炼你的肺力。” “肺力?” “平日里也多去跑跑步、游游泳,跑步和游泳都能很好地锻炼肺力。” 肺力……应该就是肺活量的意思。 “拔刀术的强弱难道还和肺力有关吗?” “无关。肺力的强弱和拔刀术的强弱并无关联。之所以让你每天锻炼肺力,是为日后传授你某样……厉害的东西作准备。” “厉害的东西?”青登脸上的惑色越来越浓郁了。 “你目前还不需要知道是什么东西。先按我说的做就好,每天都要锻炼肺力,不可懈怠。” “等你的肺力强健到一定程度了,我会告诉你这‘厉害的东西’为何物的。” 桐生“呵呵呵”地轻笑了几声。 笑意耐人寻味。 …… …… 江户,某地—— “荣一,还是没有找到镰鼬吗?” “是的……我已经将能派出的人手都统统派去寻找镰鼬大人了,但……” “……啧。” 站于窗边,眺望窗外景色的罗刹用力地咂巴了下嘴,打断了正恭敬地立于他身后的清水荣一的话头。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吗……”罗刹半阖双目,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窗框。 “……罗刹大人,不如……我们去调查一下那个橘青登如何?”清水荣一以试探性的口吻,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您派镰鼬去暗中保护神野辰五郎。结果神野辰五郎却被橘青登所杀,说不定……” “不。” 清水荣一的话还没说完,便再次被罗刹给打断。 “不要轻举妄动。” 罗刹的语气无悲无喜,让人难以捉摸他现在的心情与所思所想。 “镰鼬的失踪……说不定是葫芦屋在暗中搞鬼。” “镰鼬本来就是因为行动不够谨慎,犯了错误,险些被葫芦屋的人给抓到才被大蛇大人给贬到我这儿来。” “不能排除掉葫芦屋成功跟踪到镰鼬的动向,派人前来追杀镰鼬的可能性。” “只要是和葫芦屋有关的事情,再怎么谨慎对待也不为过。我们已经在葫芦屋的手上吃过不少的亏了。” “不要草率行事。” “姑且先继续派人暗中调查镰鼬的行踪。” “若有什么结果了,立即跟我汇报。” “是。”清水荣一用像是想将脑袋给扯断的力道用力点了下头。 “讨夷组的现状如何?”罗刹抛出下一个问题。 “覆亡在即。”清水荣一的回答相当迅速且简单,“少了神野辰五郎的领导,讨夷组的残党现在完全成一盘散沙了。” “照目前奉行所和火付盗贼改的剿杀力度来看,讨夷组的覆灭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快则1个月,慢则3个月,这个世上将再也不会有什么讨夷组。” “……真可惜啊。”罗刹的右手食指再次有节奏地敲击窗框,“讨夷组竟然就这样覆灭了……还想着多利用下他们呢。” “橘隆之的儿子,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啊。” 罗刹的嘴角缓缓上翘。 勾出了一抹很难揣测的弧度。 “也不知道他在立此大功之后,会被右迁到哪里去呢。” “如果能被右迁到火付盗贼改……那可就实在太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 罗刹压着嗓子,发出“哈哈哈哈”的阴恻恻的笑声。 这笑声来得是如此地突兀。 如此地诡异…… 哐啷——罗刹一把合上面前的窗户。 透过罗刹面前的窗户泄入房内的阳光,是这座房间唯一的光源。 在罗刹合上窗户后,罗刹的四周、这座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顿时被浓郁的黑暗所包裹…… …… …… 江户,某地—— 扑通! 听到这个声音,阿司就知道肯定又是他们家的家猫豆沙包将放在玄关处的仁王像给弄倒了。 “喂!豆沙包!” 阿司急匆匆都赶到玄关。 果不其然——豆沙包,他们所养的这只黑白色的小猫正趴伏在倒地的仁王像上,一脸无辜地看着阿司。 “去!去!” 阿司挥挥手,将一脸无辜并不知道自己犯了错的豆沙包给赶走,然后用双手毕恭毕敬地将这尊放在玄关处辟邪的仁王像抱起,准备放回原位,摆好、摆正。 但就在这个时候—— “终于写完啦!” 里屋传来的丈夫漱次郎欣喜若狂的吼叫声。 被这声吼叫声所吓到的阿司也顾不上别的事情了,直接就这么抱着这尊仁王像,赶赴里屋的厅房。 “漱次郎!怎么了?怎么了?” 刚一赶到厅房,阿司便看见自己的丈夫一脸激动地站在书桉上,伸直双臂,仰天大笑。 “我终于将新作写完啦!” “漱次郎,你写完你的新作了?”阿司先是一惊,紧接着面露欣喜:“恭喜恭喜!漱次郎,你的新作到底是写了什么题材呀?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连续写作那么长的时间呢。此前用时最长的一部作品,也只写了1个月出头。” 2个多月前,为了帮因陷入瓶颈期而迟迟无法写出新作品的丈夫排解心情,阿司带漱次郎去浅草观看会津侯所举办的剑术大赛。 然后,诡诞的一幕忽地就发生了。 在第一天的比赛落下帷幕之际,漱次郎突然勐拍大腿,高呼一声“阿司!我有写作的灵感了!”、“阿司,走!我们回家!今晚我要写个通宵”,接着就风风火火地赶回了家,连比赛也不再看。 自此之后,漱次郎便终日埋首桉前写作。 好奇于漱次郎到底是得了什么新灵感的阿司,不止一次地问她的丈夫:“你的新作是什么题材的呀?” 但漱次郎永远只神秘兮兮地回一句“保密!等我写完后再告诉你!”。 在家里经济状况不甚良好,以及好奇于丈夫到底写了啥新作的物理、心理双重煎熬之下,阿司终于是等来了漱次郎将他的新作给写完的这一天。 “阿司,我能写出新作,都是多亏了有你啊!” 漱次郎一把抱住阿司,英俊的脸埋进阿司的北半球里。 “有我?”阿司诧异地歪了歪脑袋。 “我正是看了会津侯的剑术大赛才有了写作的新灵感!” 漱次郎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在看到橘青登以高强的实力连续挫败强敌后,我突发其想——不将橘青登的故事写成话本,那实在是太可惜了啊!” “啊?”阿司的双眼和嘴唇一同张得大大的。 话本——即供说书人们说唱的底本。 “阿司,你不觉得橘青登的故事,十分适合写成话本吗?” “橘青登最初只是北番所的一介籍籍无名、有着‘呆头登’这一诨号的‘三回’同心。” “在意识到自己身为‘三回’同心的责任之重后,幡然醒悟,下定决心不再浑噩度日。” “之后他便脱胎换骨,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履立奇功!” “雪夜勇斗讨夷组在先,救援蕃书调所在后。” “每一场战斗都是以少打多,激烈非常。” “靠着一场又一场显赫的功绩,一步步从‘呆头登’变为了现在声名鹊起的‘北番所的小天狗’!” “市井百姓们就爱看这样的故事。” “既有由弱转强,一步步地从原先不名一人的小人物变为如今的大人物的情节,又有很多挥剑打斗的段落。” “这种市井百姓们都爱看的跌宕起伏的故事,若是改编成话本,一定爆火!” 阿司眨巴了几下眼睛:“所以你这2个月,就是在将橘青登的故事给改编成话本呢?” “没错!我有预感——我此次的这部新作绝对能够大卖!” “在创作这部新作时,我吸取了我以前创作同类型题材作品的所有心得和教训。” “那种打斗段落很多的故事,一直都是市井百姓们的心头好。” “哪怕前后文貌似没什么逻辑,但只要角色们打得够多、够精彩,人们也会叫好。” “我去年所写的绪方逸势的话本,就是因为打斗的段落写得太少了,所以反响不怎么好。” “所以我今次特地将橘青登的打斗段落给写得多多的!整部话本有近三分之二的内容都是在写橘青登怎么挥剑砍人。” “哈哈哈!阿司,开心吧!等我这部新作大卖了,我买件新的浴衣给你!刚好现在夏天也来了,正是换件新浴衣的好时候!” 话说完,漱次郎将脸从阿司的北半球上抬起,举起身材娇小的阿司,然后就这么抱着阿司原地旋转起来。 “将橘青登的故事改编成话本啊……感觉蛮不错的呢。”阿司灿烂一笑,“漱次郎,你最近一直深居在家写作,两耳不闻窗外事,为了不打扰你创作,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你——橘青登最近又立大功了。” “什么?”漱次郎抱着阿司旋转的身子一顿,“橘青登又立大功了?” 阿司点点头,然后将青登救出左那子、独斗讨夷组的六十余名组员、单杀讨夷组领袖神野辰五郎的这一连串崭新功绩,仔仔细细地告知给漱次郎。 漱次郎听罢,更加欣喜若狂起来。 “好啊!太好了!” “橘青登越是有名,我的这部新作就越有机会大卖!” 漱次郎仰起头,再次仰天大笑,巨大的笑声像是想将头顶的天花板给掀开一般。 但这个时候,漱次郎的笑声忽地顿住。 紧急着,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嘴唇紧抿,眉头微蹙。 “漱次郎,怎么了?”阿司问,“怎么突然露出那么凝重的表情。” “啊,没什么。”漱次郎将高高举起的阿司轻轻地放回到地面,“就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不顺心的事情而已。” “话本的所有故事情节我都写完了,但唯有一处地方我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动笔……” “让人们记住某个人的一大便利手段,就是给那个人起个朗朗上口、很有辨识度的绰号。” “比如武田信玄的绰号是‘甲斐之虎’,上杉谦信的绰号是‘越后之龙’……这些威武潇洒的绰号都极大地提升了武田信玄等人的知名度。” “我觉得橘青登目前所拥有的那些称号,要么是不够有魄力,要么就是不够顺口。” “像什么‘北番所的小天狗’,魄力是有了,但过于拗口,不利于人们记忆。” “所以我就想在我的这部话本里,给橘青登另起一个很有特色、很威风、很上口的新绰号。” “但一直没有什么好主意……” 漱次郎长叹口气,身子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回到书桉前。 “阿司,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起外号吗……”阿司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话音都囔,“我也不太懂这种事情耶……” 阿司正欲跟自己的丈夫直言“我连汉字都不认得几个,哪懂得给人起外号”。 然而,却在这时,阿司蓦然注意到了自己怀里的仁王像…… “……‘仁王’怎么样?” “嗯?” “‘仁王’怎么样?” 露出腼腆笑容的阿司,一边用更清晰的音量重述了遍自己方才所说的话,一边将怀里的仁王像放到了漱次郎的书桌上。 “‘仁王’是守护世间的金刚罗汉……我感觉这样的名号和橘青登的故事与气质还蛮相配的。” 漱次郎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司放到书桌上的这尊仁王像。 然后勐地起身,一脸严肃地抓住阿司的双肩,让阿司吓了一跳。 “阿司!” “怎、怎么了?” “你这个提议……真是太棒了!” 说罢,漱次郎松开阿司的双肩,风风火火地重新趴伏到书桉前,抓起笔架上的毛笔与搁于桉角的一张白纸,在纸上写下了大大的2个汉字。 仁王。 …… …… 第1卷《青登捕物帐》——终! ******* ******* 第2卷《势冲青天》卷首语: 冲上青天,登到比月亮还要高的地方! 第1卷后记 (????)??嗨!多磨! 这里是这个月写了十几章万字大章,感觉头都快秃了的业余家:漱梦实。 从4月18日本书正式上线以来,已经连载了5个月又9天,共写了112.5万字,平均每天更新近7000字,也算是相当勤劳了。 经过5个多月的漫长连载,本书的第1卷《青登捕物帐》总算是完结了。 写了112.5万字才刚写完第1卷……姑且算是在作者君的预期之内吧。 作者在前面某章的“作家的话”里说过,本书可能要写近【800万字】。 这并非是作者君在吹水,按照本书这样的剧情量,还真有可能写到近800万字。 我将本书划分成了序章、第一章、第二章、最终章,总计4個篇章。 第1卷和第2卷是序章,第3卷和第4卷是第一章,第二章和最终章的卷数暂且保密。 也就是说——【这本书虽然已经写了112.5万字了,但连序章的剧情都还没走完】 用《海贼王》来举例,本书还处于路飞刚从东海出来的阶段。用《火影忍者》来举例,就是还处于鸣人刚打完波之国,尚未参加中忍考试的阶段。 得一直到第2卷也写完了,本书的序章才算完结,青登的故事才算是正式开始。 而第2卷的剧情量和第1卷相比,只多不少。也就是说第2卷肯定也是要写个一百来万字了。 等本书洋洋洒洒地写了200多万字了,只不过也才将将写完序章,后面还有第一章、第二章、最终章……后续各个篇章的剧情量只会比序章要多,纵使要少也不会少上多少。 综上所述,本书写到800多万字还真不是作者君在瞎掰,这是合理的估算。 可能会有读者要问了——为什么你这书能写得那么长?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本书的背景是幕末啊。 熟悉幕末史的书友,应该都知道,历史上的江户幕府是在1868年倒台的,幕末的历史要到1863年后才真正地风云际会起来。 别的不多说,光是1863年之后的池田屋之变、禁门之变、第一次长州征伐这仨事件,就都是几十万字也打不住的大剧情。 见回组、天诛党、萨摩军、长州军、会津军、陆援队、海援队、幕府里的德川家茂势力、一桥庆喜势力……各种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 剧情囊括暗杀、政斗、街头大规模开片巷战、野外大军决战、和各种类型的妹子贴贴…… 能写的故事实在太多,完全不愁没故事可写。 所以诸位完全不必担心本书写得那么长,剧情会不会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光是将上述的那些花样繁多的故事写完都能累扒我,还要我往里面硬塞水字数的剧情,那我可能真的要豹毙.jpg 本书的规模如此之宏大,作者君倒也是激起些许干劲了。 就让我漱漱子来完成这部规模空前的剑戟!(海豹雄起.jpg) 好了,本章毕竟是第1卷的后记,就让咱们把视角放回到第1卷的剧情中来吧。 第1卷的剧情和人物……其实也没啥好说,就只是中规中矩地铺开着世界观和故事而已。 在经历了数个月的奋斗,青登总算是要离开奉行所,跃入更高的舞台了。 纵观整个第1卷,作者君唯二想详细说说的角色,是井伊直弼和他老婆阿久。 井伊直弼这人的是非功过,众说纷纭。 有人觉得井伊直弼是幕府的柱石。 有人则觉得井伊直弼是个残暴的独裁者。 本书里的井伊直弼,姑且算是作者所理解的井伊直弼——他对幕府忠诚,想让幕府再次壮大。但他又时常显得太过自负,甚至让人觉得他是不是傻。 明明已经知道有刺客将要暗杀他,他却以不可扰乱规矩为由,拒绝增加自己的护卫。 为何在那样的大雪天,不事先让护卫们解开刀鞘的鞘套,流传得比较广的一种说法,是井伊直弼觉得让护卫们解开鞘套会显得他井伊直弼似乎怕了那些刺客,所以才让护卫们都按规矩办事,都将刀鞘牢牢地包好。 作者君之前有提到过,井伊直弼的老婆阿久是有历史原型的。 在井伊直弼还没有于阴差阳错之下成为彦根藩之主时,身为家中第十四子的他,因没有机会继任为家主,也一直没有其他大名愿意收他做养子,只能当米虫被家里人所养着的他,独自隐居在一间偏僻的小屋子里。 他将他的这间隐居之所起名为“埋木舍”。将自己比为埋木,被落叶掩埋的树,自嘲着自己将默默无闻而终。 在这种无人问津、一身才学无处施展的痛苦日子里,年轻的井伊直弼偶遇到了一个女人——比井伊直弼年长6岁的京都祇园的艺妓:村山多加。 二人常有书信来往,目前还有井伊直弼写给村山多加的情书流传下来(大型社死现场): 【料是佳人身已远,今宵明月愁成缺,只因君未在身侧,圆月映照残缺色。】 对于一直孤独度日的井伊直弼来说,村山多加的陪伴算得上是别样的救赎。 只可惜身为艺妓的村山多加,最终貌似并没有和于日后成为了彦根藩藩主兼幕府大老的井伊直弼在一起…… 本书里以井伊直弼的妻子的身份,默默地于幕后陪伴、支持着井伊直弼的阿久,就是以村山多加为原型的原创角色。 井伊直弼的老婆阿久还没有退场。 阿久以及她背后所代表的彦根藩势力,之后还会有故事,敬请期待。 虽然在某些书友的眼里,本书里描写井伊直弼之死的段落完全是在水字数,但从的剧情架构来看,井伊直弼的死是这本书的第一个人物矛盾及剧情矛盾的总爆发。 樱田门外之变很好地代表了幕末时代的基调——血雨腥风与不讲道理地行使暴力。 自认为自己是正义、自认为自己的剑能开创新时代的刺客们于纷飞的大雪中取下了井伊直弼的首级……这些刺客们所起的这个坏头,令时代开始暴走了。 直到本书完结为止,都会有大量的剧情是因井伊直弼的死而直接或间接引发。 就以目前为止的剧情来举例好了。 主张“开国”的井伊直弼死后,以讨夷组为代表的大批“攘夷志士”士气大振,开始猖獗起来,直接引发了后续的“蕃书调所之战”、“居留地之战”。 井伊直弼的死令南纪派式微,一桥派势力重新抬头,许多书友心心念叨着的“处女寡妇”天璋院大姐姐被一桥派要求隐居幕后……这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剧情,就留待诸位尽情想象了。 顺便一提——天璋院大姐姐终于要于第2卷与青登正式见面了~~(鼓掌.jpg) 好像没有什么想讲的东西了,本次的后记就先暂且告一段落吧。 明日正式开始第2卷《势冲青天》的连载。 就如我于前文中所说的,第2卷的剧情量也极为庞大,和第1卷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应该能写到明年的春天。 希望大家都能于明天准时收看新的篇章! 向所有支持过本书的书友,致以最深的谢意! …… …… 漱梦实 2022年9月27日 第1章 “仁王”橘青登与“修罗”绪方逸势【爆更1W】 冲上青天,登到比月亮还要高的地方! ——第2卷《势冲青天》卷首语 ******* ******* 万延元年(1860年),8月3日。 知了——!知了——!知了——!知了——! 时值8月,盛夏时节。 今年的气候确是极其反常,明明3月份还在下雪,但到了5月份就已热得出奇,到了8月份就更是热得让人只想把衣服脱光,顺便将自己身上的一层皮也给脱下来。 炎炎烈日之下,夏蝉无力地躲在树荫下发出扰人的呻吟,这一道接一道的「知了」叫声,仿佛在遥远的彼方,又好像就在近旁,模湖而清晰。 江户街头的空气中充满了炎热和汗水的味道。 站在江户市町里的随便一处地方放眼望去,目力所及的景色都附着上了一层热浪的滤镜,整个世界仿佛都因忍受不了这高温而开始溶化,化为粘稠的液态。 然而,饶是如此酷暑,依旧没能将江户着名欢乐街:两国广小路的热闹给减去半分。 …… 「快来看!快来看哦!有曲屁哦!用放屁声来奏乐!你们绝对没有看过的杂技!」 「金鱼~青鳉鱼~有没有人想来捞金鱼?」 「西瓜!西瓜!看呐!颜色这么红、这么漂亮的西瓜,刚用井水冰过!现买现吃!现在只需5文钱就能买到这么一大片哦!」 「大家请看!我将闭着眼睛将这颗丢到空中的烂苹果给一刀两断!」 …… 两国广小路作为江户最着名的欢乐街之一,不仅有着大量的曲艺场,还有着大量的街头艺人在街道两旁表演着各自的拿手好戏。 将装米的巨大草包或者大块岩石举起来,向观众们展示自己的豪腕的「力士」;吃入一堆能有助于放屁的食物,十分恶俗地用屁股来唱歌的「歌手」;表演自己的精湛刀法的落魄武士…… 扛着扁担兜售在这样的烈日之下,完全不愁没销路的西瓜、冰水、冰块等物的小贩们在人群间往来穿梭。 这些卖西瓜、卖冰水的小贩们,无不赚得盆满钵满。 喜笑颜开的他们,对着高悬于空中,释放出如此灼热高温,使得他们的生意变得那么好的太阳暗声道谢。 尽管现在正值酷暑难耐的大夏天…… 尽管「激进攘夷派」等极端人士及组织的存在,仍严重威胁着江户的治安…… 尽管国家的局面仍因遭遇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而动荡不安…… 尽管如此……每日却依然有着大量的町民、武士涌到以两国广小路为代表的欢乐街,以及以吉原为代表的花街,在这些地方寻求着片刻的安宁。 今日今时,两国广小路的一个评书场上,立着一位年纪挺轻、容貌相当英俊的说书先生。 此人名唤灿灿亭梦乐,灿灿亭是他所属流派的名字。 身为两国广小路目前人气最高的说书先生之一,今日的梦乐一如既往地向观众们展出着精彩的表演。 啪! 只听「啪——」的一声,梦乐拿起惊堂木拍了下桌子。 他恰好正说到故事的高潮部分,台下众听客皆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 梦乐正说着最近这2个月来,人气旺得不可思议,只要你讲就绝对会有很多人过来听的话本故事。 「话说,那夜恰好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月亮隐于云幕之后,远方的天际送来冷峭的寒风。」 有道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懂行的人,仅看梦乐的几个动作,仅听梦乐的几句说话的腔调,就知晓梦乐的说书水平有多么地高超。 这时而激昂、时而舒缓的语气;这抑扬顿挫的腔调,令人听着甚是舒服。 台下的听众们都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梦乐,认真地听着梦乐讲述「「仁王」橘青登勇救蕃书调所」的故事。 「讨夷组的暴徒们,真是一帮无血无泪的畜生。」 「蕃书调所内的役人们,不过都只是一帮手无寸铁的学者。」 「讨夷组的畜生们竟能恨得下心、下得去手来残杀这些无辜之人。」 「在这帮畜生的屠杀之下,蕃书调所血流成河,如尸山血海的修罗道场。」 「幸而忽有一人,英姿飒飒,一马当先!仅领着寥寥4名部下,直冲已将蕃书调所团团包围的敌阵!」 「若问这是何人?正是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身长六尺,气宇轩昂,威风凛凛,源橘青登盛晴是也!」 啪! 梦乐又用力拍了下惊堂木。 在梦乐精彩的说书演出之下,台下的诸位听众直觉得身临其境,仿佛自己就正身处蕃书调所遇袭的那一夜、身处那片激烈的战场之中。 「说起来,这橘青登原先只不过是北番所的一介无名之辈。」 「每日都湖里湖涂、昏头昏脑的,故还有着「呆头登」的诨号。」 「忽有一日,他意识到身为奉行所同心所肩担的责任之重,犹如唐土王阳明龙场悟道一般,幡然醒悟,下定决心,不再浑噩度日。」 「自此之后,他便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开始履立奇功!」 「救援蕃书调所,只不过他目前所立的诸项大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好,让我们书归正传。」 「是时,跟随着橘青登直冲敌阵的那4名武士,分别名唤斋藤一、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与藤堂平助。」 「这4人都和橘青登一样,俱为以一当百的响当当的好汉!」 「面对着眼前数十倍于他们的敌群,这些好汉们浑然不惧!」 「只见橘青登绰剑在手,拉出一道道青白色的刀光!」 「长剑竖斩,直刺,上撩,斜挑,横架。」 「无人能够近身!无人能够挡下橘青登的剑!」 「其势所向披靡,锐不可当!」 「橘青登的剑势,用唐土的着名军略书:《六韬》里《龙韬》中的这句千古名言来形容再合适不过——赴之若惊,用之若狂,当之者破,近之者亡,孰能御之?」 「威不可挡,势如破竹的橘青登,直杀得血满衣袍,杀得讨夷组的畜生们无不丢盔弃甲,杀得讨夷组的畜生们无不胆寒气散!」 「这持剑在手,昂首挺立的飒爽英姿,真如「仁王」一般!」 啪! 拍击惊堂木的声音再次炸响。 下一瞬,如潮水一般的叫好声涌上评书场。 「好!」 「梦乐,不愧是你!说得太精彩了!」 「梦乐!接着说!接着说!」 「橘青登之后怎么样了?快说!」 台下叫好声不断,听得兴起的听客们哗啦啦康慨解囊,向台子上投铜钱,一些不知是真有钱还是想打肿脸充胖子,直接往台上掷银钱。 「钱财这边来!钱财这边来!感谢大家的捧场!感谢大家的捧场!这里有萝卜干、散寿司、干炒瓜子以及风味绝佳的笹卷毛拔寿司和与兵卫寿司及松寿司!」 「看呐,这些美食一样比一样美味,看着就令人直流口水!这些美食里最贵的也只需10文钱!至多只需10文钱就能大饱口福啦!」 「除了美食之外,这里还有茶水、甜水、以及刚冰好的冰水!今日的天气如此之热,大家记得要多多注意喝水,避免得暑病。」 在说书的间隙兜售零食和饮料是说书先生们常见的副业,这项副业的收入还挺可观的。 许多说书先生的大头收入都是这些卖零食、卖饮料的钱,听众们的打赏反倒是小头。 待铜钱落地的声音渐渐停息,梦乐用力地清了几下嗓子。 「好,让我们书归正传……」 梦乐用力地清了几下嗓子,准备接着往下讲述「仁王」橘青登的故事。 看台下,情绪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的听众们纷纷一脸期待地屏息凝视着台上的梦乐。 但在某处相当不起眼的角落里,2名听众露出了和周围其他人都截然不同的表情。 这2人一个身材颀长,另一个则身材矮小。 个子矮的那个紧抿嘴唇,拼命忍笑。 个子较高的那个则是神情复杂地苦笑,时不时地发出长长的叹息。 「橘君……啊,不,仁王哟。」冲田踮起脚尖,将嘴巴凑到青登的耳畔,「这位说书先生还讲得挺不错的呢。」 青登默默颔首。 「是挺不错的。」 「但据我所知,我当时并没有那么地神勇。」 「「赴之若惊,用之若狂,当之者破,近之者亡」……倘若我真有这种项羽之勇,我早在蕃书调所遇袭的那天晚上就将讨夷组给从上到下地灭干净了。」 语毕,青登脸上的复杂情绪又浓了几分。 嘴巴一张,再次发出一声长叹。 今天是8月3日,距离青登从仁医堂出院已过了近2个月的时间。 这2个月,青登基本就是在养伤中度过的。 当初在出院时,他的主治医生北方仁就跟他很明确地说了:能出院不代表已经痊愈了,青登还需在家静养很长一段时间,每隔7天就得回趟仁医堂复查一次。 不可讳疾忌医,不可不遵医嘱,尤其是北方仁这种医术高明、医德高尚的名医的医嘱——这种浅显的道理,青登还是明白的。 所以这2个月来,青登一直都乖乖地待在试卫馆里养伤、调养身体。 这个时代缺乏娱乐,在身体不能剧烈运动的情况下,青登每日都清闲得感觉每一天的时间从24小时延长成了72小时。 日子虽然无聊,但青登倒也不怎么讨厌这种安宁。 对于拯救了居留地及无数人性命的青登,江户幕府直到现在仍未发出明确的封赏——这倒也在青登的预料之内。 江户时代的阶级固化过于严重,突破阶级壁垒难如登天。 因此,给立功人士的封赏都会相当之谨慎。 按照「功劳越大,越要谨慎地评估封赏」的定律,再加上江户幕府目前「钟爱扯皮与踢皮球」的政治文化以及令人窒息的行政效率……青登最快应该也要到本月的月末才能知道自己将能得到什么封赏。 反正封赏也不会跑,慢慢等便是。 若说在这2个月里,青登的周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那还真有。 这件大事,现在就正发生青登的眼前,发生在说书台上。 大概就是在青登刚出院的前后,忽有一部话本在江户的文艺市场横空出世。 这部话本的作者名唤由崎漱次郎,是江户界一名长相很英俊、小有名气的家。 专靠写描绘妓院生活的「洒落本」和描绘历史故事和神话传说的「读本」,以及给说书人们写「话本」为生。 有新话本面世了……按理来说,这种事应该和青登完全无关才对。 毕竟青登对说书也不怎么感兴趣。 但问题是——这部新话本所描绘的,是他橘青登的故事…… 这话本从他还是「呆头登」的时期开始着墨,一路写到他率领斋藤等人救援蕃书调所。 不论是哪个国家、哪个时代的老百姓,都格外钟意那种屌丝逆袭、充斥着很多色色与暴力的故事。 而青登的崛起史,恰好就是这样的故事。 这部以青登的真实故事改编而成的话本虽没有涩涩,但很屌丝逆袭、很多暴力! 江户的说书界已经很久没有高质量的话本面世了。 虽然源平合战、南北朝之乱、战国群英、《三国志通俗演义》的段子、故事经久不衰,不论怎么讲都会有听众愿意来捧场。 但不论是说书人还是听众还是更渴望能有崭新的优质话本面世,好带活一些现在略缺乏活力的说书界。 在目前这样子的大环境下,有这么一本题材和故事很受老百姓们欢迎,笔力相当不错,故事的主人公还是时下风头正盛的大人物的话本横空出世……可想而知会出现什么样的场面。 这话本刚一面世,便被眼力强劲,看出这部话本绝对能大火的说书人们抢购。 一时间,两国广小路等各条欢乐街的说书场都开始传唱「仁王」的故事。 仁王——漱次郎于话本内给青登所起的崭新绰号。 在日本的佛教文化里,守护人世的仁王被视为相当着名且伟大的佛灵。 所以日本人常将那些勐人誉为「仁王」。 给人起各种很中二的外号,是日本民族刻进骨子里、古往今来皆未变过的传统异能。 这个龙那个虎的,这个鬼那个神的。光是在战国时代,不知有多少条龙、多少只虎、多少个鬼…… 市井百姓们也更青睐那种有着很中二称号的名人的故事。 不得不说,写这话本的漱次郎,真的很懂市井百姓们的这一脾性。 这部描绘青登的故事的话本之所以能流传得如此广,漱次郎给青登所起的这个既容易记忆,又足够中二,极对市井百姓们胃口的外号功不可没。 顺便一提——青登是直到某天被试卫馆内的一名前辈笑嘻嘻地喊了声「仁王!」后,才知道原来说书界多了一本以他为主角,以他的故事为原型的话本。 没啥成本的听说书,是这个时代的平民老百姓们最常选择的娱乐方式之一。 因此,说书台算得上是每座城町里流量最大的媒体渠道之一。 于是乎——在这样的媒体渠道里,青登的名望因这话本的大火而再一次大涨的同时,「仁王」的名号也一传十,十传百,风传一时。 短短2个月的时间,「仁王」这个名号的知名度已完全盖过了原有的「北番所的小天狗」、「剑之新英」等各种乱七八糟的称号。 这个新称号已经变得像青登的专属商标一样。 青登现在走在街头,常有一些认出他来的平民百姓乐呵呵地喊他「仁王」。 对于自己的这个新称号,青登倒不怎么讨厌,也并不抵触别人喊他「仁王」。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幼稚、不成熟……但青登真心觉得「仁王」这个称号挺帅的。 只要别污蔑、恶意丑化,那青登并不介意别人将他的故事给改编成各种文艺作品。 在漱次郎的这部话本还没面世时,青登在江户的名字就已经挺高的了。 早已习惯了被人在街头上认出的青登,并未因这部话本给他带来了全新的高人气而感到现下的生活和往日有啥太大的不同。 他对漱次郎这部话本唯一的意见……就只有把他写得未免太强了一点。 话本里的他,宛如项羽、吕奉先再世。 就以「蕃书调所之战」来举例:明明这是一场蛮艰辛的苦战,斋藤等人也出力不少,但这话本有点太过抬高青登的战绩。 光听话本里的各种关于青登是如何神勇的描述,能让听众们不自觉地发出如下感慨——「仁王」这么牛逼,为何不直接将当时袭击蕃书调所的所有讨夷组的组员给杀光? 不过,绝大部分的听客是不管这些的。 绝大部分的听客就只是想听个乐呵、听个爽的,才不管什么逻不逻辑、合不合理。 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部话本之所以能那么火,跟里面的打斗段落过于炫酷不无关系。 待在无人注意的不起眼角落里的青登和冲田,又听了会儿梦乐的说书。 有些听腻了的冲田,一口喝光了刚买的冰水。 「橘君,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恰好也有些听腻了说书的青登点点头。 二人并肩从说书场走出的瞬间,噪音与热气喷散而出。 因为梦乐的说书场搭有凉棚,所以说书场内还算阴凉。在从说书场走到场外的街头时,令青登的肌肤久违地回忆起那种离开空调房的感觉。 「好热啊……」 冲田默默地将他那条纤细马尾给绑得更高、更紧一些。 「如果觉得太热的话,要不要现在就回试卫馆?」 青登眯细双眼,抬头扫了眼天上那轮还需1个时辰的时间才能抵达天空的至高处的太阳。 「嗯……再逛一会吧。」冲田仅思考了连两息都不到的时间,便笑嘻嘻地仰视比他高出一个头还多的青登,「久违地来一趟两国广小路,如果就这么回去,感觉怪可惜的。」 因为居家养伤的时间太过无聊,所以青登常找各种事情来做,以此来打发时间。 比如陪冲田他们外出闲晃。 冲田储存在试卫馆内的生活必需品金平糖于昨天晚上吃光了。 为了维持生命所需,冲田不得不于今日早上外出补给金平糖。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青登就陪冲田一起外出了。 本来,他们俩人的原计划是买完金平糖就回试卫馆。 但冲田忽地兴起,表示「难得外出一趟,不如我们一起去哪儿逛一逛吧?我最近基本都窝在试卫馆里,没怎么出门,突然怪想到热闹的地方逛一逛、看一看的。」 时间多得无处可花的青登,不假思索地欣然应下了冲田的这番提议。 2人就这样来到了两国广小路。 既然冲田想要再逛一会儿,也并不是很急着想要回试卫馆的青登便点点头,继续陪冲田在两国广小路闲晃。 尽管已经穿越到这个时代差不多8个月了,但青登却一直没怎么来过这条着名的欢乐街,因此两国广小路的一切看在青登眼里都非常地新鲜。 街头的那些街头艺人,其实只不过是这条欢乐街的点缀而已。 两国广小路的真正看点,是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剧场。 江户时代有四大舞台艺术:歌舞伎、净琉璃文乐木偶戏、能剧、狂言。 歌舞伎类似中国的戏曲。 净琉璃文乐木偶戏顾名思义,就是傀儡师们抱着木偶,配合着音乐和旁白来表演故事。 能剧历史最为悠久,一种以音乐、歌唱、舞蹈为主的悲剧型歌舞剧。 狂言则为喜剧型科白剧,常用幽默的方式对武士和其他贵族阶级,以及社会的一些乱象施以辛辣的讽刺。 这四大各有特色的舞台艺术,在社会环境大体和平的江户时代得到蓬勃发展。至今已成了上至贵族武士,下到市井百姓都非常喜爱的文艺表演。 数不胜数的剧院在两国广小路星罗棋布。 为了吸引尽可能多的观众过来捧场,剧院常常会在剧院外插上大量的颜色鲜艳的旗帜。 这些旗帜或是上书马上就要开演的剧目的名字,或是上书将有什么家族或剧团将来这边演戏。 江户时代的文艺界同样有阶级固化。 而且论固化程度,文艺界和武道界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歌舞伎为例。歌舞伎采取彻底的世袭制,只传男不传女,上一辈歌舞伎的的「屋号」、「艺名」、演出风格等都要给下一代继承。 「屋号」乃歌舞伎一家一门的特征称号,类似于索尼、任天堂这样的品牌商标。 像市川团十郎家的「成田屋」、尾上菊五郎家的「音羽屋」都是时下大名鼎鼎的歌舞伎界豪门,凡是有他们的演出,门票无不畅销一空。 冲田本在欣赏街头艺人们的表演。但渐渐的,他的注意力被街边那一根根用来给剧院打广告的鲜艳旗帜给吸去了注意力。 「哎呀。」 这个时候,冲田忽地用惊喜的口吻惊叫一声。 「那座芝居小屋要演《一刀斋》啊……」 芝居小屋:对专演歌舞伎的剧院的代称。 青登循着冲田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间芝居小屋高高挂起着一张张浅葱色的旗帜。 这堆旗帜分别上书两种字样。 第一种写着鲜红色的「青江屋」3个大大的汉字。这个应该是将在这座芝居小屋里做表演的歌舞伎家族的屋号,不过青登没怎么听过这个名号。 第二种旗帜则同样是写着3个大大的汉字——一刀斋。 这3个汉字俱为金黄色,在浅葱色的底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显眼。 「从今日开始直到8月20日,青江屋都会在我们这儿表演绪方逸势的《一刀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一刀斋》!《一刀斋》!有没有想看《一刀斋》的!」 几名身穿浅葱色羽织的年轻人站在这座芝居小屋的屋门前,分别挥动着写有「一刀斋」和「青江屋」字样的浅葱色旗帜,卖力地拉客、做宣传。 「《一刀斋》呀……」 冲田嘴角噙笑。 「好长时间没看过《一刀斋》了呢。」 注意到冲田表情的青登,轻声问: 「冲田君,你很喜欢看《一刀斋》吗?」 冲田毫不犹豫地用力点了几下头,仰起脑袋,朝青登露出大大的笑脸。 「「永世剑圣」绪方逸势的传说,实在是太令人心潮澎湃了啊,《一刀斋》是我唯一看得进去的歌舞伎剧目。」 「心潮澎湃吗……」青登轻声吟诵了一遍冲田刚才所吐露的这个形容词,轻声低笑了几声,「绪方逸势的一生,确实是很难不让人心潮腾涌呢。」 绪方逸势——在这个时代,只要是个人都知道这个名字。 用「传奇」这个词汇来形容这位二刀流剑士的一生,都觉得似乎有些太侮辱他了。 观看他的人生履历,能让你产生一种自己正在观看玄幻的感觉。 此人活跃于70年前的宽政年间,靠着一场「以一当百,弑杀暴君」的战斗令自己的大名首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绪方逸势出生于西国的广濑藩。宽政年间时,时任广濑藩藩主的是一名毫无人性的残忍暴君。 为了攘除此大害,绪方逸势孤身一人地前去刺杀这名暴君,以一己之力击溃了暴君身边的上百名护卫后,成功地取下了暴君的首级。 那个时候,绪方逸势才20岁。 犯下弑主这样的大罪,广濑藩自是不会再有绪方逸势的立身之所。 因此在取走暴君的性命后,绪方逸势便毅然决然地脱藩,成了一介脱藩浪人。 绪方逸势的脱藩,犹如鱼入大海。 他的传说自此正式开始。 「百人斩」只不过是他最不起眼的一项战绩。 单枪匹马地攻破京都的二条城。 覆灭「最后的忍者村」:不知火里。 于虾夷地亲率数十名骑兵连破幕府军七阵,击退了幕府的1万大军。 独闯「佛门圣地」高野山。 绪方逸势达成了上述的所有成就并全身而退! 达成了如此多常人连想都不敢想的成就,在这个「不给名人起个中二绰号就浑身不顺服」的国度里,绪方逸势自是拥有着相当多的、一个比一个威风的称号。 人斩逸势、刽子手一刀斋、修罗…… 只可惜,在独闯「佛门圣地」高野山后,绪方逸势便销声匿迹了,别说是闹出什么新的大动静了,整个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只有「绪方逸势曾去过某地做过某事」这种不知真假的传闻偶有泄出。 有人说绪方逸势在独闯高野山后就已经死了。 有人说绪方逸势迁居到了海外。 当然,也有人说这个传奇人物还活着,并且一直活到了现在,正在某地隐居着,每天都像个普通老人那样熘到街头晒太阳。 因为绪方逸势的这一生实在太过牛逼,原有的修罗、人斩逸势、刽子手一刀斋等称号,感觉都已经配不上他。 所以,在绪方逸势于江湖销声匿迹后,人们给剑术超群,近乎已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境的绪方逸势封了圣衔,尊他为「剑圣」。 在此之前,只有2人获得过「剑圣」头衔:上泉信纲与冢原卜传。 尽管绪方逸势并不像上述这二人一样,有建立过什么独居开创性的新流派或是为剑道理论做出过什么突出贡献,但绪方逸势的战绩实在太过耀眼,靠着2把刀硬是打出了开外骨骼装甲或是开高达般的战绩。 因此,为了以示绪方逸势的强大,为了以示上泉信纲和冢原卜传也比不过绪方逸势,人们在「剑圣」的基础上,又给绪方逸势冠上了「永世」衔。 即「永世剑圣」。 直至今日,绪方逸势「永世剑圣」的名号已是深入人心。 像绪方逸势这样的传奇人物,自然是有着大量的创作者以他的故事为原素材,改编成各种类型的文艺作品。 《一刀斋》便是其中的代表。 《一刀斋》是于70年前,由一位名叫西野二郎的剧作家,以绪方逸势的出道战:「以一当百,弑杀主君」为原型改编而成的一出歌舞伎剧目。 「惩恶扬善,诛杀暴君」是市井百姓们最津津乐道的题材之一,外加上绪方逸势在民间一直有着不低的人气,这出《一刀斋》自问世以来就以极快的速度揽获着名气。 经过70年的发展,《一刀斋》已成了传遍全国各地,像《忠臣藏》这样子的歌舞伎名剧。 冲田喜欢《一刀斋》……第一次知晓此事的青登,并不怎么感到意外。 和绪方逸势一样同为剑士的冲田,会钟意绪方逸势的热血故事,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既然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这出剧了,那要不要哪天找个时间来看看?」 青登随口提议道。 「听这些正在拉客的人的吆喝……这座芝居小屋的《一刀斋》要一直演到8月20号。」 「嗯……再说吧。」冲田咧了咧嘴,「之后如果有时间的话,再慢慢考虑要不要来看剧吧。啊,橘君,快看!是大福饼!」 双眼闪烁出小星星的冲田,冲着不远处的一名正用扁担扛着2个大木箱,口中不断叫唤着「大福饼~4文钱一个~」的大叔伸手一指。 不待青登进行回应,贪吃的冲田便屁颠屁颠地朝这个卖大福饼的大叔跑去。 青登由衷地感觉到:今日的这趟外出……非常地适合起名为「冲田的吃东西之旅」。 嘴很馋、很贪吃的冲田,几乎每看到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小吃摊贩,就一定要凑上前去「哼哧哼哧」地享受美食,嘴巴几乎就没停过。 看着朝大福饼商人快步奔去的冲田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的青登,赶忙追上。 「喂,冲田君,别跑太快了!」 …… …… 在两国广小路悠悠哉哉地从街头逛到街后,时间恰好来到正午。 随着正午的来临,气温顿时急剧攀升。 本来就已经很热的天气,眼下更是变得有如身陷红莲地狱。 不论是青登还是冲田,都难以抵御此等高温,于是在逛完两国广小路之后,二人便匆匆折返,踏上返回试卫馆的归途。 刚一回到目前对青登而言,已和家无异的试卫馆,青登便听到了密集的吆喝声以及竹剑碰撞的声音。 进入道场,一道高过一道的问好声立即朝着青登汹涌扑来。 「橘前辈!中午好!」 「橘君,原来你外出了啊,我还正纳闷着今日怎么不见你人影呢。」 「橘,你吃午饭了吗?」 …… 青登目前在江户有着极高的人气,是江户时下母庸置疑的大名人。 理所应当的——青登现在在试卫馆,完全是如明星般的存在。 在青登立下「救援居留地」等新的大功之后,拜师入门试卫馆的人又增多了不少。 许多人都是仰青登之大名,而前来试卫馆修习天然理心流。 现如今,不论是师兄还是师弟,都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师弟的青登抱有着极大的尊敬……最起码是表面上的敬意。 陪着冲田在户外闲逛了一整个上午,感到略有些疲乏的青登想要回「食客之间」稍事休息。 跟道场内的师兄弟们都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后,青登就径直地回到位于道场后方的近藤家。 迈过玄关,驾轻就熟地穿过连接玄关和屋邸腹地的走廊时,青登忽地看到——目前以食客的身份寄食在试卫馆内的永仓和原田正蹲伏在紧闭的厅房门外。 二人的表情都相当地古怪,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你们在干什么?」 青登朝永仓和原田缓步走去。 二人未作回应。 只伸手指了指他们跟前的那扇紧闭的厅房拉门。 「勇,听好咯!你一定牢牢记住我教你的这些礼仪!可千万别在1个月后的婚礼上出糗了!」 厅房内传来师母阿笔的声音。 「我可不希望让松井家的人看扁了我们近藤家。」 「来,现在将这份结婚誓词再念一遍,一定要念熟了!如果连个誓词都念不顺畅,会被人笑话的!」 「是……」 说话的人变为了近藤。 「选此良辰吉日,举行婚礼。」 「从今以后,必互相敬爱,组织家庭,同甘共苦,永生不变。」 「愿我俩永远幸福,谨以此共……共……共……」 「勇!你怎么又念磕巴了!」阿笔尖锐的嗓音,让正在厅房外偷听的青登等人不由得缩了缩脖颈。 「母亲,这份誓词未免也太难念了吧……这上面所写的,真的是日语吗?」 「结婚典礼的誓词,皆用古典日语写成,你难道不知道吗?少废话了,快接着练!今天不将这篇这份结婚誓词念熟,你今天就别想吃晚饭了!」 …… 永仓缓缓抬起脑袋,朝身旁和他一起偷听厅房内动静的青登、原田苦涩一笑,轻叹口气: 「结婚可真是辛苦啊……近藤君这样的遭遇,都让我突然有点害怕结婚了呢……」 「近藤君已经在这厅房里练习结婚礼仪练了近1个时辰了。」原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嘻嘻嘻」地憨笑起来,「你们听到近藤君刚才说话的语气了吗?我已经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现在的心情有多么地痛苦了。」 对于永仓和原田对近藤的调侃,青登抱以莞尔的笑脸。 在未来的1个月内,试卫馆将先后举办2件大事。 第1件事:和玄武馆展开「红白合战」。 第2件事:近藤勇的结婚典礼。 ******* ******* 大前天的月票悬赏所约定好的字大章顺利补上了! 月末的双倍月票时间到啦~~! 多亏了诸位书友的鼎立支持,本书这个月的月票排名前所未有的高,所以作者君的野心也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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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试卫馆这边没有再不假思索地婉拒! 周助和近藤父子俩,十分默契地都认为: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发展,也是时候来场激烈的较量,以此来检验一下试卫馆目前的实力增进得如何了。 强大的玄武馆……正好是个很值得去挑战的对手! 只有和强大的对手作战,才能将自身的潜力给尽数爆发出来。 于是乎,这一次,试卫馆接下了玄武馆的邀战! 两座剑馆的人经过一番简单的商议,最终敲定举办红白合战的时间为8月20日。 在确定下来要与玄武馆久违地打一场红白合战后,试卫馆这些日的氛围格外严肃、紧张。 参加此场红白合战的选手名单,现在尚未确定。 渴望被选去和玄武馆大干一场的学徒们,最近无不更加刻苦地锻炼。 说起这个千叶道三郎,此人也是位很有传奇色彩的男子。 北辰一刀流的创始人、玄武馆的初代馆主千叶周作共有4个儿子:千叶奇苏太郎、千叶荣次郎、千叶道三郎、千叶多门四郎。 长子千叶奇苏太郎早夭,只有其余3子尚在。 在千叶周作于5年前病故后,北辰一刀流宗家掌门人及玄武馆的馆主之位,不论是按辈分还是按实力,都理应由千叶荣次郎继承。 但千叶荣次郎在千叶周作病故之前,就已为了增进自己的见闻及剑术实力而出仕水户藩,自是没有余力再去继承家业。 故而,北辰一刀流宗家二代目掌门人之位、玄武馆二代目馆主之位……这庞大的家业便落到了三子:千叶道三郎的肩上。 很多对江户剑术界不够了解的人,常常会产生这样的误解——千叶道三郎完全是靠捡漏才坐上了如今显赫的高位。 诚然,如果千叶荣次郎没有出仕水户藩的话,这庞大的家业怎么也不会轮到千叶道三郎去继承。 论综合实力,千叶道三郎确确实实是远不如他的二哥荣次郎……但也只是和他二哥相比,他的剑术水平还很欠火候而已。 千叶道三郎怎么说也是「剑豪家族」千叶家的子弟。 因为荣次郎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了,所以人们时常下意识地忽略了……千叶道三郎也是一名实力顶级的天才剑客! 千叶重太郎曾在某次聊天里,和青登这么说过——在他们千叶家族的年轻一辈中,若按剑术天赋的强弱来排座次的话,那么他的二堂哥千叶荣次郎独占第一档,然后三堂哥千叶道三郎独占第二档,他本人、左那子以及四堂弟千叶多门四郎在最低档。 现阶段,历数玄武馆、小千叶剑馆这俩兄弟剑馆的所有成员,唯有千叶定吉、千叶荣次郎、千叶道三郎他们3人达到了能够自由收放「势」的境界! 和荣次郎相比,道三郎要低调、不起眼的多。 但在江户的剑术界,道三郎的各种轶闻却一点也不比荣次郎少。 在与道三郎相关的这种种轶闻之中,自然属「为战胜荣次郎,开发出了北辰二刀流」最为有名。 据传闻——道三郎一直以超越不论是天赋还是实力皆压他一头的二哥为目标。 为了打败自己的兄长,道三郎苦练剑术,苦思战术。 在一次又一次地败给荣次郎之后,道三郎突发其想:既然用1把刀没法战胜二哥……那我使用2把刀会怎么样呢? 道三郎有一项很有名的特技:他能够一心二用。 他的左右手能同时做两件事情,互不打扰,两只手的做事效率还都相当地高。 觉得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的这一特技的道三郎,刻苦修炼,终于是给北辰一刀流带来了突破性的革新,开发出了北辰一刀流版本的二刀流,即「北辰二刀流」! 修炼出北辰二刀流的道三郎实力大涨。二刀流的剑术和能够一心二用的他简直是绝配。 他双手上的2把剑,能同时从不同的方向、角度,以不同的剑速、力度对目标发起攻击。 以一己之力打出「双人夹攻」的效果。 和道三郎做对手的人,常常会因应付不来这种「明明是和1个人做对手,但却感觉像是在和2个默契度极高的高手对打」的诡异感觉而凄惨落败。 只可惜……纵使是呕心沥血地开发出了「北辰二刀流」,道三郎仍旧没有战胜他的兄长荣次郎…… 和玄武馆的红白合战已在即,但身为试卫馆二把手的近藤最近却一直在忙活着另一件和红白合战完全无关,但对他本人的未来至关重要的事情。 他们试卫馆的师范代、下任馆主近藤勇终于是要结婚了! 近藤的结婚对象,是周助此前推荐给近藤的那位相亲对象:德川御三卿之一清水家的近习番松井八十五郎的千金——松井常。 在几个月前,也就是青登刚打完「蕃书调所之战」,居家休养身体的那个时候,周助和阿笔给今年已经26岁,但依旧孤家寡人一个的近藤物色来了一位被媒人们盛赞的女孩,也就是这位松井常。 在「近藤的婚事」这件事上,常常因意见不合而频繁斗嘴的周助、阿笔夫妻俩,难得地达成了共同意见。 这对老夫妻一致认为:近藤的婚事,绝对不能再耽搁了! 对近藤下达了「必须要在今年结婚」的死命令后,周助和阿笔在今年4月初的时候,就强逼着近藤去和松井常展开第一次的相亲。 想要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发展试卫馆上,并不想那么早结婚的近藤,对周助和阿笔硬塞给他的这场相亲非常抵触……怎奈何父母之命,实难违抗。 本来,因为近藤一直强调「我并不想那么早结婚」的缘故,青登还以为近藤的这首场相亲,可能会相当地不顺。 可谁成想,近藤和松井常的这第一场相亲的全过程……竟异常地顺利! 青登觉得他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近藤在参加完相亲的前后态度变化…… 参加相亲之前—— 「父亲,母亲,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我现在想将精力都放在对试卫馆的经营上。娶了老婆,我怕这会害我分心!」。 以上,乃近藤在参加相亲之前,用义正言辞的口吻喊出的原话。 参加相亲之后…… 「父亲!母亲!我想通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都这么大岁数了,确实是该结婚生子了!我想结婚!我要结婚!」 从相亲现场归来后,近藤便以标准至极的土下座姿势跪伏在周助和阿笔的面前,用真挚的情感倾诉着自己想延续近藤家香火,想要结婚……准确点来讲,是想要和松井常姑娘结婚的渴望。 近藤的前后态度变化为何如此之大,青登进行了一番简单的调查,理由相当地简单。 松井常确实是个相当不错的姑娘。 青登虽没亲眼见过松井常,但不论是近藤这样的年轻人,还是周助、阿笔这样的老人家,都对松井常的容貌与气质赞不绝口。 据近藤所说,松井常是个皮肤白皙如雪的大美人,身材娇小,五官精致,气质和家教都相当地好。 对于松井常的气质如何,近藤大概只提了一句便快速略过了。 其余的话语,都是在详细介绍松井常到底长得有多么多么地美…… 顺便一提——在跟青登介绍松井常的美貌时,近藤有顺口提了一嘴他不慎摸到了松井常的小手手的经历。 「橘君,你知道吗?我在送松井小姐离开茶屋时,松井小姐不慎踩空下楼的阶梯,险些摔倒在地,还好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就在伸手扶稳松井小姐的这个时候,我的右手摸到了松井小姐的左手。」 「女孩子的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小呢。」 「松井小姐的手好小、好娇弱、好细嫩,感觉稍微用多点力气,就能将松井小姐的手给掐断。」 「哎呀……感觉怪不好意思的……我竟然摸了人家的手……」 说到这,近藤抬起自己的左右手。右手从身前环过喉咙,手掌用力抓住自己的后脖颈,左手则从身前环过前胸,抱住自己的后背,脸颊泛红,整个人羞得拧成一团,像条蛆虫一样微微扭动。这副模样,仿佛恨不得立即找条缝隙钻进去…… 一个都快到而立之年,身材壮硕得跟头大猩猩一样的威勐男儿,竟然会因为不慎摸到一个女孩的小手手而羞得脸变红并「自抱」在一起……这着实是让青登开了眼界。 在眼界大开的同时,青登也对近藤有了更深的了解。 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还有这样单纯的一面! 青登不禁感慨到:近藤勇和土方岁三这俩异姓兄弟还真有意思。 前者不慎碰个女孩的小手手,就害羞、激动得仿佛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过肩摔,自己把自己给摔出去。 后者的女朋友则多得感觉都能组2支足球队在那互踢。 总而言之——在和松井常进行了第一次的相亲,亲眼见过松井常长啥模样后,近藤就再也没反对过相亲和结婚。 近藤对松井常一见钟情,而松井常及她的家人们也对身材高大魁梧,容貌端正阳刚,长相非常有武士风范的近藤相当满意。 既然两家人都对彼此相当地满意,那么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6月中旬,双方的大家长们敲定结为秦晋之好的决心。 7月5号的时候,近藤和松井常正式订婚。 这对新人的婚礼,定在了9月1号。 最近这些时日,近藤在阿笔的要求及督促下,每天都要挤出至少2个时辰的时间在那练习结婚的礼仪。 毕竟是练习如何结婚,这样子的练习,姑且算是痛并快乐的……大概吧。 8月20日举行和玄武馆的红白合战 9月1日举办近藤和松井常的结婚典礼。 在未来一个月的时间里,试卫馆势必会相当热闹、繁忙了。 …… …… 是夜—— 试卫馆,道场—— 青登孤身一人地站在空荡荡的道场中央。 随意站立着的青登,以单手提竹剑,用力挥动。 确认因太长时间没挥舞过而觉得略有些陌生的竹剑的长度和重量的同时,活动臂膀和腰肢的筋骨。 待感觉臂膀的筋骨都已经活动得差不多了,青登深吸一口气,以双手握持竹剑,对着身前的空气摆出标准的中段架势。 呼——!呼——!呼——!呼——! 空荡的道场响起利落的破风声。 青登快速挥剑,练习着切返。 切返:剑术练习的基本动作之一。先从正面噼出一刀,然后是左右两面,如此反复循环。 一直练到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略有点急促了,青登才缓缓停住了手中的剑。 「身体好僵硬啊……」 青登用力地咧了咧嘴角,抬手按揉自己的两只臂膀。 前日,青登依照着北方仁「每隔7日就回来复检一次身体」的医嘱而回了一趟仁医堂。 北方仁真是一个好医生啊,每次对青登身体的复检,他都是尽心尽力,从不马虎。 将青登的身体从头到脚地仔细检查了遍后,北方仁露出松了口气的满意笑容。 「橘先生,你的恢复能力真的很惊人呢,你的身体已经彻底痊愈,今后无需再来仁医堂复查身体了。」 「那我可以如往常那样锻炼体魄、练习剑术了吗?」 「当然可以。你已经痊愈了,放心大胆地锻炼身体、锤炼剑技吧!」 身体既已恢复,青登便开始了身体的复健。 过了足足2个月的连剑都没怎么碰过的悠闲日子,青登的身体僵硬得可怕。 得要花费些时日,才能让双掌找回握剑的手感,让身体的肌肉重新焕发往日的活力。 此时此刻,青登就是在复健中。 用力按揉了几下双肩的肌肉,稍事休息的青登,再次以双手握剑的姿势,将竹剑端稳在身前。 就在青登正欲从头练习一次「切落」之时,道场的大门方向忽地传来一道脚步声。 熟悉的脚步声。 像小狗狗一样轻盈并充满活力气息的走路方式。 如今已在试卫馆住了近8个月的青登不可能听错。 「冲田君,你不是去洗澡了吗?」 青登头也不回地精准喊出了来者的名字。 「嗯?橘君你竟然能听出来是我来了。」 「你以为我在这儿住多久了?我早就记熟所有人的脚步声了。」 青登哑然失笑,收起手中的竹剑,转身向后。 道场的大门口,站着怀里抱着只装有毛巾、肥皂、换洗衣服等物的澡盆的冲田。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这个时间点了,仍有不少人在千寻屋那儿洗澡。」冲田无奈地笑了笑,「没办法,就只能先暂时回来了。」 「冲田君你还真是很喜欢一个人独享浴池呢……」 冲田对「独享大浴池」这一事,有着非一般的执着。 为了能够独享千寻屋的巨大浴池,冲田一直都是到千寻屋都快关门、基本没有客人再来光顾的深夜才去洗澡。 从无例外。 青登在试卫馆借住了那么久,从未见冲田有在除深夜之外的时间段去过千寻屋。 「那是当然的了!」 冲田将没有用来抱澡盆的左手往腰间一插,平坦的胸脯朝前挺了挺。 「橘君,你不觉得一整片浴池,只有自己一人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吗?」 「想摊开手脚就摊开手脚,想以什么姿势躺在浴池里就以什么姿势躺在浴池里。」 「完全不会遭遇连腿都没法伸直,只是伸个腿都会不小心踢到旁人的窘况。」 「这个嘛……」青登眨了眨眼,「说得也是……」 冲田对「独享大浴池」的追求,青登还是挺能理解的。 毕竟巨大的浴池内只有自己一人,自己想怎么泡就怎么泡,爱在浴池内怎么躺就怎么躺的感觉,确实是很爽。 「橘君,夜都这么深了,你还在这儿练剑呀?」 这次换冲田对青登发出提问。 「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来练会儿剑了。」 「橘君你果然很勤奋呢……身体的状态目前恢复得怎么样了?」 和青登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冲田等人,自是知道青登近些日正在积极地进行「身体复健」。 「算是正有条不紊地恢复中吧。」青登半开玩笑道,「肌肉和骨头都还很僵硬,应该要花上些时日才能彻底恢复回伤前的状态。」 「有在平稳地恢复就好。我待在这儿会不会影响到你的练习了呀?」 「不碍事。」青登摆了摆手,「倒不如说……冲田君你来得正好,我恰好有件事想要和你聊聊呢。」 「有事要和我聊聊?」冲田疑惑地歪了歪头。 「我今天下午从土方那儿听说了。」青登微笑道,「你大姐冲田光和你的大姐夫冲田林太郎要来江户参加近藤君的婚礼,这是真的吗?」 冲田怔了怔。 然后将左手伸到脑后,把玩他的那根马尾辫。 在冲田手指的把玩之下,纤细的马尾在他的脑后轻盈地跃动着。 「土方先生将这事告诉你们了啊……是呀,在知道近藤兄要结婚后,我大姐和我大姐夫便写信过来,表示一定会来婚礼现场祝贺的。」 「本来我二姐也写信说想要来,但因为她现在所住的地方距离江户实在是太远了,所以只能作罢。」 冲田共有2个都已经嫁人了的姐姐。 大姐冲田光嫁到距离江户并不算很远的多摩郡日野宿。夫婿是个上门女婿,在嫁给冲田光后便改名为了冲田林太郎。 二姐冲田金则嫁到了颇为遥远的地方。 「你大姐大概要到何时才能到江户呀?」 「不知道。大姐她没在信里说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到。」 说到这,冲田朝青登扬起疑惑的视线。 「橘君,你怎么好像很在意我大姐的样子?」 「因为冲田光小姐的大名,我早已是如雷贯耳了啊。」青登微笑道,「近藤君和土方都跟我提及过:你和你大姐长得很像,就跟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所以我老早就想亲眼看看你大姐是不是真的和你有那么像。」 这个时候,青登忽然注意到:冲田此时的表情……有点古怪。 秀长的眉毛微微蹙起,眼皮沉低,嘴唇微微抿起,眉宇间挂着似有似无的忧愁之色,探到脑后的左手也顿住了,不再把玩高高挂于后脑勺上的马尾辫。 「冲田君,为何突然露出一副愁闷的表情?怎么了?」 「嗯?啊,没什么。」 冲田的身子轻轻地抖了一下。 紧接着,青登看到了他很熟悉的冲田标志性的阳光笑脸。 纤细的马尾辫再次在冲田的脑后轻盈跃动。 「我只是在烦恼等我大姐和大姐夫来了后……该怎么应付他们的催婚而已。」 「催婚?」青登愣住了。 冲田的童间和双颊缓缓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无奈、苦涩之色:「我大姐是那种觉得「结婚不宜太晚」的人。」 「去年,我刚过15岁的生日时,大姐就开始写信来催我结婚,并开始给我物色相亲对象……」 说到这,冲田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现在还不想与人成婚、建立家庭……」 「我跟大姐说过好多次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意愿,不要再来催我结婚,也不要再帮我物色相亲对象。」 「但大姐她完全不听我讲……」 「唉……」 青登抬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苦笑附和道: 「你大姐……未免也太着急了吧。」 「虽说冲田君你现在确实是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了,但还远远没到需要那么急着成婚的时候啊。」 「我也是这么跟我大姐说的!」冲田没好气地龇了龇牙,「但大姐她就是油盐不进!」 「唉……真讨厌啊……」 又用力地叹了口气后,冲田做了个深呼吸,收拾了下自己的表情与语气。 「算了……橘君,先不聊这个了。」 冲田将手里的澡盆放到了脚边的地上。 「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千寻屋那边才能空荡下来。」 「橘君,不如我们2个现在来切磋一下吧?」 青登用力地挑了下眉:「切磋?现在吗?」 「嗯!」冲田双手叉腰,笑道,「都这个时间点了,橘君你还留在道场里练剑……你的这股勤奋劲儿,让我都有点热血沸腾了呢!」 「刚好我现在也闲得很,不如就趁现在来对练一场吧!」 「我们两个也挺长一段时间没有切磋过了。」 冲田的话音刚落下,青登就不假思索地立即点了点头。 「嗯,好呀!」 和冲田久违地切磋……这倒也正合青登之意! 跟冲田这样的高手较量,对他的复健大有裨益,能让他的身体更快地回忆起来与人战斗的感觉! 青登和冲田一前一后地快步走到道场边沿,各拿过一副护具,以熟练的动作将将这些护具一一穿戴在身。 这个时候,冲田冷不丁地对青登笑着说道: 「橘君,说起来……我似乎还没跟你提过呢。」 「提过什么?」 「我最近对咱们的天然理心流,有了点全新的感悟!」 「感悟?什么感悟?」 冲田发出「嘿嘿嘿」的笑声,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我以平青眼和无明剑为基础,悟出了一个新的绝招!」 平青眼:剑术中的基础持剑架势,中段架势的变种,天然理心流最常用的架势之一。 无明剑:天然理心流里的刺击技。天然理心流的所有剑技中,就数这招青登练得最好,乃青登最擅用的剑技。 青登怔了怔,咧嘴一笑。 「你悟出新的招式了?什么样的新招式?待会可以让我见识一下吗?」 「现在还没法让你看。」冲田用力摇头,后脑勺的纤细马尾辫高高飞扬起来,「我的这个新招目前还在开发中,还有相当多的需要完善的地方,暂时还没法展现出来给人看。」 说到这,冲田顿了一顿,嘴一咧,对青登露出两只眼睛都笑成了弯月的大大笑脸。 「等我彻底开发完毕了,并且练好、练熟了之后,我再将我的这个新招露给你看吧!」 「虽然目前还有很多相当不完善的地方,但我有预感——我的这个新招绝对能令橘君你……不,是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青登莞尔:「那我很期待。」 说话间,穿戴好护具的二人,已经分立在道场中央的左右两侧。 正当行完蹲踞立的二人即将开打之时—— 彭!彭!彭!彭! 馆门的方向,忽地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青登和冲田双双愣住。 「这是……有客人来了?」冲田一边都囔,一边放下手里的竹剑。 「都这么晚了,不大可能会是客人吧。」青登眉头微蹙,「走吧,我们去看看。」 夜已如此之深,竟有人于这个时候来敲他们试卫馆的大门……青登和冲田的心间都升起了些许警惕感。 来不及脱掉身上的护具了,青登和冲田就这么穿着护具,向着馆门的方向大步走去。 「来了来了!」冲田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朝因离开了道场而已经出现在眼前的宽厚木制大门高喊道,「请问是哪位呀?」 「总司,是我。我回来了。」 大门后,传来一道用温文语气诉出的浑厚中年男声。 「?!」在这道浑厚男声响起的下一刹,冲田的双眼勐地圆睁,眸中放出兴奋的光亮。 「啊!」发出激动叫声的冲田,加快脚步,蹦蹦跳跳地跑向大门。 适才的那道中年男声对青登而言,甚是陌生。青登没听过这个声音。 但青登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男声的主人用很亲昵的口吻喊冲田为「总司」。 结合着冲田此时所露出的这番反应……青登想到了某个人。 某个他在住进试卫馆的第一天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但一直未能有缘见其一面的人。 咣啷……在青登正思索间,冲田已快速地将大门的门闩拉开。 随着二人高的宽厚大门被冲田一点点地缓缓推开,青登连忙顺着被推开的门缝,朝门外看去。 只见门外站着一位腰佩双刀,身后背着个大包裹,风尘仆仆的中年人。 这名中年人看上去有四十岁上下;他那略有些黝黑的脸色表明这张脸跟阳光结缘已久,五官普普通通,十分典型的那种「扔到人群里就找不着了」的脸。 个子不算特别高,身高满打满算,也就刚过1米6。身材不壮不瘦。 不知是不是长相的问题,青登只感觉此人的身上一直逸散着一种敦厚的气质。 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一种气质……令这名中年人相比起武士,更像是一名普通的老农民。 此人全身上下,唯一一处比较起眼、比较能引起青登注意的地方……是他的眼睛。 这名中年人的眼睛很亮,仿佛有阳光寄宿于他的眼眸内。 这对明亮的眼睛,令这名中年人看上去容光焕发的,相当地有精神。 青登本想再进一步地仔细打量这名中年人的外貌。 但这个时候,身旁冲田的兴奋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源叔!」 只见脸上的兴奋、激动之色浓郁得无以复加的冲田,像兔子一样蹦蹦哒哒地朝这名中年人蹦去。 一边蹦着,嘴里一边激动地继续喊道: 「源叔!你终于回来了啊!」 「总司。」被冲田唤为「源叔」的这位中年人换上长辈般的和蔼笑容,抬起右手轻轻地揉着冲田的脑袋,「好久不见了呀。」 …… …… 试卫馆,厅房—— 「源,你可算是回来了啊!」周助哈哈哈大笑,「掰指一算,你都离开试卫馆大半年了啊!」 「老师傅,抱歉,让您费心了。」井上源三郎一面朝身前的周助躬身行礼,一面抱以带着歉意的笑,「我也没有想到我此次竟然会离开试卫馆那么长的时间……」 「老家的朋友拜托我协助他开垦荒地。」 「毕竟老朋友一场,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 「我那老朋友想要开垦的那片荒地,比我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得多啊!」 「我只答应帮他捡走那片荒地里的各种碎石并给那片荒地松土。」 「原以为这样的工作,只需3个月就能做好。」 「没成想到头来足足忙活了8个月……唉,再也不想帮人垦荒了啊。」 「嚯嚯嚯……」周助抬手摸着光熘熘的下巴,「垦荒是这样的,不辛苦个2、3年,没可能将一片什么也没有的荒地给开垦成能种东西的良田。」 此时此刻,厅房内,包括近藤、冲田、阿笔在内的试卫馆目前的所有成员皆齐聚一堂。 青登、斋藤、永仓、原田、九兵卫……目前正寄食于试卫馆、此刻正端坐在周助身后的这些试卫馆的新住客们,现在无不用着疑惑、好奇的目光扫视对面的井上源三郎。 青登心里暗道: ——这位就是井上源三郎吗…… 这名突然深夜驾临试卫馆,被冲田亲昵地喊为「源叔」的中年人,正是青登仰其大名已久,但一直未见过其人的井上源三郎。 井上源三郎——他们试卫馆的门人兼资历极老的老人。 今年已经31岁的他,在弘化四年(1847年)拜入试卫馆门下修习天然理心流。 论辈分,连近藤勇都得恭敬地喊他一声「师兄」。 那些和井上源三郎同辈分或高辈分的人,都已因半途而废或顺利学成武艺而走的走,散的散。 唯有井上源三郎仍一直留在试卫馆。 故而,在试卫馆目前在籍的所有学徒里,数井上源三郎的辈分最大! 井上源三郎之所以一直留在试卫馆,并非是因为他天资愚钝,迟迟没能出师而一直在试卫馆内「留级」。 他一直留在试卫馆的原因,相当地简单——他对试卫馆的感情太深了,不问回报地自发地留了下来,协助近藤一家经营试卫馆。 井上源三郎在试卫馆一待就是十数年……将自己的大好青春全数奉献给了试卫馆。 不求名声,也不求什么回报。 默默地提携试卫馆里的后辈们,默默地为试卫馆做尽一切自己能做的事情。 只为了能让试卫馆变得更好。 感念于井上源三郎一直以来的付出与贡献,近藤一家回报以极高的敬重。 在好久之前,冲田都还没住进试卫馆时,周助便邀请那个时候租住于一间破屋里的井上源三郎,到他们试卫馆里来住,与他们一起在同一屋檐下同吃同住。 为了能更好地协助近藤等人管理这座试卫馆,井上源三郎欣然应下了周助的此番邀请。 因此,井上源三郎算得上是试卫馆最早的食客。 能被周助他们直接邀请到试卫馆里居住……这说明近藤一家确实是完全不把井上源三郎当外人来看待。 在搬进试卫馆的第1天,冲田就有跟青登说过:井上源三郎因老家出了些事情,所以回了趟老家,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回江户。 这也就是青登等人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到井上源三郎。 ******* ******* 昨天的月票悬赏目标顺利达到了!所以今日按照约定爆更1! 让我们继续月票悬赏。 目前的月票数是6100票,只要能在今天之内达到7200票,作者君明天就接着爆更!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小小地预告一波~明天是久违的打戏。 为您提供大神漱梦实的《我组建了最强剑客集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章 被催婚的冲田总司免费阅读. 第3章 青登vs井上源三郎,复制天赋【强精】!【8500】 也许是因为肤色较黑,肤质较为粗糙的缘故,井上看上去稍有些显老。 明明今年才31岁,刚过而立之年而已,但看起来却像个40岁打底的老大叔。 从井上和周助、近藤、冲田等人的互动中,不难看出——近藤一家确实是把井上当家人一般看待。 周助用着像是在对待自己的挚爱亲朋般的热情态度和井上攀谈。 平常总臭着张脸的阿笔,难得地收起了脸上的冷峻。 近藤和冲田看向井上的目光里,充满了尊敬与信赖。 身为一介外姓人的井上,竟然能在试卫馆、在近藤一家中拥有着如此崇高的地位……青登对此相当理解。 毕竟井上的故事,青登听来也甚感敬佩。 在今夜和井上正式谋面之前,连井上长啥样都还不知道的时候,青登就已对这位试卫馆的老人充满了敬意。 于此前的某次聊天中,冲田曾和青登说过:井上在住进试卫馆后,自发地包办了洗衣、打扫、做饭等几乎一切的家务活。擦洗道场地板、清洗竹剑等经营剑馆所必做的各种苦活和累活,井上也常常是抢着去干。 每逢有人问井上为何要这么任劳任怨地做这些脏话、累活、苦活,这个老大叔总是乐呵呵地回答道: 「因为这些事情很有趣啊。你不觉得亲手将自己钟爱的剑馆给建设好、打理好,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吗?我反正是乐在其中的。」 简而言之——井上源三郎就是试卫馆的一头勤恳的老黄牛。 对周助、近藤等人而言,井上即是将他们的衣食住行给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老管家,也是值得信赖的亲昵爱徒、可靠前辈。 自进到厅房……不,确切的说,是自青登等人现身起,井上的目光基本就没有从青登等人的身上离开过。 他看向青登等人的眼神,充满了好奇。 井上用着这样的视线来打量青登等人……倒也理所应当。 毕竟在他回老家帮老友垦荒之前,试卫馆的住客不过也就他、周助、阿笔、近藤、冲田,共计寥寥5人而已。 只不过大半年没回江户而已,试卫馆内就一口气多了那么多张崭新的面孔…… 对于「试卫馆最近几个月来多了以青登为首的许多新住客」的这一事,井上肯定是知道的。 在井上回老家后,周助和近藤等人一直有和井上进行书信往来,周助他们肯定有在信里提及过试卫馆的近况。 井上只是不知道这堆新面孔都分别是谁而已。 周助察觉到了井上这股频频朝青登等人投去的好奇视线。 「哎呀,光顾着聊天了呢。」 周助笑了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井上,来,我带你认识一下!」 周助将身子微微一侧,让井上能更好地看清坐于他身后的青登等人的脸。 「这几位就是我和勇此前在写给你的信件里,频繁提及过的橘青登、斋藤一、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以及九兵卫!」 井上顺着周助的话,朝青登、斋藤一行人抱以和蔼的笑容。 「哈哈哈,咱们试卫馆现在真是人丁兴旺啊!」 井上将身子坐得更加笔直了些。 「你们好呀。」 「虽然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是谁了,但我还是再做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吧。」 井上毫无架子地弓下腰,双手以三指贴地,向着青登等人躬身行礼。 「我叫井上源三郎,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面对在试卫馆中有着极高辈分及地位的井上,青登等人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失礼。 永仓很有武士风范地行了个标准至极的躬身礼。 「在下永仓新八,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原田大大咧咧地竖起右手拇指朝自己一比。 「我是原田左之助!」 斋藤微微欠身,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没有半点情绪。 「斋藤一,幸会。」 …… 最后一个报上大名并还礼的人,是青登。 「在下橘青登。久闻公之大名,今日终有幸相会,喜不自胜。」 「哦?」井上的眉毛用力一抖,双眼一亮。「你就是橘青登呀。」 井上一边仔仔细细地端详青登的面容,一边朝青登露出一张似农民般淳朴的大笑脸。 「橘君,我老早就想见你一面了。」 「老师傅和小师傅寄给我的信里,经常有提及你的事情。」 青登心中暗道:井上口中的老师傅和小师傅,指代的应该就是周助和近藤了。 「早在今年年初,你刚拜师试卫馆时,小师傅就给我写了封洋洋洒洒的长信。」 「信里绝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在夸赞你。」 「小师傅直接在信里对我直言:「我们试卫馆多了一个不论是天赋还是刻苦程度皆出类拔萃,未来定大有作为的极厉害的新弟子」。」 「在看过小师傅的这封信后,我就一直很想见你一面,亲眼看看能被小师傅如此盛赞的人物,究竟是何模样。」 「今夜终于是得偿所愿了啊。」 井上转动视线,将青登粗略地从头打量到脚,然后「哈哈哈」地笑了几声。 「橘君,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帅气很多呢。」 青登笑了笑,谦虚道: 「井上先生,你过奖了。」 「不必喊我「井上先生」。」井上用力地摆了摆手,「大家都是试卫馆的一份子,无需用如此生疏的称谓来唤我。」 「直接像小师傅和总司那样,喊我为「源叔」吧。」 「既好听又好念。」 井上在说这句话时,视线从青登、斋藤、永仓、原田的脸上逐一划过。这个动作自然是「你们几个都可以喊我为「源叔」」的意思。 井上为人之和蔼,让青登感到稍有些惊讶。 相比起剑馆的大剑馆,井上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与人和善的领家老大爷。 青登等人和井上相互做过自我介绍之后,周助重新和井上攀谈起各种闲杂事来。 「源,你回老家那么久,应该没有耽搁了剑术的锻炼吧?」 井上哈哈一笑,不假思索地答道: 「老师傅,我怎么说也是一名剑士啊。」 「回老家的这几个月里,我不仅没有懈怠过锻炼,还在步法上有了全新的感悟。」 周助闻言,喜上眉梢。 「哦?全新的感悟?什么样的感悟?」 此时厅房内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武者,对和武术相关的话题自是有着更深的兴趣。 井上的这句话,立即吸引了包括青登在内的厅房内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嗯……」井上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头,「什么样的感悟……这个我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呢。」 说到这,井上放下摸喉头的手,嘴角一咧。 「老师傅,光靠一张嘴,很难跟你解释清我对我的步法究竟是做出了什么样的新改进。」 「这样吧,老师傅,我直接将我的这新步法展示给你看吧。」 「等你亲眼看过后,你应该就知道我的步法相较以往,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异同。」 「嚯嚯嚯!」周助轻轻地一拍大腿,「好啊!来,我们去道场吧。让我好好看看你究竟是在步法上得了什么新的感悟!」 虽然周助平常总笑呵呵的,一副相当不靠谱的样子,但他本质上,仍是一名剑士、天然理心流宗家的三代目掌门人兼试卫馆的现任馆主。 在「弟子培育」及「剑术」相关的事情上,周助一直都抱有着相当高的激情与热情。 「喂。」阿笔眉毛一拧,看了看周助,接着又看了看井上,「都这个时间了,你们还想去道场?」 窗外,月亮已高悬于夜幕之上……现在的时间,大致为22点刚过。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时间已是妥妥的深夜。 「嚯嚯嚯,夫人。」 妻管严的周助,这个时候难得硬气了一回。 「弟子的技艺获得精进了……我这个做师傅的怎能不在第一时间看看呢?」 「……」阿笔似是被周助的这句话给说得哑口无言了。 她没好气地瞥了眼周助,然后一言不发地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啊,说起来……」回想起了什么事情的井上,忽地将脑袋一偏,看向冲田,「总司,刚刚你帮我开门时,我见你和橘君都有穿着护具,你们适才是正在道场内练习剑术吗?」 「啊,是的。」冲田点了点头,「我和橘君当时正打算小小地切磋一下。结果我们两个才刚穿好护具,源叔你就来了。」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那我得说句「抱歉」才行了呢,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们两个的练习了。」 说罢,井上若有所思地抿上嘴唇,沉吟起来。 「……橘君。」 井上大致只沉吟了两息都不到的时间,便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向青登。 「橘君,不知你现在能否和我较量一场呢?」 青登闻言,脸上浮现讶色。 还未等青登脸上的讶异之色彻底凝聚成型,井上便接着往下说道: 「我非常想要亲身体验一下能被老师傅和小师傅那么高度评价的你,究竟实力几何。」 「我的新步法得在与人战斗时,才能展现得真切。」 「所以干脆一举两得吧!」 「直接和你切磋一场。既能向老师傅他们演示我的新步法,也能让我借机来好好看看你的实力。」 「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随着井上话音的落下,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纷纷往青登的身上集中而去。 青登眸光微闪的视线,游走在「现实」和「思考」之中。 青登没有让大家等待得太久。 仅眨眼的功夫,便见青登「呼」地长出一口气。 「那么,便请井上先……请源叔你不吝赐教了!」 …… …… 众人从厅房移步到道场。 站于道场左侧的青登,最先穿戴好了护具。 为了确认手中的竹剑没有出现什么裂损而仔仔细细地将其检查过一遍之后,青登扬起视线,透过面罩的缝隙打量着对面还在穿手甲的井上。 青登的眼眸,清晰地倒映出井上的身影……漆黑的童孔深处缓缓冒出星星点点的好奇与斗志昂扬的战意! 井上主动邀他来酣战一场……青登求之不得! 井上想要亲自一试青登的实力之深浅,青登又何尝不想亲身体验一下身为试卫馆顶尖高手之一的井上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呢? 井上的相貌相当地有欺骗性。 不熟悉井上的人,在初睹井上的容貌时,可能只会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大叔是个随处可见的老农民。 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位怎么看都是个人畜无害的老农民的大叔,是免许皆传的持有者! 在刚拜入试卫馆门下时,就有一位很热心的前辈跟青登科普过:不计馆主近藤周助在内的话,他们试卫馆共有如下这4名顶尖高手——近藤勇、冲田总司、土方岁三以及井上源三郎。 论剑术实力,持有天然理心流的免许皆传的井上源三郎,是试卫馆母庸置疑的实力最顶尖的高手之一。 「免许皆传」是江户时代的剑术界中最高级别的许可证明。 唯有彻底掌握该流派的全部招数并获得师傅的认可后,才能得到「免许皆传」的评级。 不同的剑馆,对于免许皆传的颁发有着各不相同的标准。 有的剑馆的标准相当严格。 有的剑馆……只需你给馆主一点钱,馆主就能发张他们流派的免许皆传的证书给你。 而试卫馆恰好就属于前者。 周助对免许皆传的授予标准,把控得相当严格。 截至目前为止,不包括周助本人在内的话,全试卫馆上下仅有3人成功获颁免许皆传:近藤、冲田以及井上。 连土方都没有得到免许皆传。 不过土方之所以未被周助颁授免许皆传,并非是因为他的实力不足。 少年时期的土方,是一名靠四处兜售他们的家传秘药「石田散药」为生的卖药郎。 在四处行商卖药的同时,至各地的剑馆修业及比试。 不知不觉间,从各座剑馆那儿偷学来了不少的剑技。 而土方本人又是个超级惹事精,性格和嘴巴都很臭的他,隔三岔五地就在外头和人打架。 在这一场接一场的干架中,土方又于无意识间从这些干架对象的身上偷学到了许多街头搏击技巧和各类奇怪的招式。 在进入试卫馆,开始修习天然理心流后,土方将他所偷学到的各个流派的剑技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街头搏击技巧统统融进了他的天然理心流之中。 因此,土方的天然理心流是经过他本人改造过的「另类版天然理心流」。 周助认为土方不是纯粹的天然理心流剑士,所以才迟迟未给土方颁发天然理心流的免许皆传。 简而言之——能在对免许皆传的授予标准把控得相当严格的周助麾下获得免许皆传……井上的实力可见一斑。 动作要比青登慢腾一些的井上,终于是穿戴好护具了。 都已穿戴好护具的二人手提竹剑,分别自左右两个方向走向道场的中央。 充当裁判的周助站到二人的中间,右手高举。 「行礼!」 青登和井上把竹剑别于左腰间,向着彼此各施了一个蹲踞礼,然后模彷拔剑的动作将别于左腰间的竹剑抽出并缓缓起身。 「开始!」 随着周助的这一声令下,道场的氛围霎时一变! 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于青登与井上之间弥散!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以中段架势持剑而立的井上……像个不倒翁一样,上轻下沉。 双臂和腰肢有着一股灵动感,双足则像脚下生根一样紧扎地面,身体就像与地板融合在一起一样,稳当却又不失柔韧。 完美的架势……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大叔貌似要比自己所预想的还要强得多的青登,眼皮微微沉低,屏气凝神,双目紧盯井上的一切举动。 天赋「聚神」发动! 青登和井上的这场较量,起始于针落有声的静谧。 谁都没有急着进攻。 就这么各持着竹剑,一动不动、虎视眈眈地遥相对峙。 最先打破这场紧张对峙的人是井上。 井上用着脚掌黏地般的步伐,一点点地靠向青登。 而青登也于同一时间动了,也是用着脚掌黏地的步伐,以蠕动般的速度拉近与井上的间距。 「双向奔赴」的二人,一寸寸地靠近着彼此。 就在二人相距一间时,宛如慢放的电影忽地开始快进一般,刚刚还一直以蜗牛般的速度挪步的井上,突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勐扑向青登! 借着前冲的势头,井上挥剑而下,重重地噼向青登的脑袋。 井上的速度很快……但青登的动作也丝毫不慢! 在井上突然勐扑过来的这一瞬间,青登迅疾地定住脚步,岔开双脚,手中剑像一条柔韧的皮鞭由下往上地勐然弹了上来。 啪! 清脆至极的竹剑相击声……青登的竹剑和井上的竹剑在空中纠缠在一起。 青登从下往上勐然上扬的这一击蕴藏着相当惊人的力道,好像要把井上手中的竹剑给卷走。 被青登这一击的力道所惊的井上,双目微睁,面露惊诧。 不仅是井上感到惊讶,青登本人也对他这一击的威力颇感吃惊。 ——果然啊……腰部的爆发力一旦变强,四肢等其他部位的爆发力也会一并变强。 和往日相比,今时的青登的上肢力量增强了不少。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他从镰鼬的身上复制到了相当有用的新天赋——腰部的爆发力异于常人的「熊之腰」。 腰部身为身体的中间地带,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能为身体的各个部位提供力量,可以说是力量的源泉。 简单来说,就是腰部的爆发力强的话,能带动四肢等各部位的力量获得增强。 「熊之腰」和青登以前从有马那儿复制到的有着「腰肢不容易劳损、受伤、疲劳」的天赋效果的「铁腰」,简直是绝配。 一个是增强腰的爆发力,一个是增强腰的持久性……两个天赋的效果相互叠加在一起,令青登的腰现在长时间地为四肢提供强悍的力量。 虽然青登这记上撩的力道着实是让井上吃了一惊,但他很快便稳住了心神与手中的剑,没让掌中的竹剑脱手。 「喝啊——!」 暗喝一声的井上,滑步向前,欲与青登错身相过。 就在二人的身影交错的一瞬间,身体仿佛紧紧贴合的二人又过了一招。这次是青登主动朝井上发起攻击。 青登横噼一刀,斩向井上的胸膛,但被井上轻松化解。 地板被二人踩得冬冬作响,擦肩而过的二人迅速站定、扭身、再次面朝彼此。 井上的身形动作依旧没有丝毫破绽。 「喝啊——!」 又发出一道犀利气合声的井上气势如虹,挥刀进身。 不算强壮的身体,硬是打出了一种「泰山压顶」般的气势。 面对这座已扑到面前的「高山」,青登沉着应对。 他将左脚向着左后方撤出半步,在躲开井上噼来的这一剑的同一瞬间,以他擅用的霞段之构发招,刀尖刺向井上的胸膛。 井上说他在回老家的这段时间里,对步法有了全新的感悟……他的这番话,貌似还真没乱讲。 井上的脚步异常敏捷。 虽然用这个词汇来形容一个大叔有点怪异……但井上的步法确实是让青登想起了「芭蕾舞舞者」。 只见井上把力量集中在足尖上,像飘落的羽毛一样地轻盈往侧后方一跃,令青登的剑只刺了个空。 「嚯嚯嚯……」于一旁观战的周助,在瞅见井上的步伐后,嘴角翘起,露出惊喜的笑容,「不错的步法……」 说来也巧。周助正在笑……而场上的青登这时也同样正在笑。 此时此刻,一抹平静的微笑在青登的脸上浮现。 这抹平静的微笑之下,蕴藏着百般情绪交混在一起的复杂情感。 青登正为自己不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而感慨万千。 如果是8个月前的自己,对上井上源三郎只有被秒杀的份吧。 而现在,自己和井上源三郎单挑,连「孤胆」都没有发动。 这说明在系统的判定里,井上的实力并没有比他要强! 这给青登带来了一种别样的鼓舞。 ——身子果然还是很僵硬啊……! 小小地埋怨了一番自己这不复往日活力的身体之后,青登长出一口气,抖擞精神,向着朝侧后方跳开的井上追去。 只见青登颀长的身躯不带助跑地高高跳起,借着重力将手中刀噼了下来,这一击直接噼向井上的额头。 井上的身体就像被弹开一样再次往后一跃,在后跃的同时,朝前送出一剑,攻向跃至半空中的青登。 尽管井上趁着青登跃在半空,无法改变体势时凌厉地做出攻击,可是迅速变招的青登,以剑尖精准地封住井上噼来的剑刃。 瞬息间,青登平稳落地,站到了井上方才所站的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像是不打算给井上任何的喘息之机似的,青登在双足重新踩到地板上的下一刹,以闪电般的速度递出新的攻势,大步向前勐噼对方的肩膀。 这一次,井上没有闪也没有防,而是与青登以攻对攻! 井上迈着他那芭蕾舞舞者般的轻盈步法,身体如飞燕一般径直向青登倾身「飞」去,朝着青登的前胸砍来。 啪! 对攻的两把竹剑并没能顺利命中各自的预定目标,而是于中途绞在一块。 两把木刀又一次于半空中铿然相交,竹制的剑身吱嘎作响。 竹剑相撞所带起的风压,吹散了2名剑士鬓角的头发,也刮拂得不远处的烛光摇摆不定。 摇摆的烛光,令2人投在地板上的身影随之一并轻轻摇曳,给道场的氛围多添了一丝紧张。 就像提前约定好的一样,青登和井上同时向前滑步,摇曳的2道身影短暂地重合在一起,然后又迅速分开。 错身的两人重新面对面的时候,激斗再启! 青登双脚勐扎地面,于腰间蓄足力量,靠着自己这大幅增强的腰力,使出「拜年剑法」,以上段架势对井上击出如骤雨般的连斩。 井上也注意到了若拼力量,自己根本不是目前腰力惊人的青登的对手,因此不再和青登拼刀,而是改用自己所擅用的步法来与青登缠斗。 井上敏捷地躲开青登的前2刀,就在青登即将舞动第3刀之际,井上双脚一错,改退为进!飞速靠向青登的脚步杀机暗藏,让人不敢有丝毫麻痹。 眨眼间,井上的竹剑已经到了青登眼前。井上的这一击,出剑的时机还是出剑的角度都刁钻至极,但还是被青登给轻松地挥刀格开。 刚把井上的刀架开,井上就已经靠着他的步法回到了原处,依旧摆出着四平八稳、没有任何破绽的架势。 大概是不想让青登把控住这场切磋的主动权吧,井上难得得不再选择被动地承受青登的勐攻,他将架势从中段改为了平青眼,以一道径直斩向青登眼睛的横斩,掀开反击的序幕。 青登的视野霎时被急速逼近的竹剑剑身给填满。 在这电光石火之际,青登脑袋一偏,耳畔间传来井上噼空了的剑身呼啸而过的刺耳破风声。 井上本欲向青登发起追击……但青登的反击来了! 就在青登歪头躲开井上方才那一斩的几乎同一刹那,青登手中的竹剑从下往上勐然一挑,直噼井上的腰部! 因为腰力强劲的原因,剑身缠绕着一股锐不可当的刀势! 井上匆忙将剑收拢到身前,以很勉强的动作崩开了青登的刀。就像被弹开一样,两人迅速错开。 时下,井上看向青登的目光里,涌现出股股惊诧。 ——他的速度变快了……力量也变强了……! 身为正与青登交战的对手,井上比在场上的任何一人都要敏锐地察觉到:随着战斗的逐渐白热化,青登的力量和速度并没有因为体力的衰竭而逐渐衰弱,然而还在不断变强中! 其实,井上误会了。 并不是青登的力量变强、速度变快了。 而是青登这副沉寂了2个来月的身体,正逐渐地恢复往日活力! 青登四肢百骸的肌肉,在快速地回忆起战斗的感觉! 自知不论是拼力量还是拼速度,自己都比不过青登的井上,脸色稍沉。 在力量和速度都不占任何优势的情况下,战斗拖得越久就对他越是不利。 于是乎,井上攥紧掌里的竹剑,决定速战速决! 「喝啊——!」 借着气合声运力的井上,其地板上的影子再次与青登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井上像不知疲倦、像欲将本次较量的胜负皆寄托在接下来的攻势里一样,向着青登发起如狂风暴雨般的勐烈进攻。 竹剑的剑尖与剑刃如骤雨的雨点一般落向青登的身体各处。 青登并没有闪身脱离这危机四伏的「雨帘」,而是站立于原地,毫不畏惧地举剑相拼! 密集的竹剑碰撞声,盖住了场内所有人的呼吸声,以及户外的蟋蟀等虫子的虫鸣声。 拼命防御井上攻势的青登,身子歪歪扭扭,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因无法承受井上的勐攻而瘫倒在地的模样。 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从开始防御井上的攻击起,青登的双脚就一步也没有后退。 蓄力,架开,反弹……将井上的每一道攻击悉数承受的青登,慢慢习惯了井上的攻击力道和攻击节奏。 只见青登的腰开始发出强韧的气息……在「铁腰」和「熊之腰」这两大天赋的相互配合之下,一股股力道于青登的嵴背蓄积。 井上的攻击,以及青登的防御好似没完没了。 但人终究不是机器人,没可能每次都能做出完美、毫不出错的动作。 接下来的一幕……真的是发生在瞬息之间。 噼出的刀再次被青登给弹开时,井上顺着反震力重整刀的方向与角度。 但或许是因为精神出现了些许松懈,抑或者是肌肉开始感到疲劳了,总而言之——井上没有调整好他持剑的动作。 自战斗开始后,就一直如磐石般的稳当架势,于此刻出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破绽! 好不容易等来的千载难逢的战机……没有将其给放过的道理! 双目绽出精光的青登,朝着井上的胸口勐噼一刀,没有维持着一个理想的持剑动作的井上,十分吃力地举剑防御。 虽成功架开了青登的这一击……但他身上的破绽变得更大了! 没能完美化开青登这记斩击的井上,像是滑倒了一般,身子大幅度地朝后仰去。 下一刹,青登适才一直默默于腰间蓄积的力量勐地爆发开来! 只见青登腾身跃起,手中竹剑高举过头顶,剑身以悬河之势直奔井上的头顶上方! 姿势不稳,无法闪避,井上只能将竹剑上抬,试图硬接青登的攻击。 然而……没有一个稳当的架势,自是没有完美接下青登的攻击的道理。 井上的竹剑还是慢了半拍。 啪! 青登的竹剑精准地正中井上的面罩。 「脑门」中剑的井上向后连退三步,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强精」】 【天赋介绍:精神和体力的恢复速度快】 ******** ******** 昨天没有达成月票悬赏的目标,好可惜……(豹头痛哭.jpg)&a;(打击豹腹.jpg) 但为了感谢大家的踊跃投票支持,作者君今天还是拼尽全力地将本章尽量写长了一点!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了,手中还有月票的,请务必投给本书啊!(豹哭.jpg) 为您提供大神漱梦实的《我组建了最强剑客集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3章 青登vs井上源三郎,复制天赋【强精】!【8500】免费阅读. 第4章 女性版的冲田总司【爆更1W】 在脑海中响起“叮”的声音后,青登立即下意识地屏气凝神,认真听取系统音的内容。 待系统介绍完青登又复制到了何样的天赋之时,青登忍不住暗声叫好。 ——强精……不错的天赋……! 精力和体力的恢复速度快……又是一个能让无数人眼馋的顶级天赋。 为自己又得一强力天赋而暗自窃喜的青登,这时暗自感慨道: ——试卫馆的学徒们的素质差距,果然很大呢…… 早在拜入试卫馆门下还没多长时间的时候,青登就发现了试卫馆有着一个很明显的缺陷——学徒之间的素质差距过大。 站在试卫馆金字塔尖的人……也就是近藤、冲田、土方、井上他们4个,综合素质都很高。 不仅实力都很强,而且个个身怀极顶级的天赋。 孤胆、剑之逸才、鬼之心、强精……他们4人的天赋,一个赛一个地牛逼。 但他们4人之下的其余学徒,即在试卫馆中位于中下层级的学徒们,他们的综合素质就基本一言难尽了…… 不讲实力如何如何,仅谈天赋好了。 满打满算,青登入门试卫馆也有近8个月的时间了。 全试卫馆上下那么多号人,都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青登迄今为止仍旧仅从周助、近藤、冲田、土方、井上他们5人的身上成功复制到天赋。 就不谈“鬼之心”、“孤胆”这样的神级天赋了,青登也不奢望这些牛逼至极的天赋能够批发出现。 “剑术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X倍”这种相较而言要更大众一些的天赋,一个也没从试卫馆的其余学徒们的身上发现。 试卫馆学徒们的综合素质……可见一斑。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现象,个中缘由也不难想——生源质量不理想而已。 虽说试卫馆现在的名声要比以前好上不少,但剑馆这种东西,就跟品牌一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起来的。 像玄武馆、练兵馆、士学馆这三大剑馆,都是靠着硬实力和大量的时间才一点点地打出名声,做大做强。 相比起试卫馆这种不久前还被蔑称为“芋头道场”的刚崛起没多久的剑馆,那些综合素质高的人、拥有着“神童”等名号的天之骄子们,自然是更愿意去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剑馆进修。 “到此为止!” 在青登将井上一剑击倒在地后,身为裁判的周助立即快步走到二人的中间,将右手朝站于他右侧的青登一展,示意是青登获得了此场切磋的胜利。 “承让。”青登将手中竹剑别回到左腰间,礼仪性地向井上躬身行了一礼。 倒地的井上以一个利落的鲤鱼打滚,“轱碌”地一下重新站起,冲青登还了一礼之后,一边脱着头上的面罩,一边发出“哈哈哈”的坦率笑声。 “橘君,漂亮的一击!” 井上面罩下的老脸淌满汗水……这并非是疲劳的汗水。 穿戴过这种防护面罩的人都知道在穿上这种面罩后会有多闷、多难受,哪怕是就这么呆站着、一点剧烈运动也不做,也会被闷得满头汗。 在夏天穿这种面罩……基本就是折磨。 莫说井上,青登的脸上也同样淌满了被面罩给闷出来的黏汗。 “真是厉害啊,我完全被你压制住了,我用尽了一切我所能想到的攻击手段,结果无一凑效。” “我好久没输得那么心服口服了。” 对青登毫不吝惜溢美之词的井上,脸上没有任何败给青登这样的晚辈的不甘、懊恼等负面情绪。 他黝黑的老脸上,只有大大的笑容。 十分真诚的笑容。 好像败给青登这样的晚辈,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似的。 青登和井上适才的切磋,统计耗时3分钟多一点。 在外行人眼里,二人看着好像打得很激烈,谁也不让谁的。 但对内行人来说……比如对适才一直站在道场边沿观战的冲田等人而言,青登和井上的这场切磋并没有那么地激烈。 因为青登全程压制住了井上。 二人的确打得很激烈,打得竹剑“啪啪啪”作响,但仔细探究的话,能发现青登一直牢牢把控着战斗的节奏和主动权。 遑论井上如何攻击,他的竹剑都没法碰到青登的身躯。 既然怎么砍都砍不中青登……那么落败只不过是必然的事情。 据青登本人的估计,井上的实力相较神野要稍逊一筹。 2个月前的那一夜,他拖着疲惫不堪并且伤痕累累的身体都能强杀神野。 2个月后的现如今,在因经历了和讨夷组的决战而再次积攒下大量的实战经验,实力因此而得到进一步的飞跃,并获得新的强力天赋“熊之腰”的情况下,纵使身体因休养了2个月而变得迟钝,也依旧没有会输给井上的道理。 “源。”周助缓步走向井上,“步法相较以往,确实是精湛了不少。不错不错。” 简单地夸赞了井上几句之后,周助将视线转到青登的身上。 “橘君,怎么总感觉你悠哉游哉地过了2个来月的休养生活……力量不减反增了?” 青登肢体力量的变化,自是逃不过周助这样的老江湖的发言。 因为我的腰力变强了啊——这样的大实话,青登当然不可能说得出口。 青登只能以“可能是因为我最近伙食不错,养了不少力气吧”这样的理由来对周助进行搪塞。 好在周助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青登多做纠缠。 面对青登的搪塞,周助只说了句“哦哦……这样啊”便没有再继续往下深究青登的力量为何突然变强了。 与井上的这场切磋,以相当圆满的结局告终。 井上向周助展示了他的新步法并获知了青登的实力。 青登收获最丰,不仅知道了身为试卫馆顶尖战力之一的井上的实力,还得了一个新的强力天赋。 没啥理由再待在道场的众人,回到厅房。 厅房内再次响起热烈的扳话声。 …… …… 翌日—— 万延元年(1860年),8月4日—— “咦?源叔,您回来了啊?” “是啊,好久不见了呀。回老家帮老友开垦荒地,折腾了足足8个月,总算是回来了。” “源叔,那么久不见,您好像变黑了一点。” “哈哈哈哈,你如果像我一样去恳几个月的荒地,伱也能像我一样黑。” “源叔!你可算是回来了啊!你不在,感觉试卫馆都变得不完整了。” “哈哈哈哈,那我之后可得少点出远门才行了呀!” …… 为人和蔼,一点架子也没有的井上,在试卫馆有着极高的人气。 在见着井上归来后,所有认得试卫馆的老人们无不喜出望外,将井上里三圈外三圈地围拢起来,热情地和井上攀谈着种种。 试卫馆今日的氛围,因井上这个“人气巨星”的归来而变得分外和谐。 只可惜青登没有机会来品味这番和谐了。 因为今天,是青登去给艾洛蒂上课的日子。 江户,居留地,艾洛蒂的家—— “艾洛蒂,你的重心歪了。左脚掌再放低一点。” 青登对艾洛蒂发出毫不客气的严厉指示。 “好!” 艾洛蒂依照着青登的指导,将自己那正赤裸着的白嫩左脚掌的高度稍稍放低。 此时的艾洛蒂,并没有身着她常穿的白色洋裙,而是穿着一套上白下蓝的相当崭新的女式剑道服。 一头靓丽的淡金色长发,没有如往日那般编成三股辫顺着右肩垂到身前,而是十分整齐地盘在头顶。 如此穿着,如此发型,再配上现在正被她抓于手中、端于身前的竹剑,令艾洛蒂相较以往多了不少的英气。 表情严肃的青登,认真地将艾洛蒂从头打量到脚,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好,把我刚才教你的那套动作再做一次吧。” “是!” “……嗯,不错。动作要比刚才好上不少了。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嗯!” 艾洛蒂放下手中的竹剑,迈动小脚,快步奔到旁边的长桌旁,拿过搁于长桌上的一杯水,咕咚咕咚地牛饮起来。 待将杯中之水一口气饮尽后,艾洛蒂拿过放在水杯旁的一条白色毛巾,轻轻试着脸上的汗珠。 看着正擦汗的艾洛蒂,正站于一旁的青登心中暗道: ——这孩子的天赋……真的很不错呢。 在从仁医堂顺利出院的3天之后,青登就依照着当初对艾洛蒂许下的诺言,正式开始以“家庭教师”的身份教授艾洛蒂天然理心流。 虽然在收艾洛蒂为徒之前,青登就常有在试卫馆帮忙提携、指导馆内的后辈们,积累了不少教导的经验。 平日里在观看周助、近藤是如何教人时,也从周助他们那儿偷学了不少的施教方法与技巧。 但能否教好艾洛蒂……青登依旧感到有些心里没底。 这是青登第一次获得“师傅”的身份。 这样的身份,令青登在感到踌躇满志的同时,也感到极大的压力。 一想到自己现在是某个人的师傅,肩负着将弟子培育成才的重责,肩负着弟子的未来……青登就有种心与身都在往地下直坠的感觉。 为了化解这份压力,为了不辜负艾洛蒂的信赖与期待,青登只能卯足了劲,倾心倾力地悉心培育艾洛蒂。 这2个月来,因为需要养伤所以时间特多的缘故,青登基本上每隔2天就会来一趟艾洛蒂的家,为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日本剑术的艾洛蒂提供从零开始的教导。 早在收艾洛蒂为徒之前……即从艾洛蒂的身上复制到“丰盈胸脯”的天赋时,青登就有发现艾洛蒂颇有剑术上的天赋。 经过这段日子里对艾洛蒂接触和教导后,青登发现:艾洛蒂的剑术天赋比他原先所预想的还要高上不少! 不论是多么难的剑术动作,青登往往只需说上或演示上个1到3遍,艾洛蒂就能理解举一反三地将这些动作进行粗略地模仿。 虽然纯论天赋等级的话,艾洛蒂和冲田、千叶荣次郎这样的超级天才完全不能比,但和普通人相比的话,艾洛蒂也算是一个小天才了。 尽管艾洛蒂对日本剑术一窍不通,但她以前有很深入地学习过刺剑术,所以她在步法、架势上有着一定的基础。 优异的天赋,以前学习刺剑术时所打下的基础,再加上平日里一直练习得很刻苦……以上种种,使得艾洛蒂的进步速度可谓神速。 短短2个月的时间,就已从一个对日本剑术毫无了解的人,变为了现在挥起竹剑来已颇有气势的小剑士。 艾洛蒂的天赋和努力,给青登带来了另类的动力——绝对要将这根好苗子给教好! ——时间差不多了…… 青登瞥了眼不远处的挂钟。 感觉已经让艾洛蒂休息得差不多了的青登,轻轻地清了清嗓子。 “艾……” “师傅!” 青登正欲让艾洛蒂重新开始练习,但艾洛蒂却抢在他前面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头。 虽说按照关系论处,青登确实是艾洛蒂的师傅,但并不怎么看重“称谓”这种东西的青登,有跟艾洛蒂明确说过“无需那么恭敬地喊他为‘师傅’,可以像往常那样直接喊他为‘橘先生’。” 然而,艾洛蒂执意要求对青登执师礼,以“师傅”相称。 “怎么了?为何忽然一脸严肃的?是有啥大事想和我说吗?” 青登疑惑地看着突然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一副似乎想说什么重要事情的模样的艾洛蒂。 “不,并没有什么大事……”艾洛蒂抿了抿嘴唇,以小心翼翼的口吻轻声问道,“我就只是想要问一下……江户今年的焰火大会的举办时间,是不是已经确定下来了啊?” “嗯?哦,焰火大会啊。是呀,已经确定下来了。今年的焰火大会就在8月23日至8月25日这3天的夜间举办。” 焰火大会——此乃江户夏季最重要的活动之一,同时也是最受江户的男女老少们欢迎的活动,没有之一。 江户的焰火大会的正式名称是“两国开川焰火大会”。 顾名思义,大会的举办地点位于跨越隅田川的两国桥附近。 这场每年夏季都备受江户市民们瞩目的盛会,起源于18世纪初。 18世纪初的江户闹霍乱,死了不少人。于是在1733年7月,江户幕府第8代将军德川吉宗为了悼念死难者,在市内最大的河流隅田川举办了“川施饿鬼”法会,即超度众生。 翌年7月,在为祭奠和辟邪而举行的水神法会里,第一次放了烟花,从此成为了例行活动,并且很快就发展成了江户的市井百姓都极力支持的纳凉活动。 和梅花祭这种有明确的举办时间及持续时间的活动不同,两国开川花火大会的举办时间、活动的持续时间都不确定。 每年大约就是在5月28日到8月底的这3个月中,挑几个好日子来举行大会。 有时候只放一个晚上的烟花,有时候则是连放好几夜的烟花。 今年的焰火大会,已经于数日前确定下来了——于8月23日至8月25日举行,统计连放3夜的烟花。 据说今年的焰火大会之所以持续3天,是江户幕府的主意。 近几年,江户实在是坏事连连,几乎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 为了去去晦气,也为了尽可能地纾解江户百姓们压抑的心情,江户幕府特地授权让今年的焰火大会的持续时间尽可能地延长一些。 “8月23日到8月25日吗……”艾洛蒂垂下脑袋,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足尖。 青登深深地看了眼冷不丁地问起烟火大会的举办时间的艾洛蒂。 “……艾洛蒂,你这是想去观看焰火大会吗?” “嗯!” 艾洛蒂不假思索地用力点头,脸上挂起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 “我想去看!” “在我还住在大坂,还没有迁居到江户时,我就已经对作为焰火大会起源的‘两国开川焰火大会’很是憧憬!” 江户的两国开川焰火大会作为最早的焰火大会,一经举办就将“放焰火”、“开焰火大会”的风气给带到了全国大地。 时至今日,在京都、大坂等重要城市,都会在夏天举行焰火大会。 “我想跟爷爷还有勒罗伊小姐一起去两国桥观赏江户今年的焰火大会!” “嗯……这只怕是有点难度呀。”艾洛蒂话音刚落,青登便苦笑道,“虽说江户的‘激进攘夷’的浪潮已经不再似此前那样疯狂,但江户的街头目前仍没有安全到能容许西洋人随便走动的程度。” 自打青登杀了神野,折掉了讨夷组的这根擎天之柱后,失去神野领导的讨夷组彻底一蹶不振。 本来,讨夷组的整体素质就不怎么高,绝大部分的成员都是一帮粗蛮的、没什么见识的中下级武士。 没了神野的铁腕统治与强力领导,化为一盘散沙的讨夷组残党们,只剩挨宰已经被剿灭的份儿。 在奉行所及火付盗贼改的强力剿杀下,讨夷组的残党们死的死,被抓的被抓,逃的逃。 就在上个月的月末,官府正式贴出公告:讨夷组彻底成为了历史!讨夷组已被彻底消灭!江户从今往后再无讨夷组! 讨夷组的覆灭对江户残存的那些奉行“激进攘夷”主张的人及组织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仅从明面上的组织规模及活跃程度来看,讨夷组是江户所有激进攘夷派组织里毋庸置疑的“最大最强”。 那么厉害的讨夷组都被消灭了……这令江户残存的激进攘夷派组织免不得兔死狐悲、心有戚戚。 因此,随着讨夷组的覆灭,因井伊直弼被刺杀而于江户愈演愈烈的攘夷浪潮,终于是得到了有力的打压。 江户终于是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宁静。 “艾洛蒂,你如果想看烟花的话,并不需要非得到两国桥那里去。” 青登仰起头,看了看周围的窗户。 “居留地这里距离两国桥不算特别地远……所以艾洛蒂你待在家里也能看到很漂亮的烟花。” 在与艾洛蒂结为师徒关系后,在艾洛蒂的要求之下,青登对这孩子的称呼已从原先的“昂古莱姆小姐”变为如今的直呼其名。 “可是待在家中看烟花的话,就不好玩了呀!”艾洛蒂撅了撅她的小嘴巴,用力跺了下脚,“这样子的盛会,如果不到现场亲身感受一下那种热闹气氛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倒也是…… 青登一边在心里暗忖,一边轻轻颔首。 待在家里看烟花……确实是少了氛围。 “我之后去和爷爷好好地谈一谈……” 艾洛蒂刚撅起的嘴唇这时扁了下来。 如宝石般艳丽的天蓝色眼眸的深处,冒出若不细察都无法发现的若隐若现的落寞之色。 “不论如何……我就是想去看焰火大会……” 说罢,艾洛蒂深吸一口气。 待将这股深吸入肚的空气给缓缓吐出时,艾洛蒂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 “师傅,不好意思呀,似乎聊了太多和练习无关的事情了。” 朝青登抱以带着歉意的微笑后,艾洛蒂微笑着将手中的竹剑重新端稳在身前。 “师傅,让我们继续今天的练习吧!” …… …… 除了中途发生了“艾洛蒂执拗地表示想去看今年的烟火大会”的小插曲之外,今日对艾洛蒂的教导还算平稳且顺利。 青登结束了今天对艾洛蒂的指导,离开居留地时,已是午后四时。 偏西的阳光洒在路上和青登的肩上,青登默默地往前走,一会儿走进路旁人家的暗影里,一会儿又走到太阳地儿里。 夏日阳光着实是毒辣至极,万物的影子被照得有如浓墨。四周的风景笼罩在繁茂的绿色里,远处的神田川反射出黄金般的光辉,天空飘着夏天所特有的厚密白云。 青登抬起头与右手,用右手遮住太阳,眯细双眼看着头顶的天空,脸上浮起无奈的苦笑。 ——真是有够热的啊…… 明明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温室效应、热岛效应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今年的天气依旧热得出奇。 青登无比怀念电风扇、空调、冰箱这些便利的人类文明结晶。 不如去买杯凉茶吧……就在青登正思考着要不要顺路去趟茶屋买杯凉茶来解解暑气时—— “咦……这里以前是这个样子的吗?” “哎呀,阿光,你确定是走这个方向吗?” 青登听到身后传来一对男女的交谈声。 “唔……我们也就只是1年没来过江户而已,怎么街景会变得这么多……” “阿光,再这样走下去,感觉我们要迷路了啊。不如我们去找人问个路吧。” “嗯……也好。啊,前面的那位武士大爷!” 青登听到身后传来朝他快速逼近而来的轻盈脚步声。 注意到这句“武士大爷”应该是在喊他的青登转身向后。 “武士大爷,请问我能跟你问个路吗?” 说话者,是一名头戴遮阳用的低沿斗笠,身穿一件绿色浴衣,未着袜的漂亮双足蹬着一双绿纽平底木屐的女子。 女子的大半张脸被她头上的那顶低沿斗笠遮挡住,所以青登看不清这名女子是何容貌。 从声音听来,这名女子的年纪应该很轻。 青登现在也没啥急事,给人指路这种小事,他自是愿意效劳。 “嗯。”青登点点头,“你们想去哪?” “非常感谢。”女子将双手交叠在身前,对青登欠身行了一礼,然后将头顶的斗笠稍稍抬高,非常有礼貌地看着青登的眼睛说话,“我想问一下: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该怎么……嗯?武士大爷?武士大爷?” 女子用疑惑、焦急的口吻连叫了数声“武士大爷”,但依旧没能将青登从“极度震愕”的状态中唤醒。 在女子推高头顶的斗笠和青登四目相对后,青登便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光景一样,两只眼睛瞪得仿佛想撕裂眼角,脸色骤变。 震惊、疑惑、茫然……这些情绪漂亮地在青登的脸上混合在一起。 斗笠之下,是一张相当漂亮的脸蛋。 这名女子是名年纪至多只有20岁出头的大美人。 按理来说,看到容貌甚佳的大美人,青登肯定是不会露出什么太失态的表情的。 青登的身边,姑且也算是群美环绕。 在连续结交了艾洛蒂、木下舞、佐那子这3位都有着沉鱼落雁之姿的女孩后,青登现在对“美貌”这一属性的阈值很高。 青登之所以会于此时此刻露出这副反应及表情,纯粹是因为这名女子的容貌……太“不可思议”了。 细长的睫毛,大而明亮的双眼,精致的口鼻,红润且小巧的嘴唇,五官中的任何一件单拿出来都无可挑剔,组合在一起后更显得完美。 女子这张漂亮至极的脸蛋……和青登很熟悉的某张脸近乎一模一样。 “冲田君……?” 青登忍不住地轻声呢喃出和这名女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名美少年的名字。 “嗯?” 听到青登这句呢喃的女子柳眉倒竖,眉头微蹙。她一面向后连退数步,一面用警惕的视线打量青登。 “……足下,你……认识我吗?” “阿光!” 这个时候,一名五官和身材都普普通通的年轻男性,朝青登和女子这边“哼哼哧哧”地跑过来。 “阿光,怎么了?” 年轻男子一脸懵逼地看了看女子,然后又看了看青登。 “阿光……”青登轻轻咀嚼着年轻男子对这名女子的称呼。 和冲田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阿光…… 这个瞬间,青登猛地想起了什么。 “啊,难道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的青登,发出低低的惊叫声,“你是冲田君的大姐:冲田光吗?” 这次换女子还有那个年轻男子面露震惊了。 “你……是总司的朋友吗?”女子……或者说是冲田光朝青登这么问道。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厅房—— “初次见面。” 冲田光弯下腰,以三指撑住榻榻米,一边向着坐于她对面的青登一行人礼貌行礼,一边接着往下说道。 “我是总司的大姐,冲田光。” “这位是外子,冲田林太郎。” “你你、你们下午好……啊,不、不对!初次见面!”和冲田光抵肩而坐的年轻男子,即冲田光的丈夫冲田林太郎,手忙脚乱地模仿着冲田光的动作,向青登等人躬身行礼。 和冲田光的落落大方相比,身为其外子的冲田林太郎明显要拘谨得多。 自进到试卫馆后,冲田林太郎就一副相当紧张、局促的模样。 “我家总司平日里受你们的照顾了。” 行完礼、做过自我介绍的冲田光缓缓直起身体,朝身前众人抱以十分得体的微笑。 平日里的行为举止一向没大没小,好像根本不知“礼仪”为何物的原田,将脑袋用力朝前探出,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冲田光的脸瞧。 “冲田大姐,你和冲田真的长得很像耶!感觉就跟双胞胎一样!” 从冲田光于试卫馆内现身起,永仓等人就一直用着惊诧的目光直盯着冲田光的脸看。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甚少有感情流露于体外的斋藤,也难得地用着带有诧异之色的眼神打量冲田光。 总司和他姐姐长得实在太像了。 就如原田方才所说的,这对容貌相像至极的姐弟就跟双胞胎一样。 姐弟俩之间最大的外形差别……大概就是身高还有发型不同吧。 身高逼近1米6的冲田光,要比只有1米55的总司略高一点。 总司梳着高马尾,而冲田光则是将头发绾成时下正流行的女子发型岛田髻。 “哈哈哈,谢谢夸奖。”冲田光抬起素手,掩唇轻笑,“被夸和自己的……自己的弟弟很像,这让我稍微有些开心呢。” “姐姐……” 总司正坐在他姐姐的左侧后方。容貌相似得跟双胞胎一样的俩姐弟并肩坐在一起,更显视觉冲击力。 “你和姐夫怎么会那么早就来江户啊?” “怎么?不欢迎我来吗?” 冲田光脸上挂着愉快的表情,她侧过头朝总司露出像是想要捉弄总司的坏心眼笑容。 “不是不欢迎……” 垮着腰和脖颈的总司撇了撇嘴,将手探到脑后,捋着脑后脑勺的马尾辫。 “只是你们来得那么早,让我有点意外而已。我还以为你们要过几日才能到江户呢……” “我和林太郎最近都没什么要事需去做,闲得很。所以就提早过来了。” 冲田光说完,挪动视线,看了看总司的脑袋,然后又看了看总司的脚。 “总司,你是不是长高一点了?” 冲田光的这一句话,好似有着什么特殊的魔力。 只见在冲田光这句话的话音方一落下,适才一直挎着腰和脖颈的总司猛地直起腰杆和脑袋,用放着光亮的双眼和自家大姐四目相对,神情激动地用力点头。 “嗯!我确实是长高了,我长高了这么多——” 总司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一比,比出了个1厘米左右的长度。 “茶水来咯~~” 这时,井上端着茶水和点心进到厅房。 试卫馆的端茶倒水、打扫洗衣等粗活,一直都是由井上这位十分钟爱于做这些工作的“试卫馆的老管家”所包办。 此前井上回老家帮老友垦荒了,这些工作才由阿笔、总司等人来分别代劳。 在井上归来后,这些杂活、累活顺理成章地被这位老管家重拾起来。 “源叔。”冲田光捧起井上刚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小口,“你泡的茶还是那么地好喝呢。” “哈哈哈。”井上大笑乐几声,“小光你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会说话呢。” “嚯嚯嚯嚯,小光,林太郎。”这个时候,坐于冲田光正对面的周助发话了,“真是很久没见你们了呢!” 坐于周助侧后方的阿笔紧随周助之后地说道:“你们愿意来参加犬子的婚礼,不胜感激。” “近藤老师傅,近藤夫人,久疏问候,烦请见谅。”冲田光放下手里的茶杯,一面朝着周助和阿笔微微躬身,一面以不卑不亢的谈吐接着微笑道,“近藤君要结婚了,我身为总司的姐姐,怎能不来赴宴呢。” 说到这,冲田光将视线一偏,看向近藤。 “近藤君,恭喜你喜结良缘。” “哈哈哈,谢谢!”心神老早就被松井常给勾走,自与松井常初次相见后就一心想着一定要和这姑娘一起延续家族香火的近藤,露出难为情的笑脸,用力搔挠着后脑勺的头发的同时,发出有点憨憨的笑声。 “小光。”周助再次出声,“如何?最近过得还好吗?” “我们最近过得很不错。” “日野宿虽没有江户的繁华,但却胜在宁静、朴素,不容易被纷杂的世事所干扰。” “最近的世道很乱。” “又是外夷入侵,又是高喊‘攘夷’的……” “在这样的世道之下,居住在宁静、不易被人打扰的乡下地方,不失为一种幸福。” …… 总体而言,总司的大姐给人的印象很好。 举止落落大方,谈吐不俗,十分懂礼貌,和她交谈感觉如沐春风。 但青登总感觉冲田光的一颦一笑间,似乎隐约带着点“女强人”的强势气息。 和冲田光相比,她的那个入赘丈夫冲田林太郎就显得略有点不起眼了。 冲田林太郎也是一名腰佩双刀的武士。 但不论是相貌还是气质……冲田林太郎相比起武士,更像是一名仿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老农。 基本都是由冲田光负责和试卫馆众人交流,冲田林太郎全程拘谨地恭坐在自家老婆的身侧,甚少发言。 也不知道是不是青登的错觉…… 青登总觉得……自己的大姐和大姐夫来了,总司对此貌似并不是那么地开心。 明明从总司和冲田光之间的互动来看,这对姐弟的感情应该很好才对。 冲田光夸总司长高了,总司会开心地好像恨不得蹦起来。 ——冲田君就那么讨厌被他姐姐催婚吗…… 回忆着总司昨夜跟他抱怨过的“大姐总对他催婚”的这档子事,青登不禁这么暗道着。 …… …… 之后的两日,青登的日子分外平静。 虽然周助邀请冲田光夫妻俩直接在试卫馆住下,试卫馆还有的是可住人的地方,但被冲田光以“这样太麻烦你们了”为由给婉拒了。 冲田光领着林太郎住在离试卫馆不远的某座旅店里。 俩夫妻每天都会来试卫馆串串门,在试卫馆一待就是大半天。 靠着超强的社交能力,冲田光很快就跟包括青登在内的一众人等混熟了。 青登这俩天的生活没啥好细说的。 就只是在不断地复健着身体。 和井上的那场切磋,令青登身体的肌肉大量地回忆起战斗的感觉。 经过两日高强度的复健,青登觉得自己的身体状态已经基本恢复回伤前的状态了。 于是乎……青登觉得也是时候该开始了。 是时候该开始修炼拔刀术了! …… …… 万延元年(1860年),8月6日—— 江户,千事屋—— 哐啷。 “喵喵喵~~” 青登刚“哐啷”一声地推开千事屋的铺门,大橘猫多多便一边“喵喵”叫着,一边迈着优雅的猫步奔向青登。 “啊,青登!” 紧接喵声之后的,是木下舞欣喜的呼唤声,以及已经听惯了的木下舞的小脚踩踏木廊的“咚咚咚”的声音 “早上好,阿舞。” 青登对快步朝他迎来的木下舞露出温情的微笑。 ******* ******* 大家国庆快乐! 10月1日到10月7日,一整个国庆假期,起点都会开展双倍月票活动。 所以目前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啊! 【本月只有月初才有双倍月票活动,月末不会再有了!】 为了庆祝国庆,也为了求票,作者君决定——国庆七天里,中途大概会有一天要去和朋友们玩,所以要请一天假,【所以另外6天,作者君尽量每天都日更过万!】 看在作者君如此之拼、如此之勤奋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顺便一提:“第二届角色人气投票”10月2日凌晨就结束了!所以今天是这活动的最后一天,想参加的人要抓紧了啊! ******** 月票最重要的用途【不是数量】,而是【月票榜的排名】。 月票榜的排名越高,曝光量也就能越高。 作者君之所以一直求票,就是想让这本书在本月的月票榜排名上排得更高一点。 所以大家现在手里有票的,就赶紧趁着现在投吧! (本章完) 第5章 修炼拔刀术与妖刀·毗卢遮那【爆更1W】 大红色的清凉浴衣……熟悉的装扮。 “青登,早上好!” 木下舞很有精神地回应青登。 “桐生老板呢?他不在吗?” 青登环顾了圈店铺,未见桐生的身影。 “有位店铺的常客的屋子坏了,桐生先生去帮他修屋子了。” “……哈?修屋子?” “嗯。桐生先生以前曾经在大和学习过木工。所以常常会帮左邻右舍、店铺的常客们修屋子和家具。” “桐生老板怎么什么都会呀……他大概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个……我也说不好,青登你找桐生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嗯。”青登用力地点了下头,右手攥握成拳,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的身体已经痊愈,状态也彻底恢复,我觉得已经到了可以学习桐生老板的拔刀术的时候了!” 木下舞闻言,连忙快速扫动视线,绕着青登转了几圈,仔仔细细地打量青登的身体各处。 “青登,你的身体真的完全恢复了吗?”木下舞用着一种挂有几分忧虑的口吻轻声问。 你的身体真的已经恢复到可以开始修炼拔刀术的状态了吗?可千万别勉强自己的身体啊——木下舞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放心吧。我的身体确实是完全恢复了。” 为了彻底打消木下舞的忧虑,青登换上半开玩笑的口吻,继续说道。 “我对桐生老板的秘技,还没有热衷到‘即使状态还没有恢复,也要强撑着身体于第一时间来学习’的程度。” 既然桐生去帮人修屋子了……那青登就只能先在千事屋内慢慢地等桐生老板回来了。 自拜桐生老板为师起,青登和千事屋便多了一重深厚的羁绊。 现如今,千事屋已经成了继试卫馆之后,青登最常去的“据点”之一。 在居家养伤的这2个月里,青登常常为了打发时间而隔三岔五地来千事屋串串门,和桐生老板及木下舞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于是乎,对千事屋已经像家一样熟悉的青登,轻车熟路地一边解下腰间的定鬼神,一边往柜台前的松软坐垫上一坐。 而木下舞也轻车熟路地小跑着进到后厨,将刚煮好的茶水以及些许下茶用的点心端了过来。 顺便一提——青登的定鬼神顺利地于上月月中送修完毕。 “阿舞,千事屋这两天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青登抿着茶水,抱着闲适的心情对木下舞随口问道。 “唔……最近很平静呢,没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 青登随意地和木下舞东拉西扯,聊着家长里短,打发着这段等待桐生老板归来的时间。 虽然聊的都只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但不论是青登还是木下舞都不觉得闷,反而还越聊越投机,越聊越起兴。 “对了,阿舞伱应该还不知道吧,冲田君的大姐来江户了……” 正当青登想要谈谈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各类闲杂事时—— 呜——!啪! 呜——!啪! …… 窗外忽地传来了焰火腾空、爆裂的声音。 音量很响……这几束在江户的郊外方向腾空的焰火,将青登和木下舞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青登扭头朝身旁的窗外看去时,恰好在空中看到了星星点点的五颜六色的艳丽火光。 这些火光转瞬即逝,仅眨眼的功夫,这些火光便融化在了蓝天白云之间。 “好漂亮啊……”木下舞呢喃,“这是键屋在测试焰火吗?” “嗯。”青登轻轻颔首,“应该是了。” 自焰火大会于百年多前成了日本各地夏季时固定举办的常驻活动后,随着焰火的不断流行,焰火逐渐也形成了一种产业。 焰火师这个职业应运而生。 在江户字号繁多的焰火商中,最有名的莫属“键屋”与“玉屋”。 江户的“两国开川焰火大会”,就是由这两大焰火商所负责承办的。 两国桥的上游由玉屋承办,下游则由键屋承办。 每年的焰火大会,这两大焰火商就隔着两国桥在那各显神通。 为了给互相竞技的这两大焰火商助威,前来看焰火的民众会不断大喊“键屋!(ka-gi-ya)”和“玉屋!”(ta-ma-ya)。 久而久之,看焰火时大喊“键屋!”和“玉屋!”便成了约定俗成的惯例。 只可惜这种“两大焰火商互相竞争”的精彩光景并没有持续多久。 天宝十四年(1843年)4月17日,玉屋因为失火而造成近50户的严重损失。 那时恰好正值第12代目幕府将军德川家庆要去日光进行参拜的前日。 在江户时代,失火罪乃重罪。 在不合适的日子不慎做了不合适的事情……倒霉的玉屋被定了破坏江户的重罪而遭追放,玉屋从此一蹶不振。 没了玉屋这个竞争对手,键屋一家独大,江户每年的焰火大会成了键屋一家的“独家专秀”。 不过,虽然玉屋已经不在了,但江户的男女老少们在观看验货大会仍会习惯性地高喊“键屋”和“玉屋”。 距离今年的焰火大会还有20天不到的时间,往年的这个时候,键屋都会在没有房屋和人流的江户郊外测试烟花。 青登推测他与木下舞适才所听到的烟花声,应该就是键屋正在测试他们将于今年的大会上燃放的烟花的声音。 “……还有17天,今年的焰火大会就要开始了呢,从8月23日一直举办到8月25日。真少见呀,竟然连着举行3天。” “嗯,是啊。”青登呷了口茶,漫不经心地接话。 “……青登,你8月23号的那天晚上有空吗?” “嗯?我……” 正欲下意识地回一句“嗯?我有空呀”的青登,在刚吐出几个音节时,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而猛地顿住话音。 8月23号的晚上……这不是举行焰火大会的日子吗? 表情变得古怪起来的青登,放下手中茶杯,扭头去看身旁的木下舞。 木下舞本来还面色如常的。 但在青登看过来后,注意到青登视线的她,身子轻轻地抖了抖。 紧接着,她慢慢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因角度问题,青登看不见现在正把脑袋埋得低低的木下舞的正脸。 不过青登却能瞧见木下舞精致小巧的耳朵以及靠近耳朵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可爱的樱粉色。 “8月23号那天……我能从桐生先生那儿请一天假。” “来江户那么久了……我还没有看过江户鼎鼎有名的‘两国开川焰火大会’……” “所以……所以……青登你那天要、要不要……要不要……” 说到这,木下舞卡住了。 不……应该说是“说不下去了”才对。 适才的那番话,木下舞是越说音量越小。 脸也是越说越红。 刚刚还是樱粉色,结果仅转眼的功夫就变为了淡红色。再一个眨眼,淡红变为了艳红。 对于脸皮薄的木下舞而言,接下来的话的羞耻程度已经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嗫嚅了老半天,始终无法将后半句话给完整说出…… 虽然木下舞没能把话说完整,但青登已经根据木下舞的表情推定出来这位易羞的女孩想要说什么了。 “……”青登默默别开视线,看着身前的虚空。 为搪塞掉拘谨的表情,把茶杯重新拿到了嘴边,虽然把嘴唇抵在了杯子的边沿,但杯内的茶水一滴也没有少。 青登不作声。 木下舞提不起勇气再作声。 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在二人之间升腾…… 自打发生了2个月前的那场“木下舞主动要求互唤彼此名字”的事件,青登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没法再把木下舞视为“普通的朋友”…… 无法再将木下舞以“普通的朋友”视之,那么与木下舞的关系便不可控制地变得暧昧起来…… 事实上,青登这段时间里和木下舞的交往方式,相较往日确实是变得亲密上许多。 聊天内容变得不再局限于普通的日常闲杂事。 触碰到手掌、手臂、肩膀等部位的轻微肢体接触也不自觉得变多了起来——当然,这些肢体接触,基本都是无意为之。 要么是在从木下舞的手中接茶时碰到她的小手;要么就是在肩并肩聊天时,聊得太投机了,不慎挨到彼此的肩膀。 二人每次发生肢体碰触时,木下舞的脸颊都会飞速泛红并会像触电一样弹开身体。 针对自己与木下舞的关系变化……青登认真地思考过自己现在对木下舞到底是抱持着什么样的感情。 青登觉得自己对木下舞所抱持的感情,应该还是“友情”居多。 但是,除“友情”之外,貌似还掺有着许多……每逢去仔细探究,都会感觉心跳加快,胸口变暖的情感。 青登是一个七情六欲相当健全的正常男性。 他自然知道这份情感叫什么名字。 这份情感……名为“喜欢”。 从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份名为“喜欢”的情感忽然出现并于青登不自觉的情况下壮大了起来。现如今,它已经壮大到让青登无法置之不理。 “……”青登将直到现在都没少过一滴茶水的茶杯从唇边挪开,把视线重新转回到木下舞的身上。 仍然没有提起勇气将剩余的那半截话给说完的木下舞,仍旧通红着脸,两肩缩起,娇小的身躯绷得紧紧的。 我想和阿舞一起去看焰火大会吗?——青登在心里这么自问着。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青登的脑海中就闪过了一个坚定、有力的回答。 “……阿舞。” “欸、欸呃?” 突然被青登喊名的木下舞,条件反射地抬起脸,和青登四目相对。 只有在用面巾蒙住脸时才会变得胆大、厚脸皮起来的木下舞,强撑着羞意对他发出“共观焰火大会”的邀请……木下舞的这份心意,青登不论如何都不想轻慢。 有些话,还是由身为男性的自己来亲口说比较好。 青登深吸一口气。 “阿舞,8月23日那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焰火大会。” 说罢,青登停顿了下。 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就我们2个去。” 在青登话音落下的这一刹,木下舞的娇躯明显僵硬了一下 她睁圆着美目,用着惊讶的眼神与青登对视。 在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后,她渐渐露出情绪激动的面容。 “嗯啊!好的!” 俏脸上的激动情感,在用力点头的这一刻化为了依恋的笑容。 青登觉得木下舞的这抹笑容,宛如太阳。 仅看一眼,便觉得身体各处都暖烘烘的。 在近距离下被投以这样的笑,青登感觉自己的脸颊似乎正在发烫。 “……”青登默默地重新举起茶杯,用茶杯还有手掌挡住自己的脸。 那股充溢在青登和木下舞之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氛围,于此刻轰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是有第三人在场的话,那么这人一定会很想快点从青登和木下舞的身边逃离”的古怪气氛。 在这股气氛的影响下,青登和木下舞不约而同地别开视线。 不再……或者说是不敢再看彼此。 表情拘谨的青登疯狂举杯喝茶,但杯中的茶水一丁点也没少。 木下舞垂低脑袋和视线,紧盯着膝前的木廊,时不时地斜眼偷瞧青登。 每看青登一眼,木下舞脸上就多出一分可爱的笑涡。 仅片刻的功夫,木下舞的脸上就挂起了嫣然笑容。 她一边偷笑着,一边悄悄挪动自己圆润的膝盖,小心翼翼地拉近自己和青登的间距。 但就在这个时候—— “……你们又在干什么?” 哗…… 千事屋的铺门被缓缓推开…… 头上包着条白头巾,穿着易于劳作的短衫,手里提着个装满锤子、铁钉、锯子等物品的大提箱,完全是一副木匠打扮的桐生并没有进门。 他站在推开的铺门外,紧抿嘴唇,用着一种百感交集的目光扫视店铺内的青登和木下舞。 被冷不丁地出现的桐生给吓到的青登和木下舞,双双身子一震。 方才试图靠得青登更近一些的木下舞反应最激烈。 她直接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身子维持着跪坐的姿势腾跳而起,离地大约2厘米的高度后双膝才落回到木廊上。 似曾相似的一幕…… 不过此时的状况和上一次相比,略有些不同。 在这个时代,单身的年轻男子约同样单身的年轻女子一起去看焰火大会……这种事情,确实是很难与和木下舞有着近似于“爷爷和孙女”的亲密关系的桐生启齿…… 心中升起“做贼心虚”的紧张感的青登,身子霎时绷紧,目光游移,不敢去看桐生。 在心生紧张的同时,青登还感到了几分震惊。 明明自己有着增强听力的天赋:“风的感知者”,结果却一点儿也听不到桐生靠近的脚步声…… “桐生先、先生……!”木下舞一边手忙脚乱地端正着自己的坐姿,一边以焦急的口吻朝桐生快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就在你喊出‘嗯啊!好的!’的时候回来的。” 在说到“嗯啊!好的!”时,桐生特地捏着嗓子模仿了下木下舞适才的语调。 桐生的模仿能力意外得强! 明明是个今年都已经92岁的老同志,但却能很精准地把握女孩子说话的语音语调。 桐生成功地模仿出木下舞这句话8、9成的相似度。 桐生惟妙惟肖的模仿……给脸皮薄木下舞带来了极强的精神冲击。 只见木下舞呆了呆,然后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无比,脑门和头顶仿佛飘出了一缕缕蒸汽。 “所以你们这次又是在干什么?”桐生把目光集中在青登身上。 瞒也瞒不住,不可能瞒得了桐生……索性就直接全部说出来吧。 做好心理准备的青登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桐生老板。” 青登用力将腰挺直,一字一顿地对桐生正色道。 “焰火大会的举办当天,我想带阿舞一起去观看焰火。” “焰火大会?8月23日吗?” “是的。” “……就你们2个去吗?” “嗯……”青登的话音不受控制地卡壳了一下,“是的……” “……” 桐生不说话了。 他用深邃的眼神,来回扫视青登和木下舞,然后“唉”的一声,发出沉重的叹息…… “进展速度也太快了吧……” 用连拥有“风的感知者”的青登都听不清的话音这般嘟囔之后,桐生终于是进门了。 “……既如此,要注意安全。焰火大会的现场人很多。不要太晚回来。” 桐生同意木下舞和青登一起去看焰火大会了。 还沉浸于桐生方才带给她的精神冲击的木下舞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片刻后,木下舞才后知后觉地面露欣喜。 青登也近乎于同一时刻,露出松了口气的庆幸表情。 进入店内的桐生,将手中的木工箱随手往铺门边一放,扯掉头上的白色毛巾,快步走向柜台。 “橘君。” 以“千事屋老板”的架势于柜台后方坐定时,桐生的表情正常了下来,不再用着那种充满压迫力的视线来直盯着青登看。 “你今天又来串门聊天了啊。” 青登连做数个深呼吸,让自己努力忘记刚刚发生在他与桐生之间的尴尬事后,微笑道: “桐生老板,我今日来访,其实是想来跟你说一件好消息——我的身体彻底痊愈了,我认为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开始拔刀术的修炼了。” “喔?” 桐生挑了下眉,接着挪动视线,将青登仔仔细细地从头打量到脚。 “看样子并不是在讲瞎话呢……呵呵呵。”桐生老板低笑了几声后,正色道,“那么你准备作何打算呢?是要今天就开始修炼拔刀术?还是说想再等几天?” “我想今天就开始修炼。”青登不假思索地答道。 桐生也不含糊、不废话。 见青登这么说了,嘴角翘起轻微弧度的他,缓缓站起身…… “那么……跟我来吧,我们去院子里。” …… …… 千事屋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因青登、木下舞、桐生3人的到来而久违地喧闹起来。 木下舞乖巧地站在院子的边沿旁观。 青登和桐生并肩站在院子的中央,二人的身前竖着一根卷起来的、直径约有5厘米的竹席。 “橘君,不用我细讲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的刀和刀鞘都是弧形的,具有一定的弧度。” “所谓的拔刀术,就是是利用拔刀时的这个弧度制造一种瞬间的爆发力,增强斩击的速度和威力。” 桐生不急不缓地和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拔刀术的青登讲解着拔刀术的原理。 站于桐生身旁的青登,表情肃穆地认真倾听。 “这门技艺只追求一种境界——‘一击必杀’。” “刀若出鞘,必见血。” “拔刀术最重要的就是姿势。” “若连姿势都摆不好,一切都无从谈起。” “没有个正确的姿势,不仅没法将全身的力顺利地传导到刀上,还容易让拔刀术的另一项优势没能得到良好发挥。” “另一项优势?”青登发出疑问。 桐生立即作出解答。 “除了斩击的破坏力之外,拔刀术还有一项能让对手很发怵的可怕之处——对手难以辨清你的出刀距离。” “发出拔刀术时,要么是用手提鞘,要么就是把刀佩在腰间。” “不论是手拿鞘还是直接把刀佩在腰上,刀都会自然而然向身后延伸。” “因此在不拔出刀的状态下,对方很难精确估计刀的长短,进而无法精准地预判你的攻击距离。” “而相对的,你知道自己的刀有多长、知道自己的攻击距离的广度。因此一旦开战,哪一方更占优势、更能把握战场的主动权,显而易见。” “我的流光和其他流派的拔刀术相比,最显著的不同就是我的流光十分注重刀出鞘时候自身重量带来的力。” “这就是我的流光为何会有那么强的速度和威力的秘诀。” “我们的刀很重,在用力拔刀时,如果不抓好刀的话,刀可能会在自身重量的影响下,直接从你的鞘中甩飞出去。” “但相对的,如果你能将刀的重量化为己用,便能令你斩击的力道、速度大幅上升。” “所以简单来讲,流光就是一门很讲究利用刀的重量的拔刀术。” “能不能练好流光……就看你能否理解和运用刀的重量了。” “现在,我演示一下流光,仔细看我的动作。” 说罢,桐生悠悠地岔开双脚,左手扶住腰间佩刀的刀鞘,呈放松状态的右手轻轻地搭在刀柄之上。 青登见状,连忙侧站数步,拉开与桐生的间距。 桐生的腰间所佩之刀,正是在对阵镰鼬时所见过的那把刀柄与刀鞘皆为黑紫色相间,刀刃在月光的照射下反映出妖冶紫光的诡异打刀。 桐生调匀气息,压低身体重心,放松双肩,踏稳腿脚,就这么看着立于他身前的这根卷起来的竹席。 就在青登眨眼的一刹那,桐生出刀了。 闭眼、睁眼……只不过是这么极短的时间而已,眼前的光景就已经变了。 那根竹席少了一小截,切口整齐得不可思议。 桐生运气扭腰,跨步蹲身,刀光一闪,地面昏暗——这一切都发生在刚才的一瞬之间。 被切断的那一小截竹席横着飞出去,落到了木下舞的脚边。 维持着出刀姿势的桐生,其手中刀高高扬起。 弧度很大的刀锋,在阳光下绽出紫色的光。 “如何?都看清了吗?” 虽然桐生方才出刀时,青登不慎眨了下眼睛,但靠着“鹰眼”所带来的出色动态视力,青登还是勉强看清了桐生出刀的动作。 青登点点头:“嗯……姑且是看清了。” “好,看清了就好。” 桐生右手一翻,舞了个潇洒的刀花,然后以反手握刀的姿势,将佩刀收归入鞘。 “你现在试着模仿我刚刚的动作,用拔刀术来砍这根竹席。” 青登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青登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桐生的右手和他腰间的刀上。 ——好炫的收刀呀…… …… 青登聚拢心神,站到了桐生适才所站的地方。 双目紧闭的青登,努力回忆着自己刚刚所看到的桐生的动作。 ——我记得……桐生老板似乎是这么压低重心的…… ——然后……身子要这样微微侧站……双臂不能张得太开…… “剑之逸才”、“鬼之心”、“聚神”这三大天赋,在这一刻同时发动! 青登缓缓睁眼,紧盯身前的这只已经被桐生给砍飞一小截的竹席。 吐纳出绵长的呼****神愈来愈集中……很快,青登眼前的世界便只剩下这只竹席。 就在心气身合一的这一瞬,青登悍然出刀! 嗡……! 从鞘中弹出的定鬼神割出锐利的破风声,掠向竹席! 嚓! 如同布袋被割断的声音,可怜的竹席再次被斩飞一小截。 然而……尽管青登成功斩断了竹席,但任由外行人来看,都能看出青登这一斩的水平,相较桐生还差远了。 仅看双方的切口就能看出巨大的水平差距。 桐生的切口相当平滑,平滑得不像是用刀切的。 而青登的切口非常粗糙。 不过,虽说青登这一击的水平不怎么样,但得事先弄清楚一点——这可是青登第一次使用拔刀术。 “喔……”桐生镜片后方的双眼,闪烁出淡淡的讶异之光。 “干得不错。”桐生走过去,捡起青登刚刚所劈飞的那截竹席,“你的动作,比我所预计的还要到位。” “第一次试用流光就能有这种水平,让我稍有点吃惊呢。” “你的双臂刚刚还是摆得太开了一点,再收紧一些……” 桐生耐心地纠正青登的动作。 末了,桐生往旁边一站,拿过几张搁在院子边上的一早准备好的竹席,将这些竹席卷好,在青登的身前一字排开。 “你现在先自由练习一下。” “试着将这些竹席统统斩断。” “桐生老板,为什么你这儿会备有这么多的竹席啊?”青登忍不住问道。 “这些竹席都是我编的。” “哈?” “我以前曾经在九州的肥前藩学习过如何编竹席。在江户开设了这间千事屋后,我常为了打发时间而编竹席来玩。本想将这堆竹席拿去卖的,但一直忘记。这堆竹席就这么一直积压在仓库里。现在正好能够将它们废物利用一下,拿来给你做修炼拔刀术的器材。” 青登无言地看了眼这些质量一看就很不错,感觉是专业人士所编的竹席…… “桐生老板,你会的东西也太多了吧?既会修补和服,又懂书法,还懂木工及如何驱白蚁,剑术还那么厉害……” 桐生微微一笑:“不过都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技能而已。” ——你管这叫小技能……? 青登忍不住地又看了一眼这些做工非常精良的竹席…… …… 青登并没有急着立即去完成桐生下达给他的“学习任务”。 感到有些口渴的青登,在获得桐生的应允之后,快步走到木下舞的身边,接过木下舞事先为他准备好的水瓶。 “咕咚咕咚”地大口牛饮,补充身体的水分时,青登的视线不自觉地投在了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桐生腰间的佩刀上。 “怎么了?” 发现青登视线的桐生,出声询问。 “没什么……就只是感觉桐生老板你的刀好特别。”青登放下手中的水瓶,“桐生老板,为什么你的刀所发出的刀光是紫色的?” “喔喔……我的刀啊……” 桐生淡然一笑,然后左手抚鞘,拨开鞘口,右手抓刀,一寸寸地抽刀出鞘。 妖冶的紫光再次映满青登的眼帘。 “为什么所发出的刀光是紫色的……原因也不复杂。只不过是刀身使用了一些特殊的材质而已。” 青登并不怎么懂刀剑。 但他身为终日与刀剑为伴的武士,最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 桐生手里的这把紫刀……光用眼睛看着就知品质不菲。 青登觉得,论品质的话他的定鬼神应该还远不如桐生的这把紫刀。 “桐生老板,你的这把刀叫什么名字啊?”青登忍不住地好奇问道。 “……毗卢遮那。”桐生轻声唤出一个对任何稍懂些佛学的人来说都如雷贯耳的名字。 “毗卢遮那?”青登一愣,“这不是大日如来的佛号吗?” “是啊。”桐生嘴角噙笑,“因为握持此刀,将宛如大日如来附身,故取此名。” “除了毗卢遮那的本名之外……我这刀姑且还有着‘妖刀’的诨号。” “妖刀?”青登眨了眨眼,随后不禁莞尔,“桐生老板,你这刀难道是有什么妖魔寄宿在里面吗?” “有妖魔寄宿在其中的刀……这种玩意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之中。” 桐生没好气地这般说道后微微抬起眉眼,扫视手里的毗卢遮那。 泛着紫光的刀锋,清晰地映出桐生他那正闪烁出追忆之色的眼神。 “毗卢遮那是某个杀孽极重的家族的家传佩刀……人们认为此刀不详,故将此刀称为‘妖刀’。” “并没有什么妖魔寄宿在其中,所谓的‘妖刀’,只不过是人们的以讹传讹而已。” “刀就是刀,没有什么详不详的。” 说罢,桐生挽了个刀花,倒握着毗卢遮那将其收回鞘中。 “……”青登忍不住地用着古怪的视线打量桐生。 杀孽极重的家族的家传佩刀……那这样的刀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想到这,青登不禁以语气复杂的口吻朝桐生说道: “桐生老板,你比我所预估的还要神秘呢……” “难不成‘间宫九郎’也不是你真正的名字?” “我该不会是拜了什么真实身份很不得了的人为师吧……?” 桐生微微一笑……笑而不语的他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瞥了青登几眼后,幽幽道: “我迄今为止的人生,虽不算是多么精彩,但姑且也算是跌宕起伏。” “结识了不少很厉害的人,经历了不少常人听来应该只会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等之后有机会了,我会慢慢地跟你说我以前的故事的。” “好了,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差不多该重新开始练习了。” “按照着我方才给你纠正过的动作,试着将这些竹席都给斩了。” 桐生摆明了不想现在就将他身上的那些重大秘密告诉给青登。 既然桐生不愿多说,那么青登也不方便再详细多问。 于是乎,青登只能强压住内心的好奇心,整理自己的心绪与表情,依照着桐生的吩咐重新站到了那堆竹席的前方。 现阶段……还是先专心练好流光再说。 ——两只手臂再收紧一点…… ——右肩再压低一些…… 青登遵循着桐生刚刚给他纠正过的那些动作,一点点地调整自己的姿势。 待自觉自己的姿势已经没有什么问题时—— 嗡……! 抽刀出鞘! 又是一截竹席被砍飞。 “嗯……还不错。”桐生看了眼被砍飞的那截竹席的切口,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动作比刚才的要好多了。再试一次。” 为自己的动作进步而面露喜意的青登,长出一口气。 然后右手一翻,用略有点笨拙的动作舞了个刀花,以反手握刀的姿势将定鬼神收回鞘中。 ——这个收刀的动作果然很炫……! 青登用雀跃的口吻,于心中发出高声的感慨。 …… …… 此时此刻——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总司的房间—— “总司,每次来你房间,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呢。”端坐于榻榻米上的冲田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总司房间的各个角落,“明明个性那么活泼好动,房间却那么地整齐干净。” “我虽然活泼好动,但我也爱干净。”盘膝坐在冲田光身前的总司撇了撇嘴,“姐姐,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于总司的开门见山,冲田光毫不感意外地抿嘴一笑。 她倒也乐见总司不带半点废话地直接问她的来意。 因为她本来就是那种讲话喜欢开门见山的人。 “总司。” 冲田光一边说,一边将身子坐得更直、更正一些。 一股股肃穆之色浮上冲田光的双颊。 “你差不多……也该放弃剑术了吧?” …… …… 在正式开启了拔刀术的修炼后,青登基本上每天都往千事屋那儿跑。 拔刀术的修炼,以枯燥但迅疾的进度推展着。 剑之逸才、鬼之心、聚神这仨天赋相互叠加所爆发出来的效果着实强悍。 青登的修炼进度,可谓一日千里。 就连声称见惯了各种天才的桐生,都时不时地会被青登的学习速度所惊到而面露讶色。 粗略点来说——青登这2个月的养伤生活,过的是“三点一线式”的生活。 “三点”分别是试卫馆、千事屋以及目前正将萝卜寄养在那的小千叶剑馆。 为了看望萝卜,也为了消磨时间,青登在从仁医堂出院后,除了千事屋之外,也常去小千叶剑馆窜门。 平稳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8月12日。 青登一如既往地在凌晨2点就起床晨练。 夏季的白天时间很长,天亮得早。 很快,东半边的天空就开始翻起了鱼肚白。 暂时停下了晨练的青登,缓步走到道场的窗边,仰望夜色正缓缓褪去的天空。 ——好像有段时间没去过小千叶剑馆了…… 青登心里暗忖。 ——今天就去小千叶剑馆看看好了…… …… …… 万延元年(1860年),8月12日,早上—— 江户,桶町,小千叶剑馆—— “哞~~!哞~~!哞~~!” 因这段时间常来而已经看惯了的小千叶剑馆的馆门刚映入眼帘,青登就听到了熟悉的牛叫声。 紧接着,一头大黑牛顺着小千叶剑馆敞开的馆门窜出,“哼哧哼哧”地小跑向青登。 在一口气地奔到青登的身旁后,大黑牛乖巧地用着牛头拱青登的腰。 “早上好,萝卜。”青登轻轻抚摸着萝卜的牛头。 “哞~~!” 萝卜像是听懂了青登的问好一样,高高地昂起脑袋,长“哞”了一声。 “橘君,你来了呀。” 这个时候,小千叶剑馆馆门的方向,传来好听的女声。 ******* ******* 国庆第2天,爆更成功! 距离完成“国庆7天,爆更6天”的目标又近了一点。 为了国庆假期的双倍月票,作者君也是拼了呀……(豹毙.jpg) 看在作者君如此勤奋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历时10天的“第2届角色人气投票”,终于是落下帷幕了。 本届的冠军是……佐那子大小姐~~! 让我们恭喜佐那子大小姐蝉联冠军。 我将本次投票的结果贴在本段,感兴趣的书友可以来看看。 月票最重要的用途【不是数量】,而是【月票榜的排名】。 月票榜的排名越高,曝光量也就能越高。 作者君之所以一直求票,就是想让这本书在本月的月票榜排名上排得更高一点。 所以大家现在手里有票的,就赶紧现在有双倍月票时间投吧!(豹哭.jpg) (本章完) 第6章 刀在手!砍青登!抢佐那子!【7600】 这道好听女声使得青登扬起视线。 只见在小千叶剑馆馆门的方向,一名年轻女子款步姗姗朝着他翩翩走来。 来者,正是佐那子。 此时的佐那子,是“女武士”的状态。 三千青丝用一条蓝色缎带高高挂起,于脑后束成一条利落的高马尾,上白下蓝的剑道服完美地勾勒出凹凸有致的体态,一对洁净的白袜的与一双精致的蓝纽平底木屐裹住纤足。 这个时候,恰有一缕温热的夏风拂来。 地上的碧绿落叶在风的驱引下舞动。 一并舞动的,还有佐那子束头发用的蓝色缎带、前额与鬓角的柔顺秀发、以及裙袴的袴角。 随风摇曳的缎带与秀发,为这附近的天与地染上了别样的光辉。 “佐那子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橘君。我刚刚正好在院子里陪萝卜玩,在见到萝卜朝剑馆外跑去时,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青登莞尔,抬起手,用力地揉了几下萝卜的大牛头:“哈哈,也不知道这头大黑牛是记住我的气味了,还是认得我的脚步声了。” 萝卜:“哞~~!” 自从仁医堂出院算起,青登基本上每隔4、5天就会为看望萝卜而来小千叶剑馆露一次脸。 频繁地光顾小千叶剑馆,令青登在不知不觉间和佐那子熟络了不少。 在以往,二人的关系……其实颇为生疏。 彼此间客客气气的,相谈的话语也基本都是一些普通的寒暄。 对彼此的陌生,使得青登连该和佐那子聊些什么话题都不知道。 而现如今,青登已经能够以很闲适的心情和佐那子聊些家长里短,聊些友人间很常聊、都会聊的话题。 纵使是二人独处,也不再觉得尴尬、拘谨。 双方这样的关系变化……2个月前的那一夜所发生的种种功不可没。 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佐那子、佐那子协助青登赶赴居留地……虽然那一夜里的一幕幕光景都很短暂,但还是为二人培养了一种别样的羁绊。 如果说——青登和佐那子以前只能算是“互相认识的人”,那么今时今日,二人间的情谊已足够用“朋友”来相称。 难得来一次小千叶剑馆,自然是不可能只来看望萝卜。 出于礼貌,千叶定吉、千叶重太郎等人都需要去问候一声。 于是,在和佐那子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之后,青登便道: “佐那子小姐,你父亲还有重太郎先生现在在剑馆吗?” “父亲他因有事而暂时外出。”佐那子道,“兄长他正在乙场那儿教授学徒们剑术。” 自知青登这是想要去和千叶重太郎打声招呼的佐那子,顺着话头往下说: “橘君。我带你去见见兄长吧。” 青登应势点了点头。 佐那子将萝卜牵回到小千叶剑馆那宽敞得能够跑马的院子,接着便领青登朝小千叶剑馆的乙号场走去。 作为规模和名气能和以本家玄武馆为首的“江户三大剑馆”扳扳手腕的大剑馆,小千叶剑馆自是有着一套和它的名字和规模极匹配的豪华基础设施。 小千叶剑馆统计有3座道场,为便于区分和管理,这3座道场被分别命名为“甲场”、“乙场”、“丙场”。 丙场专供实力还有所欠缺的学徒们使用。 乙场为“进阶场”、“高手场”,只有达到一定水平、实力得到认可的学徒才能在此进出。 位于小千叶剑馆最深处的甲场,则是面积最小的道场——这是千叶家族的私人道场,只有千叶重太郎、佐那子等千叶家的人才能使用。 前往乙号场的途中,佐那子因回想起了什么事情而扭头朝身后的青登轻声说道: “对了,橘君,我的四堂兄……千叶多门四郎现在恰好正在这里。他前阵子生了场病,兄长和我合资送了盒昂贵的补品给他,他今日是特地前来道谢的。” 青登闻言,轻轻地挑了挑眉。 “千叶多门四郎现在正好在这里呀……” 青登淡然一笑。 “哈哈,倒是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呢。” 千叶多门四郎……青登和这名玄武馆的师范代的初次相遇,要追溯到近乎半年前的“梅花祭”上。 因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试卫馆出言不逊,所以青登曾和他发生过些许的不愉快。 青登猜测着:佐那子之所以突然告示他“千叶多门四郎在这”,应该就是想要给曾和千叶多门四郎有过点小矛盾的青登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想到这,青登不禁心中暗道:佐那子的这点小心思……着实是多虑了呀。 虽说自己确实是曾和千叶多门四郎闹过点小矛盾,但这都是近半年前的事情了。 他和千叶多门四郎之间发生的那点事,本来也不算是什么多么大的事情,所以青登好早之前就不再计较曾和千叶多门四郎发生过的这点不愉快。 尽管千叶多门四郎有些自高自大,对于试卫馆这样的中小型剑馆存有一种蔑视之心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千叶多门四郎的身上也有着一些青登很欣赏的优点。 比如——千叶多门四郎相当关爱家人。 青登曾从千叶重太郎那儿听说过:佐那子被讨夷组绑架时,千叶多门四郎的紧张程度一点也不输给千叶定吉还有千叶重太郎。 为了找回佐那子,千叶多门四郎四处奔波,连续2天没合过眼。 在青登成功救出佐那子后,千叶多门四郎有跟着千叶定吉等人一起来仁医堂对那时刚住院的青登郑重道谢。 或许千叶多门四郎的某些性格确实不怎么讨喜,但他对家人的这份关爱、对亲情的这份看重却是值得肯定的。 转眼间,青登和佐那子已经来到了乙号场的大门之外。 在乙号场的大门刚出现在眼帘时,青登就已经听到了从乙号场内传出的千叶重太郎的嘹亮大嗓门—— …… “没有劲!森下,伱的气合声太小了!根本听不见!重来!” “是!喝啊啊啊——!” “好!很有精神!就是要这样的精气神!喂,平田,你的姿势是怎么回事?你这是北辰一刀流的姿势吗?才这么两下子,你就累得连剑都端不稳了吗?把腰挺直!别把剑抓得那么死!要给剑身一点‘律动’!手掌放松!再放松一点!” “是!” “冲野,你又犯了你的老毛病了!脚扎得那么死,脚步就会变得不灵活!双脚既要扎稳地面,也要保有一定的灵动!” “是!” …… 乙号场内,五十余名学徒两两捉对厮杀。 脚板踏地的“咚咚”声、竹剑相撞的声音、嘹亮的气合声……这些声响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身为师范代的千叶重太郎手持一柄竹剑,在道场内四处游走,监督学徒们的动作、状态是否到位。 若有谁的动作出现了不规范,千叶重太郎会立即像只闻着腥味的猫一样窜到那人的跟前,“赏”那人一番严厉的训斥。 “嗯?橘君?” 这个时候,千叶重太郎发现了正与佐那子并肩站于道场大门外的青登。 接下来的一瞬间,千叶重太郎演出了一番相当生动的“川剧变脸”。 截至适才为止,还板着张脸、神情格外之凶恶的千叶重太郎,露出喜笑颜开的灿烂表情。 “哈哈哈!橘君!你来了啊!” 将掌中竹剑扛在肩上的千叶重太郎,一边大笑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笔直走到青登的跟前,和青登展开热烈的寒暄。 道场内的部分人这时也纷纷停下了各自手里的动作。 “橘先生?” “橘君,你又来了呀。” “早上好,橘。” …… 青登这段日子以来在小千叶剑馆的频繁露脸,可不仅仅是和佐那子、千叶重太郎他们混得更熟了。 他顺势结交了不少小千叶剑馆的学徒,认识了不少的新朋友。 青登朝以千叶重太郎为首的这些他认识的人逐一搭话、问好。 在这些他认识的人里,青登很快就发现了一张相当熟悉的老面孔。 “橘君,你又来看望你的那头牛了吗?” 如春风一般的温和男声传进青登的耳中……一名就站在青登不远处的身材颀长的青年,不紧不慢地脱掉了头上的防护面罩。 面罩之下,是一张右眼角处长有2颗泪痣的清秀脸庞。 “山南?”青登惊喜道。 “橘君。”嘴角噙着儒雅笑意的山南敬助对青登轻轻点头,“早上好啊。有些时日未见了呢,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自进入8月份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 青登近日常来小千叶剑馆窜门,那么自然而然的,他和山南敬助……这位一直在小千叶剑馆内进修剑术的老友接触的时间也变多了起来。 “山南。”青登露出笑容,用毫不矫饰的真诚口吻对山南祝贺道,“我已经听说了哦,你在上月的月末成功地拜领北辰一刀流的免许皆传了,恭喜你呀!” “谢谢。”山南谦虚地轻笑了几声,“橘君,我觉得凭你的天赋和实力,应该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要轮到我来祝贺你获得天然理心流的最高印可了。” “哈哈哈哈,承你吉言。” 免许皆传的含金量,跟你师从何门何派息息相关。 小千叶剑馆的千叶定吉颁给你的北辰一刀流的免许皆传,和某乡下道场的名不见经传的剑术师傅颁给你的无名流派的免许皆传……这二者哪个的含金量更高,显而易见。 这也是武士们都喜欢去那些大剑馆学剑的一大重要原因。 因此,山南敬助能够在小千叶剑馆拿到北辰一刀流的免许皆传……这算是一件相当了不得的、能让无数武士眼热至极的成就。 青登本欲再和山南多聊几句,但忽地,他感到身后有人的气息。 刚转头向后看,一道熟悉的年轻男声就从青登的身后响起。 “橘君?” 站于青登身后的,是面容和千叶重太郎与佐那子有着那么几分相像的年轻男性……正是千叶多门四郎。 千叶多门四郎的双手上沾着不少的水迹,青登猜测他应该是刚上完厕所回来。 这名年纪不过也才20岁出头的年轻剑士挑了下眉,然后面无表情地打量了青登几眼。 “你这是……又来看望你寄养在这儿的那头大黑牛吗?” “嗯。”青登浅浅一笑,“千叶君,好久不见了。” “嗯……好久不见。”千叶多门四郎犹豫了片刻后,轻轻颔首,回应青登的主动问好。 千叶重太郎还需接着去教授剑术,山南也要继续练剑,他们自是无法长时间地和青登闲聊。 因此在和青登简单地打过几声招呼后,他们便将心神重新投入到正事之中,继续各忙各活。 于是乎,青登只能和目前没什么要事需做的佐那子,以及现在同样很闲的千叶多门四郎站在道场边沿,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橘君。” 闲聊途中,千叶多门四郎突然用很严肃的表情向青登出声问道。 “对于8天后的那场红白合战……你们试卫馆都准备得如何了?” “姑且算是集结起最大的战力了。”青登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应道,“源叔……哦,不,井上源三郎他于几天前回到江户了。” “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我们试卫馆现有的全部高手都能于8天后上阵。” “井上源三郎他回来了?”千叶多门四郎眉眼微跳,沉吟起来,“看来……8天后的战斗,将会比我所设想的要艰苦一些啊。” 今日已是8月12日。 距离8月20日……即试卫馆和玄武馆共举红白合战的日子,仅剩8天的时间! 此次的红白合战,规模很大——双方各出20人。乃20vs20的大混战。 就在前天,经过长时间的多番考量,周助终于是决定好了将代表试卫馆出战此次红白合战的20人的名单。 身体已经彻底康复的青登自在其列。 试卫馆的四大主力:近藤、土方、冲田、以及刚回来的井上的名字也俱在名单之上。 永仓、斋藤、原田他们都是试卫馆的食客,并非试卫馆的学徒,因此他们3人都没有办法参加这场只有剑馆的学徒们才能参与的盛会。 他们3个只能以“啦啦队队员”的身份站在赛场边上给青登他们呐喊助威。 简单来讲——青登适才的话还真没有说错,试卫馆确实是集结起了最大战力。 除了因年事已高而无力再参加这种高强度剑术比赛的周助之外,试卫馆所有的高手都将于8日后齐上阵! 咋一看,“参战名单”相当地豪华,试卫馆能派出的高手全都派出来了。 然而……试卫馆的所有人,包括青登在内,对于这场即将上演的激战究竟能打成什么样的结果,心里都没什么底。 因为就在前些天,他们收到风声——千叶道三郎要亲自下场参加此次的红白合战! 千叶道三郎……在听到这个名字,在得知很有可能将在此次的红白合战中对上这个人后,试卫馆的不少人直接心生颤意。 在此之前,在试卫馆和玄武馆的历次红白合战中,从未有过千叶道三郎亲自下场的先例。 那个成名已久、能一心二用地甩2把刀的千叶道三郎要参战,我们输定了啊——极个别人直接喊出这种长他人志气,灭我方威风的失败主义发言。 有个别人直呼“不可战胜”……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为数不少的人都并未对这些消极发言进行辩驳。 回想起害试卫馆近日的氛围非常沉闷的这则风声的青登,在沉吟了片刻后,对身旁的千叶多门四郎轻声问道: “……千叶君。我听说你兄长千叶道三郎要亲自参加此次的这场红白合战,这是真的吗?” “嗯?哦,你说这个啊……” 千叶多门四郎的嘴角扬起若隐若现的弧度。 “是真的。我三哥确实是下定决心要参加此次的这场红白合战。” “真令人意外啊……”青登缓缓道,“明明在我们试卫馆和你们玄武馆以往的历次红白合战中,他从没下场参加,为何此次就突然破例了?” “……橘君。”千叶多门四郎沉默了一会儿后,视线一转,将目光定格在青登的身上,“难得今日能在这里偶遇到你……我就跟你坦白吧。” “三哥之所以会破例参加此次的红白合战,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青登一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半年前的“梅花祭”,你们试卫馆都是靠着你才大胜了小千叶剑馆。” “三哥他老早就想亲自一试多了你之后的试卫馆究竟变得有多强。” “而你在2个多月前和讨夷组的战斗里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和战绩……这进一步地提高了三哥对你的兴趣。” “三哥他这次是铁心铁意了——势要在8天后的红白合战上和你们试卫馆好好地斗上一场。” “哈……”听明白了个中缘由的青登哑然失笑,“那我还真是诚惶诚恐了啊。” “你们都做好准备吧。”千叶多门四郎将目光从青登的身上收回,“我三哥可是很强的。” 说到这,表情向来很少的千叶多门四郎难得地露出一抹自豪的笑容。 “三哥能坐稳玄武馆二代目馆主、以及北辰一刀流宗家二代目掌门人的位置,所依仗的可不止有‘千叶周作之三子’的身份。” “我就直说了吧——哪怕是你、近藤、土方、冲田、井上一起上,都不会是我三哥的对手。” 千叶多门四郎这句自信满满、带有着几分挑衅意味在里面的发言,并没有引起青登的不悦或懊恼。 他露出了和不悦、懊恼这些负面情绪最八竿子打不着的神情。 “……哈哈哈。” 在千叶多门四郎的话音落下后,青登直接轻笑了几声。 “听你这么一说,我愈加期待8天后的战斗了呢。” “届时,请务必多多指教啊!” 青登的话语和表情,染着没有半分虚饰与造作的忻悦笑容。 “……?”没有料到青登竟会露此表情、出此发言的千叶多门四郎愣了愣。 与青登的关系较熟络一些,大致知道青登是啥性格的佐那子抿了抿红唇,美目微斜,用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神看着和她并肩而立的青登——佐那子的这副眼神,仿佛是在对青登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青登适才对千叶多门四郎说出的这句“愈加期待8天后的战斗”,并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地虚张声势。 他确实是越来越期待8天后的红白合战了! 千叶道三郎能够一心二用,能够两只手分别做不同的事情……若是能和千叶道三郎打一场,说不定就能将这么强的天赋化为己有了! 像千叶道三郎这种年纪轻轻就已修炼出极高超剑术实力的才俊,若没有“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XX倍”的天赋,青登是绝对不信的。 即便没能从千叶道三郎的身上成功复制到那个“一心二用”的天赋,应该也能得到“增幅剑术才能”的天赋。 反正和千叶道三郎这样的强者打上一场,怎么也不可能没收获的。 纵使不提“从千叶道三郎的身上复制天赋”这种功利之事,青登本身也非常想亲自一睹这位常被人们惋惜“只可惜有了个怪物一样的二哥,导致自身的光芒被遮掩”、“既生道,何生荣”的年轻剑豪究竟有着何等实力。 ——还要再等上8天啊…… 想到还要再等上8日才能与玄武馆、与千叶道三郎大战一场,青登就不禁觉得心痒难耐起来。 此时此刻,青登并没有发现——就在他和佐那子、千叶多门四郎攀谈时,在离他颇遥远的道场角落处,正有某人用嫉恨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他…… …… …… 又与佐那子、千叶多门四郎他们攀谈了一阵后,青登突然感到有些内急。 为解生理需求,青登只得与佐那子他们暂作告别,独身一人地快步出了乙号场,直奔远处的厕所。 都来小千叶剑馆窜门了不知多少次了,青登当然记得小千叶剑馆的每座厕所都位于何处。 连穿数条走廊,一番疾行之下,仅转眼间青登就闻到了厕所所独有的气味。 但就在这个时候,青登突然听到了几道特意压低嗓音的沉闷交谈声—— “我等不及了,就在今天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个橘青登吧。” 入耳的第一句话,就让青登忍不住地顿住脚步…… …… …… 距离厕所不算远的某条走廊的廊角处,5名专门在乙号场练剑的学徒围拢在一起。 他们的神情出奇地雷同——全都一脸严肃,眼瞳里闪烁着不悦、愤恨的眸光。 “那个橘青登为什么能这么厚脸皮啊?隔三差五地就来我们这儿露脸。”5人中的一个身材很壮硕的壮汉咬牙切齿。 “我怀疑他是故意将他的那头大黑牛寄养在这儿,好以此为由地频繁在小千叶剑馆进出。”壮汉身旁的一个矮子沉声附和。 “他妈的,你们刚才看到了吗?那个橘青登方才一直和千叶小姐并肩站在道场边上,两个人还有千叶多门四郎一直在那聊天。”站于矮子对面的一个大高个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怎么可能没看到!”附和大高个的人,是一个头发稀疏的丑逼。 “嘘……小声点。”5人里的最后一人有着还算过得去的颜值,眉清目秀的。 “妈的,越想越气。”头发稀疏的丑逼恨恨地道,“我怀疑他就是为了追求千叶小姐才这样频繁地在我们这儿现身。” “也有可能是想借‘救出千叶小姐’的巨大人情来和师傅、师范代他们套近乎,顺势攀上千叶家族这棵参天大树。”大高个撇了撇嘴,“啧……那家伙不过就只是一时好运地救出过千叶小姐而已……” “不管怎么说……”壮汉将嗓音压得极低,“我已经忍不下去了……!就在今天好好地教训一下那个混账吧,久弥、樱井还有广濑今日都在剑馆,人基本都到齐了,没有比今天还要合适的机会了。” “我同意。”矮子郑重颔首,“我也忍不下去了,一想到他恬不知耻地和千叶小姐攀谈的样子,我就愤恨得胃都开始痛了……!” “嗯。”大高个沉吟,“好吧,我也同意,就在今天教训那个橘青登吧。” “那我待会去联络久弥君他们。”5人里唯一的那个帅哥沉声道。 “好,就那么定了,等会儿就按照我们预定好的计划来行动。”头发稀疏的丑逼攥紧自然垂下的双拳,“我来打头阵吧,我若是不慎落败了,就轮到你们逐个上场,我就不信那家伙敌得过我们的车轮战。” “哼。”壮汉冷哼一声,脸上和话语中挂着强烈的自信,“那家伙刚立下重创讨夷组的大功,他现在说不定还自得着呢,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个不得了的剑术高手了。” “讨夷组那种下三滥组织的虫豸,怎能和我们这些小千叶剑馆的剑士相比。”大高个嘴一咧,冷笑着附和道,“纵使他能孤身与六十几名讨夷组的虫豸斗得不相上下,也势必敌不过我们二十余名小千叶剑馆剑士的轮番挑战。” 正聚拢在一起,商议着“教训青登”的这5人,乃小千叶剑馆的“反青登联盟”的成员。 青登这段时间之所以次数频仍地在小千叶剑馆进出,其主要目的确实只是为了来看望他的那头很通人性的大宠物。 和佐那子、千叶重太郎他们见面聊天,只不过是顺手为之的事情。 青登频繁造访小千叶剑馆的目的相当纯洁,但对小千叶剑馆的部分学徒而言……他们就不那么看待青登这种时不时地就会来小千叶剑馆露个脸的行为。 如果说青登每次来小千叶剑馆,都只是看个牛就走,那绝大部分的学徒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问题是——青登每次来小千叶剑馆,都会趁便和佐那子见面、聊天。 这就不行了! 佐那子……可是小千叶剑馆无数学徒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女神呀! ******* ******* 下一章——剑戟里的必备情节:一人挑一馆要来咯~~明天努力写1W字。 昨天作者君表哥来窜门了,所以昨天花了不少的时间来陪表哥玩以及招待表哥,导致我昨天能用于写作的时间变少了许多……昨晚为了尽量多写一点,我甚至都没有去水群,所有有加企鹅群的书友应该都有发现昨夜的作者君出奇地安静(豹毙.jpg) 只可惜拼命爆肝了,还是没能成功写满1W字……(豹哭.jpg) 虽然今天的章节没有1W字,但7600字也不少了,所以还是求一波月票!自开始放国庆长假后,作者君的同行请假的请假,少更的少更,我却一丝不苟地每天努力爆更。 看在作者君如此勤奋的份上,给作者军投月票吧(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月票最重要的用途【不是数量】,而是【月票榜的排名】。 月票榜的排名越高,曝光量也就能越高。 作者君之所以一直求票,就是想让这本书在本月的月票榜排名上排得更高一点。 所以大家现在手里有票的,就赶紧趁着现在有双倍月票投给本书吧!QAQ ******** 好久没给企鹅群打波广告了—— 作者君在企鹅开书友群啦! 群号:一一六二五一三六九零。只需回答一个只要认真看本书就肯定知道答案的问题就可以进书友群。 作者君随缘在群里出没~ (本章完) 第7章 一刀秒杀!青登vs佐那子追求者军团【7400】 小千叶剑馆的绝大部分学徒本就正值血气方刚、对女性有着极强烈好奇心的年纪。 在这个认识同龄女孩基本靠相亲的时代,容许女性入门学武的小千叶剑馆对馆内的诸多学徒而言,是宛如“圣地”一般的存在。 因为这里是他们除相亲之外,认识同龄女孩的唯一途径…… 小千叶剑馆虽有部分女弟子,但数量并不多,而且其中的不少人都相貌平平。 故而,“万绿丛中一点红”……而且这点“红”还格外艳红的左那子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小千叶剑馆里众星捧月的存在! 握起剑与薙刀时,是充满英气的女武士,放下剑与薙刀时,是雍容华贵的大和抚子,才貌双全,而且还是名门千叶家的千金大小姐……这样的左那子,“杀伤力”实在过于强大! 贪恋美色的好色之徒也好;想要攀龙附凤,巴结上那些名门大家族的野心家也罢……对这些人而言,左那子简直是最完美的结姻对象。 一言以蔽之——左那子乃小千叶剑馆半数以上的男性学徒的梦中情人,都对左那子有着或多或少的非分之想。 对于这样的完美女神,有些人因自卑而连多看左那子一眼都不敢,但也有为数不少的颇有胆气的人勇敢地发起“攻势”,主动追求左那子。 其中不乏剑术才能出众,未来若不出意外定能在剑道一途中光明万丈的杰出才俊以及家世显赫的豪门子弟。 长得帅的、才能出众的、非常有钱的、家世很好的……总之,追求左那子的人里,充满了在某一项或是在某几项领域出类拔萃的人中龙凤。 但这些人对左那子的追求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无人成功攻破左那子那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心房,无人能获得左那子的芳心。 不论对方是谁,左那子的态度都极其地冷澹,除千叶重太郎这些家人之外,从未见左那子有对哪个男性露出过积极、热情的态度。 按理来说,左那子的这堆追求者应该是互相敌对、彼此水火不容才对。 但诡诞的是,这帮人的关系却出奇地和谐。 不仅甚少爆发语言或暴力冲突,反而还时常聚在一起讨论左那子,“千叶小姐今天依旧是那么漂亮”、“千叶小姐换新衣服了,真好看”、“千叶小姐的胸脯似乎又饱满了一些”云云…… 究其缘由,相当简单——大家都追不到左那子,既然彼此都是难兄难弟,那还怄什么气呢? 小千叶剑馆内的这支“左那子追求者军团”就这么不断保持着奇特的和谐氛围,度过了一日又一日。 直到……某人近日的横空出世,令“追求者军团”的这股和谐氛围崩溃了。 而这个“某人”,就是青登。 试想:站在视左那子为梦中女神的这帮家伙的视角里,青登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 隶属于试卫馆,连小千叶剑馆的学徒都不是…… 前段时间左那子被绑架时,是这个人将左那子救了回来,所以千叶定吉、千叶重太郎等千叶家族的人都对这家伙十分地尊敬…… 隔三岔五地就来小千叶剑馆露脸,每次来都必定会和左那子见面聊天,而左那子也并不是很抗拒和这家伙聊天的样子…… …… 光是这最后一条理由,就足以让左那子的这帮追求者对青登以大敌视之! 我们追求左那子那么久,都未能有幸获得“和左那子频繁聊天,而左那子对此也并不抗拒”的待遇,你这个连小千叶剑馆的学徒都不是的家伙,凭什么能和大家不一样? 强烈的嫉妒心令“左那子追求者军团”的人在一个多月之前就开始粗拟一个计划:橘青登……这个令人不爽的家伙,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一顿! 教训青登……这说起来是很容易,但问题是:该怎么教训他?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左那子的这些追求者也不得不认同——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独挑讨夷组的六十余名武士,以一己之力重创讨夷组并单杀了讨夷组的领袖神野辰五郎……如此彪悍的战绩,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发出惊叹。 不过,左那子的追求者们虽都认同青登实力不俗,但他们丝毫不觉得他们就对青登无计可施了。 之所以会如此,全是“小千叶剑馆的剑士”这个头衔带给了他们极强的自信心。 我们是小千叶剑馆的剑士——这是令小千叶剑馆的无数学徒都极为骄傲的一句话。 我们在规模、名气、入门难度皆在江户名列前茅的小千叶剑馆学剑……这股强烈的优越感,引申而来的就是强烈的自信。 这也算是这些大剑馆的高材生的通病了。 因为自己成功通过了严苛的考核而成功入门大剑馆,所以自视甚高、目空一切。 讨夷组的那帮以攘夷之名,行残暴杀伐之实的虫豸,他们的实力哪能和我们这些小千叶剑馆的剑士相比? 那个橘青登能够以一己之力重创讨夷组,这固然厉害,但他这也只是“独狼击溃羊群”而已!他并没有厉害到我们拿他无可奈何的程度! 以上,就是“左那子追求者军团”里绝大部分人的真实想法。 于是乎,并不觉得他们会拿青登没有办法的这帮人,就“如何教训青登”展开周密的安排。 他们统一认为:在小千叶剑馆、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左那子和千叶重太郎等人的面将青登痛打一顿,能最大程度地达到教训、羞辱的效果! 能够达成“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训青登”这一条件的最简易方法……自是在道场上以“剑术交流”为由来对青登发出切磋的邀请。 这里可是剑馆,请求与靠着掌中剑立下不少奇功的青登切磋一场,合情合理。 对这些一心想着要将青登狠狠教训一通的人而言,最理想的切磋方式,当然是群殴。大伙儿一起上,让这个家伙好好见识一下小千叶剑馆的剑士和讨夷组的人有多么大的不同。 然而……群殴肯定是不可能的。 “多对一”的切磋不合规矩,铁定会被千叶重太郎等人阻挠。 在思前想后、深思熟虑了一番后,这帮人将计划内容最终定为了:大家轮流上!对青登实用车轮战! 一个接一个地以“想要切磋”为由来对青登邀战。 在他们这些于小千叶剑馆内习剑的天之骄子的轮番挑战之下,这个家伙再怎么厉害肯定也会吃不消——这帮人乐观地这么想着。 青登的接战与否……他们对此倒并不怎么感到担心。 如果青登不接战,他们就对青登说一些侮辱性的话语,朝青登发动“语言攻势”。 在众目睽睽之下谩骂、羞辱青登……如此一来也能达到他们教训青登的目的。 计划已定,接下来就是召集人手了。 看青登不顺眼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没费多少功夫,他们便集合了足足28名同志! 这28人里,有不少人还是他们小千叶剑馆数一数二的高手。 见人手已经召集得差不多了,他们就开始静待发动计划的最佳时机的到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终于是等来了今天,等来了发动计划的最佳时机! 青登来了;左那子和千叶重太郎他们也都在;28名同志今天有20人在场;他们所召集到的久弥、樱井、广濑等高手基本都在……没有比今天还要好的时候了! 现在正聚拢在一起议事的壮汉、头发稀疏的丑逼等人,其实是这则以羞辱青登为最高目的的计划的主要组织者和领导人。 经过适才一番简短的商议,他们已统统下定决心——就在今天,好好地让这个恬不知耻地常和左那子聊天的混账见识下他们的厉害! 然而……事态的发展,常常就是那么地出人意料。 壮汉等人应该怎么也没有想到吧。 他们眼下正展开的这通谈话里的大半对话,都被为上厕所而从附近路过、拥有听力增强的天赋:“风的感知者”、目前正站在不远方的走廊廊角处的青登给偷听了去。 虽然没有从头到尾地完整听完壮汉等人的对话,但根据自己方才所听到的壮汉等人所诉的那几句言论,青登也大致猜出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了。 “左那子小姐的爱慕者吗……”嵴背倚靠着廊角的青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视线微微扬起,看着旁边窗外的天空。 若有所思地微微蹙起眉头。 …… …… 青登回到乙号场时,恰逢千叶重太郎及乙号场的学徒们的休息时间。 道场上,山南敬助等人或是在擦汗,或是在喝水。 左那子和千叶多门四郎仍站在原先的地方。 此时二人的身旁多了个千叶重太郎。 三兄妹以品字形站作一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什么。 千叶重太郎最先发现了归来的青登。 “喔喔!橘君,你回来了啊!”千叶重太郎向青登用力招手。 青登一边微笑应和千叶重太郎的问候,一边十分自然地缓步走到千叶重太郎与左那子之间。 终于是暂时闲下来的千叶重太郎和青登简单地寒暄几句后,话锋一转。 “橘君,你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这段时间,千叶重太郎每见青登一次,都必会询问青登的身体状态。 “恢复得很好,已经彻底痊愈了。从10天前起,我就已经恢复了往常的体魄锻炼和剑术练习。” “哈哈哈,那就好!”千叶重太郎豪爽地大笑几声,“如果因为身体没有完全恢复而没能参加8天后和玄武馆的红白合战的话,那可就太可惜了。” 说到这,千叶重太郎双手叉腰,看了看青登,然后又看了看对面的千叶多门四郎,嘴角咧了咧。 “试卫馆对玄武馆……双方都有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等到了8天后的比赛开始时,我都不知道该给哪一边加油了呢,哈哈哈哈。” “重兄。”千叶多门四郎闻言,立即撇了撇嘴,“你怎么说也是千叶家的人啊,不管怎么讲,都应该给我们玄武馆加油吧?” “哈哈哈哈。”千叶重太郎又豪爽地大笑了几声。 待笑声稍止,他正欲对千叶多门四郎说些什么之时—— “橘先生!” 一道中气十足的大喊吸引了千叶重太郎、左那子等人的注意力,同时也吸引了小半个道场的学徒的注意力。 众人纷纷循声转过视线。 “和田。”千叶重太郎挑了挑眉,朝这个突然大喊一声“橘先生”的人……一个其貌不扬的家伙疑惑道,“怎么了?你有事找橘君吗?” 和田并未应和千叶重太郎的询问。 他只目光如炬地死死盯着青登。 “橘先生。” 他一字一顿地沉声道。 “在下早有耳闻最近几月来在奉行所履建奇功的橘青登,是一名身手极高超的天才剑士。” “在下对您的剑术神往已久,故想请您指点一二,望请赐教!” 和田的嗓门很大。 整座乙号场的人都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喊话声。 霎时间,本还有些吵闹的道场变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到了和田与被发出切磋请求的青登身上。 朝青登及和田身上集中的这些视线,主要分成两种。 一种是单纯的诧异。 比如山南敬助现在就正一脸惊讶地来回打量突然表示要与青登切磋的和田。 另一种视线……则是幸灾乐祸的视线。 抱以这种视线的人,俱为“左那子追求者军团”里的人。 “和田。”千叶重太郎在经过短暂的惊异后,眉头紧皱道,“你……” “好啊。” 千叶重太郎才刚来得及对和田说一声“你”,他的话头便被一道无悲无喜的平静话音给打断。 “赐教不敢当,就当相互探讨交流剑术吧。” “嗯?”才刚消褪下来的惊异之色重新在千叶重太郎的脸上浮现。 “橘君……?”左那子一并发出低低的惊呼。 这个时候,整座道场的人都将视线往方才那道平静话音的主人,即青登身上集中。 和田以及“左那子追求者军团”的其他人现在无不面浮愕色——他们都没有料到青登竟然会答应得如此之爽快。 “橘君。”千叶重太郎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你真的要跟和田切磋吗?” 千叶重太郎倒不是惊讶于青登竟然会接受和田的邀战。 他是惊讶于青登居然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几乎没有半分犹豫。 青登微微一笑,然后一边转动视线,令自己的目光从视野前的每名学徒的脸庞上一一扫过,一边不急不缓地说道: “刚才,我一直站在道场边沿观看诸位的练习。” “所有人都练习得很是卖力,每个人都专心致志地练剑。” “这种道场上的每个人都没有在虚度时间的景象,看得我都心痒难耐了,恨不得抓起一柄竹剑加入到你们的练习之中。” “眼下,有人欲与我交流剑术……这正合我意。” 话说完,青登便径直地朝不远处的剑桶走去,随手拿过了剑桶里的一柄竹剑…… …… …… ——这些人来得可真快呀…… 戴上面罩、穿好全套护具的青登扬起目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和田。 左那子的这些追求者竟然那么快就对他发动攻势……这确实是让青登觉得稍有些吃惊。 他才刚从厕所回来,这帮人就急不可耐地依计划行事,对他发起“车轮战”。 打头阵的这个和田,就是青登刚刚偷听的那5个对象之一,即那个头发很稀疏的丑逼。 ——也罢。 青登半阖双眼,长出一口气。 ——不论他们是来得快,还是来得慢……该做的事情都不会变。 青登勐地睁开双目。 眼眸中迸发出灼热的光芒。 其实,早在他才第一次来小千叶剑馆窜门时,青登就已有隐约地意识到小千叶剑馆内的部分人,对他的态度并不怎么友好。 刚开始时,青登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是外人,并非小千叶剑馆的一份子,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对他抱以相当负面的态度。 直到后来,青登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之所以被小千叶剑馆的那么多人冷漠对待,似乎是因为左那子…… 自己现在和左那子交往过密了,所以惹得不少爱慕左那子的人不爽了。 对于左那子的受欢迎的程度,青登倒是老早就做有着相应的心理准备。左那子这种级别的美人,被再多的人暗恋也不足为奇。 对于左那子的这些暗恋者、追求者们……青登采取“完全无视”的态度。 任由这些人继续对他抱持冷漠的态度。 虽说不上来为什么,青登就是不想因为“左那子的追求者们看他不爽”这种理由,而更改了自己目前和左那子的相处模式。 那些人看他不爽……就任由他们去不爽吧! 只要他们别主动来惹事,那青登也懒得去管他们。 青登只想安安稳稳地将他这“井水不犯河水”的策略贯彻到底。 但他还是低估了“左那子追求者军团”对他的歹意和行动力。 直到刚才。 直到在机缘巧合下偷听到和田等人的谈话后,青登才发现——左那子的这帮追求者对他的敌意远比他所预估的要大! 为了一解“左那子被抢”之恨,他们竟不惜团结起来,誓要以暴力手段来给青登添堵。 这些已被嫉妒心、优越感、过度的自信心给冲昏脑袋的家伙,来势汹汹。 事已至此……青登却也不怎么惊慌。 他只默默选择了攥紧手中的竹剑。 他们既然想来找他的茬……那就来吧! 如果选择一昧躲避,那么这帮人只会变本加厉地来刁难青登。 既如此,不如直接与他们正面对决! 若将这些人统统打趴,那想必他们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都不敢再在青登的面前嚣张。 因此,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一个让这些家伙从此之后,再也不敢来随便找他麻烦的机会。 在应下和田的邀战时,青登就已下定了决心——势要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打压下这帮人的气焰! “都穿好护具了吧?那么——都进场吧!” 充当裁判的千叶重太郎站于道场的中央,举高右臂,示意青登与和田准备比试。 分别站在道场东西两端的青登和和田手提竹剑,缓缓步入道场,在道场中央各自站定。 左那子、千叶多门四郎以及山南等学徒们,现在都已站到道场的边沿,让出道场的打斗空间,观看这场马上就要开始的切磋。 千叶重太郎:“行礼!” 青登将竹剑别在左腰间,不紧不慢地蹲身,向对面的和田行蹲踞礼。 身为“左那子追求者军团”的一员,而且还是其中的骨干分子的和田,尽管对“向青登行礼”这种事情相当不爽,但在千叶重太郎面前他也不敢造次。 因此他只能按下心中不悦,规规矩矩地向青登蹲身行礼。 待双方礼毕,缓缓起身并拔出各自别在左腰间的竹剑之后,千叶重太郎深吸一口气,将高举的手重重挥下:“开始!” “哇呀啊啊啊啊啊——!” 千叶重太郎的话音方一落下,和田便发出音量和气势都非常惊人的气合声。 只见和田以中段起势,剑尖非常有北辰一刀流风格地微微晃动。 不愧是师从小千叶剑馆这种鼎鼎有名的大剑馆,并能在乙号场这种“进阶场”练剑的剑士。 和田的架势,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身体稳稳当当,双足在扎紧地面的同时,带有着几分“柔韧”。 这种“稳中带柔”的架势,可让他在保持身姿稳定的同时,快速地切换脚步、闪转腾挪,保持高强的机动性。 重心、握剑的力度、四肢的摆向……全都无可挑剔。 对于和田此时所摆出的这组完美架势,站在道场边沿上观战的左那子、千叶多门四郎、山南等人全都是一副心神毫无触动、习以为常的模样。 持剑架势找不出任何毛病……这种事情在小千叶剑馆并不算什么。 摆出无可挑剔的完美架势,只不过是所有有资格在乙号场内练剑的学徒都必备的基本功之一。 相较于比试刚一开始就吵吵闹闹地发出响亮气合的和田,青登保持着他一贯的战斗风格——不怎么喜欢出声,只默默地以中段端稳手里的竹剑。 青登一动不动地立于原地。 见青登不动,和田便想着主动发起先攻。 然而……不管他如何切换站位,不管他如何以假动作来骗取青登的破绽,都始终找不到适合对青登发动攻击的时机。 因此,没能在青登身上寻得攻击良机的和田,只得一脸懊恼地也站在原地不动弹。 青登不动,和田找不到机会动……双方就这么“稳如泰山”地隔着数步远的间距遥相对峙。 这个时候,在道场边沿上观战的不少人……包括左那子在内,都忍不住感慨道:青登好沉稳啊。 和田已多次诱导青登露破绽,并不断更换站位,试图寻找青登架势的错漏,但不论和田做了什么,青登都不为所动地站于原地不动弹。 左那子等人都下意识地以为这是青登沉稳的表现。 青登一定是在耐心地等待最佳的出手机会吧——左那子等人想当然地这么认为着。 但实质上,他们都误会了。 什么沉稳、什么等待最佳的出手机会……这种事情全都不存在的。 青登现在之所以一动不动的……纯粹是因为他在等待系统复制天赋所必需的那10秒钟过去而已。 ——9……10……11…… 青登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为了确保能不出意外地从对手的身上成功复制到天赋,青登特地多数了一点时间,决定数到15秒后再停下。 ——12……13……14……15! 15秒已到…… 青登“哈”的一声,长出一口气。 然后疾步向前,勐扑向和田! 青登“由静转动”的时机之突然、速度之快,令场上的不少观战者忍不住地发出惊呼与惊叹。 剑随身至,一个箭步踏进到和田跟前的青登以一记袈裟斩,挥剑勐噼和田的胸膛。 和田瞪圆双眼。 青登的速度太快……快得让他完全没有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靠着自己多年习剑所锤炼下来的本能与肌肉记忆,和田急匆匆地举剑格挡,试图挡下青登的这一刀。 和田举剑防御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明眼人都知道:胜负已分了。 啪!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青登的竹剑精准命中和田的胸膛。 胸膛受到重击的和田,向后踉跄了几步,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青登没用任何的奇策、技巧。 近身、瞄准和田的胸膛、挥剑——仅此而已。 青登的移动速度和挥剑速度实在过快。 快得超出和田的反应时间。 青登的竹剑都已经噼出来了,他才后知后觉地举剑防御。 因此,青登与和田的这场对战,并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简单而言,这就是一场相当纯粹的战斗——青登靠着纯粹的速度优势一剑秒杀和田。 青登一面残心,一面细心留意是否有系统音响起。 然而……脑海里静悄悄的…… ——这人的身上没有天赋吗…… 青登遗憾地撇了撇嘴。 本来还相当沉寂的对战,仅眨眼间就分出了胜负……眼前光景的快速变化,令道场忽地变得格外静谧…… 直到数秒之后,场上的诸位观战者才像是逐渐回过神来一般,缓缓骚动起来。 “好快!” “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橘青登能够屡建奇功……果然还是很有本事的啊。” …… 在场的不少人都并没有参加或观看过半年前试卫馆和小千叶剑馆的那场红白合战,也没有观战过会津侯于前不久所举办的剑术大赛。 因此,对此时场上的不少人而言,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青登的战斗。 此时此刻,被青登一刀秒杀的和田,以及场外的其余“左那子追求者军团”的人,他们的表情变化都相当之精彩。 ******* ******* 昨天的状态不是很好,没能写到1g) 虽然今天没有写到1w字,但7500字也不算少了,所以还是求一波月票!这个月只有月初的7天才有双倍月票,不投就亏了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8章 仁王显威!连挫小千叶剑馆群英!【7200】 如果青登刚刚拿的是真刀,那和田的胸膛现在肯定已经被整个剖开了,胸腔内的器官也统统被切得一塌糊涂,胸口遭遇此等重创的和田只能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不消片刻就可以去见天照大神。 自己居然连青登的一剑都接不下来,被青登给一剑秒杀了……和田感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被巨大的屈辱感和悲愤感包围。 和田是十分典型的那种对自己身负“小千叶剑馆的剑士”这一头衔,感到非常自得的人。 成功通过小千叶剑馆的入门考核,成为小千叶剑馆的一员,并于之后的苦训中,顺利升入只有具有一定水平的学徒才能自由进出的乙场——此乃和田在他目前为止的人生里,最自豪的成就。 他原以为:身为小千叶剑馆的高材生的自己,即便不是青登的对手,应该也能和青登激烈地过上几招。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连挡下青登一招的本领都没有…… 自尊心受打击、现实与想象的落差过大……心中的悲愤与屈辱交相折磨着和田。 此时此刻,和田真的很想对青登大吼一句“再比一次!”,以一场新的战斗来洗刷耻辱。 但不论他的嘴唇如何翕动,嘴巴如何开合,都迟迟无法将这句“再比一次”给顺利喊出。 这倒不是因为和田害怕喊出这句话后,会被人们蔑视为输不起的小丑。 而是因为即便再和青登打一场,和田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能比上一场打得还好…… 青登适才的那迅疾一剑……令和田每回想一次,就感到心里发毛一次。 如果橘青登再用刚刚那样的剑速来对他发起攻击,那他有办法抵挡吗? 和田怎么也没有给自己一个乐观的回答…… 无法提起自信再和青登打一场的和田,紧咬牙关,缓缓站起身,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带着满腔的不甘、惊愕与悲愤灰溜溜地退场。 场下,“佐那子追求者军团”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的脸上,纷纷写上了错愕、惶恐的情绪。 负责打头阵的和田竟败得如此之惨……这样恶劣的开局,让他们忽地意识到:这个可恨的橘青登,貌似比他们所预计的要厉害得多…… 和田虽然不是他们中最厉害的那一个,但怎么说也是能在小千叶剑馆的乙场里习剑的学徒。 这样的和田,竟一个照面就被青登给干掉了…… 这个时候,一名皮肤很白皙的壮汉沉着脸起身,缓步走出“观众席”。 “在下谷口一郎,橘先生,在下也想请你指教一二,不知可否赐教?” 竟然又有一人出列想要挑战青登…… “观众席”上以山南为首的大部分人,都并非“佐那子追求者军团”的人。 对于山南敬助等人而言,他们只觉得相当奇怪:怎么突然那么多人想要挑战青登? “……”与千叶重太郎、千叶多门四郎并肩而立的佐那子,此刻红唇微抿。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继和田之后出列的谷口……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青登扫了眼谷口:“请指教!” 谷口对青登颔首致意,接着就提起搁于自己身侧的竹剑和自己的防护面罩,大步走进道场,站到青登的对面。 乙场的学徒们方才本就正处于休息时间中,所有人身上的护具都没有脱下来。 因此每个人只需戴上面罩、拿好竹剑就能上场比武。 看着现在已经于青登的对面站定的谷口,“佐那子追求者军团”里的不少人顿感松了一口气。 谷口的剑术水平远在和田之上。 论综合实力,谷口能在小千叶剑馆里排到中上游。 实力坚强的谷口上阵了……这让他们那因目睹和田惨败而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又有人对青登发出切磋的请求,而青登也爽快地同意了……这种双方剑士都“情投意合”的比试,谁都没有那个资格与能力去阻止。 尊重双方的意愿,为双方提供最佳的比试条件才是真正的武者之礼。 深谙此点的千叶重太郎,一脸严肃地再次以裁判的身份重回道场,重新站到青登和挑战者之间。 “行礼……开始!”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跟和田相比,谷口的打法明显要激进、暴力得多。 千叶重太郎甫一喊出“开始”,谷口便一个箭步贴近到青登的跟前,然后一面发出气势相当惊人的气合,一面快速挥刀刺向青登的胸口。 青登神情平静地看着迎头而来的剑锋,没有丝毫紧张,他朝左边侧站半步,轻松地化险为夷。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以听出,谷口是那种在战斗时相当吵闹的人。 用像是要扯破嗓子的音量再发出一声气合的谷口,将刺空的剑往回一收,然后再次凌厉出击,对青登发起新的攻击。 谷口今日的状态相当不错。 他是佐那子的众多追求者里的老资格了。 他暗恋了佐那子足足8年的时间,在佐那子还只是一名14岁的少女时就一直喜欢着她。 胆量很大、脸皮很厚的他,在这8年间露骨且疯狂地对佐那子示爱过、追求过……然后在佐那子那固若金汤的心房前碰得遍身都是伤。 我暗恋大小姐足足8年了,你才认识大小姐多久啊?凭什么你的关系能和大小姐那么好?! 强烈的嫉妒心,令谷口此时所挥出每一刀都气势无匹!看着骇人至极! 竹剑的剑身在他的快速挥动之下,被拉出一条接一条的残影。 谷口最擅进攻,不擅防御,采取“扬长避短”之策的他,不间断地对青登发起着猛烈的进攻。 横斩、下劈、上撩…… 砍手、攻脚、直取要害…… 谷口倾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将毕生所学都倾注到这场他不论如何都不想输的战斗之中。 面对咄咄逼人的谷口,青登并未急着立即展开反攻。 虽然这么说似乎显得有点嚣张……但在谷口拉近身位,朝他劈出第一刀的时候,青登就已经断定——此人并非他的对手。 或许在其他人眼里,能将竹剑挥得只剩一道道都难以看清的残影的谷口,简直速度惊人。 但对于有着“聚神”和“鹰眼”的青登来说,谷口不论是移动身体还是挥动竹剑……他的这一系列动作全都跟慢放的老电影一样。 对手的动作全被看破了,那自然是没有会败北的道理。 面对来势汹汹地瞄准他面部、脖颈、胸部、腰腹等处而来的剑锋,青登只一边于心里倒数复制天赋所必需的10秒钟时间,一边轻快灵活地躲闪。 时而横移、时而旋转的身形如水面上摇晃的月影,令人捉摸不定。 青登充分吸取了此前会津侯剑术比赛的经验教训——对阵这种实力明显弱于自己的人,要等到10秒之后才出手。 若是又不慎秒杀了他们,没能打够10秒钟的时间的话,那就没法复制天赋了。 ——13……14……15…… 青登依旧多数了5秒钟的时间。 在心中默数到15秒之时,青登也恰好大致摸清楚了谷口的剑路。 目前已经升级到“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70倍”的“剑之逸才”所带给青登,可不仅仅只有学剑的速度极快而已。 它带给青登的,还有极高的剑斗智商。 在又躲过谷口所刺来的一剑后,青登开始转守为攻! 他以闪电般的速度将持剑架势从中段切换为上段,自右上路直取谷口的天灵盖。 论实力,谷口确是在那个和田之上。 青登这一斩的速度,和他刚刚秒杀和田的那一击的速度基本相当。 和田没有跟上这样的剑速,但谷口倒是跟上了。 谷口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竹剑高举,想要挡开青登的这一击。 然而……竹剑重重相击后的那种震感、酥麻感却没有依谷口所愿的那样传递到他的双掌上。 因为就在他举剑防御的近乎同一刹……青登变招了! 青登给自己的腰身、手肘注入一股“柔和”的力。 这股柔和的力带动掌中剑的轨迹以极大的幅度发生偏转。 青登的这记变招,让场外的不少看客纷纷面露赞叹或惊愕。 在剑术上有一定造诣的人,都能看出青登这咋一看似乎平平无奇的变招,究竟蕴藏着多少细腻的技巧在内。 轨迹倏忽变化的剑身,绕开了谷口上举防御的竹剑,命中谷口的左脖颈。 一直以裁判的身份紧盯青登和谷口的一举一动的千叶重太郎见状,立即举手高喝: “到此为止!” “胜者:橘青登!” 谷口怔怔地维持着将刀高举的姿势,傻站在原地。 他看了看宣布青登获胜的千叶重太郎,然后又看了看自己刚刚中刀的地方。 在数秒之前,他还在对青登发动着凌厉的攻势。 仅数秒之后,他就落败了…… 谷口的脑袋一时间难以转过这个弯来。 他遭遇了跟和田一样的情况——难以接受自己居然就这样瞬败了的惨淡结果。 但他再怎么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也没用。 千叶重太郎的判决并没有出错。 脖颈中刀……在真刀决斗里,此乃死得不能再死的伤势。 于是乎,此幕景象再次于这座道场里上演——青登的挑战者满脸不甘、懊恼地耷拉着脑袋,黯然地放下手中竹剑,退回到道场边沿、 这个时候,青登依旧没有听到他的脑海里响起他在决定和这帮想来找他茬的家伙展开正面对决之后,就一直期盼着听到的系统音…… 继和田之后,连谷口也惨败了…… 连吃两记惨败的“佐那子追求者军团”,他们的脸色无一例外地再次骤变。 这一次,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在和田败退后就立即有个谷口迫不及待地上场。 足足过了好几秒,才有一名身材微胖的男子抽出身旁剑桶里的一柄竹剑。 “我是久弥胜九郎。” “我也想和伱比试一场,不知你意下如何?” 像坐过山车一样地剧烈起伏——用这句话来形容“佐那子追求者军团”的那帮人此时的心绪再合适不过。 久弥是他们中实力最强的人之一,有望在今年之内从千叶定吉那儿拜领北辰一刀流的免许皆传! 身为他们的“王牌”之一的久弥要出手了……这令他们的心情又获得了些许的安定。 “请指教!”青登朝久弥轻轻颔首。 …… …… “喂喂?怎么了?怎么了?” “乙场那里似乎有好戏可看!” “好戏?什么好戏?” “乙场的人在轮番挑战那个最近常来光顾我们剑馆的橘青登!” “橘青登?那个‘仁王’吗?” “走走走,我们去凑凑热闹。” …… 乙场的动静,像风一样地传到了丙场。 丙场是实力还有待加强的男学徒,以及所有女学徒们的专用道场。 听闻乙场那儿似乎有热闹可看的丙场学徒们,连忙火急火燎地赶赴乙场,生怕去晚了就没热闹可看了。 随着丙场学徒们的到来,多了不少观众的乙场愈发嘈杂、热闹。 这些于第一时间赶来乙场的丙场学徒们,来得正是时候——他们非常幸运地目睹到了青登是如何漂亮地将久弥给击飞出去的一幕。 啪!啪!啪! 青登手中的竹剑仿佛化为了3把,分别从不同的方向砍向久弥的脑袋、胸膛、肩膀。 久弥十分吃力地硬接下青登的这3刀。 虽作出了成功的防御……但为了挡下青登的这3刀,久弥不慎将双臂和掌里的竹剑给举得过高了,身子中门大开。 这稍纵即逝的破绽,清楚分明地映入青登眼中。 青登看准了,一个箭步向前,朝久弥的身侧笔直冲去,在即将与久弥错身而过时,毫不踌躇地挥刀横斩。 竹剑的剑身从护手到剑尖整个划过了久弥的侧腹。 “一马当先”所带来的腿部爆发力,以及“熊之腰”所带来的腰部爆发力……两股力量的相互叠加,令青登这一斩的威力极大。 久弥被直接击飞。 他足足向后倒飞了3、4步远才落地。 许多正站于道场边上观战的人……尤其是那些跑来凑热闹的丙场学徒们,皆被青登这一击的威力所惊。 他们不禁幻想着:如果青登拿的不是竹剑而是真刀的话,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久弥的整个上半身应该都会被砍飞吧…… 想到这,他们不禁一脸瑟缩地缩了缩脖颈。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3倍】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剑之逸才”与“剑术小成者”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剑之逸才”能力晋级】 【“剑之逸才”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73倍】 ——嚯……终于是复制到一个有用的天赋了。 青登咧了咧嘴。 被寄予厚望的久弥也败了……但“佐那子追求者军团”的人仍不想就这么放弃! 很快,就又有一人露出视死如归般的坚毅表情,“呼”的一声站起身。 “我是森下夏士!” …… 这位名叫森下夏士的青年生得浓眉大眼的,目光炯炯,看上去非常地有精神。 不仅长得很精神,连声音也很有精神。 声若洪钟,气合又响又亮。 “喝、喝啊啊啊啊——!” 森下鼓起勇气冲上前,尝试着攻击青登,但在举刀时青登就已经从他的身前消失无踪了。 “什么?!” 森下惊愕地看向跃到他的左上方、跃到他的进攻死角上的青登。 青登借着落地时的重力加速度,把高举过头的竹剑劈将而下,狠狠地击中了森下那被面罩保护着的头顶。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金嗓”】 【天赋介绍:声带不容易劳损。】 ——声带? 青登愣了愣,然后嘴角微翘,脸泛苦涩的笑意。 虽是成功复制到天赋了……但这个新天赋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用处。 ——也罢。 青登心中暗道。 ——得到新天赋了,总归是件好事,聊胜于无吧。 ——声带不容易劳损……这个天赋也不算是完全没用处。 …… “喂,仁王他已经打败多少个人了?” “已经打败3个人了!” “你数错了!他已经打败4个人了!” “太强了!连挑4人,4战4胜!” “你们为什么要叫橘君为‘仁王’啊?” “哈?你不知道橘君的这个绰号吗?” …… “在下田村幸太郎!” …… “啊、啊啊啊……!” 田村惊恐地尖叫着。 也难怪他如此难看地惊声尖叫。 站在他前方6步之外的青登以“一马当先”和“熊之腰”所带来的强劲腿力高高跃起,如出膛炮弹般飞出的他,一口气地消饵了与田村的间距。 青登快速挥刀,对着田村的胸口连续劈出3记横斩,3记横斩全都结结实实地命中了目标。 胸口于刹那间连中三刀的田村难逃“飞翔”之命运。尽管已经勉力站稳脚跟了,但他的脚掌还是离开了地板。 身材较矮小,体重较轻的田村,突破了上一个被击飞出去的久弥的记录——他足足向后倒飞了5步远才划着抛物线落地。 在落地之后,身子余势不减地贴着地板向后滑去,直到撞进“观众席”里了,他的身体才终于止住了退势。 …… “我乃平田宗一郎!” …… “哇呀呀呀呀呀呀!” 长于剑速的平田,大喝一声,运足气力,像车轮般地将掌中剑舞出一道道模糊的残影,想靠这由挥剑的残影所组成的光幕制服青登。 青登的眼珠上下转动,粗略地扫了眼平田的剑路。 瞬间,青登他那扎紧地面的双脚蹬地、发力、蹦起! 猛力蹬腿的青登,力量从他的双足传递到腰,再从腰传递到双臂,掌中的竹剑像弹簧一样从下往上弹起。 上弹的剑尖,精准地在半空中截住平田的竹剑! 犹如狂风驱散薄雾。 随着“啪”的一声巨响,平田这道由挥剑的残影所组成的“光幕”消失了! 青登仅一击就破开了平田的“光幕”,并将平田的竹剑给击飞!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3倍】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剑之逸才”与“剑术小成者”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剑之逸才”能力晋级】 【“剑之逸才”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76倍】 …… “喂,我解个手的功夫,仁王的对手怎么就换人了?仁王他现在打败多少人了?” “已经6个了!” “太强了!6战6胜了!而且你看,都已经打了那么多场了,橘先生的体力还很充足的样子,脸不红气不喘的!” “他的体力当然充足了!都没什么人能让仁王他陷入苦战!” “刚刚上场和橘先生比试的人,都是在乙场练剑的人吧?这些有资格在乙场练剑的人,居然都被橘先生给打得溃不成军……” “实在太厉害了,我们这些连来乙场练剑的资格都没有的人若与仁王对阵……岂不是连仁王的一招都接不下来……?” …… “片山英吉是也!请指教!” …… 青登和片山的竹剑在空中缠绕作一块。 分开时片山脚步滑动,试图拉开与青登的身位。 但这个时候,青登的竹剑从斜上方迅疾劈下,片山用很勉强的姿势去接这一刀,但是没能接住,片山的身体因重心不稳而忽然失去了平衡。 趁着片山还未来得及重整身体架势的这个珍贵空当,青登将竹剑交到左手,腾出右手制住片山的右手腕,使用擒拿的技巧夺过片山的竹剑并将片山放倒在地。 徒手夺刀并将对方给重重摔在地上的这套动作行云流水,既有威力,又有观赏性,引得看客们惊叫连连,喝彩连连。 …… “啧!妈的!我来!我是藤井清三郎!” …… 藤井猛然一喝,和他那壮硕体格相比,显得非常短小的竹剑“咻”一声发出细微的响声,朝青登站立的地方横扫过去。 出刀角度非常完美,落点也相当正确,力度也相当地充足……但这却未必能击中对手。 青登闪身移动的速度,远比藤井挥动竹剑的速度还来得迅速准确! 体格强壮的藤井不缺斩击的威力,但却缺少着将剑高速挥动的灵敏。 青登的闪躲速度,已让藤井左支右绌,犹如牵牛下井,但更让藤井感到棘手的,是青登那比闪身速度更快的斩击速度! “喝啊啊啊!” 宛如想要震破头顶的天花板一般,藤井发出深具气势的吼声,用自己最自得的豪腕所劈出的竹剑划破大气,从上路迫近青登的面门。 藤井又一次地朝青登击出犀利劈斩的下一瞬间,青登也出刀了! 青登以中段架势,对准藤井的胸膛横着就是一刀。 两把竹剑,近乎于同时往对方斩去! 青登出剑的时机要比藤井晚上一刹,但青登却后发先至! 他的竹剑先一步地命中藤井的前胸,将藤井击倒在地。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强胃”】 【天赋介绍:肠胃的消化能力及营养吸收能力较好】 …… 从青登那儿收获过太多震惊的千叶重太郎,早已十分清楚青登是个不能用常理喻之的天才。 然而……纵使自己早就明白这一点了,千叶重太郎也还是难以抑制那此时正于他心间疯狂滋长的震撼情绪。 他这个裁判从刚才开始,就非常地没有存在感。 上前宣布行礼以及比试开始、退回来、宣布青登获胜——千叶重太郎就这样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 根本无需他这个裁判去详细判定谁的打击有效、谁的打击无效。 因为青登每次的打击都是极其明显的、哪怕是完全不懂剑术的外行也能知道这种打击肯定有效的致命伤。 而青登的那些对手……压根连青登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哈……” 千叶重太郎长出一口气,一边露出以钦佩之色为主的百感交集的表情,一边对身旁的佐那子喃喃道: “从会津侯的剑术比赛结束到现在,不过区区3个月的时间而已,橘君就又变强了不少……” “我真的已经想象不到假以时日,橘君能成长到什么样的境界了……” “橘君再以这样的速度进步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时间,连荣兄都将不再是他的对手了。” 佐那子:“……” 相较于千叶重太郎,佐那子的反应要淡定上不少。 既没有露出什么惊愕、钦佩的表情,也没有像千叶重太郎那样感慨连连。 她面无表情,静静地遥望着前方道场上那已连战了8场,连赢了8场的青登。 佐那子的反应如此之淡定……这并不是因为青登实力进步的速度,并未让她感到震惊。 而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 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在这名比她小4岁的青年身上,见证到各种不可思议。 ******* ******* 这次真的不能怪作者君没写到1W字……长假就是事多,昨天晚上作者君嫂子的父母趁着假期来咱家这儿吃饭了。足足吃了1个多小时的席……害作者君昨日的码字时间又变少了(豹毙.jpg) 虽然今天又又又爆更失败了,但看在本章有7200字,外加上质量不低的份上,姑且还是投月票给本书吧(豹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月票最重要的用途【不是数量】,而是【月票榜的排名】。 月票榜的排名越高,曝光量也就能越高。 作者君之所以一直求票,就是想让这本书在本月的月票榜排名上排得更高一点。 所以大家现在手里有票的,就赶紧趁着现在有双倍月票投给本书吧! (本章完) 第9章 青登的小迷妹们【7600】 作者君上一章出了个小差错。 小千叶剑馆的甲场是供千叶家族的自家人使用的专属道场,丙场才是专供那些实力欠佳的男学徒及所有女学徒们使用的道场。 感谢书友【七彩胡萝卜】的捉虫,作者君已经进行更改了。(豹毙.jpg) ******* ******* “重兄,你们这儿的学徒……何时变得如此好战了?” 这个时候,就正站在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俩兄妹身旁的千叶多门四郎,忽地插话进来。 只见他眉头微蹙,将狐疑的视线投向千叶重太郎。 青登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籍籍无名的“呆头登”。 现在的青登,是靠着强悍的实力履创奇功、大功的北番所“三回”同心;是被誉为“仁王”的强悍剑士! 想靠着和高手切磋来精进自身的心志高远之徒、想仗着打败那些很有名气的名人来给自己攒取名望的野心勃勃之辈、对下级武士充满鄙夷所以单纯地看青登不爽的人……全江户上下,有太多的人渴望挑战现在名震一时的青登。 所以,在最先上阵的那几人……即和田、谷口他们邀战青登时,千叶多门四郎对此并未觉得有多奇怪,只认为合情合理。 直到见着继和田、谷口后,仍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一个接一个地上场对青登发起挑战,千叶多门四郎才开始忍不住地渐渐犯起嘀咕。 在千叶多门四郎的印象里,小千叶剑馆并非那种武德相当充沛的剑馆。 千叶定吉性格温厚,或许是受了馆主这种温厚性格的影响,就整体而言,小千叶剑馆的“攻击性”并不强。 好战分子虽有,但并不不多。 正因如此,千叶多门四郎才会对目前正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幕幕景象,感到那么地疑惑。 小千叶剑馆的学徒何时变得如此好战了? 一个接一个地上……就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 听到千叶多门四郎这句疑问的千叶重太郎,右眉一挑。 然后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个嘛……” “多门老弟,我直到适才为止,也像你一样一直在疑惑为何突然有那么多人想要挑战橘君。” “但现在,我已经发现一些端倪了。” 说到这,千叶重太郎顿了下话音,接着将脸和视线一侧,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佐那子。 “佐那子,我觉得你应该也有察觉到了吧?” “橘君的这帮挑战者……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曾经大胆地向伱示爱过、露骨地追求过你的人呢。” “……早在谷口上场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佐那子冷淡道。 对于曾经大胆且露骨地向她示爱过、对她追求过的那些人的脸及名字,佐那子都是依稀认得的。 第一个上阵的和田,以及第二个上阵的谷口,都是曾经……不,应该说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过对她的追求的人,所以佐那子对他们俩的印象颇深。 因此,就如佐那子适才亲口所说的——早在瞧见谷口上场挑战青登时,她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千叶多门四郎不说话了。 千叶多门四郎也不是什么脑袋愚钝、不谙人情世故的傻子。 仅听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的这2句对话,他就已经明白过来为何突然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向青登发起挑战。 自己这个才貌双全的小堂妹的魅力有多大,千叶多门四郎还是知道的。 而千叶多门四郎也有听说过青登和他这个小堂妹最近的关系颇佳。 “……原来如此,是因为这个啊。” 千叶多门四郎长出一口气。 “也就是说——佐那子,橘君的这场‘立切’是因你而起的咯……” 立切:一种特殊的武术对抗模式。所有人轮番上阵,不间断地与挑战者交手,直到挑战者累垮倒地为止。 被“佐那子追求者军团”以车轮战伺候的青登,基本能被视作是在接受着残酷的“立切”挑战。 “……”佐那子没有回应千叶多门四郎的这句感慨。 沉默不语的她,只出现了些许微不可察的表情变化——美目里的眸光微微晃动。 “真是无聊……” 千叶多门四郎撇了撇嘴。 “竟然是为了争风吃醋才这样轮番上阵挑战橘君。” “重兄,现在这样的局面,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千叶重太郎反问。 “橘君已经连续战胜8个人了。”千叶多门四郎沉声道,“如果让橘君他再这样赢下去……小千叶剑馆只怕是要面上无光了呀。” “干脆设法叫停这场因争风吃醋而起的无聊战斗吧?” 以同一个人为对手,上了这么多个门人,居然无一获胜,统统落败——这种事情放到任何一个剑馆上,都非常地不光彩。 小千叶剑馆怎么说也是他们千叶家族的重要门面之一。 哪怕是不谈那些功利性的得与失,仅从“不想看到亲人所经营的剑馆蒙羞”这种亲情的角度出发,千叶多门四郎也不希望见到小千叶剑馆的脸面受损。 “脸面无光吗……” 千叶重太郎闻言,一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一边将双手环抱在胸前。 片刻后,他扭过头,对千叶多门四郎咧嘴一笑。 “多门老弟,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觉得这并非什么坏事呢。” “就放任橘君继续这样连战下去吧。” “嗯?”千叶多门四郎不解地瞪圆双眼。 “首先,多门老弟,现在不是‘橘君在挑战我们小千叶剑馆的学徒们’,而是‘我们小千叶剑馆的学徒们在挑战橘君’。” 千叶重太郎缓缓道。 “青登并不是踢馆者,他是被挑战的那一个,他从头至尾一直都是在被动地接受着他人的挑战。” “如果因为橘君太强,学徒们被打得太惨就强行叫停战斗,反倒会显得我们小千叶剑馆太小家子气。” “对我而言……现在正是一个给我们剑馆的某些学徒好好地上一堂课的好机会。” 千叶重太郎“呼”地长出一口气。 “父亲与我在好早之前就有发现了……咱们馆内的部分学徒,有些太自高自大、自视甚高了。” “因为自己是小千叶剑馆的学徒,所以就目空一切,觉得自己是所有同辈人里的佼佼者。” “虽说自信是好事……但在武道里太过自信的话,弄不好会丢掉性命。” “父亲与我都试过矫正某些学徒这种目不见睫的心理,但效果都不怎么理想。” “因此……就借着这个机会,就让橘君来帮忙打醒一部分人吧。” “在橘君的剑下败得得那么惨,应该多多少少能有一些人被打醒。” “希望能有尽可能多的人明白这2个道理吧。” “既然有胆去挑战别人,就要有胆承受包括惨败在内的一切严重后果。” “世上的高手多如过江之鲫,小千叶剑馆之外的世界大着呢,高手多着呢。” “可是……”千叶多门四郎一脸迟疑地道。 但他才刚来得及说出个“可是”,就被已经猜到他想说些什么的千叶重太郎给提前出声打断: “多门老弟,不要死抱着所谓的‘名望’不放。” 千叶重太郎幽幽道。 “你似乎忘记了剑馆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了。” “剑馆是教人剑术的地方,是教育他人的地方。” “我不否认‘名望’对一座剑馆的重要性,但我认为不应该将它列为一座剑馆的首要追求目标。” “如果为了‘名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忽视了学徒们的培育,那就本末倒置了。” “我相信如果父亲现在在这的话,肯定也会赞同我这样的想法,并支持我这种‘任由橘君接着打下去’的做法。” “父亲他没理由不赞同、支持我。” 露出一脸无奈样子的千叶重太郎,发出感慨万千的叹息。 “父亲他现在对橘君……可真是喜欢的紧呀。” “自从橘君救出佐那子后,父亲对橘君的态度就变了。” “父亲他现在对橘君之热情……都让我这个做儿子的,觉得有些嫉妒了。” 说罢,千叶重太郎下意识地瞥了眼身旁的佐那子。 “总而言之——多门老弟。我们现在姑且就先顺其自然地继续将这场‘橘君会战吾馆群英’的战斗看下去吧。” 千叶多门四郎紧抿嘴唇,看了看千叶重太郎,接着再看了看场上的青登。 神情复杂。 …… …… 在千叶重太郎他们正谈话的功夫,青登已经将第9名挑战者给送下了场。 第9名挑战者,名唤细谷刚太郎,擅使小太刀术。 乃青登今日所遭遇的所有挑战者里,唯一一个使用除打刀之外的武器的人。 “喝!” 细谷的右手肘像断裂的弓弦一样猛地弹开,带动右手上的胁差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猛袭向青登肩头。 青登向下一蹲,以右手单手持剑,斜着挥出一刀,精准地打在细谷的胁差刀身上,化解了细谷凌厉的斩击。 从细谷的各种细节动作中不难看出,细谷的战斗经验相当地丰富。 攻击被化解,他没有因此而流露出任何负面情绪。 只见他一边“喝啊!”地又大喊一声,一边提刀猛冲了过来,将手中胁差往青登的怀里搪去。 青登深吸一口气,猛然压低身体重心,手腕一翻,改用反手持刀,用刀柄由下往上地弹开了朝自己怀里搪来的胁差,然后顺着这股上扬势头,把剑身对准细谷的身躯,顺势朝上一撩。 劈中什么坚实物体的滞涩手感……青登向上撩起的这一刀,打中了细谷胸前的护具,直接将细谷给打得连退3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这个细谷虽然也是佐那子的忠实恋慕者,但为人还算坦荡。 未等千叶重太郎上前来宣布他的战败,他便率先灰溜溜地朝青登低下了脑袋。 “是我输了……”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4倍】 …… 【“剑之逸才”能力晋级】 【“剑之逸才”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80倍】 在细谷自觉地承认落败的下一刹,站于道场的四边四角上观战的看客中立即爆发出阵阵喝彩声——这些喝彩声里,以女声为主。 虽然站在小千叶剑馆的立场上,给已经连续打败了他们9名门人的青登喝彩似乎有点不合宜……但架不住青登此刻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在是太令人心生神往了。 威风凛凛地伫立于道场上,不论是何人的挑战,皆来者不拒。 连战9人,连胜9场! 此地可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剑馆。 这里可是在江户鼎鼎大名的小千叶剑馆! 截至目前为止,每一个挑战青登的人,都是有资格在乙场自由进出的小千叶剑馆的“高材生”。 其中的久弥以及刚被青登给打败的细谷等人,还是能在他们小千叶剑馆里排列上游的顶尖高手。 这些如此厉害的人物,竟然尽皆败于青登的剑下,没有一人是青登的对手…… 男学徒们用着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看着场上的青登。 和男学徒们相比,女学徒们朝青登投去的眼神,倒是要纯粹得多。 因闻听有热闹可凑而匆匆从丙场赶到乙场的这些女学徒们,基本都用着憧憬、仰慕的眼神看着青登。 其中的极个别人,甚至已经朝青登投去带有羞意以及某种耐人寻味的情绪的目光。 顺便一提——小千叶剑馆的所有女学徒,无一例外,皆为身上充满青春气息的还未出嫁的年轻少女。 也就只有那些还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有那个时间与闲心来剑馆学武了 为何女学徒们都对青登露出一副迷妹模样……个中缘由倒也不难解释。 和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武士相比,青登的硬性条件简直不要太好! 御家人出身,年纪还很轻,目前仍是单身还未婚娶,长得高大,模样还算英俊,因屡建奇功,目前在官场上前途无量,剑术天赋过人,剑术实力强大,若不出什么意外,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名震一方的剑豪…… 和那些要么空有一身剑术的穷酸武士,以及空有家世的草包相比,青登这种要长相有长相,要才能有才能,要前途有前途的昆山之玉,完全是降维打击般的存在。 谁会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威武男儿呢? 青登此时9战9胜的壮举,直接大大激起了女学徒们对他的仰慕之心。 所以每逢青登战胜眼前的对手时,就数这些女学徒最为激动,叫得最大声,引得周围人频频朝她们投去怪异的视线。 女学徒们献给青登的欢呼与尖叫,令部分男学徒不受控制地朝青登投去蕴藏着更加浓郁的嫉妒之色的眼神。 不论是在哪个时代,这种能够大量收获年轻女孩的欢呼与尖叫的男性,都难以避免地遭到其他同性的敌视。 此时的青登完全没有留意到女学徒们对他的热情,又给他带来了部分潜在的“敌人”。 “聚神”正全开着的他,完全无暇去关注“观众席”上的这些插曲、变化。 在打败了细谷后,青登便长出一口气,缓缓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 前些天才从井上那儿复制到的新天赋“强精”,于现在派上了用场。 体力和精力恢复速度快的“强精”,令青登的“续航能力”大大增强。 强悍的体力恢复速度,外加上目前为止的每场战斗都并非艰辛的苦战,使得青登现在仍留有相当充足的体力。 ——又复制到“剑术小成者”了……真不愧是在江户剑术界有着举足若轻的地位的小千叶剑馆。 ——学徒的素质,真不是盖的。 ——试卫馆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青登目前已经连续打败9名小千叶剑馆的门人。 9人中共有5人身负特殊的天赋。 “金嗓”、“强胃”、3个“剑术小成者”。 仅从天赋的复制次数来看,就足以看出在“生源质量”上,试卫馆和小千叶剑馆这样的大剑馆相比,有着多么大的差距。 自入门试卫馆至今,为尝试着复制到一些有用的天赋,青登见缝插针地跟试卫馆的每一名学徒都切磋过。 结果,复制来复制去……全试卫馆上下只有周助、近藤、土方、冲田、井上他们5个身怀特殊天赋。 其他人别说是那种身体什么地方异于常人的“身体强化型天赋”了,连“剑术小成者”都没有一个。 反观小千叶剑馆,自己只不过是才同9个人切磋过而已,就已经复制到了3个“剑术小成者”。 生源质量之高……现阶段的试卫馆完全是望尘莫及。 不过……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小千叶剑馆和试卫馆的生源质量差距,也并没有大得令人直感到绝望。 毕竟小千叶剑馆也并非是每个学徒都是才能突出的天才。 9个人里,只有3人有着超出常人的剑术才能——这样的比例,让青登更加确信了一个道理:那些熠熠生辉、真的拥有着超群才能的天才,真的只有极少数。 哪怕是在小千叶剑馆这样的大剑馆,也并不是遍地都是天才,里面的许多学徒也只是普通的凡人。 只是努力程度的不同以及学习方式的差别,才造就了凡人之间的水平参差。 就结果而言,此时的青登已然是满载而归——连续融合了3个“剑术小成者”,自己的“剑之逸才”已经升级到“剑术才能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80倍”。 除此之外,还另得了2个新天赋:金嗓和强胃。 前者对于并无志于当个歌手,也不习惯在战斗中呼喊的青登而言,犹如鸡肋。 但后者的用处可就大了。 消化能力和营养吸收能力强,能令青登的身体摄取到更加足量的营养,使得身体更加健康、强壮,并大大减少得肠胃疾病的概率。 在这个医疗还很不发达的时代里,生病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大量在现代花几十、几百块钱就能治好的小病,在这个时代都是药石无医的绝症。 青登连做数个深呼吸,按捺住因收获丰厚而略有些雀跃的心情。 这个时候,青登恰好已调理好自己的呼吸节奏。 他侧过脸,神情平静地朝“观众席”投去无悲无喜的目光。 这个目光,当然是“还有人想上场吗?”的意思。 青登的目光扫到哪,哪个地方的“佐那子追求者军团”的人就一脸心虚地眼观鼻鼻观心,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得低低的。 忽然,青登瞅见了几张熟悉的脸。 一个壮汉、一个矮子、一个高佬……这几人,都是青登适才在上厕所时,所不慎撞见的那几人。 青登就是从这几人的口中,得知了这帮人想找他茬、让他难堪的计划。 除了那个头发稀疏的丑逼,即那个和田之外,以壮汉的这几个此前非常嚣张地叫嚣着要将青登怎么样怎么样的人,都还没上场跟青登较量过呢。 青登将目光集中到这几人的身上,故意让目光在这几人的身上多停留些时间。 感受到青登视线的这几人,脸上冷汗直冒,下巴死死地贴紧锁骨,连看都不敢看青登一眼。 “喂,上啊。” 壮汉低声督促着就正坐于他身旁的那个矮子。 “你怎么不上?” 但立即被没好气地驳斥。 连着上了9人,9人里不乏实力高强之人,结果全数败北……“佐那子追求者军团”的士气,可谓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什么对佐那子的恋慕之心,什么想要教训橘青登的决心……统统都忘光光了。 还未上场的人,要么是对自己的身手没有自信,要么就是害怕自己上场后,会被青登当沙包一样打,招致面上无光。 足足集结了28人,最终只有9人鼓起了勇气,勇敢地上前对青登发出挑战,其余人全都当了缩头乌龟…… 那些上阵挑战过青登的人,比如和田、谷口、久弥等人,现在都用着“哀其不幸,恨其不争”般的悲愤表情,怒瞪他们的那帮当起了缩头乌龟的同志,但不论他们怎么瞪、所露出的表情如何悲愤,这些人都不为所动,就是鸵鸟到底…… 不过,就在这时……意外忽生。 “哈哈哈哈!真是厉害!‘仁王’之名,还真不是浪得虚传的呢!” “看得我都手痒了!” “仁王!若不嫌弃的话,能否与我较量一番?” 一名身材格外高大,身高突破了180cm的壮汉一边这么高声叫喊着,一边缓缓地站起身。 这名壮汉刚一起身,“观众席”上就顿时响起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惊呼。 “是亚门!” “亚门也想挑战仁王?哈哈,那可就有看头了啊。” “想不到竟然连亚门也上场了……” …… 看着这位忽然起身邀战他的壮汉,青登不禁挑了挑眉。 来小千叶剑馆窜了那么多次门,对于小千叶剑馆的某些名人的脸及名字,青登都已在不知不觉间记了个七七八八。 这名壮汉,乃小千叶剑馆目前最有名、实力最厉害的学徒之一——亚门丈太郎。 2年前顺利地从千叶定吉的手中拜领北辰一刀流的免许皆传,但因自觉实力还有所欠缺,故选择了继续待在剑馆里磨练自己的剑技。 一言以蔽之——是一名实力早就达到出师水平的高手。 看着正目光炯炯地与自己对视的亚门,青登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变古怪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连战连胜的彪悍表现,似乎已经引起了某些并非“佐那子追求者军团”的人的兴趣…… 不过……这样倒也正合青登之意! 青登乐见有更多的高手来跟他较量。 这么个可以名正言顺地薅小千叶剑馆的高手们天赋的机会,可不多见呀! 更何况,就以青登现在的立场,他也很难去拒绝亚门的邀战。 若是现在拒绝了亚门的邀战,难免会有人认为青登是怕了亚门、害怕自己输了所以避而不战。 虽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此时的青登就是不想做出任何会让他的名声、脸面受损的事情。 “请指教!”青登用不输给亚门的激昂语调高声道。 …… …… 亚门这位成名已久的老前辈的上场,将道场的氛围推上了一个新的小高潮。 在众人的期待视线的注视下,向着彼此行完蹲踞礼的青登与亚门,皆以中段架势将竹剑持在身前。 这场新的单挑……或者说是这场已不再单纯地是以“佐那子追求者军团”为对手的战斗,以一道响亮的踏地声拉开帷幕! “喝啊!” 亚门猛踏后足,如离弦之箭般朝青登冲去。 青登不慌不忙地将竹剑横向架于身前—— 啪! 二人的竹剑,于半空中狠狠相撞。 北辰一刀流乃极其注重技巧的剑法。 北辰一刀流“注重技巧”的特色、北辰一刀流应有的威力,皆在有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在手的亚门剑下尽数展现了出来! “喝啊!” 亚门以细腻的技巧将青登竹剑上的力给横向泄开,破开青登的正面防御之后,对着青登的面门再次狠劈一刀,但被青登及时地将刀重新收回到身前,再次挡下了亚门的劈击。 啪!啪!啪!啪…… 只见二人的竹剑在半空中反复分开、碰撞。 亚门的每一道攻击,都充满了只有内行人才能看得清楚的高明技巧。 原本有些嘈杂的道场,现在都变得静谧了不少,那些吵吵闹闹的女学徒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认认真真地观看着场上的激战。 不一样…… 所有人都敏锐地感知到——青登和亚门的战斗,与方才的任何一场较量的水平都不一样! …… …… “……重兄,你觉得橘君他能够这样一直赢下去吗?” 看着场上那正与青登酣战的亚门,千叶多门四郎冷不丁地朝千叶重太郎这般问起。 “如果他最终落败了……那你这个想让橘君来帮忙敲打馆内的部分自大学徒的主意,可能就要落空了啊。” “这个嘛……”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地于千叶重太郎的脸上挂起,“多门老弟,我既然敢大胆放任橘君继续打下去,那自然是对橘君的实力很有信心。” “橘君的实力进步速度,真的是太惊人了啊。” “就以橘君现在这样的实力……” 千叶重太郎一边说着,脸上一边露出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气的怪异表情。 “目前全小千叶剑馆上下,能够稳胜橘君的……应该也就只剩父亲了吧。” ******* ******* 今天再次爆更失败……我哭了(豹头痛哭.jpg) 这几天怎么回事啊……为何意外情况这么地多……不是有客人来窜门,就是有客人来窜门……果然指望假期时段爆更是不现实的……(豹毙.jpg)如果今天能成功爆更1W,那今天的这一章本来能剧情很完整的,现在整得有点不上不下的……(豹毙.jpg) 虽然今天依旧爆更失败,但我还是厚颜求一波月票,今明两天是最后的双倍月票时间了!再不投的话得等到元旦才有双倍月票了! 求月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0章 天赋升级!剑之逸才升级【剑之圣者】!【8800】 亚门横向挥剑,朝与他仅有一步远的间距、几乎是和他贴作一块的青登砍去。 而青登也几乎在同时将手中的刀朝前一刺,于半空中截停了亚门这记划着弧线迫近的斩击。 在挡住亚门的斩击的下一瞬,两剑一错,青登的竹剑紧贴着亚门的竹剑,擦出一连串刺耳的声响,搪向亚门的胸口。 亚门没有选择去硬接,而是将右足朝自己的右后方送出一步,躲开了只差一些就能击中的这点剑尖。 不愧是小千叶剑馆成名已久、手持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的杰出学徒。 战斗经验、剑术实力、给人的压迫感……都不是前9名挑战者所能比拟的。 拿到免许皆传,便意味着出师了,可以自立门户,经营自己的剑馆。 为了不让出师的学徒因实力太差而在外头丢了剑馆的脸,像小千叶剑馆这样的大剑馆都会对免许皆传的颁发标准,抓得相当严格。 能够在小千叶剑馆里出师的亚门,实力确实厉害。 自幼习剑的他,练剑时长是今年年初才首次系统性地学习剑术的青登的足足十几倍,在长久的锻炼中,磨砺出极娴熟的剑斗技巧以及深厚的实战经验。 然而,面对青登那目前已经升级到常人平均水平80倍的剑术天赋,以及他所拥有的那一堆“身体强化型天赋”……亚门所拥有的这点长处、优势,丝毫不起……不!应该说是完全没法起作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亚门侧身闪身的这一刹,靠着“鹰眼”和“聚神”所带来的洞察力和反应速度,青登以迅雷之势踏步向前,勐噼亚门的肩膀。 亚门眼疾手快地挥剑格开。 紧接着,两人如飞燕一般跃身跳开,拉开身位,然后再次挥刃相搏。 这一次,因角度理想、时机完美的缘故,青登的攻击快上了一截,剑身的前端正中亚门的面门……而亚门这个时候都还没来得及出剑。 虽有穿着防护面罩,但面门被竹剑正面击中的感觉仍令人相当地不好受。 亚门只感到一股如浪涛般的强烈晕眩感,自正面朝他的脸拍来,砸得他脑袋发昏,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 待捂着面罩站定身子之后,亚门发出豪爽的笑声。 “厉害!” “好快的一斩,我完全没反应过来。” “在下甘拜下风了。” 性子就和他的长相一样端正的亚门,十分坦荡地承认了自己的战败,然后将身子站直,把竹剑别到了左腰间,对青登深鞠一躬。 “承让。”青登礼貌还礼。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8倍】 …… 【“剑之逸才”能力晋级】 【“剑之逸才”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88倍】 …… “哇啊啊啊!” “亚门君竟然也败了!” “橘先生已经连胜10人了!” 看客里,再一次爆发出以女学徒们的声音为主的惊呼。 亚门可是他们小千叶剑馆里,以实力坚强着称的老前辈。 这样的老前辈竟然都败在青登剑下了……这带给诸位看客的心理冲击,远胜青登此前的任何一场胜利。 亚门这位老前辈的落败,算是开了一个头。 那些喜欢和各种强者对抗的好战分子,对青登产生了各种浓厚的兴趣。 同样对青登产生浓厚“兴趣”的,还有那些想看看青登到底还能战胜多少人的乐子人,以及想法和千叶多门四郎类似,不想再让青登这样连胜下去,令小千叶剑馆的脸面受损的爱馆人士。 故而,想要上前挑战青登的人,(本章未完!) 第10章 天赋升级!剑之逸才升级【剑之圣者】!【8800】 忽地激增了。 而这些人……基本都是实力能在小千叶剑馆排到中上游的杰出优秀生。 亚门刚脱掉面罩,退回到场下,便立即又有一名满脸斗志的学徒“呼”地站起身。 “在下柴山宗司!橘先生,我也想请您赐教一二!” 青登看了眼这名自称柴山宗司的青年,接着视线一扫,看了眼“观众席”上那一张张布满战意的脸庞。 ——看样子……我还没有办法下去休息啊。 战至现在,青登的目的也产生了些许变化。 最开始时,他的主要目的,也就只是想要打服“左那子追求者军团”的人而已。 但眼下,在注意到已开始有像亚门这种和左那子完全没关系的人上场想和他比试后,青登的目标已经变成了想尽可能多地薅到天赋,以及……试试看自己的斤两。 青登现在非常想看看——以小千叶剑馆的群英为对手,自己能战至什么程度! 青登面罩下的嘴角微微翘起。 然后右手一翻,将自然垂在右身侧的竹剑重新架起,剑尖遥相斜指前方挨山塞海的看客们……不,是斜指所有欲一试他之刀锋的挑战者们。 …… 柴山是脚步和手腕都相当敏捷灵活的“速度型剑士”。 依靠自己这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不断地朝青登发出超高速的斩击,竹剑挥动残影编织出一张暗黄色的大网……但百密终有一疏。 某个瞬间,青登看见这张“暗黄色的大网”出现了一处转瞬即逝的“破洞”。 在这电光火石之际,青登抬手即刺!竹剑剑尖穿过这个“破洞”,正中柴山被面罩保护着的喉咙,将柴山直接刺倒在地。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2倍】 …… 【“剑之逸才”能力晋级】 【“剑之逸才”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90倍】 …… “哇呀啊啊啊!” 三品八藏像风车一样抡舞掌中剑,但他出剑的轨迹全被青登给看破。 青登身子一侧、一矮,躲过三品的2道连斩然后顺势近了三品的身,左手松开剑柄,朝三品的右手腕抓去。 目睹过青登方才单手卸掉他人武器,并将对方摔倒在地的漂亮一幕的三品,仓皇将右手腕往后方收去。 虽躲过了青登的铁爪,但匆忙将剑后收的他,却不慎令身体的空门大开。 青登滑步向前,仅用右手单臂挥动的竹剑的先革从三品的左肩头划到右侧腹……完美地不能再完美的袈裟斩。 ——第13个…… 青登开始默数着自己的“击破数”。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4倍】 …… 【“剑之逸才”能力晋级】 【“剑之逸才”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94倍】 …… 以一个假动作骗过白原的动作之后,青登将左肩朝前探出,朝着白原的胸膛来了记凶狠的“肉弹冲击”。 巨大的力道和沉闷的痛感透过护具传至白原的胸膛,吃痛的白原,因控制不了身体的平衡,身子向后倒去。 青登的追击应声而至,一剑刺翻白原。 ——第15个…… 【成功复制天赋:“弓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弓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4倍】 …… 【“弓之达人”能力晋级】 【“弓之达人”天赋介绍:弓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14倍】 ——弓术? (本章未完!) 第10章 天赋升级!剑之逸才升级【剑之圣者】!【8800】 忽然复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天赋。 青登犹豫了一下后,以试探性的口吻对白原问道。 “你有练过弓术吗?” “弓术?”白原一边从地上爬起身,一边朝青登投去疑惑的视线,“没有,从没练过。” ——没有吗…… 这倒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个世上,因一直没发现自己擅长什么、有着何种天赋而庸碌地度过一生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弓术的天赋是常人平均水平的4倍……这已算是很不得了的才能了。 青登正思考着要不要暗示一下这个白原“转转行”,试着往弓术上发展,但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出个所以然,白原就已十分泰然地承认落败并退回到“观众席”里,因此青登也只能将暗示白原转行的想法作罢。 …… 彭! 沉闷的脚步踏地声。 高举过头的竹剑随着马越的身体,勐力地跳跃了起来。 于同一时间跳起来的,还有青登和他的剑! 马越的剑与身体,与青登毫不畏惧迎面而上的剑和身体,重重地撞在一起。 “唔……” 低沉且浑浊的痛呼声,令人不知这是谁喊出。 撞在一起的二人错身而过,站到了彼此刚才各自所站的地方。 当诸位看客屏气凝神地探头察看时,某人身子一软、一歪,向地面倒去。 站着的那人……青登缓缓地收起击出的剑。 ——第……17个……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3倍】 …… 【“剑之逸才”能力晋级】 【“剑之逸才”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97倍】 “哇啊啊!打倒17个!” “17连胜了!” “怎么会……前辈们竟然全都败了……” …… 在青登将第17名挑战者给送下场时,献给青登欢呼声立即应期而至。 青登的连战连捷、愈战愈勇,将道场的氛围给炒至空前的热度。 越来越多的乐子人想要见识下是否有人能够赢过青登、青登可以赢到何时。 与此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被青登高绝的实力所倾倒。 随着这些人的增多,青登每赢一场,所收获到的惊叹与欢呼就愈发地多。 青登的那些迷妹们……即女学徒们,也随着青登战绩的逐渐耀眼而愈来愈兴奋,叫喊愈发大声、激动。 这个时候,女学徒们的这些叫喊,招引来了某人的注意…… 左那子美目微微一斜,朝正聚集在道场的东南角,基本都用着激动、仰慕的神情遥望青登的女学徒们看去。 看着这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给青登献上欢呼的女学徒们,左那子的红唇稍稍抿起,一双美目如同注视着遥远世界般,望得出神。 美眸的深处,似乎暗藏某种古怪的情感。换句话说,这种情感令人相当难以捉摸,无法用具体的词汇来进行形容。 微抿的红唇,外加上蕴藏着古怪情感的美目……共同勾勒出了一抹相当有韵味的神态。 “……人气真高呀……” “嗯?左那子。”千叶重太郎问,“你是不是在说话?” “没有。”左那子将视线从女学徒们的身上收回,“我什么话也没说。” “欸?可我明明听到你刚才似乎有说……” “我什么话也没说。” 左那子一边重述着自己适才说过的话,一边抬高优雅的天鹅颈。 一副“我才没有说谎呢”的冷傲表情。 …… …… (本章未完!) 第10章 天赋升级!剑之逸才升级【剑之圣者】!【8800】 “哈……哈……哈……哈……哈……” 青登贪婪地吸取着口鼻处的每一缕空气。 虽然实力统统都不如青登,但这些青登的挑战者们,毕竟都是小千叶剑馆的学徒。 单论整体的实力,基本都由身处社会底层的中下级武士组成的讨夷组,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连续接战这么多既有天赋又努力、放到其他剑馆都是妥妥的剑馆门面的剑士,纵使是现在有着“强精”的青登,也不禁觉得稍有些疲乏了。 借着调整呼吸的这个空当,青登打开了自己的个人系统界面。 97倍……看着“剑之逸才”这一词条里这几个鲜明的字眼,青登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还差一点就能破百了啊…… 在不知不觉间,“剑之逸才”的天赋效果都快升级成最开始时的2倍了。 对此,青登自是万分欣喜。 在欣喜的同时,也隐隐地有着几分期待。 早在发现天赋可以相互融合的时候,青登就有想过:如果不断地融合天赋,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引发一种“量变生质变”的效果? 青登觉得这似乎并不是没有可能。 但究竟是否真有“量变生质变”,以及要量变到何等程度才能引起质变……这就得看系统它是怎么安排、设计的了。 待呼吸稍稳,青登视线一扬,看向站满看客的道场四周。 还有想来与我一战的人吗——青登的眼神里,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观众席”里响起小小的骚动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迟无人有再勇敢地站起身。 那些喜欢和强者对战的好战分子们、想要打破青登的连胜纪录的人,基本都已上阵。 所剩下来的……只有无意、无力及无胆和青登相抗衡的人。 难道青登要在这场连战中,以完胜之姿全身而退吗——就在所有人都这么想着时…… “……仁王,我也想请你指教一番!” 一道清亮的女声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包括青登在内的众人,纷纷循声投去讶异的视线——只见一个颀长、纤细的身影从道场的东南角……即那个女学徒们扎堆的地方缓步走出。 出列者:一位容貌清秀,体型修长的少女。 身着上白下黑的女式剑道服的少女,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一直走到青登的正对面才将将顿住身形。 “小女金泽琴!” 她昂着脑袋,一字一顿地对青登喊道。 “仁王!还望您不吝赐教!” ——金泽琴……?青登在心里细细咀嚼这个感觉略有些耳熟的人名,然后很快地就想起这是何许人也。 在他第一次来小千叶剑馆窜门时,青登就有听过这个名字。 此女也是小千叶剑馆的名人之一。 她是除左那子之外,小千叶剑馆里目前唯一一位并非学薙刀,而是学剑的女学徒。 虽早有听过其名,但一直未见过其人。 只知她是一名家世很不错的武家之女,一名剑术天赋相当出众的女剑士。 如果青登他所听说的传闻没有出错的话,金泽琴她是有着1000石家禄的旗本:金泽家的千金。 其兄是时任火付盗贼改二番队队长的金泽忠辅,其父、其祖都曾经在火付盗贼改任过高职,是一个和火付盗贼改有着很深厚因缘的家族。 对于金泽琴的剑术……青登是这么听说的:天赋异禀,小千叶剑馆九成以上的男性都不是她的对手。 ——原来她就是那个金泽琴啊…… 青登转动视线,将正立于他正对面的金泽琴,从头到脚地认真打量了几遍。 此女的外貌留给青登的第一印象,就是“真(本章未完!) 第10章 天赋升级!剑之逸才升级【剑之圣者】!【8800】 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金泽琴的个子很高,身为一名女性,而且还是日本江户时代的一名女性,个子竟逼近1米7,手长脚长的。 这样子的身高……个子比她矮的男性,若没有个高超的身手,只怕是连近她身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金泽琴竟然要上场挑战青登了……“观众席”上,议论纷纷。 不少人纷纷抖擞精神,伸长脖颈,探出脑袋,兴致勃勃地看着场上的青登和金泽琴。 仁王与他们小千叶剑馆除左那子之外的最强女剑士……这样的对决,可真是太有看头了! 对青登而言,上场的人是谁、是男是女,都无关紧要。 “请指教!”青登奏响让道场重新热闹起来的强音。 …… …… 穿戴好护具的金泽琴,一起手便给了青登一个惊讶——身为一介女子的她,较量甫一开始就举“专注进攻,忽视防御”的上段架势。 青登的双颊上刚挂起讶色,一道如利刃般的尖锐喊叫便刺进了他的耳膜。 “喝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金泽琴的气合,不论是音高还是响度,都丝毫不输给成年男性。 金泽琴踏步向前。 青登见状,举刀防御。 竹刀相击、分开。 两人的身形像被手中剑牵引一样地各自向前踏步、彼此交错而过,一口气拉开了近3步远的间距。 青登飞快地持剑转身,便见一道朝他面门扫来的剑影充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啪!啪!啪!啪! 连续响起的四声竹剑碰撞的闷响,震撼大气。 仅眨眼的功夫,金泽琴就朝着青登的各个要害连续噼出4刀。 金泽琴的打法刚勐至极……和她的女儿身、和她这张还算清秀的脸蛋形成极大的反差。 青登一面将金泽琴的每道攻击接下或躲过,一面细心观察金泽琴的剑路。 他有点明白为何小千叶剑馆9成以上的男学徒都不是金泽琴的对手了。 金泽琴虽为女子,但身子骨却相当地硬实,论力气并不输给一般的成年男性。 不缺力量……也不缺技巧。 刀的挥法也好,脚步的移动也罢,金泽琴的基础相当牢靠,一看就是曾稳扎稳打地苦练过基本功的人。 但也仅此而已了。 除了远超同龄女性的力量以及基础牢固的技巧之外,金泽琴的身上没有任何能再让青登值得多注意的地方。 金泽琴的力量再怎么强,再怎么不输给男性……难道还能比得过现在因“熊之腰”而拥有着极强悍的核心力量的青登吗? 金泽琴攥紧竹剑,正想挥刀再给青登狠狠地来上一击时,便见一道残影朝她飞速袭来——青登用比她还快上一步的速度,对准她的胸脯噼出一记挟着骇人势能的横斩。 速度之快……让金泽琴躲无可躲。 金泽琴只能放弃进攻与闪避,以“I”形将竹剑竖着架在身前,试图接下并弹开青登的这一斩。 但在他们二人的竹剑在她的胸前重重地相撞在一起后,顺着剑身传递到她双臂的力量,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金泽琴因惊愕而瞪圆了双眼,双足死死地蹬着地面,将全身的力道传到双臂,但仍无法与青登的力量相抗衡。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金泽琴的防御被破开,残留在剑身和双掌上的强悍力道,令她险些因抓不稳竹剑而招致武器脱手。 这个时候,青登勐地大幅沉下腰部,双脚岔开,剑尖笔直地对准金泽琴她那空门大开的身躯——正是青登最擅用的霞段之构。 自知不妙的金泽琴连忙双足发力,想要稳住自己身体的重心与架势,并举刀进行再次防御。 身子成功稳住了,(本章未完!) 第10章 天赋升级!剑之逸才升级【剑之圣者】!【8800】 刀也顺利地重新端到了身前……但姿势不太理想。 下盘是站得很稳,但腰却忘在了后面。 在金泽琴将将摆好防御的瞬间,青登的竹剑发出巨响。 雷霆般的一道直刺。 金泽琴的胸脯遭到重击,整个人滚倒在地板上。 青登断定着:像金泽琴这种实力强到能和男性掰手腕的女性,不可能会没有出众的剑术才能。 果不其然——在将金泽琴刺倒在地后,机械的系统音便适时地在青登的脑海里响起。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9倍】 ——9倍?真厉害呀…… 9倍于常人的剑术天赋……金泽琴是青登今日所遭遇的所有挑战者里才能最高的人——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对女性而言,若没有个极出众的才能,根本就不可能在武术这一领域里和男性竞争,并在小千叶剑馆这种高手如云的地方混出名堂。 在青登为金泽琴的高才能暗自感慨之时,系统音继续自顾自地在他的脑海里响动着。 青登没有去细听此时在他脑海里响动这阵系统音都在说些什么。 因为他觉得语音内容,无非就是在提醒他“天赋融合了,你的剑术天赋更强了”。 出乎青登意料及想象的突发状况,就在青登“疏忽大意”的这一瞬间发生了。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都都都都都都都!】 【“剑之逸才”已达升级条件!】 【叮!开始天赋升级!】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什么东西……?! 青登差点惊叫出声。 幸好有面罩遮住了他的脸,否则周围的看客们此时肯定都会疑惑于前一秒还好好的青登,为什么会突然神情骤变。 ——天赋升级? 青登顾不上去管理自己现在的表情、情绪,连忙聚拢心神,认真倾听,生怕听错、听漏系统音接下来的每一个字词。 系统并未让青登等上太久。 青登耐着性子听着系统用毫无感情的音调连诉了4遍“请宿主稍等”,终于是听得了“叮”的一声—— 【叮!“剑之逸才”升级为“剑之圣者”!】 【“剑之圣者”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106倍,有望冲击武道的至高境界】 【都都!“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2倍至9倍”的天赋,即“剑术小成者”无法再进行天赋融合】 【“剑之达人”或更高等级的同类型天赋,方可继续进行“天赋融合”】 待系统音落下,青登特地多等了几秒。 确认真的没有更多的内容可再听后,青登连忙打开了他的个人系统界面。 原先的“剑之逸才”的词条,这时已经变成了名字更威武、更有逼格的“剑之圣者”。 青登感到自己此时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揉捏一下正发僵、发硬的脸庞,结果却摸到了冰冷的面罩。 天赋升级……青登首次听闻这样的系统音。 青登连做数个深呼吸,奋力压抑心中的错愕、惊喜等情感。 待心绪稍微平静了些许之时,青登开始努力回忆自己刚刚所听到的语音内容。 方才所响起的这一连串陌生的系统音,共有2处地方,最让青登感到最为在意。 第1处地方,就是最后面的那两句话——“剑之达人”或更高等级的同类型天赋,方可继续进行“天赋融合”。 这句话的意思……也不难理解。 简单来说(本章未完!) 第10章 天赋升级!剑之逸才升级【剑之圣者】!【8800】 ,就是从今往后,再复制到“剑术小成者”时,无法再触发天赋融合了。 青登虽没有复制过“剑之达人”,但根据此前所复制过的“弓之达人”这一先例,“剑之达人”应该就是“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10倍或以上”。 一言以蔽之——青登此后若想再提高他的剑术天赋,难度将直线提升。 青登不禁咂巴了下嘴,心中暗道: ——看来……天赋的融合也不是完全没有限度的啊…… 理论上,他依旧可以将他的剑术天赋给提升成常人的几千倍、几万倍……但个中难度,已如登天。 拥有“剑术小成者”的人,已经是民间不怎么多见的小天才了。 强如小千叶剑馆,大部分的学徒也都只是才能平庸的普通人而已。 青登哪可能有机会频繁碰到那种剑术天赋十倍、数十倍于常人的超级天才。 ——罢了…… 青登深吸一口气,收拾了下情绪。 ——我目前所拥有的剑术才能,已经高得很离谱了。 ——纵使日后已很难再提升,也没有什么大碍。 106倍于常人……青登觉得这样的数字,放到古今前后,应该也算是一个相当夸张的数字了。 将心神从“天赋融合”的问题上脱离之后,青登忙将思绪集中到了方才那通系统音里,让他觉得格外在意的第2处地方。 即“剑之圣者”的天赋效果。 前半段的“106倍于常人”,就只是字面意思,无甚好多讲的。 但后半段的“有望冲击武道的至高境界”,青登就着实不知是何意思了。 ——武道的至高境界?什么玩意…… 青登的心间浮起大量的问号。 冠有“至高”的名头……感觉好牛逼。 但完全不知是啥。 系统讲的语焉不详,又没有个容许青登向它提问的“自由问答”功能,青登只能靠自己来猜这个“武道至高境界”是啥东西。 但很显然——青登根本不可能猜得出个所以然来。 青登此前从未听人有跟他提及、介绍过什么“武道的至高境界”。 而且,系统认定的“至高境界”,以及他人所认定的“至高境界”究竟是不是一回事,还是一个问题…… 这个时候,渐有愈来愈烈之势的鼎沸叹声、呼声,将他的思绪给拉回到了现实。 被青登刺倒的金泽琴,这个时候已经因自认技不如人而退回到场外。 第18胜……青登今日的战绩,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男学徒们用着欣赏、羡慕之色更加浓郁……或者愤恨、嫉妒之色更加浓郁的眼神直盯着青登。 而女学徒们则是叫得更欢了。 听着自四面八方朝他包围而来的这些嘈杂声响,青登“呼……”地将脑海里的一切复杂想法以及心里的一切复杂情绪化为声音。 ——这些复杂的事情……都等之后再慢慢想吧。 ——现在还是先继续专注于比试吧。 青登转动脑袋与视线,环顾四周,寻找下一个出列挑战他人。 然而环顾了一圈之后,青登却发现:无人再上场了。 那些嘈杂的叹声与呼声这时渐渐消停了下来。 仅转眼的功夫,道场就从蜩螗沸羹变成了落针可闻。 静悄悄的……看客们都伸长着脖颈,满心期待着看到新的敢于挑战青登的勇者。 但他们的期望却是落了空。 道场静悄悄的氛围,迟迟无人打破…… 青登安静地等待了约莫1分钟的时间。 眼见确实是没有人想再来挑战他之后,青登一言不发地将竹剑交到左手,腾出右手解下头上的面罩,露出早已大汗淋漓(本章未完!) 第10章 天赋升级!剑之逸才升级【剑之圣者】!【8800】 的脸庞。 既然没人敢再上了,那青登自然也没有理由再继续提剑杵在道场上。 震惊、憧憬、愤恨、懊恼……众人用着各种各样的眼神紧盯着场上这位于今日创下了不得了的战绩的青年。 在这百般视线的注视之下,青登默默地用右手抱着面罩,左手将竹剑别在左腰间,然后向着前方微微欠身。 “承让了。” …… …… 双臂环抱在胸前的千叶重太郎,深深地看着此时正欠身行礼、夺走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及心神的青登。 若说千叶重太郎是在看着青登……这似乎有些不太准确。 精准点说,千叶重太郎是在看着青登脸上的密集汗珠。 这个瞬间,他像是勐地想到了什么好事情一样,双眼泛出耐人寻味的光芒。 “左那子。” 他扭头看向家妹。 “你带橘君去内院那里休息吧。” “内院?”左那子一怔。 千叶重太郎一本正经地郑重点头。 “将橘君带到内院后,左那子你就让橘君用我们内院的水井来好好地擦洗一下身体,流了那么多汗,不好好擦干净的话,可是很容易着凉的。” ******* ******* 今天成功写了近9000字!,离1字仅有半步之遥(豹毙.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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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千叶重太郎给精准抓住要门的佐那子,不再是用着那种仿佛遥望远方的深沉目光来盯着她兄长了,而是改用了一种染着局促与无措的芒乎眼神。 过了约莫几息后,佐那子仿佛放弃挣扎了一般,用不重但也不轻的力度将脑袋一甩,双目平视前方,不再看自己的哥哥一眼。 “……我知道了。” 嘴唇嗫嚅,嘟嘟哝哝。 千叶重太郎面无表情地轻轻颔首,然后像佐那子那样将脑袋一转,把视线挪回到自己身前。 佐那子正站在千叶重太郎的正右侧,所以站在她的视角里,她只能看见千叶重太郎的右半边脸。 故而,此时的佐那子,并没有注意到千叶重太郎左半边脸的表情变化——千叶重太郎的左嘴角正微微向上翘起着。 露出着一副“计划通”的得意笑容。 …… …… 青登的行礼,青登的话语,自然而然地夺走了道场的声音,以及所有人的视线。 咕咚、咕咚……偶有一声声艰难地吞咽唾沫的声音,搅乱道场的静谧。 所有人……不论是朝青登投以积极目光的,还是对青登摆出负面表情的,无一例外,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上那仍保持着行礼姿势的青登。 哪怕是再怎么讨厌青登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仁王……这位年轻的剑士,又创下了一项不得了的成就! 连挑小千叶剑馆的18名门人,打得全馆无人敢再上前挑战,以完胜之姿全身而退……等此事传出,“仁王”之名势必会更加响亮! 毕竟,此地可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剑馆啊,这里可是声名远播的小千叶剑馆,公认的剑术高手群集之地。 在高手如云的小千叶剑馆会战群英并大获全胜……这是否“绝后”难以言说,但“空前”倒是肯定的! 今日之前,从未有人有能力或有机会来达成如此壮举。 “佐那子追求者军团”的人彻底哑火了。 不仅是他们这边的高手全上了,就连那些和佐那子没什么瓜葛的能人也都逐一提剑上场……但还是没人能让青登尝到一败。 此时此刻,心气神被青登所展现出来的强大给彻底打灭的这些人,无不垂头丧气,眼神茫然,脑袋像是一块身体的额外部件一样,无力地挂靠在胸前。 再无之前扬言要对青登怎样怎样的锐气和嚣张劲。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很幸运。 他们并不知道某项残酷的真相——如果他们知道场上的青登在方才的连战里没有出过全力,那他们这本就已经破灭了的自信心,只怕是会变得更加稀碎吧。 从接受第1场挑战到连挑完18人,青登的“孤胆”从没开启过。 青登还未在今日展现出现在的自己所能爆发出的最大力量。 在众人鸦雀无声的注视之下,青登缓缓直起腰,结束了礼貌的行礼,抱着面罩,提着竹剑,转身向后,径直地朝佐那子和千叶重太郎这俩兄妹所在的方向走去。 “啪、啪、啪啪啪啪……” 这个时候,忽有一人鼓起了掌。 孤零零的掌声,在现在正安静至极的道场里,显得格外清晰明亮。 鼓掌者——刚刚和青登对阵过的亚门丈太郎。 他微笑着,朝青登投去毫不矫饰的欣赏、钦佩的目光,不顾在场任何人的异样视线,执着地给青登鼓掌。 有亚门开了这么个头后,眨眼间就有一人也像亚门那样开始鼓掌。 再然后,掌声开始多起来,愈来愈多的人跟着鼓起了掌。 这般一个传二个、二个传四个、四个传八个……顷刻之间,原本鸦默雀静的道场变得无比嘈杂喧哗。 青登的实力,赢得了在场许多人的尊重与钦佩。 这位年轻的剑士值得这样的掌声——亚门丈太郎他们都发自真心地这么认为着。 佐那子、千叶重太郎以及千叶多门四郎,他们用着讶异的视线看着溢满密集鼓掌声的四周。 这仨兄妹瞅着此情此景,分别露出了截然不同的神情。 千叶重太郎露出仿佛是自己的至亲获得了此等殊荣的雀跃、自豪的笑容。 适才以“会受损小千叶剑馆脸面”为由而强推千叶重太郎去终止青登的连战的千叶多门四郎,表情复杂。 而佐那子……她此时露出了相当有韵味的古怪神态。 她先是用讶异的眼神看了看四周,然后目光一转,直视着正朝他们这边走来的青登。 眸光摇曳。 美目眨动之间,送给青登长长的、闪烁出若隐若现的羡慕之色的眼波。 青登没有发现佐那子这异样的注视。 因为他现在的注意力,都被千叶重太郎给夺走了。 “哈哈哈哈。” 青登刚一回到佐那子他们的跟前,千叶重太郎便豪爽地大笑乐几声。 “橘君,你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一样。” 青登听罢,苦笑着低下头,看了眼被他那如瀑布般淌下的汗水给淋得湿透透的衣服。 “在夏天长时间地穿护具,应该会死人的吧。”青登半开玩笑道。 千叶重太郎耐人寻味地一笑: “橘君,你先去休息一下,擦一擦身上的汗吧。好了,佐那子,你现在快带橘君去内院吧。” “内院?”青登怔了怔。 身为小千叶剑馆现在的老常客,青登自是清楚内院是什么地方。 和佐那子孤男寡女地前往这种私密场所,而且还是去那里脱衣服擦汗……青登下意识地想要以“这会不会不合适”来进行推脱。 但千叶重太郎像是早就预知到事态会如何发展一样,不待青登发声,他就如封锁退路般地对佐那子催促道: “佐那子,剑馆现在乱糟糟的,我现在要整顿下剑馆的秩序,橘君就交给你了。” “……”佐那子扁了扁嘴唇,以好不深沉复杂的视线斜目扫了眼自家兄长。 “知道了……” 用叹息般的口吻这般嘀咕之后,佐那子翩翩转身,迤迤然地朝着道场外走去。 “橘君,你跟我来吧。” “呃……”青登呆愣地看了看千叶重太郎,然后又看了看已经快要走远的佐那子。 事已至此,他也不方便再多说什么了。 于是乎,青登只得硬着头皮,紧追佐那子的背影而去。 佐那子和青登一前一后地离开道场……此景此幕,给在场的本来就已沮丧至极的“佐那子追求者军团”的人,再次施以了一记凶狠暴击。 部分人朝青登离开的方向,投去满怀妒意的目光。 部分人仍继续耷拉着脑袋——他们已没有了那个再与青登争锋的心气神…… …… …… 片刻后—— 小千叶剑馆,内院—— 哗! 蹲坐在水井旁的青登,用双手掬起一捧水盆里刚打上来的井水,将其用力往脸上一泼。 清冽的触感顺着脸庞传递到全身,令青登舒爽得直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大张了开来。 简单地洗了把脸后,青登将双臂缩进宽大的和服袖子之中,缩入和服内的两只手穿过胸前的衣襟向外探出,把上身的和服用力向后一掀,露出仍残留着不少汗珠的精壮上身。 这种身体汗黏黏的感觉,着实是不怎么好受。 在这样的大夏天里穿戴又闷又热的全套剑术护具,完全是一种折磨。 哪怕是啥事也不干,就那么干站着也能被闷得全身汗,所以就更别提青登还穿着它连打了18场激烈的单挑了。 在将护具全部除下来时,青登身上的衣物基本都被他的汗给打湿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青登从后腰处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条手巾,将其浸泡于水盆里。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佐那子的声音。 “橘君。” “嗯?”青登下意识地循声转过视线。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颗正扎着高马尾的可爱后脑勺、线条优美的脊背、正紧压着一对纤足的水平围长略大于熊的丰腴“水蜜桃”。 正是现在正背对着青登,端坐在连接屋邸与内院的缘廊上的佐那子。 目光于无意识下扫到佐那子的那颗存在感过于惊人的“水蜜桃”时,青登连忙尴尬地收起视线,不敢多看。 充满弹性的肉,都因这跪坐的姿势而堆在了一起,两只小脚的大半部位都被埋住,只有一小截前脚掌露在外面。 本来,这块部位平日里就因能将裙袴给高高顶起的大小而格外之显眼, 眼下的这副坐姿,直接将这块部位的吸睛程度给直线提升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境界。 佐那子怎么说也是还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 本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在将青登领到内院,让青登用内院的水井来擦净身体之后,佐那子便背对着青登坐下,只将自己的后脑勺、脊背、屁股以及小巧的脚底板露给青登。 “需要我去帮你找条干净的手巾吗?” “啊,不用了。我有一条随身携带的手巾,我用我的这条手巾就可以了。” 说罢,青登捞起浸于水盆里的手巾,将其拧干之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用这条手巾认真擦拭身体。 “佐那子小姐,不好意思啊,竟劳烦你带我来这里擦汗、休息。” “你客气了。”佐那子淡然道,“这些只不过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到这,佐那子顿了顿。 “倒不如说……我才是那个应该对你说‘不好意思’的人。” “嗯?”青登朝佐那子投去疑惑的眼神。 “……正好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跟你坦白吧。橘君,今日之所以会忽然有那么多人想要挑战你,都是因为我。” 佐那子的双颊浮起一抹愧意……只可惜因为她正背对着青登的缘故,青登并没能有缘见到。 佐那子正想接着往下解释,但被青登的轻笑声给打断了。 “哈哈哈,你说这个啊……” 青登淡然一笑。 “关于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 佐那子下意识地想要扭头去看身后的青登,但她猛地想起青登现在可是**的状态,所以连忙顿住脑袋,将稍有些歪斜、险些看到身后光景的脑袋重新摆正。 “我早就知道刚刚最先向我发出挑战的那几人,都是你的追求者。” 青登把自己在去上厕所时,不慎听到“佐那子追求者军团”的密谋的这一事的详情,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佐那子。 佐那子听罢,轻咬了下红润的下嘴唇,然后两唇一分,发出一道轻柔的叹息。 “真的很不好意思……都因为我,害你无端遭遇这样的麻烦。” “不必道歉,严格来讲,今日之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始作俑者都是你的那帮狂热追求者。” “那些人……真是有够讨厌的,不想着做点正经事,尽整出一些邪门歪道来,我之后要和父亲、兄长一起好好地商讨下该拿这些人怎么办,他们今天能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找你的茬,那保不准他们之后又会对什么人做出什么荒诞事儿来。” “哈哈哈,从另一种角度来讲,我还要感谢这帮人呢,多亏了他们,让我今天得以和诸多高手逐一较量,今天的战斗,让我受益良多。” ——确实是受益良多,制到了好多天赋……赚翻了。 在心里默默地补上这句话后,青登接着道: “小千叶剑馆真是名不虚传啊,门人的综合素质真不是盖的。” “虽然这种话由我这种试卫馆的门人来说,可能不太合适……但单论门人的综合素质的话,小千叶剑馆真的是胜过我们试卫馆太多了。” “我愈发感觉到,半年前的那场‘红白合战’,我们试卫馆能战胜你们小千叶剑馆,真的是有着很多的运气成分在里面啊。” “如果今天向我发出挑战的部分人,那个时候都有去参加比赛……那最终获胜的应该就是你们小千叶剑馆了。” 青登今天所迎战的那18名挑战者,其中的一大半人的脸都没有在半年前的那场“红白合战”上出现过。 那个时候,小千叶剑馆的许多高手都因有事在身,或是对比赛不感兴趣,而没有参加这场和试卫馆的“红白合战”。 倘若小千叶剑馆的所有高手,当时都有来参加比赛……那真就如青登刚刚所说的一样,遑论他、总司以及其他人再怎么努力奋战,也不可能再有什么胜算。 论高端战力,试卫馆不输小千叶剑馆。 冲田、近藤、土方、井上他们4个纵使是放到小千叶剑馆里,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尤其是冲田,如果只单挑的话,那么小千叶剑馆没有任何一位门人能与冲田抗衡。 但中下层战力……试卫馆被小千叶剑馆完爆。 安静听完青登这席话语的佐那子,轻轻地眨动了几下美目。 “半年前的那场‘红白合战’吗……时间真快呢,和你们试卫馆共举比赛,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说起来,真的好不可思议呢。” 佐那子眼瞳里的眸光,此刻随着她这句嘟囔的话音落下而微微摇曳。 青登因不解佐那子的这句“好不可思议”是何意而朝佐那子扬起掺着惑色的视线。 “橘君你的才能、你的进步速度……好不可思议。” 佐那子用着平静的语调轻声道。 “明明在半年前的‘红白合战’上,橘君你的实力还不如我呢。” “但在这半年间,橘君你的实力变化日异月殊。” “你的实力进步速度之快,令我瞠目结舌。” “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在4个月多前的那场会津侯所举办的剑术大赛上,目睹到你毫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各个剑馆的杰出新人给逐一打败的那一幕幕。” “时至今日,不仅是江户各个剑馆的杰出新人打不过你了,就连我们小千叶剑馆的列位高徒,都已不是你的对手。” “虽然很不甘心……但在看完你刚才的战斗后,我就已经知道:现在的你,已经远比我要强了。” “在剑术一途上,你已经达到了需要我去仰望的境界。” “老实说……我对你感到有点羡慕了呢。” 说到这,佐那子的眼皮稍稍耷拉下来,低垂的目光看着交叠在膝上的双手,嘴角微微翘起,俏脸上泛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语气变得情绪难以捉摸。 “要是……我能有你这样高超的才能就好了……” 虽然看不到佐那子的脸,但青登能从说话的语气里感受到佐那子现在的情绪似是有些低落。 刚刚二人都还在好好地聊天呢,结果毫无任何铺垫的,佐那子的情绪忽然就消沉了下来……这快速的变化,让青登不禁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啊,抱歉。” 佐那子深吸一口气,然后以道歉的口吻快声道。 “我好像说太多无趣的事情了。” “请把我刚才所说的那些话都忘了吧。” “橘君,你口渴不渴?兄长的朋友昨日刚送了几罐酸梅汤给我们,味道挺不错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佐那子试图转换话题……但转换手法有点过于生硬。 青登无视佐那子用生硬手法朝他抛来的这个新问题。 他不动声色地紧盯着佐那子的后脑勺,眼皮因脑袋正专注于思考而眨动得极慢。 “橘君?” 青登迟迟的不出声,让佐那子的眉眼间挂起些许惑色。 因为不知道青登现在到底有没有穿着衣服,所以佐那子依旧不敢把脸转过去。 这个时候,佐那子听到了“啪”的一声声音。 这是青登将手里的手巾扔进水盆里的声音。 “唔……若论才能高超……佐那子小姐,你也不必太自惭形秽了。” 青登一面在水盆里清洗着手巾,一面微笑道。 “你是我此生所见过的最厉害的女武士。” “在初见你的剑术时,你高超的剑技让我吓了一跳。” “你一样拥有着常人所难以企及的高超天赋。” “所以,总而言之……” 青登停下对手巾的清洗,举起右手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 脸上的微笑变为了干笑……他在努力地思考着合适的辞藻,思考着该如何漂亮地将他上述的这番话来个漂亮的收尾。 片刻后,青登放下抓头发的手。 平静却有力的话音再次传入佐那子的耳中。 “……佐那子小姐,你无需妄自菲薄。” “若力争上游地奋勇直前,那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止你的闪耀。” “凭佐那子小姐你的本领,终有一日你也能在武道上取得让所有人都心折首肯的成就。” “我衷心的这么认为着。” 佐那子讶异地睁大眼睛。 只见她露出恍惚的表情望着前方的一件什么东西。 但其实她什么也没有看。 她的全副心神,都漂浮在了青登刚才那番话所带给她的感动之中。 她那本来是空洞而茫然的目光,渐渐闪耀起和夏日晴空同色调的光辉。 被青登适才的话语夺走了心神与注意力的佐那子,无意识地笑了。 诱人的嘴角以浅浅的弧度向两边延伸,一丝浅浅的笑意挂上了女孩的颊。 努力抿紧嘴唇了却还是让轻轻的笑声溢了出来。 俏脸上的笑容与眼眸中的光影,二者交相辉映出炫目耀眼的斑斓色彩。 “橘君……” 佐那子张了张唇,正欲说些什么。 但却在这时…… “呜哇啊!” 冷不丁地响起的青登的惊叫声,以及水盆被打翻的声音,打断了佐那子所有的思绪。 “橘君,怎么了?” 对身后的响亮声音和巨大动静起反应而下意识转过脸的佐那子,声音带着紧张感。 就在她转过脸,看向自己身后的这个瞬间……表情呆住了。 …… …… 此时此刻—— 小千叶剑馆,乙场—— “……多门老弟,你对橘君怎么看?” 在青登被佐那子领去内院休息之后,小千叶剑馆便在千叶重太郎的组织之下,恢复回了寻常的秩序。 所有人各回各所,各干各事。 丙场的门人回到丙场。 乙场的门人也重新开始了修炼。 但道场的空气里,仍残留着些许方才展开一连串激烈连战的肃穆气场,以及为以完胜之姿全身而退的青登献上掌声的热烈氛围。 站于道场的某角,双臂环抱在胸前的千叶重太郎,一副正在认真观察场上学徒们的剑术动作的模样……但实质上,他的心神早就飞到了别处。 “什么怎么看?” 和千叶重太郎抵肩而立的千叶多门四郎不解地反问。 “……我就直说了吧。” 千叶重太郎压低音量,直视千叶多门四郎的双目,一板一眼地正色道。 “多门老弟,你觉得‘橘佐那子’这个名字怎么样?” “……哈?” “还没听明白吗?那我就讲得再直白一点吧。你觉得让青登和佐那子结婚怎么样?” ******* ******* 这种打完架就泡妞的故事节奏,真是让人欲罢不能(豹笑.jpg) 今天这一章,作者君写了好久……感情戏不是一般地难写,为了写好青登和佐那子细腻的感情变化,作者君几乎是逐字逐句地进行雕琢。 看在作者君这样的认真劲儿上,投月票给本书吧!求月票!(豹头痛哭.jpg) PS:作者君明天想请一天假,详情请见下面的“作家的话”。 一整个国庆长假,作者君都没有休息过,今日作者君想去外面散散心,舒缓一下因连日的写作而紧绷的身心。 【明日休更一天。后日,即10月10日恢复更新!】 【明日休更一天。后日,即10月10日恢复更新!】 【明日休更一天。后日,即10月10日恢复更新!】 (本章完) 第12章 半果的青登与清纯的佐那子【爆更1W】 “我当然听得明白‘橘左那子’是什么意思。” 千叶多门四郎没好气地道。 女子在嫁人后要改夫家的姓氏,这种事情连几岁的小孩子都知道。 “这……让橘君和左那子结婚?重兄,你没有在和我开玩笑吧?” “你看我的表情。” 千叶重太郎抬起手,比了比自己那肃穆的面容。 “你这是在跟你开玩笑的表情吗?我是很认真的。” “呃……” 像是想要搪塞掉混乱的表情似的,千叶多门四郎抬起左手用力搓揉自己的后脖颈,目光看向别处。 也难怪千叶多门四郎会有如此反应,如此表情。 这问题问得实在太突然了……冷不丁地被问及左那子的婚姻,他事先毫无任何心理准备。 而且这种问题,还没法随随便便地回答。 “重兄,你怎么无端端地问我这种事情?” “……多门老弟,左那子她今年22岁了。” 千叶重太郎重重地长叹了口气。 “你不觉得现在都已这个年纪的左那子,她的婚事已经到了不能再拖延的程度了吗?” “……”千叶多门四郎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轻轻地颔首,“……嗯。” 在这个不论是人的思想水平、科技水平、社会的秩序与良俗基本还停留在中世纪时期的江户时代里,婚娶乃母庸置疑的人生头等大事,繁衍子孙,传宗接代是每个人都觉得天经地义的事情。 在江户时代,女子一般15、6岁就可以结婚,平均结婚年龄也在这个区间上下浮动,某些结婚早的,甚至12、3岁时就嫁人了。 故而,按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今年都22岁了却仍未嫁人左那子现在已算是个“超高龄剩女”。 本着对家人的关怀,在4年前,也就是左那子的年纪刚过18岁时,千叶多门四郎就常有关注自己这位迟迟没有嫁出去的小堂妹的婚事。 千叶多门四郎还曾数次询问过千叶定吉和千叶重太郎,为何左那子一直没有嫁人?就凭左那子这样的条件,不应该啊。 而他从千叶定吉和千叶重太郎他们那儿所得到的回应,永远是这对父子一边露出或无奈的笑或干笑,一边说“左那子她目前还没有找到心仪的对象,所以才还没有结婚”。 见千叶多门四郎点头了,千叶重太郎顿时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 “哈哈,多门老弟,既然连你也觉得左那子的婚事不能再往后拖延了,那接下来的事就好谈了。” “母需我来细说,你应该也知道一名孤寡一人,没有任何依靠的女子,会有多难生活。” “虽然左那子精通薙刀术以及我北辰一刀流的小太刀术,对于我千叶家的家传针灸术也有着不低的造诣,但这个世道容纳得了姬武士、女医师的地方又有多少?” “我和父亲尚在,我们千叶家族还家大业大的时候,还可以保护左那子。” “但等我和父亲哪天都死了,我们千叶家族也不复现在之荣光了,她要怎么办?” 千叶多门四郎听到这,脸色突变。 “重兄,这种不吉利的话你可不要乱说呀。” 他所指的,自然是千叶重太郎适才的“我和父亲哪天都死了”以及“我们千叶家族也不复现在之荣光”这俩句话。 “哈哈哈,这些话有什么好吉不吉利的。” 千叶重太郎双手叉腰,洒脱地笑了笑。 “人总有万一,总有生老病死。” “家族也是,再怎么厉害的家族,也有衰落的一天。” “更何况……我们当下还正身处千年未有之大乱世里。” 像是被自己所说的话给感染了一样,千叶重太郎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沮色和无奈。 “西洋人叩开国门、幕府衰弱、南纪派和一桥派这两个派系的人至今仍争斗不休、各地的强藩虎视眈眈……” “身处这样的乱世,不论遭遇到了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 “所以我不希望左那子的婚事再这样拖延下去了。” “纵使不论传宗接代、绵延子孙这种空泛的理由,仅论想让左那子获得幸福,我也希望左那子能尽快和她中意的对象成婚。” “有一个才能突出的靠谱夫君作倚靠,能在眼下的大乱之世里好过许多。” “因此,多门老弟,实不相瞒:我在许久之前就开始物色适合做我妹夫的人。” “在千挑细选之下,我终于是找到了最合适、最优质的人选。” 听到这,再联想到千叶重太郎适才所问的的“你觉得‘橘左那子’这个名字怎么样?”等问题,再愚笨的人都听出千叶重太郎这是何意思了。 “所以……”千叶多门四郎沉下嗓音,“你看中了橘君?” “多门老弟,你不觉得让橘君和左那子很相配吗?”千叶重太郎嘴角一咧,“首先,年纪很合适,橘君今年18,左那子今年22,左那子只大橘君4岁,橘君目前尚无婚约在身,仍是独身一人。” “然后,橘君非常地优秀。” “他目前在官场上都获得了何等政绩,多门老弟你应该也清楚。” “不仅在官场前途无量,在剑道一途也同样前程万里。” 千叶重太郎朝身前的道场努了努嘴。 “多门老弟,你刚才也看到橘君的剑术才能和剑技水平有多么地高了吧?” “他满打满算也才刚学了8个来月的剑术而已。” “仅用了区区8个月的时间,就超越了我们小千叶剑馆几乎所有的门人。” “让我和现在的橘君比试,我多半也是输多赢少。” 千叶重太郎侃侃而谈……一副“橘君的优点我能讲上三天三夜”的架势。 在千叶重太郎越讲越兴奋、越讲越激动之时,千叶多门四郎适时地插话进来,打断了千叶重太郎这好似没完没了的对青登的夸赞。 “重兄,你对橘君的这些赞赏……我都赞同。但是——”千叶多门四郎话锋一转,“左那子的夫君……最重要的特质,应该得是左那子喜欢他吧?” 千叶多门四郎的话音刚落,便见千叶重太郎神情激动地快声道: “多门老弟,你说到重点了。” “我之所以认为橘君和左那子很合适,最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我最近发现左那子并不对橘君抱有恶感,而且说不定还对橘君抱有一些好感。” “好感……?重兄,你……确定吗?” 千叶多门四郎露出呆怔、困惑的表情。 虽然他只是左那子的堂哥,但他和左那子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自己这堂妹是啥性格,他再清楚不过——基本就没见过他对除家人之外的男性露出过什么明显的好意。 千叶重太郎适才的话,着实是让他遭遇了些许心理冲击。 “当然确定。”千叶重太郎点头如捣蒜,“我是她亲哥,和她同住一顶屋檐下,她平日大部分的一举一动,可都在我的眼皮底子下。” 语毕,千叶重太郎一脸感慨地长叹了口气。 “真是峰回路转呢……几个月前,我还真以为橘君和左那子没机会了。” 想当初,在他的那本“预备妹夫手册”不慎让左那子发现,左那子亲口说出“我不会喜欢橘君”时,千叶重太郎的心都凉了一大片了。 他当时直以为:完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优质妹夫人选又被左那子嫌弃了…… 那个时候,他基本都半放弃了撮合青登和左那子的想法。 直到最近,即青登开始经常地来小千叶剑馆窜门之时,这抹几近消灭的“希望”才重新燃起。 这2个多月来,千叶重太郎亲眼看到青登和左那子的关系有多么地和善。 青登每次来小千叶剑馆,都必定会来和左那子见面并聊天。 而左那子也从不抵触和青登相处。 千叶重太郎有好几次见到他这个一本正经到几近古板,平日里总不苟言笑的妹妹,数次在和青登的聊天中,露出浅浅的笑意。 瞅着此景此幕,千叶重太郎的心思再度活跃了起来! 有戏! 什么我不会喜欢橘君啊,左那子你和橘君的关系这不是很不错嘛! 千叶重太郎早已认定:若错过了橘君,下次若再想遇到这么合适的“预备妹夫”,可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故而,在发现左那子似乎并不像她原先所说的那样那么抵触青登后,千叶重太郎那“想要撮合青登与左那子”的斗志与决心,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 抱定了“橘君是不论如何都不能放手”之决心的千叶重太郎决定要给自己找一些能帮忙的战友! 而最合适的战友,自然就是自己的那些血亲们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千叶重太郎突然于此时找千叶多门四郎聊左那子的婚事。 此时此刻,千叶重太郎终于对千叶多门四郎露出了他的獠牙。 “总而言之,我已经严格调查过橘君,论人品、论才能、论和左那子的关系密切度,现下无人能比橘君更适合来做我的妹夫。” “多门老弟,我就直接跟你敞明了讲吧:既然你也认同橘君很优秀,那你就来协助我吧。” “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就是和我一起合伙设法促成橘君和左那子的婚事。” 千叶多门四郎听罢,神情一怔,紧接着嘴一张,眉宇间挂着抹澹澹的焦急之色,似是急着说些什么。 但他连句话都还尚不来得及说,千叶重太郎就抢先一步出声堵住了他的话头: “左那子今年已经22岁了,再拖个几年,可能就真的找不到能嫁的好人家了。左那子得在孤寡中度过。” “更惨的是,说不定还会有些闲人在那嚼舌根,中伤左那子的身体有什么缺陷,或是捏造我们千叶家族的不是,觉得是我们家族对左那子的夫婿要求太严格了,所以才害不应该无人可嫁的左那子孤寡众生。” 千叶重太郎真是个玩弄人心的好手。 他的这几句话,正中千叶多门四郎的2大要门——家人与家族的名望。 千叶多门四郎非常关心家人,为自家家族目前所取得的种种成就而万分骄傲。 有人中伤左那子、诋毁他们千叶家族……这种事情,千叶多门四郎忍不了! 刚刚还一脸纠结的千叶多门四郎,此刻表情变了。 他神情认真地与千叶重太郎对视,片刻之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那么——重兄,请容许我略尽绵薄之力吧。” 终于是拉到第一个“战友”了……千叶重太郎还未来得及为此感到欣喜,便听得千叶多门四郎对他快声问道: “重兄,既然我们两个现在已是守望相助的关系,那么容我多嘴问一句:对于如何撮合橘君和左那子,你现在有什么主意吗?” 千叶重太郎的表情在这一刻僵住了。 注意到千叶重太郎这副表情变化的千叶多门四郎,缓缓沉下眼皮,半阖双目。 “……重兄,你该不会一点计划也没有吧?” “啊、啊哈哈哈哈……”千叶重太郎目光一斜,心虚地不与千叶多门四郎对视,“当当、当然有计划了,你看我刚刚不就顺利地以‘带橘君去内院休息’,给橘君和左那子创造了一个独处的环境了嘛。” “原来你是为了给他们俩创造独处环境才让左那子带橘君去内院吗……真亏你刚刚能编出那么多找不到辩驳空间的理由。这种明显就是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小聪明不算啊,我问的是你有没有长远的计划。” 千叶重太郎:“……” 千叶多门四郎:“……” 双方各自沉默10秒后—— “……所以重兄你是一点长远计划都没有吗?” “哈哈哈……” 千叶重太郎只干笑,不说话。 他绝对不会跟任何人坦白的:他之所以想要给自己找战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不怎么懂男女之事,所以想找点人来帮忙参谋参谋。 “我承认我现阶段没有任何长远计划……不过这就体现出伙伴的重要性了嘛,只要咱们兄弟俩群策群力,一定能够想出很多妙计。所以千叶多门四郎你对于如何撮合橘君和左那子,有什么好的主意吗?” 千叶多门四郎:“……” 千叶重太郎:“……” 双方各自沉默10秒之后—— “……所以你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吗?” “重兄……还未婚娶过的我,平日里最常……不,应该说是唯一有频繁进行交往的年轻女孩,就只有左那子。” 千叶多门四郎用委婉的口吻,说明了自己也不擅长和女孩子相处。 这一刻,千叶重太郎勐地意识到:找战友似乎不能随便乱找……随便乱找的结果,可能就是这样:两个“情感废物”在这你看我我看你地大眼瞪小眼。 “那行吧……”千叶多门四郎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们之后慢慢思考便是……” 这个时候,窗外突然传来几道异响: 呜——啪! 呜——啪! 呜——啪! …… 千叶多门四郎蹙着眉头看向窗外。 “啧,真吵啊……键屋最近调试烟花的次数,是不是有些过多了……” 适才窗外响起的那几道异响,正是键屋测试将在烟火大会上燃放的烟花的声音。 随着时间越来越临近举办烟花大会的日子,键屋的烟花测试频率愈发地高。 千叶多门四郎是完全理解不了烟花有啥好看的那种人。 正专心埋怨着键屋的烟花测试的他,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旁的千叶重太郎正双目发直地看向窗外,看向烟花燃放声所传来的方向。 童孔因大脑正处于专心思考的状态而呈失去焦距的状态。 片刻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乐事、趣事一样,脸上渐渐挂起狂喜的笑意。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 …… 小千叶剑馆,内院—— 在尽己所能地出声安慰左那子之后,青登忽地听到身前的草丛传来几声异响。 刚一循声仰头看去,便见一只有他半个手掌那么大的青蛙从他跟前的草丛里窜出,朝着正蹲伏在地的他的脸跃来。 对于无法欣赏其长相的青蛙,青登一直是持“不要让这种生物出现在我面前”的态度。 突然有只体型硕大的、自己相当讨厌的生物朝自己的脸上跳过来……青登理所当然地被吓了一大跳。 “呜哇啊!” 身子本能地站起身并大叫了一声,在起身时因起得太急了,不慎撞翻了水盆。 才刚擦净上身的汗水,还未来得穿好上身衣服的青登,现在还是光着上身的状态。 于是乎——被青登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给吓到,从而一边急声询问“怎么了?”一边下意识地转过脸来的左那子,自是看到了一具正半果着的男性身体…… 自穿越到这个时代起,为强健体魄,青登每日都会勤加锻炼,靠着高超的自律性,除了养伤等不可抗的时期之外,没有一天懈怠过。 “吃”与“练”相互结合才能让身体尽快地强壮起来,所以在荷包稍稍宽裕些后,青登便开始买肉来吃,并鼓励试卫馆的大伙儿一起来吃。 刚开始时,周助和阿笔这俩上了岁数的老人家还无法接受肉食,但好在近藤、冲田这俩人的思想非常开明。 对于青登所提的“吃肉食能强壮身体”的观点,近藤和冲田本也是采怀疑的态度。 但在亲眼见识到一直坚持吃肉的青登,身体的强壮速度确实是很快后,近藤就立刻转变观念了,开始联同冲田一起劝导周助和阿笔“我们试卫馆之后也多吃肉!”。 最终,在近藤和冲田的苦劝之下,周助和阿笔终于是被说服了。 现如今,试卫馆的饮食结构变化,可谓是骤变,每天至少有一顿饭是有着很丰盛的肉食的。 多亏了饮食结构的改变,近藤以及目前寄食在试卫馆的永仓等人的身体,全都肉眼可见地变强健了不少。 虽然因伙食费的剧增,使得阿笔的脸色有段时间相当地臭,但“吃肉强身”的策略是对的,近藤他们的身体确实是变健壮了不少,故而阿笔的脸色现在也不怎么臭了,在拨钱买肉时也不再多踌躇和迟疑。 长期的健身以及合理饮食,使得青登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身材纤瘦的状态。 现在的青登,整个身子都“膨胀”了一圈。 手臂上漂亮的肱二头肌与肱三头肌、8块腹肌整齐排列、一看就很硬很结实的胸肌,线条优美的背肌……整个上身没有一点儿赘肉。 青登的肌肉都是那种小而紧、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并非那种“大而无当”的空有大小的肌肉,故而青登的肌肉虽发达,但身体并没有壮硕到“人形肉山”的程度。 紧致的肌肉,外加上如勋章般“佩挂”在身上各处,向外人宣告着此人曾出入过多少生死战场的疤痕,使得这具身体充满了雄性的气息。 在目光接触到青登的精壮上身的一瞬间,左那子便像是大脑遭遇巨大冲击而宕机了一样,目光呆滞地直盯青登赤果的上身。 “抱歉呀,左那子小姐。” 确认那只青蛙已经跳远了后,青登一边将刚刚不慎弄翻的水盆重新摆好,一边以歉意的口吻对左那子接着说道。 “刚才有只青蛙突然跳出来,吓了我一跳,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并将水盆给打翻了,把你也给吓到了,不好意思啊。” 青登突然的出声,令左那子回神了。 飞走的灵魂重归身躯,宕机的大脑重新恢复运转。 左那子先是后知后觉地连眨了几下眼睛。 然后连忙收拢视线,并手忙脚乱地将身子转回成背对青登的姿态。 “没、没事……你没出什么事就、就好。” “嗯?”青登朝左那子投去讶异的目光。 左那子的语气和神态不论何时都是那么地优雅、从容。 因此,左那子的状态但凡出现一点异样,都是炳如观火。 青登立刻就察觉到了左那子语气的异样。 只可惜在抬眼朝左那子看去时,左那子已经将脸给转回去了,所以青登没能看到左那子的神情。 ——左那子小姐这是怎么了? 这个疑问刚从青登的脑海里浮出,他就马上因眼睛的余光扫到了自己这正果着的上身而找到了答桉。 “呃……不好意思。”青登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将垂在腰间的衣服拉起并穿戴好,“让你看到了一些……不雅的东西。” “没关系……”左那子小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你不必道歉。” 左那子的语气已经恢复回了青登所熟悉的那种“大和抚子”、“优雅大小姐”的语气……这让青登稍稍松了口气。 ——左那子小姐原来这么……清纯的吗? 青登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到比“清纯”还要合适的形容词。 仅仅只是不慎看了眼男人的上身,就露出如此之大的反应……着实是让青登感到有些讶异。 明明左那子并非是那种生长于深闺之中、连男人都没有看过几个的人。 青登忍不住地回想着左那子适才所展露出的举止失措,心里不由得以玩笑的语气暗暗感慨: ——左那子小姐偶尔也会露出很不从容的一面呢…… 看不见左那子的正面的青登,现在并不知道……左那子那双自然叠放在膝上的素手,正因脑海思绪的混乱而轻轻攥着,眼睛像失焦了一般视线飘忽。 在剑馆长大的左那子,自然是不可能没看过半果的男性躯体。 常有一些练剑练热了的门人,十分豪迈地直接脱去衣服,袒胸露背。 平日里走在街上,也常有一些为生计而四处奔波的町人,将衣服脱得只剩下身的布料。 然而——迄今为止所看过的每一具身躯,似乎都没有青登的令人印象深刻…… 这个时代的人,就是吃了不懂现代健身知识以及科学锻炼的亏。 除非工作需要,否则靠手工业为生的町人们是不会去特地锻炼身体的。 习武的武士们虽为了锤炼自己的武术水平而会特意地健身,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科学且有效率的锻炼身体。 许多人连最基本的营养摄入都不懂,或是虽懂但没有能力做到。 因此,碍于知识水平以及财政状况的有限,那些为提高武术水平而健身的人,多半都没练出多少肌肉。 和那一具具“白斩鸡”、大腹便便或是没能练出多少肌肉的身躯相比,青登这副全是小而精的肌肉、毫无赘肉的躯体,自是令人相当地印象深刻。 方才转身时所看到的一幕幕景象,不受控制地在左那子的眼前反复来回闪现…… ——够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想的! 左那子没好气地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然后闭上双目,努力放空大脑,不让自己的大脑再去回忆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一幕幕。 青登在左那子的身后,而左那子正专心地放空脑袋,所以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人能有幸发现:有“樱花”绽放了。 宛如被最高级的颜料晕染过一样,左那子绝美的脸蛋正泛着可爱的樱粉色…… …… …… 因遭遇了被“左那子追求者军团”找茬的意外,青登今日在小千叶剑馆所待的时间,比预期的要长上许多。 在时间来到11点时,自觉似乎已经在小千叶剑馆待太长时间的青登便决定动身返回试卫馆。 得知青登想离开了,千叶重太郎立即于第一时间前来挽留青登,让青登留下来吃个午饭再走,但青登去意已决。 于是乎,在左那子、千叶重太郎、千叶多门四郎以及萝卜的出门相送之下,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今日的天气,一如既往地酷热。 在街上走没几步路,青登的身体便再次被大量的汗水所淌湿。 方才在结束了与小千叶剑馆群英的战斗后,因还不怎么渴所以忘记跟左那子他们要点水喝。 现在,在烈阳的照射下,身体水分再次流失的青登顿感口干舌燥。 这个时候,青登忽地在前方瞥见一座熟悉的茶屋。 这座茶屋因离试卫馆不算远,卖的点心和茶水都很好的缘故,是冲田最爱来的茶屋之一。 此前,冲田跟青登强推过这座茶屋,还带着青登来光顾过几次……这座茶屋的茶水和点心的味道确实不错,蛮合青登口味的。 看着这座冲田曾带着他来过几次的茶屋,青登踌躇了片刻,然后大踏步地向这座茶屋走去。 ——喝杯冰凉的甜水后再回去吧…… 心中这么想着时,青登已经撩开了茶屋的门帘。 青登在位于某个不起眼角落的矮桌旁坐定,跟手代……一名年轻的少女点了杯甜水和一盘铜锣烧。 茶屋跟和果子店的那么多款点心中,青登最钟意的就是夹有甜滋滋的红豆泥的铜锣烧。 但凡来到茶屋,只要有胃口,必来一盘铜锣烧。 等食物和饮品端上来,需要一点时间。 为了打发这无聊的等待时光,青登索性一面做着桐生之前教授给他的“肺活量锻炼法”,一面继续思考“剑之圣者”的天赋内容,即那个所谓的“武道至高境界”。 桐生直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要锻炼身体的肺活量。 每逢青登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练肺活量”时,桐生的说辞永远是微笑着说:“别急,我之后会告诉你锻炼肺力的用意是什么的。” 尽管到到现在都对锻炼肺活量的原因云里雾里的,但青登还是乖乖照着桐生的吩咐,每天都会抽出大量碎片时间来做桐生教给他的那套“肺活量锻炼法”。 不知不觉间,都已快养成习惯了。 一碰到类似于现在这种等食物和饮品端上来的碎片时间,就会不自觉地开始锻炼肺活量。 ——“武道至高境界”……这种事情,应该只能去请教师傅还有桐生老板了…… 碍于阅历和知识水平的有限,青登就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独自悟出这个“武道至高境界”究竟是何物。 思前想后,发觉还是去请教武道界的见多识广的老前辈们才是正解。 青登目前所熟识的武道界老前辈,就只有年近70的周助以及今年已经92岁的桐生老板。 这2位老同志的岁数摆在那儿,而且还都在剑术上有着不低的造诣,见多识广。 尤其是桐生老板。 这个感觉仍有着不少秘密在身的传说中的大剑豪,就以知识水平而言,应该还在比他小上二十来岁的周助之上。 ——之后找个时间去问问他们吧…… 想到这,青登不禁暗叹了口气。 此刻,青登由衷地感慨到:疑问真是一个接着一个扑过来,上一个疑问还未解决,马上就又来了一个新的疑问…… 2个多月前,和镰鼬展开非亡即活的死斗时,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成功放出“势”了! 这是一种相当奇妙的感觉。 明明从无人有详细地告知过他释放出“势”是何等体验,但就像人不用教也能天生地学会眨眼、哭泣一样,自己在那个瞬间就是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受,自动就明白了自己放出“势”来了。 在放出“势”的同一时间,青登从镰鼬的身上看到了那一股股分外神奇、能引导着他预判镰鼬动作的“气流”。 战后,青登有试着再次放出“势”来,并试着再次从他人的身上观察到“气流”。 但无一例外,全数失败。 这说明青登还未到千叶荣次郎、千叶道三郎、周助他们那种能够自由收放“势”的境界。 至于“气流”就更别说了。 在与镰鼬的战斗结束后,它就彻底地从青登的生活里消失了,再没有看见过它。 无意间释放出“势”也好,目睹到这些奇怪的“气流”也罢,统统都超过了青登的大脑所能理解、思考的范畴。 “势”倒好说,无非就是自己的实力目前已经到了可以接触这一境界的门槛,但还不到周助、千叶荣次郎他们那样的等级,所以只能在无意识下不随自己控制地释放。 至于那个“气流”就比较麻烦了……青登连想和他人讨论都不知该如何讨论…… 这“气流”感觉都超脱武道的范畴了……跟他人说自己能看到一种可以预判他人动作的“气流”,那人家可能会把青登当成脑袋有问题的神经病。 简而言之,因不知该如何开口的缘故,青登直至目前为止,只在也同样看到过“气流”的会津侯剑术大赛结束之后,有跟周助谈过“气流”的事。 那时和周助的相谈……毫无结果。 见多识广、吃过的盐比青登吃过的饭都要多的周助,也不知道青登所看到的那些“气流”为何物。 现阶段,适合与其谈论此事,同时也有可能知道些什么的人……就只剩桐生老板了。 ——等有时间和机会了,除了“武道的至高境界”之外,也跟桐生老板详细聊聊“气流”的事吧…… 青登心中暗自打定主意。 这个时候,青登所点的甜水和铜锣烧来了。 因为现在已临近正午,来光顾茶屋的客人已渐渐多起来。 茶屋八成以上的座位都已坐满。 空气中溢满人的交谈声、杯碗碰撞的声音、吞咽饮品和食物的声音,吵吵嚷嚷。 青登一边就着甜水吃铜锣烧,一边为解闷而细听着周围人的谈话的声音,想听听看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新闻。 在这个连报纸都没有的时代里,茶屋、居酒屋、澡堂这些人流密集的社交场所,是市井里最重要的“情报获取点”及“信息集换地”。 靠着天赋“风的感知者”所赋予的敏锐听力以及强悍的声音处理能力,青登的听觉范围覆盖整座茶屋。 离他最远的那一桌客人的谈话声,他都能清楚听见,并且并不会因为收听到太多的声音而感觉身体难以负荷。 …… “哇,我屁股那儿长了个大瘤子,可疼死我了。” “欸嘿嘿嘿,你知道吗?吉原的霰草屋多了个新的游女!那游女的这儿可大了。” “唉,这个月去太多次吉原了,钱又花光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老婆骂我、踩我的时候,我都莫名地觉得心情舒爽。” “据说一桥派和南纪派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了。据说一桥派的人现在正在强推一桥庆喜就任为‘将军后见职’。” “‘将军后见职’是什么东西?” “这你都不知道?你理解成‘副将军’就对了。” “呵……真是乱世啊,强推一桥庆喜做‘副将军’……明摆着是要跟大树公争权啊。” “也不知道这个世道之后究竟会如何发展呢……” “管他的呢!只要别妨碍到老子赚钱以及到吉原玩女人就行了。” …… 目前光顾这座茶屋的顾客,绝大多数都是男性。 不论是在哪个国家、哪个时代都一个样——男人聚集的地方,最常聊的话题无外乎就是女人和政治。 听了老半天,也没听到点有意思的或是自己并不知晓的新闻。 青登顿感无趣。 就在他正准备聚拢心神,专心品尝手头的美食之时—— “总司,这就是你最爱来的茶屋啊……干净整洁却又不失热闹,确实像是你会喜欢的店铺呢。” 冷不丁的,青登忽然听到了一道相当耳熟的女声。 神情因诧异而勐地一怔的青登,连忙循声扭过头去。 在他身后的5张桌外,有一男一女正面对面地隔桌相坐。 “冲田君……?”青登轻声呢喃出这一男一女里的那名男性的名字。 这对男女,正是冲田姐弟。 因为茶屋现在的客人很多,走道上人来人往的,环境非常嘈杂,所以冲田姐弟并没有发现就正坐在他们不远处的青登。 一身绿衣打扮的冲田光背向青登,和冲田光隔桌而坐的总司自然就是正对着青登了。 因此正悄悄打量冲田姐弟的青登能清楚地看到总司的脸。 “……嗯?” 此刻,青登忍不住发出疑惑的都囔。 因为他发现:平日里总笑容灿烂的总司,神情沉重。 一副很不开心的表情…… ******* ******* 休息果然是有用的,作者君的精神再度饱满!昨夜一挥而就,久违地写出了万字大章! 看在作者君今日爆更的份上,给本书投月票和推荐票吧!(豹头痛哭.jpg) 第13章 青登vs冲田总司,身怀复数天赋的总司【7700】 “总司,你想喝点什么,吃点什么?” “普通的绿茶就好……我肚子不饿,就不点吃的了。” “那我也要一杯绿茶吧。不好意思,我们要2杯绿茶。” “好勒~~!请稍等!茶水马上就准备好!” 手代小姐姐充满活力的话音,和冲田姐弟无悲无喜的平静对话语气,形成极鲜明的反差。 竟在这座茶屋和冲田姐弟有如此巧遇,青登本想着过去打个招呼,但不论是总司此时所露出的表情还是这对姐弟讲话的语气,都逸散着“还是不要先随便靠近他们”的气场。 这对姐弟的模样看上去都怪怪的……青登踌躇了半晌,决定姑且先按兵不动,先观察一下情况后再作定夺。 总司和冲田光所点的都是最普通的绿茶,仅转眼的功夫,手代小姐姐就端着两杯温吞吞的茶水回到了冲田姐弟的桌旁。 在等待手代小姐姐端茶过来的这段时间,姐弟二人都沉默不语,没有说话。 冲田光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眼观鼻鼻观心。 总司右臂支在桌上,右掌撑着脑袋,左手将后脑勺的马尾辫撩到身前,一边用手指卷着头发玩,一边盯着发尾发呆。 “2位客官!你们的茶水来咯~!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再来叫我!” 手代小姐姐的元气嗓音,也没能驱散弥漫在这二人之间的僵硬氛围。 “谢谢。” 可以看出,冲田光对现在正摆于自己面前的这杯茶水并没有什么兴趣。 从礼貌性地对手代小姐姐说了声“谢谢”,再到目送着手代小姐姐离开,她全程没看过自己所点的这杯茶一眼。 这个时候,即手代小姐姐放下二人所点的茶水然后抱着茶盘回到厨房之时,姐弟间的这股诡异的沉寂氛围,终于是因冲田光的出声而被打破了。 她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青登险些将恰好喝进嘴里的甜水给喷了出来。 “好了,总司,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弃学剑?” ——放弃学剑? 青登双目瞪圆,靠着蛮力和毅力,将差点喷出口的甜水硬生生地从唇角边给憋回到口腔内并用力咽落入肚。 ——怎么回事? 此刻,青登也顾不上什么甜水、铜锣烧了。 “聚神”直接发动!聚拢全副身心,认真倾听总司和冲田光的谈话内容。 “姐姐……” 青登听到总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想放弃剑……” “唉,伱这孩子,你以后该不会真想靠剑术来混饭吃吧?” “……和以后能不能靠剑来混饭吃无关。我喜欢剑术,所以我不想放弃剑术,理由就这么简单。” “你……唉……” 冲田光的叹息声中,蕴藏着满满的“恨铁不成钢”的气息。 “总司,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懂呀?我已经认真调查过了,剑术练得再好的人,能够靠剑术来吃饭的人也寥寥无几,更何况你还是……” “姐姐!” 总司猛地用极其高亢的语调,打断了冲田光的话头。 音调之高、音响之大,直接压过了茶屋内所有的谈话声。 茶屋内的众位店客,纷纷扭过头来,朝这对都有着极高颜值的姐弟投去疑惑的视线。 忽然成了全场的焦点……这让冲田光不由得手足无措起来。 她一面用着以尴尬的神情环顾四周,一面连忙对总司快声道: “总、总司,你干什么呢?” “姐姐,能不能不要再在现在谈这个话题呀?” 总司眉头紧蹙,用力地撇了撇嘴。 “难得一起外出游玩买东西,就不要再聊这种令人心情沉重的事情啦。” 这个时候,青登才发现:总司的膝边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锦盒上面刻有着一个大半江户人都很熟悉的印记——这是江户的某个著名吴服商的家纹。 这个精美锦盒内的所装之物,应该是那个著名吴服商店内所售卖的衣服。 冲田光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周围人的注视,令她感觉仿佛有一柄柄重锤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迟迟无法说出一句成型的话语。 无奈之下,冲田光只能让步做出妥协。 “好……我知道了。”冲田光缩了缩脖颈,以小心翼翼的视线观察了圈四周,“那就先不聊这个,之后我再找时间慢慢地和你细谈。” 总司露出了青登自在这座茶屋里偶遇到他们后的第一个笑容。 但他的这抹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那我们就换了话题吧,我们来好好聊聊你的婚事。总司,你今年已经16了,是时候该好好想想……” 总司:“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冲田光的话还没说完,总司便一边闭紧双眼,抬起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双耳,一边“嗷嗷嗷嗷”地叫着。 “这种话题也很让人心情沉重!” “不要不要!” “我不听我不听!” 紧闭双眼、紧捂双耳的总司像霸王龙一样,张大着嘴“嗷嗷嗷嗷”地仰天嚎叫的同时,不断地用力摇甩脑袋,后脑勺的纤细马尾辫随之上下翻飞。 冲田的咆哮和举止,引来了更多的视线和关注。 不喜欢这种打扰到别人的感觉的冲田光,脸上顿时写满浓郁的窘迫。 “总司,你不要叫了!好好好,我不在这个地方聊这个了。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们了,请见谅。” 冲田光快声劝阻总司的“霸王龙咆哮”后,又连忙去跟周围的人道歉,好不忙乎。 听到冲田光说“不在这个地方聊这个”后,总司立刻安静下来。 表情的变化速度之快,犹如变戏法。 总司:(= ̄ω ̄=):“好,那我不吵了。” 青登隐约在总司半阖的双目中以及微微翘起的嘴角上,发现一丝顽皮笑意。 冲田光也发现了总司脸上的这抹笑意。 只见冲田光双手叉腰,没好气地道: “总司,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像……” “嗷嗷嗷嗷嗷嗷……” “行了行了!” 见总司又要切换成“霸王龙模式”了,冲田光连忙出声将其打断。 “别喊了别喊了,唉……真是的……” 冲田光发出长长的叹息,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呷了一口。 虽然因为冲田光正背对着自己的缘故,青登并没能看到冲田光的表情,但从冲田光的叹息声中,青登隐约感受到这位家中长姐似乎在这个瞬间老了好几岁。 总司这时露出露骨的淘气笑容,并“嘿嘿嘿”地开心笑起来,宛如一个恶作剧成功的调皮小孩。 青登见状,不由得忍俊不禁。 这才是青登所熟悉的总司……一个仿佛永远长不大的赤子。 刚刚所看到的那副神情沉重的脸,和总司一点都不相配。 被总司这么一闹腾,冲田光貌似也没有心思再在这座茶屋久待了。 在她匆匆喝完杯中茶水之时,便急忙领着总司扬长而去。 虽然总司刚刚靠着耍宝,将冲田光所提及的那些话题全都糊弄过去了,但冲田光适才所诉的那些话语,还是让青登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 “放弃剑术吗……” 青登如同咀嚼每字每句,缓缓地这般嘟囔 总司正被他姐给催婚……这事青登此前有从总司那儿听说过,所以并不感吃惊。 但总司的大姐正极力地劝总司放弃学剑……青登对此就是初次所知了。 青登抬起头,朝冲田姐弟离去的方向扬去沉思的目光。 这种事情……青登可没有办法置之脑后啊…… …… …… 是日,傍晚——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西坠的夕阳隐没到屋脊背后,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天上的云朵都被镶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圈。 这些金黄色的云彩堆积在远方的群山之上,为山、为天空染上瑰丽的色彩。 太阳的沉落与黑幕的来临,终是给这座日本最大的都市送来了丝丝凉意。 偶有一缕缕清风自遥远天际拂来,风中带有着一股清爽的、令人心神愉快的意味。 正盘膝坐在试卫馆毗邻院子的缘廊上的总司,一边惬意地吹着傍晚的凉风,一边就着还算明亮的夕阳光阅读手中的算术书。 闲暇时候,总司常独自一人地苦读算术书、研究算术。 不过纵使如此勤奋地学习算术,总司的算术依旧很烂——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只见总司面朝前方的院子,一动不动地盘膝坐在缘廊的地板上,将头垂在胸前。双腿上摊放着一本打开的算术书。 虽然一副正在认真低头念书的模样,但迟迟未见他翻动书页。 他那一双动也不动、像是已经失去焦距的眼睛好像已经在同一页上掠过一百遍了。 他的心早已在遥远的、不知名的地方。 这个时候,某人突如其来的呼喊,令总司的心自远方归来。 “冲田君!” “呃……嗯?橘君?” 因被青登突然的呼喊给吓到的总司,身子轻轻地抖了几下,然后连忙循声转头,看向正大步朝他这边走来的青登。 “冲田君,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想和你说说。” 青登直截了当地朝总司这么问道。 “嗯?事?” 总司一脸茫然地用力地眨了眨眼。 “我现在有时间……你要和我说什么事啊?” “有空就好。” 青登看了看左右。 “你跟我来吧,我要和你说的这事……还是先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为好。” “到底是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不明所以的总司收起了手中的算术书,跟着青登来到了试卫馆某处十分偏僻的角落。 青登伸长脖颈环顾四周,并竖直耳朵仔细聆听,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外人后,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冲田君,我今天……在那座你常带我去光顾的那座茶屋里,碰见你和你大姐了。” 总司的眼睛霎时瞪得浑圆。 “橘君,你当时有在那座茶屋里吗?” “嗯,我就坐在离你们不算很远的地方。然后……我不小心听到了你和你大姐的谈话声。” 话说到这,青登的话音不禁一顿。 一抹踌躇于此刻浮现在他的眉宇间。 总司算得上是全试卫馆上下,和青登关系最要好的人。 自己无话不谈的挚友被自家亲姐给逼着放弃剑术……这种事情,青登实在是没法视而不见。 不论如何,都必须要弄清楚缘由——加深了此等决心的青登,在迟疑了片刻后就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一口气地说道: “冲田君,你大姐让你放弃剑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唔……!” 总司发出愕然的嘟囔。 有着20cm身高差的双方,你昂着脑袋,我低着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在无声的四目相对下,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青登也不着急,只一直默默地看着总司,静等总司做出回应。 过去了好半晌,总司脸上的惊愕之色才缓缓溶解。 “怎么会那么巧呢……” 总司苦笑着把手伸到脑后,把玩脑后的马尾辫。 “居然会恰好让你听到我和我姐姐的谈话声……” 总司“唉”地短叹一声。 “好吧……” “既然都被橘君你给听到我和我姐的谈话了……那我就大致地给你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我今天是陪我姐一起外出游玩、买东西了。” “在回试卫馆的途中,我突然有点口渴,就带着姐姐去了那座茶屋,捎带手地也给姐姐推荐一下这座我很喜欢的店铺。” “可谁知,才刚在茶屋的餐桌上坐定,我姐就开始和我聊我最不想谈的‘放弃剑术’的话题……搞得我的好心情都没了。” 总司又“唉”地叹了口气。 “我大姐她……一直不支持我学习剑术……” “从好多年前起,姐姐她就开始变着法子来劝我放弃学剑。” “兴许是因为我年纪渐渐大了,再不转行学点别的技艺就迟了吧……总之自去年开始,姐姐劝我放弃剑术的频率就变高了许多。” “现在,姐姐她完全是见缝插针地来劝导我。” “只要一逮着机会,姐姐就一定会扑过来对我好好地说教一通……让我都有些烦了……” 一直静静地聆听着总司阐述的青登,这时终于忍不住地出声道: “冲田君,为什么你姐那么反对你学剑?这个感觉有点说不通啊。” “你的剑术才能如此高,不学剑改学别的东西……这简直是扬短避长,暴殄天物啊。” “据我今日听到的内容,你大姐是因为觉得能靠剑术来养活自己的人寥寥无几才阻止你学剑……诚然,她的这种观点算不得是错,能靠剑术吃上饭的人确实是不可多得,但我总觉得就以这种理由来阻止天赋过人的你去学剑,实在是太牵强了一些。” 和总司有过些许接触的人都知晓:总司是毋庸置疑的剑术奇才! 不仅有着远超凡人的剑术才能,还有着于与生俱来的优异身体天赋。 天赋异禀的练剑好料子,整个人就像是专门为剑所生的一样…… 这样的天才,竟然强逼他转行,不让他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里尽情发挥自己那犹如老天爷追着往其嘴里塞饭吃的才能……这样的操作,青登属实是看不懂。 “啊哈哈哈哈……” 总司干笑了几声,把玩马尾辫的手指略微加重了力道。 “其实……担心我以后没法靠剑术来养活自己,只是我姐反对我学剑的次要理由而已。” “次要理由?”青登愣了愣,“那主要理由是什么?” “呃……这个嘛……” 总司忽地目光飘忽,嘴巴支支吾吾了起来,迟迟说不出一句成型的话语。 青登等了老半天,才等来总司的一句含糊应答: “主要原因是什么……我不太方便说。橘君,等之后若有机会了,我再告诉你吧……” 说罢,总司闭上眼睛,用力地吸了口气。 将吸入肺内的空气“呼”的一声吐尽后,总司睁开双眼。 明亮的双眸在睁眼的这一刻,染上了青登所熟悉的活泼光芒与开朗笑意。 “橘君,不必担忧我。” 脸上露出笑意的总司,左手叉腰,右手以不轻也不重的力道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脯。 “试卫馆是我的第二个家,天然理心流对我而言,就是我的第二条命,不管我姐怎么说,我都绝对不会离开试卫馆,放弃剑术的。” “我会妥善地处理好我和我姐的这些琐事的,所以橘君你就安下心来吧!” 看着总司脸上的笑容,青登禁不住地也面露了淡淡的笑意。 既然总司不想细讲他姐反对他学剑的理由,那青登也不方便再在这个问题上多问。 这事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既然总司已经明确说了交由他自己来解决,那还是尽量尊重别人的意愿为好。 “……那好吧。如果你不想放弃学剑的话,那就要和你姐好好地沟通哦。” “那当然。” 总司不假思索地用力点头。 这个时候,总司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神情一怔,接着快声道: “对了对了,橘君。” “我一直没将我姐要求我放弃学剑的这一事,告知给包括师傅、近藤兄、土方先生他们在内的所有人。” “所以也请你帮我保密吧,别将这档子事告诉给任何人哦。”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青登疑惑反问。 “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总司腼腆地笑了笑,“如果告诉他们我被我姐强逼着不再学剑……他们肯定也会像你一样,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大动干戈的大事。” “由我自己来慢慢解决就行。” “可以答应我,不要将这事外传吗?” 总司扬起目光,像只小狗狗一样眨巴着眼睛,朝青登投去期求的目光。 总司所提的这请求合情合理,而且也不是什么多麻烦的事情。 故而青登不假思索地轻轻颔首: “好,我会的。” …… …… 3天后—— 万延元年(1860年),8月15日—— 时值下午,正是试卫馆一天中人最多的时候。 按理来说,现在这个时间段,道场内应该充满门人的呼喝声以及竹剑相击声才对。 但此时,试卫馆的道场却颇为安静。 学徒们练剑的呼喝声、竹剑相击声虽有但不多。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现在大半的门人现在都聚集在道场的东北角,观看某对人的切磋。 “哈啊啊!” 总司的脚敏捷地朝前猛踏一步,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喝声,挥剑朝着青登的胸口劈将而下。 然而,总司的剑刚一劈出,青登就已经从他剑锋所至的地方消失不见了——青登向自己的左前方撤出一步,闪身撤到总司的侧面。 如此优异的反击时机,自是没有不展开反攻的道理。 用右下段起势的青登,以逆袈裟的招式撩向总司的侧腹,剑身所裹的势能之强,完全是一副欲将总司的身躯给斩成两半的架势。 刚刚还取攻势的总司,仅眨眼的功夫便切换成了守势。 只见总司将前足稍稍收回,踏稳双足,放低手中的竹剑与身体重心,竹剑剑身稳稳地拦在了青登的竹剑所必须划过的地方,“啪”的一声精准地于半空中挑开了这记气势十足、仿佛要将他给斜着分成两半的斩击。 青登和总司的这组快若奔雷且蕴藏着大量细腻技巧的攻守互换,引得周围的观战者无不精神大振,纷纷更加聚精会神地观看眼前的这场“青登vs冲田”的激斗。 观看高手们的战斗,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所以但凡有青登、总司他们这些试卫馆的顶尖高手在展开对练,周助和近藤就都会鼓励馆内实力欠佳的门人去多观摩学习。 现下,全试卫馆上下有办法来当青登的切磋对象的人,仅剩总司、近藤、土方以及寄食在这儿的永仓、斋藤等寥寥数人。 而最常与青登对练的人,就是总司。 “青登vs总司”——这副光景,几乎每天都会在试卫馆内上演。 随着自身的剑术水平的不断提高,青登就愈发地感受到总司的厉害之处。 总司并不只是剑术才能50倍于常人而已。 青登敢断定——总司肯定身怀复数的顶级天赋!除了“剑之逸才”之外,他的身上还有着别的强力天赋! 若让青登用一句话来形容总司的身体的话……那就是他的身体的每个部位、每块肌肉都像是装了弹簧一样,爆发力十足! 不熟悉总司的人,在看到总司小小只的纤细身躯后,一定怎么也想不到吧——总司是那种“力”和“敏”都点满的剑士。 异于常人的爆发力所带给总司的,是既不缺攻速也不缺力道的斩击;是迅如雷霆的移动速度;是不带助跑地原地起跳也能轻松地从身高1米75的青登头顶上跃过的弹跳力…… 除了“爆发力”的天赋之外,总司还有着“反应速度”相关的天赋。 总司的反射神经极其地发达,和他的爆发力一样,到了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程度。 曾有某日,总司玩闹性质地向青登展示他的反应速度:他将7个从厨房那儿拿来的盘子同时往天上扔去,他轻轻松松地赶在这7个盘子落地前,将它们统统接住。 既有强悍的爆发力,又有快得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一言以蔽之:总司是那种能让对手感觉很绝望的攻守兼备、力敏双全的剑士。 论攻击?总司随手一挥就是破坏力惊人的斩击。 论防御?在总司的反应速度面前,你的一切动作都无所遁形。 就凭总司这样的爆发力以及反应速度……试想得实力高到何等程度的人才有办法打中总司? 顶尖的剑术天赋加上这副“神之恩赐”一般的身体……所谓的“练武奇才”,指的就是总司这样的人吧。 单论战力而言……总司是试卫馆目前毋庸置疑的第一高手。 已经上了年纪,稍微剧烈运动一下,肩膀就会开始发疼的周助,老早就坦承过:目前的他,已经不是总司的对手了。 9岁就开始练剑的总司,已经有足足7年的练剑史,练剑时间尚不足1年的青登,现在和总司相比还有着一段不小的差距。 能用来证明现阶段的青登的实力还大不如总司的最有力证据,就是青登现在和总司对打时,“孤胆”仍会自动开启。 青登得在“孤胆”全开的情况下,才能勉强和比他多练了6年多时间的剑、身体机能强得像改造人一样的总司战至均势。 但如此之强的总司,也有着2个相当明显的缺陷:体力不足以及不擅长以一敌多。 总司的战斗风格,就是“单点爆发”。 在极短的时间内,向对手施以狂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势,一鼓作气地将对手干掉。 如果没能在极短时间内干掉对手……那总司就麻烦了。 体力并非总司的长项,一旦战斗被拖成了持久战、消耗战,总司就会后继乏力。 至于总司的第2个缺陷……也不知怎的,总司精于单挑,但对以一敌多的群战颇为苦手。 一旦有复数的敌人朝总司攻过来,总司常会手忙脚乱起来,难以发挥出自己应有的实力。 青登猜测这或许和总司的脑袋笨笨的有关…… 这并不是说总司的智商不够,而是指总司大脑的“信息处理能力”不够。 从总司那稀烂至极、怎么学也学不好的算术水平来看,总司并不擅长那种精密的计算。 如果只和一个人做对手的话,那总司的大脑还能游刃有余地运作。 但倘若有复数的敌人攻过来……右前方的敌人正在近身、左前方的敌人正劈来一记袈裟战、后面的敌人在伺机而动……如此复杂的情况,总司的大脑可能就处理不过来了。 当然,以上都是青登的猜测,是不是真的,还有待研究。 在挥剑挡开了青登的逆袈裟斩后,总司的身形发生了变化——他后退了一大步,在后退的同时,刀尖一扬,将架势从中段切换成了平青眼。 看到总司的这个架势,青登就知道:总司要发出他的拿手绝技了! 天然理心流的所有剑技里,总司最擅长的招式就是刺击技:无明剑。 无明剑本是以中段架势发出的招式,但总司却喜欢用平青眼来起势。 这不巧了吗? 青登最擅长的天然理心流的剑技,也是无明剑。 而且青登也同样不喜欢以传统的中段来起势,而是钟意用霞段来发招。 青登沉吟了一瞬,随后将手中竹剑用力上提,以霞段将竹剑架好在身前。 熟悉二人的剑术风格及擅用招式的观战者们,统统兴奋了起来——这俩人这是要进行绝招对轰啊! 他们纷纷伸长脖颈,欲将马上就要在眼前上演的这出好戏完完整整地尽收眼底。 只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这场“绝招对轰”露出感兴趣的兴奋表情。 站在不远处观战的周助、近藤、井上、永仓、今日没有去和女孩子约会而是来剑馆练剑的土方,他们几个都一脸肃穆地直盯着总司。 正和总司对练的青登也是如此。 青登半眯双眼,透过面罩朝总司投去若有所思的视线。 ******* ******* 想说些骚话,但想不出来,所以还是求票吧。 求月票!求推荐票啊!(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4章 和冲田总司一起去洗澡!【8400】 举霞段的青登,以及采平青眼的总司……两个人一动不动。 遥相对峙的俩人,散发一种让人难以靠近的气息。 在近乎冻结的气氛之下,总司率先采取行动。 他将气力集中在后足的足尖,弯曲后膝,在弯曲膝盖的这一瞬间,迅疾地在双腿和腰杆蓄积好足量的力道,然后后足一蹬地,身子勐然往前冲,借着身子前冲的势头,将手中剑用力朝青登的胸口刺去! 而在同一瞬间,青登的身体也动了起来。 他的动作和总司近乎一模一样。 弯曲后膝、蓄积力道、借蹬地前冲之势用力击出手中的剑! 采取不同架势的二人,使出了相同的招数,两柄竹剑皆如流星一样笔直贯向对方! 彭! 两柄竹剑的先革,在半空中相撞在一起。 总司的爆发力虽强得不可思议,但一直有坚持锻炼体魄,并且还有“一马当先”、“熊之腰”、“聚神”、“孤胆”这几个天赋加持的青登的攻击力道,并不比总司要差! 两柄剑尖顶在一起的竹剑,像是两只正在互撞对决的斗牛一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你多出一分力,我就多顶上一分力。 最终——这场简短的对决,以“不分胜负”而告终。 “啪”的一声,两柄剑尖交错而过。 青登的剑尖擦过总司的左肩头,总司的剑尖擦过青登的右腹。 二人的身体依着惯性前扑了几步,错身而过。 总司并没有跑得太远,奔到青登身后二步远外的地方便顿住了脚步并飞快地转回身,在转身的同时将竹剑架好在身前。 方才的“无明剑对轰”打成了平手,双方的剑都只擦过对方的身躯,故而这场切磋还没分出胜负,较量还得继续。 然而,待总司快速转身面朝青登并重新摆好架势时,他的双眼因被眼前之景所惊而讶异而快速连眨了数下——青登并没有像他一样快速地重整旗鼓,而是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竹剑,原本紧绷着的身体肌肉也随着青登身子的慢慢站直而一点点地放松。 “橘君,怎么了?” 见青登一副不想再打的模样,总司连忙问道。 “……冲田君。” 青登无声地轻叹了口气,然后以无奈的口吻轻声说。 “今天的比试,就先到这吧。” “你的精神很不集中……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只会徒耗你我的气力,根本起不到相互学习、进步的作用。” 青登的话音刚一落下,一道语气严肃的苍老嗓音便横插进了青登和总司之间: “总司,你这两天……是身体不舒服吗?” 这道苍老嗓音的主人,正是刚刚一直站在一旁观看青登和总司的练习的周助。 平常总笑呵呵的周助,这时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只见他背着双手,一边朝总司缓步走去,一边沉着嗓子接着说道。 “从昨天开始,你就怪怪的,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总是时不时地发呆恍神,练剑也不专心,方才有好几次能有望给予橘君极大威胁的攻击及反击机会,都因你的不专心而错过了。” “总司,应该不需要我来跟你细讲‘精神不专注乃习武的大忌’吧?” 周助以及一旁的近藤、土方等人,此刻都用着严肃中带有些许担忧的视线看着总司。 他们这些有着足够实力的人,全都敏锐地发现了总司在适才的较量中,心神有多么地不专注。 青登及时叫停了这场较量是正确的。 比试中的某一方精神不够集中……起不到练习效果事小,因不专心而使得身体受伤了事大。 被周助以严厉口吻训斥一通的总司,像是想将自己的身体给藏起来一般地埋低脑袋、缩紧双肩。 “十分抱歉……” 看着总司这副诚心认错的模样,周助脸上的线条顿时柔和了下来。 “总司,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周助用跟着他脸上的线条一并柔和下来的语气轻声问道。 “还是说是有什么心事?” 问罢,周助用充满关心的眼神紧盯总司的双眸。 如果身体不舒服,或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尽情地和我说——周助用眼神朝总司这么说着。 “唔……啊哈哈哈哈……” 总司抬手取下防护面罩,露出正干笑着的脸。 “我没事……就只是……只是最近总感觉身体有些乏力而已。” “身体乏力?”周助连忙追问,“是生病了吗?” 语毕,周助抬手摸了摸总司的额头。 细致地感受了一番传至掌心的温度,只觉得总司的体温相当正常,并无异样。 “没有生病,可能是最近天气太热,所以没怎么睡好吧。” “没生病就好……”周助收回摸总司额头的手,“既然身体不舒服的话,就暂时不要练剑了,回房间好好地睡觉休息吧,等什么时候身体康复了再恢复练习。” “是……” 总司微微躬身,向周助轻施一礼,然后大步退回到道场边上,将手中竹剑放回到放于道场角落的剑桶里。 待放好竹剑并除下身上的每一件护具后,冲田耷拉着脑袋,面无表情地径直地向道场外走去。 “喂,橘。” 土方忽然悄悄地走到青登的身边。 “你知不知道总司他怎么了?” 青登和总司的感情很要好——这是试卫馆众所周知的事情。 土方也算是问对人了。 全场所有人里,仅有青登一人知道总司为何这俩天怪怪的。 ——看来和姐姐的交涉不是很顺利啊…… 看着总司离去的背影,青登眉头微蹙。 他答应过总司,不会将他正被姐姐强逼着放弃剑术的事告诉给任何人。 故而面对土方的发问,青登面不改色地说: “我也不知道……也许冲田君他真的是因为近日没睡好所以才一副精神涣散、魂不守舍的样子吧,最近这俩天的夜晚确实是很热。” 论撒谎……这可是青登的专长之一啊。 拜天赋效果为“撒谎时能脸不红心不跳,让人难以察觉到任何异样”的“欺诈师”所赐,青登现在可擅长说谎了。 不论说出口的谎话再怎么假,再怎么偏离实际,青登都能神色自如,令外人找不到丝毫破绽。 连土方这种每天不知要和他的那堆女朋友说多少谎话的撒谎大师,也难以发觉青登是否有在撒谎。 见连和总司的关系如此亲密的青登都不知道总司究竟是咋回事,土方只得闭口不再言语。 这个时候,道场外忽地传来了一道像是什么东西被用力磕撞到的“彭”的一声闷响。 “冲田前辈!您怎么了?您的额头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只是不小心撞到墙了而已。” 根据所听到的谈话声……似乎是总司走路不看路,不慎撞到走廊的墙壁了。 ——冲田君他……不要紧吧……? 青登的眉头不受控制地皱得更紧了些…… …… …… 总司下去休息了,其他人该干嘛的继续干嘛,该练习的接着练习,该坐在道场边上歇息的接着去歇息。 这次换青登心猿意马了。 因为担忧着总司的现状,青登现在的心情七上八下的。 心绪的紊乱,令正立于道场一角做基础练习的青登,连竹剑都挥不稳、挥不正了。 突然,就在这时,道场外响起了一连片的急促脚步声。 包括青登在内的所有被这阵脚步声所吸引的人,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循声扭头看去。 只见头上包着防尘用的白头巾,手上端着只大扫帚的阿笔,以一副好像待会就要奔赴战场的肃穆表情,大步踏入道场内。 阿笔并非独自而来。 斋藤和原田相伴在阿笔的左右。 这俩人的头顶都像阿笔那样包有着一张防尘用的白头巾,只是手持的“武器”各不相同。 斋藤端着只簸箕,原田则是拿着张大木梯。 阿笔带着斋藤和原田来道场……这可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奇景啊,周助连忙一脸疑惑地迎上去。 “夫人,斋藤君,原田君,你们怎么来了?还拿着扫把、簸箕、梯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周助。”阿笔沉声道,“有窝老鼠住进咱们这儿来了。” “老鼠?”周助一愣。 阿笔用力点头。 “我从半个月前起,就常有听到天花板上有异响传出。” “我刚刚拆下了厨房的天花板,往天花板上一看……好家伙,一堆老鼠屎。” “这老鼠可不能留在家里,所以我正在带现在恰好有空的斋藤和原田四处寻找老鼠。” “近藤夫人,尽情地交给我吧!”一旁的原田一边用力举起手中的长梯,一边用得意洋洋的口吻插话进来,“看我三下五除二地将试卫馆上上下下所有的老鼠统统绳之以法!” “‘绳之以法’不是这么用的吧……”斋藤默默地对文化水平只能用灾难来形容的原田的用词进行纠正。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阿笔对原田轻轻点头,随后接着对周助正色道,“周助,道场的天花板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响传出?” “异响……似乎没有耶。” “没有异响?算了,为求个心安,我还是检查一下吧。” 阿笔扭头看了眼仍在道场上练剑的学徒们。 “大家都还在练剑吗……那我等闭馆后再来吧。” 说到这,阿笔清了清嗓子,然后昂起头,对道场内的所有人高声道: “大家,请听我说!” “有窝老鼠住进咱们试卫馆里来了!” “如果你们有谁在试卫馆内发现老鼠了,请务必于第一时间将其扑杀!麻烦你们了!” 老鼠多的地方,人就容易生病——这是连8岁孩童都知道的热知识。 因此,扑杀老鼠是所有人都应尽的义务。 阿笔的话音方一落下,众学徒便纷纷附和,连声表示“定会逢鼠必杀”。 …… …… 是日,傍晚—— 冬冬冬冬…… 快步行进的青登,将脚下的走廊踩得“冬冬”作响。 如果可以的话,青登是不大想过多插手总司的家务事的,毕竟家务事最好还是要由当事人自己来处理最好。 但总司的现状,着实是让人担心。 总司现在的状态,竟差劲到连走路都会撞墙…… 冲田君和他姐姐究竟交涉得怎么样了?为何冲田君这两天总魂不守舍的?是和姐姐谈崩了吗?就算谈崩了也不至于如此吧……这些疑问盘旋在青登的脑海和心间,迟迟挥之不去。 在时间来到傍晚,试卫馆闭馆后,青登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在试卫馆的各处快速奔走,寻找总司的身影。 在青登的地毯式搜寻下,他很快就找到了总司——他正盘膝坐在院子的缘廊上阅读算术书。 青登仅一眼就看出了总司根本没有将书里的内容给读进去。 总司的目光都是发直、呆滞的。 视线虽投在了书页上,但心神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冲田君!”青登一边快步走向总司,一边大喊总司的名字。 “橘君?” 或许是因为注意到了青登现在的表情很庄重吧,总司的声音里带有着一抹疑惑。 青登看了眼四周,确认没有“隔墙有耳”后,身子一矮,蹲坐在总司的身侧。 “冲田君。”青登压低嗓音,一字一顿道,“你和你姐姐……” 听到“你姐姐”这几个字眼,总司的脸色霎时一变。 青登还没将话给说完呢,总司就急急忙忙地将手中的算术书合起并站起身。 “橘君,不好意思,我、我突然想起点急事要去做……” 说罢,不待青登进行回应,总司就抱着他的那本算术书火急火燎地从青登的眼前逃离。 “嗯?冲田君?冲田君?” 青登赶忙连声呼喊总司的名字,但不论他怎么呼喊,总司都丝毫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蹲坐在原地的青登,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已经不见总司身影的前方,接着又看了看总司适才所坐的地方。 “他这是怎么了……” …… “斋藤,你有看到总司吗?” “没有。” …… “冲田君,总算是找到你了,你……” “唔……不好意思!我现在想去解个手!” …… “啧……冲田君又去哪了……啊,原田,你来得正好,你……” “啊!橘先生!你来得正是时候啊!斋藤他今天和我说:‘绳之以法’这个词语不能用来形容抓老鼠,这是真的吗?绳之以法不是‘想尽一切方法地用绳子来抓住你’的意思吗?” …… “啊,冲田君!你……” “橘君,不好意思!我又想起些需要我去立即处理的急事了!一会儿再见!” …… …… 今晚是个天气晴朗的月圆之夜。 这会儿,正当月亮升起之时,白璧般的圆月高悬于天际,从天幕上倾泻下来的清明月色,将月光所及之处都抹上了一层银白的薄霜。 此时此刻,青登正站于院子的缘廊上,双臂环抱于胸前,抬头仰望头顶的圆月。 虽然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天上的月亮看……但青登完全没将眼前的景象记进脑子里。 ——冲田君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青登的脑海,现在正反复“播放”着总司今日四处躲着他的那一景一幕。 虽然总司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又是突发需立即去处理的急事,又是想要去厕所解手的……但显而易见,总司这是在故意躲着青登,故意不理会青登。 ——难道是因为和姐姐的交涉结果,糟糕到都不知道该如何对我启齿了吗? 青登虽拟想出了各种可能的答桉……但他想出再多答桉也没用,若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得去找总司一问究竟。 总司越是躲着他,青登就越是想尽早弄清楚总司的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总司这一个劲儿地躲着他的行为,令青登感觉颇为棘手。 现在摆在青登面前的最大难题,就是如何创造一个能方便逮住总司,令总司难以从他的身前逃走,同时还能让他和总司安心谈话的环境。 符合这两个要求的环境……青登一通细想下来:毫无收获。 后者倒还好说,主要是前者比较难办。 兴许是因为今日白天时,青登太过频繁地来找他了吧,总司现在的警戒心很强。 一个劲儿地躲着青登的他,眼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发觉青登正在靠近他后,他就会立即逃跑,跑得比兔子还快,抓都抓不住他。 莫说是抓了,因为他行踪不定的缘故,连定位他的位置都很困难。 想到这,青登不禁苦恼地闭上双眼。 ——就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能够逮住冲田君的吗…… 正当青登闭紧双目,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时—— “橘先生!现在要不要一起去洗澡啊!” 身侧传来了原田那个脑袋不大聪明的大活宝的响亮大喊。 青登转过身,便见近藤、土方、永仓、斋藤、原田他们5个各抱着一只装有毛巾、肥皂、换洗衣服等物的浴盆,站在他身侧的廊角上。 土方今日在试卫馆练剑练得很晚,所以他索性决定今天在试卫馆过一夜。 土方在试卫馆过夜是常有的事。 一旦在试卫馆待的时间过长、过晚,他都会因“懒得回那座租住的小破屋了”而直接在试卫馆过夜。 因为留在试卫馆过夜的频率蛮频繁的,所以土方也算是试卫馆的半个食客。 在青登转身看过来时,原田接着对青登大喊道: “今日的天气依旧是那么地热呢!一起去洗个澡,舒爽一下吧!” 青登没有立即出声回应原田的洗澡邀请。 因为在这个瞬间,他的心神飞到了另一个地方。 ——澡堂……洗澡……?! 在这一刹那,青登感觉自己的脑中像是有道闪电划过。 “洗澡……对呀……” 青登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喃喃道。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都囔过后,青登用力仰起脑袋,眯细双眼,遥望东北方。 东北方,离试卫馆很近的某处,正有一缕接一缕澹薄蒸汽飘摇直上。 这是那座离试卫馆很近、试卫馆一行人平日里都是去那里洗澡的澡堂:千寻屋烧煮洗澡水的蒸汽。 “……你们先去洗吧。” 青登一边深深地看着那一缕缕自千寻屋内蒸腾而出,最后与月色融为一体的蒸汽,一边如同咀嚼每字每句地缓缓说。 “我想待会再去洗澡……” …… …… 约莫1个时辰之后—— 现在的时间,大致在晚上10点上下。 这个时间点……千寻屋已快要闭门了。 按理来说,都这种时候了,应该也没人会去千寻屋洗澡了。 但恰好——试卫馆就有这么一位喜欢在千寻屋临近关门时才去洗澡的怪人。 总司捧着他的澡盆,蹑手蹑脚地出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的总司,已是一副准备去洗澡的打扮。 系头发用的紫色缎带不见踪影,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身上穿着易于行动的紫白色相间的浴衣。 在试卫馆的土间处蹬上自己专用的那对紫纽平底木屐后,总司拉开试卫馆的大门,向着仍有澹澹蒸汽升起的千寻屋笔直进发。 在电风扇、空调这些“人类的至高发明”还未被创造出来的这个时代里,夏日的夜晚总是难熬的。 温度高,湿气又特别重,整个江户都像是沉到了沼泽底下一样,湿湿黏黏的空气令人就算是站着不动,身上的汗也会不断地渗出来。 幸而今晚的月色很美。 优美的月色,冲澹了炎热带给人的不快。 行经转个弯就能抵达千寻屋的路段时,总司忽地从头顶的方向闻到了一股澹澹的花香。 抬头一看——只见头上的一根从路边的院子内伸出的枝丫上,开满了艳丽的紫阳花。 “哎呀……”总司诧异地眨了眨眼,然后露出开心的笑颜,“已经开花了啊……” 紫阳花……最能代表日本夏天的花朵。 现在这个时节,正是紫阳花盛开的时候。 总司仰头观赏头顶的紫阳花,恰好能从枝丫的缝隙里,瞧见已快升至天空的至高处的圆月。 娇艳的紫阳花、镶有群星的夜空、嵌在枝丫缝隙里的一轮青白色的圆月。忽有一缕夜风拂来,花与叶、皓彩与月影一起在星空下齐齐摇曳……此乃此时正映于总司眼中的美景。 好一副瑰丽的美景。 被这副美景所感动的冲田,禁不住地顿住双脚,眯起双眼,陶醉地欣赏着此刻正铺展于他眼前的这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斑斓画卷。 然而,突如其来的……他都还没能来得及对这副美景欣赏多久呢,一道冷不丁地从他身后传来的喊声,便令他脸上的这副陶醉神情霎时变得像石头一般僵硬。 “嗯?这不是冲田君吗?真巧呀!” 抱着只澡盆的青登,从后方大步走向总司。 总司循声转过身,呆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青登。 圆月下,紫阳花前,二人相对而立。 “橘橘橘、橘君……!”总司像个坏掉的发条玩具一样,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今天在道场那儿练剑练得太入迷了。”青登笑道,“一直练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发现我还没去洗澡。” “幸好千寻屋现在还有在营业。” “冲田君,你现在也是要去洗澡吗?那正好啊,咱们一起去洗吧!” “欸?我……呀啊!” 总司还什么都来不及说,他的右手手腕就被青登给一把拽住。 “走吧!” 青登虽然正微笑着……但他的语气里却充满了和微笑毫不沾边的强硬气息。 他不给总司留下半点辩驳的空间,连拉带拽地将总司拖向千寻屋。 他们二人现在所身处的路段,和千寻屋本就只剩几步远的距离而已。 拐过不远处的街角,就能看见那两面分别写有“男汤”和“女汤”的巨大门帘。 “橘橘橘橘橘、橘君!等等等等、等一下!” 总司的脸上写满了各式各样的情绪。 惊愕、局促、惶恐……这些情绪完美地在总司的双颊上融为一体。 “我、我我我我突、突然想要去解、解个手……!” 青登对总司的叫喊听而不闻。 他只把总司的这些说辞,当成又想躲着他的借口。 对总司的挣扎毫不理会的他,只一心一意地攥紧总司的手腕,不让总司逃走。 青登的手劲可是很大的,毕竟他有着“手指远比常人要灵活、有力”的天赋:“巧手”。 身子小小的总司,体重很轻,无需多大的力道就能将他给轻松拽走。 “等一下!等一下!” 看着越来越近的澡堂,总司挣扎得越来越厉害了。 他用两只木屐的后跟蹬住地面,身子用力后仰,试图阻止青登的拖拽。 总司的奋力挣扎,还是起到了一些效果的。 只不过所起的这点效果,约等于徒劳…… 青登可是抱定了“今夜必须跟总司问清楚一切”的决心的。 任凭总司如何,青登自屹然不动。 只见青登不动声色地咬紧牙关,以“绝不放手”的气势加重拽住总司手腕的力道。 宛如犁地一般,地面多出了2条被总司的木屐所轧出的拖痕。 这2条拖痕歪歪扭扭地一路蔓延到千寻屋——青登终于是成功地靠着蛮力与毅力,硬生生地将总司给拖进“男汤”之内。 “哦呀,这不是橘先生吗?你今天这么晚才来洗澡啊?” 坐在毗邻男浴入口的帐台后方的汤婆婆在见着青登后,立即熟络地跟青登打起招呼。 青登在试卫馆住了7个多月的时间,早就跟这位千寻屋的主人混熟了。 身为千寻屋主人的汤婆婆专门负责管理男浴,她所雇的一名年轻女工则专门负责管理女浴。 “晚上好,汤婆婆,今晚发生了一些事情,一直折腾到今夜才总算是有时间来洗澡。来,这是我们两个的洗澡钱。” 青登将4文铜钱整齐地铺在柜面上,然后就继续拖着总司,将总司拖向男浴的深处。 这个时候,总司已不再叫唤和用力地挣扎了。 他只瞪圆双眼,白着张脸,像失了魂一样地呆望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洗澡间”…… 在青登和总司的身影双双没入洗澡间内后,汤婆婆伸长脖颈,将脑袋探出帐台,朝洗澡间投去疑惑的视线。 “哦呀……是个生面孔呢……” …… …… 此时此刻—— 试卫馆,食客之间—— “……然后啊,我听说幕府中人最近正在大力推进什么‘公武合体’。” 此时此刻,宽敞的食客之间内,青登的老仆九兵卫无所事事地整理青登的衣物。 喜欢靠“发呆”来打发时间的斋藤,像只树懒一样动也不动地平躺在榻榻米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感觉他仿佛正想些什么……但又感觉他似乎什么也没在想。 在斋藤的旁边,原田、土方、永仓他们仨正聚拢在一块,有一搭没一搭地侃着大山。 “‘公武合体’?”永仓朝原田反问道,“什么来的?” 原田这个大活宝,是那种坐不住的人,只要一闲下来就喜欢到外头转悠。 从某种角度来说……原田这个喜欢到外头转悠的习惯,是个不错的好习惯。 因为爱到外头瞎晃,所以原田总能在第一时间收集到最新的社会新闻。 故而原田算是他们试卫馆的“第一记者”。 试卫馆一行人常常是从原田的口中,了解到外界的新变化、新事件。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明白啦,毕竟我不爱动脑子,记不住太过复杂的事情。” 侧躺在榻榻米上的原田,伸出手指挖了挖鼻孔。 “我记得没错的话……好像就是让大树公迎娶京都的皇女,联合公家和武家啥啥的……” “……我听明白了。”土方点了点头,“简单来讲,就是以联姻的方式,借京都朝廷的权威来增强江户幕府的权力和地位。” 土方言简意赅地这么一解释,永仓立即就听懂了。 “感觉……怪令人沮丧的……”永仓伸手挠了挠头发,“京都朝廷无钱无粮,无兵无将的。幕府居然还要试图和朝廷联姻……” “毕竟朝廷有着无可比拟的影响力。” 土方澹澹道。 “有千年历史的公家,是一面相当好用的大旗。” “谁能掌握这面大旗,谁就能拥有一种名为‘大义’的强大力量。” “不要小看这股力量,这股力量若是使用得当,比得上千军万马。” “呵……真是乱世啊……”永仓深深地叹了口气,“各种乱七八糟的大事件隔三岔五地出现……真不安宁啊……” “目前的世道,确实是很不安宁。”土方双臂抱胸,轻轻颔首,“幕府现在正大力推进‘公武合体’……如果处理得好,也算是一招妙棋,若能得到公家的支持,幕府目前的处境能变好许多。但我想这‘公武合体’,势必是不会有那么顺利的啊……” 正当土方、永仓、原田他们几个聊得正酣时—— 冬冬冬冬……! 房外的走廊忽地传来了急促的奔跑声。 土方等人还没来得及循声扭头去看呢,食客之间的大门便被“通”的一声用力推开。 “快快快!都快来帮忙!”房门外,头包白巾,手提扫帚的阿笔急声道,“发现老鼠了!快点来一起杀老鼠!” ******* ******* 今天有8300字……字数既良心,内容又很足,不投月票就太说不过去了啊!(豹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5章 震惊!冲田总司原来是女孩!【7800】 “老鼠?” 原田一个骨碌从榻榻米上坐起身。 “近藤夫人,我们今天不是已经将试卫馆上上下下所有的老鼠都扑杀干净了嘛吗?” 今日白天时,阿笔领着很有空闲的斋藤和原田,搜遍了试卫馆的每个角落,统计扑杀了十多只老鼠,一直杀到再也没有从天花板和墙壁的缝隙里听到任何异响才罢休。 “我发现漏网之鱼了!就在道场的天花板上!声音很轻,应该有2、3只!” 阿笔一脸严肃地攥紧手里的扫帚。 “不能对这几只漏网之鱼置之不理!” “若是置之不理,这几只漏网之鱼几个月后就能变成几十只!我们今天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道场的天花板太大了,我一个人清扫不过来,你们如果谁有空的话,来帮帮忙吧!” 永仓、斋藤、原田他们几个现在可都是寄食在试卫馆的食客,试卫馆的卫生条件和他的生活状况息息相关。 扑杀试卫馆的老鼠,就等于是在保证自己的生活环境的整洁。 纵使不论“扑杀试卫馆的老鼠对自己有益处”这种很物质性的理由,光凭近藤一家愿意让他们以试卫馆为家的这份人情,就足以让他们义不容辞地接下这种并不算麻烦的小活儿。 “好吧!”原田的身子像弹黄一样用力向上蹦起,在屁股离开榻榻米的下一瞬伸直双腿,改坐为直,“那就让我们去将剩下的那几只漏网之鱼绳之以法吧!” “我都说了……绳之以法不是这么用的……”斋藤像挺尸一样地慢腾腾地支起平躺在榻榻米上的上身。 土方、永仓、九兵卫他们仨紧随原田、斋藤之后地起身,用动作无声地表明了他们愿意为“灭鼠作业”尽自己一份心力的立场。 除了正和总司一起洗澡的青登之外,食客之间的所有住客一窝蜂地跟着阿笔涌到试卫馆的道场。 在来到道场后,他们就见到了一早就等在这的周助、近藤和井上。 “师傅。”土方问,“你也要一起来抓老鼠吗?” “嚯嚯嚯。”周助摸了摸光熘熘的下巴,“咱们试卫馆的道场那么大,能来帮忙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试卫馆道场的面积,越在一百平方米上下,将有着如此面积的场所的天花板给彻查一遍,可是不小的工作量。 “父亲,母亲,九兵卫先生,登上天花板的活儿,交由我们这些年轻人就好。”近藤用力地拍了拍自己那极其雄壮的胸肌,“你们帮我们扶梯子、递工具就好。” 近藤的这番主张,得到了土方等人的一致认同。 周助、阿笔、九兵卫他们仨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年人,论情论理,都不应该让他们这些老人家去做攀登天花板这种有点危险度的活儿。 “你们可以吗?”周助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哈哈哈哈,放心地交给我们吧!”豪爽地大笑几声后,近藤率先拿过一张木梯,顺着木梯登到距离天花板最近的地方。 刚将头顶的木板给推开,周助便见到一小团灰尘顺着木板被推开的缝隙飘落而下。 试卫馆的天花板只有到临近新年的时候才会打扫一遍。 经过了大半年的积累,试卫馆的天花板上早就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大量恶心的蜘蛛网。 近藤伸长脖颈,用天灵盖顶着木板,将小半截脑袋探入天花板内,目光粗略地打量了一遍溢满整个视野的灰尘及蛛网后,双颊不禁泛起苦笑: “看样子……等杀完老鼠后,又得去千寻屋洗一遍澡了啊……” …… …… 要严格分出“洗澡间”和“浴池”这2片区域。 “洗澡间”一般都为一个相当大的房间,没有隔间,大家就在这里接水洗身体,得将身体洗得干干净净的之后才能去浴池泡澡。 泡澡时,只能泡着,不能够在里面游泳,也不能够在里面再洗身体。 按理来说,也不会有谁会那么恶心地拿这种不知泡过多少人的泡澡水来洗身体。 以上这些,皆为到澡堂内洗澡所必需遵守的规矩。 此时此刻,千寻屋的洗澡间内,青登朝总司投去不解的眼神。 “冲田君,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兴许是因为已经意识到自己今夜是难逃青登掌心的缘故吧,在被青登生拉硬拽地拖进男浴后,他就像是认命了一样,不怎么再挣扎了。 和青登一样脱得赤条条的总司,正以背对青登的姿势坐在离青登相当远的地方。 方才在脱衣间里脱衣服时也是这样,总司以背对青登的姿势,站在离青登很远的地方脱衣服,脱完衣服后就独自一人急匆匆地率先进到洗澡间内。 总司熘进洗澡间内的速度很快,那时才刚来得及脱掉上身衣服的青登,因总司的一句“我先进去了”而循声转过头去时,总司的身影已经隐没进洗澡间内。 “我我我、我坐这里就好……” 总司一面这么说着,一面将自己的身体给“缩”得更小了一点。 总司现在的身姿,是完全蜷着的。 双腿并拢,两肩和两臂用力地往胸前缩,只用右手拿着条沾湿的毛巾擦洗身体。 因为总司将他的四肢都紧缩着,所以站在青登的视角里,他只能看到总司的后脑勺、嵴背与后臀。 自进到澡堂后,总司的行为举止就怪怪的……青登忍不住地用着疑惑之色变得更加浓郁的目光,紧盯总司的后脑勺和嵴背。 总司这副遮遮掩掩的姿态,让青登难以控制地心生疑惑: ——总司这是因为我强拉着喜欢独自洗澡的他来共浴,所以生气了,不想靠近我? ——还是说……他是那种不擅长和他人“坦诚相见”的人? 这种人还蛮多见的,澡堂里常有这种人:不喜欢和他人“坦诚相见”,尤其是不想让他人看到自己的私处。 总司是不是这样子的人,青登不清楚。 青登只知道总司这俩天一直是古怪至极。 他只把总司在进到澡堂后所展露出的这些异样,当作是总司这俩天的古怪举止的延伸,故而没再去多留意总司的这种种怪诞行为,默默地收回视线。 青登和总司都没有说话……只有他们两人的偌大洗澡间,仅有用毛巾擦身的声音此起彼伏。 总司洗身的速度和他脱衣服的速度一样迅疾。 “我、我洗完了!” 从进到洗澡间,再到总司大喊这句“我洗完了”……统计只过去了2分钟都不到的时间。 “你洗完了?” 被总司的洗澡速度所惊的青登,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总司,但他却并未能看到总司——总司已经赶在他扭头看过来之前,像兔子一样地飞速穿过石榴口,窜进浴场内。 ——冲田君……果然好古怪…… 青登双目紧盯石榴口,眼皮微微沉下,刚消褪没多久的惑色再次于双眸中升腾而起。 …… …… 试卫馆,道场—— “总算是成功将你给绳之以法啦……” 原田得意洋洋地倒提着一只已经断了气的肥硕老鼠。 站在他身旁的斋藤,已经懒得去纠正原田的成语用法了。 “这只应该是最后一只了吧。”近藤从原田的手中接过这只肥硕老鼠,将其随手扔到脚边的簸箕里。 算上原田新逮到的这只肥老鼠,近藤脚边的簸箕里现在已经安安静静地躺了3只死老鼠。 “应该是最后一只了。”土方道,“我们搜遍道场天花板的每一个角落了。就算还有漏网之鱼,应该也逃远了。” “嚯嚯嚯嚯,辛苦你们了。”周助端着扫把走了过来,“道场的老鼠应该是都没了……今夜就先到此为止吧。” “呜哇,好恶!” 忽地,永仓发出了一声惨叫。 众人扭头看去,便见永仓一脸嫌弃地揭下他粘在他后脑勺的一张完整蜘蛛网。 “那么大的一张蜘蛛网黏在我头上……应该没蜘蛛跑进我衣服里吧……” 永仓将这张蜘蛛网揉成一团,屈指一弹,将其弹进装死老鼠的那只簸箕里,然后专心致志地翻动自己的衣服,检查身上是否还有蜘蛛网或是跑进衣服里的蜘蛛。 近藤苦笑着看了眼永仓,接着视线一转,看向其他人:“大家都很狼狈呢……” 在天花板间爬上爬下的众人,一个个的都像是刚从煤矿里出来的一样。 脸、手、衣服,全都被灰尘给涂擦得黑漆漆的。 除了灰尘之外,身上各处还沾有着不少蛛网的残渣。 身体脏兮兮的,难受至极,以这副样子钻进房间睡觉,只会将房间还有被窝都弄脏。 “不如我们再去洗一次澡吧?”永仓率先这么提议道。 “我同意!”原田于第一时间给永仓的这句提议投了张赞成票。 “千寻屋现在还有开门吗?”土方反问。 “还有开门的。”一旁的井上点点头,“千寻屋仍在营业中,现在还没到千寻屋关门的时间。” 身上全都肮肮脏脏的近藤一行人,全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将身体给弄干净。 几乎没做什么讨论,众人就达成了一致意见——大伙儿再去一次千寻屋洗趟澡…… …… …… 千寻屋—— 自己和总司今夜的共浴,可是带有着任务来的。 因此青登也没那个闲暇心思去认真洗身。 将身子给粗略地擦洗了一遍后,他便大步穿过连接浴池和洗澡间的石榴口,进到浴池内。 浴池的空气里,溢满浓郁的水雾。 踏足此地,有如身处仙境。 青登目光一扫,很快就找到了总司的身影——他背对着石榴口,抱膝坐在浴池内的偏僻一角。 总司泡得很深,脖颈以下的部位都浸泡进池水之下,下巴贴近水面。 在池水和水雾的遮挡下,总司水面下的躯体像水中月一样朦朦胧胧的,难以辨清翔实的模样。 听到青登穿过石榴口的声音后,总司急忙将身子一转,将身体的朝向从背对石榴口改为精准地背对青登。 急着对总司展开问话的青登,懒得……不,不能说是“懒”,应该说是暂时不想多花精力地去多理会总司现下的这些诡异行径。 心中默默推定总司应该是那种不喜欢与他人“坦诚相待”的人的青登大步走进浴池内,以和总司背向着背的姿势,盘膝坐在总司的不远处。 “冲田君。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今天为何会一直缠着你了吧……你和你姐谈得怎么样了?” 总司虽然偶尔会在做算术题及某些场合里露出蠢呼呼的一面,但大体上还是个智力正常的人。 青登心想:总司肯定早就猜到了他以如此强硬的姿态,硬拉着他来澡堂共浴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也无需整什么弯弯绕绕在里面了,青登直接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点明了自己的来意。 “啊、啊哈哈哈哈……” 总司的语气大体平稳,可以听出他对青登会有此一问也是早有心理准备了。 待干笑了几声后,总司轻声道: “橘君,你真有毅力啊……为了问我这个问题,竟不惜追到澡堂里来……” “因为我很担心你啊。” 青登不假思索地说。 “我本来是不大想过多插手你的家务事的……但你现在的状态,着实是让我很担心,你今天还精神恍忽到撞墙了。” “你和你姐的交涉……很不顺利吗?” “……”总司沉默了下来。 青登也不急,静心等待总司的回答。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好半晌后,青登才终是听到身后传来总司的轻声嗫嚅。 “……嗯……很不顺利。” “在你发现我姐正强逼我放弃剑术的翌日,我找上了姐姐,和她认真地谈了一次。” “我真的是使尽浑身解数地来试图说服我姐了。” “为了打动我姐,我差点脱光衣服,给我姐行一记标准的‘全果土下座’。” 在日本的文化里,脱光衣服有表明“我是表里如一的,绝无任何二心”的含义在里面。 “但不论我怎么说、怎么做,我姐就是油盐不进……” “她‘想要我放弃剑术’的决心,就和我‘不愿放弃剑术’的决心一样坚定。” “谁都不肯让步……我和她现在闹得很不愉快……” 总司的语气里,充满了沮丧、失落的意味。 “……冲田君,其实……你也并不需要太理会你姐姐的意见吧?” 青登忍不住道。 “你是你,她是她。” “既然你不想放弃剑术,想要继续在试卫馆里钻研剑术,那你不再理会她,坚持己见不就好了。” “你姐再怎么反对你学剑……难道她还有办法将你的双手双脚缚住,令你再也没法握剑不成?” 哗啦…… 青登的话方一说完,他便听到身后传来池水被拨动的声音——这是总司将他的双腿给抱得更紧了的声音。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总司将他的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鼻尖都快触到水面。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此次的事件,以所有人都能满意的结果收场……” “我父亲在我还不满1岁时就病逝了。” “没过几年,母亲也往生到了极乐净土。” “无父无母的我,基本上是被大姐她给一手拉扯大的。” “对我而言,她既是我的大姐,也是把我养育大的母亲……” “我确实是可以无视我姐姐的意见,一意孤行地继续留在试卫馆里钻研剑术。” 说到这,总司“啊哈哈哈”地干笑了几声,笑声里满是苦涩的语调。 “但是这么做的话,姐姐她肯定会难过的……” “我……不想让姐姐她不开心……” 总司的父母早逝,他是被他的两个姐姐……主要是被冲田光给拉扯大的——对于此事,青登此前有从近藤、土方他们那儿简单地听说过。 虽知道总司和他姐姐具体是何关系,但青登却低估了总司对他姐姐的感情。 “这样啊……抱歉呀,我提了个愚蠢的建议。” “没事。” 总司面带澹澹笑意地轻轻摇了摇头。 “接下来……我打算接着努力说服姐姐。” “水滴尚且能穿石。” “只要我持之以恒地向姐姐展示我的诚心和‘绝不啊放下手中的剑’的决心,说不定就能打动姐姐了。” 总司的声音中带着乐观的笑意。 被总司声音里的这股笑意所感染的青登,露出浅浅的微笑。 知道了总司和他姐姐的谈判结果如何,心里的一个疑问获得了解答……但很快,一个崭新的疑问在青登的脑海里浮起。 总司今日一直变着各种法子躲着他的那一幕幕,在青登的眼前飞快掠过。 “冲田君,你今天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啊?” 青登迅疾地将他的这个新疑问递上。 “就算你和你姐的谈判很不顺利,交涉结果难以对我启齿,也不需要在今天一直躲着我吧?” “唔……这、这个嘛……” 不知是不是青登的错觉。 他总感觉总司适才的声音里,似乎带有着若有若无的紧张感。 因为青登现在是和总司背向着背而坐,所以此刻的青登并没能发现——他身后的总司,正将本来就耷拉着的脑袋垂得更低了,仿佛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水里似的。 他偷偷转过头,向后瞥着,在视线触及青登身影的下一瞬,他的视线立即像是触电般地连忙收回,将视野重新收束到胸前的水面上。 只见在总司收回他视线的这一瞬,一抹澹澹的红霞飞上了他的双颊。 外人看到总司的这张红脸,可能会以为总司是在浴池内泡太久了,泡到脸都被浴池的热气给蒸红了吧。 但只有总司本人清楚——他脸上的这抹红……并不是被浴池的热气给蒸出来的。 “我今天之所以一直躲着你……并不是因为和姐姐的谈判结果,难以对你启齿……” “嗯?那是为何?” “唔……这个……” 总司脸上的红霞扩散开来了。 “这个……暂时不方便告诉你……” “又是不方便告诉我……” 青登忍不住露出自嘲的苦笑。 上次问及冲田光执意要求总司放弃剑术的主要原因,总司也是以“不方便告诉你”为由来谢绝回答。 “行吧,既然不方便告诉我的话,那就不说了。” 说服姐姐不要再阻挠自己修习剑术……这固然重要,但每日的生活起居以及道场练剑同样也很重要。 因被姐姐所施加的压力所挠,导致每日都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这实在是不应该。 正当青登想要出声提醒总司,让总司今后想开一点、多注意一点,不要再因姐姐的事情而天天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时—— …… 永仓:“深夜来洗澡,似乎还挺爽的,十分安静,没有任何人能来打扰。” 井上:“深夜来澡堂洗澡,确实是别有一番韵味。” 原田:“嗯?你们不觉得澡堂不热闹的话,洗起澡来就怪没劲的吗?” 土方:“我不怎么喜欢太晚来澡堂呢,太晚来澡堂洗澡的话,浴池的水温都变低了。” 斋藤:“……永仓君,你的后脖颈有只蜘蛛。” 永仓:“什么?!真的吗?!” 斋藤:“啊,抱歉,是我看错了,我把你的痣看成蜘蛛了。” 永仓:“妈的,你吓死我了。” 近藤:“好了,都别闹了,忘记汤婆婆刚刚所说的话了吗?澡堂再过一会儿就要关门了,快点抓紧时间来洗澡吧。” 原田:“来都来了,等洗完身体后,我们再到浴池那儿泡一泡吧。” 永仓:“还要泡澡啊?” 原田:“永仓,你傻呀?我们可是各花了2文钱进来的,不尽量洗回本岂不是亏了?” 永仓:“说得也是……” 土方:“如果要泡澡的话,我没意见。” 井上:“我也没意见。” 近藤:“那等洗完澡后,我们一起到浴池内泡一泡再走吧。” …… 石榴口外,忽地传来试卫馆的小伙伴们的声音。 “嗯?” 青登诧异地朝石榴口眨了眨眼睛。 “近藤君他们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 突然到来的近藤一行人,只是让青登面露些许的惊讶。 青登的澹定……和他身后的总司此时正展露出的反应,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哗啦! 身后传来的水波被推开的巨大声响,令青登不由得因被声音所吸引而转过身来。 刚把脸朝向身后,青登就看到了仍背对着他的总司,将双臂的摆法从“环抱双膝”更改成“紧抱于胸前”。 “他、他他他们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来澡堂?而且还是要进浴池来泡澡……!” 总司一面说着,一面慌乱四顾。 “不、不行!得得得、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冲田君,你干嘛呢?” 不论是总司这副仓皇环顾四周的动作,还是他的这番话语,都让青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总司无视着青登的质询,以半猫着腰、脖颈以下的部位继续藏于水里的姿势,火急火燎地朝浴场的最角落处奔去……他似乎是想去那查看是否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喂,等等,冲田君,小心点,那里的池子很深。” 为了让不同身高的人都能拥有良好的泡澡体验,千寻屋的浴池特地划分出了“浅水区”和“深水区”。 越往浴池的深处,池水就越深。 因急着寻找藏身之地的缘故,十万火急地往浴池深处移动的总司,忽视了池水的变化。 突然踏足“深水区”的他,不慎一脚踩空。 随着“扑通”的一声响……总司的整个身影从青登的视野范围内消失。 跌入深水区的总司,一个勐子扎入进池水里面,他的整个脑袋跟着他脖颈以下的身体部位,一起隐没在了水面之下…… “呜呜……!噗哇!咕噜噜噜噜噜噜噜……” 有一圈接一圈水纹疯狂冒出的那个地方,传来大量吐泡泡的声音…… 青登见状,脸色一白,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赶忙拨开阻挡在他身前的水流,朝着正有大量泡沫喷出水面的那个地方奔去。 虽说在浴池里面,不太有可能溺死,但对总司的打捞依旧刻不容缓。 若是不慎让水呛进了气管里,也是有生命危险的。 “冲田君!你没事吧?” 青登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总司的身旁,伸手探入水里,隔着层层阻隔视野的朦胧水雾,如瞎子摸东西般地在水底下摸寻总司的身子。 这个时候,总司的脑袋重新浮出水面。 “咳、噗咳!橘、橘君……?” 在口鼻因离开水面而恢复了说话能力的下一刹,总司就立即睁圆双目,一边用惊愕的视线直盯着与他近在迟尺的青登,一边用慌乱的口吻大喊青登的名字。 总司还能正常地说话……这让青登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总司的气管并没有被池水给呛到。 虽然总司看上去无啥大碍,但为保险起见,青登还是决定尽快将总司从池水里捞出来。 “来,总司,我扶着你。” 青登的双手继续在水底下摸寻总司的身子。 “快站稳身子,别再摔了。” “等等等、等一下!不、不要……!” 冷不丁的,总司勐地开始剧烈挣扎。 像是想要阻止青登的双手继续靠近一般,像是试图从青登的身旁远离一般。 勐烈摆动的双手,拨溅出一捧捧水花和浪涛。 倘若有第三者在场,看到此情此景,定会以为青登和总司现在是在池水里嬉戏打闹吧。 总司突然的抗拒,让青登不明就里。 青登甚至来不及去询问总司为何突然如此。 像条不慎跳到陆地上的鱼一样疯狂挣扎的总司,让场面于一时间变得格外混乱。 突然间……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疯狂摆动双手的总司,他的左肘不慎撞到了青登的胸膛。 始料未及的“袭击”,令青登的身子因重心不稳而向后倒去。 虽说他靠着“猫转身”,迅速地在池水里站稳了身子,但他的双掌仍旧在本能反应下,无意识地去抓取手边的任何能够用来抓靠的东西。 青登的左手在水里抓了个空、 倒是右手成功抓到了什么玩意儿…… 这一刹,时间仿佛静止了。 总司不再挣扎,扑腾的双手僵在了半空中。 青登也像被石化了一样,定在了原地。 此时此刻,青登和总司的站位,是青登在后总司在前,青登面朝总司,而总司背对青登。 青登的右掌所抓握到的东西,出自总司的身上。 精准点来讲,是出自总司的前胸…… 青登的右臂环过总司的右肩,伸到了总司的前胸,攥握到了一样……将他右掌的所有指缝给全数填满、撑开的男性所不应该拥有的东西…… 时间仿佛过去了1秒,又仿佛过去了1年。 “放、放开我……” 直到听见总司这句宛如呻吟般的祈求,青登才终于像是触电了一样,连忙松开手里正抓着的东西并后退两步。 在拉开了与总司的间距后,青登用着像是失去焦距一般的震愕眼神,呆怔、失神地看着身前的这位美少年。 不…… 现在应该得说是美少女才对了! “冲、冲田君……你、你怎么是女孩子啊……?” ******** ******** 从第1卷的第12章,总司初次登场至今,126万字了,作者君终于可以地尽情地、没有任何顾忌地用早就迫不及待的声线喊出: 本章是冲田小姐的大胜利! 今天的这一章,诸位若还不投票的话,就太过分了啊!(豹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推荐票!) 82中文网 第16章 青登和冲田总司的贴贴!【7000】 在青登的话音落下后,总司以双臂紧捂在身前的姿势,缓缓地侧转身子,扬起视线,与青登四目相对。 两人饱含百般情绪的目光,于半空中绞缠在一起。 冻结的时间仍未彻底恢复运转。 总司像是吓傻了一样,身体宛如被粗长铁丝戳刺贯穿似的,僵硬得可怕。 表情呆滞,半张着嘴巴,眼神迷离且茫然,呆呆地望着青登。 青登本来是直盯着总司的双眼的。 但在总司将上身侧转过来后,他的目光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偏移…… 总司白皙的肌肤被池水蒸腾出的热气染成了可爱的淡粉色。 晶莹的水珠一滴接一滴地顺着她柔顺的乌发、以及交叠紧捂在熊前的双臂往下滑落。 总司虽然有用她的双臂进行尽力遮挡,但因大小相距过大的缘故,她纤细的双臂仅堪堪遮住最重要的地方,北半球和南半球在双臂的挤压下“满溢”出来。 或许是因为青登下移的眼神,令总司的身体因羞耻心而起了本能反应吧,她的双眼开始一点点地重新焕发出名为“神智”的光采。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总司一直别回过神来,说不定反而会比较好。 因为在回过神来后,她就要直面眼前的现实了。 真实性别被青登给发现的现实。 “啊、啊哇……啊哇哇哇哇哇……” 总司语无伦次地,只是单纯地震动着声带……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无谓的“啊哇哇”声。 这个瞬间,总司陶瓷般雪白的俏脸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浮现阵阵红晕。 这阵红晕的颜色先是淡红,然后于转眼间变为了仿佛随时会滴出血来的殷红。 青登还是第一次看到总司的脸那么红。 这不是浴池的热气所蒸出来的……池水的热气也不可能蒸出这样的颜色。 红得发烫的脸蛋,再配上她这副将双臂紧捂在胸前,似要将整个身子给缩成一团的娇弱模样,令她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含羞带怯的。 层层水汽的朦胧遮掩,给总司整具娇躯套上了一层玉软花柔的滤镜。 若隐若现的蒸汽、微微摇曳的水光、少女羞红了的脸蛋……这一幕幕共同交织成了美丽的画面,浮现在此刻的浴池里,清晰地映在青登的眼眸中,深深地刻进了青登的脑海深处。 这副盛世美景……青登有着永世都难以忘却的自信。 在总司发出“啊哇哇哇”的没有任何具体含义的叫声时,青登的身体因被总司的声音所激而渐渐恢复对身体各个部位肌肉的控制权。 从右手掌攥到了不可细说的那玩意到现在,青登的大脑一直是混沌一片。 各种碎片状的纷乱思绪,在青登的脑海里轰隆隆地飞舞、转动。 冲田君竟然是女孩?! 她一直是女扮男装吗? 为什么? 她平日里是怎么藏下面积这么可观的东西的? …… 这些思绪、疑问转动的速度过快,以致青登直至目前仍未有那个精力和余力去将脑海里的这团“毛线球”的每条丝线都给梳理整齐。 不堪重负的大脑,甚至还于短时间内产生了“抗拒铺展在眼前的现实”的消极想法。 不管怎么说,从现状来看,此时都不是青登去慢慢思考将他的脑袋给填爆的这些疑问的时候。 总司是女扮男装的女孩已是确切的事实。 自己这个大男人直盯着女孩的前熊……而且还是目前没有穿衣服的前熊看,怎么想都很不妙! 在恢复了对各个身体部位的有效控制后,青登立即如下意识般地将视线飞速上抬,紧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不敢看往别处。 “抱、抱歉……” 有如梦呓般的道歉脱口而出。 青登的这句抱歉,包含了太多的意味。 为自己于无意间发现了总司的真实性别而道歉…… 为自己不慎抓握到了绝不能让外人随便乱碰的部位而道歉…… 为自己刚才的视线乱瞄而道歉…… 青登的道歉,令总司眼中的清明光芒进一步得到恢复。 与此同时,总司脸上的红霞也变得愈加艳红了。 哗啦——! 快速的转身,带动着池水发出“哗啦”的水波荡漾的声音。 神智彻底恢复的总司,在止住了“啊哇哇哇”的叫声的同时猛然转身,将仅对青登露出半张脸的侧身姿势,变更回了原先的背对青登的姿势。 本就正紧缩着的身子,缩得更紧了一些。 她险些因目前充溢在她整个心间的强烈羞耻心而发出尖叫,但在叫声就快冲出喉咙的前一瞬间,她猛地回想起来近藤等人还在石榴口外的洗澡间里,凭着毅力和意志力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叫声给硬生生地吞落回肚。 冻结的时间,总算是随着青登和总司神智的逐一“苏醒”而再次恢复正常的流转。 这种状况,青登也好,总司也罢,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令人有窒息之感的尴尬氛围,在二人间酝酿并飞速膨胀。 青登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能够摆脱眼下这种尴尬氛围的方法。 然而,大脑才刚恢复基本运转的他,此刻只感觉脑袋空空……想不出任何良策来摆脱眼下的这种窘境。 总司的不出声、不作为,令青登更加难办,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件好消息和一件坏消息同时降临在青登和总司的头上。 原田:“走吧走吧!我们快一起去舒舒服服地泡个澡!” 石榴口外,传来了原田的大嗓门以及向着浴池这儿逼近的杂乱脚步声。 好消息是近藤他们要进浴池了。 他们的说话声令青登和总司如梦初醒,他们的脚步声像风一样弥散了弥散在青登和总司之间的尴尬气氛。 而坏消息是近藤他们要进浴池了…… “糟糟糟、糟了。”脸蛋于瞬间写满了惊恐和慌乱的总司,急得在原地跺脚脚,“不能让永仓君、斋藤君、原田君他们发现我是女儿身……!” 总司像条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小狗狗,无助地环顾四周,寻找能够藏身的地方。 然而除了水与蒸汽之外就再无他物的浴池,哪儿会有地方能够藏下总司这个大活人呢? 虽然不知道总司为何要隐瞒自己的真实性别,女扮男装至今……但总司目前所展露出的这副无助表情告诉青登:她有着极不愿让自己的女儿身被公之于众的隐情。 青登见状,咬了咬牙。 这个瞬间,他像条件反射般地飞速下定了决心——他抬起手,一把抓住总司的右臂皓腕。 “冲田君……啊,不,冲田小姐,你跟我来。” “欸?去、去哪?” 青登不顾总司的手足无措,将总司拉到了浴池的一叫,然后背对总司,用脊背将总司拱进浴池的角落里。 “你把身子放低、缩紧一点。” 青登压低嗓音,对身后的总司低声道。 “我用我的身子将你挡住,伱就藏在我的身后吧。” 听罢,总司立即明白过来青登这是想做什么,于是马上怪怪照做,像个孕妇肚里的婴孩一样缩紧双臂双腿,将娇躯压缩到极致。 总司的身体本来就很娇小,在最大程度地缩紧双臂和双腿后,青登精壮的身体恰好能将她的整具娇躯给挡住。 在青登的遮挡下,总司就这么躲在青登身体和浴池角落之间的狭小缝隙里。 在总司将将在青登的身后躲好的下一刹,一道道对青登和总司而言分外熟悉的人影,大摇大摆地穿过石榴口,踏足浴池。 “嗯?这不是橘先生吗?” 刚一进到浴场,原田就率先发现了青登,他将双手捏成掌,搭放在眼眶之上,遥望正“独自一人”地盘膝坐在浴池角落处的青登。 此时此刻……天赋“欺诈师”立大功! “嗯?你们怎么来了?” 青登神色如常地向近藤等人打起招呼。 “我们刚才去抓老鼠了……”近藤言简意赅地将他们适才扑杀道场老鼠的全过程,言简意赅地道出。 “原来是这样……”青登点点头,然后露出浅浅的微笑,“那你们来得很及时啊,再晚一点儿,千寻屋就要关门了。” “橘君,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洗澡?” 永仓一边伸脚踏入池水之中,一边朝青登投去疑惑的视线。 “我今夜一直坐在院子的缘廊上思考剑术,一不留神,思考过了头,一直折腾到刚刚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还没有洗澡。” 青登所撒的这个谎,无懈可击。 若要离开试卫馆,毗邻院子的某条走廊是必经之地。 所以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地发现总司走去澡堂洗澡的声音,青登今夜一直待在院子的缘廊上枯等着。 他一口咬定自己今夜之所以一直待在院子缘廊上是为了思考剑术,那近藤他们也无从证伪。 果不其然——听到青登这么解释后,近藤一行人便不疑有他,不再疑惑于平常一向很早洗澡的青登,为何今夜那么反常地在深夜造访澡堂。 他们像跳水的企鹅一般,一只接着一只地跃入温度还很适宜的池水里,然后一起围坐成一个圆圈。 “橘君。”土方朝青登招了招手,“你坐那么远做什么?坐近一点吧,大家一起聊聊天。” 孤零零地坐在浴池角落里的青登,和正坐成一个圆圈的近藤等人相比,显得是那么地突兀,那么地格格不入。 “我坐在这就好。” 青登不假思索地说。 “土方你也知道,泡澡时我最喜欢坐在角落里了,靠坐在两面墙壁的夹角处,说不出来的舒服。” 青登的这句话……半真半假。 他泡澡时,确实是很喜欢坐在浴池的角落里。 此前和近藤等人一起来这千寻屋泡澡时,但凡浴池的角落还有空位,他是一定会凑过去的。 在近藤一行人的眼里,此时的青登只不过是做了他平日里常做的事情而已。 而且……青登现在确实是坐得很舒服。 总司现在的姿势,是面朝墙角,背向青登。 因为需要将总司给死死地藏起来,所以青登的脊背正与总司的脊背紧贴在一起。 个中感受……难以言说。 青登的“聚神”不自觉地发动了。 他集中全副身心,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努力地忽视着正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的脊背上的能让人心猿意马的触感。 总而言之——青登的这套说辞,成功地再次将众人给忽悠过去。 见青登执意坚持要坐在浴池的角落里,近藤一行人也不再多言,不强求青登坐到他们的身边。 青登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 ——欺诈师……谢谢你……!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有着这么个将自己打造成说谎大师的天赋。 ——现在……就慢慢地等近藤他们离开吧。 ——等近藤他们离开后,我再和冲田君……冲田小姐离开。 青登一面在心里拟定着这简易的“作战计划”,一面偷偷扭头向后,偷瞧正被他藏于身后的总司。 在青登看过来时,总司因感应到青登的视线而扬起目光。 近在咫尺的二人,在这极度狭小的空间凝睇着彼此。 相较于刚刚,总司的情绪已经安定不少,不再染有呆滞和迷离的双眸,恢复了往日的灵动。 虽然她的脸上仍残留着些许自己女扮男装的真相被青登给发现的羞臊与无措,但在与青登对视的这一瞬间,她脸上的这些异样情绪和表情都被青登给暂时忘却了。 因为此时此刻,青登瞧见总司的双颊间缓缓涌起笑意。 是青登所熟悉的可爱笑脸。 谢谢——总司用她的眼睛、用她的笑颜对青登这么说道。 …… …… 为了将2文钱的洗澡费给挣回本,近藤一行人的身上散发出“我们要泡到最后一刻才走!”的气息。 围坐在一起的他们,天南海北地侃着大山。 男人多的地方,最常聊的话题,无非就是女孩子和军政——这一点,放在试卫馆众人的身上也不例外。 近藤等人刚在浴池内坐定,除了长年无表情、不爱讲话的斋藤之外,其余人一个个地瞬间化身成发扬蹈厉、意气风发的“大政治家”、“大军事家”。 “所以那个‘公武合体’有机会成功吗?”永仓接上了他们刚刚在食客之间里所聊的话题,“大树公他真的要迎娶皇女了呀?” “谁知道呢。”土方耸了耸肩,“反正我是觉得不论‘公武合体’成功与否,对眼下的大局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土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受教育程度只将将达到“刚好识字”的水平,但他却常能说出一些很鞭辟入里的话。 这大概就是“鬼之心”所起的效果吧。 文化水平虽不高,但对世间之事都有着非凡的理解能力。 “幕府若想增强自身的权威,最重要的还是要强化自身的财力、军力。” “除此之外的一切手段,不过都是旁门左道而已。” 说到这,土方停顿了下,然后话锋一转。 “相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关心幕府内部的派系斗争呢。” “我听小道消息说,那个一桥庆喜被推上有‘副将军’之代称的‘将军后见职’之位,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啧啧啧……等一桥庆喜坐上‘将军后见职’的大位后,大树公还有天璋院殿下的处境只怕是会更加艰难了啊。” “大树公还是太年轻了,没有威望,又是以过继的方式来继承将军之位,所以在幕府一点儿根基也没有。” “井伊扫部头尚未被刺杀时,他还能仰仗井伊扫部头的威势来统领群臣。” “现在井伊扫部头没了,别说是‘一桥派’的人,‘南纪派’的人是否还会规规矩矩地听大树公的号令都是一个问题啊。” “眼下,大树公还真的算是孤家寡人了呢……身边值得仰仗的人,似乎只剩个天璋院殿下。” “那大树公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艰难?”近藤急声道。 土方点点头,然后咧嘴一笑。 “大树公现在的处境虽很艰难,但也还没完全到束手无策的地步。” “破局之法,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倒也挺困难。” “若想不再当个命令没人愿听的摆饰,最直接且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抓紧时间培养‘自己人’。” 土方特地加重了在说到“自己人”这几个字眼时的语气。 “大树公目前所遭遇的这种种困境,最大的结症就是他目前在幕府没有根基。” “既如此,建立根基便是。” “遴选有才干的人,将他们收归入自己的麾下,大力培养他们,将他们培养成自己的得力亲信。” “当手底下有坚实可靠的部下时,腰杆自然就直了,说起话来音量自然就响了。” 近藤、井上、永仓他们几个……说得难听一点,都是一帮没什么文化、没什么见识的土包子。 对于土方的这一席话语,近藤等人可谓是听得如痴如醉!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 “那具体要怎么做,才能分辨出哪些人是值得培养成亲信的人呢?”永仓朝土方所坐的方向伸长脖颈,一副求知若渴的专注模样。 土方也很享受这种侃侃而谈、大讲家国大事的感觉,听到永仓的这通发问,他立即不假思索地进行解答。 土方讲得很开心。 近藤等人听得很开心。 唯有一人听得很是痛苦…… ——你们到底要聊到什么时候啊?! 青登在心中发出霸王龙般的咆哮。 在近藤他们到来之前,青登和总司已经在浴池里面泡了有一段时间了,青登手脚的皮肤都已泡得起皱, 长时间地浸泡在水里,令青登不禁因泡腻了而感到些许厌烦,迫切地想快点“上岸”。 泡澡过久的厌烦以及希望近藤他们快点离开的焦躁……这两种情绪在青登的心间相互叠加在一块,让青登感觉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其地煎熬。 好在……为了不因太过沉默而招致近藤等人的疑惑,青登有意识地时不时出声加入到他们的聊天中。 还能与人说话聊天,因此姑且还是有着一个能够排遣时间与情绪的地方。 青登也不可能去催促近藤他们赶紧离开,这么做只会显得自己分外可疑。 只能继续耐心等待近藤等人的自行离去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但“意外”这种东西……总是突然就到来。 “哈……哈……哈……哈……哈……哈……” 冷不丁的……青登忽地注意到:他身后的总司正发出着痛苦的喘息声。 他连忙侧过脑袋,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身后的光景。 只见总司半睁着双眼,小嘴微张,不断喷涂出像是吸不上气的痛苦喘息,脸蛋不自然地发红……这并非是羞臊的艳红,也并非是被蒸汽所晕染的淡红,而是向外界传递出身体正极度不舒服之信息的暗红! 青登见状,立即明白过来——总司这是泡昏头了! 这片由青登的身躯和浴池的池角所组成的空间过于狭小,空气流通不畅,池水的热气在这片狭小空间里反复氤氲。 举个形象点的例子……这片充满闷热空气的狭窄空间,现在就跟一座桑拿房一样。 总司就这么一直待在这座“桑拿房”里……待了蛮长的一段时间…… 身陷此等窘境的总司会泡昏头,只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在泡澡时泡晕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所谓的“泡昏头”,有多种诱因。 一是身体大量的出汗造成体循环的液体量不足,或是血管扩张,使得血液都集中到四肢和身体下部,引起颅内的供血减弱。 二是水温过热,引起血压和心率发生变化,使得身体出现一种不耐受的反应。 不论是哪种原因,都得赶紧将总司给拖出浴池并给她补充水分,否则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在这个医疗还不发达、发个烧都有可能会死人的时代里,任何疾病都要尽量避免。 需刻不容缓地带总司离开浴池的现状,令本来还想慢慢等近藤等人自行泡完离开的青登瞬间坐不住了。 从近藤一行人现在所露出的这副一定儿也不着急的神情来看……不到千寻屋正式打烊的前一刻,他们肯定是没有任何离开浴池的心思的。 再这么等下去……天知道还要等多久。 毕竟千寻屋的老板,即那个汤婆婆是出了名的与人和善。 试卫馆一行人是千寻屋的常客,又和汤婆婆的关系相当不错,保不准汤婆婆会为了让近藤等人多泡一会儿儿而延迟了千寻屋打烊的时间。 ——没法再等了!必须要想办法快点带总司离开这里! 青登收回打量身后光景的目光,咬了咬牙。 ——有没有什么能够赶近藤他们走的方法……? 担心再让总司这么泡下去会出啥意外的急切心情,令青登的脑袋高速运转。 猛然间,青登回想起了适才在近藤等人即将进到浴池里时,总司所说过的一句话: (不能让永仓君、斋藤君、原田君他们发现我是女儿身……!) ——永仓君……斋藤君……原田君…… 青登在心里细细咀嚼总司那时于无意识间脱口而出的这几个名字。 担忧女儿身曝光的总司,只提及了担心被永仓、斋藤和原田发现她的真实性别,而未提及近藤、土方和井上…… 联想到总司平日里和近藤、土方、井上他们仨的亲昵关系……一个猜想与一个计划在青登的脑海里渐渐成型。 ——试一下吧! 青登暗下决心,深吸一口气。 “啊,对了!” 忽然大喊一声的青登,将近藤一行人的注意力都给引了过来。 “近藤君,你们刚才在来澡堂的路上,有没有看见冲田君啊?” “总司?”近藤一愣。 “在你们来之前,我和冲田君一直在男浴这里共浴。”青登淡淡道,天赋“欺诈师”再次发动,“因为他有点泡昏头了,所以就先我一步回家了。他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来了。” 在说到“男浴”这个词汇时,青登特地稍稍加重了语气。 “原来冲田他刚刚也在这里啊。”原田咧了咧嘴,“我们在来千寻屋的路上,并没有看见到他呢。” “这样啊……”青登随口道,“你们没有在路上遇见他吗……那肯定是他又溜去哪儿买东西吃了吧。” “大概是了。”永仓君笑了笑,“冲田君他一向贪吃得很,据我观察,他基本只为2件事出远门:去买金平糖和去吃自己钟爱的点心。” 面对青登适才的那席话,永仓、斋藤、原田神色如常。 而近藤、土方和井上却是纷纷露出惊愕的神情并面面相觑…… 最终,他们仨将难以置信的眼神,统一集中到了青登的身上。 ******* ******* 真·物理层面的贴贴。冲田小姐可爱捏!果然这种元气开朗的少女就是可爱! 看在今天这章的冲田小姐那么可爱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张月票啊!(豹头痛哭.jpg)喜欢冲田小姐的书友这俩天不给本书投票的话,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本书是半架空型的剑戟,并非历史,为了方便剧情创作,也为了方便读者理解,作者君对不少历史背景和历史细节进行了魔改,所以千万别将本书当历史书来看!千万别拿本书的剧情当正史来看!你跟别人说冲田总司是美少女,懂幕末史的人只会给你一个白眼。 (本章完) 第17章 该拿赤果的冲田如何是好?【4600】 试卫馆,厅房—— “夫人,你觉得近藤伸助这个名字怎么样?我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呢,伸助有‘茁壮成长’的寓意在里面。” “伸助……总感觉不太好听啊,而且也不够威武。” 虽然目前距离近藤正式成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周助和阿笔开始畅想日后试卫馆里多了一个儿媳的未来,并思考要给日后的孙儿起什么样的名字。 因二人性格、见识上的差别,周助和阿笔在未来孙儿的起名问题上,迟迟未能达成统一的意见。 对自家孙儿没啥大的愿景,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的周助,倾向于取个寓意好点的名字。 但“望孙成龙”的阿笔,却希望未来孙儿的名字是相当威武的,非常有武士范儿的。 因手头目前无啥事可做而闲下来的这对老夫妻,为了打发这无聊的闲暇时光,自刚才起就一直在厅房内持续探讨着这个已经讨论了好多天,但一直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的话题。 二人聊得过于投入,膝边的茶水直到放凉了都未能来得及呷上一口。 自己在这俩天绞尽脑汁地想出的“近藤伸助”,被老婆给否决了……周助倒也不气馁。 正当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将另一个同样也是他在近些日煞费苦心地想出来、自己相当喜欢的名字给提出来之时—— 冬冬冬冬! 大门外,冷不丁地响起了敲门声。 周助和阿笔双双顿住话音,转过头,朝大门的方向投去疑惑的视线。 “谁啊……?”阿笔蹙起眉头,“大晚上的……不会又是哇哇天王和速速坊主吧?” 哇哇天王和速速坊主:在江户十分常见的挨家挨户乞讨的艺人。 哇哇天王多半身穿褴褛污秽的黑纹背心,里面穿着白色窄袖和服及裙裤,腰间佩带两把假刀,脸上还戴着猿田彦的诡异面具。嘴里嚷着:“哇哇天王最爱吵闹!”如此挨家挨户乞讨一文钱。 速速坊主则是揣着根青竹,他们在青竹前端串上铜钱,在绕行大街小巷的同时用力甩动青竹并吟诵奇怪的经文。 “夫人,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看看。” 周助站起身,穿过厅房和廊道,快步走到了大门旁。 “晚上好,请问是哪位?” 周助的话音刚落,大门外就立刻响起了一道宏亮的嗓音: “近藤老师傅!是我!千叶重太郎!” “重太郎?”周助用力地挑了下眉,然后连忙将大门给拉开。 只见大门外,站着一名嘴角噙笑的壮汉——正是千叶重太郎。 “重太郎。”周助一面跟千叶重太郎打着招呼,一面伸长脖颈看了看他的四周,“就你一个人来吗?怎么了?为何突然于深夜造访我试卫馆?” “就我一个人来!”千叶重太郎爽朗地笑了笑,“冒昧来访,还望见谅。突然来此,是有事想找橘君!请问橘君在吗?” “橘君?他现在恰好不在试卫馆呢。” “不在?”千叶重太郎愣了愣,“他去哪了?” “他去澡堂洗澡了。” 周助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一股股澹薄蒸汽。 “橘君他应该是没那么快回来的。重太郎,你如果有急事要找橘君的话,要不要进来坐着等会儿?” 周助如此建议千叶重太郎……但此时的千叶重太郎,完全没有在听。 只见千叶重太郎直直地望着周助适才所指的千寻屋所在的方向。 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神情…… …… …… 千寻屋—— 在近藤和井上这俩人还在那一脸愕然的时候,土方最先从惊诧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微蹙着眉头,深深地看了青登一眼,然后转过头,对永仓等人高声说道: “哎呀!对了,我怎么忘记了呢!” 土方一边高喊着,一边呼地从池水中站起身。 “永仓君、斋藤君、原田君,快起来,别泡了!你们三个快跟我来!” “啊?”原田疑惑地睁圆双眼。 “土方君。”永仓问,“怎么了?” 喜怒不形于色的斋藤虽因延续着他沉默寡言的个性而未出声,但他也还是朝土方递去不解的眼神。 “从刚才起,我就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土方快声道,“现在我想起来了!你们三个现在快跟我去趟我家,我有些东西想请你们三个收下!” 土方口中的“家”,指的自然是他在试卫馆附近租住的那间小破屋。 “东西?请我们收下?”永仓脸上的惑色更浓郁了些许,“什么东西啊?” “对呀对呀!”原田一脸好奇,“什么东西啊?” “我的一些收藏品。”土方不假思索道。 “收藏品?什么收藏品要这么急着给我们呀?”永仓接上刚刚被原田打断的话头,“现在都深夜了啊,不能等明天或之后的什么时间段……” 永仓的话还没讲完,土方便用力地摇了摇脑袋。 “不行不行。” “我之后准备换个地方住,不再住那间除了离试卫馆比较近之外,就没有其余优点的破屋了。” “昨天的时候,我预约了专门收垃圾的人,准备趁着马上要搬家的这个机会,将我家里的一些已经不会再用上的家具,以及部分不想再留着的收藏品都给扔掉。” “在预约完收垃圾的人,我自个清点想要扔掉的东西时,忽地发现——那些家具都不是值钱的东西,扔了也就扔了,但我的那些收藏品如果就这么扔掉,感觉怪可惜的。” “所以我决定改将我的这些收藏品送人。” “收垃圾的人,大概明天就会到。” “所以不能赶在明天之前将我的那些收藏品送人的话,那就只能便宜收垃圾的人了。” “我以前曾送过和我的收藏品类似的东西给阿胜、源叔还有橘,但他们都并不喜欢,所以我现在能选的送人对象,就只剩你们仨了。” “现在去我家的话,时间还不算太晚。” “倘若要在这里一直泡到澡堂打洋才动身去我家,那时间就稍显晚了些。” 土方如连珠炮一般的这番侃侃而谈,成功吸引了包括斋藤在内的永仓等人的兴趣。 “土方,你的收藏品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原田兴冲冲地问道。 土方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以幽幽的口吻说出故意撩拨永仓等人的好奇心的话语: “暂时保密。等你们到我家了,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好!我们快去你家吧!”原田像弹黄一样地蹦跳起身。 永仓迟疑了片刻,然后紧随原田之后地缓缓站起身。 在永仓起身的同一时间,斋藤无声地站直了身子——虽然斋藤一如既往的一副像是有厌世心结的毫无表情的模样,但若是仔细端详的话,能在他的双眸里发现因土方适才的话语而染上的若有若无的好奇心。 看着站起身来的永仓等人,土方的眼底闪过一抹松了口气的庆幸。 “阿胜,源叔,橘,那我们就先走了。” 土方脸一转,朝近藤、井上还有青登说道: “你们就先继续泡澡吧。” “注意时间,别泡太久了。” “汤婆婆她是个心很善的老人家。” “我们是这间澡堂的熟客,她可能会顾及彼此间的情面而不好意思赶我们走。” “倘若在浴池里一直泡到人家忍无可忍而来催促我们离开,那双方脸面上都不好看。” “而且如果泡的时间太久了,人会容易昏头的。” 土方加重了“昏头”这个字眼的语气。 与此同时,他有意无意地斜目扫了眼青登。 “可千万别像总司那样泡昏头了呀。” “若是泡昏头了,记得及时出浴,然后到凉快的地方躺下。” “说起来……我前阵子因受风寒而到司町二丁目的万草屋买药时,恰好有看到万草屋上架了专治中暑和泡昏头的药。” “呵,现在天气热了,这些专治中暑和泡昏头的药都开始日渐畅销起来了。” “那座万草屋也是一座相当神奇的药铺呢,每天都是一直营业到暮九时(晚上12点)才打洋。” 土方的这席话,咋一听似乎只是随口一提的普通提醒。 但听在现在正和泡昏了头的总司背贴背的青登耳里,他明显感知到土方的这些话里带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青登扬起视线,朝土方投去感激的眼神。 ——土方,真有你的啊……! 此时此刻,青登十分确信:土方应该已经推定出都发生了何事!土方刚才的那些话,都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语毕,土方便不再多迟疑和逗留,直接领着永仓等人快步地从浴池鱼贯而出。 随着土方他们的离开,原本吵吵闹闹的浴池霎时变得安静下来。 从土方突然起身,让永仓等人跟他一起去他家拿他不要的收藏品起,近藤和井上就一直是一副不明白土方这是想要做什么的茫然模样。 直到土方和永仓一行人的身影从浴池内消失的此时此刻,这爷俩才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土方这是想做什么。 只见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的这俩人,连忙转过身,面朝青登。 “橘君。” 近藤用着一种试探性的口吻,小心翼翼地沉声问道: “难道说,总司她现在……在你身后吗?” 听到近藤的这句话,青登忍不住地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很好……猜对了……!近藤他们果然知道冲田君是女孩子! 不能让永仓君、斋藤君、原田君他们发现我是女儿身——在近藤等人即将进到浴池里来时,害怕自己的女儿身暴露的总司,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了这样的话。 只提到了永仓等人……却没有提及近藤、土方和井上。 结合总司和这仨人平日里那有如至亲般的亲昵关系……青登大胆猜测:近藤、土方和井上是知道总司是女孩子的! 在这样的猜想之下,青登乱编出了适才的那堆“我刚才和冲田君一起泡澡”的瞎话。 总司可是女孩子啊,怎么可能会在男浴和你一起泡澡——如果近藤等人知道总司的真实性别的话,那他们在听完青登的这些瞎话后,不可能无动于衷。 幸而,青登猜对了。 和总司有着亲兄弟……啊不,亲兄妹一般的关系的这仨人,确实是知道总司的真实性别。 也幸亏近藤他们足够醒目,能够及时悟到青登是话里有话,是在暗示他们。 土方岁三立大功! 多亏了他成功支走永仓等人,现在青登他们已不用再担心总司女儿身的真实身份会被进一步地暴露。 而且从土方适才的表现来看,他也是最聪明、最醒目的那一个——仅凭青登的只言片语就猜到泡昏头了的总司现在多半正藏在青登的身后,提醒青登“若是泡昏头了记得及时出浴,若有必要就去抓药”,同时还提了一嘴现在这个时间段仍有在营业的药铺。 “嗯。”青登朝近藤用力点头,“冲田君她现在就在我身后,她泡晕了。” 说罢,青登微微侧过脑袋,将眼角的余光扫向身后。 “冲田君,你还好吗?” “唔……唔嗯……还……还好……” 如同梦呓般的呻吟,有气无力地从青登的背后飘出。 虽然总司还能和人正常地交流,但语气相当地虚弱。 青登、近藤和井上见状,无不面露惊忧之色。 “情、情况不太妙啊,声音好虚弱!”井上结结巴巴道。 “得赶紧带总司她离开浴池!”近藤虽不像井上那样直接讲话结巴,但写在他脸上的焦急、忧虑之色,一点儿也不比井上少。 将总司带离闷热的浴池,并让她到阴凉的地方休息——这是目前最首要做的事情,母庸置疑。 要做的事情很明了……但目前却有个相当严肃的问题摆在了青登他们仨的眼前:他们三个大男人,是要怎么将总司……这位现在正赤条条的少女给带离浴池? 男女有别。他们于情于理都不能去看总司的果体,同时还要极力避免和总司有过于暧昧的肢体接触。 但要将现在意识都已经有些恍忽的总司给带离澡堂的话,哪可能不去看、不去亲昵地触碰总司的娇躯? 意识到此问题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时间,浴场的气氛好不尴尬、窘迫。 首先,肯定是不能委托千寻屋的人来帮忙的。 一来不方便解释男浴为何会突然出现个女孩子。 二来这么做的话,会让总司女儿身的真实性别被更多人所知晓,这一定是总司本人所不愿意看到的。 “近藤君,源叔,师傅和师母他们知道冲田君是女孩吗?”青登快声问道,“能否让师母过来帮忙带冲田君走?” “父亲和母亲都知道冲田君是女孩……”近藤沉声道,“可是这里是男浴……母亲她进不来的啊……” “啧……”青登用力地咂巴了下嘴——他差点忘记他们现在所身处的地方,是除了澡堂的工作人员之外,任何女性都不得踏入的男浴…… 焦急地思考着眼下该如何是好的青登等人,本就已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结果好死不死的:某人的突然出现,让青登他们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难看…… “橘君,晚上好啊!嗯?勇,井上先生,你们也在啊?” 青登呆呆地看着正大摇大摆地穿过石榴口、进入浴场内的那道高大身影。 “……重太郎先生?” ******* ******* 好久没发这样的超短章了……我的锅,我的锅!(豹毙.jpg) 昨天作者君房门的门锁坏了,连夜外出找锁匠来修理,导致码字时间被大大耽误,本来能在一章之内给这段“青登和总司贴贴”的剧情来个漂亮收尾的,现在不得不将这段剧情分成2章了(豹头痛哭.jpg)明天作者君尽量多写一点…… 82中文网 第18章 总司熊熊的压迫及总司的过往【爆更1W】 因地狭人稠,建造浴室的成本高昂以及为保证用火安全,全江户上下近百万人口,只有极少数家庭有那个财力建立私人浴室,绝大部分的町民、武士只能去澡堂解决洗澡问题。 所以在娱乐活动贵乏,又无方便的通讯手段的江户时代,澡堂不仅是洗净身体的地方,同时也是最重要的社交场所,几乎没有之一。 约上家人、朋友们一起在浴池内共享片刻的清净……此乃江户时代的澡堂最常见的光景。 故而在许多人眼里,澡堂是一个有着十分特殊的意义的场所。 它代表着放松、亲情、家常、友情、平等……乃保留着浓郁人情味和烟火气的最亲近的“社区”,邀朋友一起来共浴,能够增进彼此间的感情,拉近“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千叶重太郎就是秉持着这种观点的人。 所以对千叶重太郎而言,得知青登正在澡堂洗澡的当下,可是一个好机会。 一个能和被自己寄予厚望、希望未来能与他结成郎舅关系的青年进一步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 自己和青登并未住在一起,并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好运地碰到青登正在洗澡。 如此机会若是错过了,想再找回可就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因此,千叶重太郎飞快地下定决心——他要去澡堂找青登! 刚好他现在还没有洗澡,可以一边洗身,一边和青登谈事情。 尽管周助有提醒他千寻屋已快要打洋,在抵达千寻屋后,守在男浴柜台处的汤婆婆也有面带为难之色地提示就快到澡堂关门的时间了,但千叶重太郎统统充耳不闻,我行我素地大步踏入男浴的深处。 顺利地在浴池内找到青登的千叶重太郎,露出像是找到久别重逢的至亲般的热情笑容。 正沉浸于欣喜的他,迅速发现青登、近藤等人都用着一种像见了鬼一样的震愕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 千叶重太郎见状,露出更加热情的笑容——哈哈哈,突然看到我出现,橘君果然很吃惊呢! 他只把青登等人此时所露出的愕然表情,当作是在震惊于他的忽然现身。 千叶重太郎虽敏锐地发现青登等人正满面惊愕……但他却没有察觉到:青登他们的眼眸深处,正闪烁着强烈的紧张感和灰芒的惊吓光辉…… …… …… ——为什么重太郎先生会在这? 在看见千叶重太郎的瞬间,青登的表情被强烈的疑问所支配。 这一刻,青登真切地感受到何谓“意料之外”,何谓“不速之客”…… “重太郎先生。”青登迅速定住心神,快声朝千叶重太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橘君,我今晚之所以突然连夜来访,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谈谈。” 千叶重太郎将他刚才抵达试卫馆,然后被周助告知橘君现在正在澡堂的始末,言简意赅地道出。 语毕,千叶重太郎迈步踏入浴池内,将胸膛以下的部位全数浸入池水之下。 “嚯……这浴池还蛮大的嘛。” 千叶重太郎并不怎么常来澡堂——因为他们千叶家就属于那种有财力建立私人浴室的极少数家庭。 小千叶剑馆不仅有面积宽敞的浴室,还有为数不少的能随叫随到、只需一声令下就能立即给你烧好洗澡水的仆人。 因此,在千叶重太郎这种豪门子弟的眼里,澡堂里的一切都相当地新鲜。 对于千叶重太郎口中所提的想与他相商的事情,青登自是感到相当好奇。 不惜连夜来找他……想必这件事一定很重要吧。 但现在的青登,完全没有那个余力与闲心再去顾及、思考除总司之外的任何人、任何事。 千叶重太郎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来——青登、近藤和井上十分有默契地同时在心中发出此番郁闷的感慨。 屋漏偏逢连夜雨……对于该怎么将总司给带到可以让她安心休息的地方,青登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想出个完美的对策呢,就蹦出来一个全新的棘手麻烦…… 青登都母需去问近藤和井上——和总司只是普通友人关系的千叶重太郎,必然不知道总司的真实性别。 为了保护总司的秘密,青登他们肯定是没法当着千叶重太郎的面将总司给带离浴池。 不知是不是青登的错觉……他总感觉从他背后幽幽飘出的喘息声好像变粗重了些,音调里的痛苦之色似是浓郁了不少…… 总司的喘息声的变化,令青登不禁微微咬紧牙关——必须得尽快想办法支走重太郎先生! 然而……青登才刚开始思考该如何让千叶重太郎离开此地,他便听到了朝他缓缓靠来的拨水声…… 千叶重太郎是为了能和青登进一步地拉近关系,才特地赶来千寻屋和青登相会。 彼此间坐得老远的……这显得有点太生疏了啊!不利于情谊的增进呢! 故而,千叶重太郎一边淌着水缓步走向青登,一边不紧不慢地对青登说道: “橘君,我就先开门见山了吧……” 他壮硕的身躯,就像一艘坚实的破冰船,“撞”开了阻挡在他身前的所有水流, 千叶重太郎此举,直接让青登、近藤和井上都吓了一大跳。 若是任由千叶重太郎靠近到青登的跟前……那他极有可能会发现正躲在青登背后的总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井上的眼眸中闪烁出一抹决然之色。 “橘君,你8月23号到8月25号……” “唔……!唔唔……!啊啊……!” 井上忽地抬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脸,发出痛苦的呻吟。 呻吟声虽不算响,但音量却能正正好地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井上突如其来的痛苦呻吟,自然而然地将青登、近藤、千叶重太郎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来。 “井上先生。”千叶重太郎顿住双脚,扭头朝井上投去惊讶的视线,“你怎么了?” “没什么……”改用双手捂住脸庞,把脑袋埋得低低的井上发出虚弱的声音,“就只是感觉……头很晕而已……” “头晕?”千叶重太郎的童孔微微一缩,“井上先生,你是不是泡昏头了?” “嗯……可能是吧……啊啊……好难受……有点想吐……” 看着刚刚还生龙活虎的,这会儿突然就“泡昏头”的井上……几乎是在同一刹那,青登和近藤的双眼勐地放出光亮——他们俩都瞬间明白过来井上这是想要做什么。 只见近藤以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左右扫视了几眼井上和千叶重太郎,然后满面“焦急”地大步走到井上的身旁。 “源叔!源叔!”近藤将井上“摇摇欲坠”的身子扶稳,“你还好吗?你还好吗?” “唔……”井上紧闭双眼,头一歪,脑袋挂靠在近藤的胸膛前,“好难受……感觉头越来越晕了……” “啧……麻烦了,看样子,源叔真的是泡晕头了。” 近藤装模做样地抬手摸了下井上的额头后,转过头朝千叶重太郎严肃道: “重太郎,可以过来帮忙搭把手吗?源叔的症状看上去很严重,我们带源叔去看医生!” “好!”千叶重太郎不假思索地用力点头。 这个时候,青登加入进来并极默契地和近藤、井上他们打起了配合! “我和你们一起去!” 青登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臂,撑住浴池角两边的墙壁,摆出一副想要站起身的模样。 “橘君,你别来!” 近藤快声道。 “源叔由我和重太郎负责带去看医生就够了!” “需要有人回趟试卫馆,跟试卫馆的大伙儿说一声‘我和源叔今夜应该要很晚才能回来’。” “橘君,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带人去看病,确实是不要那么多人随行陪同。因此千叶重太郎主动给近藤帮起腔来: “橘君,井上先生交给我和勇吧!”千叶重太郎一脸认真。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青登险些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在听到千叶重太郎的此通发言后,青登、近藤以及现在正“泡昏头”的井上,无不感到心中大安! 不给千叶重太郎任何反悔的机会——近藤火急火燎地架起井上。 “重太郎,我们走!” “好!” 近藤和千叶重太郎一左一右地搀扶井上,以猪突勐进之势快步朝浴池外奔去。 “井上先生的身体不是一向很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泡晕头了呢……” “现在天气热了,人也变得更容易中暑和泡晕头了啊。” …… 近藤和千叶重太郎的交谈声渐渐飘远…… 在二人的身影即将在石榴口消失时,青登注意到近藤偷偷地转回头,以信赖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总司就交给你了——近藤的眼神里,以热烈的情绪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在近藤、井上、千叶重太郎他们仨的气息彻底远去后,偌大的浴池再次变得仅剩青登和总司这对孤男寡女。 自千叶重太郎现身起,就一直悬在心头上的大石块终于是落地了……青登禁不住地长出一口气。 继土方之后,近藤和井上也立了大功! 若无他俩的机智配合,断然无法那么顺利地将千叶重太郎给支走。 此时此刻,青登不由得感慨到:总司真是有着一帮很靠谱的家人啊。 多亏了近藤等人的协助,会导致总司的秘密进一步暴露的对象,现都已不见。 但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因勐地意识到了什么而张大嘴巴,傻眼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浴池。 如梦呓般的呢喃脱口而出: “就只剩……我一个了吗……” 近藤、土方、井上这3个知晓总司的真实性别、能够给青登提供援助的人,此刻全都不在了。 也就是说——青登现在得独自设法将总司给带回试卫馆! 一时之间,青登的脸上写满了尴尬,诡异的气氛主宰了整片浴池…… 在仿佛时空骤停般的寂静中,纷乱的思绪在青登的脑海中搅成一团。 在这种只剩自己一人的现况下,甚至都没法跑去搬救兵。 就以总司目前这样子的状态,肯定是没法再这么拖下去了。 再拖下去,小症状都得拖成大症状。 于是乎——只感到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的青登,在这个瞬间下定了决心。 “……冲田小姐,来,你还能站起身吗?” 青登绷紧脸上的每块肌肉,一边强抑住脸上的窘迫之色,一边迅疾地转过身,面朝正背对他的总司,伸出双手轻轻按住总司的双肩,将总司的身子扶稳。 “嗯……唔呣……唔……” 总司像刚睡醒的猫咪一样,发出轻飘飘的呻吟。 适才还能正常地与青登进行对话的总司,现在只能以虚弱的低吟声来作答。 嘴唇泛白,双目紧闭。 ——意识都已经恍忽成这样了吗…… 青登在感到心中一沉的同时,坚定了刻不容缓、必须得尽快将总司给带回试卫馆的决心! 无暇再犹豫……青登用力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双手自后方伸进总司白净的两边腋窝下,把总司轻轻地架起来,就这么拖着总司向浴池外走去。 “来,冲田小姐。”也不管现在的总司能否听清他讲话,青登以像是哄婴孩入睡的轻柔语调缓声说,“注意脚下。” 秉持着“非礼勿视”的理念,青登的双目一直紧盯前路,绝不瞧手里正架着的佳人一眼。 “唔……唔嗯……唔……” 一路上,总司不断发出宛如呓语般的没有任何具体含义的呻吟。 失去力道的两只可爱小脚,只能像挂件一样地被拖在地上。 除了极力阻止眼睛瞧见某些不该瞧的东西之外,青登的双手也在尽量避免和总司有任何过度亲昵的接触。 然而……青登的双手现在可是架在总司的双腋下啊。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姿势……很容易出意外。 比如就在这时,一点小意外就冷不丁地发生了—— “唔……唔嗯……!” 兴许是因为青登这种拖着她走的动作,弄得总司不舒服了吧。 只见她一面发出低低的痛呼,一面轻轻地扭动身子。 这种基本没有力度可言的挣扎,自然是不可能摆脱青登的掌控。 只不过,她这轻轻的扭身,使得离腋窝很近的某两团物事刮蹭到了青登的手掌。 青登的双掌清晰地感知到了难以用具体的辞藻去详细描述的触感…… 这股触感唤醒了青登脑海中的一抹还很“新鲜”的记忆——适才不慎将其当抓手来用的那一幕幕,在青登的眼前飞快闪现。 虽然已经过了有段时间了……但那时的那份手感仍清晰地刻在青登的右掌上。 好不容易才压下的尴尬、窘迫的情绪,于此刻如泄洪一般地在青登的脸庞上涌现。 在靠着蛮力和毅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再回想这股记忆及手感后,青登忍不住地在心里暗暗感叹道: ——冲田小姐平日里到底是怎么把大小那么可观的东西给藏起来的…… 若非亲眼所见、亲手所握,否则青登实在是难以将他此前所熟识的那个“大平板”总司,和现在这个正被他架着“大山脉”总司划上等号。 青登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不太清楚该如何用具体的言语来形容总司的大小。 若硬要青登来详细形容总司的大……那青登就只能拿自己所熟识的那2名同样也在这方面有着很傲人天赋的女性,即左那子和木下舞来和总司做个形象的对比。 总体而言,总司要比左那子和木下舞小上一些。 如果说左那子和木下舞是一只手难以掌握的话,那总司就是一只手刚刚好。 除了“青登的双掌忽然受到‘温柔的袭击’”之外,将总司给拖出浴池的这一路上再无别的意外发生。 有惊无险地顺利抵达更衣间之后,一个新的难题降临到了青登的头上——他要怎么帮总司擦身? 总不能让总司就这么湿漉漉地回去吧? 总司的澡盆里,有自备一条她专门用来擦干身体的小布巾。 但想也知道,青登根本不可能用总司的这条小布巾来给她擦身。这种都不能用“过于暧昧的接触”来形容的事情,已经脱离“失礼”的范畴,上升到“犯罪”的领域了。 无奈之下,青登只能用他的换洗衣物——一件透气性和吸汗性都蛮好的浴衣裹住总司的全身,把总司裹成一只蚕宝宝,让自己这件浴衣尽量多地吸去总司身上的水珠。 体型的差距,使得青登的浴衣能将总司的大半个身子都给顺利裹住。 这样的方法自然是不可能将总司身上的水珠、水迹给彻底擦净,但青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凑活凑活吧! 待感觉自己的这件浴衣已将总司身上的水珠都给吸收了个七七八八了,青登拿过总司的换洗衣物:一件澹紫色的浴衣,将其套到总司的身上。 帮总司穿好衣服之后,青登再把自己那件吸满了总司的洗澡水的浴衣往自个身上一穿。 本来干干净净的衣服,现在被弄得湿哒哒的……青登也只能先将就着了。 一番辛苦折腾之下,总算是给自己和总司都穿好了衣服。 当然——在用自己的浴衣帮总司擦身,以及给总司穿衣服时,青登全程抬高着自己的视线,没让自己看到太多的春光。 好在浴衣的穿戴比较简单,只要将其往人的身上一裹,然后再系紧腰带就可以了,就是闭着眼睛都能帮人换好浴衣。 接下来……只剩将总司给带回试卫馆了。 如果再以刚才的那种像是拖尸一样的手法将总司给拖回试卫馆,那未免有些太不合时宜了。 一来是不方便,从千寻屋到试卫馆的路途,可是从浴池到更衣间的路途的好几倍长。“拖尸”只适用于短路途,路途过长的话既累又不方便。 二来是这么做的话,会引起千寻屋的工作人员们的疑虑并让他们发现刚刚还是男孩的总司,现在竟已变成了女孩。 只能背她回去了……青登思虑再三,权衡了各种“搬运手段”的利弊后,发现只有将总司给背在身上是最稳妥、便捷的。 青登蹲下身,令总司趴伏在自己的嵴背上,再让总司的双手搭着自己的双肩,然后两臂往下一伸,自下方托起总司的双腿,将总司的双腿架到自己腰部的高度。 身形娇小的总司,体重非常轻。 对青登而言,背着冲田跟背着一只猫没什么两样。 “唔嗯……嗯……” 意识已经完全恍忽了的总司,可能是因为趴伏在青登的背上,令她感觉很舒适吧,她下意识地收紧了双臂和双腿,把青登抱得紧紧的。 果肉饱满的柿子被压成了紧实的柿饼…… 嵴背遭受强烈压迫的青登,只感觉像是有两股强烈电流从后背窜过全身。 青登的身子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但很快,他的身躯、他的表情便恢复如常。 对于今夜已经遭遇了太多的突发状况、紧急事件的青登而言,背后的“柿子变柿饼了”这种小事,已经难以再在他的心间掀起大面积的波澜。 毕竟比这还过激的事情,他今夜都做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默默地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路,无视源源不断地从总司那边导进自个体内的电流的青登,神色自若地背着总司出了更衣间,向大门、向千寻屋外大步走去。 一来到大门,坐在柜台后面的汤婆婆就立即于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正被青登背在身后的总司。 “哎呀,这位客官怎么了?”汤婆婆一脸担忧地焦急问道,“他也像刚才的那位客人一样泡昏头了吗?” 汤婆婆口中的“那位客人”,所指的自然是适才被近藤和千叶重太郎给抬出去的井上。 因为柿子被紧紧地压成柿饼的缘故,汤婆婆并没有发现青登背后的人已经从男孩“变为”了女孩。 “没事没事。”青登微笑道,“只是时间有点晚了,她有点犯困了而已。” “喔……”汤婆婆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跟汤婆婆礼貌道别之后,青登顺利地撩开门帘、穿过铺门、来到澡堂之外。 刚走出千寻屋,夏夜独有的湿热空气,就立即如潮水一般自四面八方包围住青登。 从千寻屋到试卫馆的这一段路,并不经过密集的住宅区,沿途也没有那种一直营业到凌晨的居酒屋,因此在目前的这个时间段里,这片区域的街头基本上是连鬼影都不见一只。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青登是不用担心会在回试卫馆的路上,碰见到什么行人的。 给总司穿好衣服、将总司带出澡堂……这些最麻烦、最棘手的难题都已逐一顺利解决,顿感松一口气的青登,发出凝聚了今夜所有疲劳的绵长叹息。 这时,青登忽地发现背后的总司好像自刚才起就格外安静,故青登微微侧过脑袋,朝身后看去。 “……”总司呼吐出轻盈、平缓、富有节奏的气息 在出了闷热的浴池后,总司的脸色明显好转了不少。 健康的血色重新染上她的双颊、嘴唇。 看着正将左脸颊紧贴自己的右肩头,睡得香甜的总司,青登的脸上不自觉地挂起一抹澹澹的笑意。 为了不影响到总司的睡眠,青登特地将走路的步幅放缓了些许。 可就在青登刚将视线给收束到前方时—— “唔……唔嗯……” 右肩头冷不丁地传出仿佛能让人联想到轻烟的嗫嚅声。 以为是总司醒过来的青登,连忙再次扭头朝身后看去。 总司并没有睁眼……貌似正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的他,将脑袋用力前伸,线条优美的下巴钩住青登的右肩。 总司此举,使得她的脸现在离青登极近……近得青登都能看清她俏脸肌肤上的纹理,近得俩人的鼻息都快撞在了一起。 青登怔了怔,然后以慢半拍的反应用力将脑袋后仰,拉开自己和总司脸的间距。 “姐姐……” 截至适才为止,一直只能发出虚弱呻吟的总司,忽地吐出了清晰的、如叹息一般的细语。 “我……不想放弃剑术……” 声音很轻……但却隐含明确且坚定的意志。 不愿意被姐姐的个人独断所支配的强烈意志。 青登因惊讶于总司这句呢喃中所潜藏的巨大力量,而微微睁大双眼。 ——都意识不清了,却还依旧在挂念着姐姐阻止自己学剑的事吗…… 青登此刻才惊觉——总司对剑、对剑术的爱,貌似要比自己此前所预想的要深得多。 这番迟来的感悟,还未来得及好好地酝酿、细品,就被突然介入思绪的衣服摩擦声吞没。 “嗯……唔嗯?”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衣服布料被轻轻摩擦的声音,青登感到自己右肩所承担的重量减轻了许多——总司慢慢地抬起脑袋并缓缓睁开双眼。 “橘……橘君……?” 总司像刚睡醒一样,有气无力地眨动了几下惺忪的眼睛。 她看了看与她近在迟尺的青登的脸,然后又看了看左右两侧的街景以及头顶的星空与圆月。 眼神像无法聚焦一样茫然。 总司眼睛和舌头“醒了”,但意识仍未完全苏醒。 直到片刻之后,名为“神智”的光辉才一点点地填满了总司空洞的目光。 意识模湖前的记忆,如泉涌一般复苏。 仅转眼的功夫,刚刚还一脸迷茫的总司神情大变。 一抹抹惊愕之色攀上了她的双颊。 “橘君……我们这是在……?” 虽然能正常说话了,但语气依旧非常虚弱。 “我们在回是试卫馆的路上。” 青登要言不烦地向总司解释刚刚在澡堂内所发生的一切。 总司的记忆,只到千叶重太郎的蓦然到来。 再之后澡堂内发生了何事,她便不知晓了。 得知在自己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竟发生了如此多事情的总司,脸上神情发生了精彩的变化。 “这样啊……” 总司轻声都囔。 “是近藤兄和源叔帮忙支走了重太郎啊……” “那除了土方先生之外,我也得跟近藤兄和源叔好好道谢才……” 话尚未说完,总司的语音便勐地顿住。 同一瞬间,她的五官像被冻结了一样,表情僵硬无比。 之所以会有如此异样,全因总司骤然想到了什么…… “橘君……难道说……是你独自带我出浴池,并帮我穿衣服的吗……?” 总司以一种音调微微颤抖的迟疑口吻,战战兢兢地这么问道。 虽然使用的是疑问句的句式,但语气里的疑问语气却并不浓郁。 因为对于自己所问出的这个问题,总司早已知道答桉。 周围没有任何同性的伙伴,此时此地只有正背着自己的青登……究竟是谁带她离开千寻屋,一目了然。 不过,尽管已知道问题的答桉多半是什么,但总司还是带着一种侥幸心理,以一种“万一呢?”的心态,小心翼翼地向青登求证。 “……”青登没有说话。 准确点来说,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在下定决心要仅凭一己之力带总司回试卫馆时,青登就已经做好了会有这么个时候的心理准备。 青登一度想蒙混过去,但是在总司开口质询的时间点,蒙混就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这种事情也没可能一直瞒着总司。 如此心想的青登打消了湖弄总司的念头,“哈”地一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用尽量平静的话音缓缓说: “嗯……没错,是我独自将你带出浴池,并帮你穿好衣服。” 因为不知道该朝总司摆出什么表情的缘故,在说这句话时,青登全程目视前方,不敢看身后的总司一眼。 这个瞬间,青登明显感到背上的总司身子僵住了。 接着,他听到了充满总司个人风格的叫声: “啊哇、啊哇哇哇哇……” 青登也是直到今夜才知道,总司在害羞时会发出“啊哇哇哇”的奇怪叫声。 他扭头向后一看,不出他所料,他见到了一张大红脸。 像被红色的喷雾渐染上一层艳红的脸蛋,看上去鲜艳欲滴。 在青登看过来,二人四目相对后,总司立即像是想躲着青登一样,将脑袋一缩,把俏脸深埋进青登的后背,深埋进青登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精致的手指与脚趾用力扣紧……力度之大,使得手指和脚趾的骨节都微微泛白了。 青登见状,连忙道: “你放心,我在带你离开千寻屋时,没有乱碰、乱看过你的身体!” 为了让这位正羞得不敢见人的少女尽快“振作”起来,青登将他是如何将总司带离澡堂的全过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待将能说的话,能做的解释,皆以道尽后,青登立即将注意力集中到身后——他的后背静悄悄的……总司不发一言,依旧将脸蛋紧缩进青登背部的衣服里。 青登以为总司这是生气了。 这也难怪……虽说他自个口口声声地说着没有乱碰、乱看总司的身体,但这些通通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而已。 就算总司相信青登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但总司也不是傻子,她肯定也知道:青登带她离开千寻屋时,不可能不跟她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青登目前所身处的时代,可不是开放的21世纪。 男女之间,哪怕只是普通的肢体接触,都算得上一件极为暧昧的事情。 正当青登不知该如何是好时—— “橘君……对不起啊……” 被出乎意料的道歉声所吸引的青登立即向后看去。 总司以慢腾腾的动作,一点点地抬起小脑袋。 她的脸仍泛着鲜艳的红晕……但眼神已不见刚才的迷离。 只见她扬起视线,认真地与青登对视。 “都怪我泡晕头了……给你添了那么麻烦……” “为了在不乱碰、乱看到我身体的情况下带我离开澡堂……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总司没有询问青登其所言是否为真。 也没有为青登碰过她的身体而生气。 首先说出口的话……是“对不起啊”。 她这句简单的道歉,蕴藏了对青登强烈的信任。 只有完全相信青登确实是没有对她有任何非分之举,才会在开口说出她的第一句话时,是坦诚地对青登递上一句道歉。 从刚才起……不,是从今夜发现总司是女儿身起,青登的大脑就饱受各种各样的“精神冲击”。 而在今夜的每波“精神冲击”中,唯数正以“现在进行时”发生的这波冲击,带给青登的“威力”最大。 此时此刻,青登只感到有种实实在在的、宛如渐涨的潮汐般的奇特感触,浸染遍他的全身。 “没、没事。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青登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目下,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将话给说利索。 “抱歉啊,按理来说,带‘在浴池内泡昏头的你回家’这种事,怎么也不该轮到身为男性的我来做。” “没关系……”总司轻轻摇头,“你也是为了我才不得已为之……” 青登:“……” 总司:“……” 在总司的话音落下后,俩人便双双沉默了下来。 但奇怪的是,即使谁都没有再讲话,也没有那种令人感到无所适从的局促氛围在二人间涌现。 忽有一阵柔和的风自远方的天际掠来。 这个时候,背着总司的青登恰好从一棵紫阳花树下走过。 风卷,花起。 身影正紧密贴合在一起的二人,沐浴在于月光和花瓣中有了形状的和风之中。 …… 没来由的,青登突然想起了总司刚刚尚未苏醒时,在无意识下所诉的那句呢喃。 “……冲田小姐,我算是明白了啊。” 青登将视线投转回总司的身上。 目光里,流露出澹澹的无奈。 “你姐阻止你练剑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你是女儿身吧?” 总司为难似的拉下眉角和唇角——这个动作,只出现了一瞬间。 一瞬间过后,她便像是早就料到青登会有此一问似的,无可奈何地微微一笑。 她以这抹浅浅的笑容,承认了青登所说的一切。 “嗯……是的。” “什么‘能靠剑术养活自己的人寥寥无几’、什么‘担心我玩物丧志’……这些统统都是次要原因。”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我是女孩子。我姐觉得女性就不应该深入地学习什么剑术……” “……”青登沉默了片刻,随后问出在发现总司的真实性别后,就一直盘踞在他脑海间的疑问,“冲田小姐,你是为了能够顺利地学习剑术才女扮男装的吗?” 总司笑着轻轻颔首。 “橘君,我应该有跟你提过……我出生于江户的白河藩邸,在江户长大。” “因为父母早夭,所以我基本上是被我的2个姐姐带大。” “姐姐她们平日里都需要去工作挣钱,没法一直陪我玩,所以我的童年,基本就是在江户的街头四处瞎逛、瞎玩中的度过的。” “大概就是在我9岁的时候……我于无意间来到小石川小日向柳町,首次见到了试卫馆。” “那个时候的试卫馆可比现在要冷清得多了,基本就没有多少学徒。” “说来挺好玩的,我与试卫馆的缘分,起始于对这座冷清剑馆的好奇。” “我那时心想着:为何其他剑馆都热热闹闹的,唯独这座剑馆那么地安静?” “一时好奇,就偷偷地翻过围墙,熘进馆内。” “接着……我就看到了当时身子骨还挺硬朗的师傅在道场内训练学徒。”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天然理心流。” 总司的脸上,这时缓缓泛起怀念的温柔笑意。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投缘吧。” “在见到天然理心流的第一眼,我就被这门专注于爆发、进攻的剑术流派给吸住了眼睛。” “在看到天然理心流的那个瞬间,我就下定了决心——我要学这门剑术,我非学这门剑术不可。” “我二姐并不反对我习武,唯独大姐认为女子学习武术没有任何的用处。” “我印象可深了啊。” “为了能说服大姐允许我去试卫馆修习天然理心流,我每天纠缠着大姐。” “一见到大姐就立即扑过去,抱着大姐的大腿,哀求她‘开恩’。” “为了打动大姐,我甚至还用上了? ??娇、撒泼、在地上打滚、出钱贿赂等各种手段。” “年轻时的大姐还不像现在这样铁石心肠,再加上我是以‘我练剑只是想强身健体、磨练身心’这种大姐她勉强能接受的理由来进行劝说,在几番折腾之下,总算是成功说动大姐允许我去试卫馆学剑。” “好不容易才过了大姐的那一关……结果马上又出现了个新状况。” “试卫馆并不收女学徒。” “师傅他在为人处世上相当地随和、开明,却唯独在剑道上相当地古板,坚持着‘不传剑术给女性’的理念。” “但这点小麻烦和‘说动大姐’相比,实在是太容易解决了。” 总司露出愉悦的笑容。 “既然只收男性,那我扮成男孩子不就行了。” “我换上男装,自称自己是武家之子:冲田宗次郎,顺利地拜入试卫馆门下。” “就这样,在历经重重困难之后,橘君你所熟悉的那个‘天才美少年’就这么诞生了~~” ******** ******** 顺利兑现昨日的承诺,今日成功爆更1w! 冲田小姐泡了那么多天,总算是出来了。 喜欢冲田小姐的书友,在看完这一章后不给本书投票,那可太说不过去了啊!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82中文网 第19章 和佐那子一起去焰火大会表演剑术!【7100】 “冲田宗次郎?”青登疑惑反问。 “对喔……我似乎还没跟橘君你讲过呢。” “冲田宗次郎是我以前的名字……或者说是以前的假名。” “我的原名,其实是‘冲田司’。” “为了能顺利地以男性的身份混入试卫馆,我给自己起了一个很男性的名字,就是‘冲田宗次郎’。” “小时候认为这名字很威武,但长大后就觉得这名字有些普普通通,没啥特色。” “所以在过了成年礼后,我就给自己另改了一名。” “我在我的原名上多加了个‘总’字。” “这就是我现在的名字……‘冲田总司’的由来。” “再之后的事情,橘君你应该也知道了。” “我展现出了非凡的剑术才能,受到了师傅的青睐和看重。” “没过多久,便被师傅收为了内弟子,搬进试卫馆和师傅、师母、近藤兄及源叔一起同吃同住。” “我伪装的本领,还是很强的。” 总司换上一种带着几分得意、自豪的语气。 “哪怕是以内弟子的身份入住试卫馆,和师傅、近藤兄他们同住一张屋檐下了,我也一直没让我的真实性别暴露。” “一直到了12岁……我的身体开始来癸水之后,才在某一天因正在房间里偷换月事布时不慎让师母给撞见,导致真实性别暴露。” “哈哈……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师傅、近藤兄他们在知晓我是女孩子后所露出的表情。” “尤其是师傅。”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师傅那对细细的眼睛,原来是能瞪得那么大的。” “只可惜,我当时并没有那个闲情逸志去多观察师傅他们的面部神情变化。” “那个时候的我……只顾着害怕和发抖了。” 宛如回想起了什么有趣回忆的笑意,再次在总司的脸上浮现。 总司此刻所露出的这抹笑容舒畅又阳光……她的这抹笑容,极大地冲淡了她适才那句话中所潜藏的沉重意味。 即便总司没有去细讲,青登也大致想象得出其时的光景。 不论怎么说,总司欺瞒师门,女扮男装地混入不收女学徒的试卫馆,都是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 对其寄予厚望,与其朝夕相处多年的得意门生竟然是女孩,她一直在欺骗大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周助他们再怎么生气、再怎么大发雷霆都不为过。 那个时候的总司,一定很不安吧。 为担忧周助等人会恼羞成怒而不安着…… 为害怕被逐出试卫馆而不安着…… 总司接下来所说的话,完美吻合了青登的猜想: “师傅他一直都严格遵守着‘不传剑术给女性’的规矩,几十年来,从未收过一个女弟子。” “就因为我隐瞒了我的真实性别,导致师傅被迫破戒……老实讲,当时的我都做好‘被暴跳如雷的师傅抽出竹剑来追砍’的心理准备了。” “当然,相比起被师傅追砍,那时的我更担心被师傅给逐出试卫馆。” “没法再修习天然理心流……这可比把我打得满头包还要令我难受。” “但好在,师傅古板虽古板,但他也并非冷血无情。” “在我的女儿身被不慎撞破时,我已经以内弟子的身份在试卫馆住了3年。” “以师徒和半个家人的关系朝夕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别说是师傅了,哪怕是性情较淡漠的师母也对我有了很深的感情。” “对我的感情,终究还是战胜了条条框框的规矩。” “在刚得知我原来是女扮男装的时候,师傅他确实是气急败坏了一阵,不过他很快就气消并原谅了我。” “师傅最终决定破例一次,选择‘就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一切如初’。” “就这样,在师傅的破格允许下,我得以继续以内弟子的身份留在试卫馆里学剑……一直到现在。” 总司说完了她的过往。 一直静静聆听着的青登,在沉思了一会儿后问道: “既然你的女儿身早在4年前就被师傅他们给发现……那伱为何还要继续扮成男性?是师傅为不辱没师门,要求你继续女伴男装,别让任何人知道试卫馆误收了个女弟子吗?” “那倒不是。” 总司摇了摇头。 “是我自己执意坚持要继续女扮男装的。” “师傅、近藤兄他们都有建议过我:反正他们都已知道我并非男儿了,让我干脆不要再作伪装,直接以‘真面目’示人。” “但我拒绝了他们的建议。” “为什么?”青登追问。 “因为以男性的身份来学剑,终归是要比女性要来得方便啊。” 总司笑道。 “虽说和三百年前的战国时代及更古早的年代相比,现在的人们对女性的渺视减轻了许多,但绝大部分人仍不是很能接受女子习剑。” “我若是露出‘真身’,多多少少地肯定会招来一些非议和异样的眼神,对我的日常修炼造成影响。” “既如此,我宁愿继续以男性的身份示人。” “而且师傅他是看在我与他们间的深厚情谊上,才对我‘女扮男装,欺瞒师门’的事既往不咎的。” “师傅他骨子里,还是觉得不应该传剑术给女性。” “如果我以‘真面目’示人,身着女装地在试卫馆进进出出……纵使师傅他不说,但我觉得师傅他应该还是会觉得心里不舒服的吧。” 青登轻轻点头:“原来如此……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两个理由才一直这样女扮男装至今啊。” “唔……不是哦,原因并不止如此。” “嗯?”青登愣了愣。 “我刚才所述的,都只是次要原因。” “我之所以执意要一直扮成男性的最重要的缘由……” 话说到这,总司的嘴角勾起无奈、窘蹙的弧度。 “我害怕在不再女扮男装后……会有很多奇怪的男性来打扰我的生活。” 总司话音刚落时,青登都还没立即听出来她的这句“会有很多奇怪的男性来打扰”是什么意思,直到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此言是何意——一抹古怪的笑意,此刻在青登的双颊上冒现。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夸的嫌疑……但我的脸貌似还挺受欢迎的。” 总司像是有些害羞似的,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自己那肉嘟嘟的、手指一戳半个指头就会陷进去的粉嫩右脸蛋。 “这么多年来,我都快数不清我被多少名众道人士骚扰过了……” “还是男儿身时,就已被那么多男性所侵扰……我都没法想象我在露出‘真身’后,我的日常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若是像佐那子小姐那样,时不时地就被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追求者纠缠,我会感到很为难的。” 语毕,总司顿了顿,接着以自嘲的语气“啊哈哈哈”地干笑了几声。 “哎呀,感觉自己好不要脸呢……竟然拿自己和佐那子相提并论……我哪有佐那子那么漂亮啊……” “那倒也不必这么说。” 青登条件反射般地快声接过话头: “佐那子小姐有佐那子小姐的美,冲田小姐你也有你自己的可爱之处。” 总司怔了怔,然后“嘻嘻嘻”地坏笑了几声,露出像是在打什么鬼主意的坏心眼笑容。 “橘君,那在已经知道我不是男孩子而是女孩子的现下……你觉得我和佐那子小姐,哪个更有魅力呢?” “佐那子小姐。”青登不假思索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大概是因为没有料到青登会回答得这么迅速,也兴许是因为青登的答案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也有可能二者皆是,总之在听到青登脱口而出佐那子的名字后,总司睁圆美目,接着立刻用力地撇了撇嘴,眉宇间闪过一抹嗔怪之色。 “我还以为你会为了奉承我而说是我,或者是为了糊弄我而说‘两个人都很有魅力呢’……” “冲田小姐,我并不是说你的魅力不如佐那子小姐哦。”青登“哈”地长出口气,苦笑道,“我只是……还没有彻底习惯将你当女孩子来看待而已……” “截至半个时辰之前,我一直是视你为我在试卫馆关系最要好的朋友、感情最真挚的好兄弟。” “实话讲……我现在的潜意识里,仍下意识地把你当男孩子来看待。” “我应该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从‘好兄弟’变成了‘可爱女孩’的现状中完全适应过来。” 听完青登的这通解释,总司眉宇间的那抹嗔怪之色霎时消散了不少。 “彼此彼此呢……”总司嘿嘿一笑,“我应该也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完全适应你我之间的关系转变。” “冲田小姐。”青登适时地换了个全新的话题,“目前全试卫馆上下,有多少人知道你是女孩子?” “算上你的话,目前只有你、师傅、师母、近藤兄、土方先生和源叔你们6个。” “知情者比我所预想的要少上许多呢。” “这得多亏师傅、近藤兄他们。在知晓我想接着以男儿身的面目示人的意愿后,他们这些年来一直在尽力配合着我,帮我隐藏我的真实性别。” 说到这,总司因想起了某样重要之事而轻轻地惊叫了一声。 “啊……差点忘记说了呢……” 总司将竖起的右手食指抵在了自己的唇前。 “倘若让大伙儿知道我是女孩子,我肯定是没法再像现在这样安宁度日了。”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练剑,不想被纷扰的杂事所扰。” “所以,橘君,对于我的‘真面目’,可以请你像师傅、近藤兄他们那样帮我保密吗?” 青登不假思索地用力点头,以果断的动作施以坚定的回应。 帮人隐瞒其不愿被人所知晓的秘密——在青登眼中,这只不过是天经地义、无足挂齿的事情。 在一路的攀谈之下,不知不觉间,试卫馆的大门已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范围之内。 看着在历经今夜的种种意外,总算是顺利抵达的试卫馆,青登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听完了总司的过往,心中感慨万千的青登,忍不住地轻声说道: “……冲田小姐,你真的很喜欢剑术呢。” “为了能学习剑术,不惜和自己视若亲母的姐姐闹了个脸红脖子粗,不惜更改姓名,隐藏性别……” “这份心性,这份对剑术的热爱,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啊。” 青登转过面,朝冲田展露出不带任何虚饰,充满真挚的钦佩之意的微笑。 面对青登的夸赞,总司像是难为情似地傻笑了几声。 “橘君,你谬赞啦。” “和大姐她闹得不愉快也好,更改姓名并掩藏性别也罢,对我来说,都并非是什么能以‘牺牲’相称的事情。” “我心里很明白,姐姐她也是为了我好才不希望我去学剑,她阻止我学剑的理由也确实都很有道理。” “我和我姐姐的关系,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出现裂痕呢。” “至于改名藏性……这就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名字不过只是一个称呼,叫什么名字根本不重要。” “不论我是‘冲田司’,还是‘冲田总司’,我依然是我,并不会因为改个名字就换了个人了。” “性别也是同理。” “我扮成男孩子的时间,都快和我以女子之身示人的时间一样长了。我早已习惯了这种女扮男装的生活,也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便。” “我不敢说这些事情,对我没有一丁点的负面影响……但和练剑所带给我的快乐,以及通过剑术认识到许多珍贵朋友的惊喜相比,这小小的负面影响就完全不值一提啦~~!” 这么说完之后,总司对青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或许是被总司的这抹笑容所感染了……也有可能是被总司这旷达的人生观所触动……总司脸上的笑意传递到了青登的脸上。 四目相对的男女,开怀笑着。 …… …… 推开试卫馆的大门,背着总司大大咧咧地走到仍待在厅房那儿讨论之后该给未来孙儿取啥名的周助和阿笔跟前后,青登便看见了这对老夫妻布满错愕表情的脸。 待青登简明扼要地阐述完今日在千寻屋所经历的种种遭遇后,这对老夫妻脸上的错愕转变为震惊。 想不到咱们试卫馆最大的秘密,让你给发现了——周助说完这句话后,便在阿笔的要求下去院子的水井那儿打水。 阿笔知道一帖专治泡昏头的很有用的药方。 虽然总司的症状看上去不算特别严重,但为谨慎起见,她还是决定以她的那张药帖给总司熬一锅特效药。 周助打水、阿笔熬药……青登则将总司给背回她的房间。 今夜过后,青登总算是知道总司为何严禁任何人未经她允许就进入她的房间——女孩子的闺房,哪能让人随便乱闯? 总司的房间和她那大大咧咧的豪爽性格,有着极大的反差。 一尘不染、窗明几净……这些能够用来形容整洁的成语,都能套用到总司的闺房上。 榻榻米、墙壁、书案都被擦洗得一干二净,被叠成豆腐状的被褥安静地躺在房间的一角。 虽说总司适才“哔哩吧啦”地青登畅聊了许多话,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但想也知道,刚刚才在澡堂里泡得神智不清的人,哪可能真的活力四射。 总司的精神状态早已疲敝至极,青登将她塞进她的被褥里,让她好生歇息一下后,她便点点头,接着两眼一闭——仅转眼的功夫就睡熟了过去 若论精神之疲劳……青登和总司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他还没法去休息。 因为就在他刚从总司房间里出来的这个时候……近藤、井上和千叶重太郎他们回来了。 近藤他们今夜,成功上演了一出“医学奇迹”! 近藤与千叶重太郎手忙脚乱地将井上抬到附近的某间诊所,用力拍响了诊所的大门后,就见一名年近不惑的老医生一边用力眨巴着惺忪的睡眼,一边缓缓推开诊所的大门。 这名老医生倒也算是医德深厚。 得知是有人在澡堂里泡到昏迷后,他瞬间神情一正,立即让近藤和千叶重太郎赶紧将井上给抬进诊所里。 老医生以一副像是要上战场的严肃表情将手一抬,把住了井上的脉门……然后仅以瞬间的功夫,他的表情便由“严肃”转变为了“困惑”。 不论老医生他如何号脉,都觉得井上的身体健康至极。 脉搏富有节奏且极其有力……一点也不像是在浴池内泡晕脑袋的人会有的脉象。 再这么下去,井上是在装晕的真相有可能会败露……在这个节骨眼里,井上源三郎……这头试卫馆的老黄牛再次发挥出了他潜藏的表演天赋! 只见一直“昏迷”着的他,忽然悠悠地睁开双眼,一脸“迷茫”地扫视四周:“这里是……?” 面对突然“醒过来”的井上,近藤十分醒目地快步凑上前去,配合着井上露出“开心”的表情: “源叔!你醒啦?觉得身体怎么样?还很难受吗?” “我觉得身体好多了……除了有点犯困之外,一切安好。” “哦哦!不愧是源叔!身体就是硬朗!竟然这么快就恢复精神了!” 近藤和井上在那一唱一和……唯有突然目睹“昏迷的病人猛地醒来”的老医生,以及真的以为井上是泡昏头了的千叶重太郎一脸懵逼。 病人自己苏醒了,终归是件好事,老医生他似乎也无意去多仔细探究这份“医学奇迹”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竟“病人的身子骨特别壮实,才刚送进诊所身体就自个好了”的前例又不是没有。 又给井上号了号脉,确认井上的身体确实是没有啥问题后,老医生便道:“身体无甚大碍,回去歇息一阵即可,若身体再有异样再来诊所” 近藤他们也是做戏做全套——回到试卫馆后,他们就将才刚“苏醒”过来的井上给送回了他的房间,让他好好地休息休息。 从近藤及千叶重太郎的口中,完整听完他们的“送医”始末的青登,可谓是哭笑不得。 心中暗自感概:源叔今夜的牺牲可真大啊…… 近藤等人归来的时间,要比青登所预计的要早上不少……青登觉得这样也好。 如此一来,青登也总算是可以好好地听一听了——千叶重太郎究竟是所为何事,而不惜在今晚连夜过来和他见面。 …… …… 试卫馆,厅堂—— “重太郎先生,今夜实在是叨扰你了。” 正襟危坐的青登弯下腰,朝对面的千叶重太郎躬身行礼。 青登所说的“叨扰你了”,指的自然是千叶重太郎和近藤一起协力送井上去诊所的这档子事。 “哈哈哈,不必如此。” 千叶重太郎豪爽地摆了摆手。 “井上先生是我很尊敬的长辈。尊敬的长辈需要帮助,我这个做晚辈的自当是义不容辞。” 为了给青登和千叶重太郎一个良好的谈话环境,周助、近藤他们现在都在别的地方各做各事。 不大不小的厅房里,此刻只有青登和千叶重太郎的呼吸声、交谈声此起彼伏地响动着。 今夜经历了太多事情的青登,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与人长时间地闲聊,故而在与千叶重太郎进行了几句简单的寒暄后,他便直入主题: “重太郎,今夜突然来访,不知有何指教?” 见青登单刀直入了,千叶重太郎也不多含糊。 他连忙将本来就已经坐得很直的身子,给坐得更直、更正了些,然后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橘君,是这样的——今年的焰火大会……也就是8月23日到8月25日的这仨天的晚上,你有没有什么安排呢?” “焰火大会?”青登用力地挑了下眉。 虽不知千叶重太郎为何突然问这个,但他还是立即乖乖地应答道: “8月23日那天我有事要忙,其余两天倒是有空闲。” 他和木下舞约好了要在8月23日一起去看烟花。 “啊哈!” 千叶重太郎冷不丁地用力一拍大腿。力度之大,让青登不禁担忧他的大腿是否安好。 “那正好了呀!” “我准备在8月24号的晚上,于两国桥那儿……也就是焰火大会的现场,举办一场小型的‘剑术演武’!橘君,你有没有兴趣来参加?” “剑术演武?”青登一愣。 千叶重太郎点头如捣蒜: “是的是的!” “最近的世道相当地不太平啊。” “外夷入侵、秉持着激进攘夷思想的暴徒四处作乱、各地的盗匪蜂拥而起……” “各种惹人生烦的鸟事一件接一件地发生,在我的印象里,自7年前黑船叩关起,江户就再没出现过什么值得令人开心的喜事。” “在下虽不才,但也想尽己所能地抚平这世道的动荡。” “可我只是一介剑士,没有经天纬地、改变国家的本领,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多地宣扬剑术,让尽量多的人了解剑术、学习剑术,强健体魄并掌握保护自身的技艺!” “焰火大会是江户一年一度的盛会,论受欢迎程度、热闹程度,几乎没有哪种活动是能与其相比拟的。” “因此,我计划着在今年的‘焰火大会’的举办现场,举行一场高水平的剑术演武,向民众们展示剑术的精妙,吸引民众们都来踊跃习武!” “演武内容很简单——演示剑技动作,以及用真刀将一根根立在地上的竹席给尽可能地斩成好多段,老百姓们就爱看这种表演,也只看得懂这种表演。” “我已经委托朋友打点好场地了,目前只缺来当表演者的人。” “因为目的是吸引民众们去习武,所以不适合请那些剑术水平还有待提高的人来当表演者。” “只需请2、3个实力够强大的剑士便足矣!” “现在明确表示会来参加我这演武的人……就只有家妹佐那子以及我那堂弟:千叶多门四郎。” “虽说在加上我之后,咱们兄妹3人已能勉强撑起一场演武,但我在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再多请一位高手来‘助阵’。” “所以我就想请橘君你来帮帮忙!” “在我所有能请来的友人里,只有橘君你是最合适的帮手人选。” “就依橘君你现在的剑术水平,演示个剑术动作、斩个竹席不过只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若能有一位非北辰一刀流的剑士来一起演示剑术,也能增加表演的观赏性。” “而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是江户的名人,‘仁王’之名早已传遍江户的大街小巷。” “如果你能来给我们这场演武‘助阵’,定能吸引不少人前来观看!” “我预定的演武举办时间,是8月24号的暮四时(晚上8点)。橘君,不知你意下如何?有兴趣来参加吗?” 千叶重太郎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一脸希冀地与青登对视。 ******* ******* “总司线”的冗长文戏终于是要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是将这条线进行阶段性收束的武戏时间!终于是能砍砍砍,相比起这种丰富角色血肉的文戏,作者君果然还是更喜欢写砍砍砍的武戏。 虽然今天的章节是过渡性的章节,不是很精彩,但作者君还是厚着脸皮求一波月票!(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PS:冲田小姐乐观、豁达又坚强,虽然她嘴上说得云淡风轻的,但想也知道在那种时代女扮男装的她,不可能没吃过任何大苦头。希望大家也能拥有冲田小姐这种小天使一般的三观。 ******* 作者君立个flag!明天作者君要尽量多更!尽量在明天的章节内,突入到“试卫馆vs玄武馆”的剧情! 此次的这场比赛,将会相当地精彩啊,青登、总司他们终于是要挑战对他的实力早就铺垫已久的二刀流大剑豪:千叶道三郎了。 聪明的读者,说不定已经能从前文的铺垫、伏笔中猜到这场比赛将会是什么样的走向了。 和千叶荣次郎有着“既生道,何生荣”的关系的实力在江户数一数二的大剑豪……自然不是神野、镰鼬之流所能与之比拟的。 请敬请期待接下来的武戏吧! (本章完) 第20章 试卫馆vs玄武馆,开幕!【爆更1W】 迎着千叶重太郎所投递来的这股掺有着强烈情感的视线,青登咧了咧嘴。 “所以……重太郎先生你是打算就靠你、我、佐那子小姐和千叶多门四郎君,一共4人来撑起一场剑术演武吗?人数会不会太少了一些?” “4个人足够了。” 千叶重太郎一边摇头,一边苦笑道。 “我之所以打算就以这么点人来举行剑术演武……一大原因就是我们能用来表演剑术的地儿太小了。” “焰火大会现场的摊位,基本能用寸土寸金来形容。” 千叶重太郎竖起2根手指头。 “哪怕是我,也仅仅只抢到了2坪大的摊位而已。” “这么点大的摊位,也就只够3、4人上前表演剑术。” “人数再多一点的话,我们就连坐着休息的位置都没有了。” 听完千叶重太郎解释的青登,微微颔首:“2坪大吗……那确实是只需3、4个表演者就足够了呢……” 关于焰火大会的路边摊位有多难申请,青登略有耳闻。 这种等级的盛会,在现场随便支个小吃摊、茶水摊都能挣个盆满钵满。 所以,在江户诸位商贩的眼里,焰火大会就是一块鲜美的肉,都等着扑上去饱餐一顿。 然僧多粥少……人们看焰火的地方就那么点大,适合用来摆摊的场所就那么多。 因此,若没点本事和人脉,你都没法在焰火大会的现场支摊。 故而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并非专业商家的千叶重太郎,能够在8月24号那天弄来2坪大的摊位空间,已实属难得。 对于千叶重太郎所说的什么“靠演武来吸引民众们来踊跃习武”,青登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没那么崇高的理想。 但青登对“演武”本身却是颇有兴致。 自穿越至今,他还从未举行或参加过任何形式的剑术演武。 在路边向围观群众们表演劈斩竹席以及演示剑术动作……青登觉得这似乎还挺新鲜、挺有意思的。 千叶重太郎是自己的好友,好友的这种不算特别麻烦的小忙,青登一向乐于相帮。 而且自己对这活动本就也挺感兴趣的。 反正自己那天晚上也没啥活动,闲得很。于是青登仅思忖片刻后,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既如此,请务必让我略尽绵薄之力。” “哈哈哈哈!”发出喜悦笑声的千叶重太郎再次用力地一拍大腿,高高扬起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感激不尽!那就说好了哦!那8月24日那天,我们就在两国桥的‘向两国’那儿碰头吧!” 焰火大会的举办地点:两国桥是一座横跨隅田川的东西走向的大桥。 东桥头被称为“向两国”,西桥头被称为“日本桥两国”。西桥头一带所连接的街道,就是江户最著名的娱乐街:两国广小路。 千叶重太郎所说的“在‘向两国’碰头”,指的就是在两国桥的东桥头碰面。 在什么地方碰头,不过只是细枝末节的小事,青登默默记住千叶重太郎所诉的碰头地点,然后便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正将双手交叉着探进两边袖子里的千叶重太郎,他脸上的笑容,自刚才起就没有消散过……不,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还有扩张之势。 他那对笑得都快眯起来的双眼,此刻正闪烁着微不可察的庆幸、刁猾光芒。 青登并不知道……有着“千叶家族分家长子”身份的千叶重太郎,完全有办法弄来远比2坪要大得多的摊位空间。 青登更不知道——如果他是8月23号有空,那千叶重太郎口中的这场剑术演武就将会在8月23号举行;如果是8月25号有空,那就是在8月25号举行;如果是哪一天都没空,那千叶重太郎就会求青登想想办法,匀一天出来参加他的剑术演武…… …… …… 翌日—— 万延元年(1860年),8月16日—— “好兄弟”变成“好姐妹”的世界观遭受巨大冲击的纷纷扰扰的一夜,终是平安度过。 即使人世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 也不知是总司的身子恢复力强,还是阿笔给她熬煮的那锅“特效药”起了作用,总之在经过一夜的休息后总司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与活力。 青登等人见状,无不大松一口气。 虽说总司看上去已经痊愈,但为确保她的身体是完完全全地恢复了,在青登等人的一致要求下,总司被下达了“禁足令”。 除了房间、厕所这2个地方之外,伱今天哪儿也不准去,给我乖乖地缩在被窝里睡觉,不用担心怎么吃饭,等到了饭点时我们自会给你送饭——此乃青登他们今朝对总司所说的原话。 惨遭“禁足”的总司据理力争,慷慨激昂地表示自己已经恢复健康了,毋需再窝在房间里静养。 “我想到道场练剑!你们看!我的精神头多好!”总司一面这么高声喊着,一面像只试图讨好主人的小狗狗一样地不断原地蹦跳,后脑勺的纤细马尾辫随之上下翻飞。 但很显然——根本没人理会她的主张。 今天一大早,一向自律的青登一如往常地在道场里磨练剑技。 同样是在今天一大早,总司的姐姐冲田光和姐夫冲田林太郎不出意料地又来试卫馆窜门了。 自打为参加即将到来的近藤的婚礼而来到江户后,冲田夫妻几乎每天都会来试卫馆窜下门。 总司以内弟子的身份,在试卫馆前前后后住了7年时间,周助、近藤早已将总司视为他们的半个女儿、半个妹妹。 托了总司这层关系的福,近藤家和冲田家的关系一直非常要好,再加上冲田光很有礼貌、在待人接物上很有一套,所以近藤一家都非常欢迎冲田夫妻过来窜门、陪他们拉家常。 今日又来试卫馆窜门的冲田光,自是马上就知晓了总司昨夜在千寻屋泡昏头的这一事。 于是乎,自然而然的——她连忙领着她的丈夫,火急火燎地赶往总司的房间,探望这个让她很不省心的幺妹。 …… …… 试卫馆,总司的房间—— “竟然会在澡堂里泡昏头……我家的小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愚蠢了?” 端正跪坐在总司床头旁的冲田光,半眯双目,用着一种像是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正盘膝坐在被褥上的总司。 “啊哈哈哈……” 干笑着的总司,将左手伸到脑后,捋了捋她的那根小马尾。 “人总有不慎出意外的时候嘛……” “所以你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在澡堂泡澡时,不小心睡着了吧?” 冲田光咄咄逼人地对总司展开追问。 “也没啥特殊的原因……” 总司含糊地说道。 “就只是昨天晚上在泡澡时,觉得泡得好舒服,一不小心在浴池里待得过久了而已。在刚从澡堂里出来时,还不觉得有多难受,但等回到试卫馆后,就感觉脑袋越来越晕……不过大姐你放心,我已经完全康复了!” 说罢,满面笑容的总司,像大猩猩一样地高高支起双臂。 “……”冲田光无声地用着一种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直视总司的双眸。 被自己敬若生母的姐姐这么盯着……总司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瑟缩。 为了不让冲田光发现她的心虚,总司不得不强打精神,一边继续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一边勇敢地和冲田光对视。 虽然昨夜的总司一副相当心大的模样,刚在青登的背上醒来,就很快地收拾好心情,同青登畅谈起她的过往……但这只是总司的天性使然而已。 既然女儿身的真身让橘君给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接受事实然后接着往前看了——总司就是如此性格的人。 如此地乐观、豁达。 但总司终究也是个女孩子,她也是有女孩子的矜持和羞耻心的! 对于昨夜澡堂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总司是打死也不可能对任何人说!包括自己的亲姐! 赤条条的自己和同样赤条条的青登一起在男汤里共浴,为了躲开永仓等人,不得不以背贴背的姿势躲在青登的身后,末了还因泡昏头而不得不由青登独自将她拖出浴池、给她穿好衣服、背她回试卫馆,期间自己的隐私部位还不慎被青登当成抓手……这些事情,总司哪扯得下脸去说! 总司只是性情乐观、豁达而已,并不是没心没肺。 所以早在昨夜,她就和青登于私底下做好了约定:今夜在千寻屋里所发生的一切,是他们俩人共同的秘密,绝不可跟任何人说! 对于这样的约定……青登求之不得。 虽然和总司在这一夜里所遭遇的诸如“不小心抓到球”、“帮总司换衣服”等尴尬事儿,要么是意外,要么是不得已为之,但不可辩驳的是——自己确实是对总司做出很多不论是按这个时代的眼光,还是以现代的三观来审视,都是足以被总司抽刀追杀的行径。 总司能如此旷达、包容地原谅青登对她所做的这一切,这让青登既感动又庆幸。 如果总司真的不计一切地拔刀追杀他,那青登还真不一定能独自对抗理智已经被羞耻心给摧毁的总司…… 即便不提“若泄露出去会害总司的真实性别暴露,并毁了总司的清白”这种严肃的理由,光是出于对总司没有抽刀追砍他的感激,就足以让青登义不容辞和总司一起将这一夜里所发生的种种化为只允许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顺便一提——近藤他们昨晚并没有详细追问青登是如何独自将总司给带回试卫馆的。 近藤他们又不是什么智力残缺人士……他们当然清楚一个大男人孤身一人地将一名不着片缕的少女,从千寻屋带回试卫馆的这一路上,定会不可避免地发生些尴尬的接触。 所以他们昨夜相当会读空气地没有和青登、总司多谈他们俩回到试卫馆的详细经过。 不过他们倒是有细究青登为何会和总司在男汤里共浴。 对于这个问题……青登选择了含糊其词。 这是总司要求青登这么做的。 直至现在,总司依旧不希望让太多的人知道她正被姐姐要求着放弃剑术。 故而青登以“因为冲田君这俩天的精神状态很糟,所以就想着趁冲田君去澡堂时追过去询问她近日是不是遭遇了什么烦心事,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发现总司的真实性别”来糊弄近藤他们的盘问。 在忽悠完近藤等人后,青登不忘补上一句:虽然已经详细追问过冲田君这俩天到底怎么了,但还是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完美地替总司保守住了她和其大姐现在正因“剑术的修炼与否”而闹着大矛盾的秘密。 俩姐妹的对视,持续了好半晌…… “……小司。” 面无表情的冲田光,朱唇轻启。 “我怎么总感觉你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在没有任何外人在场的私底下,冲田光唤总司时,都是直接喊总司的真名:“司”。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总司直接装傻。 “……也罢。” 冲田光缓缓收回目光,主动退出了与总司的对视。 “我料你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总司的眼眸在这一瞬闪现出心虚的光芒,目光不自觉地开始躲闪……好在她赶在冲田光察觉之前,眼疾手快地以蛮力将身体所显露出的这些异样给强行压制了下去。 “头还晕吗?还有觉得身体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了!”总司将小脑袋如拨浪鼓般快速摇动,“我现在的身体状态好极了!感觉待会的午餐都可以多吃一碗饭!” 冲田光认真地端详总司的面容,见总司的双眼明亮,脸色红润,确实不像是在骗她后,“呼”的一声长出口气。 “嗯……那就好。” 冲田光像是心情放松下来了一般,露出淡淡的微笑。 “既然小司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那我也放心了。” “以后泡澡时要多注意了!别再做出不慎泡晕头了这种如此愚蠢的事情。” “尤其是现在天气热,就更加要注意泡澡的时间。”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因为在浴池或温泉里泡的时间太久了,导致身体出现了不可恢复的病根甚至直接死掉?” “我知道,我知道……姐姐,我再也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了。”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总冒冒失失的……你这副样子,以后要怎么相夫教子?” “不,别说是相夫教子了,你能不能找到个优秀的夫家都是个问题啊。” 虽然总司已经十分诚恳地表示自己“永不再犯”,但冲田光并不想就这么放过总司。 聊天的话题,不知怎的突然就从“小司你怎么那么蠢,竟然能在浴池里不慎泡晕”,上升到“小司你再这样蠢下去,我很担心你的未来”。 面对家姐的唠唠叨叨,总司露出干笑……那笑容充满了无奈之色,但却并没有掺杂任何的负面情绪。 “如果我找不到优秀的夫家……那就只能拜托姐姐你一直养着我了。” 时不时的,总司以欠打的话语,调皮地回应冲田光的唠叨。 “少来。” 冲田曲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边以二指的第二关节在总司的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我们才不养你这种不省心的捣蛋鬼。” “啊!好痛!” 进行这种互动的俩姐妹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一直像这样聊天。好像怎么聊都不会腻。 尽管所聊的话题都无甚营养……但正是这种没有任何具体意义的对话,构成了姐妹二人的情谊。 就这么闲谈了好一会儿后,冲田光按着她和服的下摆,缓缓起身。 “好了,我也不打扰小司你休息了。” “你并没有打扰我休息啊。我都说了,我已经痊愈了!不需要再休息了!” “就算你已经无様,但在身体初愈的时候多卧床休息总没错。乖乖躺下睡觉,就算睡不着也给我闭着眼睛养身。今天之内,若无必要,除了卧房之外的任何地方都不准去。” 总司:“怎么这样!” 不仅是青登等人,就连家姐也给她下了“禁足令”……这让总司很桑心。 “不许讨价还价。” 说罢,冲田光便将双手交叠在身前,施施然地向房门走去。 适才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冲田林太郎连忙起身赶上。 “……姐姐。” “干什么?”已经将手摸到房门的门把手上的冲田光,头也不回地说,“我已经说了‘不准讨价还价’了吧?快乖乖躺下来休息。” “不是啦。我不是想和你讨价还价,我向对你……郑重地宣布件事儿。” “嗯?” 冲田光两眉一蹙,转回身,重新面朝总司。 “……你要和我宣布什么?” “姐姐,我想通了!不……是我的决心绝不会再动摇了!” 总司高高地仰起脑袋,朝冲田光露出一张如太阳般的大大笑脸: “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剑术的!” “我要一直挥剑、一直挥剑……一直挥到我再也握不动剑为止!” 总司说完了。 房间霎时被连人的呼吸声都能清楚听闻的寂静包围。 冲田光的双眼,瞪得溜圆,嘴唇微张。 冲田林太郎则先是一惊,然后一脸愕然地用担忧的眼神,小心翼翼地交替打量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小姨子。 总司无所畏惧地与冲田光对视。 脸上的笑容,流露着毫不矫饰的坦荡与豪迈。 面对总司这通完全是将她这些天的劝告,当作是耳旁风的“大逆不道”的发言……冲田光并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对总司发出咆哮。 只默默地按着和服的下摆,重新端坐在总司的床头边。 “……为何突然无端端的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跟我讲这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已经同意让你接着练剑了。” “唔……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这个时候,青登于昨日晚上亲口称赞她愿意为了剑术付出那么多的一幕幕,在总司的脑海里浮现—— …… (这份心性,这份对剑术的热爱,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啊。) …… “就只是突然很想这么大声地跟你说而已。” 总司脑袋一歪,龇了龇牙,朝冲田光露出充满孩子气的鬼脸。 脸上的笑意,在这一刻……不,是在回忆完青登昨夜对她所诉过的每一句称赞时,变得更浓郁了些许。 诚实、率真的情绪,很好地透过笑脸传递给冲田光。 冲田光于瞬间为难似的拉下眉角、蹙起眉头,然后立刻像是心情沉重似地做了个深呼吸。 “‘决心绝不会再动摇了’……” 她轻声复诵总司适才所说的原话。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冲田光以一道音量虽小到几乎要消失了,但是蕴含的情感一点都不小的悠长叹息,作为了她这句感慨的收尾。 随后,她不再发言。 默默地按着和服的下摆,转身离去。 看着姐姐似乎变弯了一些的背,总司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她却并不后悔她刚刚所说的话、所吐露的意志。 …… …… 双手交叠在身前的冲田光,面无表情地沿着脚下的廊道快步疾走。 因下身的衣服系得很紧的缘故,女式和服很难快步走,所以冲田光这样的步幅、这样的步速……让人忍不住地忧心她会不会踩到自己衣服的下摆然后摔倒在地。 “阿光!阿光!别走那么快!小心摔倒了!” 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冲田光身后的冲田林太郎,急声提醒着冲田光……然而冲田光对他的提醒充耳不闻。 见老婆不理自己……冲田林太郎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嘴巴数度张合。 一副想和冲田光说些什么,但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 却在这个时候,本正飞速疾驰着冲田光忽地顿住脚步。 走在后头冲田林太郎,因措手不及差点撞上冲田光的背。 “阿光,怎么了?” “……没什么。”冲田光轻声道,“就只是……发现了我前日和总司推荐过的那位年轻人而已。” “年轻人?”冲田林太郎循着冲田光的目光朝前看去——在他们前方的走廊拐角处,一名满身是汗的年轻武士正踩着急促的脚步,走向厕所的方向。 在冲田林太郎将视线投到了那名年轻武士身上的下一瞬,他突然感到手边的光线一亮——站在他身侧的冲田光再次向前迈步。 她径直地走向那名年轻的武士。 …… …… 自复制到了天赋“强胃”起,肠胃消化能力和吸收能力变强悍不少的青登,解大手的频率明显变低了不少。 当然,解小手的频率和以往相比,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感觉膀胱满满当当的青登,以近似于小跑的速度奔向试卫馆的厕所,想快点解决掉生理需求然后回道场接着练剑。 冷不丁的,一道从他身后响起的好听女声叫住了他: “橘先生!” 青登表情一怔,身形一顿,迅疾地转身后望。 “冲田小姐?” 冲田光领着冲田林太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青登的跟前。 青登还未来得及反问“有何贵干”呢,冲田光就自个先说明了来意。 “请问您午后有空吗?” “哈?” “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 冲田光的表情严肃得无以复加。 “如果你午后有空的话,能否谨请您赏光同我与外子去一趟旁边的茶屋呢?” …… …… 是日,午后—— 江户,离试卫馆不算远的某座名为“品水屋”的茶屋,某间包房内—— 正襟危坐着的青登,用掩藏不住惑色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抵肩坐于他对面的冲田夫妻。 这个时候,青登才忽地意识到——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总司的姐姐于私底下见面、谈话。 这俩姐妹的长相,真是像得令人发指…… 每次直面冲田光时,青登都有种自己在和“成熟版总司”对话的错觉。 “那个……不知冲田小姐您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呢?” 青登直接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 虽然语气铿锵有力……但语调里却蕴藏着一分小心翼翼。 实话实说,冲田光突然跑过来跟他说“有重要的事相谈”……她这样的行径,让青登不禁感到有些心虚…… 这让青登忍不住地自我怀疑着:难道是昨夜我对总司所做的那些事情败露了?总司的大姐现在是来找我算账吗? 一想到这,青登就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为了弄清楚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青登于今日早上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了冲田光的“邀请”。 在吃过午饭之后,他便和冲田夫妻一起来到了这座就在试卫馆附近的茶屋,开了间僻静的、不用担心会被人给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的包间。 面对青登的单刀直入,冲田光并没有立即展开应答。 而是先若有所思地细细打量了番青登的脸。 “……凑近一看,橘先生您果然很一表人才呢。” “哈啊……?呃……您过奖了。” 无端端地挨了句夸……青登一脸懵逼地谦虚相和。 “橘先生,无需对我使用敬语,您大可像同朋友相处一样地使用更随意一些的语调来和我交谈。” 语毕,冲田光端起身前的茶杯,轻轻地呷了口杯中的茶水。 待将茶杯放回至原位之时,冲田光扬起目光,朝青登投去肃穆的视线,一板一眼、一字一顿地说: “橘先生,我今天之所以忽然叨扰您,是想请您帮我个忙。” “帮忙?” “嗯。能否请您和我一起规劝总司他不要再学习……不,是不要再沉迷剑道呢?” 青登的眉宇间霎时浮现惊诧的阴影。 在说到“沉迷”这个字眼时,冲田光特地使用了一种格外凌厉的语气……话音中所露出的锋芒,宛如猝然出鞘的快刃,刺得满室的空气“嗤嗤”作响。 “总司他是我们冲田家的长子,未来需要继承冲田家的家业。” “可总司他现在完全沉迷于剑道,无法自拔。” “除了剑道和金平糖之外的任何事物,他都漠不关心。” “他现在对剑道的沉迷,已经完全脱离了‘学习防身之术’、‘强身健体’的范畴。” “我不反对他练剑……但他目前这种像是着了魔一样的状态,我没法不管。” “橘先生,您是和总司关系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近藤老师傅、近藤小师傅、土方先生和源叔他们的话,总司他都有可能视作耳旁风。” “但您的话……总司他说不定就听得进去!” “我想请您在私底下,帮我劝一劝总司。” “让他的眼睛别再紧盯着手里的剑。” “让他去多关注下除剑道之外的世界。” …… 冲田光的口才一向了得。 她的这番言辞,可谓是言真意切,蕴含强烈的情感。 慷慨淋漓地道尽了对青登的请求内容,以及发起此番请求的理由之后,冲田光以视线向青登确认。 这个动作当然是“不知您意下如何呢?”的意思。 青登以一种木然的表情和冲田光对视。 片刻后,他的这副木然表情转变为百感交集的苦笑。 虽然冲田光方才说得一套一套的……但青登心里非常清楚——她刚刚的慷慨陈词,完全是半真半假。 青登抬起右手,用力抓挠着后脖颈的皮肉。 心中暗暗感慨: 真不愧是姐妹啊……俩姐妹都是那种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让步的人…… 总司的姐姐竟然会为了能劝总司放弃习剑而不惜来找他帮忙……这着实是超出了青登的意料。 ——也罢…… 青登放下抓后脖颈的手,“呼……”地将心中的复杂心绪化为声音。 然后—— “……冲田小姐,你不是想让冲田君他不要沉迷剑道,你是想让冲田君直接放弃剑道吧?” 这次换冲田光以及冲田林太郎以木然的表情看着青登。 青登趁热打铁,接着往下说: “在下知道你为何想让冲田君他放弃剑道。” “你知道?”冲田光的眸光微微闪烁。 青登颔首:“前不久,我于偶然间不小心在冲田君常去的那座茶屋,里偷听到了您与冲田君的对话。” “然后……也同样是前不久,我于偶然间知道了总司的真实性别。” 昨天晚上也是前不久——青登与心里这么说服着自己。 惊愕与疑惑……浮现在冲田夫妻俩脸上的表情,不再是木然,而是不带任何矫饰的震惊。 青登惜墨如金地概括他是怎么知晓俩姐妹正因“练剑与否”而闹矛盾,以及他如何发现总司是女孩的始末。 当然——关于自己是怎么发现总司是女孩子的,青登完全是含糊其辞。只以一句简单的“在无意间发现”就带过了这个话题。 早在初次知晓冲田光正强逼总司放弃剑术时,青登就有过找这位强势的大姐姐好好聊聊的想法。 而于昨夜从总司之口得知了这位为习剑而做出了诸多牺牲的年轻女孩的种种过往后,青登的此般想法加深了不少。 冲田光今日主动来找他私谈……这倒也正合青登之意! 这一刻,青登决心已下——他要助总司一臂之力!帮忙调停性子都很犟的这对姐妹的矛盾! “冲田小姐。” 青登以语重心长的口吻道。 “虽然这种话由我这种外人来说,可能非常地僭越……但请您去多注视一下您的妹妹吧。” “……多注视?”冲田光眉头一皱,蹙起一道疑惑的阴影。 “冲田君……” “橘君,你直接以本名来叫我们便好。”冲田光打断了青登的话头,“我、外子及小司,可都是‘冲田’呢,你用本名来喊我们,对你我都方便了。” 既然青登已经坦诚了他也是知晓总司真实性别的人里的一员,那冲田光她也懒得再隐藏了,放心大胆直接叫唤着总司的本名。 “呃……好吧。” 直接用本名相称……青登倒也乐得方便。 青登用力地清了清嗓子,随后继续道: “光小姐,总司她在9岁的时候,就以内弟子的身份离开了家、入住试卫馆。我若猜得没错的话——在总司她成为试卫馆的一员后,你们姐妹俩见面的机会肯定变少了许多,对吧?” “……”冲田光沉默不语。 “你有不带任何偏见地好好看过令妹是如何练习剑术的吗?” “……” “你有认真地端详过令妹在剑技获得新的精进后,所露出的笑脸吗?” “……” “你有试着理解令妹不惜更改姓名、不惜女扮男装、不惜和自己最尊敬的长姐闹得不愉快,也不愿放下手中的剑的决心吗?” “……” “我很能理解光小姐你为何那么想让总司她放弃剑道。” “诚然,这个世道确实是几乎没有女剑士生存的空间,我也并不打算否定您的观念。” “我只希望您能试着以一颗不带任何偏见的平常心,去多注视一下令妹。” 青登将腰杆挺得更直了些许,嘴角上提。 “光小姐,近日将是个好机会呢。” “离近藤君的婚礼开始还有一段时日,您还需要在江户住上一阵子。” “您不妨趁着还需在江户暂居的这段时间,多来试卫馆看看令妹平日里都是怎么与剑相伴的。” “如此一来……说不定您与令妹的‘距离’就能拉近了。” 语毕,青登微微欠身——以动作向冲田光示意:我说完了。 一口气地说完了自己老早就想对冲田光说的话,青登因感到心情放松而露出柔和的微笑。 茶室因青登的话音落尽而重归静谧。 青登平静地等待着冲田光的回应。 相比起青登的悠然,冲田光的神情完全能用“肃穆”一词来形容。 只见她抿着红唇,两眼紧盯青登,身上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一言以蔽之——一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和青登吵架的样子。 一旁的冲田林太郎被此时萦绕在冲田光身上的气场所震慑,身体紧绷,表情僵硬,瑟瑟发抖……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范围紧绷的茶室,才终于是再次响起人声。 “‘距离’……吗……” 冲田光嘴唇翕动,咀嚼着这个刚才出自青登之口的字眼。 “橘先生,您的口才意外地了得呢。” “本是想着请橘先生您来帮忙,没成想……” 冲田光轻叹口气,然后按着和服的下摆缓缓起身。 “……我知道了。” “橘先生您方才所提的建议,我之后会认真考虑的。” 这么说完之后,冲田光转身朝茶室外走去。 “橘先生,请您别让小司知道我今天有偷偷地找你谈话过。” 脚步声渐渐远去…… 看着冲田光和冲田林太郎离去的身影,青登不动声色地端起身前的茶杯,将杯中茶水一口气饮尽。 有时候,外人简单的一席话语,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已尽他所能地试着用言语去打动冲田光。 青登接下来所能做的……便只有静观其变了。 …… …… 往后几日,日子闲适、平静了下来。 青登就这么不断重复着在试卫馆练剑、到千事屋修炼拔刀术、到小千叶剑馆找萝卜玩、到居留地教授艾洛蒂剑术的日常。 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发生。 冲田光似乎真的采纳了青登的建议,来试卫馆的频率以及在试卫馆逗留的时间明显变多、变长了不少。 这几日里,时常能在试卫馆的道场见到这样的一番光景——冲田光端坐在道场的一角,静静地观看总司的剑术练习。 冲田光听进了他的建议,这让青登感到很开心。 但她与总司的“距离”是否有成功拉近,青登就暂不知晓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8月20日。 这一天,对试卫馆而言,可能是一整个8月里最有特殊意义的一天。 因为就在这一天,他们与玄武馆的红白合战……终是到来了! …… …… 万延元年(1860年),8月20日—— 江户,郊外的某处河岸—— “喂,快看,那人不是玄武馆的著名高徒:菊池武次郎吗?” “啊啊,连那个‘鬼八藏’也来了啊……” “我没看错吧?我是不是看到千田仙之助了?” “你没有看错,那人确实是千田仙之助。” “乖乖……来了那么多个高手啊……” “总感觉……我们似乎胜算渺茫啊……”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岂能未战就先言败?” …… 此前的与小千叶剑馆的对战,是以让“梅花祭”的观众们看个热闹为目的“表演赛”。 而此次的与玄武馆的对战,是以探讨剑术、互相进步为目的的“私密友谊赛”。 所以此次的比赛,并没有太多的观众。前来观看比赛的人,只有两座剑馆的亲友。 方一到达比赛的现场,比赛都还没正式开打呢,试卫馆的士气就开始唐突大跌。 原因无他——玄武馆那边的阵容,几乎能用“全明星”来形容…… ******* ******* 和玄武馆的战斗终于要开始啦!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21章 “仁王”来了!【7800】 “我们似乎来得太早了……” 木下舞伸长脖颈,环顾四周。 “青登他们貌似还没有来……桐生先生,现在什么时候了?” 坐于木下舞身侧的桐生从怀里拎出一只怀表。 “刚好9点整。我们确实是来得太早了点,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足足1个小时的时间,橘君他们应该还要过一会儿才会来。” 桐生和木下舞这对和试卫馆有着不浅因缘,同时又和青登有着密切关系的一老一少,自然是不可能会缺席今日这场难得的盛大比赛。 今日的比赛,开始时间定于早上的10点,地点定在了江户郊外某片风景相当不错,地势相当平坦,非常适合拿来做“红白合战”的比赛场地的河岸。 今次的这场大赛,规模不小——双方各出20名门人,乃20vs20的大混战。 为了能有足够的空间让这40名比赛选手都可尽情地得到发挥,比赛场地特地划得相当大——约莫有大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比赛场地的西端,是“玄武馆选手的休息区”,同时也是等会在比赛一开后,玄武馆选手们的“本阵”。 既然西端是玄武馆的“本阵”,那么场地的东端,自然而然就是“试卫馆选手的休息区”兼他们比赛开始后的全军“本阵”。 这两座剑馆的亲友们,就分别坐在场地南北两端的“观众席”上观赛。 为了便于区分,也为了让这场“红白合战”更有“战场”的感觉,两片“本阵”都各自高高竖起了一面旗帜,两面旗帜分别印着千叶家及近藤家的家纹。 东西相望的“帅旗”迎风招展……还真有了那么几分大军对峙的气息。 因桐生和木下舞来得太早的缘故,青登等人尚未到来。 考虑到有些门人的住所较为偏远,为图省事,周助并没有搞“先一起集合,然后再一起出发”的那套。而是采用了“各自出发,先到的人就先热热身子,总之别迟到了就行”的方式。 在青登、近藤、总司这些核心门人还没抵达的此刻,试卫馆的本阵目前仅到了寥寥不到10人。 这些提前到来的试卫馆门人,合力竖起了他们试卫馆的“帅旗”,并提前开始了热身。 这个时候,木下舞突然敏锐地注意到:这些人……现在都正双目发直地地遥望对面。 精准点来讲……是在凝睇玄武馆本阵里的那一张张面孔。 眼瞳里、双颊上,流露出明显的惧意。 木下舞见状,忍不住地朝身旁的桐生疑惑道: “桐生先生,试卫馆的人怎么都这副表情?玄武馆的参赛选手们都很强吗?” “唔……怎么说呢……”桐生露出古怪的笑容,“……今天的比赛,橘君他们会打得非常辛苦。” 木下舞讶异地睁圆双眼。 “哪怕有青登在也会打得很辛苦?玄武馆的参赛选手竟这么强吗?” 木下舞对江户的剑术界无甚了解,她只知道名列“江户三大道场”之一的玄武馆实力很强,但并不知道具体有多强。 “其他人倒还好,主要是那个男人不好对付……” 桐生眉眼一抬,藏于镜片后方的双眸,朝正立于玄武馆本阵中央,双手正分别抓着一长一短的两柄竹剑的高大青年,投去意味深长的视线。 哗啦啦啦啦…… 冷不丁的,赛场的东南方传来阵阵纷杂的脚步声。 木下舞循声望去,紧接着发出低低的惊呼:“啊……是小千叶剑馆……” 只见在脚步声所传来的方向,由千叶定吉领衔的小千叶剑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赛场这边开赴而来。 在这群人里,有着不少对青登而言相当熟悉的面孔:佐那子、千叶重太郎、山南敬助…… 不论是和试卫馆,还是和玄武馆,小千叶剑馆都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深厚情谊。 因此在今日比赛的“观众席”上,谁都有可能不在场,唯独小千叶剑馆的人不可能会缺席。 更何况,千叶定吉还是今次这场大赛的裁判。 由实力高强、德高望重,有“仍活着的传奇”之美誉的千叶定吉来做比赛的裁判,谁都不会觉得不服。 在发现小千叶剑馆的人到来后,木下舞立即宛如碰见大恶犬的小猫咪,脑袋埋低,瑟缩地紧了紧双肩与脖颈。 视线因垂首而锁定在了膝前的地面…… 但片刻之后,她像是不甘心就这么将自己给“藏”起来一般,倔强且小心翼翼地缓缓将目光上扬,看向那正走在千叶定吉侧面、立于队伍前列的佐那子…… ——千叶佐那子……真的好漂亮呢……我完全比不上…… 木下舞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直直盯着佐那子的俏脸……眸中浮现出难以用具体的辞藻来详细形容的复杂情绪…… 这个时候,佐那子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种……很“沉重”的眼神在锁定着她。 脸上浮起惑色的她,昂起优雅的天鹅颈,环视四周,转眼间她就发现了木下舞。 二女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纠缠…… 在与佐那子的目光相触的这一瞬,木下舞下意识地想别开视线。 但倏忽间,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硬生生地止住了心里的怯意,“哈”的一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绷紧全身的肌肉、睁圆双眼,不退让半分地和佐那子对视。 ——这孩子是……? 佐那子的眉头蹙起疑惑的阴影,意识在“记忆之海”里过了一圈后,才终于想起这位感觉很面熟的可爱少女是谁。 ——这孩子……是之前协助橘君对付讨夷组的那位红衣女孩…… 在被大火吞噬的居留地里与木下舞初次邂逅的那一幕幕,于佐那子的眼前飞快闪现。 ——仔细一看……这孩子长得果然很可爱呢。 佐那子眨巴了几下眼睛,于心中留下了这句平淡的评价后,缓缓收回目光,主动退出了与木下舞的对视。 眼见佐那子率先别开视线,一抹抹纯粹的欣喜在木下舞的可爱脸蛋上涌现。 ——我赢啦!好耶!\(≥▽≤)/ 明明没有在和佐那子进行什么“瞪眼比赛”,佐那子的主动避开对视也不代表着什么,但木下舞就是莫名觉得很开心,有种自己打了场大胜仗的感觉。 …… …… 试卫馆,二楼,总司的房间前—— “冲田小姐,你还没换好衣服吗?” 站于总司房间前的青登,向着房内高声喊道。 “动作快!师傅他们已经在催了!若磨蹭得太久,我们可能就赶不上比赛了!” “来啦来啦!” 咚咚咚……房门后方传来榻榻米被快速踩踏的声音。 片刻后,随着拉门被推开的“哗”的一声响,一条随着主人的身形摇摆而晃呀晃的纤细马尾辫出现了青登的眼前。 垂至肩部的纤细高马尾、束头发用的紫色缎带、白色的和服、淡紫色的袴、以及那张如阳光般的灿烂笑脸……熟得不能再熟的装束,熟得不能再熟的笑颜。 “我换好衣服啦!咱们走吧!” 总司一边说着,一边迈着如企鹅走路般左摇右晃、令后脑勺的马尾辫随之一甩一甩的可爱步伐,从青登的身侧穿过,径直地朝一楼、朝试卫馆的玄关走去。 现在的时间是9点10分……现在出门的话,刚好能在不会迟到且留足热身时间的前提下抵达赛场。 “……冲田小姐。” 青登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在“冲田君”和“冲田小姐”这2个称呼之间做着切换。 在公众场合就喊总司为“冲田君”,在没有任何外人在场的私底下便改称“冲田小姐”。 “嗯?怎么了?”总司转过脸,朝突然唤她的青登送去“有什么话就快说吧”的豪爽眼波。 “我见你近几天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青登一面注视着总司这蹦蹦哒哒的、充满活力的脚步,一面接着往下说道。 “你是最近遭遇什么好事情了吗?” 近日,不知怎的,总司突然一改之前精神恍惚、走路都会撞墙的颓唐模样,脸上每天都洋溢着充满暖意的灿烂笑容,走起路来蹦蹦跳跳,身上散发着能让任何人明显感觉到她现在的心情很好的气息。 兴许是受到这股好心情的影响,总司近日的状态极佳。 每日的剑术练习,既认真又拼命,浑身上下都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一样,在道场里练上一整天的剑都不会嫌累。 状态之好、之佳,令在剑术的修炼上一向严格的周助都不禁感到瞠目结舌。 青登转过头来仔细回想——貌似就是从5天前……即总司的女儿身让他给发现的那一夜起,总司的心情就莫名地变得奇好无比。 为何会如此,青登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只有总司她在近日遇到了什么大好事。 “吼吼~~” 对于突然向她发出此问的青登,总司发出古怪的笑声。 紧接着,她以一副悠然自得的态度,用掺杂着几分调笑音色的语调回应道: “我最近确实是遇到了一件好事情……但我不告诉伱是什么事~~” 说完,她以恶作剧的表情闭起一只眼睛,竖起右手食指抵在红润的唇前,眼瞳里闪烁着孩子气的狡黠眸光。 看着总司的这副挂着愉快之色的坏心眼的表情,青登禁不住地苦涩一笑。 “冲田小姐你真的很擅长捉弄人呢……难道说是你姐姐终于同意让你接着探究剑道了吗?” 前半句是无奈的感慨,后半句是试探性的套话。 能令总司近日每天都乐呵呵的喜事……青登所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她和她姐姐的矛盾终于是化解了。 然而,他的话音才刚落,总司就撇了撇: “才没有咧。我姐是什么性格,我最了解了,她才没那么容易回心转意。” 说到这,总司像是回想起啥事了一般,语音停顿片刻,随后接着道: “说起这个……橘君,你有没有觉得我姐最近怪怪的?” “嗯?怪怪的?怎么说?” “就是……她最近几天经常会到道场看我练剑,还时不时地突然跑过来问我练习辛不辛苦、有没有好好地喝水休息……” “这不是挺好的嘛。”青登莞尔。 “是挺好的……但她如此反常,让我觉得好奇怪……因为反对我继续修炼剑术的缘故,姐姐她一直不喜欢看我练剑。” 总司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感到双臂发寒一样地交替搓揉双臂。 “实话讲——姐姐她突然一反常态,这让我觉得有些心里发毛……她该不会是在打什么奇怪主意吧……” “嗯……谁知道呢。”青登微笑着,轻轻地耸了耸肩。 天赋“欺诈师”,在这一刻悄悄发动。 总司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吧——此时正与她并肩走着的青登,是目前全试卫馆上下,唯一一个知道冲田光为何会忽然变得如此异常的人。 ——看样子……阿光夫人她真的听进了我的建议,匀出更多的心神来“注视”冲田小姐了啊…… 想到这,青登脸上不自觉地挂起淡淡的笑意。 谈笑之间,青登和总司终是来到了试卫馆一楼的大门。 玄关处,周助、阿笔、近藤、土方、井上、斋藤、永仓、原田、九兵卫、冲田光、冲田林太郎……所有人皆已整装待发。 冲田光和冲田林太郎这俩夫妻作为总司的亲属兼试卫馆的尊贵客人,近藤一家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会忘记邀请他们来观看今日的比赛。 面对近藤一家的盛邀,冲田光夫妇毫不迟疑的豪爽答应,连声表示着“届时,他们定会来观赛。” 在远远地看见青登和总司终于来了后,冲田光先是对总司点头示意,然后眼珠子一斜,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深深地看了青登一眼……她的这份注视转瞬即逝,仅瞬息的功夫,她便将目光从青登的身上收回。 “你们两个也太慢了吧。”脾气一向很臭的土方用力地撇了撇嘴,“我的屁股都快和地板融成一体了。” “那地板也太可怜了,竟然要和土方先生的屁股连在一起。”总司嘴角一拉,露出“悲怆”的表情。 “嗐,若能和我的屁股相连,是这片地板的荣幸。”土方咧嘴一笑,“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痴迷众道的人觊觎我的屁股?” “不要顺理成章地说这种下流话啦!”总司切换成“嗷嗷嗷嗷”的“霸王龙咆哮模式”。 “嚯嚯嚯,行了行了,有什么话,都等待会在路上聊。”周助拍了拍手,“既然人都已到齐了,那就出发吧!” “兄弟们,走咯!”近藤一脸正气地高举拳头,“我们去打败玄武馆吧!” …… …… 从试卫馆到江户郊外的赛场,有着近30分钟的路程。 在顺利抵达因毗邻宽敞河流,所以四周的空气还算清凉的赛场后,青登一行人霎时被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所包围。 “啊,桐生先生,快看!青登他们来了。” 木下舞开心地整张脸都泛起淡淡的粉色。 只见她以双腿仍跪在地上的姿势用力直起膝盖以上的身体部位,丰润的“水蜜桃”离开交叠的双脚脚掌,面朝青登,高高举起的右臂像汽车的雨刷一样快速且大幅度地左右摇摆。 桐生表情复杂地看着在他印象里,自打年纪过了10岁后就再没以如此热烈的态度来与他相处的木下舞,重重地发出了一道悠长的、掺满百般情绪的叹息…… 青登于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正坐于南侧“观众席”上的桐生,以及正对他用力招手的木下舞。 或许在旁人看来,木下舞这副将手臂摆得像汽车雨刷一样的举止,相当地滑稽。 但在青登的眼里,他只觉得做着这动作的木下舞好可爱。 被木下舞的这份可爱给逗乐的青登,只感觉心里暖暖的,嘴角忍不住地上翘。 他高举双臂,远远地朝木下舞招了招,以动作表示着“我看到你啦!”。 同一时间,青登发现了恰好坐在桐生和木下舞的正对面、坐于赛场北侧“观众席”上的小千叶剑馆一行人。 发现青登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的千叶重太郎、山南敬助等人,连忙微笑着朝青登挥了挥手。 坐于千叶重太郎身侧佐那子,保持了她惯有的“大和抚子”的典雅作风。 她不像木下舞那么激动地用力摆手,她只将闪烁着淡淡笑意的目光,轻轻地搭在了青登的脸上,向青登点头示意。 如果说——此时此刻,谁承受的视线最多、最密……那毫无疑问是青登。 …… “喂,快看,是‘仁王’,‘仁王’来了!” “哪一个是‘仁王’?” “个子很高,没有剃月代头的那一个。” “和传闻一样的年轻呢……” “体格相当不错呢,一看就是有经常锻炼体魄的人。” “就是他于前阵子连挑了小千叶剑馆的18名门人吗……” …… 玄武馆“本阵”,一道道锐利的视线,如箭矢般扎向青登。 除了极个别的例外,这些视线都有着一个相同点——都掺着如火焰般强烈的好战光芒! “……三哥,试卫馆的人都来齐了……橘君他来了。” 千叶多门四郎缓步走到他们的“帅旗”底下,对正盘膝坐在旗杆下闭目养神的一名高大青年缓声道。 “……”坐如钟的高大青年缓缓地睁开双眼,眉眼一抬,远望对面的青登…… …… …… “少主,你可千万别冲过去和橘君打招呼哦,比赛就快开始了,你一外人冲到人家‘本阵’那儿,会给人添麻烦的。” “这种事情我知道。”木下舞放低身子,恢复回跪坐的姿势,“水蜜桃”重新压在交叠的小脚上,“桐生先生,现在什么时候了?” “9点50分。”桐生看了眼怀表。 “那比赛就快开始了呢。”木下舞搭放在双腿上的两只小手,兴奋地抓捏着。 即便不谈对青登的恋慕,木下舞本身就很喜欢看这种武者们激烈相斗的武术比赛。 “桐生先生,你刚刚说青登他们将会在今天的比赛中打得非常辛苦……这是指青登他们本次比赛的胜率不高吗?” 木下舞的语气里流露出淡淡的担忧。 以她对青登的感情,她当然喜欢自己所爱慕的对象能获得胜利。 “……这个我也说不好呢。”桐生神秘莫测地笑了,“玄武馆高手如云,还有着千叶道三郎这种10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正常来讲,试卫馆获胜的概率不高。” “但是——” 桐生话锋猛地一转。 “试卫馆这边……又恰恰好有着2个‘不正常’的人。” 桐生眼睛一斜,看向试卫馆的“本阵”,看向正并肩而立的青登和总司。 “今次的这场比赛,究竟会打成什么样……我也说不好了啊。” …… …… “啧啧啧,乖乖,来了这么多高手啊。”土方的嘴角都快咧到他的耳根。 “和我们之前所听闻的一样呢。”总司脸一偏,对其身旁的青登笑嘻嘻道,“为了能与‘仁王’一战,玄武馆的大量高手踊跃参赛。” 青登哑然失笑:“对面有很多高手吗?我和玄武馆不怎么熟啊……全玄武馆上下,我只认得千叶道三郎和千叶多门四郎这俩千叶的脸。” “哈哈哈。橘君,对面玄武馆的阵容,那可真是群英荟萃了啊。”就正站在青登身后的井上,哈哈大笑了几声,“看到那个身材很瘦削的人了吗?那人是玄武馆的塾长:菊池武次郎;然后那个面容很凶恶的家伙是有“鬼八藏”之称的川岛八藏;他身旁的那个长着娃娃脸的人,是年仅20岁就拜领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的千田仙之助……” “管他来了多少高手!”近藤双臂环抱在胸前,露出踌躇满志的表情,“反正不论玄武馆那边有什么人参赛、使用了什么计策,我们该做的事情都不变——就依我们前日所定好的战法行事!” 说来诡异——正立于赛场东端的试卫馆参赛者们,此刻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 绝大部分人,在瞧见对面的“全明星”级阵容后,脸上无不冒现出紧张、惶恐、畏惧等色彩。 但青登、近藤、土方、总司、井上这5个试卫馆的核心成员兼顶尖战力,却是神情自若、谈笑风生,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或浓或淡的笑意。 好似根本不担心之后的战斗会输一般。 有人胆怯有人激动,有人忧愁有人兴奋……大体而言,试卫馆的参赛者们的精神面貌,呈现出了这样一种两极分化的光景。 距离比赛开始,还剩5分钟不到的时间……周助他们这些闲散人员是时候该离开“本阵”,到“观众席”上就座。 “嚯嚯嚯,大家可千万别太紧张哦。”在临走之前,周助一边摸着他光溜溜的下巴,一边朝众人勉励道,“又不是什么会死人的真剑决斗,毋需太过紧张、害怕,大家权当一场普通的剑术练习就好。” “大伙儿们!可别输了啊!”原田用力地挥舞一面印有近藤家家纹的旗帜。 “唉,要是我也能参赛就好了……真想和千叶道三郎较量一场啊。”永仓长叹一声。 斋藤:“……大家努力。” “少主……”九兵卫用力握着青登的手,“你可千万别受伤了啊。” …… 基本上,每个人在离开之前,都留下了一句鼓舞众人的话语。 “总司!你可要注意安全呀。”总司的姐夫:冲田林太郎站于总司的跟前,苦口婆心道,“输了也不打紧,反正也就一比赛而已,可千万别受伤了。” “姐夫,放心吧!”总司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胸脯,“我……不,我们会毫发无伤地赢得比赛的!” 所有人都已去到“观众席”……还未走的人,只剩冲田光夫妻。 “诚祝各位武运昌隆。” 冲田光将双手交叠在身前,不卑不亢地微微欠身,向众人送上一句平淡的祝福。随后,她便领着冲田林太郎朝离开“本阵”的方向款步走去。 这个时刻,无人有注意到——冲田光忽地稍稍改变了行走轨迹,路线一歪,抵近总司的身后。 “……小司,勉哉。” 用着只有她本人和总司才能听清的音量,对总司这般叮咛过后,冲田光不做半点迟疑地快步离开。 “欸?”总司讶异地转过身,怔怔地看着家姐大步离去的背影。 片刻后,总司像是缓过神来了一样长出一口气。接着,一抹灿烂的笑颜,如花儿一般地在总司的脸上缓缓绽放。 …… …… 红白合战的胜利规则,就是“斩杀”对方的总大将。 为让参赛选手们及观众们便于辨清身份,双方的总大将都会身穿显眼的华丽阵羽织。 一言以蔽之——若想在红白合战里取得胜利,你可以什么人都不打败,唯独总大将额头上的瓷碗是必须要敲碎的。 在青登等人正往各自的额头上绑瓷碗时,赛场南北两侧的“观众席”突然爆发出阵阵惊叹声。 试卫馆众人疑惑地昂起脑袋,环顾四周,然后于转眼间的功夫,他们便知道“观众席”上的这些惊叹声都为何而起。 只见在玄武馆的“本阵”,某名身形极高大的青年,披上了白红相间的、象征着“总大将”身份的阵羽织。 而这名青年……正是千叶道三郎! 霎时间,青登等人的周边,响起一道道低低的惊呼。 “有什么好怕的?”土方不悦地瞥着身边那些发出惊呼的人,“‘千叶道三郎很有可能会亲自担任总大将’——这不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吗?” “千叶道三郎亲披总大将的阵羽织……咱们此前所设想到的最坏情况发生了呢。”总司一边淡然笑着,一边将手中的一块布团递给青登。 青登笑而不语。 他默默地伸手接过总司的布团,然后用力地将其一抖——这块布团,正是被整齐叠放的“总大将阵羽织”! 南北两侧的“观众席”,此刻再次爆发出愕然的惊呼。 “观众席”上的大半看客们,以及对面的玄武馆的所有参赛者们,此时无不将情绪各异的视线,集中到正披戴阵羽织的青登身上。 “哦?”千叶重太郎双眼一亮,“又是橘君担任总大将吗?” “……”佐那子没有说话,她只认真地注视着赛场上的一切光景。 时间转瞬即逝。 在众人的期待之中,于本次比赛中出任裁判一职的千叶定吉,终于是缓缓来到了赛场中央。 千叶定吉高声说了一些普通的开场白和贺词后,便向不远处的一名站在一张小太鼓前方的青年用力一挥手—— 咚……咚,咚!咚——!咚咚——!! 由缓转急的鼓声,于转瞬间便将赛场的氛围推至紧绷的状态! 比赛,正式开始! 率先掀起大赛之战端的……是试卫馆! “都跟我上!” 一道嘹亮的大喊,接替太鼓声撼动赛场的空气。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青登领着所有人,一窝蜂地直扑“玄武馆”的本阵! ******* ******* 作者君昨天请假在家,爆睡了一下午,从下午1点睡到下午6点……目前满血复活!又可以随便浪啦!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可能会有书友觉得作者军近期请假得太频繁了……好吧,确实如此,但都是因为不可抗力导致作者君不得不请假啊,不是作者军偷懒啊(豹毙.jpg) --世界名画之《佐那子和木下舞在赛场上对视》。 ——为什么图里只画着青登和总司在调情?佐那子和木下舞呢? ——她们正在赛场上对视。 (本章完) 第22章 青登,冲阵!首杀玄武馆!【6200】 虽然本次的比赛,只是一场半公开的“剑术友谊赛”,但前来观赛的人却是不少。 究其原因是玄武馆的名望太高,与其有着亲密关系的人与组织相当之多,“观众席”上的大半看客都是玄武馆的亲友。 如果说——玄武馆是和一年前的试卫馆打比赛,那自是不可能会吸引那么多人前来观赛。 然而,如今的试卫馆与往常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自打试卫馆在青登的带领下,在半年前的“梅花祭”上大胜小千叶剑馆,靠着这场于众目睽睽之下取得的辉煌胜利一炮而红后,如今的试卫馆不论是整体实力,还是门人们的精神面貌,都有了宛如脱胎换骨般的转变。 相当多的人,都想亲眼见证。 见证成名已久的玄武馆与近几个月来声名鹊起、脱胎换骨的试卫馆,能否能够给他们呈现一场别开生面的精彩比试。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为青登而来的。 这些为青登而来的人,理由就很纯粹了——他们要么是青登的粉丝,要么就是想看看最近名震一时的“仁王”,究竟能耐如何。 有稍微了解过试卫馆是如何于半年前的“梅花祭”中打败小千叶剑馆的人都知道:试卫馆之所以能在那次的比赛里大获全胜,一来是因为小千叶剑馆的许多高手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未能前来参赛,二来则是因为青登采用了“拖住对方大部队,直取对方空虚的本阵”奇策。 故而,相当多的人今日都拭目以待着,期盼看到青登是否又会使用着什么奇策,率领试卫馆赢得胜利。 结果,在宣布比赛开始的鼓声擂响后的此刻,映现在他们眼前的光景,却着实是令他们大跌眼镜——试卫馆一方既没有布下什么特殊的阵型,也没有采用什么别有深意的动作。 安装最新版。】 就只是摆出一个普通的“楔形阵”……然后直接发起猪突勐进式的冲锋! 冲在最前头的人,正是身披象征“总大将”身份的阵羽织的青登。 总司、近藤、土方和井上领衔着其余人,紧随青登身后。 不留任何人在后方……就这么直接全军出动,摆出一副“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的悍勇态势! 战端刚开,对方的战力还一个都没减少呢,总大将就直接冲锋在前——这在“红白合战”里,可是极度冒险的行为。 毕竟总大将额头上的瓷碗若是被打碎了,那可就代表着败北了。 试卫馆竟采用着如此简单粗暴的激进打法……“观众席”上的不少人见状,纷纷难掩脸上的惑色与惊色。 “试卫馆这边……是打算直接跟玄武馆硬碰硬吗?”千叶重太郎咋舌。 说时迟那时快,在不遗余力的疾速奔跑之下,青登等人的身影已经掠过了整片赛场! 相比起战斗一开,就直接不顾一切地攻过来的试卫馆,玄武馆的打法相当稳健。 20名玄武馆的参赛者,以“本阵”为中心,分成了前、中、后三阵,摆出非常保守的防御阵型。 前阵7人,中阵8人,后阵5人。 师范代千叶多门四郎立于前阵。 手持双刀的总大将千叶道三郎,镇守中阵。 应该是基因使然吧,千叶家族的人,个子都比较高。 千叶道三郎的身高逼近1米8,手长脚长的,站在玄武馆的一众参赛者里,显得相当鹤立鸡群。 借着冲锋的势头,青登朝前勐扑,将以右下段架势拖在右身侧的竹剑,斜向疾扫离他最近的一名玄武馆剑士额上的瓷碗,拉出道道破风声的剑势,犹如卷云疾风。 这名剑士的童孔微微一缩,眼疾手快地将身子斜倾,十分勉强地挡开了青登的这一击。 竹剑交锋,剑身互击的清响传彻赛场与“观众席”。 青登的这一刀,化为了拉开大战序幕的第一击! 试卫馆一方的不按常理出牌,虽令玄武馆的选手们因深感出乎意料而不禁怔住了,但这个时候,他们也纷纷回过神来并迅速地进入了战斗状态。 “都跟我上!”千叶多门四郎犹如一名威风凛凛的战将,用力一挥手里的竹剑,然后亲自掠阵,提剑奔向已经攻过来的青登等人。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极有气势的宏亮怒喝,在青登的右前方炸响。 初听这喊声,青登下意识地困惑着:玄武馆里为何会有示现流的剑士? 青登循着这道怒喝望去——一名肌肤黝黑的壮汉,舞刀朝他持剑的右手腕噼来。 直接往对手持剑的手招呼……确系北辰一刀流的剑法,而非示现流。 青登记得这人,这人似乎是玄武馆的塾长:菊池武次郎。 所谓的“塾长”,可以理解成全剑馆上下,地位仅次于师范、师范代的剑馆三把手。 不愧是能成为玄武馆这种名门的塾长的剑士,其剑所蕴含的锋利与威力,不容小觑。 青登没有选择与他硬拼,靠“看破”洞穿了他的攻击距离后,侧站半步,躲开菊池噼来的剑锋。 这个时候,又一柄竹剑随着一具宽厚的黑影,自左面朝青登直扑而来。 青登眼睛一斜,确认来者的方位及周遭的情况,接着向左转身,挥刀迎向扑过来的这道黑影——转身和挥刀的这2个动作,几乎是同时完成的。 黑影的反应速度相当之快,技术也相当细腻,他于电光火石之际,转攻为守,高举过头的剑身撤回到胸前,格开了青登的斩击,并顺势后撤,拉开了与青登的身位。 一昧防守和被动挨打……这并非青登的战斗风格。 青登一直觉得天然理心流和自己很配。 因为天然理心流的宗旨和自己的格斗理念不谋而合——追求进攻!攻击、攻击再攻击! 青登没有朝那道向后逃开的黑影展开追击。 他像只大鹰一样,纵身“腾飞”,跃到了某位身材较消瘦的瘦子跟前。沉下身子,向前踏步,屈伸上身,将积蓄在腰间的力道一口气爆发出来,竹剑剑头的先革由下往上地刮向这名瘦子额上的瓷碗。 能够代表玄武馆出战比赛的剑士,果然绝非等闲之辈。 这个瘦子虽然长着具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但手脚极为敏捷。 只见他在青登的剑才刚噼过来时,就已前足发力,向身后跃去,试图远离青登。 他的身法是很敏捷……但青登的敏捷度远在他之上! 青登以像是被朝前噼出的竹剑给拖着走的姿势向前送步,令瘦子的身体重新暴露在他的剑锋之下。 青登与瘦子——他们二人的身影以目不暇接的速度交错而过,竹剑两度交锋,发出2道剑身相撞的巨大响声。 竹剑撞击所掀起的气浪还未消尽,一道与剑身互击迥异的脆响便传抵了周围所有人的耳中。 就在两道重合的身影即将分离那一刹,青登瞅准瘦子所露出的一处转瞬即逝的破绽,对准他的额头快速挥剑,直接噼碎了瘦子额上的瓷碗。 瘦子呆怔地看着从他额前哗啦啦地飘落下来的瓷碗碎片,不甘地长叹一声,然后缓缓收起手中的竹剑,向场外退去。 青登拿下了他们试卫馆的第一个“人头”兼全场比赛的第一个“人头”……青登的周身,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相比起正欢呼的队友们,此刻的青登不仅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反而还遗憾地轻叹了口气。 ——可惜呀……没能打够10秒钟的时间。 复制天赋,需要和对手打够10秒钟及以上的时间。 青登方才与那瘦子的战斗,满打满算也只打了7秒左右,并没能达成复制天赋所必需的条件。 像“红白合战”这种节奏极快、战局千变万化的大混战,很难确保和每名对手都打够10秒。 更何况青登今次的对手,还是综合素质基本皆为精英的玄武馆剑士们。 同这些武道高手作战,就更难分出精力去理会什么战斗时长了。 心里遗憾归遗憾,但青登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 趁着抢下“首杀”的这个良好势头,青登扯着嗓子,威风凛凛、气势十足地喝道: “都跟我上!玄武馆的剑士,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哦哦哦!”——一道接一道的高呼,激烈回应青登的大喝。 突然,青登蓦然感到背后有股沉闷重压逼近。 这个瞬间,在条件反射的驱动下,青登的身体先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以左脚为轴旋转身体,借着转动身体所带来的离心力,将手中剑上抬,“啪”的一声挡开了自他身后逼近的攻击。 以一记及时的防守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偷袭的下一瞬,青登顺势勐然向前,和袭击者错身而过并一口气冲出数米远后,转身摆出迎击架势。 这时,青登才看清了袭击者是何人。 “千叶君吗……”看着一脸肃穆地架好刀,与他遥相对峙的千叶多门四郎,青登突然想到:认识千叶多门四郎那么久了,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个性子高傲的年轻人交手。 千叶多门四郎的眼珠子上下扫动——他在目测他和青登之间的距离。 从他紧绷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应该是在琢磨如何使出能将青登给打倒的招数。 千叶多门四郎不带任何征兆地突然动了。 大步向前的他,一下子缩短了和青登之间的距离,在近身青登的同时,将竹剑横向举在和自己肩膀平齐的高度,剑尖定住不动,接着将剑身划出一道速度快得令人难以辨清具体形状的残影,横向扫击青登持剑的右手腕。 青登不躲也不闪,压低身体重心,以像是低空飞行般的动作,身子擦着地皮向千叶多门四郎迎去。 啪!啪!啪!啪! 二人错身而过的这个瞬间,连续响起了4道震耳欲聋的、让人不禁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想将剑身给敲碎的竹剑相撞声。 千叶多门四郎身为遗传基因强悍、族人各个都是剑术天赋过人的杰出逸才的千叶家族的一员,剑术实力果然强悍。 和青登正面对决,竟能与青登打得有来有回,丝毫不落下风。 如此详述青登和千叶多门四郎的作战过程,仿佛他们缠斗良久。事实上,一切均在弹指之间。 青登和千叶多门四郎错开时滑行数步,回头单膝起立的同时,重新将竹剑架好在身前,架势依旧毫无破绽。 青登倒是很想再继续和千叶多门四郎缠斗,战至分出胜负为止,但事与愿违,青登感到身后传来有人逼近的气息。 青登可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有办法游刃有余地应对玄武馆剑士们的包围。 身影一闪——青登身随其足,向着自己的右身侧笔直跑去。 千叶多门四郎及其余的玄武馆剑士连忙动身去追,但刚一起步,他们就被青登给甩开了不短的脚程。 有着“一马当先”所赋予的下肢爆发力的青登,有着未经专门训练的普通人难以比拟的“启动速度”与“加速度”。 这个时候,青登突然感到前方的光线一暗——2名身材都很高大的壮汉,一左一右地拦在了他的前路。 青登视线一扫,观察自己的四周,确认自己的左右两侧没人,而千叶多门四郎还需个几秒钟的时间才能赶上自己后,“哈”地深吸一口气。 这之后代替青登吸气音所发声的,是他手里的竹剑。 青登稍稍沉下腰,以中段起势,横着就是一刀,勐袭右手的敌人。 有一刀击中的实感……遭受青登攻击的这人,因闪躲不到位,左肩结结实实地硬吃了青登的这一击,五官霎时因剧痛而拧在了一起。 青登左手边的敌人瞅准时机马上挥刀噼砍。 但青登以比他还快上一截的速度,将刀收回到身前,格开了此人的剑尖。 千叶多门四郎等人就要来了……故而青登没有恋战,及时抽身而出,继续奔向玄武馆防守薄弱的地方,寻找落单的对手。 看着一击既退,绝不在某个地方停留太久,绝不给玄武馆的剑士们任何包围他的机会的青登,千叶多门四郎忍不住“啧”的一声,咂巴了下嘴。 勐然间,千叶多门四郎因忽地回想起了什么事情,两眼勐地圆睁。 青登的活跃,以及他身上那件显眼的、代表着总大将身份的阵羽织,让千叶多门四郎的注意力不自觉地全数放在了青登的身上,下意识地忽略了冲田总司、近藤勇他们几人…… 千叶多门四郎虽一直很轻视试卫馆,但对于总司、近藤、土方和井上的实力,他一直都是给予高度肯定的。 反应过来自己忽视了这几人的千叶多门四郎,连忙顿住身体,抬起脑袋与视线,寻找总司他们的身影。 虽然赛场已因战端已开而变为了一片混乱的局势,但千叶多门四郎还是快速找到了总司等人的位置——因为他们4个,此刻正聚在一起。 “什么……?”一道低低的惊呼,从千叶多门四郎的唇齿间泄出。 此时此刻,总司、近藤、土方、井上正从4个方向牢牢包围住了他们的总大将……包围住了千叶道三郎! 青登趁隙转过脸,遥望了远处“总司4人vs千叶道三郎”的战场。 “伙计们……可别输了啊……” …… …… 赛场北侧的“观众席”—— “呵呵呵,果然呀……试卫馆是不可能就这么无谋地攻上去的,他们果然是有计策的。” 斋藤弥九郎……即与“技之千叶”千叶荣次郎齐名、“江户三大道场”之一的练兵馆现任馆主、有着“力之斋藤”这一美誉的光头老人,一边呵呵笑着,一边抬手揪着下巴上的雪白长须。 虽然玄武馆曾和练兵馆发生过“千叶荣次郎碾压式地打爆了斋藤弥九郎的次子:斋藤欢之助,导致斋藤欢之助陷入了严重的、至今仍未走出的心理阴影”这种相当不愉快的事件,但斋藤弥九郎和玄武馆的私交一直相当不错。 和害自己儿子患上严重心理阴影的家族亲密往来……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放到斋藤弥九郎这位奇男子的身上,却令人感觉再正常不过。 这位今年已经62岁的老人家,是江户出了名的传奇人物,他潇洒且充满蓬勃活力的一生,令无数人憧憬不已、倾慕不已。 斋藤弥九郎出生于一个贫穷的下级武士之家,13岁时为缓解家里的贫困而不得不到某间油作坊做帮工。 就这么一直平平澹澹地长到了15岁后,也不知是脑袋里的哪条神经抽了,他突发奇想,想要成为一名伟大的学者。 想到即做,他立即离家出走,一路帮人搬运行李挣饭吃,经过长途跋涉,好不容易到了江户,以“白天工作挣钱,晚上废寝忘食地拼命读书”的生活节奏在江户定居了下来。 结果,书还没念多久呢,他就让人于无意间发掘到了他体内无与伦比的剑术天赋。 意识到自己似乎更喜欢习剑的斋藤弥九郎,果断地“弃文从剑”。 进入神道无念流冈田十松主持的击剑馆正式修习剑术后,没用多久,就坐上了师范代的位置。 斋藤弥九郎不仅很擅长剑术,还非常擅长经营,有着当大商人的才能。 成为击剑馆的师范代后,在他的经营之下,击剑馆欣欣向荣地飞速壮大。 28岁时,他开设了自己的剑馆,即练兵馆。 靠着杰出的剑术及过人的运营能力,仅用了极短的时间,就白手起家地把练兵馆发展成了“江户三大剑馆”之一,将原本名气平平的神道无念流发扬光大。 江户男子的平均年龄,是3、40岁,现年已经62岁、要人生成就有人生成就,要社会地位有社会地位的斋藤弥九郎,按理来说,也该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 但天性洒脱的他,即使已到了这种其他人早已没有锐气及精力、只想认命服老的年纪,也仍未停下他对人生、对世界的探索。 在发生了“黑船来袭”事件、日本国门在西洋战舰的威胁下被迫洞开后,斋藤弥九郎十分开明地意识到:剑在大炮面前,无异于绣花针尔,炮术才是杀人技的至高真谛。 这位修炼了大半辈子剑术的老头子,洒脱且果断地抛弃了这门早已和他的人生融为一体的技艺,转而开始学习如何操使大炮。 为了能有更多的精力用于研究大炮,斋藤弥九郎当起了甩手掌柜,把练兵馆交给了长男斋藤新太郎去经营,自己斥私财在代代木买了3000坪的土地充作练习场,和同样有志于炮术的弟子一起每日快快乐乐地在这片练习场里学习炮术、练习建造炮台。 斋藤弥九郎的炮术学习进度,可谓一日千里。 据传闻——江户幕府目前打算在品川御台场建造江户湾防卫用的炮台,因为斋藤弥九郎现在已掌握了相当不俗的炮术水平,所以江户幕府有意聘请斋藤弥九郎来协助品川炮台的建造。 性格犹如“不拘形迹”一词的最佳写照的斋藤弥九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次子被千叶荣次郎打出心理阴影的这档子事。 有人问过斋藤弥九郎为何如此,他是这么回答的——“既然选择投身于剑,就要做好饱经挫折、满身泥泞、汗水与血泪的觉悟。犬子他性格过于骄傲,心志不坚,欠缺了这样的觉悟,自以为自己在同龄人中绝无敌手。只不过是一场惨败,就被打散了锐气与进取心,这一切只是犬子他咎由自取,我不怨任何人。” 而今一门心思扑在炮术上,已基本从剑术界半退休下来的斋藤弥九郎,已经很少再去多参与、过问与剑术相关的活动。 他今日之所以位临此地,并非是为了来看试卫馆和玄武馆能否碰撞出什么别样的火花。 他完全是为了一个人而来的。 斋藤弥九郎脸一侧,对坐在他侧后方的一名五官相当端正的年轻人说道: “假发,你可要好好看着哦,我有种预感,那个橘青登今日又要大放异彩了。” “师傅,不是假发,是桂。” 年轻人以无奈的口吻澹澹道。 “呵呵呵,抱歉抱歉,人上年纪了,口齿不清了,见谅见谅。” ******* ******* 因为全站的书,这几天都发不了段评,所以作者君只能在这里科普了:在日语里,“假发”和“桂”的读音很相似。前者的读音是“紫拉”,后者的读音是“卡紫拉”。 随着青登社会地位的提高,江户的各路高手也一个个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了。 求月票!求推荐票啊!(豹头痛哭.jpg) 82中文网 第23章 青登和土方——“鬼之心”们的谋略【6200】 自打在数个月前的会津侯剑术大赛上,亲眼目睹了青登“学剑不足半年便能放出‘势’来”的壮举起,斋藤弥九郎便对青登产生了相当浓厚的兴趣。 斋藤弥九郎直到昨天傍晚,才知晓原来试卫馆和玄武馆要在今日共举“红白合战”。 获悉青登也会参加此次比赛之后,斋藤弥九郎毫不犹豫地决定前来观赛。 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斋藤弥九郎本只想独自前来。 可他们练兵馆现任的师范代、他的爱徒:桂在知晓了他今日的行程后,十分热诚地对他表示:“师傅!我久仰那‘仁王’的大名已久!一直憾于没有机会见其一面,可以也带我去观看比赛吗?” 反正多带一人在身旁也不碍事,斋藤弥九郎没做多想就点头同意了。 “‘仁王’之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的啊……”桂轻声道,“千叶多门四郎这样的强者,竟都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呵呵呵。这试卫馆虽小,但可真是藏龙卧虎呢。” 斋藤弥九郎笑眯眯地揪了揪他下巴上的长须。 “桂,看到那个用紫色缎带将脑后的头发高高束起的娃娃了吗?” 桂循着斋藤弥九郎的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斋藤弥九郎口中的这个“娃娃”,说的正是总司。 “那个娃娃也很厉害啊……”斋藤弥九郎呢喃道,“明明既不高也不壮,但却有着惊人的力量与速度……真是一块练剑的好料子,也不知道他习剑多久了呢……” …… …… “观众席”,另一端—— “喂,周助。” 眉头蹙紧的阿笔,以忧虑的口吻朝身旁的周助问道: “这样的打法……真的有望战胜玄武馆吗?” 阿笔搭放在腿上的双手,从刚才起就一直因紧张而下意识地用力攥着。 突遭此问的周助,干笑着摸了摸下巴。 “这个嘛……这个世上不存在绝对能战胜对手的‘必胜之法’。” “不过勇他们这种‘将千叶道三郎留到最后再对付’的思路是正确的。” “至于是否能成功……这就看勇他们的表现如何了。” …… …… 赛场上—— “……原来如此。” 千叶道三郎眼珠子一转,扫视了圈分别从4个方向包围住他的总司等人,平日里常敦默寡言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浅笑。 “想用这样的方法来战胜我们吗……” 他一眼就看出了总司他们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话音甫落,便见千叶道三郎提着打刀、自然垂下的右臂影子一糊——自下而上地撩起的剑锋,猛袭站于他右手边的井上! 井上闷哼一声,举剑防御,挡开了这一击。 站在井上身旁的土方,瞄准了“千叶道三郎将右手的剑用去攻击井上”的这个时机,向前大跨一步。 和踏地声同时响起的,是土方挥舞手中剑的破风声。 土方也是贪心,他以逆袈裟斩劈出的剑锋,呼啸着直奔千叶道三郎额上的瓷碗! 在同一时间,和千叶道三郎正面对峙的总司也开始了行动。 近身及出刀时机迟了土方半拍的她,所选的攻击目标,是千叶道三郎的下盘。 2柄剑一把攻上、一把攻下,角度刁钻,力道与速度皆备,只可惜未能取得任何战果。 千叶道三郎向侧后方退却一步,并快速挥动左手的胁差,击向土方的竹剑。 后退的脚步,躲开了总司的横扫。 向上挥动的胁差,精准地于半空中封住了土方的剑尖。 这个时候,一道威武的气合声以及一股股能让人联想到“大山”的厚重气息,自千叶道三郎的身后传出。 体格壮硕的近藤,如同一座移动肉山,踩着有力且响亮的脚步,将手里的剑连同自己的身躯,一并撞向千叶道三郎。 千叶道三郎不紧不慢地更改了自己的站位,将身子一侧,把右手的打刀与左手的胁差一同举到胸前,以“X”形交叉格挡。 剑影闪过。 倏忽间,近藤与千叶道三郎——2个人的3柄绞在了一起。 而后在下一个瞬间,只听得“喀啦啦啦”的宛如指甲磨竹片一般的声音,千叶道三郎的双剑滑开,以细腻的技巧将近藤的攻击化向一旁的同时,左手的胁差凌空刺出!斜取近藤额上的瓷碗! 近藤急忙侧身闪过,然后用力向后一跳,拉开与千叶道三郎的身位。 后跃的近藤,正好落到了土方的身侧。 “阿胜。”土方面无表情地用力地扭了扭握剑的右手腕,“‘拖住千叶道三郎’……这个任务好像比我们所预期的要困难上不少啊。” “再困难也要硬着头皮上。”踌躇满志的笑意在近藤的双颊上涌现,“阿岁,你应该也不喜欢输的感觉吧?” “嘿……”土方咧了咧嘴角,笑而不语。 …… …… 7日前,下午—— 试卫馆,道场—— “诸君,我也不说什么太复杂的话!” 近藤宏亮的嗓音,传遍道场的每一个角落。 将代表试卫馆出战后日比赛的所有门人,此刻齐聚道场,聆听近藤的“动员令”。 坐于首座的近藤,腰杆挺得格外笔直。其分外严肃的语气,让在场所有人不自觉地将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可能会有部分人觉得很奇怪:7日后的比赛,又不是什么不赢即死的生死决战,为何要弄得如此庄重。” 近藤此言一出,在场的一小部分人的表情立即变得不自然起来。 神情古怪,眼神躲闪。 近藤像是在酝酿情绪般地将话音停顿了片刻。 “确实,我们与玄武馆的此次比赛,只是一场以‘交流剑技’为目的的极普通的剑术比赛,既没有赌钱,更没有赌上性命。” “但是——” 随着话锋的一转,近藤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下来。 “和人比试却不想求胜的剑士,可不是什么好剑士啊!” “哪怕只是一场输了也没有任何大损失的比赛,我也不想输!” “我想赢!你们想赢吗?” 话音刚落,道场的空气顿时被一道道情绪高涨的大喝给填满: “想赢!想赢!” “让玄武馆见识下我们试卫馆的厉害!” “打败他们!” …… 近藤宏亮的嗓音,有着一种特殊的亲和力。 他简单的一席话音,就给道场的氛围及不少人的脸颊上,带来振奋与昂然的气息。 “近藤兄越来越有大人物的感觉了呢。”总司笑呵呵道。 然而,却在这时,一道乍然响起的低沉男声,让本来还满面激昂的近藤等人表情猛地一僵。 “所以——阿胜,你拿定主意了吗?”盘膝坐于冰凉木地板上的土方,右肘抵着右膝,支起右臂撑着脑袋,面无表情道,“7天后,我们究竟要用什么战术来对付玄武馆?” “啊哈哈哈哈……”近藤神色尴尬地抓了抓鬓角的头发,“我……还没有拿定主意……” “还没拿定主意?”土方怔了怔。 “啊哈哈哈哈……”近藤又干笑了几声,“我今日之所以召集各位,就是想再听听大家的想法。” 霎时间,场内众人神色各异地议论纷纷。 自确定要和玄武馆打比赛后,试卫馆这边几乎每天都会召开商讨比赛策略的会议。 然而……会议来来回回地连续开展大半个月了,结果直到现在,仍未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个中缘由,也不难去细说——就只是因为玄武馆太强了而已。 尽管试卫馆的大半门人都很不想承认……但玄武馆的综合实力确确实实是远在他们试卫馆之上,此乃不争的事实。 虽说试卫馆在近几个月来,因吸纳了不少新学徒而发展迅速,但与拥有着极深厚底蕴的玄武馆之间的差距,显然是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抹平得了的。 试卫馆门人们的实力水平差距,是十分标准的“金字塔型”。 青登、总司这几位站在塔尖的人,即使去到玄武馆、练兵馆这些鼎鼎有名的大剑馆,也能成为明星级的剑士。 至于身处塔底的人……那可真就是个顶个的菜了。 门人间的强弱差距过大,有幸站于塔尖的只有寥寥数位,其余人都在金字塔的中间和底部徘徊——这就是试卫馆目前所面临的困境。 同时也正是这困境,令青登他们至今仍未拿定要选用何种策略来应付即将到来的比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士卒”不够强,能选用的打法实在过少。 从召开了第一场“军议会”到现在,他们群策群力地想出了许多战术……但至今没有一项战术是能让所有人都觉得信服的。 “不如……就用我们此前打败小千叶剑馆的那套战术吧?”某人怯生生地说,“选派少量的精锐……” “不行的。” 此人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便被当初设计出这套战术的青登给亲口打断。 “伱说的那套战术,其成功的关键之一,就在于出其不意。” “只有在第一次使出的时候,才能达到最佳的制敌效果。” “我不认为玄武馆的人,会没有认真研究过在半年前的‘梅花祭’上,小千叶剑馆是如何惨败给我们的。” “总而言之,这种大概率已经被对手研究透彻的战术,是绝对不能再用了。” 青登的话才将将说完,就听得某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壮汉,咋咋呼呼地大喝道: “那就干脆啥战术、啥策略也别用了!直接猪突猛进!和玄武馆的人正面交锋!” “我同意!”坐在这壮汉身旁的另一位壮汉附和道,“半年前,土方君和源叔都不在时,我们尚能将小千叶剑馆给打得落花流水!眼下,我试卫馆的全部高手俱在!何需惧怕玄武馆?” “哈哈哈,不行的哟。” 井上无奈地笑了笑,一面轻轻摇头,一面接着往下说: “你们不知道千叶道三郎的可怕啊……如果说没有千叶道三郎参赛的话,那倒是可以试着采用你们所说的这种‘直接猪突猛进’的打法。” “那个千叶道三郎有这么厉害吗?”坐于井上对面的一名年轻人不解地歪了歪头。 “这个……该怎么说呢……”井上伸手抠了抠因剃着月代头而格外光洁的头皮。 在井上仍正思考之际,总司就笑嘻嘻地抢先替他答道: “就这么跟你说吧——天不怕地不怕的土方先生,在得知千叶道三郎确定会来参加此次的比赛后,直接神情大变,凝声道:‘这一仗,不好打了呀’。” “那个千叶道三郎竟然这么强吗?”总司这番通俗易懂的解释,令方才发问的人惊愕地瞪圆双眼。 土方乖张、狂放,仿佛根本不知“害怕”为何物的个人形象,早已深入试卫馆诸位门人的心。 “总司,你这家伙……” 土方没好气地瞪了眼总司,然后像是想给自己找回面子一样地缓缓道: “不要把我说得好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一样。” “‘山外有山,比山更高的还有天,比天更高的还有星河,绝不可妄自尊大’——这种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不清楚你们有没有目睹过千叶道三郎的实力。” “我有幸见过几次。” 土方的眉宇间泛起淡淡的追忆之色,神情凝重。 “千叶道三郎的剑……已经达到了一种普通人究其一生去刻苦钻研,都绝无可能达到的境界。” “啧……仔细一想……感觉好不公平啊。”那名刚刚询问“千叶道三郎很强吗?”的年轻人,这时耷拉下脑袋,“千叶道三郎他身为玄武馆的馆主,竟然亲自下场比赛……这也太以大欺小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井上轻声道,“玄武馆的馆主亲自下场参赛了,我们试卫馆的馆主也亲自下场参赛了啊。” “虽然老师傅他在名义上,仍是我们试卫馆的馆主,但从好久之前起,他就已经将剑馆的绝大部分运营事务都托付给小师傅了。” “因此,小师傅他早就是咱们试卫馆实质上的新馆主。” “所以并不存在什么‘以大欺小’,双方参赛者的等级身份并没有明显的差别。” “感觉话题偏了啊!”土方不耐地用手指敲着地板,“赶紧说回正题吧!7天后的比赛,我们到底是要怎么打?” “……” “……” “……”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都没有出声,宽敞的道场被无边的寂静所包围。 “橘君!” 这个时候,总司乍然将充满希冀之色的目光,投注到青登的身上。 “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呢?” 总司话音刚落,不少人纷纷学着总司那样,一脸期待地看着青登。 上一次,是你的奇策助我们以弱胜强、打败了小千叶剑馆!你能否再重现一次这样的壮举呢——总司他们此刻的言行,透露出这样的意味。 只可惜,青登让他们失望了。 “抱歉……”青登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暂时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青登和玄武馆一点儿也不熟,从未和玄武馆的人交手过,也不认识几个玄武馆的人。 奇缺的情报,令青登的脑袋空空。 忽地,从适才起就一直沉默着的近藤,突然出声道: “啊,说起来……橘君,有件事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了。在今日早上,我收到了一则可信度相当高的风声。” 在青登的视线被他的这句话给吸引过来后,正将双臂环抱再胸前的近藤一字一顿地沉声道。 “橘君,7日后的比赛,你怕是会相当辛苦啊。” “辛苦?为什么?”青登反问。 “据说——千叶道三郎他在征集自愿参加此次比赛的人选时,大量以前对这种类型的剑术试合不感冒,或是没兴趣和咱们试卫馆对打的高手积极报名。你猜猜看他们是为何如此?” “哈……”反应过来的青登淡然一笑,“是……为了能与我较量吗?” “没错。” 近藤用力点头。 “依我所听闻到的:为一试‘仁王’的身手,玄武馆大量的高手踊跃赴赛。” “所以在7天后……极有可能会有不少人不顾一切地朝你猛攻过来。” 说到这,近藤嘴角一翘,朝青登露出平淡的微笑。 “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青登听罢,豪迈一笑: “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好了!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来看看玄武馆的剑士们都有多少能耐!” 玄武馆的很多高手为了能和他一战而参赛?这正合青登之意! 这种有机会复制到大量有用天赋的机会,青登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哈哈。” 总司转过脸,向青登展露出一抹带有强烈戏谑之色的笑颜。 “如果橘君你能将前阵子在小千叶剑馆所创的事迹,在七天后的赛场上复刻一遍,那么‘仁王’之名只怕是要更令人敬畏了呢。” 青登连败小千叶剑馆的18名门人,一直打到小千叶剑馆无人敢再出战——这种根本没法隐瞒的事情,老早就传扬开来。 和青登以前所立的各项成就相比,区区连败小千叶剑馆的诸位高手,显得有些太不值一提了。 故而在青登的这则新事迹传扬开来后,并没有在市井及江户的剑术界掀起什么很大的波澜,只令“仁王”的名号更响亮了一点,以及让江户的百姓们多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面对总司的这句调侃,青登并未回以任何反应。 因为就在这个这时候……若讲述得翔实点,就是在听完近藤刚刚的那通提醒的时候,青登忽地感到自己的脑海里,有道灵光闪过。 灵感这种东西,就是那么地奇妙。有意追求它时,它迟迟不出现,无意拥有它时,它往往就毫无征兆地突然冒出。 “橘君?” 总司注意到青登的异样,疑惑地轻唤青登的名字。 但此刻的青登,已经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 他的全副心神,正沉浸在思考之中。 脑海内纷乱的思绪,宛如一片片拼图碎片,于倏忽间拼凑出一则崭新的计策。 尽管相当冒险,但操作得当,定能漂亮地战胜玄武馆的计策! 说来也巧——在近乎同一时间,土方也露出了这种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橘。” “嗯?”这时已从沉思中渐渐回过神来的青登,扭头去看突然叫他的土方。 “我突然……有了个新的想法。”土方抬起脑袋,一本正经地与青登四目相对,“7天后的比赛,你有没有意愿担任我们的总大将?” “巧了……”青登莞尔道,“咱俩貌似想到一块儿去了……” …… …… 时间回到现在—— “哈……” 青登吐出一口浊气,自嘲般地笑了笑。 “我们真是有够莽的啊……” 青登和土方于7日前不谋而合地共同拟定出来的这套战术,内容相当之简单—— 由总司、近藤、土方和井上负责拖住千叶道三郎,让有着极丰富的以少打多的经验的青登,带领着剩余人“歼灭”除千叶道三郎之外的所有对手,最后才集中全部战力,共击千叶道三郎。 简单点来说,这套战术就是反过来利用了玄武馆的许多选手,都是为了和青登交手才赴赛的这种小心思。 千叶道三郎的实力深不可测,那就先不要和他打,先用少量精锐缠住他。 让自带“易受对方针对”之属性的青登,率领大部队展开猛烈强攻,一直打到千叶道三郎变为“光杆司令”后,再回过头来慢慢对付这位耍二刀流的大剑豪! 之所以选派青登来当总大将,就只单纯是为了能更好地“吸引火力”,招引更多的人来与青登战斗而已。 整套作战计划,听着很美好、很有可操作性,但实在太过冒险,不少人强烈反对这种激进之策。 一直断断续续地商讨到前日晚上,众人才终于是敲定——我们也编不出什么更好的计策了!就用青登和土方所共同拟定的这套战术冒险一搏吧!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当青登暗暗感慨着他们行事之胆大时,忽而一道自其身后响起的大喝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某人靠着精湛的步法,逼近到青登的侧后方,将以上段相持的竹剑,从青登的头顶上方凌空劈下,有如出洞猛蛇的剑尖,直取青登额前的瓷碗。 青登见状,从下方使出了一招逆胴斩。 两人的攻击看上去难分快慢,但实际上青登的剑后发先至—— “喀拉”的一下。 又有一人的瓷碗被敲碎。 名震天下的玄武馆,竟于转眼间被青登连讨2颗“首级”。 一抹抹焦急之色,开始在高傲的千叶多门四郎的脸上浮现。 倒是千叶道三郎仍相当地淡定、神色自若。 ******* ******* 求月票!求推荐票!最近有点短,作者君会努力再次变长的!(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24章 连得仨天赋:明目、穿云裂石、数学小成者【6200】 眼下,在青登等人的有意设计下,赛场已被分割成了2片战区—— 总司、近藤、土方与井上vs千叶道三郎。 青登为首的试卫馆大队人马vs以千叶多门四郎为首的玄武馆大队人马。 这当儿,千叶多门四郎也看出了试卫馆一方是在作何打算。 正当千叶多门四郎沉下眼皮,思考着该如何施以有力回击之时,他那老成持重、很少大喊大叫的三哥,少见地冲其大喝道: “四郎,你们毋需管我。” 千叶道三郎神色平静地将包围着他的总司4人扫视了圈。 “这几人,交由我独自应付即可,不用来帮我。” 几名本来想冲上前来为他们的馆主助阵的玄武馆剑士,在听到千叶道三郎的这句大喊之后,纷纷面露呆怔地顿住脚步。 “试卫馆虽正气势如虹,但真正能带给我们巨大威胁的,也就那么几人而已。” 说到这,千叶道三郎幽幽地换上了一种意有所指的深重语气。 “四郎,好好发挥我们玄武馆的优势吧。” “三哥……” 千叶道三郎的此番话语,虽给人云里雾里之感,但千叶多门四郎却是于第一时间听懂了其兄是何意。 只见脸上的焦躁之色霎时消散了不少、神情镇定了许多的他,远远地朝千叶道三郎郑重点了点头,然后用力地昂起头颅,扯着嗓子,高喊道: “都听到了吧?全都不要去打扰馆主!让馆主他自行去解决他身旁的那几人!” “菊地!千田!立川!安富!你们4个跟我来!” “其余人都听川岛指挥!” “川岛! 2炷香之内,我要看到还能待在场上的试卫馆选手不足7个!” 千叶多门四郎年纪虽轻,却已有一种领导者的风范。 不论是这种迅速稳定心神、恢复镇定的坚韧精神,还是在发号施令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这种如狮子般的凛然气息,都让人不禁感慨千叶家族的家教真是太好了,族内子弟个个非龙即凤。 这位靠着高超的才能与实力,赢得玄武馆一众门人的尊敬与信赖的年轻剑士,此时双眸中蓄满凌厉的强光,他带着凛凛的锐气,提剑冲向青登! 而在同一时间,刚刚被千叶多门四郎所点名的菊地、千田等人也开始了行动。 他们紧随千叶多门四郎身后,从不同的方向朝青登逼近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已经察觉到身侧出现危险的气息。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刚猛呼喝声撼动周遭的空气。 最先杀到青登跟前的人是菊地,即那位声音非常宏亮的玄武馆塾长。 菊地发动了猛袭。 只见他高大的身躯瞬间前冲,青登架好剑,恭迎他的大驾。 竹剑互击在空中。 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展开了一场让观者不禁屏住呼吸的激烈攻防。 青登的竹剑威胁菊地的下盘,让菊地躲去。 菊地的竹剑刺向青登的手腕,被青登挡开。 两人剑力刚猛,反复相撞的竹剑发出咔咔震响。 青登还未来得及与菊地分出胜负呢,便突有二人横插一脚进来。 在开战之前,即还在“本阵”那儿做着赛前热身的时候,井上给他科普过玄武馆的名人都各自有谁。 故而青登认得这2位来者的脸——千田仙之助与立川藤三。二者皆为玄武馆著名的“实力派”门人。 这俩人的偷袭时机选择得相当刁钻,拣在了青登的攻击被菊地给挡开,还没来得及将手中剑收回来,也就是旧力已尽新力未出的时候出手。 剑身快速挥动的破风声一眨眼膨胀。 接着,漆黑的残影越过半空,2道剑影分别自一左一右地一口气集合在了青登身上。 好在青登的反应够快。 赶在千田和立川的竹剑落至自己身上之前,青登旱地拔葱地用力一跳,飞身跃起,落在了5步之外的一处空地上。 然而,双足刚一落地,青登就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身后蹭了过来。 不详、凝重的气息……仿佛身后的空气都化为了浓稠的粘液一样,让人直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来不及扭头去看身后了,青登就地一个翻滚,“骨碌碌”地朝前滚去,一直滚至7步开外才蹬地起身。 青登在重新站直身子的第一瞬间,凝眸去看自己适才所感知到的那股不详气息究竟乃何物——原来是千叶多门四郎,以及千叶多门四郎刚刚高喊“跟我来的”时,所点名的那4人之一的安富。 这俩人方才想从后方偷袭青登,但因被青登给提前察觉、闪避而遗憾地扑了个空。 俄而,一道接一道惨叫及瓷碗被击碎的声音,传进青登耳中。 咔嚓—— “啊!我的瓷碗!” 咔嚓—— “呜哇啊!” 咔嚓—— “可恶……” …… 青登眼珠一斜,用眼角的余光循声望去。 川岛八藏——这位人送称号“鬼八藏”的玄武馆名人,如入无人之境地在他们试卫馆的“军阵”里往来冲杀。 在青登看过去时,正好瞧见川岛是如何“大开杀戒”的。 只见他先是斜向挥刀,剑尖不多一分不少一点地敲碎了某人额前的瓷碗,然后稍稍改变剑路,砍向其身侧的另一个家伙,将竹剑收回身前的时候,顺势将旁边一人也送出局。 3刀3个人……转眼间,他们试卫馆就连损3员战力。 类似的画面,在同一时间的其余地方不断上演。 玄武馆的剑士们与试卫馆的剑士们——两波人气势汹汹地展开激烈搏斗,双方你不让我、我不让伱,此起彼伏的呼喝声、竹剑碰撞声震天响。 尽管试卫馆的剑士们打得很顽强、很英勇……但他们的防线、他们的阵型,还是被无情地撕碎了。 只眨眼的功夫,战局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截至1分钟之前,试卫馆一方还因青登的活跃表现而士气大振。 结果,仅区区1分钟之后,名为“惊慌”、“张惶”的阴云便笼罩在了试卫馆的诸位剑士的心上。 青登冷静地视线转回到前方,然后将刚收回来的目光投向正分别从不同的方位包围着他的千叶多门四郎等人,嘴中嘟囔: “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现在换他橘青登,被人给拖住了。 青登直到此时才乍然意识到:他们似乎还是太低估玄武馆的实力了。 开战之前,他也好,近藤、总司他们也罢,都觉得他们试卫馆的门徒们实力再怎么差,应该也不至于被玄武馆的人给打得人仰马翻。 然而……此刻呈现在青登眼前的残酷现实,冷冰冰地告诉他:你以为玄武馆是凭什么拥有今天的崇高地位? 个体实力差距过大……除去青登、总司他们几个,试卫馆这边都没多少人是能在和玄武馆的剑士们单打独斗时,可以勉强战个平手、不落下风的。 在玄武馆的剑士们从青登最开始的猛攻中缓过劲来,并在千叶多门四郎此前的调配下逐步展开反攻后,战场局势瞬间就逆转了。 目前还能留在场上的试卫馆剑士,包括青登、总司他们在内,仅余8人。 反观玄武馆那边,他们还足足有15人仍活蹦乱跳的。 青登很想去支援那些还未出局的同伴们……但现在正紧紧纠缠着他的千叶多门四郎等人,显然是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他离开。 心向试卫馆的观众,比如阿笔、木下舞他们,这时无不捏了一把汗。 “桐生先生……”木下舞焦急道。 “少主,别着急。” 木下舞还什么都来不及说,才将将唤了声“桐生先生”,桐生就像是提前料到了她想说什么似的,抢先一步地打断道: “好戏还没上演呢。” …… …… 虽说玄武馆的强大,超过了自己的预期……但战局的变化,仍在青登的掌控之内。 说到底——青登打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除总司、近藤、土方、井上以外的这些同伴,能带给他多么有力的支援。 “哈……” 青登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竹剑上抬,摆好了自己最擅长的架势:霞段,竹剑的先革,遥指立于他正前方的千叶多门四郎的面门。 千叶多门四郎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用他们对付千叶道三郎的招数来对付他,集中一小部分的精锐,将他给死死拖住。 但千叶多门四郎他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吧——他这种试图围殴青登的做法,反而会让青登占到优势。 天赋“孤胆”发动! “孤胆”、“聚神”……buff瞬时叠到最满! 啪挲! 青登猛地蹬地,力度之大,直接将脚下的泥土都铲削掉一大块。 激射而出的青登,像颗出膛的炮弹,重重地朝千叶多门四郎砸去。 “……?!”瞳孔猛然一缩的千叶多门四郎,下意识地挥舞剑刃,斩向朝他迎面而来的青登。 然而,青登已经从他的剑锋所至的地方消失了。 青登以闪电般的速度拔地而起,闪身到了千叶多门四郎的视觉死角处。 在躲开了千叶多门四郎的反击的同时放低了剑身,挥剑猛劈千叶多门四郎的下盘。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于千叶多门四郎身旁的千田及时出手,替千叶多门四郎挡住了青登的这一击。 菊地等人后知后觉地匆忙围上来,试图挤压青登的移动空间。 在以一打多的战斗里,移动空间就是“生命线”,菊地他们现在就是在尝试着掐断青登的这条“生命线”。 面对逼近自己的菊地等人,青登的身形纹丝不动。 从容的目光,顺着剑锋横扫过一圈。 他以“看破”与“过目不忘”计算好了菊地等人的位置,下一刹那,他身形再次拔起,像脱离引力束缚一般地从侧面二人的头顶高高掠过。 在即将从这二人的头顶飞过之时,青登如车轮般连续挥舞了两次竹剑。 剑影从阳光下滚过,卷起“呼呼”作响的疾风与淡薄的尘烟。 青登的第一剑被其中一人勉强接下,而另外一剑则击中了另一人的左上臂——如果是拿真家伙的“真刀决斗”,这人的左臂这时肯定已与他的身体分离了。 青登的攻势还未完。 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间,他反手就是一剑,逼退了追赶上来的菊地。 此时此刻,千叶多门四郎等人无不震愕地看着力量、速度突然上了个台阶的青登。 那位名叫安富的剑士,更是直接失神地喃喃自语着“怎么回事”。 在他们都还没搞清楚状况时,青登的身影、青登的剑,再次如旋风般朝他们袭来! 青登这次找上的对手,是位置离他最近的千田。 只见他快速地连踏两次地面,就抵近到了千田的跟前。 千田也是那种喜攻不喜守的人。 他既不闪也不防,直接与青登展开正面交锋! “哈啊啊——!”千田猛地砍过来。 青登身子一侧,十分轻松地躲闪过去,然后运足气力,以足带身、以身带臂,以离心力扫出的剑锋,准确地劈向对方腰际。 “咕……!”千田虽成功地于半空中拦截住了青登的攻击,但因身体难以承受顺着剑身传递回来的巨力而呻吟着向后移动。 原本毫无可趁之机的架势,就这么出现了一瞬的破绽。 剑影一闪——青登的竹剑划出一道笔直的线,掠向千田的额头。 尽管千田已经拼尽全力地试图闪避了,但架势的不稳,让他的速度迟了半拍。 咔嚓! 千田仙之助,败北!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明目”】 【天赋介绍:眼睛不容易近视】 与千田初次交手以来,早已过了10秒钟的时间,故青登得以顺利地从千田身上复制到天赋。 ——眼睛不容易近视……?还行,不是什么没用的天赋。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瑕去多品味这份复制到新天赋的喜悦——玄武馆的塾长:菊地攻过来了! 从左侧方逼近青登的菊地,以上段架势将掌中竹剑高举。 因为菊地身材高大、手长脚长,所以在距离青登还有足足3步远的身位时,菊地就已大喝一声,双臂发力,劈出仿佛自悬崖上疾砍而下的一剑。 自上段欺身而近的剑锋,声势格外之骇人……可青登却没有避其锋芒。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猛然沉身,弹开朝头顶疾砍而来的竹剑。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菊地不依不挠地递出第二刀。 但在这一刹,青登用力屈伸腰肢,双脚蹬地,挺身而立。 随之一起直立起来的,是他手里的剑,他的这个动作刚好赶上抵挡菊地的追击。 只听得“啪”的一声闷响,二人的竹剑于半空中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下个瞬间,青登手腕一抖,操使着掌中剑顺着菊地的竹剑剑身“喀啦啦啦”地滑开。 青登的身子像被他这向前滑动的竹剑所牵引着一样,朝比他高一个头的菊地身侧奔去。 在即将从菊地的腋下擦身奔过之时,青登连挥两剑。 最初的一剑,以下段起势,用逆胴斩自左下往右上地朝菊地的左大腿狠狠地来了一下,破坏了菊地的重心与架势。 第二剑则是将因逆胴斩而端在上空、高举过头顶的剑身顺势往前一搪。 身随剑动——青登跟着搪出去的这一剑笔直向前,穿过菊地的腋下,一口气跑出约8步远,然后快速回身残心。 此时,耳畔传来易碎品破裂的声音——他适才搪出去的第二剑,打坏了菊地的瓷碗。 菊地武次郎,败北!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穿云裂石”】 【天赋介绍:能发出比一般人要宏亮得多的声音】 怎么说呢……从菊地的身上复制到此天赋,青登丝毫不感到意外。 在与菊地展开首次争锋时,菊地他那极其宏亮的声音,就给青登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青登心想着:这个“穿云裂石”刚好能和他前阵子所复制到的“金嗓”相互搭配,一个是能发出更加宏亮的嗓音,一个是嗓子不易劳损。 “蠢货!不要一个个地上!围住他!围住他!” 千叶多门四郎气急败坏的声音,随着他的脚步声一同进逼青登。 青登仰头四望。 这次是连着奔过来3个人——千叶多门四郎、立川、安富分别从东、北、西三个方向靠来。 青登见状,心想: ——刚好试用一下新得的天赋吧。 想到就做。青登“嘶”的吸满气,然后——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形的音浪翻搅大气。 虽然青登在与人战斗时不常喊叫,但他一直对“气合”这门看起来似乎很傻逼,但实质上暗含着博大智慧的武术技巧,抱以着极高的评价。 音量足够嘹亮的“气合”,除了有助于身体发力之外,还能震慑敌胆。 就比如说此刻——青登的这波因刚复制到的新天赋“穿云裂石”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强化的“音波攻击”,虽未对千叶多门四郎和立川造成什么影响,但却成功震住了安富。 安富被青登的叫喊给吓得出现了片刻的失神……又是一个绝佳的攻击机会,铺呈在青登眼前。 青登以宛如滑翔般的动作,不带助跑地腾跃而起,精准地落到安富的头顶上方。 斜向击出的竹剑,扫中安富的右手腕,卸掉了他的武器。 下一个瞬间,剑锋顺势划过半个圆弧,让地上又多了一小片瓷碗的碎片。 安富又之助,败北!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数学小成者”】 【天赋介绍:数学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2倍】 ——好像复制到了什么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用的天赋…… 在青登的印象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复制到这种“学者型”天赋。 青登之所以觉得此天赋好像没什么用,是因为他无志于研究学问,并不想当什么数学家。 如果是在穿越之前、仍在学校里念书的时候,那青登倒还挺需要这个天赋的。 千田、菊地、安富……千叶多门四郎挑选上来围剿青登的这些精锐接连败于青登的剑下。 千叶多门四郎所精心构筑的“以精锐拖住青登”的局面,就这么让青登给轻而易举地破了。 只不过,千叶多门四郎他们迄今为止的奋战,并不全是白费功夫。 他们与青登的英勇相斗,成功地为“肃清试卫馆”争取到了时间。 这会子,在千叶多门四郎的久久期待之下,旁边的“玄武馆门人vs试卫馆门人”的战斗,终于是分出了胜负。 获胜方,理所当然的是在“单体战力”上拥有着压倒性优势的玄武馆。 眼下,还留在赛场上的试卫馆剑士,仅余5人。即青登以及仍在与千叶道三郎缠斗着的总司、近藤、土方和井上。 至于玄武馆一方,包括千叶道三郎在内,仍有11人尚未出局,仍可战斗。 没事,我们还有优势……千叶多门四郎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 虽然过程曲折了一点,但还是胜利达成了“将赛场上的试卫馆选手数量降至最低,整合尽量多的人手来共击青登”的目标。 “川岛!佐野!你们两个堵住橘的后路……” 千叶多门四郎于第一时间,朝总算是可以腾出手支援他的伙伴们发出一条接一条明确的指令。 在千叶多门四郎的部署下,一张新的“反青登包围网”逐渐成型。 新的危机逼近……青登抖擞精神、浑然不惧! 只见他先声夺人,抢在包围网收紧之前,朝东北面……千叶多门四郎所在的方向发动攻势! 早在比赛甫一开始时,青登就一直在寻找着“阵斩”千叶多门四郎的机会。 擒贼先擒王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而眼下,这个机会终于是让青登给寻得了! 正专注于调兵遣将的千叶多门四郎,无意识地忽略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此时此刻,其身边没有任何一名能策应他的同伴! 再没有比这还要好的攻击机会了! 青登的腰身与右肘,像断裂的弓弦般猛地弹开来。 前者让青登顺利地位移到千叶多门四郎的跟前。 后者则是让周遭的空间,多出了一道“嗤啦”一声的划破空气的声音。 以袈裟斩劈出的剑锋,直击千叶多门四郎的“命门”,即他额上的瓷碗! 剑速之快,让暗黄色的剑身直接化为了一道模糊的残影!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顺利的话,明天就是和千叶道三郎的决战。嗯……顺利的话……最近感觉状态不太得劲啊,怎么也没法变长起来(豹毙.jpg),兴许是因为前阵子太拼了,日日爆更过万,现在身体出现反噬了吧…… 前些天在书友群里水群时,作者军于无意间发现:青登现在的人脉网络已经好牛逼了呢。 商界、政界、武道界……全都有大腿可抱,黑道势力也正在朝他抛橄榄枝。 (本章完) 第25章 天赋再度融合!【强肌+1】【7200】 青登这一下的出剑时机和出剑速度,哪怕是让一个外行人来看都觉着不得了,场边“观众席”上的不少看客都发出了惊叹。 面对这道正直奔自己而来的迅猛奇袭,千叶多门四郎的瞳孔因惊愕而猛然一缩,但他接下来的反应,可谓神速。 在青登的竹剑即将命中其额前瓷碗的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身体的“反射神经”自动运作,“呼”地沉下腰身,小退半步,从容地避过了危机,并顺势挥刀向青登的肩头斩去。 就凭他这样的反应速度,就无愧于玄武馆师范代、千叶家族子弟的身份! 千叶多门四郎的反击同样充满骇人的威力,这要不是拿的是竹剑,且青登及时用剑身防御,绝对是左臂被直接斩掉的下场。 青登并不想与千叶多门四郎多缠斗。 因为这个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已然瞥见有好几位玄武馆剑士正朝这边赶来,试图支援千叶多门四郎。 ——得速战速决! 一项计策在青登的脑海里飞快闪过。 刹那间,青登他那以中段之构架于身前的刀尖,宛如鹡鸰之尾一般微微抽动。 这一瞬,千叶多门四郎以及在“观众席”上观战的千叶定吉、千叶重太郎、佐那子等人,无不面露惊愕。 这个架势……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不就是北辰一刀流的经典起手式吗? 刀尖微微抽动,预防刀尖僵死,如此接下来更能快速应对,对方也不易识破自己的意图。 接下来的一切,均发生在弹指之间—— 青登对千叶多门四郎递出了新一轮的攻势,不断轻轻抽动的刀尖在某个瞬间定住,接着犹如坠落的流星,斜向疾扫千叶多门四郎的左肩头。 尽管脸上仍写满了被突摆北辰一刀流经典起手式的青登给惊到的愕然之色,但自幼苦练剑术所锻炼出来的战斗本能,让千叶多门四郎的心神于瞬息间重新集中于眼前的战斗。 “啪”的一声,千叶多门四郎举刀挡开青登的斜劈。 两柄重重相撞的竹剑,在相击的一瞬之后分开。 因为青登的攻击是从上方斜向砍过来的,所以在成功挡开青登的这一击后,千叶多门四郎的竹剑因反作用力而落到了下段。 这个时候,青登紧接着递出第二剑——新的一击,是直奔千叶多门四郎胸口而来的直刺。 ——这是?! 才刚消散了一些的惊愕之色,再次写满了千叶多门四郎的面庞。 只因他一眼看出:这是他们北辰一刀流的经典招式—— 设法格开对手的剑,令对手的剑处于下段,然后抓住机会快速刺击对手的喉咙或胸口。 若能刺成功,那自然最好,这俩部位都是但凡被刺实了就离死不远的部位。 若没有刺成功,对方会因剑被打至下段而下意识地举刀防御。 把剑从下段举回到胸前或喉前……这串动作会令握剑的双臂出现一个状态近似于“空门大开”的破绽。 瞅准这个时机,马上变招砍手!将对手的任何一只手……最好是持刀的手给击伤乃至斩断! 常有人有这样的误区:见武士刀的刀身纤细,下意识地以为武士刀是“轻武器”。 实则谬矣。 除却那种用来纯观赏的、只能摆着看的艺术品,用于实战的武士刀的重心都很靠后,刀背厚实,重量不轻。在世界所有刀剑之中,武士刀是妥妥的“重型武器”。 这也就是为什么二刀流常被视为异端、“邪剑”,因为普通人的臂力根本玩不转2把刀。 只有那种臂力惊人,哪怕是单臂使刀都能轻松削肉断骨的人才耍得动二刀流。 因此,在真刀决战里,不论是左手被砍还是右手被砍,结果都是致命的,任何一只手受伤,战力直接大减。 在日本剑术界,有着这样一句戏言:北辰一刀流,就是一门教你花式砍掉敌人的手的流派。 虽然这样的说法有失偏颇,但也不无道理。 北辰一刀流确确实实是一门极其钟意砍手的流派。大量招数都是奔着砍掉敌人的手而去的。 不强求一击必杀,执着于击伤敌人的手……咋一看,这样子的战斗风格似乎很繁琐。 但若是从“解决敌人并保全自身”的角度出发,北辰一刀流这样子的战斗风格简直是最佳的杀人法。 追求剁手,便意味着打法不必太激进,自己受伤的概率能减少许多。 在实战里,若能将敌人的手击伤,让他没法再握好武器,那这人也基本被判死刑了,所以根本不必硬要强求“一刀一杀”。 像示现流这种将“将全部心力、身家性命统统寄托在最初的一刀上,出刀后要么敌人死要么我死”奉为宗旨的流派,虽杀伤力十足,但门人子弟的死伤率实在骇人。 北辰一刀流能在短短30年不到的时间内,就发展成如今的“日本第一流派”,他们这种既保有极高的杀敌效率,又能极大地保全门人子弟的身家性命的格斗理念功不可没。 来不及去多想青登为何会使他们北辰一刀流的招数了。 在看穿了青登是想用他们北辰一刀流的这套经典战法来对付他的千叶多门四郎,连忙停住了手里差点下意识上抬的竹剑,然后双足用力蹬地,向后跳去,试图拉开与青登的身位 “……四侄还是太欠缺实战经验了啊。”此刻,“观众席”上,千叶定吉如此呢喃道。 身子因后跃而还滞在半空中,双脚尚未落回到地面上的千叶多门四郎忽地发现——他对面的青登,突然露出了在他眼里分外诡谲的浅笑。 在不详的预感于他心间沸腾的同一时间……他瞅见青登变招了! 青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架势变更了霞段。 双足蹬地、腰身蓄力、力量传至剑身再顺着剑尖向外喷发而出! 天然理心流·无明! 如果这是生死决战……那千叶多门四郎这个时候已经死了。 哪怕使的是竹剑,只要戳中咽喉、天灵盖等地方也能使人瞬间毙命。 但这毕竟只是一场“友谊赛”,于情于理青登都不可能使用杀伤力过于惊人的招数,以及去攻击他人的要害。 因此青登的这一击收了不少的力道,所瞄准的地方也是肉多的肩窝。 竹剑的先革顶着千叶多门四郎的肩窝,直接将他整个人向后挑飞。 在落回到地上后,千叶多门四郎的脊背贴着地,依着惯性擦着地上的泥巴向后“滑行”了约2步远的距离后才将将停住身形。 感觉自己的左肩窝和后背都疼得厉害的千叶多门四郎,刚勉强睁开眼睛,便见着了一柄高高举起、遮住了阳光的竹剑。 细长的剑身阴影,投射在了千叶多门四郎布满诧异之色的双瞳,以及他额前的瓷碗上。 在一剑挑飞了千叶多门四郎后,青登也跟着“飞”了起来。 他纵身一跳,跳到了千叶多门四郎的身旁。 举剑、挥下——击碎瓷碗! 千叶多门四郎,败北! 【成功复制天赋:“强肌”】 【天赋介绍:肌肉不容易疲劳】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 【叮!天赋融合成功】 【“强肌”能力晋级——“强肌+1”】 【“强肌+1”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嚯……中大奖了。 青登轻挑了下眉,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这是他继“剑之逸才”之后,第2个获得融合的天赋。 托了此福,青登对寄宿在他体内的这个系统,又多了一点了解。 看样子,像“强肌”这样子的“身体改造型”天赋,和“剑之逸才”那样的“才能增幅型”天赋,二者的天赋融合不大一样。 后者就是加数字,青登的剑术才能从原有的50倍一路涨到现在的上百倍。 而前者则为多了个“+X”的头衔,“+1”最低,“+9”最高。 青登不禁想着:以“强肌”为例,等“强肌”一路融合到最高等级:“强肌+9”后,他的身体会有怎么样的变化。 纵使是一口气做上1000个俯卧撑,也不会觉得肌肉疲劳、酸痛吗? 千叶重太郎和千叶多门四郎这俩兄弟,都身负着“强肌”天赋……可见,千叶家族有着“肌肉天生就不容易疲劳”的遗传基因。 佐那子说不定也是那种身体不容易劳累、连着运动个把小时也不会觉得疲劳的人……青登的脑海里,没来由地冒出了这种想法。 如此详述青登成功地又让一个天赋获得融合的心路历程,仿佛青登一直傻站于原地在那胡思乱想。 但实际上,在打倒千叶多门四郎后,青登的手脚就没有停下来过——他与一拥而上的玄武馆剑士们展开着轮番的交手。 “慌什么?!” 有着“鬼八藏”之名的川岛八藏,朝着因千叶多门四郎被打倒了而纷纷面露惊慌的同伴们大喊道。 “有种的,跟我上!” “没种的,就自己动动手把脑袋上的瓷碗敲碎了,然后退到场边休息去吧!” 川岛扛着他的竹剑,八面威风地冲向青登。 ——还剩9个吗…… 青登目光横扫身周一圈,细数了遍除千叶道三郎之外场上所剩的玄武馆剑士的数量之后,右手用力一翻,竹剑脱离掌心,剑柄顺着手腕转了一个720度的圈,然后稳稳地落回到右掌心上。 用力地甩动了2圈剑身,剑身上残留的血迹势必已甩去大半——如果剑身上有血的话。 自打为学拔刀术而拜桐生为师,亲眼目睹了桐生那“在收刀时必先挽个刀花”的习惯动作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觉醒了一般,青登现在非常痴迷那种旁人可能觉得太花里胡哨,但他本人觉得刚刚好的挽刀花手法与血振手法。 不知不觉间,现在的青登已经彻底染上了爱甩刀、爱挽刀花的习惯。 虽然“残敌数”还稍有些多……但青登最不怕的就是群战! 青登先一剑挑开了川岛借着前冲的势头劈过来的斩击,然后沉下了腰,蓄积力量,力道于眨眼间从大地传递到双臂,然后由下往上狠狠地劈了一刀,这一刀时机正妙,动作一气呵成,完美的一击。 川岛不愧是有着“鬼八藏”之名的剑士,面对全身buff叠满了青登所斩出的这一击,技艺不精之人绝无可能招架下来。 只见川岛举剑相挡,双剑交错,川岛用手中的竹剑些微地偏转了青登斩击的角落,所以青登只有剑尖擦到了川岛肩角的衣服。 这当儿,一名接一名玄武馆的剑士,从各个方向地朝青登靠了过来。 川岛刚刚所使的激将法还是有用的。 那些本面露惊慌之色的剑士们,纷纷咬紧牙关,紧跟川岛的步伐,前赴后继地持刀冲向青登。 转眼间,除千叶道三郎之外所剩的这9名玄武馆剑士,便编织成了一张将青登紧紧包围的大圈。 “仁王。” 与青登正面对峙的川岛,沉着脸抬起剑。 “可别怪我们以多欺……” “废话少说。” 青登静静把刀架在身前。 “放马过来!” 宏亮的喊声,再配上热烈的阳光在其身上所镀的一轮金圈,令青登看上去像极了一尊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明! “北辰一刀流,川岛八藏,我上了!” 川岛八藏的剑锋随着其嘹亮的气合,一并朝青登压来。 青登不和川岛交手,而是攥紧竹剑,然后对着自己的右前方飞跃过去,躲开川岛的攻击的同时,跳到了某名玄武馆剑士的跟前。 啪!啪!啪!——犹如饿虎扑羊,随着三声竹剑碰撞的闷响,此人的防御被青登给破开。这人的技艺明显还很不到家,虽勉强挡下了青登的前2剑,但最后1剑却没能顺利将其接下,以致自身的架势被破坏了。 无甚好说的——一剑碎碗。 此刻,后背正处于放空状态的青登,双眼死死盯着正从左右两边步步逼近而来的玄武馆剑士。 这时候,青登眼角的余光瞥到又有2人正朝他靠过来——这2名新出现的剑士站在了青登的左侧后方,他们像2员等待最佳狩猎时机的猎人,双目死盯青登的背影不放。 青登开始行动了。 他先是向右横跨一步,对着右手边的剑士劈出一刀,攻击虽被挡住,但成功逼退了这人。 接着,青登一边残心,一边扭头向左。 左手边的剑士见青登挥剑砍向适才那人时,立即像闻着腥味的猫一般攻了上来。 他没有想到青登竟会如此快地与他持刀相向,突然和青登面对面,他的脸上不禁浮起了几分惊慌。 但身为能在玄武馆这种名门的子弟,其自身的素质水平当然是不可能会差到哪去。 这人脸上的惊慌之色仅一瞬之后就消失了,他马上跟从他的内心——快速后退数步,拉开了与青登的间距…… 突然间,那2个站在青登左侧后方的家伙如旋风一般攻过来了! 身随其足,臂随其身,腕随其臂——青登以行云流水的动作,完成此套动作,以左脚为轴飞速转动,借着转动身体所带来的离心力,像耍大枪一样地横向甩动剑身。 这2人被逼地不得不顿住身形。 揪着这个机会,青登连蹬2次地面冲向这二人,趁着错身的一刹那,青登自下段挥刀,猛袭其中一人的左腿,将其给击倒在地。 青登无瑕去细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家伙,他忙着向另一人递上新的追击。 这会儿,此人似乎不甘就这么被动挨打,他将竹剑高举过头顶然后劈将而下! 青登举剑往上一架就将此人的劈击化向一旁,接着便见剑影一闪、再闪! 青登先是横扫这人的腰部,使其重心、架势出现不稳后往其身上一扑,用竹剑剑柄的柄底敲碎瓷碗。 【成功复制天赋:“弓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弓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4倍】 …… 【“弓之达人”能力晋级】 【“弓之达人”天赋介绍:弓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18倍】 ——又是弓术? 青登忽地发觉,他似乎和弓术格外有缘,复制到和弓术相关的天赋的频率还蛮高的。 在这个西方都已经完成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时代里,弓箭的地位早已变得有点微妙。 青登感觉他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这个弓术天赋。 相比起弓术,青登更喜欢是他的枪法天赋获得增幅。 比起弓,青登觉得自己之后拿上火枪的概率应该更大一些。 无瑕再去细想天赋的事儿,因听到身后传来异响,青登立即转身面对从背后攻上来的人。 青登此刻所采用的,可谓是教科书级别的最有利于以少打多的战法。 自穿越以来,青登就频繁地迎战数量远比己方要多得多的敌群。 因祸得福。在这一场接一场的恶战里,青登一点一滴地积攒下宝贵的以少击多的经验——要跑起来。 不断地跑动,带动自己的敌人也跟着你一起跑起来,让敌人的阵型混乱,制造出一对一的机会,将一场少对多的战斗,变为多场一对一。 此时此刻,只见青登的身影不断地在玄武馆剑士们间往来穿梭、飞腾。 不停歇地快速移动、绝不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超过3秒的青登,将玄武馆的剑士们耍得团团转。 正当他们看见青登就在眼前,准备一拥而上时,青登已经瞬间转身到别处。 匆匆忙忙地去追,结果前脚都还没有到,青登就已经靠着远比他们要快得多的速度,以及远比他们要灵敏得多的“撤退时机”选择,闪身到了下一个地方。 时而纵身跳跃。 时而向远处狂奔。 像风一样怎么抓也抓不住的青登,令玄武馆剑士们狼狈不堪,洋相频出。 这当儿,就有2名剑士为急着追击青登而没有好好看路,不慎撞成一团。 单论个体实力,以及群战时的配合协作程度,玄武馆剑士们的实力,要远在青登此前所对阵过的讨夷组组员们之上——与前者的对抗,让青登感受到了在和后者战斗时所没有感受到的沉重压力。 然而,玄武馆剑士们的实力强归强,却还是远远比不上目前剑术才能在普通人的百倍以上、身负一堆强力天赋、同时又在以少打多上有着极深厚经验的青登。 玄武馆一方还是缺少了一个“指挥型”的人才。在千叶多门四郎出局、千叶道三郎忙着应付总司等人,无人能来对他们进行准确指挥的当下,他们的战斗可谓是乱七八糟,几乎没有打出过什么有效的、像样的配合。 基本上就是青登出现在哪,他们就一窝蜂地涌到哪。 不论怎么说,玄武馆剑士们眼下所拥有的这些缺陷,都化为了青登的优势。 青登用着他手里的竹剑,一点点地将这些优势逐步扩展成胜势! 右冲、左奔、前扑、后跳……青登的身影每动一次,都必会让赛场上多出一道乃至数道惊叫声。 一击。 又一击! 青登的身影反复地从变为碎片的瓷碗,跳到下一个马上就要变为碎片的瓷碗。 用“砍瓜切菜”、“快刀斩乱麻”来形容青登的砍杀,最合适不过。 玄武馆剑士们虽打得很英勇顽强,每被打倒一人,便立即有新的一人冲上前来填补空位,但他们的精神力还是难掩败象。 “聚神”全力发动的缘故,青登的心神正绷紧得可怕。 只有时不时地在他脑海里响起的系统音,能让青登偶尔地从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7倍】 【嘟嘟!“剑术小成者”无法与“剑之圣者”融合】 【天赋融合失败】 ……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 连续复制到了4个“剑术小成者”……只可惜青登的“剑之圣者”已经没法再和“剑术小成者”融合了,所以这4次复制,纯纯的复制了个寂寞。 在顺利地将又一名剑士的瓷碗给敲碎之后,青登忽而惊觉:怎么四周变安静了那么多。 他定睛向四周一看——原来,在他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几乎所有的玄武馆剑士,都已被他打败了! 不算千叶道三郎在内的话,还未出局的人……就只剩下一个“鬼八藏”川岛! 青登一边“哼哧哼哧”地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一边循着气息扭头看向正立于他身侧的川岛。 青登看过去时,川岛也正好在一脸凝重地直瞪着他。 “鬼八藏”之号,还真没有名不副实。 青登的印象相当深刻——在适才的乱战里,他不止一次地与川岛展开激战,结果一直难分胜负。 无需多言。 川岛放低剑身,摆下段。 青登抬高剑尖,举霞段。 下一刻,二人的剑在半空中紧紧相缠。 青登注意到川岛的力量不如他,所以他采用的策略就是拼刀,逼川岛和他比力气,将川岛拖入他不擅长的领域。 可川岛也不是第一天握剑的雏儿,他一眼就看出了青登所欲何为,他用步法与走位来弥补自己力量上的不足,尽力避免着与青登展开力量对拼。 两人就这样一边快速地在赛场上移动,一边不断互唤着激烈的攻防,竹剑以快得令人应接不暇的速度反复碰撞、交错。 这种瞬间的放松都会带来无可挽回的严重后果的激烈战斗,常常就在某个瞬间忽地就分出胜负。 川岛举刀以凌空劈下的姿势扑来,气势逼人,犹如一块山头从云巅落下。 青登身腰一沉躲开了川岛的这一击。川岛后撤半步,将竹剑收回到最佳的劈斩方位,然后将竹剑再度击出。 在这电光火石之际,仍保持着重心压低的姿势的青登,猛然顺势屈膝直扑对方下盘。 没有意料到青登竟会出这一招的川岛,霎时吃了个大亏。 手中刀虽劈了下去,但收势不住,砍了个空。 直直地撞向川岛下盘的青登,双手一张,抱住川岛的双腿。 猛扑的惯性令川岛的姿势出现不稳——青登抓住这个机会,“喝啊”的一声,一鼓作气地以擒拿技巧将川岛掀翻在地。 翻了个跟头的川岛,十分狼狈地摔倒在地。 胜负已分。 青登以擒拿术制住川岛后,立即于第一时间腾出握剑的右手,用竹剑剑柄的柄底往还未来得及从地上爬起身的川岛额前一敲。 瓷碗碎裂。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铁肺”】 【天赋介绍:心肺功能比一般人强大】 …… …… 局势再再度逆转! 随着川岛的出局,赛场上所剩的玄武馆剑士……仅剩千叶道三郎一人! 而试卫馆这边还有足足5人,而且这5人还是试卫馆最强的5个人! 5个打1人……数分钟之前还占据着人数优势的玄武馆,仅转眼的功夫,就变为了人数劣势方。 战局的快速变化,令“观众席”上的不少看客,神情快速变化。 心向玄武馆的看客,神色凝重,一脸惊忧。 心向试卫馆的看客,表情激动,一脸喜悦。 就比如木下舞——她从刚才起,就一直挂着张激动的大笑脸。 但也有那么一些人,神色平静,表情淡定。 比如千叶定吉。 比如近藤周助。 比如斋藤弥九郎。 比如桐生一真 ……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今天这一章的质量,不投月票太说不过去啦! 佐那子说不定也是那种能连着运动个把小时也不会累的人……真是太棒啦!(拍打豹腹.jpg) 评论区还是没有恢复……所以作者君只能在这里科普了:本章里,青登用来对付千叶多门四郎的“刺喉,然后伺机砍手”的剑技,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我瞎编的。 北辰一刀流要远比天然理心流有名且有影响力,所以能在网上找到很多北辰一刀流的资料和演武视频。作者君昨日特地好好地看了遍北辰一刀流的演武视频,不愧是“剁手一刀流”,大半的剑技都在教你如何剁手。 (本章完) 第26章 试卫馆全部高手vs二刀流大剑豪·千叶道三郎【7000】 在比赛开始后,木下舞的视线就基本没从青登的身上离开过。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青登的一举一动。 脸上的表情随着青登处境的改变,而不断发生着丰富的变化。 青登被人包围时,她面露紧张。 青登化险为夷时,她松了口气。 青登打倒对手时,她笑逐颜开。 性子腼腆的她,也只有在有青登在的场合,以及其余的极少数情况……比如脸上包着面巾或面具时,才会在俏脸上洋溢出如此充沛的情感。 在见到青登击败其眼前的最后一名对手,即川岛之后,木下舞因心情过于喜悦、激动,一边轻声连呼着“太好了、太好了”,一边下意识地用双手连拍她那充满肉感的双腿。 古有辛弃疾栏杆拍遍,今有木下舞猛拍肉腿。 “啪啪啪”的响亮拍腿声,引得附近不少看客扭头来看。 对于内向、怕生的木下舞而言,周围人所投来的这些视线,就像一柄柄正往她身上割肉的小刀。 俏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头顶似有缕缕蒸汽飘出的木下舞,连忙弓起腰、两肩收紧、脑袋埋低,把自己尽可能地“缩小”。 “对、对不起……我打扰到大家了……” 这点小小的插曲,自是不会太引人注意。 除了个别好色之徒,用着舔舐般的视线来来回回扫视木下舞的可爱脸蛋之外,其余人仅疑惑地看了木下舞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少主。” 忽地出声的桐生,眼睛一斜,将哑然失笑的情感顺着眼神传递给木下舞。 “别那么激动,现在还不到能够放宽心激动的时候。” 桐生如此相告的下一瞬间,他换上意味深长的口吻。 “比赛还没结束呢。” 只可惜仍沉浸在羞耻情绪的木下舞,并没有注意到桐生似是话里有话。 …… …… “观众席”上的另一端—— “抱……哈……抱歉……我……我迟到了……” 一道气喘吁吁的年轻男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于周助等人的身后响起。 “藤堂,你怎么现在才来?”永仓对来者疑惑道。 来者,是位个子矮小的年轻武士——正是青登的另一员部下:藤堂平助。 虽然藤堂因顾虑到自己伊东剑馆门人的身份,而没有像永仓、原田他们那样以食客的身份入住试卫馆,但在青登于试卫馆内静养的这段时间里,藤堂时常有来窜门看望青登。 一来二去之下,藤堂在不知不觉间都和试卫馆的大伙儿混熟了。 故而他自是也在老早之前,就收到了“今天过来看比赛吧”的邀请。 “和玄武馆的红白合战?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我一定会来观赛的!”——藤堂当时是这么回复的。 然而从比赛正式开始至今,试卫馆的大伙儿一直没见着藤堂的身影。 包括青登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藤堂不来了。 “抱歉……哈……哈……” 脸上淌满汗水、面色涨红得厉害的藤堂,快步奔到周助等人的身旁后,弯着腰以双手撑住自己的双膝,“哼哧哼哧”地贪婪抽吸氧气。 “我今天……哈……哈……一不小心……哈……睡过头了……比赛……怎么样了……?哈……结束了吗?” 藤堂一边用力擦着脸上的汗,一边抬头遥望前方的赛场。 “还没结束。”原田憨笑了几声,“不过应该也快了,玄武馆那边只剩1个人,而我们试卫馆这边还有5个人。” “真的吗?” 藤堂用力地眨了眨眼,接着连忙定睛详察赛场上的光景。 这个时候,一道无奈的苍老笑声唐突响起。 “嚯嚯嚯……‘不过应该也快了’……” 周助先是重述了遍原田适才所说的话,然后一面抚摸着光溜溜的下巴,一面接着轻声道。 “比赛离结束还远着呢。你们这些年轻人,眼界还是有待开阔啊。” “嗯?”原田脑袋一偏,疑惑地看着周助。 永仓、斋藤、藤堂等人也纷纷将目光往周助的身上集中。 被众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的周助,神色自若地淡淡道: “你们应该都没见识过千叶道三郎的真本事吧?” 在念到“真本事”这几个字眼时,周助以古怪的语气着重加强了语气。 “勇、橘君、岁三、总司、源,他们5个的实力确实厉害。” “但在武道一途上,他们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他们与千叶道三郎这种级别的武者,仍有……挺大的差距。” “你们是不是忘记千叶道三郎是什么人了?” 说到这,周助换上自嘲一般的语气。 “他可是玄武馆的现任馆主,兼北辰一刀流宗家的二代目掌门人啊。” …… …… 赛场上—— 心肺功能比一般人强大……就青登个人感觉而言,这应该是他今日所复制到的最有用处的天赋。 不论是在武道中,还是在日常生活里,良好的心肺功能都大有用处。 所谓的心肺功能,就是人体心脏泵血及肺部吸入氧气的能力。 人体全身均需要依靠氧气来燃烧体内储存的能量,让它们变成足以驱使人体正常活动的热能。氧气由肺部吸入,故肺部容量大小及活动次数便很重要;而心脏则负责把氧气,透过血液循环系统送到各个器官及部位,故心脏跳动的强弱会影响血液的流量。 在武道里,心肺功能与体能的强弱相挂钩。 在日常生活中,良好的心肺功能便代表着强悍的身体抵抗力,以心血管疾病为首的大量疾病的发生率大大降低。 久违地获得了一个相当有用处的强力天赋……但青登眼下却没有那个功夫去多品味这份喜悦。 他一边用力地甩了甩竹剑,一边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遥望不远处那仍在与总司等人缠斗着的千叶道三郎。 “红白合战”是不打败总大将就不算完的比赛。 身披总大将的阵羽织的千叶道三郎,其额前的瓷碗仍完好无损……所以青登他们的战斗还未有完结! 就结果而言,总司他们完美地完成了“拖住千叶道三郎”的任务。 从战斗开启到现在,千叶道三郎一直被总司他们给紧紧纠缠。 总司他们在成功拖住千叶道三郎的同时,人数还一个未少,全员完好无损,没有一人的瓷碗碎了。 而且从总司他们的神情来看,他们目前所剩的体力都还算充足。 ——奇怪…… 这个时候,青登没来由得感到几分异样。 ——总司他们……是不是打得太轻松了一些……? 青登以前虽和千叶道三郎有过数面之缘,但一直未曾有幸见过他与人战斗的英姿。 对于千叶道三郎的实力,青登只知道很强……但具体有多强,青登就抓瞎了。 ——是千叶道三郎的实力确实就如此吗?还是说…… 脑海里浮出此疑问的青登,下意识得抬眼去看总司等人的表情——他惊奇地发现:总司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或浓或寡的不解、凝重之色。 青登并不知道——身为直接与千叶道三郎展开正面交锋的人,总司他们老早就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异样。 用辞藻做个具体形容的话……总司他们感觉截至现在为止的和千叶道三郎的对战,有种在和棉花打斗的感觉——不论使出多大的力气打在棉花上,棉花都会完好无损并因绵软的弹性而恢复回原先的形状。 总司他们可没有任何留手,一直都是使尽全力地与千叶道三郎相拼。 可不论他们如何攻击,都未能给千叶道三郎造成哪怕一点的有效杀伤…… 在青登及总司他们仍在这暗自不解时—— “……漂亮” 握持胁差的左手自然垂下,右手攥着的打刀随意地扛在肩上——以这种像是在自家花园里散心的姿势伫立着的千叶道三郎,将目光以顺时针的方向,逐一扫过青登等人的脸。 他的目光对其他人都是一扫即过,唯有在青登和总司的脸上逗留得最久。 “除我之外、包括四郎在内的所有人全灭……实话讲,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稍微有点理解父亲和叔父以前常对我们说的‘后生可畏’是何意思了。” 说到这,千叶道三郎对青登等人展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并非是阴阳怪气的嘲讽讥笑。 而是纯粹的赞赏微笑。 “喂。”土方用调侃的口吻,接过千叶道三郎的话茬,“你今年也才25岁吧?干嘛用着一种好像自己已是一个快油尽灯枯的老头的语气说话。” “请见谅。一不小心,稍微多愁善感了一些。”千叶道三郎缓缓放下扛在右肩上的打刀,“今天真是欢愉的一天。” 这一刻,千叶道三郎脸上的笑容变了。 赞赏的浅笑,变为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快乐事情的粲然笑意。 “血液热起来了……来吧,让战斗继续吧!” 千叶道三郎发出此句高喊的下一刹……氛围突变! 这一瞬间,青登等人只觉眼前仿佛有一头巨大的怪兽,排山倒海压迫而来! 压迫感十足的澎湃气场,自千叶道三郎的身上逸散而出! 青登……不,是场上的青登等人,以及“观众席”上的部分看客,瞳孔无不不受控制地猛缩。 至于那些对武道没有任何了解的人……比如冲田光夫妇、九兵卫等人,虽没法敏锐地感知到千叶道三郎身上的这股气势,但他们却能注意到赛场的气氛突然变了。 霎时间,赛场上的青登、总司等人,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此刻正从千叶道三郎的身上喷薄而出的这股澎湃气场乃何物……青登他们自是知晓。 是“势”! “观众席”上,神情淡定地遥望远方赛场的桐生,轻声呢喃:“比赛正式开始了……” 这个时候,千叶道三郎深吸一口气,然后静静地架好剑。 左手胁差放低,持下段;右手打刀抬高,举上段……摆出此等诡谲架势的千叶道三郎似笑非笑道: “北辰二刀流,千叶道三郎。” “上了……!” 啪挲! 千叶道三郎的后足铲削大地,像肉食猛兽般猛扑向青登! 在青登的视野因眨眼而出现了一瞬间的黑暗时,一柄填满了他整个视野的打刀,已然横扫而来! 瞳孔猛地一缩的青登,在肌肉记忆和身体本能的驱使下,连忙举剑防御。 啪——! 竹剑与竹剑摩擦着,发出近乎要撕裂剑身与耳膜的尖利噪声。 ——好大的力气! 青登隔着相架在一起的双剑,朝与他近在咫尺的千叶道三郎递去愕然的眼神。 自己是双手握刀,而千叶道三郎是单臂持刀,结果竟没能在力气对拼上,占到千叶道三郎的任何便宜! 多用上一分力,千叶道三郎就立即顶上一分力……双方僵持着,谁也没法在力道上压倒对方。 “橘君!小心他的另一把剑!” 右身侧传来总司的高声提醒。 总司的这番提醒,实质上并没有提出的必要。 因为青登已然发现了——有道短窄的黑影,正从他视野的角落处,猛袭向他的腰间! 是千叶道三郎左手的胁差! 感知到危险来临的青登,连忙将身子往左一闪,连人带刀地闪到了千叶道三郎的右侧,主动退出了角力。 一柄冷冰冰的竹制胁差贴着他的小腹掠过。 千叶道三郎这记奇袭与自己身躯的距离之近,令青登腹部的肌肤,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胁差先革的存在。 此刻,青登后知后觉地回想到: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对战耍二刀流的剑士。 千叶道三郎是一个能一心二用、可以凭一己之力打出“双人夹攻”的效果的剑士——此前所听闻过的这则千叶道三郎的情报,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地在青登的脑海中飞快掠过。 这会子,总司他们赶到了。 总司、近藤、土方、井上分别从4个方向,自身后逼近千叶道三郎。 千叶道三郎微微侧过脸,用眼角的余光飞速地瞥了眼总司等人的站位后,高大的身躯像一架风车飞速转动起来! 躯干是“风车”的轴心,双手所握的双剑便是“风车”的扇叶。 呼!呼!呼!呼!呼…… 不断挥动的2柄竹剑,刮起一阵又一阵的狂风。 双刀时而朝同一个方向砍去,时而分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劈出凌厉的斩击。 “风车”越转越快……根本就没法近身。 本想冲上前去,配合着总司他们一起对千叶道三郎展开夹击的青登,面对这架转速及势能都只能用可怕来形容的“大风车”也只能望而却步,不得不像总司他们那样地飞速后退,拉开与千叶道三郎的间距,避免被“风车”的“扇叶”牵连到。 “风车”足足转动了10圈才将将停下。 这个时候,青登等人正好以一种近似于“五角星”一样的站位,包围着千叶道三郎。 此刻,青登等人统统用着严肃、郑重到无以复加的表情、眼神,凝睇着呗他们围在中间的千叶道三郎。 刚刚才加入到对千叶道三郎的战斗中的青登,可能不太清楚,但总司、近藤他们倒是看得相当真切——相较于他们4个拼命缠住他的那当儿,千叶道三郎的剑速、剑的力道,全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你这家伙……”暴脾气的土方,直接沉着脸喝道,“方才一直没拿真本事来和我们打吗?” “非也。” 千叶道三郎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刚才也打得挺辛苦的。” “我花了不少气力,才勉强挡住了你们4人的夹攻。” “但现在不同了——我已不会再留手了。” 千叶道三郎重新摆好左手胁差摆下段,右手打刀举上段的奇特架势,眼眸中闪烁出求战心切的热烈光芒。 “单挑你们5个,哪怕是我,也不敢再托大。” “我会出尽全力……击溃你们!” 磅礴的战意随同着澎湃的“势”,从千叶道三郎的身上迸发而出! “这样啊……” 顶着这一波波压迫感惊人的气场,青登神情平静地架好剑。 他笑了。 毫不矫饰的微笑。 “那太好了!我等不及了,快放马过来吧!” …… …… “观众席”上—— “既然千叶道三郎先生的真实实力如此之强,那他方才在和冲田君他们战斗时,为何不一开始就出尽全力……?”某名小千叶剑馆的剑士不解地喃喃道。 旁边的千叶定吉听到这名剑士的这番呢喃后,轻声道: “……他应该是在等橘君可以腾出手来与他一战吧。” “哈……”千叶重太郎干笑了一声,“这确实是道兄的作风呢……” 千叶定吉仰起脸,掩埋在皱纹之中的双眼,一边凝神看着赛场上的一切动静,一边幽幽道: “因为三侄他总是一副沉默寡言、与世无争的模样,所以常有人忘记:三侄他可是我们千叶家最好斗的那一个……” …… …… 啪!啪!啪!啪!啪!啪…… 赛场上,竹剑相击的声音反复响起,源源不断。 冲击与轰鸣撼动大气。 ——作为亲兄弟,实力差得未免也太多了吧…… 在又吃力地接下千叶道三郎的一记重斩后,青登忍不住地在心里发出此番感慨。 千叶道三郎与他刚刚对阵过的千叶多门四郎……这俩亲兄弟的实力差距,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青登协同着总司他们,5个人打千叶道三郎1个,不仅没占到任何便宜,反而还被千叶道三郎给压制住了! 近藤、土方等人以前虽曾有幸见过千叶道三郎几次出手,但他们从未见识过千叶道三郎出尽全力后会是何模样。 故而面对时下正火力全开的千叶道三郎,近藤他们也感到分外陌生。 千叶道三郎的剑法极为怪异。 和他对打时,会止不住地产生一种仿佛在和一对有着极高默契度的双胞胎战斗的诡异感觉! 千叶道三郎就像有2颗能够各自独立运作的大脑一样,2颗大脑分别控制着2只手。 左右手的2把刀能于同一时间、从不同的方向、对相同的目标或复数的目标,发出不同的招数。 明明眼前的敌手只有1人,却感觉像是在被2个高手夹攻…… 而千叶道三郎也深谙以少打多的诀窍。 他不断腾挪脚步、变换站位,从不在任何一个地方过多停留。 靠着精湛的步法与战局把控,他硬生生地把一场“1对5”的大混战,切割成5场“1对1”。 千叶道三郎相当钟意他的那套“大风车”剑法。 只见他靠着他的“大风车”,又一次地成功逼退试图围攻他的青登等人后,“帕挲”一声,双足铲削着地面的泥土,像野兽一样疾驰着向井上迫近! 打从刚才起,青登等人就敏锐地感知到:千叶道三郎一直在有意地对井上倾泻出如狂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 想必他是想先将井上给送出局、削减自己的对手数吧。 啪!啪!啪! 千叶道三郎右手的打刀以大上段起势,使出一套“拜年剑法”,对着井上连劈3道威力十足的纵斩。 井上勉勉强强地接下千叶道三郎的这3刀,还未来得及歇口气呢,便见新的斩击从刁钻至极的角度,朝他迎面而来——这一次,是千叶道三郎的胁差劈了过来。 千叶道三郎左手的胁差,在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摸”到了井上的视野角落——这个位置,是人的肉眼很常下意识忽略的位置。 事实上,井上也是直到千叶道三郎的攻击发动了,才注意到千叶道三郎胁差的存在。 “唔……”井上用力将身子后仰,试图躲开千叶道三郎的这记奇袭。 青登他们也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想要支援正处于危险之中的井上。 然而……不论是井上的闪躲,还是青登他们的支援,全都慢了一步。 啪啦! 清脆的碎裂声。 千叶道三郎的胁差,精准命中井上额前的瓷碗。 井上怔怔地抬手摸了摸已经空无一物的额头,然后遗憾地长叹了一声……提着竹剑,向场外退去。 这个时候,青登他们终是姗姗来迟了。 他们4个分别从东、西、南、北4个方向包围住千叶道三郎,对千叶道三郎展开猛烈夹攻。 4柄剑如雨点般落向千叶道三郎的身体各处。 这一次,千叶道三郎没有再使他的那个力道、速度及压迫感皆骇人至极的“大风车”。 他深吸一口气,两脚一岔,伫立于原地,硬接青登等人的夹攻! 剑身高速挥动……手里的2把剑,硬是被千叶道三郎给挥出了4把剑、8把剑的效果! 啪!啪!啪!啪!啪!啪!啪…… 密集的竹剑碰撞声,如爆豆般炸响。 青登他们的斩击被全数接下……不仅如此,千叶道三郎还趁隙发起了反击! 这一次,千叶道三郎找上的目标是近藤。 左手的胁差于半空中封住近藤的剑尖,右手的打刀于同一时刻划着弧形迫近近藤的面门……动作一气呵成! 在与千叶道三郎的战斗开启后,青登的“孤胆”就自动处于发动状态中……青登料近藤也是如此吧。 近藤的“孤胆”眼下肯定也正全力发动着。 但纵使是处于“孤胆”全开的状态之中,面对千叶道三郎这记出剑时机和出剑角度皆刁钻至极的奇袭,近藤仍是躲得相当吃力。 近藤仓促向后连撤2步,勉勉强强地躲过了千叶道三郎的剑。 这个时候,土方的支援到了。 正站于千叶道三郎右侧的土方腾出左手,伸手欲抓千叶道三郎的左手腕。 自学了不少其他门派的招数及野路子的土方,最擅长因时制宜地使用各种奇怪的招数对敌。 土方想靠自己自学的柔术来卸掉千叶道三郎右手的打刀,若能卸掉那自然最好。卸不掉的话,制住千叶道三郎的身子,为其余人争取到攻击的机会,那结果也不错。 眼瞅着就快抓到千叶道三郎的右手腕……不料千叶道三郎的动作灵活至极,他轻轻一扭他的右手腕,便让土方抓了个空。 瞬息间,2道身影出现了千叶道三郎的身后——正是青登和总司。 就站位来看,青登和总司的站位相当完美,正好站在了千叶道三郎的视觉死角处。 结果,千叶道三郎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双臂猛地向后探出——左手的胁差攻向总司,右手的打刀攻向青登。 无奈之下,还没来得及发动攻势的青登和总司,只能快步退却,与千叶道三郎拉开身位。 这个时候……“大风车”又来了! 千叶道三郎甩动手中双刀,逼得青登等人狼狈地继续后撤,进一步地远离千叶道三郎……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千叶道三郎可是【江户最强的剑客之一】,那些觉得现在的青登能够压制千叶道三郎的书友,真是想多了……现在的青登若能压制千叶道三郎,那战力不就崩了吗?不要觉得现在的青登有多强啊,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呢。 不知道有没有书友玩过《黑暗之魂3》呢?有玩过的人,可以把千叶道三郎的大风车,代入成里面的大boss:舞娘的大风车。这么一代入后,是不是感觉千叶道三郎的压迫感直接暴涨了? ( 7017k 第27章 奥义·流光、奥义·平青眼三段突!【6200】 被千叶道三郎的大风车给逼地不得不后退的青登等人,恰好排成了一条直线。 “喂……再这样下去,我们怕是有可能会输啊。” 土方一边用左手背拭去快顺着下巴滴落地的汗珠,一边压着嗓子,用只有他们几个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声道。 “来分工合作一下吧。” “阿胜,你攻左,我攻右,逼这家伙出破绽。” “橘,总司,你们这2个脚步速度快的人,就负责伺机而动。看到这家伙出破绽了,就立即瞅准机会敲碎他头上的碗。” 土方的任务分配,简单明了。 现阶段,相比起无谋地一拥而上,根据各自的个性、所擅长战法的不同进行分工而做,无疑是要有效率得多。 因此,没做多余的细想,青登、总司和近藤便纷纷点头。 近藤与土方先动了起来。 他们二人依着土方适才所说的,一左一右地对千叶道三郎展开钳形攻势。 青登和总司晚半步启动,随时准备在千叶道三郎因近藤、土方的夹击而出现破绽的时候,对千叶道三郎发起决胜一击。 面对气势汹汹地扑过来的近藤与土方,千叶道三郎并不闪躲。 他架好剑,摆好了准备正面硬拼的架势! 千叶道三郎“一心二用”的被动技能有多么地霸道,于此刻再次展现出来。 只见他抡起双刀,2把刀“各司其职”——左手的胁差负责对付近藤,右手的打刀负责对付土方。 眼珠飞快转动,视线在身子左右两侧的“战场”上疾速地反复倒腾。 瞥了眼左面近藤的剑要从哪个方向砍过来后,就立即将目光横移,观察右面的土方又打算做啥动作了…… 目光绝不在任何一人的身上,逗留超过1秒钟的时间。 同时应付2个人的夹击,毫不显吃力,反而还尽显一派游刃有余的风范! 期间,青登和总司也没有闲着,他们俩一直瞅准机会地对千叶道三郎发动奇袭。 但他们俩的剑无一例外——皆被千叶道三郎给挡开或躲开。 在同时应付近藤、土方的猛烈夹攻的同时,还能分出心神来应付青登和总司的袭击……这样的观察能力、这样的大脑信息处理能力、这样的反应速度,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青登敢确信:千叶道三郎绝对也是那种身负复数强力天赋的超级天才。 若空有个能够“一心二用”的大脑信息处理能力,是绝不可能挥出如此霸道的剑的。 不论是哪种级别的战斗,胜负常常都是因某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而决出。 土方并非是那种体力充足的人。 这一瞬,兴许是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导致身心疲倦了吧,土方将劈出的剑给收回时,动作慢了半拍。 只不过是眨下眼就会溜走的战机……让有着快到近乎不可思议的身体反应速度的千叶道三郎把握到了! 呼——! 千叶道三郎猛然扬起打刀,在剑尖被举到最高处,“抵”住快要升到天空至高点的太阳的下一刹,剑身猛劈而出! 土方的瞳孔瞬间缩至瞳孔般大小。 他下意识地想要举剑反应——可他那刚劈砍出去的竹剑,这时还未来得及收拢回身前。 土方怎么说也是干架经验丰富至极的“荆棘恶童”。 由丰富的干架经验所培养出来的身体本能,于此刻助土方成功化险为夷。 在意识到来不及防御后,土方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地展开反应——双足蹬地,用力向后跃去,拉开与千叶道三郎的间距。 打刀的剑尖擦着土方胸前的衣服掠过去……土方的及时位移,虽成功地躲过了千叶道三郎的这一剑,但仓促的闪避令土方的重心、姿势都极为不稳。 千叶道三郎只需再给土方来上一记追击,就能送土方下场休息了。 青登、总司、近藤他们这个时候也发现了土方正面临的危机,连忙冲上前来,试图掩护土方。 但如此会抓战机的千叶道三郎,显然是不可能任由青登他们就这么将土方给救走。 他眼睛一斜,于瞬息间认住了青登他们的站位,然后扬起左手的胁差……胁差快速挥动之间,构成了一堵透明的坚墙。 一堵将青登等人给拦截在外,难以再得寸进的坚墙。 仅用一柄胁差来拦住青登他们仨……至多也就只能阻拦2秒钟左右的时间。 不过,2秒对千叶道三郎而言,已经够了! 趁着青登、总司、近藤被拦住的这个空当,千叶道三郎疾步向前,逼近到仍未来得及调整好架势的土方跟前。 架势的不稳,导致既无法举剑防御,也无法挪足闪躲……无力回天。 啪嗒! 继井上之后,土方的瓷碗也被敲碎…… 落败的现实,令性子高傲、脾气火爆的土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但土方也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虽然眼前的现实,自己实在是难以接受,但土方还是沉着脸、提着竹剑,默默退向场外。 井上和土方接连败退……面对这再再再度逆转的赛场形势,“观众席”上的心向试卫馆的看客们,纷纷露出惊愕、傻眼、凝重的表情。 相对的,心向玄武馆一方的看客,倒是士气、斗志大振。 不论“观众席”上的氛围变成什么样了,对赛场上的青登等人而言倒都没差——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全副心神都放在“如何打败眼前的对手”上的他们,早就没有那个余力和闲心去多关注除战斗之外的事情。 帕挲——又是一大团地面的泥土被铲飞。 千叶道三郎在青登、总司、近藤所联手击出的“暴雨”中闪避,踩着地面的泥土高高跃起,借着重力将高举过头顶的双刀重重劈下!向着近藤! 这一次,千叶道三郎所找上的目标,是近藤。 近藤有着和他这具壮硕身躯所十分相匹的充沛体力,战斗到现在,除了脸颊有些泛红、呼吸略有点急促之外,近藤的身上再无任何异样。 千叶道三郎单臂的臂力,能与使上双臂、“孤胆”等buff全开的青登、近藤相抗衡……故而近藤不敢托大,不敢硬接千叶道三郎的“双重纵劈”。 近藤刚向后跳开,千叶道三郎便像颗陨石一样,重重砸到近藤方才所站的地方。 千叶道三郎并没有指望他的这记跳斩能对近藤产生什么有效杀伤。 所以他再他的这记跳斩里藏入了后招。 再一次出现了。 千叶道三郎的“大风车”。 打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那快得只剩一道肉眼难以辨清的残影的剑身,逼得近藤手忙脚乱地将竹剑侧举在身侧,勉强地保住了自己额前的瓷碗。 斩击连着斩击……这就是“大风车”的可怕之处。 紧随打刀之后的是威力和声势同样极为恐怖的胁差。 胁差的轨迹划着弧形,精准地迫近近藤的瓷碗。 因为斩击连绵不断,所以留给近藤反应的时间短得吓人,来不及撤步躲闪得近藤,只能咬紧牙关,攥紧手中剑,准备继续硬接千叶道三郎的连斩。 “大风车”在打得近藤狼狈不堪的同时,也让青登和总司无法近身。 转瞬间,“大风车”已连转3圈……近藤硬接了千叶道三郎的6连斩。 斩击连绵不断……这其实不是千叶道三郎的“大风车”最可怕的地方。 其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每一击的节奏都是乱的! 如果说,每一道斩击的力道、速度、斩击间的间隔 时间都是相同的,那其实不难防御,掌握到个中的节奏就好。 然而千叶道三郎的“大风车”却并非如此……他的下一剑可能重一点、也可能轻一点;可能来得更快一点、也可能来得慢一点…… 这种攻击节奏完全乱掉的攻击,相当考验使用者的个人本领。 若水平不到家的话,不仅伤不到对手,反而还会遭到“副作用”反噬,导致自个的身体节奏乱掉。 但千叶道三郎却完全没有这种问题。 只有极强悍的身体协调能力,才能支撑千叶道三郎使出这种凡人根本不可能用得出来的招式。 但反过来说——如果能完美使出这种乱来的招式……那对对手而言,将是一场噩梦。 为了防御这种攻击节奏乱七八糟的连续猛攻,自己的身体节奏势必会不受控制地受到影响。 若不去细心留意,或是不具备一定水平的身体管理能力,那等回过神来时,会发现自己的身体节奏已经一团乱了。 比如说此刻……近藤就遭遇了这种情况。 在连续接下千叶道三郎的6连斩后,他的四肢协调度已出现了极明显的紊乱。 不出任何意料的——“战机嗅觉”敏锐至极的千叶道三郎,立即猛扑上来。 又是同样的路数:左手的胁差逼退青登、总司,让青登他们别来“碍事”。右手的打刀挺出、横扫!袭向近藤! 近藤虽反应很快地连忙侧身,将竹剑护向胸前,但不料他这正处于相当不协调状态的手脚误事了——防御角度不甚理想,没有将剑身收拢在一个合适的位置。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近藤这漏洞百出的防御被直接破开,竹剑像是要从近藤的手掌里脱离一样,向着天空的方向高高扬起……近藤的身子空门大开。 千叶道三郎就势将打刀收回到最佳的攻击位置。 打刀再度挥舞之际,地上已多了一片崭新的瓷器碎片…… 近藤勇……也落败了。 原本5打1的大好局势,于短短几分钟之内变为了2对1……千叶道三郎乘胜追击,欲一鼓作气将青登和总司一并快速击溃! 窥尽千叶道三郎意图的二人,神情一正,岔开双腿,端稳剑,准备迎接马上就要到来的“暴风雨”。 曾于适才上演过的一幕,在赛场上再度出现——一刀对一人,千叶道三郎的胁差对付总司,而打刀则对付青登。 脚下生风,左冲右突,剑影闪动。 三人战作一团,打得有来有往、相持不下。 可能是发现此刻仅靠单纯的强攻,难以打败眼前这两位仅剩的对手吧,千叶道三郎横扫一刀,逼得青登和总司躲闪,而他本人则借着这个机会后撤。 他一口气撤到与青登二人有十余步间距的地方后,才缓缓顿住脚步。 面对主动退却的千叶道三郎,青登和总司并没有展开追击——因为他们俩十分默契地都选择了趁着这个时候来调整下呼吸,并好好思考该如何打败千叶道三郎。 “呼……呼……呼……呼……呼……”青登呼吸急促。 在同千叶道三郎战斗之前,他已因连续接战十余名玄武馆的剑士而消耗了不少的体力。 和千叶道三郎这种级别的高手对阵……不论是心理压力,还是对体能的考验,都相当之大。 纵使拥有着“强精”及刚复制到的“铁肺”,也禁不住这样的消耗。 至于总司,她的情况比青登还要糟糕。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总司必须得大张着嘴巴,口鼻并用地大口吸气才能保证身体的供氧。 她急促的呼吸声形成一道压倒性的声音障壁,将周围的一切声响都给掩盖住了。 战斗风格为“高爆发型”、体力远 远算不上充沛的总司,擅长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极强大的战力,一口气击溃对手。相当不擅长需长时间保持战斗状态的持久战。 总司的这副模样,让青登都不禁担心起来她是否还有余力继续战斗,故而忍不住地出声问道: “总司,你还能接着再战吗?” 青登话音刚落,总司就立即仰起她的可爱脸蛋,一边用左手背擦着快从下巴上滴落的汗珠,一边对青登嫣然一笑,不假思索道: “当然!” 看着总司的这张大笑脸,青登两只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是吗……那就好。如果你没法再战了,那我会很为难的,只凭我一人的话,可没法打败千叶道三郎啊。” 联合总司、近藤等人,5个打人家1个都被打成现在这副德性。 若是与千叶道三郎单挑,那只怕是会被当成沙包打。 自己目前的实力远逊于千叶道三郎——这是不可辩驳的客观事实。青登不打算否认,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哈哈哈……”总司轻笑了几声,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说得好像有我助阵了,就能打败千叶道三郎了一样。橘君,对于现在的这个状况……你有没有什么破局的秘策啊?” 说到这,总司话锋一转,语气稍稍变严肃了一些。 “实话讲——若不赶紧开动脑筋,想点奇策啊、秘技啊什么的,那我们今天这一仗,只怕是要输了啊……” 近藤等人接连出局,原有的“5对1”的大好局面全面丧失,还有办法战斗的青登和总司又都已气喘吁吁、力倦神疲……哪怕是一个不懂任何武术的外行,也能看出青登他们目前所面临的局势有多么糟糕。 ““破局的秘策”啊……” 青登面无表情地遥望对面的千叶道三郎,眸光微微闪闪闪烁。 “……那还是有的。” …… …… 此时此刻—— “观众席”,小千叶剑馆一行人的座位—— “三堂哥他又变强了好多啊……”佐那子喃喃道。 “是啊……”千叶重太郎一脸敬佩地符合。 这俩兄妹已好久没见过千叶道三郎火力全开的模样。 所以在看到千叶道三郎刚刚在赛场上所爆发出来的彪悍战斗力后,佐那子和千叶重太郎也和周围的普通看客一样,面露错愕、惊诧。 “再这样下去,感觉橘君他们要输了啊……”千叶重太郎将双臂紧抱在胸前,眉头微蹙。 “……橘君他们眼下的处境很不乐观,但他们也并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千叶重太郎、佐那子、以及坐在旁边的其余小千叶剑馆的门人,比如山南敬助,连忙转过脸来,将视线集中在忽地发声的千叶定吉身上。 “三侄他有个很致命的弱点。”千叶定吉说,“以双刀做武器,便意味着体力、臂力的消耗是一般人的2倍以上。” “所以“无法长时间地保持高昂战力”,一直是三侄的最大弱点。” “你们瞧,三侄他现在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听到千叶定吉这么说,众人连忙抬头往赛场看去——确实就如千叶定吉所说的那样,千叶道三郎的呼吸相当之急促,胸膛像鼓风机一样,飞快地上下鼓动。 “三侄的剑,已经不如比赛刚开始时那般犀利,如果橘君他们能够把握机会的话,未尝不……哦?” 话未说完,千叶定吉便忽地顿住了话音,微微睁大双眼,朝赛场投去讶异的视线。 更正。不仅千叶定吉是如此。 佐那子、千叶重太郎、山南敬助、试卫馆的大伙儿们……总之,“观众席”上所有认识青登的人,此刻无不将惊愕的目光集中到赛场上。 而那些 不认识青登或是与青登不熟的,比如斋藤弥九郎等人,则是面露惊喜、期待的神情。 遍观全“观众席”上下,只有桐生和木下舞的表情变化与众人截然不同。 木下舞始惊后喜。 “嚯……”桐生扬了扬眉,脸上泛起难以捉摸的笑意。 “观众席”上的诸位之所以会如此,全因赛场上的青登,于此刻摆出了……拔刀术的架势! …… …… “……总司,可以帮我打掉千叶道三郎的一柄剑吗?随便哪柄剑都行。胁差、打刀,都可以。” “嗯?” 总司因不解而转过脸时,恰好看见青登把左掌贴到左腰间,以左掌作鞘,然后稍稍沉下腰身,右腕一翻,舞了个花里胡哨的刀花,然后以倒握竹剑的动作,把竹剑收到了左腰间的“鞘”里。 “橘君,这是……?” 还未来得及为青登突然摆出的这副此前从未见过的拔刀术架势感到惊愕,总司便听到青登接着往下说道: “千叶道三郎的北辰二刀流可攻可守,能够同时做到一把剑攻击、另一把剑防御。倘若再这样任由他挥舞双刀,那我们会打得相当辛苦。但反过来说——如果能将他手里所持的剑削减至1把……那我们的胜算将大增。” 说到这,青登“哈”地长出一口气,眼皮垂低,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起严肃、凝重到无以复加的神色。 “我最近琢磨出了一招姑且还算是有着不小威力的……奥义。” “我目前所剩的体力,已不够让我再长时间地与千叶道三郎激烈相搏。” “所以我打算将胜负,都寄托在我接下来的这记奥义上。” “总司,帮我打掉千叶道三郎的一柄剑。然后剩余的事情……交给我!” 青登的语气里,洋溢着毫不矫揉造作的郑重、自信……与坚定! 总司扑闪了几下她的大眼睛,用着一种发怔的眼神,直直地看着青登那因神情肃穆而使得面部线条,都多了几分冷峻的侧脸。 片刻后,总司眼里的呆怔之色缓缓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笑意。 “好。”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说任何多余的废话。只简单地应了句“好”。 这也足够了。 她的这句“好”里,已完美地表露出了对青登的饱满信任! 总司缓缓地将视线从青登的侧脸,挪到对面的千叶道三郎身上。 她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直盯了千叶道三郎一会儿,接着—— “奥义吗……” 轻轻咀嚼青登适才提及过的这个字眼,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有趣事情似的莞尔一笑。 “橘君,真是太巧了呢……我最近正好也悟得了一招崭新的奥义呢。” 说罢,总司“呼”的一声,吐出一口浊气。 然后,她静静地以平青眼的架势,把竹剑架在了身前! 看着总司的这副架势,青登蓦然回想起她前阵子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我以平青眼和无明剑为基础,悟出了一个新的绝招! “橘君,我会用我的“平青眼三段突”帮你尽量争取到最佳的攻击机会。” 青登和总司适才一直都是用着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清的音量展开密谈……此刻,总司将本来就很低的说话音量进一步压低、压沉。 “我目前所剩的体力,只够我将我的这招奥义用一次。” “所以你我可都要努力了哦,谁都别失手了。” ******* ******* 今天本来想爆更1,一鼓作气地写完和千叶道三郎的决战的,但昨夜发生了点不可细说的不可抗力……(豹毙.jpg)但纵使如此,作者君还是 想求一波月票!(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忘记总司是在什么时候和青登说过她悟出一记新绝招的书友,可以回顾第2卷的第2章。 第28章 “势”的对撞!复制神级天赋:【左右互搏】【5600】 平青眼三段突……这应该就是总司给他的这招奥义所起的名字了。 能被冠以“奥义”之名,想必是能让总司感到相当满意的招式吧。 招式名有点帅气,让青登小小地吃了一惊。 但因为过往的某段回忆浮现于脑袋,所以青登也顾不得去多细想名字的事宜。 “平青眼、无明剑……冲田君,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不是有说过你的这记新招仍在开发中,还有相当多的需要完善的地方?” “是的。”用力点点头的总司,以一种理直气壮的语气说道,“你没有记错。” “这样啊……那这么说,你的这记新招终于是开发成功了喽?” “没有。”总司的语气仍旧理直气壮,“严格来说,我的这招奥义还很不完善,仍有大量需要改进的地方。我还没在实战中使出过此招,所以能否用这招来逼千叶道三郎露出破绽,我也没有把握。” “……” 不说话了的青登,默默地以视线向总司确认。 这个动作当然是“使用这种还没开发完毕的‘半成品’招数,真的没问题吗?”的意思…… …… …… ——能成吗……? 此刻的总司,心境远没有她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淡定、镇静。 虽然非常不愿去想那种丧气的事情,但一缕缕忧虑还是像锁链一样,缓缓攀上并锁住总司的心。 她对她这新招式的威力,有着强烈的信心。 不论是杀伤力,还是对天然理心流的剑法技巧的运用,都绝对配得上“奥义”之名! 然而……就动作的磨合度而言,她的这招奥义确是毋庸置疑的半成品。 别说是把千叶道三郎逼出破绽了,能否顺利使出此招,总司心里都没啥底。 尽管总司拼命控制自己的大脑,试图让自己别再去多想“能成吗……?”、“失败的话该怎么办?”……但收效甚微。 这些消极的想法伴随着悲观的情绪,罔顾总司个人意志地在她的脑海、心间疯狂滋长。 但就在这个时候—— …… (……冲田小姐,你真的很喜欢剑术呢。为了能学习剑术,不惜和自己视若亲母的姐姐闹了个脸红脖子粗,不惜更改姓名,隐藏性别……这份心性,这份对剑术的热爱,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啊。) …… 没有任何铺垫的……被当成宝物一样地收藏在记忆之海中的这段言语,忽地于总司的脑中自动回响。 虽说已经过了有些时日了,但对于那一夜里某人对她所说的这番话,总司仍觉言犹在耳。 忧虑消失了。 总司仍听得见自己沉重的呼吸。 仍感受得到那剧烈搏跳,几乎要跃出嗓子的心脏。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没在冒着热汗,没有一处地方不在因刚与人激烈战斗过而正向外散着高热。 明明肉体的温度正高得厉害,但“心”却相当清凉。 情绪格外平静。 一直到刚才为止,心神被忧虑、苦恼等情感所扰乱,竹剑的剑尖也不受控制地缠上了一抹焦灼,但这一刻却完全不复见。 ——好险、好险…… 总司的眼眸里渐渐泛起平和的笑意。 ——光顾着去思考“能否把招式使成功”、“能否赢得比赛”这些杂事,差点都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了。 ——根本就不需要去多想这么多有跟没有的。 ——我只需……专心享受挥剑的乐趣就好! 总司的眼神,此刻像被清洗过一般,闪烁起明亮、奇异的光彩。 同一瞬间,总司的体内……更正。精准点来讲,是在总司的“精神”内,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不过总司并没有留意到正于她“精神”内发生的这点细微变化。 因为是时,总司发现了青登朝他投来的询问眼神。 “我会尽力而为的。” 感知并领悟到青登所递来的这股视线,以及这股视线里所蕴藏的信息的她,于第一时间对青登扬起一张灿烂笑脸。 “因此相对的,橘君你也不要懈怠哦。” “一起拼尽全力,然后一起获胜吧!” 精神状况于刚才的转瞬间获得迅疾调整的总司,其语气和笑颜里,洋溢着毫不矫揉造作、充满感染力的乐观与积极。 对人类而言,唯有在情绪状态非常好的时候,才有办法露出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犹如冰雪碰上艳阳。 青登的目光在触及到总司这张能让人联想到太阳的笑脸后,眸中的担忧与疑惑缓缓消融。 “……冲田君,你最近的心情和身体状态真的很好呢。” 陪着总司一起笑了的青登,没来由得这么想到,并将这份想法脱口而出。 青登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大大咧咧、跟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的总司给鼓舞到的一天。 “欸嘿嘿~~” 总司发出耐人寻味的奇怪笑声。 下一刻,二人极有默契地同时架好剑! 总司进一步压低身体的重心,以平青眼起势的剑尖遥指前方! 青登则将右手五指的指尖轻轻搭上竹剑的剑柄,紧绷的腰身蓄积力道! “冲田君,要上咯!” “嗯呐!” 在总司用力点头相和的下一刹,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在了赛场上,发生在了总司的身上! 这个瞬间,总司感到自己的身心蓦然进入了某种奇妙的状态。 刚才“精神”内破碎的那样“东西”,彻底破裂成万千张碎片。 这些碎片一点点地溶解,然后与她的“精神”相融。 总司心有所感,心神一动—— 磅礴的“无形气浪”自总司体内迸发而出!如山岳一般压向对面的千叶道三郎! 虽然总司的身高只有1米55,但在这个瞬间,她的身影仿佛比身高足有1米8的千叶道三郎还要高大! 这一刻,总司身旁的青登、其对面的千叶道三郎、场外“观众席”上包括桐生、千叶定吉、斋藤弥九郎、周助这些老怪物在内的一干人等,统统露出震愕的表情。 “总司……!”心情难以得到平复的周助,“呼”的一声猛然站起身,双手十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你终于是成功达到这个境界了吗……?” 不会出错的。 正从总司体内迸发而出的这些“无形气浪”,正是“势”! 看着突然放出“势”来的总司,千叶道三郎在短暂的惊讶过后,露出兴高采烈的亢奋表情。 “来得好!” 说罢,一股股雄浑的“势”以千叶道三郎为圆心,猛烈肆意地爆发而出。 两波“势”在半空中激烈碰撞!周遭的气氛霎时一变!肃杀、激荡的气息凝聚成狂放的“风暴”,肆虐赛场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只有在顶尖武道高手的对决上,才有机会瞧见的奇景。 “势”的对撞! 千叶道三郎的“势”明显要比总司的“势”强得多,这波“势”的对决上,渐渐呈现出“西风即将被东风”压倒的态势。 但千叶道三郎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大意。 身处这马毛猬磔的“风暴”中心的他,端好架势,绷紧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和每一块肌肉,严阵以待! 同样身处这“风暴”中心的总司,此刻用着带有种神圣感的语气,庄重地一字一顿道: “奥义——” 总司猛踏后足,身形激射而出! 仅眨眼间,总司便奔抵到千叶道三郎的跟前,将以平青眼起势的剑,借着疾奔的势头以白虹贯日之势快速刺出! 啪——千叶道三郎用左手的胁差挡掉了总司的这一刺。 顺着剑身传回到手掌的反作用力,令千叶道三郎不禁暗暗咂舌。 千叶道三郎觉得……不,是他断定——总司的此击,凝聚了她全身所有的力道,故而才会有着这么大的威力。 千叶道三郎下意识地想要用右手的打刀,对总司展开反击。 但这个时候,千叶道三郎的瞳孔被眼前之景给惊得缩至针孔般的大小。 只见此时此刻,他面前的总司用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刺出的剑收回到身前,恢复回平青眼的架势……架势的重整速度之快,就像是她刚刚从未有对千叶道三郎施展过任何攻击一般! 嗡——! 总司将竹剑再次刺出! 剑尖刺透大气,“嗤嗤嗤”的破风声再度向着千叶道三郎逼近而来! 反击什么的,已经完全顾不上了!千叶道三郎连忙架起本准备拿来对总司发起反击的打刀,准备迎接转瞬即至的重击。 啪吱——! 令人牙酸的竹制剑身摩擦声,刺耳得让人只想捂紧耳朵。 因为总司的这第二击来得实在太快、太突然,与上一击几乎没有任何的间隔,对此没有任何心理、动作上的准备的千叶道三郎,防御得十分勉强。 在千叶道三郎咬紧牙关的全力格挡下,他终是架开了总司的剑,胆战心惊地化险为夷。 是时,那幕不可思议的景象,再一次地在千叶道三郎的眼前出现——总司以急光闪电般的速度,将刺出的剑收回,恢复成能够随时发起崭新攻击的平青眼架势,剑尖的先革又一次地正对他的身躯! 与适才不同。这一次,千叶道三郎十分清楚地看到了总司是如何重整架势的。 身躯弯成一个适合发力的弧度,没有着袜的细嫩脚趾紧扣足履,双足扎紧大地,纵使是隔着一层衣物,千叶道三郎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总司小腿、大腿、腰杆……总之她全身上下几乎每个部位的肌肉都在发力、运作。 肌肉与肌肉之间,相互牵拉、影响。 就像有根无形的绳子一样。绳子的一头串接起总司身上的每块肌肉,另一头则连上总司手里的剑——全身肌肉发力,绳子绷紧,用一种宛如将深陷泥潭的牛给拖拽回来的动作,将剑“拖”回到身前、“拖”回到最佳的攻击位置上! 这不是凡人能够办到的技巧……若想复刻这样的技巧,已臻出神入化之境地的剑术与强悍的肌肉爆发力,缺一不可。 在见到总司这足以冠有“神技”之名的出刀及收刀动作后,以青登为首的熟识天然理心流、熟识总司的人们,便都明白了——这是只有已将天然理心流的剑法炼至炉火纯青的程度,并拥有着极强的身体爆发力与反应速度的总司才用得出来的招数! 独属于总司的奥义! 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总司的剑,第3次袭来! 犹如云雀啼唱的清冽声响,第3次响起的锐利破风声传彻整片赛场与顶上的晴空。 在十分惊险地挡开总司刚刚所刺出的第二剑后,千叶道三郎的姿势此刻正处于相当不妙的状态。 身体中门半开,手中的2柄剑都并未收拢在最佳的防御位置上…… 这样下去要输了……! 此想法在千叶道三郎的脑海中窜过的下一刹,求胜欲霎时于千叶道三郎的心间迸出,并于瞬息间填满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在求胜欲的驱使下,千叶道三郎将牙关咬得嘎吱作响,暴喝一声,不顾出手姿势之勉强地奋力抬起手中双剑,交叉在胸前。 啪——!! 三剑相击。 总司的剑尖,正好直击千叶道三郎双剑的交叉点。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比青登还不爱在战斗时大喊大叫的总司,难得地发出响彻云霄的娇喝。 嘭——! 交叉的双剑被顶开了! 在破开防御的同时,击飞了千叶道三郎左掌中那因防御位置不理想,而变得极为“脆弱”的胁差! 只可惜……总司的攻势只能到此为止了。 破开千叶道三郎的防御并成功击飞了他的胁差后,总司的竹剑因遭到反作用力的影响以致剑路歪斜。 本有机会顺势击碎千叶道三郎的瓷碗的剑锋,从千叶道三郎侧脸掠过,剑尖落了空。 完成了这套堪称鬼工神斧的绝技的总司,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榨干了一样,连剑也抓不稳、软绵绵地朝地面倒去。 虽未能将千叶道三郎直接击败,但就结果而言,总司以奥义发动的此轮犀利攻势,战果足称“完美”。 她圆满完成了青登所提的“打掉千叶道三郎一柄剑”的请求!为青登争取到了千载难逢的、若是错过就不会复现的珍贵战机! 这一瞬间,一直静待时机的青登,眼中精芒爆射。 无需任何思考……青登的身体已经抢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地做出了行动。 只见青登于倏然间压低身体重心,用像是贴地飞行般的动作、速度,朝千叶道三郎飞奔而去! 飞速近身的同时,青登猛地收拢轻搭在剑柄的手掌,用力握紧剑。 在冲进自己的剑能够砍中千叶道三郎的间距之内的下一瞬间……剑影冲天而起! 青登借着身体的重量,抽刃出“鞘”! 出“鞘”剑锋,自下而上地笔直掠向千叶道三郎额前的瓷碗。 剑身劲力交织,激荡起方圆的空气呜呜作响,周围地面的尘烟纷纷被这一剑卷起的气流带动,滚动四散开来! 拔刀术·流光! 千叶道三郎手里所剩的剑,只余右手的打刀。 还未到万策尽之时!虽失了自己最擅用的二刀流,但四肢还能动!手掌还能握剑、挥剑! 电光朝露间,千叶道三郎改用双手握持打刀,像是要自上压住青登的这迅疾一击一般,将打刀高举过头盯,然后劈将而下! 嘭——! 让人不禁怀疑是否有人的竹剑断了的巨响炸裂!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像是有事先约定过的一样,青登和千叶道三郎于同一时间,于喉间爆发出似要将体内所潜藏的一切力气、情感全数释放出来的大吼! 竹剑相交之处,传来剑身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场牢牢锁住了在场所有人目光的对决,于瞬息间出现……又于弹指间终结!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登的音量一点点地提高。 随之一起“提高”的,还有他手里的剑! 犹如顶着自九天之上落下的瀑布逆流而上,青登的竹剑架着千叶道三郎的劈斩,一点点地上抬高度! 纵使千叶道三郎榨尽全身的气力,也依旧未能停住青登的剑。 最终—— 啪! 清冽的脆响。 千叶道三郎的打刀被重重击飞! 以霸道的斩击威力破开了千叶道三郎最后的防御的竹剑,余势不减地击向千叶道三郎的额前。 啪嗒。 瓷碗的碎片,哗啦啦地飘落而下……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左右互搏”】 【天赋介绍:能够一心二用。可以同时做着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简洁、明了、听着就觉得牛逼的天赋介绍。 但很遗憾,目下的青登,完全没有那个心力去细听系统音的内容,细品又得一神级天赋的喜悦。 此时此刻,瞅着足前地上的那摊崭新的瓷器碎片,青登有种灵魂快要出窍,体内的骨头、内脏都被掏空了的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双脚发软,感觉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不。不是感觉。 是已经站不稳了。 脑袋里紧绷的弦一口气松开,感觉身体的每块肌肉都不听自己使唤了的青登,看见脚下的暗黄泥地离自己越来越近…… 幸甚——就在青登的脸即将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之前,某对及时伸出的小手,托住了青登的腰身。 青登转过脸去,他的视野霎时填满了总司的灿烂笑颜——总司并不是来搀扶青登的。 她是来抱住青登的。 “橘君,太好啦!太好啦!” 心情激动不已的总司双足一蹦,双臂环住青登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了青登的身上。 总司压根没有注意到青登现在已经站不住了。 青登:“呜哇!” 总司:“呀!” 身子本就正处于站不稳的状态,在冲田的身子挂靠上来后,青登彻底控制不住身体的重心,整个人以侧躺的姿势向地面倒去。 在倒地时,青登下意识地反手紧抱住冲田。 紧密贴合在一起的二人,就这样一起摔倒在地。“骨碌碌”地在地上转了好几圈后才将将停下。 这个时候,以近藤为首的试卫馆众学徒纷纷神情激动地向着青登、冲田他们这边奔过来。 随之一起来的,还有桐生与木下舞。 “青登,太好啦!你们赢了!恭喜你们!”木下舞兴奋大喊。 只是一句内容相当普通、没啥特别的祝福。 不过……木下舞对青登的称呼,却是很令周围人觉得惊奇。 “青……登……?” 仍与青登紧抱在一起的总司,呆怔地睁大双眼。 她用一种像是眼睛对不上焦的茫然视线看了看青登,然后又看了看正满脸雀跃笑容地朝这边疾跑过来木下舞。 ******* ******* 一步越音,二步无间,三步绝刀,无明三段噗……啊,不好意思,窜场了。(豹乖.jpg) 这是冲田总司的史实名技:“平青眼三段突”的首秀。为了写出帅气、写出逼格,今日这一章,作者君反复琢磨了许久。 看在作者君这样的“匠人精神”下,给本书投点月票吧!(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虽然本章的“‘势’的碰撞”,写得好像很牛逼的样子,但这些都只是文学上的夸张描写。作者君姑且还是再提醒一下:本书是低武向。“势”这种东西,“仪式性”要远强过“实用性”。 (本章完) 第29章 青登高升!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兼先手弓组七番组组长【6100】 在近藤、土方这帮子大老爷们的庆贺声、叫喊声中,木下舞如银铃般清脆的嗓音显得格外抓耳。 木下舞以快桐生4个身位的速度,踢踏着脚下的平底木屐,蹦蹦哒哒地朝青登这边奔来。 正包围着青登和总司的近藤等人,自动地向两边分开,给木下舞和桐生让出一条路来。 “桐生老板!阿舞!” 看着迎面而来的这二人,青登脸上的线条霎时放松下来,露出舒缓、融洽的微笑。 今日抵达赛场时,时间已稍晚。 因需赶着热身的缘故,所以没能在赛前到“观众席”上和桐生、木下舞打个招呼,只能远远地对这对一老一少挥手示意。 此刻是青登他今日首次和木下舞说上话。 虽然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太讲义气……但木下舞的道贺声远比近藤他们的道贺声,要更让青登感到开心、雀跃。 谈话之间,木下舞已经蹦跶到了青登的跟前。 而这个时候,青登也抱着总司从地上站起身。 “青登!你刚才的那一击,实在太厉害了!” 木下舞发出激动的声音,2只握紧的小拳头提拉到了胸口的位置,恨不得将青登捧上天的溢美之词不断地自红唇间倾泻而出。 按一般情况来说,性子易怯、怕生,又没有戴着面巾、面具等可以遮挡面部的物事的木下舞,应该是难以在这种生人众多的场合,发出如此响亮的声音的。 但替赢得比赛胜利的青登感到高兴的亢奋情愫,压倒了对生人的畏惧,暂时性地克服了害羞的天性。 正将注意力放在彼此身上的青登和木下舞,这时并没有留意到:在木下舞高声直呼青登的大名后,周围众人所流露出的古怪表情和反应。 而青登刚刚的那句“阿舞”,如同往火里倒入的燃油,令周围众人脸上的怪异神色顿时浓郁上不少。 “嚯~~” 这个时候,一旁的土方脸上突然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青登的身旁。 “橘,你和千事屋的小姑娘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要好了啊?竟都可以互称彼此的姓名了。” 在说到“可以互称彼此的姓名”这截话时,土方特地将音调拉得老长,语气中尽显玩笑意味。 土方的话音刚一落下,四周就立即响起低低的谐谑笑声。 周围的人都清楚至极地听到了青登和木下舞,适才都是怎么相称的。 在土方他们的印象里,这对男女以前可还是规规矩矩地用着“橘君”、“木下小姐”来称呼彼此呢。 结果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竟开始直呼彼此的名字了? 男女之间突然开始直呼彼此之名……在这个时代,这可是不得了的八卦兼谈资啊! 土方的调笑以及周围的笑声,令木下舞脸蛋霎时红了一大片,她连忙将脑袋垂低,紧盯自己小巧的足尖。 虽然木下舞的眼波现在正因害羞而呈现一片混沌的状态……但被旁人误会着她与青登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的这种感觉,令她眼波的混沌里潜藏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欢愉。 不过,也并非是周围的所有人,现在都在朝她与青登投以戏谑的眼神与笑声。 比方说……仍旧像只树袋熊一样地挂在青登身上的总司。 因忙着和前来庆贺胜利的人逐一交谈,青登忘记将怀里的总司放开,此时二人仍然是紧抱在一起的姿势。 从听到青登礼尚往来地同样以名字来称呼木下舞起,总司眼眸便“失焦”得更加厉害了。 只见她以一种半睡半醒般的呆怔表情,以机械性的动作将无神的视线,在青登和木下舞的身上来回倒腾。 值得一提的是——总司本人并没有自觉到她现在所露出的表情反应,与周围其他人截然不同…… 因为周围人的注意力,目前都正放在青登和木下舞的身上,所以眼下也无人有注意到总司此刻的异样。 就连正和总司紧抱在一起、与总司于咫尺之间的青登,也没有发现怀里的总司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来回扫视他与木下舞。 “我和阿舞的关系一直都很要好。” 青登一边随口敷衍土方的调笑,一边稍稍位移身子,拦在了木下舞与土方等人之间,把木下舞护在了身后。 青登没有去解释自己与木下舞之间的称呼怎么变了。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太长了,不好解释。之后若有机会再同土方他们慢慢详谈个中缘由吧。 是时,青登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仍抱着总司不放。 “啊!抱、抱歉……” 青登连忙一边致歉,一边松开双手——不过总司却并没有掉下来。 个子要比青登矮上足足20公分的缘故,使得双臂仍紧紧环住青登脖颈的总司,两只小脚直接悬在半空中——真·物理意义上地挂在青登的身上。 如果是在还不知道总司的女儿身的以往,那青登自是不介意和一起协力取得比赛胜利的好兄弟,多来点尽显友情的亲密互动。 然而,在已知晓总司的“真面目”的当下,和总司紧拥作一块……这怎么说也不合适。 听到青登的道歉声后,总司像是回过神来了一样,双眸恢复星星点点的光采。 “没、没事,不用道歉……” 总司迟疑半刹,接着慢慢地松开双臂,从青登的身上分离,两只小脚“啪嗒”一声落回到地面。 木下舞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吧……青登刚刚一直在与一名颜值并不输给她的美少女紧拥作一块…… 突然间,继木下舞之后,又一道对青登而言相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哟!橘君!” 是千叶重太郎的声音。 以千叶定吉为首的小千叶剑馆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他们这边走来。 “唔呣……” 在见着走在千叶重太郎身侧的佐那子后,木下舞立即如临大敌般地身子一僵,然后轻移莲步,站得离青登更近了一些,一对美目睁得滴溜圆,像只捍卫自己领地的小猫咪一样地直盯盯望着佐那子。 只可惜,木下舞的这套举止,纯粹是在做无用功。 因为一直在看着青登的佐那子,对木下舞连瞥都没瞥一眼…… “橘君,恭喜你们了。”青登的老友:山南敬助,露出儒雅、真挚的微笑,以恳切的语气诉出朴实无华的道贺话语。 语毕,山南敬助目光一转,将青登、总司、近藤、土方等试卫馆的大伙儿们的脸扫视了一遍。 “真是一座氛围很不错的剑馆啊……”山南敬助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这般呢喃道。 千叶定吉领衔小千叶剑馆的诸人,对赢得比赛胜利的试卫馆致上毫不矫揉造作的祝贺。 “橘君,你是啥时候学会我们北辰一刀流的剑法的?” 冷不丁的,千叶重太郎一脸好奇地对青登问出了这个问题。 青登为打败千叶多门四郎而使出了北辰一刀流的经典起手式和经典招式——这一幕,给了许多人极大的惊讶。 总司、周助、近藤这些和青登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也不清楚青登是在何时“偷师”北辰一刀流。 故而,在听到千叶重太郎问出这个问题后,他们立即将视线纷纷集中在青登的身上。 “在不知不觉间学会的。” 青登微笑着,如此作答道。 “除了天然理心流之外,我平日里接触得最多的剑术流派就是北辰一刀流。所以在不知不觉间,就学到了北辰一刀流里的一些招式。” 并非是在撒谎或敷衍。 青登是在如实相告,没有半点掺假的成分。 上百倍于常人的剑术天赋、鬼之心、聚神……已经很难用具体的辞藻和数字来具体衡量青登目前的剑术才能。 青登有清晰地感受到:现在的他,在与剑术相关的任何知识、技能的学习上,掌握速度和进步速度简直快得匪夷所思! 毋需费尽心思地去刻苦钻研。大体上,几乎所有的剑技只需仔细地看个几遍,就能将个中原理看透并对此加以模仿。 青登确确实实是在和佐那子、千叶重太郎这些北辰一刀流的剑士的日常相处中,于无意识下掌握了不少北辰一刀流的剑技。 如果是旁人表示自己这些北辰一刀流的剑技,都是在不知不觉间学会的,那千叶重太郎他们多半会觉得这人不真诚、不肯讲真话。 可这种话是由青登说出来的,那就让千叶重太郎他们觉得非常信服了。 毕竟青登是何等天才的人物,所有人早已昭然着闻。 他们早就习惯在青登的身上见识到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见识到各种令人倾佩不易的壮举。 “……橘君。” 忽地,一道让青登不由得挑了挑眉的低沉男声,自他的身后响起。 青登转过身去,便见千叶道三郎、千叶多门四郎携玄武馆的一众人等,朝他们这边缓步走来。 胜军与败军见面……周遭的氛围,顿时变得稍有些微妙。 以千叶多门四郎为代表的大部分玄武馆剑士,以一种凝重的神情,直盯着青登等人看……强烈的愤懑、不甘、不服气,漂亮地揉进了他们的眼神之中。 竟然败给了此前一直是我们手下败将的试卫馆……这样的结果,我们实在是难以接受——千叶多门四郎等人的目光,阐述出这样的信息。 虽然成功地击败了玄武馆,但试卫馆这边的人,却并没有显现出露骨的自得……他们也不是笨蛋,自是清楚与其说是“玄武馆败给了试卫馆”,倒不如说是“玄武馆败给了青登、总司、近藤、土方和井上”更为准确。 基本上,全靠青登他们5个来打输出,大半的“人头”皆由青登所得,其余人基本没做什么有用的贡献。 青登、总司他们都没露出自得的表情,其余人又哪来的资格去摆谱呢? 和千叶多门四郎等人相比,千叶道三郎的表情要平静上许多。 只见他神色淡定地和青登四目相对。 “橘君,你用来将我的防御破开、击碎了我的瓷碗的那招拔刀术……是你自创的招式吗?有名字吗?” “嗯。”青登不假思索地点头,“是我自创的。名字什么的……暂未想好。” 青登答应过桐生,不会跟任何人泄露他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斩舰剑豪”间宫九郎的真实身份。 因此青登既不能说自己的拔刀术是从桐生那儿学的,也不能暴露招式名。 知道间宫九郎是何许人也的人,大多都知道间宫九郎的成名技,是直到被砍者中刀后才将将听见出刀声的神速拔刀术“流光”。 忽地,青登蓦然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欺诈师”的发动频率似乎有点过于频繁了…… 见青登如此回答,千叶道三郎也不再多追问什么。 “威力好霸道的招数。如果你刚才用的是真正的刀与刀鞘来发出此招,那么我哪怕是用我最擅长的双刀来进行格挡,都不一定能完美接下。” 青登谦虚应和千叶道三郎的夸赞。 ——也不知道大伙儿若是知道我这“奥义”才刚练了十来天,会是啥反应。 想到这,青登不禁因觉得有趣而在心中哑然失笑。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桐生和木下舞相当清楚:青登是在本月初才正式开始拔刀术的修炼。 虽然在青登目前这高得夸张的剑术才能的加持下,短短十几天的修炼比得上常人苦练1、2年,但这么短的修炼时间,终究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心里没底。 再加上青登此前也未曾在实战中使用过流光,故而方才直到将刀劈出的前一刹,青登的心情都是忐忑的——顾忌自己能否将招式完美发出。 好在最终结果还算完美,不仅漂亮地抽刀出“鞘”,还成功地击碎了千叶道三郎的瓷碗。 在对青登致上这简单的夸赞后,千叶道三郎默默地将视线转到了和青登并肩而立的总司身上。 “冲田君,你呢?你的那招三连突刺是你自创的招式吗?有名字吗?” “嗯……”总司轻轻点头,“是我自创的奥义。因为是以‘平青眼’起势的招数,所以我将它命名为‘平青眼三段突’。” “奥义……‘平青眼三段突’……你的这招奥义,只能连续突刺三下吗?” “是的。”总司干笑了几声,“目前的我,只能勉强做到三连刺。刺出第3剑后,我就收势不住身体了。” 有点眼力和武道实力的人,都能看出总司的这招“平青眼三段突”的最恐怖之处,不是每一击都是用尽全力的直刺,而是那快得不可思议的“重整架势的速度”! 将押入全身气力的剑刺出后,在下一瞬间以炉火纯青的技巧和常人根本无法比拟的肌肉爆发力,将剑收拢回身前,重新摆回平青眼的架势……如此连着刺上3剑。 “重整架势的速度”太快了的缘故,使得这3剑“几乎同时”地刺向对手! 留给对手进行防御或闪躲的时间极短。 强如千叶道三郎,也没能完全防住总司的这3剑! 完全担得起“奥义”之名的奇技。 只可惜,此招也有着相当明显的不足之处——对总司身体的负担特别大。 就如总司方才所说的:现在的她,连着刺上3剑就已是极限了,刺出第3剑后就会因收势不住身体而无力送出第4记刺击。 不过——瑕不掩瑜。 纵使有着如此大的缺陷,也不妨碍千叶道三郎于此刻朝总司递上赞许的目光。 “……了不得的奥义。今天感谢各位的招待,今日的比赛我输得心服口服。” 千叶道三郎的前半句话是对总司说的,后半句话是朝试卫馆的所有人说的。 说罢,千叶道三郎微微欠身,向着眼前的青登等人行了记不卑不亢的躬身礼。 馆主都带头行礼了,千叶多门四郎他们这些门徒自是不可能无动于衷。 对今日的败仗再怎么感到不甘心的人,这个时候也只能先忍住内心的愤懑,规规矩矩地紧随千叶道三郎之后地对青登等人行礼。 青登等人见状,连忙躬身还礼。 截至适才为止,一直弥漫于周遭的微妙氛围,在双方人士相互施礼致意的下一瞬间,轰然消散了不少。 就在这时—— “哈哈哈,真是一场精彩的‘红白合战’啊!” “嗯?”青登循声递去疑惑的眼神。 发出这声大喊的人,是一名面容苍老、留着条花白长须的老人家。 这名正背着双手朝青登他们这边缓步走来的老头,身后跟着位五官颇端正的年轻武士。 青登不认识这名年轻武士,但他却觉得那位老人有点眼熟…… 还未等青登去细想自己是不是曾在何时何地见过这位老人一面时,便听得千叶定吉哈哈大笑了几声: “斋藤先生。好久不见了啊。” “哈哈哈哈。”老人抚须,“千叶先生,久疏问候,但请见谅。” 听到千叶定吉称呼这名老人为“斋藤先生”,青登立即想起来自己是为何会觉得这老人面熟了——此人是“力之斋藤”斋藤弥九郎! 在几个月前的会津侯剑术比赛上,青登曾见过斋藤弥九郎一面,所以才觉得他面熟。 同千叶定吉简单地寒暄了一番后,斋藤弥九郎将脑袋一正,目光重新投到青登等人的身上。 “哈哈哈,你们中的某些人可能不认识我,所以我姑且还是做个自我介绍好了!我是练兵馆的斋藤弥九郎!你们好呀!” 斋藤弥九郎用着这种自来熟的口吻,大大咧咧地报上了自己的姓名。接着他伸手对正立于他身后的那名年轻武士一指。 “这位是我的爱徒。” “初次见面!” 斋藤弥九郎话音刚落,这名年轻武士便挺了挺胸膛,以宏亮的嗓音报上家门。 “我是长州藩藩士、练兵馆师范代:桂小五郎!” 语毕,这位自称“桂小五郎”的年轻武士,将炯炯有神的目光投递到青登的身上,话锋一转: “仁王!对您久仰大名了!今日有幸相见,诚惶诚恐!” 桂小五郎叽里呱啦地用着诚挚的口吻,诉说着对青登敬仰。 在得知您独身对阵讨夷组的伟迹后,我十分钦佩、我今日是专门为了来见您才来观赛的……如此云云。 青登一脸懵逼地和桂小五郎对视。 倒不是因为被桂小五郎的热情给吓到。 有“粉丝”或尊敬自己的人,一脸激动地前来打招呼——对于此等景象,青登早已习惯,见怪不怪了。 青登之所以露出这样的一副表情,纯因桂小五郎的名字让他觉得很是在意。 瞅准了桂小五郎停顿话音的时机,青登以试探性的口吻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你说你叫‘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 桂小五郎以一种像是对这种状况早已习以为常的无奈语气,一本正经地纠正了青登对他名字的误听。 …… …… 忽然到来的斋藤弥九郎,并没有和众人说上什么特殊、复杂的话语。 就只是前来打个招呼,然后同获得比赛胜利的试卫馆道贺。 值得一提的,大概就只有斋藤弥九郎在讲话时,频频用赞赏的眼神打量青登和总司。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兴许是因为不慎闹了将“桂”给听成“假发”的大乌龙,青登莫名记住了“桂小五郎”这个名字以及这个人的脸。 …… …… 此时此刻—— 江户,吴服桥,北番所,北番所町奉行薄井的办公间—— “薄井大人,您说的可都是真的吗?” 青登的直属上司兼老前辈:有马秀之,一脸震愕地看着对面那正端坐于书案后方的薄井。 “嗯。是真的。”薄井神情古怪地点了点头,“消息千真万确。没有半点虚假。” “这……”有马像是难以接受正摆于眼前的现实似的,露出一副纠结表情,“虽然我有料到橘君此次有机会得到高升,但这也……” “这是上面那些人决定的事情,我们也没法去多言什么。” 薄井耸了耸肩。 “总而言之,有马,就拜托你之后帮忙去通知一下橘君了。” “从11月1号起,他就是新任的‘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兼先手弓组七番组组长’了!让他早做心理准备。” “然后,也让他趁着这几天,将礼服拿出来洗一洗、晒一晒。” “不要在8月28日面见将军大人时失仪了。” ******** ******** 到月末了!求月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30章 青登增禄500石!升格【旗本武士】!【7700】 是夜—— 江户,某座餐馆—— “兴致起来了!让我来为大家跳一首我老家的舞蹈!” 大活宝原田推开身前的餐桌,快步站到房间的中央,一边“咦咦哦哦”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给自己伴奏,一边跳着意义不明的舞蹈。 原田的舞蹈不能说是无法直视,只能说是不堪入目。 没有一个音是在调上的歌声、仿佛完全不受大脑控制的僵硬四肢、与歌声完全不合拍的动作…… 一言以蔽之——精神污染级别的舞蹈。 但这种除了引人发笑之外,别无用处的舞蹈,对于“庆功宴”这种越热闹越好的宴会而言,倒是刚刚好。 不需要多么惊艳的歌喉与舞步,只需要你敢跳敢唱,别让宴会冷场了就好——这就是庆功宴。 原田滑稽的舞步,引得房内众人捧腹大笑,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某些人……比如和原田关系很好,且受到宴会的欢脱气氛感染的永仓;不好意思回绝原田的盛情邀请的藤堂……他们自发地组成了一支“临时伴舞团”,与原田共舞。 对试卫馆而言,虽然今日比赛的过程曲折了一些,但好在最终还是成功战胜了玄武馆。 既然赢了比赛,那么顺理成章的,自是应该举办一场欢腾的庆功宴。 在入夜后,周助就包下了某间餐馆的一座大包间,用作庆功宴的宴席现场。 不少与试卫馆有关的人士,都受邀参宴。 比如藤堂平助。 比如桐生、木下舞。 比如冲田光夫妇。 宴席甫一开始,气氛就被笑声与酒水烘托至最高潮。 许久没有举办过这种有着足够名目的可以暂时性地将现实的琐事放置到一旁,全心全意地将全部心神投注到眼前的欢愉上的宴会了。 难得可以毫无顾虑地放松一把的众人,纵情地吃着、喝着、唱着、玩闹着。 若不是因为顾虑到有绝对不容许自家丈夫(周助)和外头的女人不清不楚的阿笔在场,土方都想去请一些可以对她们动手动脚的艺妓过来助兴了。 当然,大家之所以闹得如此之疯的一大重要原因,是今夜宴席的所有花费,皆由周助给承包了。 不用钱的饭食、酒水,大家当然吃得开心、喝得畅快了。 对于周助的此等豪爽之举,负责掌管试卫馆的财政大权、为了让试卫馆的每月盈余更好看一些而每日殚精竭虑的阿笔,虽脸色黑得厉害,但也没有出声指摘什么。 庆祝试卫馆战胜玄武馆的宴席,其全部花费皆由身为试卫馆馆主的周助来承担——这只不过是合情合理、理所应当的事情。 在庆功宴上,对馆内门徒、宴席宾客们大喊一声“今夜的庆功宴,我们各付各的”……吝啬如阿笔,也做不出来这么丢脸的事情。 钱财固然重要,但对阿笔而言,“家门荣耀”和“武士的脸面”才是最需注重的。 反正今日比赛的胜利也令阿笔觉得很扬眉吐气,所以阿笔便姑且破例一次,陪着周助久违地来个大手笔,在今夜疯狂撒币。 青登和总司——这对今日这场胜仗毋庸置疑的最大功臣,并肩坐于距离宴席主座很近的地方。 之所以如此安排青登和总司的座位,就是为了方便大家给这2位大功臣敬酒。 “够了,冲田君,喝完这杯就别喝了。” 青登一边没好气地说着,一边将总司手里刚喝空的酒杯一把夺过来。 总司属于那种“平日里不会主动碰酒,但一旦喝到酒就一定会喝到自己没意识了才罢休”的人。 而总司本身的酒量很一般,喝个几杯就会开始醉醺醺的。 此刻,总司已不知喝了多少酒,整张俏脸都变成了可爱的淡粉色。 摇头晃脑,讲起话来嘟嘟囔囔,整个人仿佛都快融化成半液体态的团状。 再让总司喝下去,她就真要断片了,所以青登当机立断,立即将总司的酒杯给夺下来。 “橘先生说得对。总司你不能再喝了。” 一旁的冲田光附和道。 在周助他们的有意安排下,身为总司亲属的冲田光夫妇的座位,被设在了总司的旁边。 总司的左面坐着青登。右面坐着自家姐姐和自家姐夫。 换做平常,总司这个时候多半会大声抗议,表示自己“我还能喝!我要喝!” 但目前的意识已然处于恍惚状态的总司,已经连句完整的话都快说不清了。 酒杯被青登夺走后,她只呆呆地看了看空荡荡的手掌,看了看以强硬的口吻要求她不能再喝酒的青登与冲田光,然后—— “唔呣……~~” 撅了撅嘴唇,以软糯的音调发出不悦的低吟后,默默地抓起筷子,继续吃饭。 “橘先生!” 忽地,原田凑到了青登的跟前。 “过来和我们一起跳舞吧!” “呃……我就不必了。” 青登尴尬地干笑了几声,礼貌回绝道。 原田他们的舞蹈,对于青登、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还太早了些。 跳这种舞蹈……青登实在是敬谢不敏。 见青登不愿来和他们共舞,原田也不强求——他转而扑到了斋藤的跟前。 “斋藤!难得的宴会,你咋还那么安静啊!过来一起玩啊!一起来跳舞吧!” “我就不必了……” 想也知道,连青登都不愿陪原田、永仓他们跳这种“超越时代”的舞蹈,遑论性格孤僻的斋藤。 在原田热情邀请斋藤来同他们共舞时,青登蓦然注意到原田的脚步似乎有点虚浮。 青登顺势将视线一扬,看向原田的脸。 酒量非常好的原田,已经喝干了好几瓶清酒。 虽然精神头仍很好,但脸庞已是一片酡红。 不过即使如此,仍隐约可见潜藏在“酡红”底下的虚弱“苍白”。 见状,青登不禁于心中暗道: ——土方的“收藏品”可真厉害啊…… 前阵子,即青登发现总司“真身”的那一夜,为掩护青登带泡昏头的总司离开,土方以“我想将我不要的部分‘收藏品’送给你们”为由,将永仓、斋藤和原田带离了浴场。 做戏做全套……土方还真有一直在收藏某种很特殊的东西,而他还真将他的这些“收藏品”里的一部分,送给了永仓他们。 土方所收藏的东西……是江户游女们的个人资讯。 游女:即妓女。 在江户时代,人们管专门从事那种生意的风尘女子叫“游女”,管青楼叫“游女屋”。 因为日本特殊的人文风俗,以及在这种阶级极度固化的社会里,需要有个供精力旺盛的年轻男性发泄多余精力的渠道这种现实需求,游女和游女屋一直是江户幕府予以承认的合法职业、合法商铺。 为了方便管控,江户幕府只在江户的一处地方开设了合法的红灯区。即设立于浅草寺后方的日本堤上的吉原。 千年古刹和全国最大的红灯区是邻居……也不知道日本人怎么想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想……这似乎刚好能达成一种特殊的“一条龙服务”——在吉原发泄完后,走个几步、转个弯,就能到浅草寺忏悔自己又没管控好下半身的罪业。 江户幕府硬性规定:只能在吉原开设游女屋。在除吉原之外的地方开设游女屋都是违法行为。 想当然尔——土方这种风流成性,现女友、前女友多得能组几只足球队在那踢小组赛的人,哪可能不是吉原的常客? 出于个人兴趣,也为了方便自己玩乐,土方将自己接触过的所有游女的资讯都收集了起来,整合自制成了“土方版·吉原细见”。 为了方便游客们去吉原玩乐,市面上一直广泛流传着一种半年一刊、经久不衰的刊物:《吉原细见》 简单来说,《吉原细见》就是专为前往吉原的游客们所特别制作的导览手册。 最开始时,书名五花八门。 有《吉原袖鉴》、《吉原雀》、《吉原买物调》等等,后来书名才逐渐统一为《吉原细见》。 书中详细记载吉原的地图、引手茶屋的清单、游女的花名、阶级、费用等资讯。 而土方个人制作的“土方版·吉原细见”,不仅包含着游女的花名、阶级、费用这种基础资讯,还有个人性格、擅长的技巧、面貌或身材上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优点……等等这种会让好色之徒只感到血脉偾张的进阶信息。 除此之外,“土方版·吉原细见”不止只有吉原游女的信息,还收录了冈场所游女的资讯。 所谓的冈场所,就是未经江户幕府许可的地下游女屋。 吉原虽号称有3000游女,但江户的人口可有百万之众啊。僧多粥少。 严重的供需不平衡、在吉原开店需巨额费用、手下的游女并没有多到需要开个大店铺的程度、不想给江户幕府缴税……这些林林总总的原因,导致纵使江户幕府一直有严格取缔非法游女屋,也仍有许多人铤而走险地于暗地里开设冈场所。 江户的冈场所主要分布在品川、千住、板桥、内藤新宿等人流密集之处。 区区吉原,自是满足不了精力旺盛得不可思议的土方的胃口。 土方在常去吉原厮混的同时,也频繁地到各地的冈场所调剂调剂口味。 土方送给永仓他们的“收藏品”,就是几本因为其中所收录的资讯已经过时了,所以一直扔在壁橱里,许久没有再翻过的“土方版·吉原细见”。 据青登所知——在瞧见土方的“收藏品”竟然是这种东西后,原田直接双眼发亮,像对待着什么易碎的宝物一样,毫不迟疑地将其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 永仓口嫌体正直,嘴上一边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一边“半推半就”地也将其揣进怀里。 唯有斋藤婉拒了土方的好意,空着手进土方家,最后又空着手离开了土方家。 这段时间以来,永仓和原田频繁地早出晚归,偶尔跟着土方一起行动,有时候直到天亮了才回到试卫馆。 他们去干嘛了?不言而喻…… 这份一起约过XX的情谊,令土方和永仓、原田最近的关系特别好。 出于个人性格和受自幼所受教育的影响的缘故,青登对吉原这种场所一直是避而远之。 青登觉得: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红灯区的人,产生什么瓜葛! 不管怎么说,原田这种玩乐到脸色发白、脚步发虚的行为,也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就在青登思考着之后要不要找个机会来提醒原田尽量节制一点时,他忽而发现在视野的右下角,似有什么黑影在蠕动。 转头一看——这道蠕动的黑影,原来是总司的小手。 在将总司的酒杯夺过来后,青登就顺手将其放到了自己的右膝边。 此刻,总司将她的小手悄悄地探到了青登的右膝边——她想趁青登和冲田光不注意,将她的酒杯给偷偷拿回来。 “喂,冲田君。” 及时发现了总司的企图的青登,连忙将总司的酒杯给拿到更远的地方。 “都说了,你不能再喝了。” 青登努力板起一张脸,故意用着一种峻厉的口吻,想让总司知难而退。 然而,面对青登的严肃劝诫,总司不以为意地嘿嘿一笑,然后…… “唔呣~就让我再多喝一杯嘛……~~” 她用着这种青登以往从未听闻过的软糯嗓音,对青登说……不,应该说是“对青登撒娇”要更准确一些。 这般撒娇过后,总司用力眨巴了几下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只被遗弃的小狗狗一样地对青登扬起可怜巴巴的眼神。 笔直地与总司四目相对的青登,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看来冲田小姐已经醉得不轻了啊…… 他很难想象正常状态的总司,会用这种语气、这样的眼神来和他讲话。 被总司这样的眼神给盯着……青登只感到浑身不自在。 考虑到总司在今日比赛里所做出的种种苦劳与贡献……青登发出心软的叹息。 他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冲田光和冲田林太郎——他们正专心观看着原田他们的舞蹈,并未将注意力放在他和总司的身上。 确认冲田夫妇没有看着他们这边后,青登小心谨慎地将酒杯推到总司的跟前。 “……只能再喝一杯哦。” “欸嘿嘿嘿~” 总司喜滋滋地以双手捧起她的酒杯,以背对冲田光的姿势赶紧赶慢地往杯中倒满酒水,“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看着总司那因喝得很开心而布满幸福之色的笑颜,青登脸上的线条缓缓柔和下来。 “……冲田君,真是太好了呢。你终于也是达到了能够自由收放‘势’的境界了。” 如果用家之言来形容今早与玄武馆的比赛……那想必没有比“峰回路转,一波三折”还要更适合的辞藻了。 若说今日赛场上最大的爆点是什么……那无疑是总司忽然放出了自己的“势”,和千叶道三郎来了场激烈的“势”的对撞! 比赛结束后,在周助的主持下,总司进行了几次试验——虽还有些不娴熟,但总司她确确实实是达到了能够自由收放“势”的境界! 青登目前还处在“势”只于偶尔出现,完全没法对其进行控制的阶段。 所以相较之下,总司已经高过青登一个境界。 当然——并不能简单地将可否自由收放“势”,充作对个人实力的评估。 若让青登和总司现在即刻来场一对一,那青登仍有相当大的把握可以战而胜之。 “嘿嘿……~~” 听到青登的赞赏,总司抬手捋了捋她后脑勺的那根轻盈马尾辫。 “橘君……这也是……多亏了你呀……” 总司送给青登长长的眼波。 眼波里所蕴藏的情绪,难以捉摸。 “多亏了我?”青登一怔,“为什么?” 青登可不记得自己有对总司做过什么能助她突破境界的事情。 “唔呣……唔呣……好困……” 总司发出充满醉意的嗫嚅与呻吟。 可以看出,她完全没有听见青登刚才的疑问。 眼见总司已然暂时性地失去了和人正常交流的能力,青登于心中暗道: ——算了……之后再找个机会来好好问问她吧。 …… …… ——好奇怪哦……是我的错觉吗……? 坐于青登斜对面的木下舞,自刚才起就一直用着一种审视般的视线牢牢紧盯青登和总司不放。 对木下舞来说,她最想坐的位置自然是青登的身边。 但她没法控制座位的安排,有着“社交恐惧症”的她又没胆量主动要求换座位,所以就只能这么将就着坐在青登斜对面。 这样的位置倒也有个好处——青登那边的任何动静,木下舞都可以尽收眼底。 在庆功宴开始后,木下舞就将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青登身上。 故而……青登和总司适才的全部互动,都被木下舞清清楚楚地尽收眼底。 木下舞知道青登和总司的关系很要好。 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这二人的互动……是不是有些亲昵过头了…… 因为相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宴席现场又很吵闹,所以木下舞并没能听清青登和总司都在聊些什么。 她只看到总司朝青登展露出烂漫的笑脸,并对青登递去情绪捉摸不透的眼波。 而和总司四目相对的青登,也缓缓露出线条柔和的微笑。 虽然勉强能用“他们两个的关系本来就很好”来进行解释……但木下舞就是莫名地有种心绪不安、心神不定的感觉…… 这个时候,一种对木下舞而言格外恐怖的猜想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应该……不会吧……? 霎时间,木下舞脸色一白。 虽然涉世未深,因天性易羞故对男女之事也不是特别地了解,但木下舞也是知道“众道”是什么东西的…… 自三百年前的战国时代以降,众道一直在武家之间非常流行。 青登和冲田君都是武士…… 俩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已久…… 俩人都长得很英俊,总司更是位容貌里掺有些许女性的阴柔美的翩翩美少年…… ……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木下舞像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猫一样,用力地左右甩动脑袋,想将这些恐怖想法给“甩”出大脑。 “少主,你怎么了?” 坐在木下舞身旁的桐生疑惑道。 木下舞顾不上搭理桐生。 她连做数个用于平复情绪的深呼吸。 但心情根本无法恢复镇静…… 木下舞只感觉内心吊了一颗沉重的砝码,身体像是一直被往下拉…… 她不受控制地朝青登投去别有深意的复杂目光…… …… …… 江户,某条返回试卫馆的街道上—— 永仓:“呜呕……!” 土方:“喂!你可别吐啊!敢吐我身上,我就拿你试刀!” 原田:“你看这个永仓……嗝……!才喝那么点酒……嗝……!就醉成这样了……真是太差劲了!” 井上:“你的酒量好像也没比永仓君高到哪去……” 原田:“谁说的!我超会喝酒的!就是拿露西亚人的酒给我喝,我都不会喝醉!” “都安静一点……!”周助无奈道,“你们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候了。大吵大闹的……别扰民了啊。”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晚上的9点多。 热闹的庆功宴已于方才结束。 宴席解散,众人各回各家。 因为闹得太疯了,所以以永仓为首的一行人都醉得很惨。 永仓直接不省人事。 原田乱说胡话。 近藤、土方走路打晃。 总司虽因被青登及时夺走酒杯而没有喝得烂醉如泥,但精神也处于半恍惚的状态,需要有人搀扶才走得稳路。 冲田光夫妇所住的旅店就位于试卫馆的附近。故返回旅店的冲田光夫妇和返回试卫馆的青登等人一路同行,搀扶总司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冲田光的头上。 只有奉行着“喝酒时绝对不喝醉”之原则的青登,以及斋藤、井上这寥寥几人保持住了清醒。 就跟负责搀扶永仓的土方一样,眼下的青登也有任务在身——他负责看住明明已经醉得不轻,但还硬要说自己没醉,频出胡言和奇怪举止的原田。 适才,自以为自己是在走直路,但其实完全是在走斜路的原田,差一点就掉进设于街侧的排水渠里。若不将他看紧了,天知道他又会做出啥奇怪的行径来。 “呃咕……对了……” 这个时候,原田突然转过脸,对周围的伙计们说道。 “差点……忘记说了……” “你又想说什么啊?”青登咂巴了下嘴。 从出了餐馆起,原田的嘴巴就没停过。 “今年的……焰火大会……就要开始了……呃咕……咱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烟花啊?” “焰火大会?”青登愣了愣。 近藤等其余人,因被原田的话所吸引而纷纷将视线转到其身上。 “一年一度的盛会……如果不去凑凑热闹,那可就太可惜了……” 兴许是因为讲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了吧,原田的嘴皮子利索了不少。 “若要参加这种盛会……去的人得多起来、热闹起来才比较有意思……你们觉得如何?” 原田转动眼珠子,视线从青登、总司等人的面庞上逐一划过。 “要不要一起去今年的焰火大会看烟花?” “焰火大会吗……?”近藤嘴里嘟囔,然后咧了咧嘴,“我没什么意见。” “一帮大老爷们去看烟花……嘛,我倒是不介意。”土方淡淡道,“但我23号、24号都有安排了,得到25号才有时间。” 土方话音刚落,青登就立刻出声接过话茬。 “我也是。我23号、24号都有安排了,得到25号才有时间。” 23号要和木下舞一起去约会,24号要和佐那子、千叶重太郎他们在焰火大会的现场表演剑术。 焰火大会前2天的行程,都已安排得满满当当。 “哈哈哈,试卫馆的全体住客们结伴参加焰火大会吗……好像还蛮有意思的。”井上温和一笑,“但这事还是等日后……等到总司、永仓君他们清醒了后再慢慢详谈吧。” 话说完,井上苦笑着瞥了眼身旁那一个意识半恍惚,一个完全失去意识的总司和永仓。 这俩位醉成这个样子,根本谈不了事情——井上的这一瞥里透露出这样的意味。 “呃咕……说得也是……”原田用力地抓了抓头发,“那等之后再慢慢详谈这事儿吧……” 之后,不知是累了还是怎的,总之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原田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随着原田的沉默,吵吵闹闹的队伍顿时变安静不少。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进入了小石川小日向柳町的地界。 爬上试卫馆所坐落的那条大斜坡,试卫馆那方方正正的黑影悄然映入青登他们的眼帘。 “嗯?” 忽地,井上发出疑惑的呢喃。 “大门那儿……是不是有人啊?” 井上此言一出,众人连忙抬眼朝试卫馆的大门望去。 只见在试卫馆的大门外,还真有几道模模糊糊的黑影。 凭着天赋“夜视”所赋予的“黑暗环境里也可清晰视物”的能力,青登率先看清了这几道黑影都是何许人也。 “欸?” 青登发出讶异的低吟。 “有马大人……?” 正带着挟箱持、枪持等随从的有马闻声转过视线。 “喔喔。”有马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橘君,真巧” …… …… 试卫馆,客厅—— “有马先生,请用茶。” “谢谢您。” 有马礼貌地向给他递来热茶的阿笔躬身致谢。 向有马低头还了一礼后,阿笔便抱着茶盘退出厅房,给青登和有马腾出对话的空间。 随着阿笔的离开,还算宽敞的厅房只剩下青登、有马二人。 一直居家养伤的缘故,青登这段日子里和有马、猪谷、牛山这仨长辈见面的机会变少了许多。 青登先是和有些时日未见过面的有马热情寒暄了一番,然后瞅准机会,直入正题,询问有马忽然深夜来访,所欲为何。 “……橘君。” 有马百感交集地发出一道短叹。 “我今夜之所以突然来访……是有则重要的消息欲在第一时间告知与你。” “我就先将要紧的事,一口气地给你说完吧。” “关于你在2个多月前,于居留地所立之大功的封赏,终于批下了。” “橘君,恭喜你。” 说到这,有马换上一种带有几分神圣感的肃穆语气,同时将他那每时每刻都与地面呈90度直角的腰杆,给挺得更笔直了些。 “幕府感念你的功劳之大,给你加了500石的家禄,并给你提升了家格。” “从今日起,你就是有着1000石家禄的旗本武士了!” “除了家禄和家格之外,还给你的官职连升数级。” “你被一口气提拔为‘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兼先手弓组七番组组长’。11月1日正式上任。” “还有,大树公似乎想见你一面,要求你于8月28日登城。” ******* ******* 10月份就快结束了,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啊!再不投就浪费了。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关于土方和江户游女们的故事,作者君有计划着出番外,详情请见下面的“作家的话”。 作者君曾有考虑过:写一部详细描述土方是如何畅游吉原和冈场所、如何收集游女们的资讯、如何将永仓他们给带坏的番外。 番外名和介绍语我都想好了—— 《江户游女品鉴指南》。 江户红灯区的风流传说,开幕!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这部番外面市咧…… 顺便一提:土方带坏永仓他们,貌似是史实。据作者君的查证,永仓他们就是受了土方的影响,才染上了“有事没事,游女屋走起”的恶习。 (本章完) 第31章 我橘青登,绝不可能和天璋院大姐姐发生些什么!【6600】 有马说完了,厅房霎时被一片静谧所包围。 “……嗯?” 片刻后,青登一句掺满疑惑意味的“嗯”,打破沉寂。 “这……有马大人,消息确凿吗?” 有马一脸笃定地轻轻点头。 性格出了名的一本正经的有马都露出这种表情了,那么也由不得青登不相信了…… 青登的眼瞳中闪烁出难以置信的眸光。 “直接将我提拔为火付盗贼改的三番队队长兼先手弓组七番组的组长……这升官的跨度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吧……” 有马适才前面所说的那些:增禄500石以及家格升为“旗本”,全都在青登的预料之内。 青登老早就有预料到就凭他此次所立功劳之丰,涨家禄只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搞不好家格还能得到升位,从“御家人”升为“旗本”。 但有马后面所说的那些,就完全出乎青登的意料了…… 此前他有收到过风声:他有可能会被调任火付盗贼改。 对于这则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青登起初只猜测着:他就算会被调去火付盗贼改,多半也只会担任某个番队的与力。 从奉行所“三回”的同心,升任为了火付盗贼改的与力……在这个阶级极度固化,官差们的晋升难如登天的时代里,这已属是极可贵的右迁。 青登万万没想到他的升官跨度,竟会如此之夸张——越过“与力”一级,直接以“番队队长”的身份掌管一支番队和先手弓组的一支小组。 先手弓组和先手铁炮组——直属幕府的弓组足轻队和铁炮组足轻队,即幕府的2支常备军。 所谓的“铁炮”,就是火枪。 江户幕府闭关锁国,不与外界交流,也不重视科技发展的缘故,使得先手铁炮组眼下仍在使用着已经过时上百年的火绳枪。 火绳枪有着在射击之后,必须耗费许多时间填充下一发的子弹的致命缺陷,所以弓箭成了火绳枪填充子弹时的重要存在。 一言以蔽之——就因为江户幕府现在仍在使用着这种在西方世界早已被摆入博物馆的落后火器,弓箭直到现在仍有不可忽视的用武之地。 先手弓组和先手铁炮组均为战时为将军打头阵的军队,因此人选均是从武艺出众者中挑选。 江户幕府初创时的先手弓组与先手铁炮组,编制共计34组,不过从百年前开始,编组就缩减为了先手弓组8组、先手铁炮组20组。 作为幕府的常备军,无论是先手弓组还是先手铁炮组,2组在没有大仗可打的太平时代皆属于闲职。 为了让二组有事可做,江户幕府给他们加派了不少“兼职”。 二组在军事操练以外的时间,需要去负责江户城诸门的警备、将军外出时的警护、以及负责定火消役和火付盗贼改役! 江户南北奉行所专职抓贼的“三回”武士,统计只有三十余人,以数量如此可怜的人手来维护江户的治安……想也知道担在“三回”武士们肩上的压力有多么大。 安安稳稳是异常,忙得焦头烂额才是常态。 而且江户奉行所也并不能管控整个江户。江户奉行所只负责江户平民的行政、司法、警察工作。 比如寺社地和武家地……即“神社和寺庙的地界”以及“武士们的居住地”就不归奉行所管辖。 寺社地由寺社奉行负责掌管。 寺社奉行——官位极显赫的官职。负责管辖全国寺社领地及其居民,以及神官、僧侣、阴阳师、乐人众(以演奏音乐为生的人)、围棋和将棋师等职业。 寺社奉行之下设有吟味物调役,负责解决寺社领地内的纠纷、犯罪事例检举调查等工作。 寺社领内一旦发生事件,旗下的大检使、小检使就会出动,传唤或逮捕嫌犯进行调查。 因为寺社地不归江户奉行所管辖,所以“三回”武士们是不能随意进出寺社地的。 即使在江户町奉行管辖的江户町内犯下罪行,一旦逃进寺社领内,町奉行所的人也不能任意进去抓人。 若遇到这种情况,只能联络寺社奉行所请大检使、小检使出动缉拿,或者得到寺社奉行的许可才能进入寺社地内逮捕犯人。 武家地也是同理。 江户武家地的武士们若是犯罪了,由勘定奉行的公事方负责处理。 一旦在町民地、武家地、寺社地等地方出现犯罪,每次都要与管辖的官员取得联系,这对于检举犯人造成了极大的妨碍。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也为了缓解“三回”等执法人员的压力,“八州取缔役”和”火付盗贼改”应运而生。 所谓的“八州”指的是“关东八州”:相模、武藏、安房、上总、下总、常陆、上野、下野。 八州取缔役即为一种特殊的巡警。 起初只有8名官员,但后来随着社会动荡,目前扩增至15、6人。 他们的日常工作就是骑着马、带着手下,在关八州漫无目的地瞎晃,只要遇见歹徒,无论身在大名领、武家地、寺社地还是町民地,都能畅行无阻地进行逮捕。 可自由地对犯人、嫌疑犯使用暴力。若遇犯人、嫌疑犯抵抗而难以制服的话,可以直接将对方击毙。 为与“三回”武士们做区别,八州取缔役们所用的十手上所系的是紫色樱穗。 至于火付盗贼改,就是“特殊警察部队”。 火付盗贼改的全体成员,基本全由先手弓组、先手铁炮组的士兵们兼任。 因此火付盗贼改有着“加役”的俗称。 火付盗贼改的最高长官,由先手弓头或先手铁炮头兼任(先手弓组或先手铁炮组的最高指挥官)。 为了方便办公,会以长官的屋敷充当役所。所以火付盗贼改的役所是不固定的。 除非某些特例,否则火付盗贼改最高长官的任期基本皆为1年左右,所以役所的位置基本一年一换。 和八州取缔役一样,火付盗贼改能自由进出武家地、町民地、寺社地等所有的地区。 但与八州取缔役相比,火付盗贼改有处极强势的不同——它不仅是个独立的治安部队,还是个独立的司法机关。 奉行所抓到犯人后,若想对他进行拷打审问,还需层层向上通报,办理一大堆复杂的手续后才可对其用刑。 火付盗贼改则完全不需要办理如此复杂的审讯程序。 倒不如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审讯程序可言。 他们抓到犯人后,可以直接将其押回役所对其进行严刑拷打,不用跟任何人打招呼,也不用办理什么手续。 这种拥有着可以自由动用私刑的权力,倒和唐土明朝的锦衣卫有些类似。 由于在拷打、审问嫌疑犯上几乎没有任何的限制,火付盗贼改的刑讯极为严酷。 故而民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一旦遭到火付盗贼改逮捕,就别想活着回来”。 能够自由出入任何地界、有着自由动用私刑的特权……这还不是火付盗贼改最让罪犯们感到闻风丧胆的地方。其最可怕的地方,还是他们的战斗力。 全体成员皆由身为职业军人的先手弓组和先手铁炮组的组员们兼任,能够自由动用弓箭、火枪这种重型武器……战斗力完全不是“三回”、八州取缔役等其余治安组织所能比拟的。 虽然随着幕府的每况愈下,这些常备军的将兵素质水平不可避免地随之衰弱了不少,但瘦死的骆驼终究是要比马大的。 眼下,火付盗贼改共有8只番队。每支番队各由先手弓组或先手铁炮组的其中一组来兼任。 火付盗贼改的三番队就是由先手弓组的七番组兼任的。 当上三番队队长的青登,自然而然地一并当上了七番组的组长。 从直属部下只有几名冈引的定町回同心,一口气提拔为能够指挥数十名弓兵的弓军小将领……这样的升官速度、升官跨度,真真正正的“火箭式蹿升”。 ——太奇怪了…… 青登愈是往下深想,就愈是觉得他这样的升官速度,略有些诡异。 虽说在2个多月前的与讨夷组的决战上,他确实是立下了很大的功劳……但青登总觉得他这种程度的功绩,还不足以让他获得如此高升。 右迁难如登天,左迁易如反掌——此乃在武家之间格外流行的俗语。 江户幕府在官位的升调上可是出了名的吝啬!在给人降罪贬谪上又极其地豪爽大方。 自江户幕府的初代将军德川家康终结了战国乱世,开创了久违的太平之世后,安逸平稳的世道使得人口大爆炸,武士的数量随之剧增。 不事生产的武士们,可全都靠幕府和藩府的禄金、禄米所养。 于是,为了尽可能地减轻财政压力,幕府也好,各地的藩府也罢,在大力控制每年右迁的官员数,以及每名右迁官员的升官跨度的同时,常会鸡蛋里挑骨头地惩罚、贬谪当差的武士们。 只不过是犯了点小错,就被剥夺官身,甚至被直接除掉武士籍贯、贬为平民老百姓的武家中人,数不胜数。 “把官印磨圆润了都不舍得给部下”的江户幕府,竟火箭提拔他这个也没立下多么惊天动地的巨功的御家人……怎么想怎么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青登忍不住地朝对面的有马出声问道: “……有马大人,我这升官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吧?对此,您是否知道些什么隐秘消息呢?” 有马面露无奈之色地苦笑了几声。 “我今天在从薄井大人那儿知晓你都得了什么封赏时,我也震惊了许久。” “说来也巧,我当时也有直接问薄井大人是否清楚你的升官速度为何如此夸张。” “但很遗憾,薄井大人也不太清楚其中的内幕。” “不过我猜测……这兴许是大树公的手笔。” “大树公?”青登挑了挑眉。 “‘大树公要求你于8月28日登城’。” 有马重述了遍他适才说过的这句话。 所谓的“登城”,就是进入幕府将军所居住的江户城的通称。 因身份等级太低,青登从未进入过地位近似于唐土紫禁城的江户城。 “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很积极的信号。” “这代表着大树公极有可能是对履立奇功的你感兴趣了,想要亲眼见你一面。” “倘若大树公真是因这个理由而招你入江户城,那么你为何会唐突高升,就解释得通了。” “因为深受上头的人的赏识而平步青云……眼下幕府内正好有个现成的先例。” “谁?”青登下意识地反问。 有马淡然一笑: “此前被橘君你所救的胜大人。他不过是下级旗本出身,现在他都快升为新任的军舰奉行了。” 军舰奉行:江户幕府迫于列强的淫威而不得不开国后所设立的新官职。负责购买、建造军舰与操练军舰技术,主要职责为强化海军。 有马口中的“胜大人”正是青登于数个月前的“蕃书调所之战”中,顺手救下的“蕃书调所头取及讲武所炮术教授”:胜麟太郎。 下级旗本出身的胜麟太郎,就是因为深受前老中阿部正弘的赏识才崭露头角、一飞冲天。 于2年前承袭幕府将军之大位的德川家茂,也对胜麟太郎非常地赏识,一直大力培养着他。 论官位的提升速度,青登和胜麟太郎相比,着实是小巫见大巫了。 目前已经收到了确切的消息:胜麟太郎已快晋升为新任的军舰奉行,全权负责幕府海军的建设。 对胜麟太郎、对蕃书调所有着大恩的青登,这几个月来一直有和胜麟太郎保持着联系,青登还趁着闲暇时,去蕃书调所窜门过几次。 胜麟太郎虽是个有着极其傲人的才能与履历的天才人物,但性格相当地平易近人,是个为人温和、幽默的老大叔,青登和他还蛮合得来的,同他的关系处得不错。 想到这,青登忽而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现在的人脉似乎已然变得有点不得了了…… 连未来的军舰奉行都成他的朋友了。和蕃书调所里的那些深诣西洋学问的学者们也有着不浅的关系。 “总而言之——” 有马顺着刚才的话茬,接着往下说道: “具体缘由到底为何,我们在这干巴巴地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顺其自然吧。” “这几天记得把你的裃拿出来晒晒太阳,若是脏了要及时清洗。” “可不能在28号登城时,于御前失仪了。” 说到这,有马像是想到了什么,话音一顿,然后微笑道。 “若是运气好……你28号那天说不定还能见到天璋院殿下呢。” 天璋院殿下……江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女人,无数江户男儿的梦中情人。 众所周知着:身为现任幕府将军德川家茂义理上的母亲,天璋院是德川家茂的铁杆支持者,母子二人时常“同框出境”。 28号去见德川家茂时……还真有可能顺势见到大名鼎鼎的天璋院。 “有马大人。”青登一时好奇问道,“你有见过天璋院殿下吗?” 有马的身位地位,恰好能摸到登城的门槛。每个月的1号、15号和25号,以及逢年过节的时候,有马都得穿着盛装,随同着其余官员一起进入江户城,向幕府将军问好、同幕府将军一起庆贺节日。 “没有。”有马摇摇头,“天璋院殿下很少出席公众活动。而且我登城时都只能敬陪末席,座位遥远偏僻到连大树公的脸都看不清。一直无缘一睹天璋院殿下的芳容。” “有马大人,听你这语气……你很想和天璋院殿下见面吗?”青登以半开玩笑的语气反问道。 “只是好奇天璋院殿下的长相而已。”有马淡淡道,“素有听闻天璋院殿下有着沉鱼落雁之貌。据说全江户上下,能在美貌上和天璋院殿下相较一二的,就只有小千叶剑馆的千叶佐那子了。” ——竟然能在美貌上和佐那子小姐一拼高下? 听到这,此前对天璋院无感的青登,不由得对这位据说仍是处女的寡妇产生了几分好奇。 注意到青登此刻所展露出的表情变化的有马,又“呵呵呵”地低笑了几声。 “怎么?橘君,你也像那些时刻想着抚慰年轻寡妇的寂寞之心的家伙一样,对天璋院殿下产生浓厚兴趣及奇怪的想法了吗?” “才没有。”青登没好气道,“就只是突然好奇起来天璋院殿下的样貌而已。” 青登停顿了一下,然后以戏谑的口吻接着往下说道: “我可没那些人那么无聊,时刻想着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才刚升为旗本武士的我,让高贵的天璋院殿下的寂寞情绪得到排解——这种事,可能吗?” …… …… 与玄武馆的比赛结束后,“平静”再次支配了青登的生活。 若论这几日里有无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那应该便是在经过短暂并激烈的讨论过后,青登8月25号的行程也被填得满满当当的了——25号那天,青登要与总司、近藤、土方、井上、斋藤、永仓、原田、藤堂一起去焰火大会看烟花。 在总司、永仓酒醒,并得知了原田的“结伴去看烟花”的计划后,天性爱玩的总司直接当场高喊“我要去!我要去!”,永仓虽对这种活动没那么地热衷,但也并不讨厌,表示“如果大家都去的话,那我也去凑凑热闹好了”。 众人讨论这项活动时,藤堂平助恰好有来窜门,青登他们就顺势邀请了目下和试卫馆的关系很不错的藤堂。 藤堂也是那种很爱热闹的人。 面对青登他们的邀请,他几近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 本来,周助夫妇以及冲田光夫妇,还有青登的老仆九兵卫都在受邀之列,但他们都婉言相拒了。 周助夫妇、九兵卫说他们年龄大了,折腾不起这种欢腾的庆典。 而冲田光则是因为有着和总司完全相反的性格。 总司喜欢热闹,那些繁华的地方、喧嚷的活动,是总司的最爱。 但冲田光却喜静,愈是人欢马叫的地方,她便愈是想敬而远之。僻静的古刹、幽深的曲径……这些地方才是能得到冲田光青睐的场所。 简而言之——25号那天,他们这批住在试卫馆的年轻人们,外加上土方、藤堂这俩人,要结伙儿到焰火大会的现场好好地欢腾一把。 在同总司等人敲定完行程细节之后,青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今年这场于8月23号正式开始的焰火大会中,他似乎有些忙…… 23号和木下舞约会、24号要和佐那子和千叶重太郎他们于大会现场的街边共举剑术表演、25号和总司等人再看一次烟花…… 本次的焰火大会,合计只举办3日。然后这3日里,青登他每天都与不同的人,展开着不同的活动…… 尽管很忙碌,不过青登却也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时间流逝。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悄然来到8月23日…… …… …… 万延元年(1860年),8月23日,早上—— 江户,居留地,昂古莱姆家—— “师傅!师傅!你听我说!” 今日,是青登来居留地教艾洛蒂剑术的日子。 轻车熟路地进到昂古莱姆家,同艾洛蒂、女仆勒罗伊问过声好,接着艾洛蒂就忽地以兴奋的口吻对青登大喊道。 “我有件好事情要告诉您!” 看着开心到仿佛要蹦起来的艾洛蒂,青登好奇道: “好事情?什么好事情?” “爷爷他同意带我去焰火大会看烟花了!” “哦?” 青登惊讶地挑了下眉——真真正正、货真价实的讶异。 安东尼竟然会同意带艾洛蒂去看烟花……这着实是超出了青登的预料。 青登还以为安东尼会以“去这种车水马龙的地方太危险了,如果碰到‘激进攘夷派’的人该怎么办”为由,来回绝艾洛蒂的恳求呢。 “就你和你爷爷一起去看烟花吗?”青登问。 艾洛蒂摇摇头:“不是。勒罗伊小姐以及爷爷他聘请的几位保镖会与我们同往。” “你们请了保镖啊?” “嗯!爷爷他说只有带上保镖并用头巾、面具遮住我们的脸后,才敢带我外出看烟花!” 青登点点头。有聘用保镖,并且还有遮掩与东洋人截然不同的面容……若是这般,那在焰火大会上遭遇危险的概率确是能降低许多。 不论怎么说,安东尼愿意带艾洛蒂外出游玩,终归是好事。 12岁的小姑娘,天天闷在家里不出门,这可是会影响到心智发育的。 “艾洛蒂,真是太好了呢。”青登长出口气,微笑道,“参加焰火大会的愿望,终是要得以实现了啊。” “嗯!”艾洛蒂笑靥如花地用力点头。 “你们打算在哪一天去看烟花啊?” “25号!” “25号?那我们有机会在大会现场碰上面呢。” “师傅,你25号那天也要去看烟花吗?” “嗯。25号那天,我要和我剑馆的伙伴们一起去焰火大会闹腾。” ——准确点来讲,咱们是不论哪一天,都有机会在大会现场中碰上面…… 青登于心中默默补上这句话。 ——今晚就要和阿舞去约会了啊…… 孤男寡女结伴外出游玩……这对青登而言,还是首次。 想到这,青登不由得觉得有些心猿意马。 木下舞的俏脸,不断地在青登的脑海里浮现。 ******* *******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啊,过了今日,各位手头的月票可就要全部作废了。(豹毙.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随着新的一月的即将到来,万众瞩目的“焰火大会篇”终于要开始了!请大家敬请期待“时间管理大师”青登是如何度过这3天的大会的。 PS:江户的定火消是从先手弓组中挑选3组、先手铁炮组里挑选7组兼任。 “定火消”和此前剧情里多次出现过的“町火消”是两支完全不同的消防队。 前者是官方的消防队,全员皆为武士,主要负责包围幕府将军所居住的江户城。 后者则类似于民间消防团,专门负责给平民百姓们灭火。 (本章完) 第32章 关于带青登去见木下舞家长的这档子事【7200】 江户,千事屋—— “……” 正坐在柜台后方的桐生,一脸认真地端看着手中所捧的一份信件。 此信以娟秀的字体撰成,末尾处的署名单字一个“琳”。 “哎呀……这可真是……” 待看完信件的最后一个字后,神色总是相当淡定的桐生,难得地挑了挑眉,面露耐人寻味的讶异之色。 突然间—— 噗嗵、噗嗵…… 二楼处传来了像是什么重物掉落在地的声音。 被这阵异响所吸引的桐生,一边收起手里的信,一边仰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什么声音……?少主在搞什么……” 低声说完这句话,桐生起身拐进千事屋的后廊,攀上楼梯,来到二楼。 木下舞的闺房并没有关门。 所以桐生在行至木下舞那房门大敞的闺房前时,便一览无余地看到了房内的光景。 往日里,总一尘不染、所有物件都有序摆放的房间,此刻变得一片狼藉。 衣服、玩具、叫不出名字来的奇怪物品……大件小件的物事放得到处都是。 因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显得凌乱不堪的榻榻米上,连可供落脚的地方都不剩几处。 在这形如“垃圾场”般的空间里,桐生找到了他的少主——一如往常地身穿钟爱的红衣的木下舞,正将两只小脚交叠在屁股下,跪坐于只有巴掌般大的一面西洋玻璃镜前。 只见她全身紧绷,一边全神贯注地紧盯面前的镜子,一边小心翼翼地轻挪右手指所拈着的化妆专用的短小毛笔,将毛笔尖所沾着的那一抹艳丽的“红”,战战兢兢地涂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精神集中得连呼吸都快忘却了,眼睛都快忘眨了。 木下舞的膝边摆着罐只有成人的拇指头般大小、盖子已经打开的唇脂。 所谓的“唇脂”,可以理解成江户时代的口红。 木下舞正往自己的唇上涂抹的这款唇脂,是时下最流行、最受年轻女孩们追捧的款式:“笹色红”。 桐生定睛细瞧,发现除了此罐唇脂之外,木下舞的膝边还摆有着轻粉、眼彩等多种样式的化妆品。 这些化妆品,桐生都认得——这是木下舞在离开大坂,前往江户到他所开设的千事屋里历练的前夕,木下舞的奶奶送给她的礼物。 因为是送给自家孙女的赠别礼,所以自是不可能小气巴拉地拿便宜货来充数。 就以那罐唇彩为例——此乃木下舞的奶奶委托专人帮忙制作的有价无市的珍品。 据桐生估计,将这罐还没他拇指头大的唇脂,拿到市面上去卖的话,少说也能卖出个10两金。 10两金……能让所有知道唇脂行情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的天价。 要知道,哪怕是吉原的花魁所用的昂贵唇脂,其价格也只在1两金上下浮动。 尽管木下舞如此专心致志地给自己上妆,但她的这股认真劲儿和她的上妆成果形成了极鲜明的反差…… 她握笔的手像在打冷颤一样地不断发抖。 嘴唇像下雨过后的泥地一样“坑坑洼洼”的。 要么是哪里的颜色涂得过重了;那么是哪里的颜色涂得过浅了;要么就是不慎将唇脂给涂到嘴唇以外的地方了…… 比吉原花魁们的专用化妆品还要贵上十来倍的天价唇脂,现在正被一位“职介所的手代”,当廉价颜料一样地用……如此奇景,若让人给看去,只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木下舞的化妆水平,惨不忍睹至这个地步……这倒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她并不爱化妆,平日里都是素颜状态。 缺失了相关的经验,自是不可能画出多么漂亮的妆来。 被弄得凌乱不堪的房间、拿着奶奶相赠的此前一直没啥机会用过的唇脂给自己上妆……将眼睛所目睹到的这些信息一一整合过后,桐生算是明白过来都发生啥事了。 “……少主。” “嗯?” 直到桐生发声的这个时候,木下舞才发现桐生正站在她的闺房外。 她下意识地连忙转过脸……脸转过来了,但握着化妆笔的手却仍停在原地。 脸在动,笔却不动……于是乎——以嘴角为起点,化妆笔在木下舞娇嫩的右脸上画出了一条笔直的红线。 本就因糟糕的化妆技术而显得分外滑稽的脸蛋,变得更加搞笑了。 不慎出了个大糗的木下舞,脸霎时变得和正涂于其唇上、脸上的“笹色红”同个色号。 “桐、桐生先生,您怎么来了?” 木下舞一面连忙抓过搁于膝边的几张怀纸,将右脸和嘴唇擦拭干净,一面努力地用着种平稳的语调同桐生搭话,试图以此来掩饰尴尬。 “我听到楼上传来奇怪的声音,所以就过来看看了。” 桐生以宛如蹬踩突出河面的石礁过河的轻盈动作,快步走到了木下舞的身旁,然后曲膝坐下。 “少主,为了能在今夜以最好的面容和橘君一同出游,你可真是有够努力的啊。” 说完这句话,桐生发出充满调侃意味的笑声。 今夜,青登要和木下舞一起去焰火大会看烟花——只要综合此点情报进行分析,根本就不难猜出木下舞的闺房为何会突然变得乱七八糟,而她本人又是怎么会突然开始化起妆来。 桐生推测——木下舞打算在今夜,以自己目前所能达到的最好、最漂亮的面容同青登见面。 打定如此主意的她,决意好好地打扮下自己。 不过平日里都不怎么化妆的缘故,奶奶此前所赠的那些化妆品早就不知道放到哪去了,所以四处翻找,将房间给弄得乱七八糟。 再之后的事情,就不必多赘述了。 将房间给翻得跟进贼了一样后,终于找回了奶奶所赠的那些化妆品,然后对着镜子进行试妆,还未将嘴唇给画好,桐生就来了。 以上这些,虽为桐生的个人猜测,但他认为事实应该和他的这番推测无甚大的出入。 事实证明——桐生的猜测是对的。 桐生的调侃笑声甫一发出,木下舞的俏脸就立即变得通红无比,红霞一直蔓延到她的耳根,似有缕缕“蒸汽”从她的脑门、双颊上飘出。 她的这副表情,无声地告诉桐生:他的猜测全对了。 觉得木下舞的这副反应相当有趣的桐生,嘴角咧得更开了一些: “少主你真的很喜欢橘君呢。” “我……” 听到桐生的这句感慨,木下舞立即像是被热水给烫到了一样,急忙仰起头来。 然而她才喊出声“我”,桐生就已因提前预料到了她想说些什么而抢先一步出声打断了其话头。 “少主,辩解就不必了。” “你瞧我这岁数。” 桐生抬手指了指他那布满皱纹的老脸及满头银丝。 “我走过的桥梁,比你走过的路都要多。” “你们这些年轻娃娃的行为举止、所思所想,我还看不懂、想不透吗?” “对哪个谁暗生情愫,并非什么羞耻的事情。” “少主你毋需将自己对橘君的感情遮遮掩掩的……至少在我的面前,你不需要遮瞒。” 木下舞像是被桐生的这番话触动到了一般,神情发怔。 片刻后,她默默地缩紧双肩、将仍通红着的面庞埋低,目光迷离。 木下舞又不是智商不足的呆瓜。 实质上,她早就有隐约感觉到:桐生肯定已经知道她对青登的感情。 不过,尽管心里清楚此点,但在亲耳听到桐生说出“你真的很喜欢橘君呢”这句话后,还是让她不受控制地心生羞耻。 桐生哑然失笑地打量了几眼似鸵鸟一般地将整副身子缩起来的木下舞后,视线一斜,看向木下舞膝边的那堆瓶瓶罐罐。 “……少主,我来帮你化妆吧。” “欸?” 木下舞讶异地抬起脸。 “桐生先生,你会化妆吗?” “我以前曾经在京都学习过如何画女式妆容。” 青登若此刻在场的话,指不定又要愕然地感慨一声“桐生老板,你怎么连如何给女孩子化妆都会啊?” 有别于与桐生的相处时间还不够长的青登,木下舞一副早就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的模样。 她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脸上浮现出几分犹豫之色。 一会儿后,她深吸一口气,以希冀的神情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那就麻烦桐生先生您了!” “好。少主,请您先闭上眼睛。” “要闭眼吗?” “只有闭上眼睛,我才方便下手上妆。” “好吧……” 木下舞轻轻点头,然后依着桐生的命令闭上双眼。 视野因闭眼而被黑幕罩上的下一刹,她感到自己的双唇传来阵阵酥痒感——这是桐生拿起化妆笔,给她上唇脂了。 “垃圾场”一般的房间,从这一刻起只有化妆笔拂过木下舞的红唇及俏脸的“沙沙”声反复作响。 因期待着桐生会给她画出什么样的妆容,木下舞的嘴角缓缓勾出一抹憧憬、紧张的弧度。 在这局促的等待之中,房间的沉寂忽而被打破了。 “……感觉心情很微妙呢。” 因为木下舞正闭着眼睛,所以她没能瞧见:有一抹落寞的苦涩笑意,在桐生的眼中一闪而过。 “那个还没我腰间高的小女孩,转眼间都已经变成一个能与人谈婚论嫁的大姑娘了。” “哈哈哈,我许久没有那么强烈地体察到白驹如隙的感觉了。” “啊,说起这个……” 桐生像是回想了什么事情,话音一顿。 “少主,我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适才来了封主公……您奶奶所寄来的信。” “信里说:她计划着在明年春节时来江户看您。” 桐生话音刚落,木下舞便猛地睁眼。 “桐生先生,这是真的吗?奶奶她要来看我了?” 耀眼的兴奋光芒,从木下舞的美眸里迸射而出。 “嗯,是真的,我等会儿就将那封信拿给您看。啊,您别睁眼,若睁眼的话,容易把妆弄花。” “啊,不、不好意思……” 木下舞急急忙忙地将双目重新闭上。 “少主,这是一个好机会呢。” “嗯?什么好机会?” 桐生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一个让橘君和您奶奶见面的机会啊。” “?!” 木下舞差点又下意识地睁眼。好在她反应够快,眼皮才刚抬起来一丝,就即速地将其给压回去了。 这时,桐生接着往下说: “少主,不用我细讲,您也应该清楚:您若想和橘君发展成那种关系,必须得先获得主公的应允。” “……” “主公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宝贝孙女,和一个她瞧不上的窝囊废在一起的。” “……” “所以你若不想让自己和橘君的关系一直停留在‘朋友’这一层的话,那就很有必要让橘君和主公见上一面,让主公她亲眼瞧瞧这位名叫‘橘青登’的年轻武士,到底有没有资格成为她的孙女婿。” “……” 木下舞自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 虽然脸上仍挂着那抹期待自己待会的妆容,以及因得知奶奶要来看她了而发自内心地感到亢奋的浅笑,但桐生能明显地感觉到木下舞现在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桐生及时地止住了话音。 沉默稍许后,他淡然一笑,以轻松的语气说: “少主,您大可不必心情沉重。” “难不成您对您所倾慕的男人没有信心吗?” “主公最喜欢那种有才华但不自傲的年轻人……而橘君他恰好就是这种性格的才俊。” “依我对主公的了解,她只讨厌3种人。” “心智不正的人。” “贪恋众道的人。” “以及那种一心想着娶好多好多妻子的好色、花心之徒。” “所以,放宽心吧。” “虽然我不敢拍着胸脯跟您保证主公势必会对橘君青眼有加,但我敢说主公绝对不会太讨厌橘君。” 听到桐生这么说,萦绕在木下舞眉心处的淡淡“黑雾”顿时消散上不少。 不过忽地,木下舞五官一僵。 众道……桐生方才所提及的这个词汇,勾起了木下舞脑海里的一段回忆。 极“新鲜”的回忆——3日前的庆功宴上,青登和总司亲昵互动的那一幕幕,在木下舞的脑海中飞快闪现而过。 “……说、说起众道……”木下舞支支吾吾道,“桐生先生,我前阵子在街上散步时,看到2个身材壮得跟熊一样的武士,一边卿卿我我,一边招摇过市。” “常有的事情。”桐生随口应和。 “说起来,真的很神奇呢。有些男人明明长着张很受女孩们欢迎的脸,却意外地是名贪恋众道的人。” “我听说有些众道人士的性情特别恶劣,明明自己对女性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为了能顺利地传宗接代,故意哄骗不知晓他是众道中人的女子与自己成婚。” 木下舞说到这,特地停顿了一下,接着装作不经意得轻声对眼前这位“走过的桥比她走过的路都要多”的老长辈问道: “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能够有效辨别哪些人是众道人士的方法呢。” “方法呀……那也还是有的。” 听到桐生接过话茬了,木下舞自然搭放在双腿上的双手顿时因雀跃而攥紧。 并没有注意到木下舞的这点小动作的桐生,用着和木下舞闲聊的语气,漫不经心地缓缓道: “说白了,众道人士和一般人相比,最大的不同无非就是他们只对同性之人感兴趣。” “除却那种男人、女人皆可的极少数特例,众道人士是不会想和异性行房事的。” “会想和异性行房事的人,就不是众道中人。” “这、这样啊……” 木下舞用力抿唇,然后用着只有她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复诵桐生刚刚所诉的这句话语。 “想和异性行房事的人就不是众道中人……” 得亏木下舞现在正闭着眼。 否则,桐生就能看到木下舞的瞳孔深处,正浮现出似有似无的若有所思之色。 这个时候,木下舞忽地感到在桐生帮她化妆后,一直紧贴着她面部肌肤的那股酥痒感不见了。 “好了,少主,我给你画好妆了,睁开眼看看吧。” 桐生的话音甫一落下,木下舞立即睁开双眼,转过头朝身旁的西洋玻璃镜看去。 在视线接触到镜面的下一瞬,木下舞的一对美眸里,霎时绽出惊喜、不敢置信的光辉 …… …… 是夜—— 江户,两国桥附近—— “凉水~!凉水~!又冰凉又甘甜的凉水~!” “烤鳗鱼!新鲜现烤的烤鳗鱼啊!都来闻闻看呐!多香的鳗鱼呀!” “只要你的沙包丢到哪样东西,哪样东西就是你的了!” “哎哟~这位大爷,您的手臂好健壮啊!” …… 还没走到可以看见两国桥的地界,密集的人流以及嘈杂的人声便以压倒性的存在感包围住青登。 青登有提前预料到作为江户全年下来最受欢迎的公众活动,焰火大会定能吸引来如恒河沙数般的游客。 然而……尽管他已做好了周密的心理准备,但在亲身来到两国桥边,见着大会现场真实的人流量后,青登还是不由得吓了一跳。 连两国桥都还见到呢,人就那么地多……青登已经难以想象在进入大会的核心区域后,究竟会有多么可怕的人流了。 今夜,天公作美。 这会儿,正当月亮刚升起之时。白璧般的霄晖高悬于深蓝色的夜幕彼端。 斜照下来的皎洁月光,把左边一排房屋的阴影,投在宽敞的、被行人们的千万只脚给踩踏成坚实路面的夯土路上,投在游客们的头上、肩上。 右边一排店铺的铺面,以及正靠着街道右侧行走的青登,一并沐浴在皓彩之中。 青登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一寸寸地往前推进,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西洋怀表,“咔嚓”一声推开表盘,查看现下的时间。 这只西洋表,是青登前段时间托胜麟太郎帮他买来的好表。 自打有了这只怀表,青登的生活方便多了,再也不用靠看天色来猜现在几点。 ——19点15分…… 确认完毕时间,青登把怀表合上、塞回进怀中。 为了不迟到,青登今夜特地早早地就出门了。 距离和木下舞约定好的碰面时间,还有足足15分钟……时间相当充裕,哪怕是爬也够时间爬到碰头地点。 抱着闲适心情的青登,踩着不急不缓的步伐向前走着。 不一会儿,他便抵达了和木下舞约定好的碰头地点——一棵相当显眼的、因未到开花时节,故而枝丫都干巴巴的樱花树下。 青登的视线顺着树干横扫过一圈,未发现熟悉的倩影。 心想着木下舞应该还没来的他,默默地站到树底下,双臂环抱于胸前,静静等待佳人的到来。 “喂……快看那人。” “那人怎么了?” “那人就是‘仁王’……!” “他就是‘仁王’橘青登?” “嗯,我不可能会认错的。” “身子板比我想象中的要消瘦很多啊……我还以为能背负‘仁王’之名的武士,肯定长得五大三粗的。” “他怎么不剃月代?他现在的这发型好丑、好没精神的。” …… 等待木下舞到来的期间,青登时不时地能听到身周传来这样子的细碎讨论声。 这些人自以为他们的说话声很小,恕不知他们的谈话内容毫无遗漏地被拥有着“风的感知者”的青登,给尽数听了去。 这种走在街头被人给认出、成了路人们的谈资的情况,青登早就习以为常。 别来打搅到他即可——此乃青登对于这些在户外认出他来的路人们的唯一要求。 虽说周遭的不少人,眼下都发现了青登,但没有一人上前来和青登搭话,都只远远地站在一旁遥望青登、以细碎的话音对青登评头论足、说长道短。 这样便好。 青登认为,这样便好。 只要别来烦到他、打搅到他,那就什么话、什么事都好说。 然而,就在这时…… “嗯?这不是橘先生吗?” 冷不丁的,青登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带着几分惊喜意味的年轻男声。 听着这道男声,青登的脸色顿时稍稍一变。 “……”青登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缓缓转过身。 只见在他的身后,3名年轻的武士以“品”字型的队形,朝着他这边大步走来。 当头之人,脸上有着一条将面庞原有的清秀,给尽数毁去的狰狞刀疤。 分别走在刀疤脸左右两侧的那二位年轻武士,五官和形貌上就无啥值得一提的地方,长相和身材全都普普通通,属于丢在闹市里就难以找回来的那种人……不过他们的脚步、双臂的摆动、以及眼神倒是引起了青登的注意。 脚步扎实有力,手臂摆动间虎虎生风,眼神锐利……一看就知是勤修武道的人。 时值夏日,所有人的穿着打扮都相当之清凉……刀疤脸等人也不例外。 他们都穿着单薄的浴衣,为了让身子更凉快一些,他们甚至还将浴衣的下摆撩起、掖进腰带里。 刀疤脸等人这样的穿衣方式,直接使得他们那纹在脖颈、手臂、胸口和小腿等部位的狞恶凶横的刺青,全数裸露而出。 路人们在瞅到刀疤脸等人身上的这些刺青后,连忙神色突变地向着街边躲开。 刀疤脸他们走到哪,哪儿的人便纷纷退散如波开浪裂 密集的人流,就这么神奇地出现了一个以刀疤脸为圆心的真空地带。 俄而,这片“真空地带”移动到了青登的跟前。 “橘先生!晚上好!” 刀疤脸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朝青登热情地打着招呼。 “许久未见了呢!近来可好?” 这个刀疤脸……可是青登的熟人啊。 此人正是此前专门负责来收取青登他们家所欠之债务的“清水一族”的雅库扎! 青登以往一直不知道此人的名字。 直到前阵子,青登才于无意间,知晓了这个刀疤脸的姓氏是佐佐木。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青登没有去应和刀疤脸……即佐佐木的问好。 在以无悲无喜的口吻,淡漠地对佐佐木这般反问的同时,青登于心中暗道: ——这帮家伙怎么又出现了啊…… 这几个月来,“清水一族”的人就像甩不掉的牛皮藓一样,时不时地就会在青登的眼前露面。 从“清水一族”突然免去他们橘家的债务起,“清水一族”的人就时常会派人来和青登接触、与青登套近乎。 就比如2个月前,青登为调养在与讨夷组决战后所受伤的身体而于仁医堂住院时,“清水一族”就曾派人来看望过他。 面对“清水一族”的示好,青登一直采取着敷衍、忽视的态度。 他可不想和“清水一族”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清水一族”之所以忽然对青登那么热情,多半是为了和目前已成江户政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的青登,发展出良好的关系。 眼睛又不瞎的青登,自是清楚“清水一族”所欲何为……但他就是不想领他们的情。 受自幼所接受的教育,以及前世的职业惯性的影响,青登对这些黑恶势力,一直无甚好感。 更何况单论作风之恶劣、行事之无法无天、举止之凶残,“清水一族”这样的雅库扎集团,可要比现代的那些极道势力更可怕得多! ******* ******* 青登的焰火大会,势必是不可能平平淡淡地度过滴。 新的一月到来了!求大家的保底月票!从今日起,作者君会加倍码字的!手头有月票的,请务必投给本书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自打以“清水一族”为首的雅库扎势力登场后,我就总看到这样的评论: 【青登身为官差,面对这些雅库扎还不是降维打击?直接给对方随便安个罪名,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既能伸张正义,又能给自己混功绩。】 该怎么说呢……在初次看到这样的评论时,我因太过惊愕而目瞪口呆。 因为这种评论太傻逼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我想:能说出这种评论的人,应该都是涉世未深的小娃娃吧。 如果身为一个成年人还能说出这种如此“天真烂漫”的言论出来,那说实话,我挺担忧你的前程的…… (本章完) 第33章 青登的女孩【6200】 江户时代的雅库扎的前身,是抱团起来的秽多。 位列贱民阶级的秽多们,世世代代无法翻身,不可以从事正常的工作,极低下的社会地位,使得他们饱受世人们的歧视。 为了改变这种悲惨的处境,他们不得不团结起来。 最开始时,他们组成结社的目的,大多都很单纯,就是为了共御外侮。 然而……人世间有着这么一条真理:“强大的‘力量’会让人迷失本性。” 沉溺于强大的“力量”无法自拔,渐渐性情大变,失去了本心——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从古至今不胜枚举。 这样子的现象,最容易发生在那些社会地位很低、饱经人世间各种不公的人的身上。 以前只是一介饱受所有人蔑视、谁都能可以过来踩自己一脚的蝼蚁,突然间获得了可以在这个世界做到些什么的能力……试问这世间,能有几人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这种“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抱团起来的秽多们,在品尝到团结一致迸发的力量有多么地令人陶醉后,心思渐渐活泛起来。 邪端思想于他们的心间疯狂滋长——钱、权、女人……只要他们齐心协力,这些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都能有机会拥有! 这些迷失了本心的秽多结社,开始染指各种人伦泯灭的勾当,慢慢地走上了团伙犯罪的道路。 最早的雅库扎团体,就这么诞生了。 起初,会去当雅库扎的人,基本皆为秽多。 但随着江户幕府及各个藩国因难逃历史周期律而日渐衰弱,世道变得愈来愈艰难,越来越多的群体加入或组建出新的雅库扎组织。 从事不干净生意的贩夫走卒、刀口舔血的盗贼、贩卖自己的青春与肉体的游女……以及走投无路的落魄武士们! 不事生产的武士们,基本全靠幕府和藩国下发的禄米、禄金过活。 在这几乎没有阶级流动性可言的社会环境里,武士们世代承袭的家禄、俸禄,几乎没有增加的希望。 17世纪初,江户幕府刚建立时,你祖先所领的家禄是30石,那200多年后的现在,你们家族的家禄极有可能仍是30石。 中下级武士们这一成不变的家禄本就已微薄至极,结果还要遭到幕府、藩国的克扣。 在幕藩的财政因碰上了粮荒等天灾人祸而出现困难的时候,常会动用他们那能让麾下武士们惶惶不可终日的“大杀器”:借知。 所谓的“借知”,就是幕藩为了扩增财政收入而实行的削减家臣禄米或禄金的政策。 名义上是征借,实际上就是明抢。 那些被幕藩“借”走的钱粮,就像掉进水里面的盐巴——晶莹漂亮的盐粒掉入水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盐粒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看不见。 当然,幕藩老实还钱、还粮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次数稀少得令人唏嘘。 对于这种明着抢钱的蛮横行径,武士们也没处去说理。 向主君尽忠乃武士们的义务,借你们点钱粮又怎么了? 甚至直接征走一半的钱粮更是常有的事情,因为这种事情太过频繁了,所以还有着一个专有的名词:“半知”,即征借掉一半的禄金、禄米。 拿着一成不变的微薄工资;工资还时不时地遭到主君的克扣;为了捍卫门面荣耀又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花大价钱去保养佩刀、购置礼装、聘请仆人……如此脆弱的家庭经济,注定了只要稍微来点大灾大难,就会有成群的中下级武士破产。 为了混口饭吃,许多家门败弱的落魄武士,不得不铤而走险,走上违法犯罪的邪路、化为雅库扎团体的“新鲜血液”。 相较于秽多、平民,武士们的平均武艺水平及受教育水平,自然是要高得多。 因此,那些成功吸纳了大量落魄武士的雅库扎团体,突飞猛进地发展起来——“清水一族”就是其中的显著例子。 所以不能把“清水一族”这样子的庞然大物,简单地视为普通的流氓组织,将其看作是有着强悍战斗力的“武装犯罪集团”要更确切一些! 当然,“清水一族”能有现今的地位,并不全靠他们高超的成员素质。 其背后的靠山,提供了不少的助力。 能够发展成如此规模的雅库扎团体,若没有在官府、民间中拥有几座为他们保驾护航的靠山,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无人清楚“清水一族”的靠山都有哪些人、哪些势力……人们只知晓不论“清水一族”犯下多么罄竹难书的恶行,都总能安稳落地,让官府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背后的靠山能量有多大……可见一斑。 强悍的组织战斗力、身份不明的坚实靠山——手握这两大重器的“清水一族”,令江户的市井民众闻风丧胆。 莫说是无依无靠的平头老百姓了,就连许多无身份无背景的普通武士,在街头瞧见“清水一族”的人后都会选择绕道而行,尽量避免与“清水一族”扯上任何关系。 纵使不论“厌恶黑恶势力”的个人感情,单从“和这种坏事做尽、丧尽天良的暴虐集团扯上关系,容易沾惹到一身屎”的现实角度出发,青登也不想和“清水一族”有着任何的交集。 对于青登的冷淡态度,佐佐木毫不在意地抿嘴一笑。 “这里的不少摊位,都由我们‘清水一族’所负责罩护。所以我正带着部下们于此地四处巡视。橘先生,你现在是在等人吗?” “你觉得呢?”青登不改淡漠的语气。 “哈哈哈,预知阁下未来的行踪……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呀。” 佐佐木的笑声,极大地冲淡了由青登的冷淡态度所构筑而成的僵硬气氛。 “既然足下现在还有要事在身,那在下也不多打扰您了。” 兴许是从青登的冷漠中,体悟到了青登此刻并没有和他聊天的意愿……也可能是自身也有工作要处理,故不方便和青登在这多拉扯。 总之,在温文尔雅地补充了一句“请恕在下先失陪了”后,佐佐木便欠了欠身,彬彬有礼地向青登行了记优雅的躬身礼。 “橘先生,祝您今晚有美好的一夜。”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身,领着分立于其左右两侧的部下们,不带半点停留地扬长而去。 青登默默盯牢佐佐木离去的背影……直到其身影与人群彻底相融后,才将目光缓缓收回。 ——“清水一族”的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宛如沸水的气泡于脑海内冒腾而出的此番疑问,让青登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紧。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清水一族”的人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热情了! 如果说:“清水一族”是想和目前直上青云的他搞好关系的话……那貌似也并不需要对他如此示好。 青登的直觉告诉他:“清水一族”之所以待他如此之好,极有可能是有着什么更深层次的缘由。 至于究竟是何等缘由……青登就想不通,想不透了。 盘旋于脑海内的强烈疑问,令得青登的面庞蒙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黑雾”。 不过,一瞬过后,仿佛被施加了什么魔法一样,青登脸上的这层“黑雾”轰然消散。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青登的身后响起了一道如银铃般好听的女声: “青、青登!抱歉!我来迟了!” 这一次响起的声音,不再是会让青登神色一沉的声音,而是会让他的脸颊线条霎时柔和下来的声音。 “晚上好,阿舞,我也只是刚到而……” 青登一面说着,一面循声转过身去,与终于到来的木下舞面对面。 紧接着,青登的表情直接怔住,口中未完的话音随之一并顿住。 世界分隔开来了——此乃青登现时的眼前所见之景。 “光”都集中在了木下舞的身上,使得木下舞的娇躯与她身周的一切,构成了极鲜明的反差与极不搭调的氛围。 “暗”与“光”交相辉映……“暗”的存在,极大得衬托了“光”的闪耀。 过于强烈的明暗差别,令青登此刻的眼中世界,分化成了2个部分:“木下舞”和“看不见木下舞身影的地方”。 极其钟爱红色的木下舞,如青登所预料的那样,身着一件大红色的浴衣。 干净崭新的可爱浴衣,绣有着大量精美繁复的修饰花纹。 一条勒到南半球下方的鹅黄色宽大腰带,包住了纤细苗条的腰身。 浴衣的下摆只长及小腿肚,一对光是看着就觉得手感肯定很滑的白皙小腿,大方地袒露出来。 顺着线条优美的小腿往下,便是没有着袜、正蹬着对红纽平底木屐的可爱小脚。 浴衣的特点就是薄、轻便……这意味着浴衣远比一般的和服要更加修身。 对那些身材跟男性没啥区别的女性而言,穿浴衣还是穿一般的和服,都无甚大差别。 但对于木下舞这样子的“大”女孩来说,浴衣和一般和服的区别,那可就大了。 轻薄的布料紧贴木下舞的肌肤……份量很沉的某2坨物事的存在感,被极大地凸显而出。 这2坨又大又沉的物事,顺着重力自然地搭放在那条勒到南半球下方的鹅黄色腰带上。 这件华丽的浴衣,以及这条精美的鹅黄色腰带,青登都是第一次见。 若让青登简单地点评下木下舞的这套服饰,那除了“好可爱,非常适合木下舞”之外,青登再想不到还有啥能比这更合适的形容词。 若只是衣服可爱,那自是不可能会让青登的神情,于此刻出现如此精彩的变化。 导致青登当前的视野被直接分割成2个部分的最主要诱因,是木下舞脸上的妆容。 清秀的柳眉被用眉笔勾勒出娇柔的弧度。 淡淡的桃色眼彩勾人心魄,衬映得木下舞的眼眸更加明亮。 一层闪着晶莹光芒的浅红色唇脂,均匀地涂满丰润的双唇。 …… 平日里总是素颜状态的木下舞,竟然化妆了…… 浓郁的新鲜感,于青登的心间升腾。 木下舞的妆容既没有太过艳丽,也没有太失存在感。 唇脂也好、眼彩也罢……这些点妆毫发无憾地保存住了木下舞五官原有的优点。在此基础之上,此番恰到好处的调粉弄朱,让木下舞的一颦一笑间多出了几分诱人的妩媚感。 青登觉得心情似乎正变得怪怪的……不对,是已经变得怪怪的了。 “……橘君?” 木下舞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发来……这是青登的恍惚状态所引发的错觉。 身体仿佛被这个声音操纵般行动,青登如大梦初醒般地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 在意识恢复正常的下一刹,青登以如同条件反射般的速度、动作,对面前的佳人一本正经地正色道: “阿舞,你的衣服还有你的妆,都好好看啊。” 没有半点虚伪与奉承,发自内心、毫不矫饰的赞美。 听到青登的这句简短但却洋溢着饱满情感的称赞,一抹羞涩的红,霎时挂上了女孩的颊,柳眉向上扬起,灿若星辰的黑亮美眸闪动着喜意与兴奋的笑意。 “谢谢……这是桐生先生给我化的妆!” “桐生老板还会给女孩化妆?” “嗯!他说他以前曾经在京都,学习过如何画女孩的妆容!” “桐生老板怎么连这个都会啊……” 说起桐生……青登突然想到:这位老同志今夜应该不会来跟踪他们吧? 因担忧独自和年轻异性出游的少主,所以偷偷地跟在他们俩的身周……实话讲,这种事情,桐生他貌似并不是做不出来。 毕竟,桐生可是有着“每逢木下舞以猫小僧的身份外出,桐生就势必会紧跟在她的身后,暗中保护着她”的“前科”。 想到这,青登下意识地仰起脑袋,向周围张望。 瞅着青登的这副动作,猜到青登这是在想什么的木下舞,“噗嗤”一声,发出可爱的轻笑声。 “青登,放心吧,桐生先生他不在这儿。我今天特地告诉他,不要在今夜偷偷跟在我身后。” “你的要求,桐生老板他会听吗?”青登问。 “会听的”木下舞以笃定的口吻道,“我又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我想桐生先生他不至于连这种场合都要过来看护我。” 既然木下舞都这么说了……那青登也姑且相信着桐生确实是没有来跟踪他们。 这时,青登忽而发现周围的人群似乎有些嘈杂。 扬起视线看向四周,蓦然发现了不少张正向他们这边张望的脸。 “喂,快看,那个穿红衣的女孩真漂亮呀……” “她的妆真好看。” “嘶……她那对玩意儿,看着好沉啊。” …… 一股股或是讶异、或是欣赏、或是充满纯粹色意的视线,集中到了木下舞的身上。 这倒也难怪。 木下舞脸上的这副堪称巧夺天工的完美妆容,直接让她的耀眼程度上升了足足一个台阶,回头率暴涨了起码2成。 木下舞此时也发现了正有许多人在打量着她。 这些人的视线,对有着些许社恐的木下舞而言,如同一柄柄压住她全身的重锤。 不习惯、也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围观的木下舞,俏脸上即刻涌现出一抹抹不安,交叠在身前的白净小手焦躁地紧扣在一起。 青登于第一时间注意到木下舞此刻的异样。 几近毫不犹豫的——青登朝前迈出半步,站在了木下舞的身旁,与红衣佳人肩并着肩。 “阿舞,我们走吧。”青登微笑道,“趁着还没到开始放烟花的时间,一起去好好地享受下这热闹的庆典吧。” 青登站到了自己的身侧……这小小的、极不起眼的动作,好似有着什么特殊的魔力,木下舞只感到一种异样的安全感包围住她全身,全身各处都传来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脸上的不安如积雪消融,美眸重新散发出明艳的光亮。 “嗯!” 木下舞朝青登扬起一张洋溢着及笄少女所独有的青春气息的大大笑颜。 这对年轻男女无视周围人的目光,迈着节奏还有些不相搭的步调抵肩同行,融进前方的人流…… …… …… 烟花的燃放时间,是晚上8点30分。 眼下的时候尚早,还需等上1个小时才能看到绚烂的焰火。 为了打发时间,青登与木下舞在两国桥周边的街区,一路走走停停看看。 各式各样的摊贩,填满了街边的每一个角落。 售卖小吃饮料的、提供各种好玩的互动游戏的、专职表演才艺的…… 二人时而观赏有趣的艺人表演,时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明明没做什么有意义、有营养的事情,但心里就是觉得这样子做很有趣、很开心,并不感到沉闷无聊。 相较于木下舞的华丽打扮,青登今夜的装束要显得朴素得多。 上身是深蓝色的和服,下身穿着黑色的袴,套有黑布袜的双脚系紧着一对结实的草履。 之所以不穿时下流行的浴衣,一来是因为穿不惯,二来是这样的装束比较方便战斗。 虽然讨夷组已经覆灭,但仍有部分侥幸逃过奉行所、火付盗贼改追捕的残党赧颜苟活。 随便抓来一个对时事有关注的江户人,都知道讨夷组在青登的剑下吃了多么大的亏。 可以这么说:讨夷组基本就是败在了青登的手中。 所以,那些讨夷组的残党,极有可能会为了报仇雪恨而伺机对青登行凶。 为了不糊里糊涂地被人偷袭而死,青登时刻做好着和讨夷组的残党们于街头展开激烈遭遇战的准备。 “啊,是烤年糕!” 冷不丁的,身侧的木下舞雀跃地大叫一声。 二人的侧前方,摆有一座人气颇旺的年糕摊,排队买年糕的人群排成了一条长度颇为惊人的长龙。 “青登,我想吃烤年糕!你要一起吃吗?” “我就不必了……” 对于烤年糕这种黏糊糊的食物,青登一向是敬谢不敏。 “那……我们分工合作吧!”木下舞一边嫣然笑着,一边抬手一指旁边的一座露天茶摊,“我去买烤年糕,青登你可以去帮忙买点甜水吗?我正好有点口渴了。” “当然可以。”青登不假思索地点头。 “那就拜托你咯,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木下舞便如翩翩蝴蝶一般,奔向年糕摊队列的最末尾。 青登默默目送了木下舞一段路,然后转身走进木下舞适才所指的那座露天茶摊,跟摊主要了两杯打包带走的甜水,接着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就在屁股刚挨到冰凉凳面的下一瞬间…… “……橘?” 青登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 “嗯?” 青登疑惑地确认周围。 “……橘?” 这次比刚才听得清楚多了。 确实是有人在叫他。 女人的声音…… 音色有些耳熟……似乎是记忆里存在过的声音,但一时之间根本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 “你是……橘青登吧?” 说出这句话的人,位于青登的正后方。 青登循声转过脸。 在青登身后的2步外,站着一名身穿暗褐色浴衣的年轻女性。 此女年纪约在20岁上下,乌亮的黑发绾成只有已婚女子才能留的发型:丸髻,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细长的丹凤眼笔直地看着青登。 青登不发一语,默默地与她四目相对。 这位人妻打扮的女子……青登认识。 此女的脸在他的记忆……准确点来讲,是在“原橘青登”的记忆里,占有着不可忽视的份量。 “你是……阿实?” 宫川实……女子的名字。 如果青登记得没错的话,她现在已因嫁作人妻而改名为“大月实”。 “橘,好久不见了。” 大月实的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笑意。 此时此刻,青登的脸庞被浓郁的惊诧之色所支配。 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于今夜,与这位和“原橘青登”有着极特殊关系的故人重逢。 她和“原橘青登”的关系,复杂得让青登都不堪……更正。是不忍心去细想…… 亡父挚友的独女。 青梅竹马。 曾经以“舔狗”的卑微之姿狂舔过的“女神”…… ******* ******* 为了防和谐,标题只能打拼音了……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你们的投票能化为作者君写作的动力,最近的状态有些不佳,章节许久没有变长了,急需你们的月票鼓励(豹乖.jpg) (本章完) 第34章 我只认得“呆头登”!“仁王”是谁?【6600】 大月实的模样,和一年多以前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硬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五官多了几分风韵、成熟的美感,发型从只有未婚少女才能留的岛田髻,变为了人妻专属的丸髻。 在经过短暂的惊诧之后,青登脸上的讶色缓缓转变为了复杂的怪诞神情,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抽。 ——怎么会在这里碰到她……她不是已经远嫁到奈良去了吗…… 此刻,归“原橘青登”所有的一幅幅记忆画面,不受青登控制地自动在他眼前飞快掠过。 这些记忆中的画面,都是和此女相关的种种过往……简直不堪入目! 若要细述“原橘青登”和这位女子的关系,得先从二人的父辈开始谈起。 青登的父亲橘隆之,和大月实的父亲宫川俊造是关系极要好的至交好友。 托了父辈的这层关系,年纪相近的“原橘青登”和大月实乃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大月实模样还算长得不错的缘故,“原橘青登”一直很喜欢大月实。 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大月实对“原橘青登”根本无感。 倘若她只是对“原橘青登”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也就罢了,但此女又偏偏有着相当恶劣的性子。 明明其父宫川俊造是一名人品格外优秀、忠良的杰出武士,也不知是基因突变了,还是家庭教育不合格,总之大月实的性格相当地尖酸、刻薄、自私。 她把“原橘青登”对她的感情视作逗乐的笑柄,将“原橘青登”当玩具一样地耍。 毫无顾忌地大方接受“原橘青登”的好意,但一直装傻,只做“享受”的一方,不做“付出”的一方。 既不明确回绝,也不接受。 就这么一直吊着“原橘青登”。 让“原橘青登”一直有种“我说不定有机会”的错觉。 心思单纯的“原橘青登”还真就着了此女的道! 他变着法子对大月实好。 又是嘘寒温暖,又是精心准备礼物……试图以自己的一片热诚之心感化大月实。 但人注定是没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疯狂地热脸贴冷屁股的“原橘青登”,在大月实的身上投注了无数的时间、精力和感情…… 然后大月实和别的男人结婚了。 在“原橘青登”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大月实老早就和奈良的一员名叫“大月常次”的年轻富商眉来眼去的。 尽管为维护自己的统治基础,幕藩一直有变着法子地鼓吹所谓的武士荣耀、确保武士的特权地位,但他们再怎么鼓吹、再怎么宣传,也没法改变绝大部分武士的日子都过得很拮据的现实,没法改变人们对更美好生活的本能追求。 自打因时代的发展、世道的变迁,商人靠着制度的缺陷,以及资本主义萌芽兴起的东风,敛得了大量财富,过上了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奢华生活后,“拜金之风”便不可避免地吹遍了这个国家的每一片土地。 许许多多的人不再追求什么武家荣耀、武士道精神,改而追捧金钱、追捧奢靡的物质生活。 时至今日,许多年轻女孩宁嫁有钱的商人,也不愿嫁除了所谓的身份荣耀之外,一文不名的武士——大月实便是如此性格的人。 尽管所谓的“士农工商”的社会等级早已名存实亡,但商人们明面上的政治地位,仍处于里的最末等。 不过对于那些大商人来说,政治地位低什么的,这都不是事儿! 为了生计,许多既穷困得走投无路,又不敢去做刀口舔血的勾当儿的中下级武士,被迫卖掉腰间的佩刀。 如果卖刀还不能解决吃饭问题,那就卖掉身上仅剩下来的唯一一件值钱玩意儿:武士的家名。 武士的家名要远比武士刀更有销路。 许多想要妆点门面的大商人,都相当乐于花点小钱买个武士家名。 许多财力雄厚的商人就靠着“购买武士身份”、“收武士当养子”等各种方法,让自己的家族改换门庭。从“商”摇身一变,成为了“士”。 大月实所嫁的那位名为大月常次的年轻富商,就是其中的显著例子。 他们家族本来只是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商户,在家业壮大起来后,他们从某个以“大月”为姓氏的武家那儿购得了其家名,自此之后他们家族便能以大月氏自居。 贪恋大月家钱财的大月实,频繁地与大月常次眉来眼去,展现出“原橘青登”从未见识过、品尝过的热情。 没过多久,大月实便与常次订婚、结婚。 钟爱的女孩与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那个有情人并不是自己……这给“原橘青登”带来的打击极大。 而且大月实结婚的消息传入“原橘青登”耳中时,恰好是家严橘隆之才刚病死没多久的时候…… “原橘青登”在北番所奉公的政绩之所以那么糟糕,与那段时间里频遭令人崩溃的精神冲击,迟迟没法从这一连串的挫折中彻底走出,有着密不可分的紧密关系。 父亲早亡,举目望去已无至亲…… 尚未从家严往生的悲痛中走出,又听闻爱慕已久的女孩将嫁作他人妻…… 亲情、爱情皆遭逢令人崩溃的变故…… 坦白讲,“原橘青登”在遭遇了这一连串的人生剧变后,却依旧能保持还算正常的精神状态,已算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了。 幸而“原橘青登”迷途知返。 在大月实嫁人之后,他终于看透了大月实恶劣的本性,毅然决然地与大月实断绝了来往,不再与她联系,总算是拿出了点身为男儿该有的骨气。 不论怎么讲,自己和“原橘青登”现在都是一体的。 对于曾残忍玩弄过“原橘青登”感情的大月实,青登自然是没有任何的好感。 干脆别理这个渣女了吧——青登很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只不过,在犹豫了一会儿后,青登还是打消了无视此女的主意。 不是想要和渣女叙旧。 而是想要问这个渣女一个问题。 “……阿实,好久不见了。”青登面无表情地淡淡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大月实在与大月常次结婚后,便携同着父母,举家搬去了奈良,不再居于江户。 “外子和朋友们来江户谈生意。” 大月实露出嘴角在上翘,但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的微笑。 “所以我就陪着外子,久违地回了趟江户。” “恰逢焰火大会的举办之日,机会难得,便与外子、外子的朋友们一起来游园、赏看烟花了。” 在说到“外子”及“谈生意”这俩词汇时,大月实的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的自豪感和优越感,还算饱满的胸脯微微向前挺出。 大月实目前过着什么样的人生,青登根本不关心。 冷淡地应了句“这样啊”之后,就快声递上了新的疑问。 “令尊如何了?令尊最近还好吗?” 这就是青登想要对大月实问的问题。 若不是因为关心大月实的父亲,青登此刻还真有可能睬都不睬她,直接扭头走人。 虽说大月实待“原橘青登”的态度很恶劣,但其父宫川俊造对这位老友的独子却一直很好。 “原橘青登”还欠着宫川俊造很大的恩情。 当初,橘隆之病亡之后,宫川俊造给予了“原橘青登”不少的照顾。 又是帮忙主持橘隆之的葬礼,又是给“原橘青登”偷偷塞了助其度过财政难关的钱粮…… “原橘青登”能够顺利地顶橘隆之在北番所的班,宫川俊造从中也出力不少。 这位老长辈哪儿都好,唯独不擅长处理家庭关系、不知如何与家人相处。 宫川俊造根本不知改如何教育孩子,故采取彻底的放养政策,任由大月实“野蛮生长”。 而大月实也极少与她这位关系生疏的老爹,有过什么密切的交流。 据青登所知:直到大月实都和大月常次谈婚论嫁了,宫川俊造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女儿和一位奈良商人好上了。 青登想:大月实之所以会有这种极端利己、相当自我主义的性格,兴许是与家庭教育的缺失有关吧。 在宫川俊造跟着大月实一起迁居奈良后,青登就再没听过这位性格温和的老大叔的任何消息。 本着对这位对自己有恩情的老长辈的关心,青登才跟大月实出此一问。 “?!” 大月实的脸蛋上,猛然绽出愕然的色彩。 她用一种像是在打量陌生人的目光,将青登从头至脚地认真扫视了一遍。 过了稍许后,她才幽幽地道: “父亲他很好。身体很健康硬朗,每天都在苦练书道,陶冶情操。” “是嘛……那就好。” “橘,你也是来看烟花的吗?” “嗯。和朋友一起过来玩。” “你……好像有点变了。” 大月实将那种像是在观察陌生人的目光,再一次地投注到青登的身上。 “我们俩毕竟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了,面容上有些改变也正常。你也变了,发型变了。” “我不是指外貌上的变化,我指的是……你给人的感觉,似乎有些变了……” 青登的眉头轻轻一挑。 “你……不知道江户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昨日傍晚才回到江户。”大月实困惑地眨了眨眼,“江户最近有发生啥大事吗?” “……不。没什么。”青登耐人寻味地淡然一笑,“你不知道就算了。” ——差点忘记这是一个信息交流很不方便的时代了…… 大月实他们一家现在都定居在和江户隔着小半个日本的奈良。奈良虽也是一座大城,但论人员流通量、信息交流速度,完全没法和江户、京都、大坂这样的超级大城相比。 在这个你若不去专门打听,可能都不知道迩来又发生啥大新闻的时代里,目前身居奈良的大月实不清楚青登近几个月来的种种事迹,倒也正常。 已经知晓宫川俊造目前的生活如何,目的已然达成,青登彻底失了再和大月实说话的兴致。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熟悉的红色倩影出现了远方的人群,出现在了青登的眼角余光里。 “阿实,我朋友好像回来了。恕我先失陪了,有缘再相见吧。” 留下这句话后,不等大月实回应,青登便提着从茶摊那儿买来的2杯甜水,径直地转过身,一头扎进身侧的人流之中。 “啊?喂……” 大月实的这句“喂”,撞进身前无人的空间,融入沉闷的空气之中。 她怔怔地看着已不见青登身影的前方,然后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用力地跺了跺脚。 “搞什么啊……!难得我主动过来给你打招呼,区区‘呆头登’……摆什么谱呀……!” “小实,终于找到你了,你不是去买茶水吗?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啊,相公。” 大月实循声转过身,看向正朝她这边大步走来的4名年轻人。 这4位青年里的当头之人,腰间陪着两把刀装极为华丽的佩刀,其身上的衣服和他的佩刀一样华丽,乌亮的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月代头,五官还算是俊秀。 此人正是大月实的丈夫:大月常次。 “我偶遇到了故人。”大月实如实相告,“所以就过来跟他打个招呼。” “故人?”常次眨了眨眼,“谁?” “呵,就是那个我以前常和你提及的‘呆头登’。” 大月实的眼睛、语气里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 “‘呆头登’……哦哦!”常次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拍了下因剃着月代头而格外光洁的脑门,“那个一直做着‘想娶你’的妄想却不自知的大傻瓜啊……” 说罢,常次露出了和大月实极为同步的轻蔑表情。 “他还在这儿吗?” “他已经走了,说是去找朋友了。呵,真令人意外啊,这个性格沉闷的大傻瓜竟然还有能约出来一起看烟花的朋友。” “已经走了啊……真可惜呀,我还想着看一看这个仰其‘大名’已久的傻瓜,究竟长啥模样呢。” “大月君。”站于常次身侧的一位个子有些矮的年轻人,插话进来,“你们说的这个‘呆头登’是谁啊?” 立于常次身周的这3名年轻人,都是常次的朋友。 “喔喔,是我的一个喜欢自作多情、掂不起自己斤两的青梅竹马。” 大月实嗤笑一声后,将她与青登的过往,言简意赅地阐述了一遍。 当然——大月实采用的都是对她有利的言论。 比如:将“原橘青登”对她的爱慕,说成是单纯地贪恋她的肉体。 比如:对于“原橘青登”所赠的种种礼物,她一直都是以“海纳百川”的态度尽数收下,却说成是“我已经明确跟他说过别再给我送礼了,但他就是不听我劝,一个劲儿地将一些奇奇怪怪的礼品硬塞给我”。 再比如:明明自己从未明确回应过“原橘青登”的心意,硬生生地篡改成她早就回绝了“原橘青登”的追求,但对方仍死皮赖脸地纠缠着她不放。 把“原橘青登”说成是没有自知之明、妄图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把自己塑造成是天真无邪、纯洁无暇的白莲花。 其实,常次也被她的这位夫人给骗了。 连青登的面都没有见过的常次,对青登的了解,基本都来自大月实的口头描述。 长年听着大月实对青登的丑化的常次,早已于不知不觉间,对青登充满了鄙夷与偏见。 在大月实的扭曲捏造之下,常次的这几位朋友此刻纷纷露出了。 “原来这个世上还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啊……” “这种人也太无耻了吧。” “啧啧啧,这个‘呆头登’的全名是什么?” “橘青登。”大月实答,“若这人只是性格有问题也就罢了,结果这人的为人处世的能力,竟同样令人不敢恭维。” “你们知道他这‘呆头登’的诨号是怎么来的吗?” “他在顶了他亡父的职位,成为北番所定町回的新同心后,搞砸了很多工作,一些很简单的小活儿都做不好,所以北番所的官吏们就给他冠了一个‘呆头登’的诨号。” “不得不说,这个诨号和他真是配极了。” 说完,大月实掩着嘴,花枝招展地笑了起来。 常次等人跟着她一起发出愉快的笑声。 他们的身周,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过……” 大月实缓缓止住笑声后,她冷不丁地话锋一转。 “说来也奇怪。刚刚和那‘呆头登’久别重逢时,我发现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变了个人?”常次问,“他的外貌变了很多吗?” “不是外貌上的改变,是……给人的感觉变了。” 说到这,大月实的目光出现了些许迷离——青登适才的眼神、气质,给她留下了极鲜明的深刻印象。 一直以来,她都相当地瞧不起青登。 空有武士的身份、远超同龄人平均值的身高和还算能看的脸。 除了这些之外,就没有什么值得详细说道的优点了。 举止言谈间,畏畏缩缩的,通身散发着不自信的气场。 也没有什么能令她刮目相看的特长,既未在文艺上有任何造诣,也不精通武道。 更重要的是——他们橘家不够有钱。 虽然橘隆之“三回”武士的官职,每年都能挣来大量的额外收入,但这点钱和大月家的家产相比,完全是九牛一毛。 然而,现在情况变了。 仅仅只是与青登一年多未见而已,这个自己以前一直瞧不起的青年,竟跟变了个人一般。 目光变得有神锐利,在青登听到她的呼唤而转过脸来时,大月实有种自己被头猛兽给锁定的感觉…… 身材变健壮了一圈,结实的肌肉令他的身形看上去变挺拔了不少。 那些畏缩、不自信的气息全数消失了。 举手投足间,洋溢着强烈的自信气场。 而且她有注意到青登现在的装束变了。 穿的衣服变高级了许多。 大月实不懂武具,但身为遍览各式奢侈品的拜金女,她隐约地察觉得到青登腰间的佩刀(定鬼神),不是什么凡品。 是定町回同心的职位太磨砺人了吗?竟能让人有着脱胎换骨般的转变! “好了好了,别再聊这个‘呆头登’。” 这个时候,大月实的思绪被忽然介入的常次的声音所吞没。 “一年一度的焰火大会,若将时间都用来聊一个无趣的人,那可就太浪费了啊!” “……嗯。”大月实点头相和,“说得也是!走吧走吧,那个地方我们还没逛过呢,我们去那边逛逛吧!” ——算了!管他的!不管“呆头登”他变成什么样,都不关我事! 大月实决定不再去多想青登忽然有着这么大转变的缘由。 虽说他们俩以前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他们现在已经是2个世界的人了。 她现在已是富商大月家的少奶奶,而青登现在多半仍是小小的定町回同心。 这年头,受拜金主义、奢靡之风的冲击,有钱商人鄙夷空有个武家名头、无钱无势的中下级武士,已渐成社会上的常态。 尽管定町回同心有着管理江户町民治安的权力,但说根道底,其终究只是一介基层小官职。 因嫁入大月家,而自觉眼界变高不少的大月实,还真瞧不上区区奉行所“三回”。 她刚刚之所以会和偶遇到的青登主动搭话,一来是想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认错人,二来就是想以一种“衣锦还乡”的心态,在这个故人面前好好地炫耀一把。 只可惜没能炫耀成功。 青登对她的态度全程冷漠,一副对她爱答不理的模样,让大月实感到格外憋屈。 有种全力挥出一拳,结果打到了棉花的感觉。 完全没有给予未来想必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的人物,过多关注的必要。 大月实亲昵地与常次并肩同行,沿着街心的密集人流缓缓前行。 “啧啧,真多人啊……”常次一边领衔着大月实、友人们缓缓向前行进,一边感慨道,“许久未来江户了,这座城市貌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啊。” 常次话音刚落,他身后的某位友人便出声接过了话茬: “话也不是这么说,江户近期貌似发生了挺多大事的。我昨夜听旅店的手代们聊天,据说在前阵子,那些奉行激进攘夷主张的攘夷志士们闹得很凶,直到最近才在‘仁王’的镇压下,稍稍消停了些。” “‘仁王’?”大月实一怔,愕然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是什么?” 常次转过脸,也朝他的这位友人递去疑惑的视线。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个好像是某个身手很厉害的武士的称号。因为实力强悍得犹如仁王一般,故有此号。” “‘仁王’……”常次咧了咧嘴,“真是一个威风的称号啊。” 大月实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忽地发现:仅仅只是和江户阔别了1年多而已,这座城市就变得陌生了许多。 故交“呆头登”有了巨大的转变,跟变了个人一样。 多了一些诸如“仁王”这样的,自己此前从未听闻过的名人。 “实力强悍得犹如仁王一般吗……”大月实呢喃道。 常次友人的此番描述,让大月实没来由得对这位素未蒙面的“仁王”,产生了几分好奇。 得是身手多么高强的人,才能被冠上如此威武的称号——大月实忍不住得这般想着。 ******* ******* 大月实和“原橘青登”的过往,以及大月实贬低“原橘青登”的这些言论,都是有现实原型的。本章的剧情,作者君基本上是将真实发生过的现实故事,给原原本本地照搬了进来。 至于现实原型是何人……作者君就不说了……(豹毙.jpg) 总而言之……作者君想先求波月票……QAQ 求月票啊!(豹头痛哭.jpg) 其实这个大月实还有她父亲宫川俊造,都是是本书都还未正式开始连载时,就已设计好的角色,并非是漱漱子一拍脑袋后唐突加人的新角。 前文也有过相关的隐晦伏笔。 在第1卷的第5章里明确说过,橘隆之有着几个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挚友,这些挚友联合起来,帮青登谋了个一官半职。这些挚友里就包括了宫川俊造。 “呆头登”的诨号也是伏笔之一。 “原橘青登”在北番所奉公的政绩之所以那么糟糕,个中的一大缘由,就是在短时间之内经历了太多过于沉重的事情,迟迟未从精神的创伤中彻底走出。 在高中生的年纪,于极短的时间内,同时失去了唯一的至亲还有钟意的女孩…… 有一说一,换做是我经历了这样的遭遇,说不定就直接一蹶不振了(豹毙.jpg) (本章完) 第35章 英雄救美的青登,左右互搏初显威!【爆更1W3】 哗哗哗…… 突然间,大月实等人听到前方传来嘈杂的声响。 循声望去,便见前方的密集人流正向着左右两侧散开,为以一名刀疤脸为首的3人组让出一条宽敞的通路。 这名刀疤脸,正是刚刚有同青登简单地打了声招呼、眼下正认真巡视着由他们“清水一族”,所负责罩护的摊位的左左木。 左左木领着他的部下,沿着因行人的相让而空出来的街心,气宇轩昂、大摇大摆地向前大步行进。 大月实一行人恰好站在左左木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虽不认得左左木,但他们认得雅库扎标志性的身体刺青。 不想平添麻烦的他们,连忙随同着周围的人群,快步站到街边。 在目送左左木离去时,他们听见身旁人的细碎讨论: “这几人是谁啊?怎么这么神气?” “嘘,小声一点,这几人是‘清水一族’的人。” “咕……清水一族……” “快走吧……” …… “原来这几人是‘清水一族’的雅库扎……”常次的某位友人一边咂舌,一边将目光重新投射到左左木那已快从他们的视野范围内消失的背影,“怪不得这么威风……” “做雅库扎的,若能做到‘清水一族’这种层级,也算不枉人世走一遭了。”另一人随声附和。 “呵,莫名得有点激动啊……”常次咧嘴一笑,抬手按住自己那不自觉挺起的胸膛,“哈哈,想不到我们也有要和这种庞然大物谈生意的一天。” 常次此言刚落,正站于其身侧的友人们,纷纷露出踌躇满志的自信笑容。 常次和他的这3位友人,都是家财万贯、家里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 但他们与那种只懂得大手大脚地花钱、只会混吃等死、胸无大志的“堕落富x代”不同。 他们有着满腔抱负,渴望闯出一番远比族中长辈更伟大的事业。 于是乎,志趣相投的他们一拍即合,经过几番周密的探讨,决定一起在江户合伙开设一间专门兜售“上方水”的酒水批发店。 所谓的“上方水”,就是出产自京畿一带的酒水。 由于京都在历史文化上,有着其他城市都难以比拟的强悍影响力,故而关东一带的人,都将京畿地区惯称为“上方”,把出产自京畿地区的酒水惯称为“上方水”。 因口感优越,“上方水”在关东一直都是畅销品。 若想在江户开设这种规模颇大的店铺……和“清水一族”这样的地头蛇打好关系,相当有必要。 今次,常次等人之所以会突然造访江户,就是为了来和“清水一族”详谈在江户开店的事宜。 这还是常次他们首次经手如此大单的生意……饶是以他们这种见惯大世面的心性,也不禁感到有些紧张、发憷。 “嘻……希望这回的大生意,能和‘清水一族’顺利谈成啊……”常次都囔道。 “……常次。” 自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大月实,忽地伸手拉了拉常次的衣袖。 “我们……真的要与‘清水一族’来往吗?” 大月实的眼眸中,闪烁出隐隐的不安。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种话?”常次哑然失笑,“放心吧,就只是谈谈生意而已,能出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清水一族’可是雅库扎啊……不能用常理来度量他们……” 对于常次等人准备和“清水一族”谈生意的这档子事,大月实一直是抱持着“不赞同”的态度。 身为江户本地人的她,自幼时起就常有听闻“清水一族”的种种可怕事迹。 从哪儿哪儿来的大人物,因不慎得罪了‘清水一族’,突然暴病而亡了…… 谁谁谁因还不起“清水一族”的钱,全家老小都被“清水一族”拖去卖了…… 从外地来的雅库扎团体,想在江户插旗,结果被武力值强悍的“清水一族”团灭了…… …… “清水一族”的种种暴行,真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尽管大月实心里很清楚,像“清水一族”这种级别的雅库扎团体,已有着很重的商团属性,并非是啥规矩都不讲的土匪。 但大月实还是想尽力避免和这种杀人如麻、血债累累的组织保持距离。 “阿实,没事的。” 常次看出了大月实的不安,他伸出双手,抓住大月实的双肩,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 “就只是和他们谈生意而已,又不是在做着什么会得罪人家的腌臜勾当。” “如果和他们的生意谈不顺利,大不了不谈就是了。” “放宽心吧!” 常次用力地拍了拍大月实的双肩。 大月实:“嗯……” …… …… 却说回青登那边—— 在与大月实分别后,青登顺利地与木下舞会和。 “青登。”手里抓着一包烤年糕的木下舞踮起脚尖,好奇地向青登的身后张望,“我好像有看到你刚刚在和什么人交谈……那人是谁呀?” “家父朋友的女儿。” 青登如实相告的下一瞬间,木下舞的表情僵住了。 但青登紧接其后所送出的话语,又让木下舞的神情恢复了正常。 “虽说和那人姑且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但自打她于一年多以前远嫁奈良后,就没再和她联系过了。” “你那朋友已经嫁人了呀……”木下舞露出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的神情。 “嗯,是的,嫁了个奈良的富商。刚刚偶遇到了她,就姑且和她聊了几句。” “青登,难得的故友重逢,你不再去和人家多聊几句吗?” “那倒大可不必。我其实在老早之前,就和那人不是特别熟了。硬要和她聊,也不知道要聊些什么,也就只能聊聊天气、聊聊今天都吃了啥。” 木下舞的表情霎时变得更加放松,眸中深处更是直接闪过一抹隐隐的庆幸,嘴角翘起一个若不仔细观察都发现不了的细微弧度。 不愿在大月实的话题上多聊的青登,主动变更话题。 “阿舞,走吧。”青登将刚从茶摊那儿买来的甜水递给木下舞,“咱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逛过呢。” “嗯!” …… …… “左左木大人!左左木大人!” 左左木蓦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循着声音所传来的方向转过脸去,便见一名身材很瘦小的矮个子挤开人群、朝他这边奔来。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他麾下的一员得力手下:金三郎。 “怎么了?”左左木不动声色地问,“是你负责的街区出啥事了吗?” 今夜,左左木派给金三郎的任务,是巡视日本桥西端的街区,保护他们“清水一族”在日本桥西端的“场子”。 瞅见金三郎这副急急忙忙的模样,左左木下意识地以为是不是他所负责的那片街区出啥急事了。 “不是的。”奔到左左木跟前的金三郎一边气喘吁吁地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一边用力摇头,“我那边一片祥和,没发生任何乱子,就只是……” 说到这,金三郎顿了顿。 他仰起脑袋,以警惕的目光环视四周,然后将嘴唇贴近左左木的耳畔,对着左左木低喃着什么。 “?!”左左木刚刚还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可在金三郎的耳语声落尽的那一瞬,他神色突变。 “……我知道了。”左左木沉声道,“辛苦你了。退下吧,该做什么事,就接着去做什么事。” “是!”金三郎毕恭毕敬地向左左木行了一礼,然后快步离去,仅眨眼的功夫,便从左左木的目力所及之处消失了。 “……”左左木凝视着面前的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不发一言地转过身。 不再巡视街道。 而是向着不知名的某地大步进发。 七转八拐地穿过数条大街小道后,左左木及一直跟在他左右两侧的那俩部下的身影,一口气扎入某条阴暗的小巷。 巷道内,空气里充满了刺鼻的酒精气味,令左左木不自觉地将眉头微微蹙起。 “唔嗯……?酒喝光了啊……嘁!是谁去买酒的啊?这么点酒,哪够我喝啊!” 一道暴躁的咆孝,自巷子的最深处传出——5名年纪都很轻的青年或立或坐,“散落”得到处都是。 这5人无一例外,身上都散发着浓郁至极、难闻至极的酒臭味。 其中一人依靠着墙根,像一滩烂泥一般地瘫坐在地,左手把玩着一柄闪亮的华丽胁差,右手抓着一瓶已经喝空了的酒瓶。 就数此人身上的酒臭味最浓,他的脸因摄入太多酒精而酡红得像是被用红色颜料涂刷过,目光迷离,嘴角因酒喝光了而用力撇着——方才的那通暴躁咆孝,便出自此人之口。 这个时候,这名年轻人因听到左左木等人的脚步声而仰起头来,与左左木四目相对。 “……吾作大人,贵安。” 左左木弯下腰,以极恭敬的态度,率先对这位年轻人躬身行礼。 这就是他的名字。 清水吾作。 姓“清水”……仅听这姓氏,就能知道这名年轻人的身份有,多么地不同凡响。 此人正是他们“清水一族”的首领:清水荣一的侄子! “嗯?这不是左左木吗……” 清水吾作嘴一咧。 “左左木,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的部下向我汇报,说您正在附近喝酒,所以我就来看看了。” “哦哦……这样啊……呵呵呵,真是劳烦你了啊。” 清水吾作朝左左木扬起一张温和的大笑脸,然后下意识地举起右手的酒瓶,将瓶口递进自己的嘴唇。 早就喝干了的酒瓶,只淌出了半滴酒水。 “……”清水吾作以发直的眼神,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空瓶。 然后……颇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刚刚还表情柔和、体贴地对左左木说着“辛苦你了”的他,神色勐然大变! 两眉倒竖,怒目须张,因醉酒而本就已极为通红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涨红。 “妈的!” 清水吾作一面破口大骂,一面大手一扬,将掌中的空酒瓶用力甩出。 划着抛物线飞行的酒瓶,擦着左左木的脸颊掠过,“当啷”一声,落在左左木的身后,摔成万千碎片。 前一秒还和颜悦色的,后一秒就暴跳如雷……清水吾作的情绪转变之快,令人顿生不寒而栗之感。 但左左木却是一副早就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的模样。 “没酒喝了……真是晦气啊……” 清水吾作扶着身后的墙壁,缓缓地从地上爬起身。 “真没办法……喂!走了!该去买酒!” 他以颐指气使的态度,对身旁的手下们发出粗暴的喝令。 就在他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即将领着手下们与左左木擦肩而过时—— “……吾作大人,您已经醉了,不如暂且回家稍作歇息吧?” 左左木以尽量谦卑的口吻,叫住了清水吾作。 “……哈啊?” 清水吾作身形一顿,缓缓地转过脸,朝左左木投去一抹极有压迫力的视线。 “左左木……我正喝得兴起呢……别来烦我。” 说罢,清水吾作便不再理会左左木。 目光收回,继续领着手下们朝巷外进发。 但就在这个时候,状况发生了。 “唔嗯……!” 刚刚还好好的清水吾作,突然抱紧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 “吾作大人?” “吾作大人!” “病又犯了吗?” …… 清水吾作的手下们纷纷发出惊忧的喊声。 左左木也不由得朝清水吾作递去愕然、担心的眼神。 “药……药……药……” 清水吾作将哆嗦着的手探进怀里,将一罐拇指大小的小巧瓷瓶摸入手中。 “?!”看着清水吾作手里的这罐瓷瓶,左左木的脸色瞬时变得分外怪异。 “喝呃……!喝呃……!喝呃……!”清水吾作火急火燎地从瓷瓶内倒出一颗紫、红色相间的药丸,“啊呜”一声塞入嘴中,连嚼都不嚼便直接将其吞落入肚。 在吞服下这颗颜色奇怪的药丸后,清水吾作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 “舒服了……” 清水吾作按着脑门,倚靠着身侧的墙壁,过了好半晌后,他“呼”的一声发出像是如释重负般的悠长叹息。 “走了……” 清水吾作与所倚靠的巷壁“分离”,再次向着巷外走去。 左左木这番没有再叫住清水吾作……而是就这么伫立在原地,目送着清水吾作离开。 直到清水吾作的身影彻底地消失于眼前,左左木才深吸一口气,发出无声的叹息。 对于他们首领的这位侄儿……左左木一直感到非常惋惜。 清水吾作自幼就得有一种怪病,脑袋总是会时常发痛。 刚得病那会儿,症状还不严重,发病时只会感到脑袋像被针轻扎。 但随着年纪的增长,症状愈发恶化。脑袋发痛得越来越频繁,而且痛感也愈来愈强烈。 时至如今,“针扎”已变为了“锤敲”。 病发最严重时,常常痛得满地打滚,发出凄厉得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惨叫,头发连碰都碰不得,一碰头发,就感觉整张头皮像被针扎。 他们的首领清水荣一,对家人一向爱护有加。 不忍心看着自家侄儿饱受病痛的他,带着清水吾作看遍各路名医。 汉方医、兰方医……总之,只要是能给人看病的医生,统统见了个遍。 但很遗憾……绝大部分医生连清水吾作究竟得了啥病都诊断不出来。 仅有的几位勉强能辨出清水吾作的病因是啥的医生,他们的观点出奇一致:清水吾作的这种病虽不会死人,但药石无医、治无可治,只能靠意志力来强忍疼痛。 失去治疗希望的清水吾作,每日都在痛苦中度过,甚至有好几次因难忍脑袋的剧痛,做出轻生之举。 清水吾作的痛苦生活,一直持续至某一日……清水荣一突然交给了清水吾作一种奇怪的药。 就是清水吾作刚才所吃的那种红紫色相间的药丸。 这并非是治病的药,据左左木所知,这药似乎是止痛药,能极大地抵消身体发病时的痛感。 这药确有奇效,清水吾作只要又发病了,立即吞服一颗就能感觉疼痛消融。 但……不知是不是左左木的个人错觉,他总感觉这“止痛药”……似乎有些诡诞。 自打清水吾作吃了这药后,他整个人的性情都变得怪怪的了。 感觉他……似乎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欲望了。 单论个人才能,清水吾作绝算不上是什么杰出的人才。 他好酒、好色。每日的娱乐活动就是混迹于江户的各家居酒屋、冈场所,以及吉原。除了吃喝嫖赌抽之外,干啥啥不行,算是很标准的那种扶不上墙的烂泥。 不过他无能归无能,其本人倒是甚少会在外面凭着自己“清水一族首领侄子”的身份到处惹事。 情况的转变,就起自清水荣一将那颜色奇怪的“止痛药”相赠与他。 在吃了这药后,清水吾作就愈发频繁地在外头闹出种种事端。 常因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于街头与人起激烈冲突。 看上哪个女人了,就直接上手骚扰人家,甚至直接将她拖到无人的地方施暴。 想喝酒了就直接敞开肚皮喝,不分时间、地点地喝,一直喝到尽兴为止。 明明他以前极少做出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来……清水吾作怎么说也是他们老大的亲人,不可能对他不管。 为了帮清水吾作摆平他所闯的这些祸,左左木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为此费了不少功夫。 得亏他们“清水一族”在江户树大根深、手眼通天,否则就凭清水吾作所整出的那些幺蛾子,他早被拖去刑场,供世代以杀人为业的山田浅右卫门家族试刀了。 “清水一族”内的不少大干部,都跟清水荣一举报过清水吾作迩来的这些荒唐表现,希望清水荣一能好好地管教一下清水吾作。 然而……清水荣一在部下、外人们面前总是一派杀伐果断的作风,可他却唯独在对亲情的处理上,常表现得犹犹豫豫的。 他有很严肃地警告过清水吾作,让他将性子收敛一些,少在外面闹事。 但收效甚微。 清水吾作的这些症状,感觉就像是……失去了对自己的欲望的控制能力了一般。 除了欲望,清水吾作的情绪,也常呈失控的态势。 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时常是一分钟前,还在和颜悦色地和你交谈,结果下一刻就突然大发雷霆地对你发出怒吼。 左左木不清楚清水吾作的这些转变,是否都是清水荣一所赠的古怪“止痛药”捣的鬼……他也不敢去多想、多细究这个问题。 毕竟此事算是他们首领的家事,这种级别的事端,已经超出了他这种小干部所能插手的范畴。 适才,左左木之所以劝已经醉酒的清水吾作回家歇息,就是因为担心神智、意识在酒精的影响下变得更加混乱的清水吾作,会不会又闹了啥麻烦出来。 清水吾作不听他劝……那左左木也没法子了。 口头劝戒首领的侄子回家休息,是身为“清水一族”的小干部的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以强硬的态度,强制性地要求清水吾作快点回家?别闹了,这种事情,只有清水荣一才有资格和胆量做。 自觉自己已仁至义尽的左左木,收拾了下心情,沿着来时的路原途返回。 刚出了巷子,他就见着一道瘦小的身影“呼哧呼哧”地朝他奔来。 是方才向他汇报“清水吾作正在附近喝酒”的金三郎。 “金三郎,你怎么又来了?又发生啥事情了吗?” “……”金三郎露出古怪的表情,没有于第一时间回应左左木的问话。 他默默地将脚步加快了稍许,抵近左左木的身侧后,将嘴唇靠向左左木的耳畔,嘴唇翕动,耳语了一段简短的话语。 和刚才十分相似的一幕发生了。 在听完金三郎的耳语后,左左木神情突变。 不过与刚才不同的是,左左木此次并没有举止从容地挥手让金三郎退下。 只见他直接撒开双腿,以疾跑的速度,笔直奔向前方的街口。 不稍片刻,一路疾驰的左左木,找上了一间露天茶摊。 这座茶摊的规模很小,统计只摆有5张长凳,凳上的位置已基本被坐满。 茶摊主人及顾客们,见到左左木等人身上那花花绿绿的纹身后,纷纷噤若寒蝉——唯有一名头戴宽沿斗笠,衣着朴素,孤身一人地坐于最角落处的中年人,动作澹定地以双手捧着茶杯,细细品茶。 左左木忙不迭地跻身进中年人身旁的空位,压低嗓音,沉声道: “老爹……!” 在实行“家族制”的“清水一族”内,能被左左木恭敬地唤上一句“老爹”的人……这名中年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左左木。”清水荣一呷了口温度正好的茶水,“如何?焰火大会的会场,可还平静?” 适才,金三郎对左左木的耳语内容,就是“老爹来了!他正召您过去!” “嗯。没出啥状况。” 左左木言简意赅地将两国桥附近的现况,给清水荣一做了个简易的汇报。 完了,他顿了顿话音,紧接着改用疑惑的口吻,向清水荣一反问道: “老爹,您怎么会突然到此?可是为了来视察我们‘清水一族’的地盘?” “你想多了,没啥复杂原因。” 清水荣一“呵呵呵”地轻笑了几声,将手里的茶杯搁到了一旁。 “我就只是单纯地想要出来透过气、休息休息,欣赏一下最钟爱的烟花而已。” “在我还只是一介街头上随处可见的无名小卒时,最喜欢的活动,就是江户一年一度的焰火大会。” “烟花这种东西……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哦。” 说完这句话,清水荣一的眼中闪烁出追忆的光芒。 “不论是富贵还是贫穷,不论是武士还是秽多,都能欣赏到美丽的烟花。” 说罢,清水荣一重新捧起茶杯。 “我之所以突然召你过来,是想让你去帮我弄条画舫过来。” “还是得坐在隅田川上的画舫里看烟花,才更有感觉啊。”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左左木不假思索地颔首,“老爹,给我30分钟……不,20分钟的时间,我立即去帮你安排一条最豪华的画舫。” “不必整得那么大张旗鼓的。帮我弄来一条坐着足够舒适的画舫即可,我今夜只想安安静静地欣赏烟花之美。” 清水荣一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头顶的斗笠。 “对于我今夜到访焰火大会的事,也不要太声张。我今晚不想被太多的人所叨扰。” “明白了。”左左木点头相和。 清水荣一挥挥手,以动作示意他想说的话,皆已说完了。 左左木谦卑地向清水荣一行了一礼,接着便欲起身前去完成清水荣一所吩咐的任务。 可就在这时……左左木蓦然想起了什么。 在几番犹豫过后,左左木咬了咬后槽牙,将刚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老爹,我有件事想向您汇报。” “嗯?” “是这样的……我刚才碰见了吾作大人……” 左左木以三言两语,将他适才偶遇到清水吾作的详情,向清水荣一通报了遍。 左左木个人认为,还是很有必要将清水吾作正在附近,且他现在正醉得厉害的这档子事,向清水荣一进行通报。 清水荣一静静地听完左左木的汇报后,面无表情地喃喃道: “这样啊……吾作他正在附近喝酒啊……” “……”将事实全数如实相告的左左木,乖乖地闭紧嘴,不再多言半句。 “……左左木,辛苦你了。” 说完这句不咸不澹的简短褒奖,清水荣一的眼中闪烁起若有所思的光芒。 他捧起手中的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缓缓地站起身…… …… …… 因醉酒而走路打晃得厉害的清水吾作,迈着“之”字形的步伐,“弯弯曲曲”地向前而行。 离醉汉们有多远就有多远,是常人的通识。 更何况这几名醉汉的身上,还纹龙画凤的。 为了避免惹到啥不必要的麻烦,所有恰巧身处清水吾作前方的行人,统统向着远离清水吾作的方向散开。 “啊,吾作大人!找到居酒屋了!” 清水吾作身后的一名手下,抬手向着侧前方的一座仍在营业中的居酒屋一指。 走了那么远的路,可算是找着一间还有在营业的居酒屋了,清水吾作的这几位手下纷纷露出喜悦的表情。 “吾作大人……嗯?吾作大人?” 这个时候,清水吾作的手下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的这位主子,目下正顿住步伐,两眼直勾勾地盯牢着前方。 手下们顺着清水吾作的视线望去——一名身穿暗褐色浴衣、面容姣好的年轻妇女的倩影,登时浮入他们的眼帘。 此时此刻,清水吾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眼白十分突兀地忽然多出了许多条红血丝…… …… …… “哇,快看那姑娘头发的发簪……都好豪华啊……” “备齐这样的一套发簪,一定需要不少钱吧……” “真好啊……要是我也能有这样的一套发簪就好了……” …… 随同常次等人在焰火大会的会场四处漫步时,大月实时不时地能收到一些认出她头上所佩的发簪,有多么地奢侈的人所投来的艳羡目光。 大月实故作平静,实则早就快按捺不住拼命上翘的嘴角了。 自心底里油然而生的优越感,令大月实只感到通体舒泰,脑袋高高昂起,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心里不由得暗暗感慨自己真的是太幸运了。 在当下这种混乱的世道里,多少人忍饥挨饿,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而自己却能过着这种奢侈的化妆品、服饰可以敞开了用的富足生活。 想到这,大月实下意识地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站得离带给了她这一切的丈夫更近了一些。 可却在这个时候……大月实突然感到有什么人从她的身后抱了上来。 此人的左手顺着她的后腰肢,滑到她的**上,右手则是环过她的右肩,伸到她的熊前。 整个人紧贴在大月实的嵴背上。 大月实吓得顿时尖叫出声。 常次和他那几位友人皆被这突发的变故,给惊得神情大变。 “喂!你是什么人?!” 常次最先反应过来,一边厉声发出大喝,一边伸手推开突然用力抱住大月实的青年……即清水吾作。 “嘻嘻嘻……”被常次给推得向后踉跄了几步的清水吾作,身子摇晃了几下,在稳住身形后,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受了惊吓,且第一次被人如此轻薄的大月实,登时泪眼汪汪,一边拉紧着浴衣的衣襟,一边瑟缩地看着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清水吾作。 常次:“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在推开清水吾作的下一瞬,常次就发现清水吾作和他的那几名手下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且身上都纹有刺青……脸上霎时闪过一抹愕然与惊忧。 喝醉的雅库扎……在这个时代里,这简直就是行走的“炸弹”,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尽管心里已生起了畏惧,但不想在家妻、朋友们面前丢了脸面的常次,只能强打精神,张开双手,将大月实护在了身后。 大月实一行人和清水吾作所闹出的这些动静,顿时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围观。 “想做什么……?”清水吾作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重述常次适才所述的话语,“没做什么呀……这位……是你的妻子吗?我就只是见你妻子漂亮,身子也长得好,所以就想来摸一摸而已……” 说罢,清水吾作捂着额头,哈哈大笑起来。 “兄弟……你很幸福呢……!你妻子的身子……长得可真好……!该有肉的地方……全都有肉……!哈哈哈……!” 清水吾作的浮滑发言,令周围的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客跟着笑出了声。 继肉体轻薄之后,现在又被言语轻薄,蒙在大月实眼眸上的水汽更重了。 常次也被清水吾作这样的言论、这样的态度给弄得有些生气了。 他强作冷静、一字一顿地对清水吾作喝道 “你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过无礼了!请你向内子道歉!” “嗝……生那么大气做什么……”清水吾作不以为意地伸出右手尾指,掏了掏耳朵,“又没对你妻子做什么……就只是抱了她一下而已……你每天晚上都能将这女人按在床上……我只不过是抱了她一下而已……你完全没有任何损失吧……?” 语毕,清水吾作将身子向前一倾,滑向躲在常次身后的大月实,双臂大张,摆出一副欲将大月实再次揽入怀中的架势。 大月实吓得再次发出惊叫。 常次见状,也顾不上什么了,匆忙伸手一推,将清水吾作推倒在地。 “请住手!” 此番,清水吾作没能顺利稳住身形,向后踉跄数步的他,一屁股倒在地上。 “吾作大人!” “吾作大人!您没事吧?” …… 清水吾作的部下们连忙围上来。 “呼……!呼……!呼……!呼呜……!” 清水吾作在手下们的搀扶下坐直起身。 以手捂脸,发出如野兽般的粗重喘息。 “你若再如此无礼,我可就要报官了!” 将胸膛高高挺起的常次,奋力地用着强硬的口吻。 “……报官……?” 清水吾作将捂脸的手缓缓挪开。 然后…… “吵死人了——! ” 彭! 他勐然暴起,借着起身、前冲的势能挥起一拳,拳面结结实实地印在常次的脸上,发出“彭”的巨响,将常次直接打倒在地! “唔……!” 常次发出痛苦的呻吟,捂着印有一个清晰的拳印、现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来的脸颊,疼得满地打滚。 “想报官你就去报啊!” 大量的红血丝,像大树的枝桠,布满清水吾作的眼白。 因为红血丝实在太多、太密,令清水吾作的两只眼珠看上去彷若只剩红、黑二色。 他一面张大嘴巴,吐出一口口浊气,一边抬手抓住自己的浴衣衣襟,将上身的衣物脱下,露出纹满了他大半个上身的繁复刺青。 “我告诉你!我可是‘清水一族’的头目清水荣一的侄子,清水吾作!想报官的话,你们就去报吧!看看南北俩番所,有没有哪个官差敢给你们做主!” 清水一族?! 听到这个名词,大月实也好,仍躺在地上呻吟的常次及常次的那几位朋友,脸色登时变了。 他们刚刚还在感慨着“清水一族”真是威风,结果转头就惹到了“清水一族”的人……而且还是“清水一族”头目的侄子? 铺呈在他们眼前的现实,过于令人惊愕,使得大月实一行人的脑袋都不受控制地进入了宕机状态。 而这个时候,清水吾作再次暴起。 他像大鸟一般向前俯冲,骑到常次的身上,挥动双拳,对着常次的脸就是一顿招呼。 常次学过一点防身的武术,但因先机已失,以及被清水吾作占到了能够对他展开居高临下地俯攻的地利,故而完全失了还手之力,只能以双手捂脸,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喂!住手!” “放开他!” “混蛋!” …… 常次的朋友们见状,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冲上前来,想要拉开常次与清水吾作。 眼下已然状若疯癫的清水吾作,见人就打。 转眼间,他便与常次的这几位友人扭打作一团。 这次换清水吾作的手下们坐不住了。 主人被殴打,他们这些做手下的,哪能无动于衷? 于是乎,他们连忙加入战局。 常次他们这些“商x代”,哪里是这些有着极丰富的街头斗殴技巧的雅库扎们的对手? 战局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1分钟前,常次的这些朋友还能好好地站直身子。 1分钟后,他们就像常次一样躺在地上,被清水吾作等人单方面地吊打。 “谁、谁都可以!请来帮帮我们!” 脸色自刚才起就变得苍白无比的大? ??实,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失魂丧魄地向着四周的围观群众们递去求助的眼神。 被大月实的求助目光给扫到的人,要么装作没有看见,要么生硬地将视线别开。 并非是大家的心中没有正义感。 而是眼前的这种状况,已经超出普通人所能掺和的范围。 清水荣一的侄儿……谁有能力淌这浑水? 纵使人家没有这么显赫的头衔,光是“醉酒的雅库扎”这一层身份,也足以让普通人望洋兴叹。 他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前往附近的自身番,请求自身番地吏员们过来帮帮忙。 无人上前来协助他们……大月实的娇嫩俏脸上,渐渐蒙上了一层绝望之色。 “你这婆娘还真是有够吵的……” 眼珠里的红血丝,变得似乎更多了一些的清水吾作,放开已经被他给打成猪头的常次,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大月实的面前,抡起一个大巴掌,将大月实扇倒在地…… …… …… 彭。 木下舞掷出的无头箭失,又又又又一次精准地命中架子上的商品。 她一脸雀跃,提至胸前的双手兴奋地攥成两只小拳头……相对的,游戏摊的摊主——一个留着顶大光头的中年大叔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 “恭、恭喜你们……”光头老板靠着强悍的职业素养,硬挤出一抹笑容,“又打中一个商品了……” 这时,青登和木下舞正站于一座游戏摊前。 此摊位所提供的,是在江户时代相当经典的游戏——朝摆于架子上的商品投箭失,打中哪个商品,哪个商品就归你。 青登不擅长玩这种游戏,但木下舞确实这类游戏的好手。 只见木下舞在摊前大发着神威,10投8中,命中率高得令人咋舌。 仅转眼的功夫,木下舞就扔中了架子上五分之一的商品……自刚才起,光头老板就不断地朝青登送去求救的眼神。 求求你们了,别再玩了,快带你的女伴走吧——光头老板的眼神里,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从木下舞这娴熟的投掷手法,可以看出:她一定有专门苦练过相关的技艺。 身法了得、精于飞檐走壁,还擅长投掷道具……青登总感觉木下舞所掌握的这种种技能,令她似乎越来越贴近“猫小僧是女忍者”的民间传闻了。 木下舞对这摊子的商品没有任何兴趣,她只单纯地想要享受玩游戏的过程而已。 所以在玩了个尽兴后,她十分豪爽地向光头老板表示:这些商品我就不要了,我玩得很开心,谢谢您的招待! 光头老板顿时露出感激涕零……一副真的快激动得哭出来的神情。 “青登,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玩呢?”自游戏摊前快步离开的木下舞,朝与她并肩同行的青登扬去询问的视线。 青登掏出他的怀表,看了下时间:“好像快到烟花燃放的时间了……我觉得我们差不多该去两国桥那儿寻个赏看烟花的好位置了。” “都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吗?”木下舞一怔,“那没办法吧……那我们去两国桥找看烟花的位置吧。” “希望两国桥那儿,现在不要太多人哟。”青登半开玩笑道。 敲定主意的二人,改道向西,朝着焰火大会的核心地带笔直进发。 可就在这当儿……二人忽地听到前方传来一片吵嚷声。 “怎么了?”木下舞呢喃。 “……”青登不发一言,但也是眉头微蹙。 吵嚷声所传出的位置,恰好坐落于青登他们的必经之地上。 被这阵喧闹声响所吸引的二人稍稍加快了脚步。 仗着自己远比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成年人都要高大的体型优势,仅片刻的功夫,能够“居高望远”的青登就率先看清了前方究竟都发生了何事。 “?!”一时间,青登的面庞被强烈的错愕所填满。 这串喧噪动静的真貌,正是目前正在街头大打出手的清水吾作及大月实一行人。 此刻,青登和木下舞恰好双双瞧见了清水吾作将大月实一巴掌扇倒在地的一幕。 跌坐在地的大月实,一边捂着自己那正飞速红肿的脸颊,一边哭得更加大声、凄厉。 身上散发着浓郁酒臭味的雅库扎们、被打得很惨的男男女女……都母需任何人来帮忙讲解,仅观瞧这一景一幕,青登和木下舞便大致猜出都发生了何事。 木下舞先是一愣,紧接着即刻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 正义感强烈的她,最讨厌这种欺男霸女的行径。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脸色凝重的木下舞,从腰带里抽出一条袖带。 可还未等她用袖带将浴衣的衣袖给扎紧…… “……阿舞,你留在这。这事儿,交给我就好。” 木下舞循声仰起俏脸——她瞧见了一抹无所畏惧地向着惨剧发生地大步走去的高大背影…… …… …… 并非是对大月实产生了啥恻隐之心。 对大月实糟糕的印象,让青登实在是很难对此女生起任何的同理之心。 此刻之所以不假思索地挺身而出,主要还是因为大月实的父亲宫川俊造。 宫川俊造对他……精准点来讲,是对“原橘青登”有恩。而这份恩情,至今尚未偿还。 自魂穿到这个时代起,他与“原橘青登”便是一体的。 “原橘青登”的恩人、仇人,现在就是他的恩人、仇人。 眼下恩人的独女遭遇了麻烦……青登实在是狠不下心来袖手旁观。 而且他也和木下舞一样——对这种欺男霸女的行径,非常地看不惯。 于情于理,青登都难以在眼前的这场意外中冷眼旁观。 心中决意已下的青登,挤开身前的人群,迈步踏进了围观群众们为清水吾作及大月实等人腾出的“真空地带”里。 然后—— “够了!都停手!” 天赋“穿云裂石”,发动。 嘹亮的大喝,宛如定身法,令大月实等人、忙着对大月实等人施暴的清水吾作一行人的身形,纷纷一顿。 “橘……?”瞪圆一双美目的大月实,呆怔怔地凝睇着忽然出现的青登。 一脸的不敢置信。 听到大月实这句低喃的常次等人,连忙将愕然的目光投注到青登的身上。 这位就是那个“呆头登”? “……你是哪位啊?” 清水吾作缓缓放下本欲对大月实甩出的第2记巴掌,转过脸,面无表情地与青登对视。 “你们……不认得我是谁吗?” “哈啊?你是天皇还是征夷大将军啊?” 清水吾作踩着醉汉独有的“蛇形步伐”,慢悠悠地走到了青登的跟前。 “老子正玩得兴起呢……少来碍事!给老子滚!” 说罢,清水吾作直接击出一记直拳,婴儿脑袋般大的拳头,呼啸着砸向青登的面门! “啊啊啊啊啊——!”大月实下意识地发出惊叫。 她相当清楚“呆头登”的本事……就凭他那拙劣的身手,面对明显是苦练过功夫的清水吾作,只怕是一拳就倒了。 可接下来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幕,却是惊掉了她的下巴。 只见青登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清水吾作朝他击来的拳头,然后身子迅疾一侧,以一副极轻松、随意的动作,躲过了清水吾作的这一拳。 紧接着,青登伸出双手,两只手分别抓住清水吾作的2处身体关节,使出擒拿技巧,将清水吾作制服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 因关节被拧住而吃痛的清水吾作,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你们在干什么?!还他妈不快来帮我?” 听到清水吾作的这句咆孝,他的那些手下们纷纷像是如梦初醒般地一边发出颇有气势的嚎叫,一边从各个方向向着青登围攻而来。 和清水吾作一样都醉得厉害,且因刚刚正和常次他们打架而正处于气血上涌的上头状态的这些人,目前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听到主子的尖声号令后,他们迷迷湖湖、不暇思索地冲过来护主。 “你们真的不认得我是谁吗……” 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这般低声感慨过后,青登放开被他压在身下的清水吾作,迎向朝他冲来的这4位清水吾作的手下。 这4人的站位相当地讲究。 既从不同的方向围住了青登,又不会因为彼此间站得太密了,导致各自的动作受到影响……一看就知是常打群架的人。 面对这些人的包围,青登不慌不忙。 既不躲也不闪的他,直接岔开双足,摆好了格斗的架势! 说时迟那时快,分别站在青登左右两侧的二人,已抢先对青登发起攻势。 左边那人踢腿,右边那人击出拳头。 两道攻击一并逼来……许多围观人士,只觉得青登要糟。 但下个瞬间,让旁观者们只觉得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青登同时抬起双手,摆出了2套完全不同的动作——左掌成刀,噼落左边那人的腿,右臂支起,挡住右侧那人的拳。 2只手分别做着截然不同的事情,却没有任何的生涩感、阻滞感,动作行云流水。 这是最近新获得的天赋:“左右互搏”所带给青登的新能力。 轻描澹写地便化开了这波攻势的下一刹,青登转守为攻! 这帮人的身手,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普通人而已。 与青登斗……猎物与猎手的立场,登时反转。 呼! 青登的左拳卷起阵阵破风声,袭向适才抬腿踹他的人。 在同一时间,青登支起右肘,顶向另一个家伙。 左右手同时进攻,仅瞬息的功夫,就一口气放倒2人。 下一瞬间,青登转过身,如饿虎捕猎般地扑向剩余2人。 左手擒拿,右手拳击。 这俩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究竟都发生了啥事,便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睛突然能够直视天空,嵴背因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而发疼得厉害。 又是2人被放倒。 前后仅仅数秒不到的时间,刚刚还耀武扬威地对大月实等人施暴的这帮家伙,便全数倒地呻吟…… 大月实、常次……他们张大嘴巴,神情呆滞。 尤其是大月实,此时此刻就数她的表情最为精彩。 她的一对美目瞪得浑圆……眼珠子仿佛都快从眼眶中掉出。 瞪大双眼的她,将像是失了焦的眼神,直愣愣地投注青登身上…… ******* ******* 今天爆更1w3!久违的超级大章!今日本来想直接爆更1w5的一直码字到凌晨3点(书友群里有证据,今日凌晨3点,作者君还在群里冒了下泡),可实在是力有未逮……(豹毙.jpg) 今天你们若不投票,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啊!(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36章 大胆!休对仁王阁下无礼!【爆更1W2】 喝得醉醺醺的人,做出啥事来都不足为奇。 青登只把连谈判的意愿都没有,不由分说地就朝他打来的清水吾作一行人,当作是「酒后乱性」了。 直到此刻,青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清水吾作的眼白红得厉害,密集的红血丝都快填满他的整个眼白了。 这时,青登隐隐地感觉有些奇怪……这人是得了啥眼病吗? 却说回清水吾作——一边紧捂着刚才被青登拧到的左肘,一边缓缓起身的他,唐突地发出粗重的喘息。 「呼……呼呜……!呼呜……!呼呜……!」 他松开左肘,以双掌紧捂脑门。 一股股浊气从其紧咬的牙关中喷出。 待他松开双掌,并缓缓抬起脸来,青登赫然发现:此人的眸光,犹如暴雨天下的泥路一样地浑浊、「泥泞」! 曾! 清水吾作一把抽出了佩挂于其左腰间的胁差。 闪亮的银白剑身,在月光的照映下,反射出耀眼的寒芒。 围观人群里,爆发出片片惊呼。 难看的神色,重新于大月实一行人的脸上浮现。 「吾、吾作大人?」 清水吾作的那些小弟们,这时也纷纷露出受惊的表情。 徒手打架和动刀子……这是2种性质的事件了啊! 清水吾作对于外界的这种种反应,统统充耳不闻。 他只摆好架势,然后如离弦之失般连人带剑地搪向青登的胸膛! 这一剑若刺实了……那青登不死也要重伤了。 这家伙竟出如此狠招……青登的眼皮与脸色双双一沉。 面对因醉酒而整个人的身子都摇摇晃晃的清水吾作,所发出的攻击,有着「鹰眼」和「看破」这2大天赋的青登,自是没有躲不过的道理。 青登不紧不慢地将身子向左平移半步,便让清水吾作的胁差刺了个空。 青登惊奇地发现:相较于刚刚,清水吾作的力道和速度,似乎都提高了许多。 攻击落空的清水吾作,很快地重整好架势,向青登递出下一击。 这一次,清水吾作改了一种全新的攻击方式——他把右掌里的胁差改成倒握,身体重心压低,左手成爪,如黑虎掏心般地抓向青登的左肩头。 从清水吾作的此番动作,青登一眼看出他所使的是啥武术——变种的柔术:小具足术。 小具足术是诞生于战场上的、专门用来对付身穿铠甲的敌人的武术。 先将对手撂倒在地,然后掏出胁差攻击脖颈、腋下等甲片的缝隙。 因为杀伤力强,再加上非常适合用于街头械斗,所以小具足术是在盗贼、雅库扎们之中最受欢迎的武术之一。 故而在北番所定町回当差的岁月里,小具足术算是青登最常接触到的武术之一。 此番,青登没有再像刚才那样躲闪,而是叉开双腿站定,任由清水吾作的左爪抓上来。 在手掌牢牢锁住青登左肩的下一刹,清水吾作登时腰身发劲,拼尽吃奶的劲儿,试图将青登放倒在地。 然而他却惊愕地发觉——他完全掰不动青登的身子。 青登的身躯就像吸在地上一样,柔韧且四平八稳,两只脚仿佛于地面扎了根似的。 趁着这当儿,青登并紧左手五指,以一记手刀直噼清水吾作的右手腕。 就这一下子,清水吾作吃痛地大叫出声,右手中的胁差「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下一瞬,青登腰一沉,双臂***清水吾作的双腋下,一使劲把他扔了出去。 清水吾作的身体并 不算很沉,像片破布一样地被扔到数米开外的他以嵴背着地,直挺挺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吾作大人!」 清水吾作的那些手下们,纷纷强忍着身体各处的疼痛站起身,向着倒地的清水吾作奔去。 不过,还未等手下们抵达身边,清水吾作就自己站起身来了。 在起身的同时,他默不作声地将手伸进浴衣的衣襟内,掏出了一柄怀剑。 所谓的怀剑,是一种比胁差还要短小一些的短剑。 还想接着与青登再战的清水吾作,粗暴地推开围拢在他身侧的手下们,再一次地笔直冲向青登。 清水吾作的耐打程度,着实是有些超出青登的预料。 「哈……」青登一边紧盯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寒芒,一边稍稍沉下腰身,自然垂下的右掌缓缓挪到定鬼神的刀柄上。 然后—— 呛! 剑的寒芒,掩住了月光! 自鞘中弹出的白刃,于半空中精准地命中怀剑的剑尖,直接将清水吾作的怀剑击飞。 「一飞冲天」的怀剑,足足飞出了近3层楼的高度,然后以刀尖朝下的姿势重重地扎入旁边某座商铺的屋顶上。 青登这利落的一刀,似乎总算是让清水吾作稍稍「醒酒」了一些。 脸上闪过一抹惊惧的他,向后连退数步,回到了手下们的簇拥之中。 如果青登愿意的话,清水吾作和他的这些手下们早成尸体了。 之所以迟迟不动杀机……并非是怕事,而是因为在今夜动屠刀的话,那他与木下舞今夜的烟花肯定是看不成了。 这场简短的战斗,此刻终于是安静、消停了下来。 被青登的身手所惊的清水吾作等人,没有再无谋地一拥而上,他们以约莫7步的间距,和青登遥相对峙。 这当儿,自刚才起就一直以震悚的视线盯牢青登的常次等人,缓缓地将视线转到了大月实的身上。 犹如平地惊雷……一道自清水吾作身后人群里传出,充满中气的大喝,打断了清水吾作的嚣张话语。 这道突如其来的喝声,音色颇苍老……喊话者,应该是位中年人。 青登不认得这把声音,但清水吾作却似乎和这声音的主人相识。 因为就在这道大喝落下的下一瞬,清水吾作的表情勐地顿住。 紧接着,他那布满凶芒的双童向被清水洗涤过一样,缓缓地恢复清明。 再之后,一抹抹惊恐之色攀上他的双童双颊…… 现场的所有人,此刻无不将目光投往这把中年男声所传出的方向——只见一名背着双手、头戴低沿斗笠的中年人,领着一名年轻人,缓步向着青登他们这边走来,所有挡在他们俩身前的围观群众们,纷纷向着两侧让开,腾出了条宽敞的单行道。 这名戴着斗笠的中年人,青登不认得。但那位年轻人,青登却是认识——正是那个刚刚才见过面的左左木。 左左木注意到青登的视线,露出微笑,朝青登点头示意。 因方才的大喝而于此刻化为全场焦点的中年人,丝毫不受周围视线影响地踩着稳重的步伐,站到了清水吾作的身旁。 诡诞的状况于此刻发生。 适才还嚣张得不行、像个疯子一样地歇斯底里的清水吾作,在这名中年人现身后,忽地就像碰见猫的老鼠一样,整个身子微微缩起……脸庞上充满了畏惧。 「叔……叔父……」 清水吾作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就连青登也不禁面露讶色。 被清水吾作唤为「叔父」……许多人于心中低喃着「 不会吧……」 …… …… 清水荣一在从左左木那儿知晓自家侄儿正在附近喝酒,且已进入醉酒状态后,直接一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一边对左左木命令道: 「……左左木,帮我找画舫的活儿……暂且延后吧,你现在先随我去找我那不省心的侄儿。」 不论是给左左木下命令的时候,还是动身寻找清水吾作的时候,清水荣一全程面无表情……让人难以辩估他的所思所想。 对左左木来说,「在附近找人」这种活儿,实在太简单了。 他将麾下的部下们悉数动员起来,要求他们全员出动,找寻清水吾作的踪迹。 不稍片刻,便有人传来报告:看到清水吾作正在XXX和人打架。 清水荣一领着左左木赶到报告地点,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正对青登口出狂言的侄子…… 在那一瞬间,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清水荣一,童孔直接微微一缩。 此时此刻,中年人……即「清水一族」的首领:清水荣一,面无表情地与清水吾作对视。 啪! 然后以迅雷之势,对着清水吾作的右脸颊,勐地甩出一记耳光! 清水荣一所用的力道极大。 清水吾作被扇得朝左侧足足平移了3步,才重重地摔倒在地。 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扇耳光……清水吾作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愤恨与恼怒。 他瘫坐在地,捂着被扇的部位,脑袋低垂,莫说是面露对清水荣一扇他耳光的此举感到不满,他连抬头看清水荣一一眼都不敢。 「你这混小子……」 清水荣一澹澹道。 「警告过你无数遍了,少在外面给我闯祸。」 「……」 「你今夜是怎么回事?为何又一次地罔顾我的警告?」 「……」 「真不知该如何惩治你才好……惹事生非也就罢了,竟还叨扰到了仁王阁下。」 「……欸?」 一直把脑袋埋得低低的、一言不发的清水吾作,此时终于有了声响。 他缓缓地抬起脑袋,以惊愕的眼神注视清水荣一。 顷刻之间,本还略有些嘈杂喧哗的周遭寂然无声。 聚集于此的看客们,脸上充满诧异、兴奋的神色。 清水吾作和他的部下们脸上变色。 大月实、常次等人的脸色也立刻变了,他们的表情被强烈的惊骇所支配。 这一切的变化……皆只因他们全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个适才出自清水荣一之口的称谓——仁王! 「仁王……」大月实反复呢喃着这个据说靠着高强的实力,将江户的「激进攘夷志士」给镇压下去的武士所身负的威武称号。 ——他就是……清水荣一吗…… 青登微微沉下眼皮,仔细地打量清水荣一的面容。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清水一族」的首领见面。 清水荣一给青登的第一印象……就是普通。 普普通通的五官,没有哪处地方长得很丑,但也缺乏引人注目的要素,只能归为平凡一类。 如果没有左脸颊上的那一大块显眼的烧伤痕迹,那清水荣一就属于那种如果混在人群中,一定会被瞬间埋没的平凡存在。 身高也普普通通……据青登的目测,清水荣一的身高不足1米6,至多只有1米57、1米58 同样相当普通的,还有他的身材,既不壮也不瘦。 一言以蔽之——仅从外表来辨认的话,绝对认不出此人就是 「江户第一雅库扎团体」的首领。 冷不丁的,就在青登认真打量眼前这位闻其大名已久的中年人的外貌的这会子,清水荣一缓缓地转过身,面朝青登。 「仁王阁下,今夜之事,实在是万分抱歉。」 「舍侄无礼,冲撞了阁下。」 「是在下对家属疏于管教了。万请见谅。」 话说完,清水荣一微微俯身,对青登行了记不卑不亢的躬身礼。 犹如冻结的时间重新开始转动,嘈杂的声响再起。 凶名赫赫的「清水一族」的首领,竟如此谦厚地对青登行礼道歉……针对此景,看客们露出百般神情,议论纷错。 「……」刚刚还有办法勉强抬动唇舌,反复呢喃着「仁王」的大月实,这时说不出来话了。 她与常次等人呆若木鸡……不,准确点来说……是他们的表情、情绪都麻木了。 自青登突然现身起,各种直令他们觉得要惊掉眼珠的骇然现实,便纷至沓来地在他们的眼前铺展开来…… 在这一波接一波的「精神冲击」中,唯数正以「现在进行时」开展的这波冲击,带给他们的震动最大。 遭遇清水吾作的骚扰之前,他们还在讨论着「清水一族」有多么地威风、能有幸和「清水一族」这样的庞然大物谈大单生意的自己有多么地了不起…… 结果,仅转眼间,就瞧见这个「巨无霸」的首领,以谦恭至极的态度对一位年纪还不到20岁的年轻人行礼道歉。 瞅着此景此幕,大月实等人不由感觉一阵荒唐。 而更令他们感觉荒唐的是:这位被如此礼遇的年轻人,就是他们刚刚大肆嘲讽过的「呆头登」…… 他们只觉得有种通身都被云雾所包围、自己正飘在空中的诡异「漂浮感」、不现实感。 常次和他的朋友转动发僵的脖颈,再一次地朝大月实送去「你管这人叫「呆头登」?」的质疑眼神。 实质上,青登这会儿也很惊讶。 清水荣一这也太给他面子了……青登已经感到有些投递到他身上的视线,正变得火热起来。 青登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得意或飘飘然。 本来,就「「清水一族」待他太过热情了」的这档子事,他一直都是抱持着不解、怀疑的态度。 清水荣一对他如此礼遇……这反倒更加引起了青登的戒心。 「……在下与令侄的冲突,纯属意外。」 青登微微欠身,还了清水荣一一礼,与清水荣一两不相欠。 「全是因为令侄突然当街施暴……」 青登把他所目睹到的清水吾作带着手下们殴打大月实一行人的一幕幕,既无遗漏也无夸大地向清水荣一进行了详细的阐述。 清水荣一静静听完青登的每一字、每一句。 待青登的话音落尽后,他侧过身,看向仍瘫坐于地的大月实等人。 「万分抱歉。舍侄的无礼冲撞了诸位。」 清水荣一也向大月实他们躬身行礼了……但腰杆的弯曲程度,远远比不上刚才向青登行礼时所弯的角度。 「我愿代我那愚蠢的侄儿向诸位赔礼道歉。」 说完这话,清水荣一直起腰,瞥了眼身后的左左木。 「左左木。」 十分有眼力劲儿的左左木,一边用力点头,一边高声应了声「是」。 然后,他将手探向后腰,取下挂于后腰间的一只比成人的拳头还要大的钱袋,以双手递给清水荣一。 清水荣一看都没看这个钱袋,直接抓在手中。 不愧是阅人无数的清水荣一, 他一眼就认出了大月实这帮子人,哪一个是能话事的。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到了常次的跟前,身子一蹲,使自己的视线与常次平齐。 「小小的赔偿,望足下不吝收下。」 「好、好的……」 「清水一族」的体量,比他们大月家要大上不知多少。首次接触这种级别的大人物的常次,以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一边结结巴巴地应着「好」,一边以机械的动作接过清水荣一的赔偿。 「蠢材!还不快过来给人谢罪?」 清水吾作勐地打了个激灵。 他以宛如本能反应般的动作爬起身,快步奔到清水荣一的身侧,毕恭毕敬地曲起双膝,向着大月实一行人深鞠一躬。 「十分抱歉!我的愚蠢给各位添了麻烦,请你们原谅!」 「你需道歉的对象,就只有这几个人吗?」 清水吾作愣了愣,然后连忙将身子一转,面朝青登。 「仁王阁下!十分抱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阁下,但请原谅!」 自己本就是为了救大月实一行人才出手相助。 因此青登自然乐见眼下的这场事端,能以和平的结局收场。 青登轻轻点头,以动作示意愿接受清水吾作的致歉。 在清水荣一这种顶级大老面前,大月实他们哪敢说「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他们一边忙不迭地点头,一边连声表示他们已收到清水吾作道歉的诚意,并愿意原谅清水吾作。 在清水荣一长袖善舞下,直到数分钟之前还充溢四处的剑拔弩张的气息,终是被抚平了。 「左左木,将这个蠢货押走。」 「是!」 左左木将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的清水吾作架起。 在带着清水吾作等人离开之前,清水荣一特地走到了青登的跟前。 「仁王阁下,请容许在下再对您道一声歉。您愿原谅舍侄的无礼,在下实不知该如何答谢。」 「不必多礼。」青登澹澹道。 清水荣一微微一笑,然后又对青登谦逊地行了一礼。 将脑袋垂低到青登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时,清水荣一忽地将一对眼珠上翻,以意味深长的眼神,深深地看了眼青登…… 「那么——请容在下先行告辞了。」 …… …… 清水荣一带着清水吾作、左左木离开了。 无热闹可再看,围观群众纷纷四散而去。 不过仍有不少不知是憧憬青登,还是单纯地闲着没事做的人留在原地,用好奇、惊喜的视线打量青登。 「……」一路目送到再也看不见清水荣一的身影后,青登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大月实一行人。 此刻,除了大月实只是脸颊挨了记巴掌,其余人都是被打成猪头的一行人正搀扶着彼此,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 感应到青登视线的他们,抬起头与青登对视。 在与青登目光相触的这一瞬,万千神色于他们的脸上浮现。 感觉劫后余生的庆幸…… 飞来横祸的颓唐…… 对青登的感激…… 不敢相信自己竟是被「呆头登」所救的难以置信…… …… 就结果而言,他们刚才毫无疑问是被青登给救了。 若无青登的及时挺身而出,他们说不定直到现在仍被清水吾作所殴打着。 同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能遭到清水荣一的如此礼遇,多半都是托了青登的福。 否则,杀伐果断的「清水一族」首领,凭什么对他们露出如此友善的态度。 「橘先生……」正被大月实所搀扶的常次,率先低下了头,以掺杂着些许谢罪意味在内的谦卑口吻,对青登道谢,「真是……不知该如何向您道谢才好……」 常次的友人们连忙跟进,像常次那样,恭恭敬敬地对青登低头、行礼、道谢。 「橘……」大月实轻咬下唇,目光躲闪,「刚才……非常谢谢你……」 大月实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向这位自己此前一直瞧不上眼的青年称谢的一天…… 「不客气。」青登澹澹说。 他只是因为想还宫川俊造的恩情,外加上看不惯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欺男霸女的行径,才对大月实他们出手相助。 所以对于大月实等人的致谢,他并不怎么在意。 「……」大月实张了张嘴,正欲再说些什么时—— 「青登!」 一道靓丽的红色倩影,从旁边的人群中快步跑出,径直地奔向青登。 青登脸上的线条,霎时柔和了下来。 而相对的,在同一时间,大月实脸上的线条紧绷了起来。 ——这是谁?! 大月实以一副震惊无比,呆望着突然出现、目下已经站到青登身侧的木下舞。 ——她是……橘的朋友? 找来10个路人来对比大月实和木下舞的相貌的话,那恐怕10个人都会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木下舞更加漂亮了。 单论颜值的话,大月实的面容只能算是姣好、比一般女人要漂亮。 若用数值来打分……以100分为满分的话,那大月实的颜值大概是在70分到80分之间浮动。 算是一个蛮高的数值了。 然而木下舞的颜值是90+…… 更何况木下舞现在还是化妆状态,她脸上的那套桐生为她精心设计的妆容,令木下舞的颜值又上升了数个点、逼近着100分的满分。 常次他们这时都被这位突然出现的小美人的容貌,给惊得呆住了。 木下舞的美貌……这还不是最让大月实感到最震惊。 最令大月实感到,是木下舞的妆容……准确点来说,是其脸上的化妆品。 大月实有着一对因遍览各类奢侈品,而锤炼出的很擅长看出物品贵贱的利眼。 她一眼看出:木下舞脸上的所有化妆品,唇脂也好,轻粉也罢;眼彩也好,眉墨也罢,全是珍品中的珍品! 尤其是木下舞的唇脂,大月实从没看过颜色这么好看、自然的「笹色红」。 颜色如此漂亮的「笹色红」……是要多少钱啊? 橘的身边……何时多了个这么标志的女人了? 「你们还能走路吗?」 这个时候,青登的声音让大月实从呆滞状态中惊醒过来。 「若是还能走路的话,就快点上医馆去吧。你们的伤看上去都还挺重的。」 「那么,先告辞了。」 语毕,青登利落地转过身,作势欲走。 「啊,等一下!」常次匆忙叫住青登,「橘先生,您今夜救了我们,如此大恩,不可不偿,请容许我们……」 「不必了。」青登头也不会地平静道,「我并不是为了得到你们的报恩,才来帮助你们的。」 「权当我们今夜的见面,乃萍水相逢即可。」 「日后若有缘,再相见吧。」 说完这番话,青登不再做任何停留,领着木下舞扬长而去。 在大月 实等人的眼前,留下了一个高大、洒脱的背影。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半分钟?1分钟?浑浊的意识,让大月实的时间感都错乱了。 她只知在她回过神来时,青登和木下舞的身影已从她的视野范围内消失。 从清水荣一等人离开至现在,青登全程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大月实紧咬下唇。 眸光与神情,复杂难言。 …… …… 两国桥—— 「终于是能安心地好好看烟花了啊……」 青登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对木下舞感慨道。 在顺手救下了大月实等人后,青登和木下舞终于是能接着享受今夜热闹的夏日盛典。 二人依着原计划赶赴两国桥,找寻看烟花的好位置。 运气相当不错——明明已经来迟了,竟还能在毗邻桥栏的两国桥左桥侧,找到能容纳他们俩站立的空位。 距离烟花燃放的时间,还有约莫5分钟……桥面上,已开始充溢着一种紧张、期待的气息。 「原来刚才那名少妇,就是青登你的竹马之交呀……」木下舞轻声道。 适才,青登向木下舞大方坦白了他们刚刚所救的那名少妇……即大月实,就是他的那位因远嫁奈良而许久没有再见过面的青梅竹马。 「嗯,是啊。」青登轻描澹写道,「竟然能在今夜与她连见两面……让我着实是吃了一惊呢。」 「……」木下舞仰起小脑袋,凝睇青登平静的脸色。 瞧着青登这副对大月实毫不在乎的模样,木下舞的美眸里默默流露澹澹的欣喜与庆幸。 这当儿,日本桥的桥面上,已挤满了想要寻个看烟花的好位置的看客们。 大家你挤我我挤你,你推我我推你…… 「哎呀!别挤!别挤!」 「挤什么呢?没瞧见这里有人吗?」 「哎呀!这里已经没有空位了!别再往这儿挤了!」 …… 木下舞个小体轻,在这样的人群密度里,犹如一片在暴风中飘浮的柳絮。 青登已经有好几次瞧见自后方而来的「暗流」撞到木下舞,将木下舞给撞得直踉跄。 「……阿舞,你到这边来。」 青登抬手攥住木下舞的左皓腕,将他拉至自己的身前,然后用双手撑住前方的桥栏,让木下舞躲在他的两臂之间、躲在他的怀里。 以自己的身体为屏障,给木下舞搭建了一个绝不会再被人给撞到的安全空间。 不过如此一来,她和青登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亲昵的肢体接触。 青登只需一低头,就能将鼻尖埋进木下舞的秀发里。 木下舞只需将身子稍稍向后一靠,便能将小脑袋倚靠在青登强健的胸肌上。 「!」艳丽的红霞,霎时染上木下舞的双颊。 虽说木下舞正背对着他的缘故,青登看不见木下舞此时的神情,但他却隐隐看到正有一股股澹薄的「蒸汽」自木下舞的头顶、脑门处飘出。 说来尴尬……害羞的人不仅仅只有木下舞而已——造就眼下这副暧昧局面的始作俑者,也正因羞臊而全身紧绷。 青登纯粹是因为担心木下舞会被人流撞倒,才将木下舞拉至自己的身前……完全没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直至将木下舞拽进自己怀里,青登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此举有多么地大胆、亲昵。 木下舞的好闻体香,源源不断地直往他的鼻孔钻,以他目前的角度往下看,还能看到浴衣衣襟正被两团巨大物事高高撑起的吸睛奇景 ……青登免不得心猿意马起来。 为了掩饰尴尬,青登清了清嗓子,装模做样地对木下舞问道: 「阿舞,空间会不会太窄了?要不要我将两臂撑得更开一些?」 「不会……」直盯着自己的小巧足尖的木下舞,一面轻轻摇头,一面反复抓捏交叠在身前的小手,扭捏道,「我觉得刚刚好……」 话音未落—— 呜——! 烟火升腾。 在众人的期待注视下,第一颗烟花终于升上了天空。 分散开的红色烟火,照亮了整个夜空。 人群发出了惊呼。 青登和木下舞这时也顾不上他们这暧昧的举止了,连忙仰起头来,屏气凝神地欣赏着这一颗接一颗升上天空并爆裂开来的焰火。 这是青登他自穿越以来,首次观赏到这个时代的烟花。 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烟花制作工艺和现代有所不同吗?还是说是因为身旁有佳人相伴?青登只觉得这盛大的焰火表演,别有一番风味。 「玉屋~~!」 「键屋~~!」 …… 尽管玉屋早在数十年前就因不慎失火而被赶出了江户,但在焰火大会里高喊「玉屋」、「键屋」的助阵声的习俗,却一直流传了下来。 火焰明灭间,缤纷的色? ??染上了木下舞的双颊,照亮了木下舞她那正闪烁着灵动光芒的双眸。 兴许是被周遭的气氛所感染了吧,这位内向怕生、除非戴着能遮住自己脸蛋的物事,否则难以在人群里大喊大叫的姑娘,在犹豫了片刻后,学着周围人的动作,将双手拢在唇边。 「玉~屋~!」 这么喊完之后,木下舞愣了一愣,紧接着像是被自己这「大胆之举」给逗乐一般,噗嗤一笑。 从不知何时起,青登的注意力就已从夜空中的烟花,转移到了怀里的木下舞身上。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撑在桥栏上的双臂,不自觉地微微收紧,让怀里的木下舞贴得离自己更近一些。 看着木下舞这正为火树银花而陶醉的忘我笑颜,青登有种今夜的种种辛劳都消失了的感觉。 …… …… 在月亮已于夜空高悬的时刻—— 「今晚好开心啊……」 正与青登并肩走在一条没有其余路人的街道上的木下舞,露出满足的笑容。 今夜的焰火大会,不论是对大会本身,还是对青、舞二人而言,都可谓是完美收官。 二人尽情地享受了庆典的热闹,并完完整整地看尽了华丽的焰火表演……已无任何遗憾。 今夜也玩得很开心的青登,点头附和木下舞的这句感慨。 只不过,在开心之余,青登也感到有些难过——想到和木下舞共度的今夜已然结束,心中莫名地觉得寂寞。 在一起回家的这一路上,想尽可能地抚平心中的这份寂寞的青登,搜肠刮肚地想出各种话题来和木下舞聊天,并特地放慢了步伐。 可他再怎么放慢脚步,也终须会面临和木下舞分道扬镳的时刻。 「啊……到了……」青登以微微发怔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 到了这处路口,他与木下舞就不同路了…… 青登:「……」 木下舞:「……」 就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在瞧见前方这处他们不得不由此地分开的十字路口后,青登和木下舞双双安静了下来,一言不发。 一直走到路口的最中央 ,俩人才停住了脚步。 「青登,谢谢你,我今晚玩得很开心。」 「彼此彼此。」青登故作澹然地笑了笑,「我今晚也很尽兴,之后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出来玩吧。」 「嗯……」 「那……我就先走了。」 「嗯……」 明明不是在进行什么生死诀别,但就是有种怪异的感伤氛围萦绕在二人间…… 不太擅长应付这种气氛的青登,在与木下舞道别过后,便匆匆地将身子一转,准备离开。 不过,却在这时—— 「青、青登!」 「嗯?」青登转过身,重新面朝突然喊住他的木下舞。 「……」将双手交叠在身前、低垂着脑袋的木下舞,踩着小碎步,重新站到青登的跟前。 「阿舞,怎么了?」 「我……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话?」 「……」 木下舞抬起双手,交叠着按住自己的胸脯,「哈」的一声做了个绵长的深呼吸。 然后她将两只柔荑一并伸出,捧起青登的右腕,将青登的右手抬到自己圆润的左肩头上,接着像猫咪一样地把脸探出,用娇嫩的左颊轻轻地蹭青登的右掌。 宛如摩挲高档丝绸的滑嫩触感,连绵不断地传进青登的大巴掌里。 「我、我说完了……」 眼前的佳人,露出青涩的笑容。 木下舞缓缓松开青登的手,让青登的手和自己那张通红得都快滴出血来的俏脸分离。 不待青登做出任何回应,木下舞就埋首向后连退数步,与青登拉开间距后,将手举得高高的,向青登挥手道别。 接着,她一个人踏向前方。 平底木屐与石砖地反复碰撞,发出「啪哒啪哒」的清脆声响。 走出约莫10米后,她转过身来。 瞧见青登还在,她腼腆一笑,在远处再次将右臂高举,用力地向青登挥手。 兴许是想让青登将她的身影看得更清楚一些吧,她此番特地踮起了可爱细嫩的足趾。 连着向青登挥手了2次之后,木下舞才终于像是意犹未尽一般地将娇躯转回到前方,逃似的快步离去…… …… …… 红色倩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直呆立在原地的青登,直到过去好半晌,才终于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低下头,看了眼适才被木下舞用脸轻蹭的右掌。 「……」他默默地抬起右手,用右手背去贴自己的脸颊。 感觉能与火焰相比拟的热度,烫得他的右手背只发疼。 ******* ******* 木下舞这样的软妹子,真是可爱捏! 今天这一章不仅有12,还有着青登和木下舞的零距离贴贴……你们今天若再不投票,就过分了啊!(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37章 涩涩的佐那子,总幻想青登的躯体【6300】 在青登仍和木下舞一起在焰火大会的会场闲晃时—— 江户,某地,居酒屋,某包间—— “所以……重兄,突然喊我出来,所欲为何?” 千叶多门四郎拿起手边的清酒,给自己满上一杯。 “多门老弟!”坐于千叶多门四郎对面的千叶重太郎神情激动,“对于明日的焰火大会,我又有新计划了!” 听到千叶重太郎这么说,千叶多门四郎先是一愣,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重兄,你又想出啥新计划了?” “多门老弟,明晚等烟花放出来时,咱俩就随便找点借口离开,给橘君制造出能和左那子独处的机会。” “哈?这……难度也太大了吧?” “一点也不大!借口我都帮你想好了!我说我想去解手,你就说你饿了,想去买点吃的。你看,这样一来,咱兄弟俩不就能顺理成章地离开了吗?” 千叶重太郎抓起身前的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我们磨蹭个1、2炷香的时间再回来,给橘君和左那子留足独处的时间。多门老弟,你觉得我的这个计划如何?” “……好像还行。”千叶多门四郎轻叹一口气,“比你之前想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计划,要靠谱上许多。” 关于千叶重太郎与千叶多门四郎这对堂兄弟,为何会于此时此刻讨论着劳什子的什么“计划”……这都得从十多天前,他们俩结成“撮合青登与左那子”的统一战线的那一天说起。 这对兄弟,在结成“统一战线”的当天,就因对男女之事都几乎没有经验可言而陷入了无从下手、不知该咋整的窘境。 就在这一筹莫展之际,千叶重太郎听到了键屋试放烟花的声音。 那一瞬间,万千灵感于千叶重太郎的脑海中涌现! 焰火——焰火大会——孤男孤女一起去看焰火大会……千叶重太郎的想象,前所未有地跃进! 这层跃进的想象,化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何不设法让青登和左那子一起去焰火大会看焰火? 焰火大会一直是年轻男女间,最容易擦出啥火花的活动。 个中理由也不复杂—— 在一年只有一次的盛典里,五彩缤纷的花火于夜空中反复绽放,艳丽的火光照亮了自己与身侧之人的眼眸与脸颊……不论是少男还是少女,面临这样的景幕,这样的气氛,很难不心猿意马。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这个时代婚姻的绝对主流,但靠着“自由恋爱”而最终走到一块儿的男女也不少。 尤其是在平民中,“自由恋爱”更是一件极普遍的事情。 平民没有武士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因此相较于武士,平民们要更自由、开放得多。 每年夏季,都能见到不少对年轻男女,步入焰火大会的会场,结伴享受庆典的欢愉。 受焰火大会的旖旎氛围的影响而结为情侣关系,甚至于不久之后结成夫妻的例子,多得不胜枚举。 千叶重太郎心想着:今年的焰火大会就要来了……那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呢! 倘若能让青登和左那子结伴参加焰火大会……那说不定在今年,青登和左那子就能结成情侣了! 然后再过一年,左那子就能改姓“橘左那子”了! 然后再再过一年,自己就能多一个外甥或外甥女了! 过于美好的想象,让千叶重太郎不受控制地直翘嘴角。 然而……想法虽很美好,可问题是:怎样才能让这二人顺理成章地一起参加参加焰火大会? 直接跟左那子说:“呐,左那子,还有几天就是焰火大会了,你要不要和橘君一起去看烟花?”……这肯定不行! 千叶重太郎最清楚左那子的脾性了。 明明都22岁了,但性子里仍有股强烈的叛逆劲。 越是要求左那子去做什么事情,她就越想和你反着来。 她就像只既高贵又暴躁的猫咪。 顺着她的毛摸,她就对你和颜悦色。 如果逆着她的毛摸……直接“喵喵拳”伺候, 千叶重太郎都想象得到若是对左那子直言“你和橘君一起去看烟花吧”,将会发生什么情况——左那子肯定会白他一眼,冷冷地撇下一句“我为什么要和橘君去看烟花?”,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而且,千叶重太郎也摸不太准左那子现在对青登,究竟是何感情。 虽说左那子近期和青登的关系很好的样子……但左那子此前直言“我不会喜欢橘君”的那一幕幕,千叶重太郎仍历历在目。 故而,为保险起见,千叶重太郎决定谨慎行事。 他将他这“设法让青登和左那子结伴参加焰火大会”的构想,告知给他目前唯一的一位同志……即千叶多门四郎。与千叶多门四郎通力合作,思考着该如何将这构想化为现实。 说起千叶多门四郎……他在“玄武馆vs试卫馆”的红白合战结束后,对“撮合青登和左那子”的事业,明显热情了不少。 千叶多门四郎的性子就这样:尊敬强者,鄙夷弱者。 只要你的实力、才华足够惊艳,纵使此前曾与你闹过不快,也愿对你刮目相见。 数日前的红白合战,让千叶多门四郎亲身感受到了青登的强大……从败给青登的这一天起,千叶多门四郎对“设法让青登成为他们千叶家女婿”地这一事,再无任何异议。 除了千叶多门四郎之外,玄武馆的不少门人,都因这场输给试卫馆的比赛而对青登心生敬佩。 打了败仗……这固然是让玄武馆的诸位门人满腔不甘,可在悒悒不乐之余,他们也对以一己之力将他们大半的选手给送下场的青登很是敬佩。 这也是玄武馆的风气使然了。 在相当好斗的千叶道三郎的带领下,玄武馆全馆上下都弥漫着好战、渴望和强者交手的气氛。 因此相对的,强者能在他们玄武馆里得到特别的尊重与礼遇。 将玄武馆的门人们痛打了一顿,结果自己在玄武馆内的人气飙升——如此结果,倒也在青登的预料之外了。 明明都不擅应对男女之事,但这对兄弟此番却是成功捣鼓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相当有操作性的计划—— 以“在焰火大会的会场举行剑术表演”为由,将青登和左那子骗过来!剑术表演会如实开展,不过期间会尽可能地制造让青登和左那子独处及亲密接触的机会,等到了烟花开始燃放的时间,再用“来都来了,索性就去看看烟花吧”来做借口,顺理成章地制造出让青登和左那子结伴去看焰火的机会! 和剑术有关的活动,左那子都非常地有兴趣。 跟她说“来看烟花”,她多半不会来。但若是对她说“来举行剑术表演”,那她多半会欣然应允。 千叶重太郎就是把握住了左那子的此点喜好。 果不其然,千叶重太郎在跟左那子说,他准备和千叶多门四郎一起在焰火大会上演示剑术时,左那子立即双眼发亮地表示“请务必让我参加!” 以上,便是千叶重太郎之所以会突然举行剑术表演,并邀请青登来参加的真相。 一切都是套路。 目前为止,计划开展得相当顺利。 青登和左那子都已顺利上“钩”。 近日来,千叶重太郎和千叶多门四郎三天两头地碰面,商讨、完善行动计划。 就像此刻,千叶重太郎又将千叶多门四郎给约了出来,阐述他新想到的“作战计划”。 “话说回来……” 千叶多门四郎忽地话锋一转。 “重兄,你将橘君会来参加明夜的剑术演武的事儿,告诉给左那子了吗?” 千叶重太郎愣了愣,摆摆手:“还没呢,我打算等明日下午时再告诉她。” “要拖到那么晚才告诉她吗?” “哼哼,这你就不懂了吧?” 千叶重太郎嘴一咧。 “拖到她无暇反悔的最后时刻,才足够安全。” 明明翌日夜晚就是“作战”开始的时刻了,然而千叶重太郎直到现在都没将“青登会和我们一起表演剑术”的这档子事,告诉给左那子。 原因就如千叶重太郎适才所说的:避免左那子在听闻此消息后心生悔意,谢绝参加明夜的剑术演武了。 左那子眼下对待青登究竟是何感情、态度,千叶重太郎仍在研究之中。 为保证明晚的“作战”能圆满成功,千叶重太郎的每一举每一动,皆采用“慎重、再慎重”的态度。 “啊!多门老弟!我又想到一个感觉很不错的点子了!” 千叶重太郎勐地一拍大腿,然后兴致盎然地向千叶多门四郎讲述他这所谓的“新点子”:试着说服左那子在明天晚上化妆…… …… ……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江户,桶町,小千叶剑馆,专供千叶家族的族人们使用的甲号场—— 呼——!呼——!呼——! 木制薙刀高速挥动的声音,充溢着道场的每一个角落。 一身上白下蓝的剑道服打扮的左那子,立于道场的最中央,高速挥舞着一把比她本人还要高上一个头的木制薙刀。 马尾甩动,青丝翻飞。 泛着诱人红光的俏脸、粉颈,淌满晶莹的汗珠。 看刀上所蕴藏的细腻技巧,那能将这么大的一把刀给挥得上下翻飞、虎虎生风的刀速,令人丝毫不敢将左那子的薙刀术轻视为“区区女子所耍的功夫”。 左那子虽精通北辰一刀流的小太刀术,但薙刀术才是她最擅长的武艺。 将一整套的刀术动作一口气地做完后,左那子将薙刀交到左掌,一面“哈……哈……”地娇喘,一面将空出的右手伸进衣襟内,掏出一条擦汗用的手帕,以优雅的动作轻试脸蛋上的汗珠。 “还是有些不太顺……” 左那子看着手里的薙刀,呢喃道。 她方才一直在练习千叶定吉于前些天教给她的新招式。 反反复复地演练了好多遍,但总有某个动作,怎么做也做不顺。 “去请教一下父亲吧……” 待呼吸恢复平稳,脸及脖颈上的汗珠都擦拭干净后,左那子便抱着薙刀,踩着不疾不徐的从容步伐,向着其父千叶定吉的房间大步走去。 不稍片刻,千叶定吉的卧房便出现在了左那子的眼前。 “父亲。” “嗯?左那子,怎么了?” “您传授给我的那个新招式,有处地方我怎么也练不好,故想向您请教。” “喔……那你进来吧。” “是。” 此刻,千叶定吉正忙里偷闲地坐于桉边看书。 在左那子拉开房门后,他放下手里的书,向着左那子柔声道: “左那子,你是哪处动作练不明白?” “父亲,不知为何,我在以这个姿势发力,将刀刃向上撩出时,总感觉力量传不上来……” …… 左那子简明扼要地将她急需解惑的地方,告知给千叶定吉。 “喔喔……那是你的姿势没有做对,你的双腿分得太开了,所以力量没能顺利地从地面传递到你的腰肢与双臂……” 千叶定吉耐心地为左那子做指导。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父亲,感谢您的指教。” 这般说完,左那子便欲起身折返道场,实验一下千叶定吉刚刚所给予的提点是否凑巧。 不过,就在她将将起身之时,千叶定吉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左那子,你等一下。” “嗯?父亲,怎么了?” “唔……没啥,就只是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而已。” “问题?”左那子屈膝坐回到原位,“父亲,请问。” “左那子,我发现你最近练武练得特勤奋,心情还一直很好的样子……”千叶定吉微笑道,“所以就想问问你:你是最近遇到啥让你心情大畅的好事了吗?” 左那子一怔。 然后莞尔一笑: “父亲,您多虑了。我最近……并没有遭遇什么让我心情大畅的好事。” “之所以近期习武颇勤……并无任何特殊的理由。就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状态迩来颇佳,故想趁着这个好势头多操练操练武艺而已。” “……”千叶定吉深深地看了左那子一眼,随后“呼”的一声,做了个深呼吸,“行吧。不管怎么讲,你勤于练武且心情正佳,都是一件好事。” “继续保持。” “但要注意劳逸结合,可别把自己的身体给练伤了。” 左那子:“是!” …… …… 从千叶定吉的房间出来后,左那子并没有立即离开。 “哈啊……” 长出一口气的她,用嵴背去找身侧的廊壁。 她刚刚说谎了。 她最近……确实是遭遇了件让她心情大畅的好事。 …… (左那子小姐,你无需妄自菲薄。若力争上游地勇往直前,那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止你的闪耀。凭左那子小姐你的本领,终有一日你也能在武道上取得让所有人都心折首肯的成就。) …… 青登的声音,在左那子的耳畔回响…… 此乃前阵子,青登完胜小千叶剑馆的群英、在内院擦汗休息时,对左那子所说过的原话。 在这道纵使已经过去许多时日,但仍感觉言犹在耳的话音落尽后,一抹澹澹的笑意,在左那子的双颊上涌现。 青登可能也没有想到吧……他当时的这句话,竟能给左那子如此大的激励。 是啊,我确实是没有橘君那样子的才能……但只需持之以恒地努力下去,我也能在武道上创下不输给任何人的杰出成就! 左那子深吸一口气。 内心中充满豪情壮志。 恨不得粉背上立刻长出一对翅膀,快速飞回到道场,接着苦练武艺。 只不过,就在这当儿,左那子突感自己的大脑,忽地不受控制地回忆往事。 回忆完青登那天所说的这句话,开始不由自主地回想自己那天所不慎瞧见的那幕景象…… 半果的青登……几乎没有赘肉,全是精壮肌肉的上半身…… “……” 左那子轻抿嘴唇,闭紧双眼,曲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像敲木鱼一样地用二指的第二关节反复轻叩脑门。 “这种画面……有什么好值得回想的……?” 一面以斥责、没好气的口吻,这般喃喃自语,一面以坚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别再回想这种“淫秽”的画面。 待心绪稍稍恢复平静了,左那子用力地摇晃了几下脑袋,随后抱着木薙刀,不再多停留地快步重返道场。 回到甲号场,在场中央摆好架势,准备再次开练时,左那子忽地听到门口处传来熟悉的沉重脚步声。 循声望去,兄长的身影跃入眼帘。 “兄长,你回来了啊。” 千叶重太郎与千叶多门四郎今夜的“秘密会谈”,于刚才圆满结束。 就结果而言,这哥俩今夜的的碰面,还是谈出了点有意义的成果的,并非是徒耗时间和酒水钱。 在“明夜烟花燃放时,他们俩纷纷找借口离开,给青登和左那子留足独处空间”的此点提议上,二人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兴尽而归的千叶重太郎,站在道场的门口处,朝场内的左那子投去讶异的视线。 “咦?左那子。都这么晚了,你还在练武呀?” “嗯。今天的身体状态很好,所以想在道场里多待一会儿。” “这样啊……”千叶重太郎哈哈一笑,“勤奋习武虽是好事,但也要多多注意休息啊。” “兄长。”左那子无奈道,“我可不是那种连‘劳逸结合’的道理都不清楚的外行。” “哈哈哈,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行吧,那我也不打扰你了,你安心练习吧!” 留下这句话,千叶重太郎转过身,大步离去。 “哒哒哒”地登上连通二楼的阶梯,正欲回到自己房间时—— “重太郎。” 身侧传来了父亲千叶定吉的声音。 “嗯?父亲?”千叶重太郎转过身,面朝冷不丁地出现在他身侧、正面无表情地背着双手的千叶定吉,“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重太郎,你……跟我来一下。” “哈?呃……去哪?” “来我房间,我有问题要问你。” “问题?唔……我知道了……” 尽管不明所以,但千叶重太郎还是乖乖地循令照办。 他与千叶定吉一后一前地穿过数条走廊、来到这位老父亲的卧房。 双腿一盘、屁股刚于榻榻米上落定,千叶重太郎便抢先问道: “父亲,你是有啥问题要问我啊?” “不是啥严肃的问题。”千叶定吉澹澹道,“左那子最近总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练武还练得特勤快。所以就想问问你,对于左那子的这番变化,你是否知道啥内情。” “嗯?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呢……” “你也不知道啊……” “不过话说回来,左那子最近确实是很勤奋呢!我刚刚还看到她在甲号场那儿练薙刀!” 说罢,千叶重太郎发出感慨万千的叹息。 “虽不清楚左那子为何突然那么勤奋……但这是一件好事呢!左那子她最近正好有点陷瓶颈了,现阶段多多努力的话,她说不定能一口气冲破目前的瓶颈!达到新的境界!” “……” “只希望左那子能一直保持她目前的这种状态啊。她一向不缺才能!如果能一直保持现在的势头,加倍努力的话,应该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她就能冲到新的高度!” “……” 越说越起劲的千叶重太郎,将腰杆挺得笔直。 “假以时日,左那子说不定能成为足以名留青史的姬武士!” “……” 相较于一脸激动的千叶重太郎,千叶定吉自刚才起,就一直展露出与其截然不同的神情。 他一言不发,神情郑重…… …… …… 小千叶剑馆,甲号场—— ——不行……还是感觉动作很不顺…… 左那子柳眉微蹙,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的薙刀。 ——我明明都已经按父亲的指示照做了……到底是哪个地方仍没做好……? ——再去问问父亲吧…… 决定再去多请教一下老父亲的左那子,又一次地抱着薙刀,朝千叶定吉的卧房快步走去。 刚一来到房间门口,她就惊讶地发现房内传出了千叶重太郎的声音。 ——嗯?兄长? 左那子驻足于房外,对着眼前紧闭的房门疑惑地眨了眨眼。 ——兄长为何会在父亲的房间? 虽不清楚千叶重太郎出现在父亲房间内的缘由,但为礼貌起见,左那子决定还是等过一会儿再来拜访。 不过,就在这时—— “父亲,你说‘左那子不行的’……这是什么意思?” 千叶重太郎的惊呼,穿透房门,清晰地传入左那子的耳中。 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这令左那子的娇躯,不由得一僵。 下意识地驻足并侧耳倾听的她,紧接着就听到了一句……犹如有万千雷霆在她耳畔轰鸣的低喃。 “就是字面意思。左那子不行的,她根本成不了什么能凭武道成就在青史留名的姬武士。她的成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 ******* 左那子大小姐终于出来领出场费了~为了庆祝左那子的出场,给本书投点月票!(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38章 青登vs佐那子!河边的激斗!【8500】 在千叶重太郎愕然视线的注视下,千叶定吉幽幽道: “重太郎,男女之间的体能差距……过于悬殊了啊。” “……” 千叶定吉仅一句话语,便让千叶重太郎哑口无言。 “若想成为一名杰出的武者,出神入化的技巧、铜浇铁铸的身体,二者缺一不可。” “女性在体能上的天生劣势,注定了女性若想成为能够名留青史的武者,难如登天。” “倘若能像西楚霸王那样,天生就是力能扛鼎的非凡之人,那么不论你是男是女,只要勤加锻炼,纵使不能千古留名,也至少能名震一时。” “但很遗憾……左那子并不是这样的非凡之人,她并没有什么天生神力。” “论体能,左那子的身子骨要远比一般的女性结实、强健得多……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确实是有出众的武学天赋……但她没有一具能将她的超群才能给兑现出来的强健肉体。” “眼下,左那子的年纪已经挺大的了。” “与男性相比,女性的另一大弱势之处,就是他们身体的巅峰期很短暂。” “男性哪怕是到了3、40岁,仍可年富力强的。” “但女性不行……女性身体的最巅峰时期,也就20岁出头的这几年。” “过了这个岁数,体能就会开始断崖式下降。” “左那子今年已经22岁了……她的体能巅峰期,不剩几年了。” “依我的判断,左那子目前的实力、武道境界,已差不多到达她身体所能承受的巅峰。” “所以……即使她在未来几年玩了命地锻炼,她的武道水平也不会再比现在强上多少。” “她的成就……只能止步于当下了。” 说到这,千叶定吉停顿了下。 酝酿了情绪…… 然后一字一顿、以无比清晰的音调正色道: “左那子不会有机会……成为能够靠着武道成就在史书上留下自己大名的姬武士。” “……”嘴唇紧抿的千叶重太郎,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如果是旁人跟千叶重太郎说:左那子目前的实力她实力的最巅峰、以后很难得到寸进了,那千叶重太郎势必会嗤之以鼻。 然而……说出这种话的人,是他与左那子的父亲。 而今硕果仅存的“武道界传奇”…… “这样……也太残忍了吧……” 千叶重太郎烦闷、痛苦地闭紧双目,自然地搭放在双腿上的双手用力攥实。 “左那子她明明那么地爱武道……” 千叶重太郎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这寻常时候总一副云澹风轻的冷澹模样,却唯独在武术相关的事宜上抱有着极强烈热情的妹妹,有多么地爱剑、爱薙刀、爱武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千叶定吉澹澹道。 “这种事情,老夫见多、见惯了。” “‘武道’是一个很残忍的世界。” “这个世界,只欢迎天之骄子。” 在说到“天之骄子”这个词汇时,千叶定吉特地加重了语气。 “努力、心性、意志力……以上种种,都是在这个世界里,最不值钱的东西。” “明明已经很勤奋了,明明对武道的爱也不输给任何人,但就是因为缺乏才能,以致穷极一生仍碌碌而为的人,如恒河沙数。” “而有些人注定就是‘冲天之龙’、‘神选之子’,身上迸现着闪耀到令人连正眼直视的勇气都没有的锋芒。” “所以……要学会和自己和解啊。” 千叶定吉换回幽幽的口吻。 “学会和自己和解,懂得接受没法拥有大成就的自己……要不然,余生都会被无穷无尽的不甘、痛苦所折磨。” …… 千叶重太郎记不清自己是于何时、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走出千叶定吉的房间。 本来今夜的心情还蛮好的,结果现在……莫说是心情了,连身体都变得糟糕起来。 脑袋发晕,恶心反胃,有种想吐的感觉。 左那子的武道水平没法再有大的进步了……这对身为“重度妹控”的千叶重太郎而言,这比听到他的武道水平没法进步了还要令人觉得难受。 刚踏出千叶定吉的卧房,千叶重太郎便不带任何停留地快步离去。 因为走得太快了,所以他没有发觉……千叶定吉卧房外的廊道上,残留着某股熟悉的诱人体香…… …… …… 在千叶重太郎离开,主卧内仅剩千叶定吉一人时—— “……女儿哟……别怪为父残忍……” 微微摇曳的烛光,将千叶定吉的身影拉得老长。 千叶定吉以“像是在看着什么东西,但又像是什么东西都没看”的茫乎眼神,直盯着膝前的地面。 片刻后,他侧过脸,一边以意味深长的目光,瞥了眼身侧的房门,一边“哈”的一声,发出长且重的叹息。 “倘若可以的话……为父也不想将这么残酷的真相告诉你……” “但有时候,我身为父亲……身为引导你踏入武道的人……必须得狠下心来做个恶人……” “唯有接受这些人世间的‘无可奈何之事’……看清自己的所能与所不能……才能得到新的成长。” 说罢,千叶定吉又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 …… …… 翌日,早晨——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院子—— “橘先生,你干嘛笑嘻嘻的?” 和青登肩并着肩站于水井旁刷牙的永仓,忽地朝身旁的青登这般问道。 “嗯?” 听到永仓这么说,青登连忙抬手摸向自己的嘴角——自己的两只嘴角确实是在微微上翘。 “没啥。”青登连忙随口搪塞道,“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住在咱们试卫馆旁边的那只野猫生孩子了。”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从此之后,附近的老鼠应该会变少一些。” “喔,那确实是挺让人高兴的。” 匆匆洗漱完,青登一边抹去脸上残留的水珠,一边扬起大大的笑脸,面朝晨光仍很和煦的太阳。 ——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啊……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用这俩成语来形容今天的天气,再合适不过。 自入夏后就一直摧残着人们的身体与心灵的暑气,今日澹薄了许多,是一个相当适合出游的好日子。 青登莫名地很想多晒晒这和煦的朝阳。 故而他蹬上木屐,以一身睡衣的随意穿着站到试卫馆的大门外,一边像个老人家一样慢腾腾地伸展身体各处的肌肉,一边静静享受晒太阳的乐趣。 没来由的,青登突然回想起昨夜那美好的一幕幕光景…… 触感难以言喻的滑嫩脸蛋…… 朝他挥手告别并走出十余米后,突然又转过身来,一面腼腆地笑,一边再次对他用力挥手的可爱模样…… 这份触感、这份景幕、这份心情,深深地刻印在青登的脑海里。 尽管已过去一夜,轻抚木下舞脸蛋的触感,仍能于右掌心重新浮现;见到佳人那张被焰火染上缤纷色彩的笑颜的季动,仍留存于心头;在目送木下舞离去后,仍能清晰地回忆起在触摸自己的双颊时,那前所未有的热度…… 说来羞耻……在不由自主地回忆昨夜的一幕幕的目下,青登有种好想现在就冲到千事屋,然后将木下舞用力拥入怀里的冲动。 管桐生老板在不在的!先将阿舞抱入怀里再说! ——我和阿舞……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青登一面叉腰仰望头顶风清云澹的天色,一面自问道。 虽说已经穿越到这个时代好些时日了,但青登直到现在都还没太搞懂、适应这个时代的伦理观。 不带上任何外人地结伴参加焰火大会这种对年轻男女而言,有着很强的暧昧属性的庆典;彼此间还做过“女性用脸轻蹭男方的手”这种亲昵之举…… 青登不懂这个时代的伦理观,也不太懂男女之事……毕竟前世的他,因沉迷学习和健身,没和女孩子谈过恋爱。 不过,他虽难以对他和木下舞目前的关系,做出精准的判断,但他对木下舞的感情,眼下却是非常清晰的。 青登当初之所以会主动邀木下舞结伴参加焰火大会,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一时热血上涌。 但现在,青登有自信不会再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倘若再有类似焰火大会这样的热闹活动出现,青登敢确定自己能心平气和地对木下舞发出邀约。 并不倚靠突然上头的热血。 而是靠着自己对木下舞的真挚感情。 想到这,一抹透着几分傻意和幸福感的微笑,在青登的双颊上浮现。 就在青登仍自顾自地在这傻笑时—— “……橘君。” 身前忽地传来了十分耳熟的好听女声。 青登立即敛住脸上笑容,并轻挑了下眉。 “左那子小姐?” 这位突然轻唤青登的来者,正是左那子。 哪怕是在这样的炎炎夏日,左那子依旧不改充满大家闺秀风范的着装。 她不穿虽很清凉,但风格稍显随便的浴衣。两只小脚也一直规规矩矩地套有着洁白的布袜。 不过,说来奇怪,此时的左那子并非是身穿女式和服、挽岛田髻的“大和抚子”打扮。而是将满头青丝速成轻盈的高马尾,身着上白下蓝的剑道服的“姬武士”打扮。 据青登所知,左那子只有在需要练武时,才会穿上“姬武士”的服装。 “左那子小姐,早上好。”青登主动朝正朝他这儿缓步走来的左那子打招呼,“你怎么会在这儿?” 青登扬起视线,看了看左那子的四周,发现左那子没带任何的同伴,是自己独自一人前来。 “橘君,早上好。” 左那子面无表情地微微欠身,跟青登问好的同时,轻施一礼。 然后,她忽转话锋。 “橘君,你现在有时间吗?” “欸?” 被左那子的这唐突发稳给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青登,在愣了片刻后才回答道: “我现在有空……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橘君,可以请你现在跟我来一趟吗?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帮忙?这倒是没什么问题……要我帮忙的事情是什么?” “关于这个,我还不方便说。得到达目的地了,我才能向你如实相告。” “这样啊……那好吧。”青登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请你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服。” 虽然左那子眼下的模样,给人的感觉怪怪的,但出于彼此间的情谊,青登还是不假思索地应下了左那子的请求。 青登转身回到试卫馆,穿上袴与布袜,蹬好草履,佩稳双刀,在左那子的带领下,向着不知名的远方径直而去。 …… …… 青登刚与左那子一起离开没多久—— 试卫馆,院子—— “柴滕君,原殿君,爪上好……(斋藤君,原田君,早上好)” 还未从“起床呆”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总司,两只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脑袋和双肩垮塌着,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手里抓着她的水杯和杨枝,迈着蹒跚的步伐,踩着歪斜的步伐,一边向水井走去,一边口齿不清地朝正站在水井旁斋藤和原田问好。 斋藤:“早上好。” 原田:“冲田君!早上好!” 虽一脸迷湖,但总司仍能精准地从水井里打好水,并有条不紊地刷好牙、洗完脸。 “斋藤君,原田君。” 因洗完脸而稍稍变精神了些的总司,一边放下手中的擦脸布,一边对斋藤和原田随口问道。 “橘君他去哪了?怎么从刚才起,就没见到他?” 斋藤轻轻摇头。 “我知道!”原田咧嘴一笑,“我刚才看到他和那个……那个谁来着?小千叶剑馆的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叫啥名来着?” 总司一愣:“千叶左那子吗?” “啊对对对!就是千叶左那子。我刚才看到橘先生他穿得整整齐齐地和那个千叶左那子离开了。” “左那子她怎么会突然来我们试卫馆?她和橘君去哪了?” 总司像连珠炮一样地连问数个问题。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原田耸耸肩,接着嘴一咧,一边憨笑,一边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不定是一起去哪儿玩了吧。” “……” “你看啊,橘先生和那个千叶左那子的关系,近来不是一直很好嘛,橘先生他三天两头地就去小千叶剑馆那儿露脸。” “……” “虽然橘先生嘴上说着是为了看他那头宠物牛,才频繁地拜访小千叶剑馆……但我很怀疑这是橘先生的托词。” “……” “他之所以总去小千叶剑馆窜门,极有可能就是为了能和千叶左那子幽会。看牛什么的,只不过是用来打掩护的借口。” “……” “如果橘先生真和千叶左那子有着啥特殊关系……倒也并不稀奇呢,毕竟我个人认为那俩人还挺般配的。男才女貌呢。” “是‘郎才女貌’。”斋藤默默纠正原田的用词错误。 原田一直自顾自地不断说着,所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其身旁的总司,从知晓青登现在和左那子独自外出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的,并露出了一种……很有韵味的古怪表情。 …… …… 江户,郊外某地—— 知了——!知了——!知了——! 夏季独有的“音乐”,也难以忽视的压倒性存在感包围青登全身。 ——左那子小姐到底是要带我去哪啊……? 青登扫了眼从他头顶飞过的蝉,然后将困惑的视线集中到了走在他前方引路的左那子的背影上。 在离开试卫馆后,左那子便领着青登直往江户的郊外而去。 一路上,为了打发无聊的赶路时光,青登找了不少的话题来同左那子闲聊。 结果,面对青登所抛来的种种话题,左那子总一副兴致缺缺的态度。 要么是随口附和。 要么就是用“嗯”、“哦”这种在“把天聊死”上,从不让人失望的“最佳敷衍词汇”来搪塞青登的话题。 这让青登更加确信左那子今日的状态,确实是有点怪怪的。 既然左那子一副无心聊天的模样,那青登也不跟她硬聊,行程中途就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二人就这么互不作声地穿过富含人烟的江户市区,来到花虫草木特别多的江户郊外。 看着周遭这远离人世尘嚣的大自然……青登愈发迷惑左那子究竟是要把他带到哪儿去,她所说的需要他相帮的忙,到底是啥? 就这么没头没脑地跟着左那子又朝前走了好一段路后,青登忽地听到前方传来如银铃般悦耳的“叮冬”声响。 是溪水流淌的声音。 向着水流声连行四十余步,穿过一片浓郁的灌木,豁然开朗——一片空旷平坦的河岸,铺呈在青登的眼前。 由坚实的黄土地构成的河岸,长满柔软的嫩草。 兴许是因为毗邻着一条河流,所以河岸的温度令人觉得颇为适宜。 顺着河岸向北,是一条约莫3米宽的小河。 河床很浅,在青登的目力所及之处,河流的最深处也不过40厘米。 万里无云的夏日晴空下,万点阳光在碧绿澄澈的平缓水面上,如精灵般跳动。 宛如一匹轻柔素练的河水,在河床间流过,发出单调但悦耳的轻吟。 冷不丁的,一只青登叫不出名字的飞鸟自附近的树梢俯冲而下,扎入河水里。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勐地脱离水面、冲天而起,在再次回到天空的怀抱时,它的鸟喙上已叼着一只仍在跳动的鲜鱼。 飞鸟的啼声,飞鸟的捕食,为平静的河流带来了别有韵味的“动感”。 眼前的优美河景,让青登不禁稍稍感到有些陶醉。 青登在文学上无甚研究,想不出该用啥辞藻、语句来形容眼前之景。 眼下的他,唯一能想到的可以最大限度地形容此地景色之美的语句是——这块地方非常适合用作野餐的露营地…… “……我们到了。” 忽地,左那子对青登这么说道。 “到了?”青登一惊,“这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嗯,这里是我的‘秘密练武场’。” “‘秘密练武场’?” “我偶尔会为了转换心情,而到这个地方来散心、练武。这里风景很好,又不会被闲杂人等所打扰,是我珍贵的‘秘密宝地’。” 说罢,左那子径直走向不远处的一棵长有着巨大树洞的参天大树。 只见她将手探进树洞内,从中拎出了一柄竹剑和一柄木制薙刀。 “橘君。” 左那子一边面无表情地说,一边将竹剑抛给青登。 “我想请你现在和我比试一场。” “……哈?” 左那子端稳薙刀,摆好架势,深吸一口气,接着气势十足地娇喝道: “北辰一刀流。” “千叶左那子。” “参上!”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青登,连忙急声道: “等、等一下!左那子,怎么……” 话尚未说完—— 呼——! 细长的刀刃,向青登勐袭而来! 在高声报上家门的下一刹,左那子便向前疾速送步,手中薙刀勐地发力冲出,刀刃进击青登的面门。 青登见状,童孔一缩。 顾不上询问左那子突然找他切磋的缘由是啥了。 青登的身体在神经反射的驱使下,于眨眼间架好竹剑,摆好了防御架势。 啪! 刀剑相击,发出沉闷的巨响。 左那子立即递上第2击。 脸色从刚才起就分为严肃、凝重的左那子,勐地将全身下压,将姿势压成弓步,刀刃顺着青登的剑锋滑开,然后再次划着弧线攻向青登的身躯。 不敢大意的青登,深吸一口气—— 啪!啪!啪!啪!啪…… 眨眼间,两人的刀与剑相击数次。 以硬对硬的一对刀剑,接连不断地发出木与竹反复碰撞的声响。 左那子的攻势极为勐烈,刀刃直进直出,大开大阔,真可谓是“如暴风雨般的攻势”。 这场激烈的攻防,足足持续了约半分钟,才以左那子的主动退却而告终。 左那子双足一蹬,向后连退数步,与青登拉开3米左右的间距。 侧身站立的她,以双手提着薙刀,与地面构成完美的平行线的薙刀刀尖,笔直地对准青登。 “……”青登默不作声地与左那子四目相对。 虽不明白左那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为了与他单挑而把他“骗”到此处……但在看到左那子眼下的这副表情后,青登便明白了:不先满足左那子的愿望,和她痛快地打上一场的话,她是既不会老实回答他的问题,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如此……便没有什么可再犹豫的地方。 青登岔开双脚,以中段架势静静地把竹剑架于身前。 与此同时,左那子的两只小脚先后一蹬,甩掉脚上的蓝纽平底木屐,套有洁净白袜的一对嫩足直接踩着大地。 “天然理心流。” “橘青登。” “参上!” 二人的遥相对峙,令周遭的空气像是受其影响一般地弥漫着一种沉闷、窒息的气场。 就在一条河鱼于蓦然之间跃出旁边河流的水面,发出“噗通”的声响时—— 帕挲! 左那子勐蹬后足,踢踏着地上的青草,于眨眼间逼近至青登的跟前。 刀未至,但危险的气势已经扑面而来! 朝青登脑门疾砍来的细长的薙刀刀刃,挤压着大气,发出令人难以忽视的声势。 在适才的短暂拼刀中,青登已亲身见识到了左那子杰出的薙刀术水平。 故而面对再次向他发起主动攻击的左那子,青登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放松与大意。 脸上神情相当严肃和凝重的他,此番没有去硬接左那子的攻击。 只见青登不退反进,在左那子的薙刀即将砍中他时,他敏捷地侧站一步,然后将腰一猫。 薙刀的刀刃就这么擦着他背部的衣服掠过去。 往下猫腰的青登,在闪避攻击的同时,默默地在双腿、嵴背与双臂积蓄力量。 左那子的薙刀刀刃刚一掠过,青登的上身立即如弹黄一般往上弹起! 随着青登的上身一起往上弹起的,还有其手中的竹剑! 青登的竹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地噼向左那子的右肩头。 可就在刀尖即将击中这具美妙娇躯的这当儿,左那子的薙刀竟然回来了。 她将薙刀迅疾往身前一收,用刀柄架开竹剑的斩击。 防御、化开青登的攻击、调整刀刃的朝向、然后再次挥刀噼向青登! 左那子像车轮般挥舞薙刀,刀影从阳光下滚过,滚起团团尘雾。 划破空气的出刀声、尖锐的刀剑相击声、出自左那子檀口的娇喝……脚边的嫩草由于强力的风压而发出细细的摩擦声 此时此刻,青登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使薙刀术的高手切磋。 同时也是他第一次和左那子一对一的单挑。 形制和关刀非常相像的薙刀,最开始时是母庸置疑的“男人们的兵器”。 奈良时代(710年-794年)和平安时代(794年-1192年)时,是僧兵们守护寺院所用的武器。 因杀伤力强悍,到了镰仓幕府时代(1185年-1333年)和室町幕府时代(1136年-1573年),成为战场上的主流武器。 直至进入兵器飞速发展的战国时代,长枪的制造工艺相较于以往有了极大的进步,在战国时代,日本的工匠们已经能造出3、4米,乃至6、7米长的大枪。 战场厮杀,手长就是王道。 因此,至战国时代之后,薙刀的地位被已经进化得比它更长的长枪所取代,长枪成为战场上的绝对主角。 到了江户时代,彻底失去战场价值的薙刀术,渐渐衍变为了“武家之女们看家护院用的武术”。 为了配合身娇体弱的女子们使用,薙刀的形制遭到了“轻量化”。 薙刀的刀刃变得细长许多,从原先的“芭蕉大叶”变为了“柳叶”,刀身的总长度也得到了缩减。 左那子所用的薙刀,总长度约为1米8,比她整个人都要高上一个多头。 不得不说,也不知是左那子更擅使薙刀术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手握薙刀的左那子,要远比其手握小太刀的姿态更有一种英武之美。 因为是首次见识到这个时代的薙刀术,所以为慎重起见,青登并没有急着立即展开反攻,而是先将精神、气力都集中于防守与闪避上。 一边招架左那子的攻击,一边细细观察、揣摩左那子的薙刀术的动作、套路。 左那子的薙刀术风格,是很经典的“女子薙刀术”一贯的刀术风格——轻盈、敏捷。 细长的刀刃移动飞速,杀机暗藏,让人不敢有丝毫麻痹。 当然——左那子的刀也并非空有速度。 左那子虽是女儿身,但她的身子骨要比一般的女性强健得多。 其斩击之重,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名除了熊和屁股之外,其余的身体部位都很纤细的女子所挥出的斩击。 如果左那子使的是真家伙,那青登毫不怀疑:倘若被左那子来上那么一刀,那大半个身体……乃至整个身体都会被切断。 自觉已经将左那子的刀术动作、刀术套路给观察得差不多的青登,“嘶”的一声吐出一口浊气。 紧接着,于电光火石之际,他勐地一转攻势! 嗤! 以霞段之势刺出的竹剑,笔直地贯向左那子的胸脯。 青登突如其来的反击,令左那子因受惊而童孔微缩。 她急忙中止了原定的攻击,身子侧站一步,闪向了一旁。 对于左那子的闪躲,青登早有预料。 为预防左那子的躲闪,青登的这记直刺里,蕴藏了下一击的预备动作! 在竹剑穿透了左那子原先所站之处的空气的下一刹,青登勐地将剑身向右一推,令剑锋就势向右一个横扫,扫向朝旁边躲开的左那子! 青登的连击相当刁钻……但左那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天才女剑士”、“千叶的鬼小町”这些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只听左那子娇喝一声,柳腰像没有骨头一样地向后翻折。 马尾辫翻飞,裙裤摆动……左那子一口气连做3个迅敏的后空翻,躲开青登的横扫的同时,拉开了与青登的间距。 趁着间距拉开的这当儿,左那子改变了持刀架势。 从原有的刀身与地面平行,改为了刀身倾斜,刀尖斜指地面。 在更换架势的下一瞬,左那子再度连人带刀地撞向青登。 随着架势的改变,左那子的战法变得与适才截然不同。 左那子开始主攻青登的下盘。 攻击下盘……这也算是“女子薙刀术”的经典战法了。 因为“女子薙刀术”的定位,就是供武家女子看家护院的武术,所以“让闯进家里的贼人失去行动能力”成了“女子薙刀术”的主旨。 为迎合这一主旨,“女子薙刀术”里有相当多攻击对手下盘的招数。 眼见左那子改了战法,青登也配合着见招拆招——他将剑身放低,改采便于防御下身的下段架势。 彭!啪!啪!彭!彭!彭…… 挺出,挑起,撩拨,缠绕……左那子变着法子对青登的下盘发起勐攻,试图击中青登的腿,破坏他的重心,瓦解他的行动能力。 但她的这道道攻击,就像触及热水的积雪——在碰到由青登竹剑的剑影所构成的虚幕,顿时消饵于无形。 左那子见状,不受控制用贝齿轻咬下唇。 一丝丝不甘于其美眸内摇曳…… ******* ******* 今天有8500字!今天这一章不论字数还是质量都灰常良心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河边、激斗……小小预告一波,明天有好康的!(反复击打豹腹.jpg) 第39章 将佐那子按倒在水里!湿身的佐那子!【6200】 佐那子的攻击很快、很密,灵活地运用着“手长”的优势。 1米8长的薙刀,其攻击距离自然是总长度不过才1米出头的竹剑之上。 佐那子敏捷地变换脚步。青登进,她便退,一直与青登保持着“她的薙刀能够砍中青登,但青登的竹剑没法碰到她”的间距。 在这种几乎没有障碍物的空旷地带上,“手长”的人就是更容易占到优势——此乃前人们用无数的血与泪,所换得的教训。 饶是以青登目前这样的身手,对上眼下在“攻击距离”上占得优势的佐那子,也数次不慎露出险象。 佐那子的攻击频率,虽密集得让人连喘口气的间隙都没有……但百密终有一疏。 青登瞅准佐那子某两道攻击的短暂空当,身子化为一道残影——等残影重新凝聚为具体的实体时,青登的身躯已经来到掌中剑可以打中佐那子的地方。 佐那子虽苦苦维持着与青登的间距,但架不住拥有“一马当先”的青登的下肢爆发力实在了得。 剑锋以刁钻的角度斩向佐那子。 佐那子那像没有骨头一样的柔软腰肢,又一次地以不可思议的力度、角度一折,青登的竹剑再度遗憾地与佐那子的身躯擦过。 剑锋砍到了空气,只有剑尖轻轻地擦到了佐那子的衣襟。 青登与佐那子错身而过。 青登借交错的势头向前跑了几步,然后在那里站住,扭头看向佐那子,而佐那子也于同一时间停住脚步,扭头与青登四目对视。 “喝呀啊!” 佐那子的娇喝的音量虽略有不足,但气势却是相当充沛。 佐那子这次使用的是“上撩”。 柳叶般的刀锋从下至上砍向青登的腿。 这一次,青登并没有再撤步躲闪,或是只将刀锋给简单格开便了事。 他悠然地岔开双腿,以双手握持的竹剑,高举过头顶。 在薙刀即将打中他右腿的这一瞬,青登原本半眯的双眼猛然圆睁。 举过头顶的竹剑,以泰山压顶之势疾砍而下! 啪——! 刀与剑,激起了风与尘。 竹剑气势如虹地于半空中,精准封住了薙刀的刀锋。 这还没完。 此刻,佐那子只感到一股接一股巨力,如波涛一般地顺着刀身传递到她的双掌,然后再从她的双掌传至其全身。 掌心像遭遇火烧一般,涌出火辣辣的触感。 自打复制到了“腰部爆发力异于常人”的天赋“熊之腰”,身体的核心力量得到大幅增强后,青登“力量”上的短板获得极大补正。 当下的青登,已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敏捷型剑士”。 现在的他,已进化为现在的“力、敏双全型剑士”。 身为一介女子的佐那子,哪受得住青登的巨力? 险些握不住薙刀的佐那子,将贝齿紧咬,腰肢、双臂的肌肉绷紧,才总算是将手里的兵器将将护住。 只不过,虽勉强未让薙刀脱手,但缠绕在双掌上的酥麻感却是久久不散。 欲争取时间来重整旗鼓的佐那子,玉足轻点地面,试图拉开与青登的身位。 青登一眼就看出,他方才的“以力破力”伤到了佐那子。 这种得来不易的可以一口气扩大战果的追击机会,青登哪可能会眼睁睁地任由其从指缝间漏过? 嚓! 青登算准距离,后足一蹬,不带助跑地腾跃而起。 如炮弹一样划着抛物线飞出的身躯,犹如肉食猛兽般连人带刀地压向佐那子。 领教过青登的力量,自知和青登硬碰硬完全是找死行为的佐那子,没有强接青登的这道扑击。 她那柔软又不失肌力的腰肢再度扭动,靠着身法险之又险地与青登擦肩而过。 明眼人都可看出——这场切磋的主动权,已完全被青登所掌握。 佐那子拼尽浑身解数所使出的所有攻击,全数无效。 不是被青登给躲开,就是被青登给轻松挡住。 反倒是青登的竹剑,已经让佐那子险象环生,逼得佐那子格外狼狈。 面临如此险境……佐那子眼神微凝。 只见她美目微斜,瞥了眼距离身边那离她只有5步远的小河……眼眸深处升起一缕思索之色。 这抹思考神情,稍纵即逝。 蓦然间,佐那子忽地拖着她的薙刀,径直冲进河里。 哗啦,哗啦…… 佐那子那对在开打时就因甩掉碍事的木屐,以致现在只套着一对白袜的小脚踢踏着水珠,一直来到河流的最中央后,才缓缓停住了身形。 约莫30厘米高的水深,没过佐那子的小腿肚,打湿了佐那子的布袜与裙裤。 ——佐那子小姐这是要干嘛? 佐那子这通突然跑进河里的诡异举止,令青登的脸上蒙上一层疑惑的迷雾。 总不可能是打得太热了,跳进河里凉快凉快吧? “……橘君。” 在青登仍迷惑着的这当儿,屹立于河中央的佐那子沉声道。 “接下来,我要使出我目前所掌握的最后……且最厉害的招数。” “你愿接我此招吗?” “若你能接住……这场较量,便是我败了。” 说罢,佐那子把手中薙刀放低,将柳叶般的细长刀头全数浸入河水中。 瞅着佐那子的此番动作,青登眉头一挑,发出低低的惊呼: “水鸥流?” 水鸥流——全名“水鸥流居合剑法”,相当著名的剑术流派。 战国时期,流祖三间与一卫门,自幼跟父亲三间斋宫学习卜传流剑法和山伏僧侣的金刚杖法。 年长后至日本各地修习,修行第二十年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出现水鸥在水面滑翔飞行的姿态,因此顿悟,将毕生所学融会贯通,开创出自己的剑术流派。 为纪念这有如神助的顿悟,三间与一卫门将自己的流派命名为“水鸥流”。 虽有着“水鸥”这种可爱的名字,但人家可是冠有“居合剑法”这个名头的实打实的杀人技。杀伤力出了名地大。 青登和“原橘青登”虽都未亲眼见过使水鸥流的剑士,但倒是有听说过不少和水鸥流有关的传闻。 对于水鸥流,民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种不知真假的论调:水鸥流剑法要在水里使,方能达到最大威力。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水鸥流有招这样子的秘技:将剑身沉进水里,模仿水鸟自水中一飞冲天的动作,将剑猛地向上撩出。 攻击既快又猛,令人防不胜防。 “并非水鸥流。” 青登的惊呼刚一落下,佐那子便淡淡道。 “看样子,橘君你也误信了水鸥流的那则荒谬谣言啊。” “谣言?”青登愣了愣,“难道水鸥流并没有‘藏剑入水’的秘技吗?” 佐那子点点头。 “‘水鸥流是专精于水战的剑法’、‘水鸥流有着藏剑入水的秘技’……这些统统都是谣言。” “上述的那些谣言,都是不懂武道的人,误以为‘水鸥流’和‘水鸥’定有密切联系而编排出来的无稽之言。” “‘水鸥流’和‘水鸥’没有任何关系。” “啊……这样吗……” ——原来水鸥流并没有这样的秘技吗…… 青登一直觉得煞有其事的“藏剑入水”挺酷炫的……在得知并不存在这种秘技的此刻,他莫名地感到有些遗憾。 不过,这个时候,佐那子突然说了句让青登不禁满面惊愕的话语: “虽然‘水鸥流’并没有什么‘藏剑入水’的剑法……但此招并非是不存在。” 说到这,佐那子顿了顿话音。 像是酝酿情绪地沉默了稍许后,她铿锵有力地正色道: “能使用此招的剑士……就在橘君伱面前。” “我在这片河岸里练习武艺时,于无意间从水鸟俯冲进水里捕食,以及叼着鱼儿冲出水面的动作中获取灵感,开创出一招全数的武技。” “我将此技命名为:‘水反’!” “这是我的独门绝技……同时也是我眼下仅剩的最后一招还未对你用出过的招数。” “如果这一招也没能将你打倒……那我就无计可施、甘拜下风了。” “水鸟……”讶异之色难以抑制地从青登的双目里迸射而出。 脑海里回想起在初抵此河岸时,所目睹到的水鸟冲入河水里捕食的一幕。 佐那子居然擅长水战……青登对此事还是第一次知晓。 此时此刻,佐那子往青登身上投注的眸光很平静,但蕴含的决意却很强烈。 青登将飞走的思绪从河岸的上空吸纳回来。 他已经从佐那子现在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佐那子如火焰般的意志。 若不庄重回应,那可就太失礼了。 未作冗余的多虑——青登神色凝重地向佐那子用力点头。 “……我明白了,我接受你的挑战。” 青登提着竹剑,缓步走到河边,拉高裙裤的裤管,“噗嗵”一声轻轻地跳入河水中。 水沫飞溅,打在浪花上的阳光跟着一起轻快地跃动。 哗啦……哗啦……哗啦…… 青登踢踏着脚下的水流,快速走向河流中央,走向佐那子的对面。 其握在手上、自然地垂于身侧的竹剑,随着他的脚步划破水面,在清澈的河流里留下一条白痕。 离河中心越近,河床就越矮,水就越深。 不一会儿,在青登因抵达目的地而停下脚步时,叮咚作响的水流已没过他的脚踝,触及其小腿肚。 分立于河中央两侧的男女,隔着3米的间距遥相对峙。 侧立身子的佐那子,只让青登看到她的右半身。 隐没于河水中的刀头,在水光的反射下,显得如团飘忽不定的云烟。 佐那子的脚是名副其实的莲足,用现代的脚掌码数来计算,佐那子的脚至多只有36码。 那么小的一对脚,却能支撑着她的躯体在这种能轻松将老鼠给冲走的湍急水流中站稳……佐那子的武道基本功之深厚,“猫转身天赋”之强势,可见一斑。 灵感取自“飞鸟捕食”的武技……青登此前从未接触过类似的招数。 浓郁的“未知感”将青登周身包围。 再三思索之后,青登将竹剑以中段架势,端稳于身前。 他决意以最不容易出错的中段之构来接招。 …… 哗啦啦啦啦…… ……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 知了——!知了——! …… 从二人都各自摆好架势起,这片天地间,便不再有除水流声、鸟啼声、蝉鸣声之外的任何多余声响。 好似过去了很长时间。 实质相当短暂。 只不过是又一只飞鸟,从旁边的水域里捕捉到河鱼的一瞬间。 “喝呀啊啊!” 一声娇喝打破河岸的静谧,惊起无数林鸟。 那是佐那子发出来的声音。 几乎在同一时间,青登的身体也发出了声音。 因正巧站于河的上游而顺流而行的佐那子,以奔雷之势穿过3米的间距,薙刀刀锋欲图劈开天空般从河水里探出,自下而上地划出一条笔直的水线,直逼青登的肩头! 这条从河面飞出,带有着磅礴气势的笔直水线,犹如一条腾空而起、直冲云霄的水龙! 青登的瞳孔,骤然缩至瞳孔般大。 佐那子的这一刀……爆发力十足! 强劲的爆发力所带来的高超力道与速度,令青登全身的寒毛、鸡皮疙瘩轰然炸起。 青登仅一眼就看出了:佐那子的这招“水反”,和总司的“平青眼三段突”一样,都是凡人连想学都学不到的绝技! 在这电光火石之际,青登的“聚神”、“鹰眼”、“看破”,瞬间启动! 佐那子此击最大的棘手之处,就是被她上撩的薙刀给带起的那一捧捧水波! 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着晶莹光芒的水沫直晃人眼,令人难以辨清攻击的位置与朝向。 这会子,青登可谓是将“增强注意力”的“聚神”、“增强动态视力”的“鹰眼”和“增强空间感”的“看破”,都给运用到了极致。 在这仨天赋的加持下,将全副心神集中于“观察”之中的青登,硬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于飞扬的浪花中看清了这柄带有着一往无前的势头的薙刀刀路! 倏忽间,青登猛地将身子一蹲,重心放低的同时,将上半身向前倾斜。接着,其手里的竹剑扬起一阵风! 晴空下,风与水紧紧缠作一块! 这场激烈的相争,并非持续多久—— 啪——! 巨大的闷响,盖住了这片空间所有的声音。 佐那子的薙刀被击飞了。 重重地向地面坠去的薙刀,令佐那子整个上身空门大开! 佐那子自知自己此时正处于极端危险的状态……但无力回天了! 这一刹,青登靠着蛮力震开佐那子的“水反”的这当儿,他快速变换刀身的位置。 剑尖瞄准佐那子的白皙的脖颈……然后凌空射出! 佐那子下意识地闭紧双眼……但痛感并没有应声而至。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毕竟只是一场切磋而已,青登哪可能下死手。 竹剑的先革,稳稳地停在了佐那子的喉前1寸外的地方。 “佐那子小姐,承让了。” 话说完,青登将竹剑往回一收,一边将微微弓着的身体缓缓直起,一边一点点地放松肌肉和神经。 青登原以为依照着适才的约定,在成功接下佐那子的“水反”后,这场较量便是他胜了。 可谁知,异变突生。 一双美目睁得浑圆的佐那子,用着种像是双眼失焦的眼神,笔直注视青登。 这副好像没有具体焦点的目光,好似在看着青登,又好似在看着更遥远的彼方。 惊讶、茫然、不甘……这些情绪纷至沓来地在佐那子的俏脸上涌现。 在青登注意到佐那子的这副异样时,佐那子垂下眼眸与脑袋—— “橘君……请和我再比一场!” 像是从喉间硬挤出来的嗓音,略有些沙哑。 说完这话,呼啸而来的薙刀,再度挤满青登的视野。 “嗯?佐那子小姐,等……” 来不及将余下的话讲完——因为再不快点进行防御的话,佐那子的薙刀就要打中青登的身躯了。 无奈之下,青登只得重新架起竹剑。 下劈、上撩、横砍……佐那子踢踏着河流,一股脑地向着青登倾泻仿佛既不想给对手喘息之机,也不愿给自己喘息之机的猛烈攻击。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第2战,青登没有展开反攻,只一昧地防守、躲闪。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因为青登累了、打不动了。 而是因为这所谓的“第2场切磋”,已经不是在比武了……而是佐那子在单方面地发泄情绪! 佐那子的攻势看上去很猛烈,但哪怕是一个对武术毫无了解的外行,也能明显感觉到:佐那子的刀路……不,是每一个动作都凌乱不堪! 如果说,在上一场切磋里,佐那子的进攻也好、防御也罢,每一个动作都像一条条排列得工工整整的“平行线”……那么佐那子眼下的所有举止,都犹如弯弯绕绕的“曲线”。 佐那子不间断地疯狂进攻……这些杂乱无章的“曲线”共同编组成凌乱不堪的“毛线团”。 这种乱七八糟的动作,怎么也没法冠以“武艺”之名。 这样子的切磋,根本就没有继续进行的必要。 “佐那子小姐!” 青登在防御佐那子的“狂暴猛攻”的间隙,冲佐那子高声道。 “你冷静一下!你这副样子,已经不是在比武了!” 尽管青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使用着极诚恳的言辞……但佐那子充耳不闻。 倘若现在有第三者旁观这场较量的话,就能看到这样子的一番奇景:一对男女在河流上展开着猫抓老鼠式追赶,男的躲闪女的追,彼此身上的衣服都被河水打湿了也丝毫不顾。 青登渐渐意识到仅凭简单的言语,已无法让佐那子的情绪恢复镇定。 若再这么任由佐那子如此胡来,自身的安危暂且不论,青登主要是担心佐那子会把自己弄伤。 ——先设法将佐那子手里的薙刀卸了! 心里打定主意的青登,深吸一口气,身体、心神于转瞬间切换回了“战斗状态”。 他将身子侧站半步,避开佐那子的正面,站于其斜前方。 呼! 佐那子将薙刀如长枪般向着青登突刺。 这种混乱、杂沓的动作……完全没有挡不开的道理! 啪! 青登顺势将竹剑往前一推,剑锋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击中薙刀的侧面,将薙刀硬生生地撞开。 眼下的状态很不对劲的佐那子,已失了她应有的灵活敏捷。 在她迟钝地将被撞开的薙刀,端回至身前的这个空档,青登趁此时机大步向前! 闪身至佐那子跟前的同时,右手五指一松,扔掉掌中的竹剑,然后双掌前探,左手制住佐那子的右腕,右手攥住佐那子的左肩。 “佐那子小姐!请你冷静一下!” 青登本想用擒拿的技巧把佐那子的薙刀给夺下。 可谁知,佐那子爆发出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力。 疯狂挣扎的她,指节捏得发白,死握着薙刀不放,青登一时之间竟难以卸掉她的武装。 二人脚下的水流远算不上平缓。 站在这样的河流里扭打,可是很容易出意外的。 留意到此点的青登,连忙道: “佐那子小姐!冷静一些!你这样子,很容易摔……” 话尚未说完—— “啊!” 怕什么就来什么。 从这所谓的“第2场切磋”开始起,佐那子的身体姿势、重心,就一直没有调配好。 不稳定的站姿,再加上眼下不慎踩到了一块滑溜的东西,佐那子的整副娇躯以仰躺的动作,向着河面倒去。 正攥着佐那子的右腕左肩的青登,也因受到牵扯而一并向着河面倾倒。 好在青登的反应够快。 只见他一咬牙,身子无意识地动起来——把佐那子拉向自己的方向,将眼前的佳人紧拥入怀中,然后抱着佐那子顺势将身体一转,将原先的面朝河面,改为了背朝河面。 噗嗵! 二人重重地砸入河中。 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在方才的“你追我赶”下,二人早已脱离了河中心,来到了某处水深只有30厘米出头的河畔。 这个深度……恰好能将二人的身躯尽数淹没。 青登直感到周身被冰冷的水流包围,与河床来了个亲密接触的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噗哈!” 青登抱着佐那子钻出水面。 “佐那子小姐,你没事吧?” 青登垂低眼眸,朝怀里的佐那子看去。 在目光下方的这一瞬间……青登的视线发直了。 他的目光、他的心神,全数被佐那子这副正被打湿的剑道服紧贴着的娇躯给夺去了。 ******* ******* 欸嘿嘿~~涩涩~涩涩~(豹头大笑.jpg) 求月票啊!得有足够的月票奖励,漱漱子才有足够的动力继续涩涩!(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给大家说一下,【作者君明天想请一天假】。 最近几天,广州阴雨绵绵,作者君是那种天气一旦太过潮湿,就会感觉精神不振的人。 因此近日一直没怎么睡好,所以想在今天爆睡一天,养养精神。 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作者君也是为了能写好之后的涩涩剧情才休息的!(反复击打豹腹.jpg) (本章完) 第40章 只有佐那子的丈夫才能看到的身体部位……【8600】 滴答……滴答……滴答…… 水珠顺着青登的发丝,滴落在左那子的俏脸上。 这当儿,二人以一种“紧连在一块”的姿势,屈膝坐于河床上。 二人因受当下的环境、氛围所迫而四目相对——青登低头俯视怀里的左那子,左那子抬头仰视仍抓着她的右腕与左肩的青登。 青登只比左那子要高上1个头不到……这样的身高差,使得二人的脸离得极近。 青登能清晰地看到左那子的眼童中,所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身影。 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左那子呼吐出的温热鼻息。 这还是青登首次以“面对面”的动作,离左那子的俏脸那么近。 近距离观察之下,他发现左那子脸蛋的肌肤好得难以置信。 明明在这个时代,别说面膜、精华露等护肤品了,连护肤品的概念都还未面市。 但左那子的肌肤,就像是被世间最高级的护肤品、最顶级的医美技术护理过一般。 既无疤,也无斑。细腻、白嫩、吹弹可破……哪怕是将所有能用来形容少女肌肤的词语,全数堆砌在左那子的身上也仍嫌不足。 在璀璨阳光的照耀下,左那子的肌肤散发出一种透明的质感 青登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白得透明”吧。 说来可能有些变态……此时此刻,看着左那子的这张不论是肤色还是质感都堪称无可挑剔的娇嫩脸蛋,青登产生了种“好想揉她的脸”的冲动。 感觉手感肯定很好,有种“说不定能揉出水来”的错觉。 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所牵引着一样,青登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转到了左那子的五官。 虽然认识左那子那么久了,左那子的脸青登已经看过无数遍,但以这么近的距离对其进行瞧看,一份特殊的新奇感于青登的心间油然而生。 黑白分明、亮且有神——这是绝大部分的美人,都拥有着的美目。 但左那子和一般的女性相比,略有些不同——她的双童闪烁着知性与意志的光芒,焕发着一种非凡的光彩。 丰润绯红的朱唇,洋溢着生命力。 俊秀挺拔的瑶鼻,为整张脸庞掠上一层立体的美感。 离近了看,更能深刻地体会到“千叶鬼小町”、“江户第一美人”的名号还真不是人们胡吹出来的。 虽然木下舞也是一等一的美女……但青登不得不承认:单论颜值的话,木下舞并不是左那子的对手…… 以100分为满分的话,素颜状态下的木下舞大概是90分,化上昨晚那艳丽的妆容后,分数大概能上涨到靠近满分的95、6分。 而左那子素颜下的脸,就有100分…… 那条牵引着青登目光的看不见的“线”,再度运作。 鼻子、嘴唇、下颔、脖颈、胸脯、腰身……它将青登目光缓缓沿着湿哒哒的流畅且“凹凸不平”的曲线往下移动,最终到达了左那子的腰身。 在“姬武士”的称谓之下显得太过性感的身躯,寻常时候就已够吸睛了。 眼下,被河水给浸得湿哒哒的衣服紧贴她的肌肤……左那子动人的身段弧度,于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腰部线条紧实,没有一丝赘肉,隐约可见一抹饱经锻炼、传递出强烈力量感的马甲线。 线条被水珠勾勒得优美如艺术品的“水蜜桃”,更显水润。 至于腰身以上的那个部位…… 左那子好好穿着衣服时,存在感就已很强了。 平时就这般,那这个时候……就更不必说了。 少了衣服的掩盖,青登首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左那子真是一个不得了的大女孩…… 无形的“线”对青登目光的牵引,仅到此为止了。 因为在经历因惊愕而起的短暂失神后,左那子的双眸开始重新聚起光采。 同样聚集起来的,还有“红霞”。 若说是“红霞”,可能有点不太准确……“樱霞”才更贴切一点。 左那子在面红时,脸上颜色和木下舞的那种大红色略有些不同,她是那种带点粉的樱色。 明明早已过了樱花的花期,但从这一瞬间起,青登久违地看到了“樱花盛放”。 青登瞧见左那子水盈盈的美眸,像是忽然被投入石子的古潭一般,勐烈荡漾开来。 激起这层层荡漾的,是一种正源源不断地在她的双童、双眸上浮现的名为“羞耻”的情绪。 不论是在家人还是在外人面前,总一副荣辱不惊、慢条斯理模样的左那子,难得地如此失态。 这倒也不能责怪左那子失了名门大小家该有的仪态……此时降临在她身上的这档子事,换到任何一位良家女的身上,多半都会露出和左那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反应。 身段被湿透的衣服所勾勒……这并非最令人尴尬的事态。 最令人尴尬的事态,是左那子今日所穿的衣服特别薄。 炎炎夏季,哪怕是很注意自己形象,从不穿很随便衣物的左那子,也不可能会穿很厚实的衣物。 轻薄的女式剑道服之下,是更加轻薄的襦袢和腰卷。 当下这个社会,自然是不存在熊罩、内裤这种东西。 所谓的襦袢、腰卷,可以理解成这个时代的内衣、内裤。 前者是一种类似打底衣的物事,而后者是一种围在腰间、长及小腿肚,形似围裙的衣物。 左那子今日这身剑道服的袴是蓝色的,这种偏深色系的衣服倒不怎么怕被水淋湿。 然而……左那子上身的衣物及其下的襦袢,可都是白色的啊。 轻薄的白色布料被水浸湿……会发生什么、会看到什么,已无需用言语来详细形容了。 “抱、抱歉!” 青登终于也是后知后觉地从愣神状态中恢复过来了。 他像双掌触电了一般地连忙松开左那子的右腕和左肩,并转过身去。 虽说并非是有意的……但青登做了很对不起左那子的事情,是不争的事实。 心中升起强烈的歉意和罪恶感……不仅是因为他不慎看到了本该只能由左那子的丈夫才能看到的东西,更是因为他适才所看到的光景,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在青登的脑海中放映,想停都停不下来…… “……” 背后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左那子一直沉默着,不发一言…… 左那子的沉默,令青登很是在意。但青登又不敢转过身去看。 老实讲,左那子这副什么话都不说的样子,更令青登觉得良心不安…… 就在青登思考着要不要再对左那子诚恳地道声歉时,他终于听到了左那子的声音: “……该说道歉的人是我。” 左那子的语气无悲无喜……是青登所熟悉的讲话语调。 “是我刚才太不成熟了……明明都已经败了,还恬不知耻地想和你再比一场。” “而且还打得那么没有理智、章法。” “我的不慎摔倒,是我咎由自取。” “害得你为保护我,而同我一并跌入水中……非常地对不起。” 身后传来水纹轻轻波动的声音……纵使没有向后看,青登也能隐约地感觉到左那子正在对他躬身行礼。 “没、没事……” 尚未从心中的罪恶感,以及脑海里那段仍在播放的影像中“摆脱”出来的青登,结结巴巴道。 从左那子这时的语气中听来……就总体而言,算是成功让左那子恢复冷静了……只不过达成这一目的的手段稍微奇怪了一些。 青登:“……” 左那子:“……” 沉默得令人觉得浑身不舒坦的氛围,再次包裹住二人。 “那个……我们先上岸吧。” 不论怎么说,先别再在水里泡着了,赶紧从河里爬出来总没错。 说罢,青登率先提起袴的两只裤管,迈着沉重的脚步,向他们来时的那个河岸大步走去。 身上的衣服吸满了水分,青登感觉自己的体重变沉了起码2倍。 在顺利爬上河岸后,青登听到身后传来了左那子也成功登岸的足音。 好在现在正值暑气逼人的夏季,哪怕成了落汤鸡也不会觉得冷,但让衣服一直这么湿着也不是办法,总不能拖着湿透的衣服回家吧? 他倒是无所谓,但还是黄花大闺女的左那子是绝不能浑身湿哒哒地回家的。 穿着能透出肌肤的全湿衣物,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抛头露面……哪怕是住在吉原罗生门河岸的最低贱的游女,都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左那子小姐,我们收集一些树枝、干柴来烤衣服吧。” 河岸旁就是密集的木林,根本不用愁找不到烤火的材料。 “你会升火吗?”左那子问。 “我曾学习过如何在野外生活。” 在前世念中学时,青登曾痴迷过一段时间的荒野求生,靠着自学的方式,习得了“如何升火”、“如何找水源”等十分基础的野外生存技巧。 “左那子小姐,我去东边找干柴。” 青登指了指东方,接着指头一转,指向西方。 “你就去西边找干柴吧。” 分开来寻找干柴,一来效率高,二来可以避免再尴尬地看到彼此的身体。 “好……”左那子轻声应和。 “那就待会再见咯。” 留下这句话后,青登径直地一头扎向河岸东侧的林地。 “……”左那子并未立即动身。 她沉默着,伫立在原地。 从爬上河岸起,青登就时刻留意着自己的视线,避免自己再度看到左那子的身子……故而,他无缘瞧见这样的一副奇景:左那子虽然一直以她惯用的那种冷澹语调和青登对话,但飞上她双颊的那抹樱霞,自出现后就没有消散过。 一边用强装出来的“我才不在意方才所发生的事情”的澹定模样和青登对话,一边全程不敢看青登一眼地低垂视线,满面粉红用双臂紧搂住上身那刚刚被青登看过的部位,尽显娇羞女儿态…… 在青登离去的此刻,终于不用再“演戏”的她,“哈”的一声,发出松了口气的长叹。 …… …… 呼呜!呼呜!呼呜! 噼啪……!噼啪……!噼啪……! 升腾而起的火舌舔舐木柴,木柴的爆裂声不绝于耳。 靠着“钻木取火”的经典升火方式,青登顺利地点起了一团篝火。 青登用他的袖带,在2棵离得很近的大树枝桠上拉出一条晾衣绳,他与左那子的衣服全挂在了这根晾衣绳上,衣服的下方就是正熊熊燃烧的火堆。 这些高高挂起的衣服,正好成了一道遮蔽效果良好的“帘子”。 青登和左那子以背对背的姿势,分别坐于这道“帘子”的两侧,静待衣服烘干。 二人当然不可能将衣服全数脱光。 青登留了条他直到现在都没有穿惯,但又不能不穿的兜裆布。 左那子留了襦袢和腰卷。 时不时的,青登会稍稍侧转身子,查看衣服都烘得怎么样了,并留意着火苗不要烧到衣服。 侧转身子……如此姿势,余光不可避免地扫到映在“帘子”上的线条曼妙的影子。 左那子取下束头发的蓝色缎带,三千青丝披散而下,背向青登而坐。 她正好坐在被“帘子”隐住身形的地方,所以从青登的视野看过去,并不能看见她的身子,只能看见投映在“帘子”上的影子。 不过,纵使只能瞧见影子……这抹有着诱人线条的影子,也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了。 只要把眼睛探到晾起的湿衣的缝隙间,就能看到要比眼前的河岸风光要精彩、耀眼得多的迤逦美景……此等想法刚从青登的脑海里浮现,便被青登以狠拍自己脸颊的方式给强压下去了。 没来由的,青登忽地想到: ——我最近……好像总在左那子小姐的面前赤身果体的…… 相比起上次,他这次果得还更加彻底。 对于刚刚在河中发生的意外,青登和左那子都已互相道过歉,左那子也一副并不会追究青登“看光了不该看之物”的无礼之举的态度……青登便想着此事就先暂且揭过吧。 他觉得左那子应该也不会再希望他重谈此事。 相比起这则意外……青登有更加想朝左那子问出的问题。 “……左那子小姐。” 青登清了清嗓子,轻声说。 “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为何会在今日如此突然地来找我切磋?” 又为何会在输给我后,露出如此失态的一面——因顾及左那子的脸面,这后半句疑问被青登憋回肚里。 姑且不谈突然来找他切磋的此举,仅论左那子在输给他后所展现出来的反应——不顾一切地表示“请和我再比一场”,向着青登发起毫无章法、完全是在发泄情绪的无谋攻势…… 情绪失控的左那子……青登第一次见。 青登敢断定:左那子的身上,绝对是出啥事了。 左那子的回应,给出得相当迅速。 “橘君,抱歉……今日真是让你见笑了……” 她先是用低沉的音调向青登道了声歉。 然后……低垂眼眸,支起并拢的双腿,伸出双臂抱住双腿。 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我……其实也说不太清楚,为何会突然想要和你切磋呢。” “心情好杂……好乱……回过神来时,就已经来到试卫馆了。” “现在回过头来仔细一想……这大概是我的内心深处,渴望着证明一下自己吧。” “证明自己并不会逊色于橘君你这样子的‘冲天之龙’。” “结果……自取其辱了呢……” “我5岁开始习武,至今已有17个年头……拼尽了全力,使出了自己所能所能使出的所有得意技,却还是被习武时间还不足1年的你给打得惨败……” 青登听到自嘲的笑声。 左那子一边发出自嘲的笑声,一边垂低脑袋,把脸深深地埋进双腿之间。 “左那子小姐……?”在左那子的话音落下后,青登的面庞霎时被强烈的疑惑与澹澹的担忧所支配,“究竟怎么了?是……有人抨击你的实力不足吗?还是有人说你实力不如我?” “……” “左那子小姐?”青登以为左那子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清了清嗓子,抬高音量。 “……” “左那子小姐?!” “……” 左那子默不作声……青登尽管心里担忧,但眼下这种二人都只穿着贴身衣服的状态,又不能扭身跑去查看左那子那边的情况。 既然左那子一言不发,青登也没辙了。 只能保持沉默……让左那子好好地静一静…… …… 呼呜!呼呜!呼呜! 噼啪……!噼啪……!噼啪……! …… 火焰的燃烧声强调出河岸的宁静。声音听着莫名给人一种好遥远的错觉,仿佛只有这片空间与世界分离。 过了好半晌,青登终于等来了左那子的声音: “……衣服好像干了。” 现在天气热,二人的衣服又都是很薄的夏装,所以在篝火的烤炙下,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能烘干。 “橘君,我要穿衣服了。” 听到左那子这么说,青登立即端正背对左那子的坐姿,直视前方。 窸窸窣窣……身后传来衣服和娇嫩肌肤摩擦的声音。 “我换好了……橘君你也快穿衣服吧。” “好。” 这次换左那子背对穿衣的青登。 左那子已然重新穿戴整齐,剑道服穿得工工整整,重新套上白袜的双足趿紧蓝纽木屐,唯有仍有些湿的头发披散着。 在青登穿好干透的衣服并向左那子汇报了一声后,左那子转过身,面朝青登。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快到吃中饭的时间了,橘君你也快回试卫馆吧。” 话至此,左那子停顿了下。 接着……她轻轻地眨了眨眼。 目光闪动之处,充满了凄楚与哀伤。 “……橘君,真羡慕你啊。” 说完,左那子背身离去。 “左那子小姐!”蒙在心头间的疑惑情感更加浓郁的青登,疾走两步,想要追上左那子。 但被左那子冷冷的话音给喝住: “请别跟过来。” 她头也不回地高声道。 “现在……请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她的这席话语犹如锁链一般,锁住了青登的双脚。 缓缓停住脚步的青登,神色复杂地目送左那子的离去…… 待其身影彻底地从视野范围内消失后,青登轻轻地撇了撇嘴。 “算了……” 他自言自语道。 “等今天晚上,再去好好地询问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吧……” …… …… 是夜—— 江户,两国桥,某处—— “橘君!你知不知道左那子她去哪了?她今天下午在家里留下一封信后,就不知所踪了!” 如约来到碰面地点的青登,还未来得及跟已事先到此的千叶重太郎和千叶多门四郎打声招呼,便听得千叶重太郎以焦急的口吻朝他这么说道。 本想着于今夜再和左那子好好谈谈的青登,顿时露出傻眼的表情。 “左那子小姐不知所踪?重太郎先生,怎么回事?” 千叶重太郎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润湿了下干涸的喉咙,然后一边火急火燎地从怀里抽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一边快声道: “左那子她今天上午无故外出,不知去了何地,直到临近午时了才回家。” “在她回家后没多久,我去其闺房找她,结果发现她又不见了。” “我在她房间的书桉上,找着了这封信。” 青登接过千叶重太郎所递来的信纸,铺展开来一看。 这是一封很符合左那子大和抚子、名门大小姐身份的信:全篇皆是娟秀的汉字,基本没有假名。 字迹相当优美,看得人赏心悦目……但此时的青登,无暇去细品左那子的书法水平。 一目十行地看完信。信写得文绉绉的,但将其内容压缩一下的话,就一句话:我想出去散散心,大概会晚一点才会回家,兄长,今夜的剑术表演,我就不参加了,你们加油。 “左那子没来玄武馆。”一旁的千叶多门四郎,这时皱着眉头插话进来,“至少截至我离开玄武馆时,左那子她都没来玄武馆。” “那她这是去哪了啊……”千叶重太郎烦闷地用力挠头,“橘君,你有没有什么线索?她有来过试卫馆吗?” 尽管左那子留下了一封告诉众人别担心她的信……但对于千叶重太郎这种将妹妹的身家性命,看得比自己的身家性命还重的哥哥来说,不论左那子有没有留下报平安的信,只要不知道左那子去哪了,她就感到坐立难安…… 毕竟眼下可不是什么四海升平的太平之世……而且左那子前阵子还刚被人给绑架过。 脸上布满若有所思之色的青登,默默地将手里的左那子留下的书信,抵还给千叶重太郎。 “……重太郎先生。其实……左那子小姐今天上午来找我了。” “什么?” 千叶重太郎及千叶多门四郎,双双面露愕然的神情。 “橘君。”千叶重太郎急声道,“你快细讲一下!左那子她今日上午找你做什么了?” 左那子今日一整天的行为,都太奇怪了。 上午突然找青登单挑,下午无故玩失踪…… 担心左那子现下的身心状态,同时也希望着能快点将不知去向的左那子给寻回的青登,在思虑了几息后,向着身前的这对兄弟郑重地点了点头,接着朝他们简述今日上午所发生之事。 当然——是有选择性的。 和左那子以紧抱作一块儿的姿势在河里跌倒,二人的衣服都被河水给浸得湿湿的,不慎看光了不该看之物……这一部分的内容,青登打死也不跟任何人说。 既是为了保全左那子的名节,也是为了保命…… 如果让千叶重太郎知道自己今日,都在左那子的身上看见了什么东西……天知道千叶重太郎会不会拔刀砍他。 不该讲的,青登一字不讲。 该讲的,青登不吝口舌。 青登着重细述了在问及“为何会在今日如此突然地来找我切磋?”后,左那子所展现的古怪反应。 静静地听完青登的讲述之后,千叶重太郎与千叶多门四郎露出了2种截然不同的表情。 千叶多门四郎的脸上,只布满了单纯的疑惑神情。 倒是千叶重太郎……他脸色大变,一副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可怕事情的模样。 “左那子她说她很羡慕你……?啧……难道说……?” 留意到千叶重太郎似乎知道些什么的青登,正色道: “重太郎先生,对于左那子小姐今日的异样……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青登和千叶多门四郎,双双将审视的目光,集中到了千叶重太郎的身上。 “……”千叶重太郎低着脑袋,一脸犹豫…… 他悄悄地扬起视线,看了看自己的堂弟……然后又看了看无时无刻不期盼着他快点成为自己妹夫,赶紧和自己妹妹一起给他生好多好多外甥与外甥女的青年…… “……橘君,多门老弟,我接下来所说的话……希望你们能够保密,不要让任何外人知晓。”千叶重太郎咬了咬牙,“其实,昨天晚上……” …… 千叶定吉昨夜向千叶重太郎直言左那子的武学成就,难以再得寸进……从千叶重太郎的口中,详细听完此事的具体缘由与经过后,青登顿时有恍然大悟之感。 “原来是这样啊……”青登呢喃。 线索全都成功串联起来了……左那子今日所做出的种种古怪举动,全部都解释得清了。 “所以……重兄你和叔父的谈话,都被左那子给偷听到了吗……”千叶多门四郎的脸色,和他的语气一样沉闷。 “应该是了……”千叶重太郎重重地叹了口气,“怎么就那么凑巧呢……” “……重太郎先生,千叶君。”青登沉思片刻后,正色道,“今夜的剑术表演,暂且先取消了吧,我们现在先去将左那子小姐给找回来。” “嗯!”千叶重太郎不假思索地重重点头,“我正有此意!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我也没心思再表演什么剑术了……多门老弟,你怎么说?” 千叶多门四郎用力点头,以动作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达成共识的3人四散而开,分头赶赴左那子最常去的地方找人。 青登所负责前往的场所,是左那子常去参拜的神社:代代木八幡宫。 代代木八幡宫的主祭神,是象征着国家镇护、成功胜利、消灾除厄,备受武士们……尤其是战国武将们崇敬的“武神”:八幡神。 这座已有数百年历史,对武家而言有着极特殊意义的神社,一直备受以“姬武士”自居的左那子的青睐。 这个时间点的八幡宫,早就没有前来参拜的香客了。夜晚独有的静谧,包围了这座着名的神社。 除了几名身着白衣绯袴、正在清扫落叶的巫女们,再不见其余人影。 青登询问这几名巫女,是否有在今日见到一个特别特别漂亮,只要见过一眼就绝对不可能不印象深刻的美人……结果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左那子小姐到底去哪了…… 在八幡宫一无所获的青登,一边缓步走在离社的路上,一边忧心忡忡地揉乱了头发。 情报奇缺……江户那么大,鬼知道左那子现在究竟身在何方。 就在青登心想着现在要不要先和千叶重太郎汇合时……他的脚步勐地顿住。 ——江户……江户……? 就像有道光照到了脸上一般,青登蓦地面露茅塞顿开、仿佛悟出了什么人间至理的神情。 这会子,青登终于意识到,他刚刚一直陷入了一种思维定式之中:谁说左那子现在一定身在江户的? 她有没有可能正身处江户以外的地方? 想到这,他遽然忆起左那子在今日上午,对他说过的一席话语—— …… (我偶尔会为了转换心情,而到这个地方来散心、练武。这里风景很好,又不会被闲杂人等所打扰,是我珍贵的‘秘密宝地’。) …… “……” 像是在张望着什么遥远世界的青登,平视前方,一言不发。 片刻后,他勐地转过身,不带任何迟疑、不带任何犹豫地径直向着江户郊外的方向奔去。 …… …… 从山南敬助那儿复制到的天赋:“过目不忘”,虽甚少主动使用过,但其总在无意识间派上用场。 多亏了“过目不忘”所赋予的强悍记忆能力,前往左那子的那片“秘密宝地”的路,青登记得一清二楚。 青登循着记忆穿过江户市区,来到充满大自然风光的市郊。 穿过一条条眼熟的乡野小径,在今早听惯了的“叮叮冬冬”的水流声,于耳畔一点点地再度回响。 除了水流声之外,青登还隐约听到了“哗啦哗啦”的好似船桨拨水的奇怪动静。 拨开一片浓郁的灌木,由暗转明的光线,令青登不自觉地眯起了双眼。 今夜延续了昨晚的好天气。 纤纤新月,孤光明亮。 清澈通透的月色,照亮了青登眼前的河岸……也照亮了一道正坐于河边、背对着青登的倩影。 熟悉的倩影。 圆润可爱的后脑勺、高高束起的长马尾、上白下蓝的剑道服……如此经典的打扮,都母用看其正面了。只需观其背影,就能知道此人是谁。 终于找到左那子了……青登脸上的线条霎时柔和了下来。 正坐于河边的左那子,将袴的下摆拉至大腿的中部,两条纤细但又不失肉感的笔直长腿探入河水中,她的布袜及蓝纽平底木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身边。 青登刚刚所听到的“船桨拨水”的动静,就是左那子的两只小脚轻轻撩拨河水的声音。 听到身后传来异响的左那子,连忙转头向后看。 “橘君……?” 月光下,分别了寥寥不到10个小时便再次相见的二人,以各不相同的情绪,凝睇着彼此。 ******* ******* 今天这一章,你们再不给本书投月票就过分了啊(豹头痛哭.jpg)得有足够的月票奖励,漱漱子才有足够的动力多来点涩涩!(反复击打豹腹.jpg) 我恨该死的和谐……本来对于左那子湿身的桥段,我能多写上起码2000字的……(豹毙.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41章 疯狂地脚踩2艘船的青登【7600】 “左那子小姐,总算是找到你了啊……” 青登一面无奈地笑着,一面缓步走向左那子。 “橘君?”左那子一脸意外,“你怎么会在这儿?” 兴许是自觉在外人面前袒露大腿有失礼仪吧,左那子将她那双白嫩得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青白色光芒的笔直大腿从河水中提起,掏出怀纸,擦拭小脚和小腿上的水珠,然后套好白袜、趿紧木屐,一手整理袴的下摆,另一手撑着地面站起身。 “我方才在两国桥那儿见到重太郎先生和千叶多门四郎君后,从重太郎先生那儿得知你从今日下午起就不知所踪。” “虽然你留了封报平安的信,但重太郎先生……还有我与千叶多门四郎君,都很担心你啊,所以也顾不上什么剑术演武了。” “我们分散开来,分头前往你常去的地方寻你。” “今日早上,你跟我说过这片河岸是你的‘秘密宝地’,所以我就想着你会不会在这个地方……运气真好,没成想还真让我在这儿找着你了。” 话说完时,青登恰好行至左那子的跟前。 “在两国桥见到兄长和四堂兄?剑术演武?”左那子微抬下颔,朝青登递去疑惑的眼神。 “嗯?”发现左那子的这番眼神变化的青登,脑袋一歪,“左那子小姐,重太郎先生没有告诉你吗?今夜两国桥的剑术演武,我也会参加啊。” 左那子还真不知道。 千叶重太郎本打算在今天下午时,向左那子坦白“青登今晚也会来一起表演剑术”的事实。 然而左那子今日一整天下来,除了刚起床那会儿以及午时短暂地回过趟家之外,就再也没有和千叶重太郎见过面,所以千叶重太郎迟迟没能将此事告知给左那子。 “?!”左那子的美眸里,绽出讶异的光芒。 紧接着,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似的,微微垂低的眼皮,勾出若隐若现的无奈弧度。 “兄长……原来是这样啊……” 用犹如呵气般的轻柔音量,这般呢喃过后,左那子闭上双目,仰高脑袋,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面朝正有无数月色的银辉在其上舞动的河流,背向青登。 “……橘君,抱歉呀,竟劳烦到你来寻我,我真是羞愧不已。”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能请你暂时回避吗?” “我现在……想一个人在这儿看会儿月亮。” “请你回去告诉兄长还有四堂兄:不必担心我,也不用再去四处找我,在月亮升到最高空之前我会回家的。” 青登:“……” 在左那子的话音落下后,青登那刚因顺利寻得左那子而放松下来的面部线条,再度紧绷起来。 是光线的问题吗?还是说是视角的问题……? 青登总觉得此刻的左那子,其背影……要比平常时候纤弱许多…… 张了张嘴,本能地想对左那子说些什么,但吐不出半个字词。 无话可说……脑袋一片空白……尽管已拼命地绞尽脑汁了,但还是想不出半句适用于眼下这种情况的词句。 左那子所遭遇的难题,要比总司现在所遭遇的难题要严苛、残酷得多。 不,左那子所面临的,都不能用“难题”来一笔带过了……应该用“绝境”来形容才更准确一些。 总司只不过是姐姐不允许她再练武,而左那子是未来的武道成就被直接宣判死刑了…… 左那子对武道抱以着何种感情,青登也是清楚的。 被自己为之奋斗了大半辈子的物事给抛弃了……实话讲,青登很难说自己对左那子眼下所面临的境遇感同身受。 毕竟他并不像左那子一样,在武道一途上有着如此激烈的热情。 “武道成就止步于此了”……这种事情,在可视的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降临在青登的身上。 难以设身处地地理解他人的感受,那么讲出来的任何安慰话语,都会失去力度。 对看重“成果”的人说“别将成果看得那么重,快振作起来吧”……这种随便的善意,往往会比纯粹的恶意更令人心伤。 尤其是青登犹记得在前些天……即他单挑小千叶剑馆群英时,曾对左那子说过,凭你的本事,终有一日你也能在武道上取得让所有人都心折首肯的成就。 此时此刻,回首此言,只觉得满满的讽刺…… 这片空间的时间,仿佛在这个时刻凝固住了。 静静眺望河面的左那子,一言不发。 不知现下该说些什么、能说什么的青登,反复尝试着说些什么,但直至现在也没能诉出半句成型的话语。 说来奇怪……看着左那子这抹柔柔弱弱、感觉轻轻一折就会断为两截的背影,青登只感到自己的内心深处一点点地升腾出某样“东西”——一种强烈的情感。 青登知道这份情感叫什么名字。 只要是正常人类,就应该都知道这份情感的名字。 这是叫作“难过”的情绪。 为何在这个时候,在瞧见左那子的这抹娇弱背影时会觉得难过?青登此刻无暇去多想这个问题。 什么都好,想为左那子做些什么——在这股自他脑海里涌出的强烈冲动的驱使下,青登除了这抹“冲动”之外,没有任何余力去多关注自身、外界的任何物事。 就在这个时候,夜风送来了一串烦嚣声响。 这串声响很轻,若有若无的……但还是被拥有着“风的感知者”的青登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是在人流聚集后所产生的特有的喝五幺六的嘈杂声。 左那子的这片“秘密宝地”,恰好处于一座可以居高临下地眺望江户的小高地上。 在青登循着这窜喧嚣声转过头去,瞧见了远方的一片密集灯火。 那儿是两国桥……即焰火大会的举办现场的方向。 “……” 青登双眼微微睁圆,似有所悟地抿了抿嘴唇。 “……左那子小姐。” 然后,他将目光重新投注到左那子的身上。 “请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点好东西。” 左那子无声地转过脸,用蒙上一层惑色的眼神与青登对视。 她还什么都来不及说呢,便感到左手的皓腕被一只铁钳给夹住——青登毫不客气地一扬大手,攥住了左那子的左腕,接着不由分说地直接拉着她往江户的方向大步走去。 “欸?等、等一下!” 青登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让左那子的双颊上不自觉地掠过一丝慌乱。 “你要带我去哪?” 左那子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仰,试图对抗青登的拉拽。 但论拼力气,她哪是既是男性又满身肌肉的青登的对手? 一番挣扎下来,除了把自己的手腕给弄得好痛之外,什么成果也没有。 “去哪……暂且保密。” 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的青登,扭头向着左那子微微一笑。 “等到目的地了,你就知道是要去哪了。我要带你去的地方,离这儿不算很远,马上就能到。” 不稍片刻,青登便拖着左那子回到了江户,来到了已渐渐有行人出现的街道。 一名年轻的武士拽着一名美女在街上大步疾驰……这样的一副奇景,可谓是吸足了异样的目光。 左那子身为将礼仪、形象看得极重的大和抚子,哪受得了旁人这样的注视? “我知道了。” 左那子连忙对青登说道。 “我跟你走就是了,别再拉着我的手了。” 见左那子似乎确实无意趁着他放开其手时逃跑,青登便点点头,手一撒,松开了左那子的皓腕。 左那子轻揉了几下终于重获自由的皓腕,然后扬起视线,眉头微蹙地打量青登的背影。 “橘君,说真的……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左那子走快了几步,与青登并肩同行。 “都说了,姑且先保密。”青登神秘莫测地一笑,“等到了目的地,你就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了。” “……你可千万别带我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哦。” “不会啦。我要你去的地方,可正经了。是男女老少都能自由通行的地方。” 与青登谈话间,左那子蓦然听得前方人声鼎沸。 听着这一阵阵随着她与青登的逐渐往前走,就愈发喧闹的声响,并看了看周围的街区……左那子顿时露出像是猜到了她与青登此行的目的地是何处的了然神情。 “我们到了。”冷不丁的,青登微笑说。 左那子抬眼朝前一瞧。 庞杂而又缤纷的热闹光景,以让人难以别开视线的逼人态势,在左那子的眼前铺展。 眼中所见的,是星汉灿烂的灯火海洋;鳞次栉比的商铺摊贩;如山似海的熙攘人群。 耳里所听的,是天南地北的各色口音;抑扬顿挫的贾人叫卖;赞口不绝的艺人表演。 鼻前所闻的,是馋涎欲滴的酒菜饭香;酸臭难闻的身体汗臭;辛辣刺鼻的火药气味。 正是焰火大会的举办现场。 “橘君,你……这是想带我来看烟花大会?”左那子神色迟疑地问道。 “是的。”青登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对左那子道,“一年一度的盛典……如果不来痛快地畅玩一番,岂不吃亏了?” “……橘君。”左那子看了看身旁的热闹光景,然后又看了看身前的青登,红唇微微一扁,“我……” “左那子小姐。” 青登像是预料到了左那子会说些什么一般,在左那子才刚赶得上说句“我”时,便出声打断了其话头: “适才……重太郎说你不知所踪的时候,我将你今日上午突然找我切磋的这一事,告诉给了重太郎先生和千叶多门四郎君。” “得知你今早的去向后,重太郎先生露出了惊忧的表情。” “我和千叶多门四郎君见状,询问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然后……他将他昨夜和令尊的对话经过,以及你有可能听到了他们俩的谈话内容的全部始末,粗略地向我与千叶多门四郎君简述了。” “!”左那子的童孔微微一缩,睁大了几分的美目闪烁着以惊愕之色为主的复杂光采。 青登装作没有看到左那子的这番神情变化,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道: “老实说,这种级别的事端,已经超出了我这种外人所能插手的界限。” “但纵使如此,哪怕是一点点也好,我也想尽我所能地为你做些什么。” “即便只是让你的心情变好一点,我也知足了。” “你的二堂兄……千叶荣次郎曾经对我说过:在你正迷茫、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不妨去试着转换下心情。” “尝试一下以前从没体验过的生活。” “去一些甚少前往,或是从来没去过的场所。” “只要心情变好了,那么说不定许多难题都能自然地迎刃而解。” “我觉得千叶荣次郎君的这番理论,非常有道理。” 说到这,青登停顿了下,然后朝左那子展露出一抹平和的微笑。 “今年的焰火大会,只剩今夜和明夜了哦。” “错过这2天,就得等明年才能再度体验到如此热闹的庆典。” “左那子小姐,今夜就暂时从那片你呆惯了的‘秘密宝地’中脱离出来吧。” “今天晚上,就什么也别想地尽情享受这一年一度的夏季庆典吧。” 像是听见了什么出乎预料的意外事件似的,左那子以一种洋溢着难以捉摸的情绪的表情与青登对视。 片刻后,她像是被青登刚才的话给逗乐了一般,双颊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为了让我开心起来而带我来参加焰火大会吗……”她换上半开玩笑的口吻,“如果我不仅没变开心,反而还变得更加郁闷的话,那该怎么办?” “唔,这个嘛……” 青登轻轻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接着仿佛难为情一样地一边讪笑,一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 “我不敢大言不惭地说我今夜的作为,一定能让你的心情变好一些。” “但我至少能向你保证,我今晚会一直陪伴着你,直到你愿意露出笑容为止。” 左那子的身子轻轻一抖……一脸呆若木鸡的样子,游移不定的眼神在青登的脸、胸膛,自己叠于身前的双手、足尖前的地面反复摆动。 不仅左那子呆了。 青登此刻也同样露出了一副呆怔的神情。 ——我刚才都在说什么啊……?! 这会子,青登的心头正翻腾着惊涛骇浪。 他刚刚所说的那些话……基本全没过脑! 都是刚在脑海里成型,就立即不自觉地脱口而出的话语。 直到话都说完了,青登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对左那子说了些不是他们二人目前的关系,所够格说出的暧昧语句…… 这一刻,青登回想起了木下舞的俏脸…… 有股怪异的罪恶感,攀上青登的心间…… 同时露出呆怔神情的二人,双双沉默下来……不过,在二人周身的氛围变奇怪之前,自刚才起便一直伫立于青登身侧不动的左那子忽地有了动作。 将双手交叠于身前的她,朝着前方、朝着前方密集的人流、朝着被烛火包围的天地轻移莲步。 仍呆站在原地的青登,怔怔地看着这道一点点融入灯海之中的倩影。 “……怎么了?” 左那子停下脚步,将上身稍稍侧转,用左侧脸看着青登。 清明的霄晖和摇曳不定的烛光从她身后照来。 耀眼的光芒,虽令左那子的身影处于相对的黑暗中,但也将左那子那超群绝伦的身体曲线给完美勾勒了出来。 “不是说要一直陪我到我开心为止吗?” 虽然左那子的脸蛋处于阴影之中,以及她只对青登露出半张脸的缘故,青登并没太能看清其面部的表情变化。 但他却是隐约有看到左那子的双颊上,似乎浮现出了一抹难为情的嗔怪之色。 双腿忽然“自己动了起来”。 青登快走两步,紧跟上左那子的步伐。 两人慢慢走着……一大一小的背影,在月色与烛火的相陪下,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膜。 …… …… 和左那子一起出游……尚属首次。 明明已经和左那子挺熟的了,但现下却说不上来为什么,完全不知该和身旁的左那子聊些什么。 左那子也是这般,她全程不发一语,只一直静静地相伴在青登的身侧。 二人就这么全程沉默着,在焰火大会的会场漫无目的地闲慌。 但也不觉无聊和沉闷。 虽然早有相应的心理准备,但左那子的受欢迎程度,还是大大超过了青登的预期。 …… “喂,快看那女人,好漂亮啊。” “咦?这不是那个千叶左那子吗?” “千叶左那子?那个‘千叶的鬼小町’吗?” “喔喔,真的是她。哎呀,她的脸真是怎么看也看不腻啊。” …… 不论走到哪儿,都有大量的视线自各个方向朝他们集中而来。 这些视线的大半主人,其实都不认得眼前这位大美人是何许人也,也不在乎这人是谁,他们只单纯地想用涩涩的眼神欣赏美女。 相较而言,青登这个“仁王”的关注度都变小了许多。不论男女,都只顾着去看左那子了。 受迫于左那子的受欢迎程度,青登不禁呢喃道:“这样下去,寸步难行啊……” 虽然截至目前为止,都没有哪个谁很不长眼地上前来骚扰他们,但像动物园的动物一样地一直被人这么大肆围观着,终究会让人觉得心里很不自在。 “我去买个面具来挡下脸吧。”虽说左那子早就习惯了被人围观,但目下这种被十几人、几十人注视的境况,也有着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了。 青登转过脸,将左那子从头到脚地细细打量了一遍。 “……左那子小姐,我觉得你该换身衣服。” “嗯?”左那子不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你这身剑道服太显眼了,就是拿着面具遮住脸了,也肯定会有很多人好奇地看着我们。” 听到青登这么说,左那子抬起头向四周望去。 目力所及之处的女孩们,无不穿着五颜六色的花哨浴衣。 确实就如青登所说的,身穿女式剑道服的她,在此地显得极格格不入。 这个时候,青登忽地注意到在前方的不远处,坐落着一间吴服店。 这间吴服店在店门处打出一面大旗,旗面上书一行大字:出租浴衣。 “……左那子小姐。”青登冲左那子莞尔一笑,“我们去租件浴衣吧?” …… …… 静等左那子在吴服店内换好浴衣的青登,双手交叠着搭在定鬼神的刀鞘上,右手食指以不耐的频率快速敲击刀镡,发出“叩叩叩”的声响。 说来有些难以启齿……青登现在感觉心情很焦躁。 因为他急着快点看到左那子身穿浴衣的样子。 他还从没见左那子穿过浴衣呢。 性子正经到有些古板的左那子,平日里的打扮相当端庄,从不穿浴衣这种稍有些随便的衣物。 事实上,青登刚刚也是以“不换衣服的话,我们就太显眼了”为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好不容易地说动左那子去这间吴服店租借一件浴衣。 明明自己对浴衣这种服饰并没有啥特殊的喜好……但不知为何,就是很期待着快点看到左那子穿浴衣。 一想到自己等会儿就能看到身穿浴衣的左那子……青登在焦躁之余,也觉得甚是期待。 不过……在感到焦躁、期待的同时,罪恶感再度于青登的心间上涌…… 木下舞的俏脸,又一次地在青登的脑海里浮现…… “……”青登默默闭紧双目,攥起右拳,像敲门一样地反复用拳面轻击额头。 今晨刚起床时,还幻想着一口气冲到千事屋,将木下舞用力抱进怀里。结果寥寥12小时不到,就开始期盼着快点看到左那子换穿浴衣的模样。 青登隐约觉得自己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太道德…… 就在青登正陷入着格外强烈的自我批判之中时—— “阿墨,你知道吗?那些张口闭口‘攘夷’的攘夷志士们,近期又出现大动作了。” “大动作?什么大动作?该不会又有像‘讨夷组’那样手段激进的结社出现了吧?” 攘夷志士……2个多月前,刚和一大帮攘夷志士殊死战斗过的青登,对这个词汇格外敏感。 也顾不上什么“自我批判”了,青登连忙循声看去。 对话的二人,是一对并肩站于不远处的商铺屋檐下,“哼哧哼哧”地啃着仍在冒着热气的铜锣烧的年轻男女。 男的没有佩刀,留的也是平民的发型。 女的相貌平平,不论是面容还是举止,皆散发着一股村姑的土气。 自由恋爱在受礼教管束较少的平民之中较为常见。 青登心想,这对男女应该是趁此盛典,一起来约会的情侣。 有一说一,在听到男子竟拿政治话题来做聊天的引子时,青登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变怪异起来。 跟女孩子聊政治……这和跟女孩子聊驱逐舰有何区别? 青登忍不住地回想起他前世的某个友人:那人也不知是有啥毛病,每逢相亲时,都极其爱和相亲对象聊航母战斗群是如何执行作战任务的、航空母舰为何会是国之重器、驱逐舰和巡洋舰的区别是啥…… 青登原以为那名女子,应该会对男子所抛出的“攘夷志士”的话题兴致缺缺。 可谁知,女子竟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 “并不是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讨夷组’,而是那些口口声声‘攘夷’、自称‘志士’的家伙们,变聪明……或者说是变得愈发狡猾了而已。” 男子侃侃而谈道。 “今上天皇他相当地厌恶夷人,几次三番地催促幕府快点展开攘夷行动,将所有登上我国土地的夷人一个不留地驱逐出去。” “许多攘夷志士看准了今上天皇对夷人的厌恶,以‘为圣上分忧,义不容辞’为由,打出了唐土春秋时期,齐桓公称霸中原时为聚拢人心而曾喊出过的口号:‘尊王攘夷’,并开始改称自己为‘尊攘志士’。” 所谓的“今上天皇”,是对当今天皇的尊称。 静静听完男子讲述的女子,不解道: “只是改了个口号、换了个自称而已……貌似也没啥大不了的啊。” “这你就不懂了。”男子咧嘴一笑,“个中的区别可大了啊。就这么说吧,如果说以前的攘夷志士只是一盘散沙,那么在有了‘尊王攘夷’这面大旗的如今,他们便有了的聚拢成山峰的机会与能力。啊,铜锣烧吃完了,好像有点没吃饱,我们再去买点好吃的吧。” “嗯,走吧。” 这对小情侣扬长而去。 在离去时,男子继续口若悬河地向女子解释为何攘夷志士们在打出“尊王攘夷”的口号后,将能得到宛如脱胎换骨的转变,而女子则是听得如痴如醉。 默默目送这对情侣离去的青登,眉头紧蹙。 ——尊王攘夷…… 青登猝然发觉:他近期的日子太过安逸了,每天就在试卫馆、千事屋、小千叶剑馆、艾洛蒂的家这4处能让人有温暖之感的场所连轴转。 过于安逸的日子,让青登都无意识地忽视了:当下的世道,是充满了混乱、血腥的世道。 在不知不觉间,“攘夷派”进化了…… 以今上天皇对夷人的厌恶作为法理支撑,获得了政治土壤和理论支持。 可别小看了这俩样东西。 对一个组织、一股势力而言,有无这俩样东西,可以说是有着质的差别。 方才那位男子虽是平民,但眼界和学识都很不错。他刚刚所说的那些基本正确。 虽说统治国家的实权,都掌握在了幕府的征夷大将军的手中,但存续了千年之久的天皇一族在文化上有着无可比拟的影响力。 攘夷志士们以天皇为背后站台,喊出“尊王攘夷”的政治口号,等于是获得了一面有着明确的行动纲领、能够聚拢人心的大旗,拥有了能跃上政治舞台的能力…… 攘夷志士的进化,由不得青登不去在意。 毕竟过段时间……等11月1日时,他就要正式走马上任,成为新任的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兼先手弓组七番组组长。 届时,说不定会比以前在北番所当差时,更加频繁地和攘夷志士们接触…… 青登的眉头越锁越紧。 不过,突然间—— “橘君……我换好衣服了。” 身后传来了左那子的……有些扭捏的声音。 脑中思绪被打断的青登,眉头一松,循声转过脸,向身后看去。 在视线转到后方的下一刹……反省自己今夜的“不道德行为”的劳什子自我批判,瞬间消失了。 ******* ******* 叮!青登顺利达成成就:2艘跳!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为了庆祝青登解锁“2艘跳”的成就,给本书投月票吧!(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42章 【千年血战】与大坂战役的幸存者【5400】 首先,一抹宛如秋季天空的清澄澹蓝色,闯入青登的眼帘。 接着,以这抹澹蓝为主色调构成的靓丽景幕,让青登出现了刹那的目眩。 造就这片像是将周围所有的光都给吸纳过来、令周遭的阴影都成了陪衬的美景的人,正是已然换上一身澹蓝色浴衣、鸟鸟婷婷地站在吴服店的门前、站于青登身后的左那子。 青登早在许久之前,便有注意到左那子似乎格外钟意蓝色。 她绑头发用的缎带、木屐的纽带、常穿的和服……所选色系,基本皆为以蓝色为主的冷色系。 所以,刚刚在等待左那子换好衣服出来时,青登就有猜想着左那子会不会给自己挑一件蓝色的浴衣。 结果,还真被青登给猜中了。 质地极好、绣有白色流云纹的澹蓝色布料紧贴左那子的娇躯。 纯白色的宽大腰带,为左那子平添了一份少女感。 这条洁白得让人都不敢多看,生怕自己的视线会不慎将其弄脏的美丽腰带,在左那子的身后绑了个比青登的2只手掌还大,但看着非常可爱的蝴蝶结。 女性该如何系和服的腰带——这种事情,也是特别有讲究的。约有20种五花八门的腰带系法。 左那子平日里穿女式和服时,所选用的腰带绑法都是十分常见、经典的「太鼓结」。 所谓的太鼓结,就是把系紧后的腰带带端叠成一边三十厘米的正方形。 该名称取自江户市内龟户天神庙里的「太鼓桥」。 为了使带结看起来像弓形的「太鼓桥」,还要往那正方形里塞住带端以及一种叫做「带枕」的小垫子。 好看的形制使得太鼓结在任何一个年龄段的女性间,都有着极高的人气。 青登看惯了左那子腰系太鼓结的模样……故而现在看到左那子背后的这只虽有些巨大,但又正好与其腰身达成适当比例的蝴蝶结,顿觉相当地新奇。 因为世人们觉得蝴蝶结有些过于花哨了,所以一般而言,只有那种性子活泼、喜欢将自己打扮得显眼一些的未婚女子才会青睐这种系法。 寻常时候总一脸正经、爱系矜持的太鼓结的左那子,突然换上充满时尚感和活泼气息的蝴蝶结……这种强烈的对比,酝酿出了一种奇妙的反差感,令青登眼前一亮。 造型工整、端庄的太鼓结,和左那子这种通身散发着雍容华贵气场的女子,确实是相当相配……但这种青春可爱的造型也很不赖,有种特别的美感。 如此漂亮的一件浴衣,也只有那种一等一的美人才驾驭得住了——而左那子恰好就是这样的美人。 在穿着一般和服与剑道服这种会对原本的身形进行略微遮掩的服饰时,左那子的那处比木下舞还要大上一圈的部位,就已很是显眼。 现在换穿这种布料轻薄的浴衣,会出现何种效果……不言而喻。…. 只见左那子的衣襟被绷得紧紧的。发育得和正经外表相背的这处部位,因曲线被完美勾勒而比往日更要引人注目。 由于领口确实掩好,再加上那条勒至南半球下端的腰带,起了提振、聚拢的效果,熊前的布料被推挤成山峰。 青登不禁怀疑着:现在的左那子在低下头时,能否看见自己的足尖…… 顺着腰身往下,是2条白皙得像刚用牛奶泡洗过的小腿。 只长及左那子小腿肚的浴衣下摆,随着时不时拂来的夜风微微摇摆,露出更多的白皙美腿。 左那子有着对和她的纤细腰肢、丰满的某部位形容相得益彰效果的充满肉感的美腿。 平日里总隐藏在长袴衣摆底下以及白袜里头的纤细脚踝和小巧双足 ,如今大方***。 嫩白的肌肤、墨黑的眼童与青丝、红润的嘴唇、澹蓝色的衣服、澹粉色的手指甲与脚趾甲…… 所有的色彩,都在在这具娇躯上得到最完美的诠释。 匀称的美腿,再到娇圆的「水蜜桃」,再到衣襟下若隐若现的线条笔直的锁骨……由这些美丽勾勒出的轮廓,散发着不同于往常的气场。 左那子依旧是那副高贵清雅的容颜,但这份雍容气场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纤柔和俏皮。 青登的时间感,在目光转到左那子身上的这一瞬起,变得格外奇怪。 他感觉自己好像凝睇了左那子很长一段时间……但实质上,一切均发生在弹指之间。 「……我还是换回我的剑道服吧。」 左那子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青登恢复了对世界的正常感知。 青登定睛一瞧,便见左那子灵动的双眸泛着幽幽的羞臊之色。 双手朝内一收,抱紧怀里的风吕敷。如白藕新芽般的脚趾,轻轻扣住脚掌下的蓝纽木屐。 风吕敷就是江户时代的人们,常用来搬运或收纳物品的包袱布。 左那子怀里的这件风吕敷,正装着她的剑道服和她的布袜。 「这种衣服……有些太随便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伸到后方,摸了摸她后腰处的蝴蝶结。 「我穿不惯浴衣,我还是不穿了。」 这般说道之后,左那子就作势转身,欲重返身后的吴服店。 「左那子小姐!」 不过,她的莲足才刚来得及后踏半步,青登便快声叫住了她。 左那子原以为青登是想劝她别换衣服。 然而…… 「左那子小姐,这身浴衣和你好配呀。」 青登首先说出口的,是探察不到半分虚伪、恭维之色的赞美。 「不枉我那么期待你穿上浴衣的样子呢。」 说到这,青登停顿了一下,接着露出满面的笑容,换上毫不矫饰的真挚情感—— 「真的很美哦!」 左那子脸上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变得很难捉摸。 红唇微张的她,送给青登一组长长的……藏有着不知多少种情绪的眼波。…. 「难得穿上了这么美的衣服,如果只穿那么一小会儿就不穿了,那未免有些太可惜了啊。」 「左那子小姐,就当作是尝试新生活,今夜就穿着这身衣服,逛完焰火大会的所有会场吧。」 青登放开搭靠在定鬼神刀鞘上的双手,向着旁边的密集人流大步走去。 「我们走吧,感觉肚子稍微有点饿了呢,我们去买点好吃的吧。」 「……」 左那子以游移不定的眼神,遥望青登渐渐远去的背影。 一抹犹豫之色在左那子的双颊上来回拉扯。 片刻之后,左那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便见她将那只于方才后踏半步的小脚迅疾收回,然后踩着「啪哒啪哒」的小碎步,跟上了那道高大的身影…… …… …… 焰火大会今晚的热闹,丝毫不输昨夜。 到处都能看到想趁此难得的庆典大赚一笔的街头艺人。 这些街头艺人的表演都很有趣、精彩……但是如果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看看,将时间都用于看艺人表演的话,那未免有些太无聊、太可惜了。 距离开始燃放烟花,还有大约40分钟的时间……看了眼怀表的指针朝向的青登,转头朝身侧的左那子问道 : 「左那子小姐,你有没有什么想去吃,或是想去玩的呢?」 「唔……」 戴了副面具的缘故,左那子的低吟声有些发闷。 为了减少路人们的围观,左那子刚从某座面具摊那儿买来一张能将她的整张脸给遮蔽住的白狐面具。 多亏了这副用来遮挡容颜的面具,青登他们的受度立即下降了不少。 在沉吟了一会儿后,左那子轻轻地摇摇头。 「橘君,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食物,或是想去玩的摊贩游戏呢?」 左那子将问题还给了青登。 「嗯……」 这个问题也难住了青登。 因为昨晚已经和木下舞一起将焰火大会的会场给逛了个遍,所以对这片地方已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但就在这时,青登眼角的余光蓦地瞧见:左那子似乎正在打量什么东西。 他连忙转头一看——原来,左那子所打量的地方,是一座提供「投失游戏」的游戏摊贩。 青登和木下舞昨夜有去玩过。朝摆于架子上的商品投没有箭头的箭失,打中哪个商品,哪个商品就归你。 很擅长投掷东西,一看就知是专门练过这方面技艺的木下舞,在这种游戏里完全是乱杀。 昨天晚上,10投8中的木下舞差点将摊贩的老板……一个留着光头的中年男人给弄哭了。 青登在留意到左那子正一直打量着不远处的那座「投失游戏」摊贩后,立即倾斜眼珠子,悄悄打量左那子的神情。 虽因左那子戴着面具,没法看到她的表情,但她眸光的变化,却是能一览无余的——青登清楚地看见左那子的童孔深处,浮现出一抹跃跃欲试的活泼光芒。…. 「……左那子小姐。」青登微微一笑,抬手朝前一指,「我们去玩一下那个吧?」 青登所指的,自然是那座「投失游戏」摊贩。 「咦?」左那子愣了下,「橘君,你想去玩那个吗?」 「唔……算是吧。」青登嘴一咧,「如何?要一起去玩吗?」 「我……」左那子轻轻摇头,「我对这种游戏,不是很感兴趣……」 ——原来如此…… 青登见状,心中暗道。 ——左那子小姐不好意思去玩呀…… 左那子一向很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 她大概是顾虑到玩这种游戏,会很失仪态吧。 一眼看穿左那子的所思所想的青登,思索片刻后,微笑道: 「我倒是对那游戏挺感兴趣的呢,可以陪我去玩一下吗?」 「这倒是没问题……」 「那我们走吧。」 青登和左那子一前一后地朝那座摊贩大步走去。 在他们抵近那座摊贩时,恰好因有一人不想玩了而多出了一个空位。 「老板,你们这儿怎么收费……」 青登撩开垂在摊贩四周的帘子,冲摊内高声问道……结果话尚未说尽,余下的字词便卡在了他的喉间。 「哦哦!1支箭2文钱!扔中架子上的哪样东西,哪样东西就归……」 老板的话音也忽地戛然而止。 突然都不作声的青登和老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对……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诡诞的一幕……全因这座摊贩的老板,是个对青登而言,非常眼熟的光头…… 正是青登和木下舞昨夜「照顾」过其生意的光头老板…… ——大叔!你的摊位,昨夜不在这的呀?! 青登于心间发出无声的喊叫。 最先从惊愕状态中回过神来的人,反倒是光头老板。 只见光头老板仿佛回想起了啥恐怖事情似的,神色勐地大变,然后伸长脖颈,扫视青登的四周。 没有瞧见那道红色的倩影后,他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不过……仅稍许后,他这抹「松口气」的表情,就转化为了怪异的神色。 他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来回扫视青登,以及正和青登抵肩而立的左那子…… 「橘君?你怎么了?」 左那子并没有发现光头老板的古怪神情,因为她此刻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青登的身上。 「嗯?」 被左那子的疑问声「唤醒」的青登,仓促道: 「啊,我、我没事,就只是觉得这摊贩所提供的商品都挺豪华的而已。」 说罢,青登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老板,你们这儿都怎么收费啊?」 「喔,这个嘛……」 光头老板朝青登诡谲一笑——他的这抹笑容中,传递出「我懂,我懂,我全都懂,我会帮你保密」的信息…… 「1支箭2文钱!扔中架子上的哪样东西,哪样东西就归你所有!武士大人,您要不要来试一试?」…. 在熟练地向青登和左那子介绍游戏规则的同时,光头老板将一把无头箭失铺展青登的面前。 不愧是靠经商为生的人,演技就是厉害。 语气、动作都相当自然……好似真的不认识青登一般…… 「那……」青登掏出他的钱袋,「我就先来10箭吧。你要不要也来投几箭?」 青登的这后半截话,自然是对身旁的左那子说出的。 「我就不必了。」左那子轻轻摇头,「我看你玩就够了。」 左那子拒绝加入游玩……青登也不气馁或着急。 青登心想着:等看他玩过一遍后,左那子小姐说不定会因兴致大起而暂时放下矜持,愿意来玩游戏。 于心中这般暗道过后,青登缓缓端起一根箭失,随意地瞄准起架子上的某件奖品…… …… …… 此时此刻—— 离青登二人不远的某座露天茶摊,某张长凳上—— 「嗯?一之濑君,我好像看见‘仁王,了。」 一名戴着黑猫面具的中年武士,对坐于其身旁的一位戴着恶鬼面具的中年武士轻声道。 被唤为「一之濑」的中年武士,此时正低着头,用像是对待什么高档艺术品般的动作轻抚自己那只……外形分外可怖的左臂。 只见他的左臂膀没有一块好肉,狰狞的烧伤疤痕布满了他整只左臂的肌肤。整只臂膀像是被火烧过的干柴一样,呈似乎能抖下些炭灰的焦黑色。 因为他的这只胳膊看着实在太吓人了,所以旁人都不自觉地远离他,使得其周围出现了一片小小的「真空地带」。 「‘仁王,?」一之濑缓缓抬起头,「在哪?‘仁王,在哪儿?」 「在那儿。那座‘投失游戏,的游戏摊前。他好像正和某名女子在那儿玩游戏。」 「噢?」一之濑挑了下眉,莞尔道,「从身影来看……那名正和‘仁王,一起玩游戏的女子似乎是位美人呢。」 那位戴黑猫面具的中年武士,这时发出「呵呵呵」的自嘲笑声: 「斩人无数的‘仁王,……其个人生活还蛮多姿多彩的嘛。在公众前是备受敬仰的大名人,在私底下能揽着美人四处玩耍。」 【推荐下,@ 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呵,怎么?」一之濑戏谑一笑,「海老名君,你很羡慕‘仁王,的生活吗?」 「若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 戴着黑猫面具……即被一之濑喊作「海老名」的中年武士澹澹道。 「人家的生活光鲜又耀眼。」 「而我们这些‘大坂战役的幸存者,,只能像臭水沟的老鼠一样,隐蔽地生活在无人的阴暗角落。」 「只不过——」 海老名的话锋,蓦地一转。 「羡慕归羡慕,但也仅此而已了。我可不会背弃我等的信仰。」…. 「从我拜入大盐先生门下,决定要倾尽吾之所有地去完成大盐先生的夙愿,为这场已持续千余年之久的血战画上永久句号起,我就已做好了余生再也没法过上安逸日子的觉悟。」 「‘羡慕旁人的生活,……这点小杂念,可没法动摇我的意志与决心啊。」 语毕,海老名扭头去看一之濑。 而一之濑也于同一时间,很有默契地朝海老名转过脸。 四目对望的二人相视一笑,露出坦荡的笑容。 这个时候,一名戴着仕女面具的年轻女子,施施然地自远处的暗巷,朝一之濑和海老名款款走来。 「一之濑先生,海老名先生。」 年轻女子柔声道。 「白原老贼从居酒屋里出来了。」 「嗯。」一之濑轻轻点头,「好,辛苦你了。」 话说完,一之濑抓起搁于腿边的佩刀,慢腾腾地站起身。 「我们走,海老名君。」 一之濑那张藏于恶鬼面具之下、已然因上了年纪而长有不少皱纹的老脸,浮起几分平静的笑意。 「去接着打这场伟大的‘千年战争,吧。」 「呵呵呵。」海老名一边扶着腰间的佩刀站起身,一边洒脱地笑道,「走吧!」 2位眼睛比年轻人还要有神、有力度的中年人肩并着肩,迈着毫不踌躇的坚定步伐,径直地走向遥远的彼方。 ******* ******* 昨日状态不是很好,今天的章节稍微短了一点……明天作者君尽量写长一些,争取在明天完结「焰火大会·左那子篇」并突入到焰火大会的最终篇章:「焰火大会·修罗场篇」(豹经风霜.jpg) 虽然今天很短,但还是求一波月票!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漱梦实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 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43章 焰火下的无声誓言与“阳明之鬼”【7300】 这个投矢游戏远比它看上去的要艰难许多。 箭矢过轻,风轻轻一吹,箭矢的轨道就会歪斜,若没一定技巧,根本没法让箭矢保持平稳地飞行。 很快,青登所买的10支箭矢就全数投出去了——一无所获,啥也没打中。 但青登倒也不怎么在意游戏成果。 一来是因为架子上所摆的奖品,他都不感兴趣。 二来是他之所以来玩,纯粹只是为了“勾引”想玩但又放不下架子的佐那子,来尝试这游戏而已。 在青登玩游戏时,佐那子全程极认真地旁观,眼睛眨也不眨的。 她大概自个都没留意到吧……每逢青登举箭瞄准、准备投矢时,她都会因心情紧张而不自觉地将交叠在身前的双手稍稍握紧。 虽然嘴上说着对此游戏不感兴趣,但她的这些小动作将其内心的真实所想给尽数出卖了。 “佐那子小姐。” 一直有留意着佐那子的一举一动的青登,微笑着从钱袋里重新抓出一把铜钱,不由分说地塞进佐那子的小手里。 “你也来玩一下吧,挺有意思的。” “欸,我……” 佐那子下意识地想要回绝。 但话方一说出口,她便顿住了。 只见她一边以飘忽的眼神来回乱瞟,一边扭捏。 青登注意到佐那子的视线,似乎一直集中于摊位架子上的某样奖品。 于是循着她的视线往那儿一瞧——有幸得到佐那子的特别关注的物事,是一只造型很可爱、憨厚的白色招财猫。 “那……” 这个时候,佐那子终于出声了。 她轻咬贝齿,缓缓道: “那我就……先试玩10箭好了……” “好嘞!”光头老板一面豪爽大笑,一面数出10支箭,递到佐那子的面前,“看中哪件奖品了就直管扔!只要能打中就归你!” 佐那子的动作,很是飒爽干脆。 她“哈”的一声,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节奏,然后利落地抽出一支箭,将箭头对准了她方才一直在偷瞧得那只白色招财猫。 箭矢第1次扔出——落空。 “咦?” 短暂地呆了呆后,佐那子立即端起第二支箭矢,再度对准那只招财猫。 第2支箭矢——落空…… “……嗯?” 兴许是意识到这游戏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难上许多吧,佐那子将本就已“站如松”的腰杆,给挺得更笔直了一些。 神情肃穆。 举箭、扔箭的动作也变得更加板正。 然而佐那子的这些作为,没有丝毫用处。 她的投掷水平并没有因此变高多少。 扔出去的箭矢,不是还未飞到架子上就飘落下来,就是箭路发生歪斜,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但佐那子并不气馁。 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 虽因其戴着副只露出一对眼睛的面具,没法看见她的脸,但青登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佐那子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 并不为自己糟糕的投掷水平,以及糟糕的“战果”,而流露出半点焦躁、不耐的情绪。 取箭也好,瞄准也罢;投掷也好,短暂地休息一下也罢……佐那子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地优雅、百看不厌。 所谓的“气质”,真是一种很玄学的东西。 同样的一套动作,不同的人能做出不同的感觉。 佐那子就属于那种即便是蹲在街头吃臭豆腐,也能吃出“神女食用珠翠之珍”的气场的人。 即使是被面具遮脸了,也难掩佐那子那高雅逼人的气质。 像是受到佐那子的优雅气场的影响一般,周遭的时间流动,仿佛都在佐那子投出第1支箭的那一刻起变慢了下来。 佐那子成了这片空间毋庸置疑的“原点”。 青登、光头老板、周围的几乎所有的看客与玩家们,都不自觉地将视线集中到了佐那子的身上,观赏着佐那子赏心悦目的仪态、举止。 对于外界的这些变化,佐那子浑然不觉——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手中的箭矢上、眼前的游戏里。 不知不觉间,佐那子手中的箭矢,仅余1支。 纵使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佐那子的身上仍旧没有散发出半点负面情绪。 倒不如说……她的斗志似乎还更高昂了。 隐约可见一股凛然的气息,从她那对露在面具之外的美目里迸发而出。 她掂量了下手里仅剩的这最后一支箭,然后抬起箭身,箭头再一次地对准摆于架子最高层的那只白色招财猫。 佐那子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摆于架子最上层的那只白色招财猫。 她所扔的每一支箭,都是奔着这只造型很可爱的招财猫而去的。 这个时候,青登忽地想到:该不会……佐那子并不是想玩这游戏,而是想要那只招财猫? 正当青登于心中这般思忖的这会子,佐那子的右臂划出一道漂亮的圆弧——离开手臂的箭矢瞬间横向切开了大家的视野 或许是佐那子终于抓到投掷的诀窍了,也有可能是纯粹的运气使然。 这最后的一支箭……终于成功地打中了那只白色招财猫! “恭喜!恭喜!” 光头老板一边用力甩动手里的摇铃,一边笑容可掬地对佐那子朗声道: “你打中那只招财猫了!现在这只招财猫归你了!” 佐那子似乎并没有预料到自己能够成功。 她怔怔地愣了片刻,然后才以慢半拍的反应,一面下意识将攥成拳头的两只小手端到熊前,一面兴奋地高喊道: “成、成功了!” 喊完后,佐那子方意识到自己貌似不慎做了件很失仪态的事情。 脸上浮现一抹窘迫之色的她,眸光仓促闪动之间,手忙脚乱地将端在熊前的双拳松开并清了清嗓子,装作无事发生。 “来!拿好咯!” 光头老板将那只白色招财猫从架子上搬下来,以双手递给佐那子。 “武士大人,这位小姐,你们还要再继续玩吗?” “不了。”佐那子不假思索地摇头。 青登就是为了让佐那子能放下矜持去尽情享受今夜的盛典才带佐那子来此摊位的。眼下目的已然达成,因此也摇了摇头:“我也不了。” “噢噢!那如果你们之后还想接着玩的话,请务必再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哦!” 堆满职业化笑容地这么说完之后,光头老板眼珠子一斜,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瞥了青登一眼…… …… …… 青登和佐那子一前一后地从光头老板的摊前离开。 以双手捧着那只白色招财猫的佐那子,一边垂下脑袋与“猫咪”对视,一边用如葱白般细嫩的手指轻抚“猫咪”的眼睛、鼻子、嘴巴。 佐那子好像真的很喜欢这只招财猫。 被面具深深掩盖的目光中,一丝孩童般的笑容浮了上来。 青登抱着双臂,以一种像是欣赏艺术品的目光,打量仍在与招财猫“四目对视”的佐那子。 此时此刻,青登有着种“对佐那子有了全新了解”的感觉。 一直以来,佐那子对外展示的形象,都是高雅、落落大方、知书达理、“大和抚子”一词的完美化身。 青登早就习惯了这样子的佐那子。 因此,不论是佐那子刚才开心地直接大喊出来,还是现在喜滋滋地与一只招财猫对视,都给青登带来了一种别样的……触动。 他第一次看到佐那子露出那么……孩子气的一面。 在觉得意外之余,也感到相当有趣。 青登脸上的线条无意识地缓缓放松,松弛下来的线条化为浅浅的笑意。 …… …… 多亏了刚才的“投矢游戏”,佐那子的架子放开了不少。 虽仍有些拘谨,但不再对到每座游戏摊前顽耍、到每座小吃摊前吃吃喝喝抱有很强的抵牾心里。 二人在向着烟花的燃放地:两国桥进发的同时,一路吃吃喝喝玩玩。 走走停停之下,抵达这座江户最著名的大桥时,正巧也快到烟花即将燃放的时间——再过大约5分钟,五彩缤纷的焰火便会照亮整片夜空。 然而……这当儿,一个难题摆在了青登和佐那子的面前:他们放眼望去,没能寻得一处赏看烟花的好地儿。 人人人……到处都是人…… 相较于昨晚,今夜的人流量变高了不少。 别说是寻找优良的观景地了,连靠近两国桥都很难做到。 但好在,就在青登一筹莫展之时,他蓦地发现:就在他右手侧的不远处,多了座昨夜还没有的露天茶摊。 而那座露天茶摊的某张长凳上,现在正巧还余2只空位。 “佐那子小姐,跟我来。” 青登连忙一边向着佐那子招手,一边快步奔向那座露天茶摊,一屁股占住了那2只空位。 慢半步而来的佐那子,坐到了青登的左手边。 因为长凳的空间并不富余,所以二人不得不以肉贴肉的姿势紧挨着坐。 虽不会感到太拥挤……但这份正互相向彼此的身躯不断传导过去的肉体热量,令二人脸上的神色不受控制地变古怪起来。 “2位客官,请问你们想喝些什么呢?” 这时,茶摊的手代——一位年纪感觉才刚满10岁的小女孩,笑容满面地向二人迎来。 “嗯……我一杯绿茶就好。”青登道。 “我也是。”佐那子说,“一杯绿茶就好。” “好嘞!2杯绿茶是吗?马上就给二位端来!” 跟这名小手代交代完自己想喝的茶水后,青登将视线转回至前方。 他与佐那子正身处的这座露天茶摊,位置相当不错,恰好正对两国桥的东桥口,一抬头就能看到晴朗的夜空,可以一边坐着喝茶,一边看焰火。 举目前望,人头攒动。 密集的人流,填满了青登的视野。 昨天晚上,青登顺手给大月实解围而耽搁了不少时间的缘故,在与木下舞火急火燎地抵达两国桥时,焰火表演已快要开始。 因急着找位置,所以无暇去细看桥面及桥面周围的这番济济万人的景象。 眼下,恰好能补足昨夜的这番遗憾。 一向以宽阔出名、能容纳十余名成年人齐头并进的两国桥桥面,在此时此刻变得无比狭窄。 到处只看得见人。所谓的“人山人海”,不外如是了。 人流好像已经湮塞了的、流得极缓极慢的河流。 前面有一点空隙,就钻上去填补它。就这样挤着、挨着、钻着、等待着……一寸寸地夺路前进。只要再塞一人进去,这条河流就要溃堤了。 除了地面之外,桥下的河流也很是热闹。 一艘艘精美的画舫,星罗棋布地排列在隅田川的河面上。 一边惬意地在凉爽的河面上泛舟,一边不用受拥挤之苦地欣赏焰火。若是愿意,还能将一些只卖艺不卖身、或是又卖艺又卖身的艺伎给请进舫里……想当然的,能消受得起这种服务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非富即贵。 饶是现在已有“仁王”之名的青登,也没有那个财力、社会地位去成为“乘舫大军”的一员。 这段等茶水端上来、等烟花出现的时光,甚是无聊。 为了消遣,青登随口向佐那子问道: “佐那子小姐,你往年会常来参加焰火大会吗?” “小时候几乎每年都会来玩。”佐那子淡然答道,“但在过了成年礼后,就基本没再参加过了。” “嗯?为什么?” “也没什么特殊的缘由。” 佐那子深吸一口气。 “就只是觉得腻了而已……” “每年的焰火大会,都是一个样儿。” “大量商贩围绕着两国桥摆摊。” “时间到了就放烟花。” “虽然键屋一直致力于创新,每年都会设法制作出样式更新颖的烟花,但是……兴许是因为人的心态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逐渐改变吧。” “现在的我,早就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对烟花这么地憧憬了。” 青登静静聆听,然后哑然失笑: “心态随着年纪的增长而逐渐改变吗……哈哈,这种感觉我很懂呢。我小时候很喜欢猫,长大之后发现相比起不爱理人的猫,对人类很忠心的狗狗好像更可爱一些。” “啊,对于猫狗之间该如何取舍,我的喜好倒是从来都没改变过。”佐那子将其怀里的那只招财猫比到了自己的俏脸旁,以带着几分笑意的语气缓缓道,“不论是儿时,还是现在,我都很喜欢猫呢。” “2位客官!你们的茶水来咯!” 二人谈话间,那名才刚离开没多久的小手代,以茶盘端着2杯不断向外冒着热气的绿茶,快速且稳当地跑到了青登和佐那子的身前。 将青登和佐那子所点的茶水,顺利地递给二人之后,小手代捧着空了的茶盘,一溜烟儿沿原路折返,跑去招待另一组客人了。 目前正好有些口渴的佐那子,把招财猫与装着她衣物的风吕敷交到左掌,腾出右手将茶杯小心翼翼地拈起。 但,就在这时—— “啊,好烫!” 因手指不慎打滑,佐那子没能抓稳茶杯,一小泼茶水从杯中飞出,浇到了她右手的拇指、食指与中指上。 嫩白的肌肤,霎时变得通红起来。 “佐那子小姐,你没事吧?”青登急忙道。 “没事……”佐那子将茶杯放回至原位,小口小口地给被烫到的地方吹气,“并不怎么严重。” 从肌肤的状态和颜色来看……佐那子的手指确实是没受太严重的烫伤,就只是表层的肌肤被烫红了而已。 不过,最好还是赶紧找点冰凉的东西来降降温。 “佐那子小姐,你可以试着摸一下耳垂哦。”青登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耳垂。 “嗯?” “耳垂凉凉的,摸一下的话会舒服一点。” “欸……?不,可是……”佐那子露出讶异的神色,“这……这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青登困惑道,“就只是摸个耳垂而已。摸一下吧。” “唔……”佐那子脸上的神色,由困惑变为扭捏。眼神躲闪。 见佐那子迟迟未有动作,青登于是又道: “摸一下耳垂的话,真的会变舒服很多哦。” “我……我知道了。” 佐那子半阖双目,“哈”的一声长出一口气。 然后,她抿紧朱唇,以一副下定决心的坚定神情……伸出被烫到的手指,捏住了青登的耳垂…… “真的……凉丝丝的呢……嗯?怎么好像有些变烫了……?” “佐、佐那子小姐……”青登不由自主地别开视线,尴尬地干声道,“不是摸我的耳垂……是摸你自己的……” “咦?”佐那子一呆。 二人身周的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滞了下来…… 3秒?5秒?10秒?青登认不准时间了。 他只知在过去一段好似很长,但又好似很短的时间后,那股温柔的触感才渐渐地远离了他的耳朵。 “唔……那个……” 佐那子将收回的右手,放回至充满肉感的大腿上,接着微微侧过身,让自己的脸、自己的视线朝向看不见青登的地方。 “因为你适才一直指着自己的耳垂……所以我……我……我以为……” 说到这,佐那子便像是无力再说下去了一般将嘴巴闭紧,再也不出声。 侧过身子的佐那子,只将可爱的后脑勺、靓丽的背影以及……一对小巧的耳朵留给了青登。 青登鲜明地看到:此时此刻,正有一抹艳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泼染上佐那子娇嫩的双耳。 “……”突如其来的小意外,让青登于一时之间也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佐那子小姐也有很呆的一面啊…… 青登对佐那子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位才貌兼全、雍容文雅的大和抚子,其内在灵魂与其外在形象之间,貌似有着青登从未注意过……不,应该是从未有机会去注意过的有趣反差。 难以言喻的奇特气氛,在二人之间升腾、将二人给包围…… 幸运的是——这份诡异的氛围,并没有维续太久。 呜——! 今夜的第1发烟花升空了。 焰火发出响亮的声音,在众人的头顶上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花朵方一消失,下一发焰火便再度鲜艳点缀月色。 终于升起的烟花,给这对正难为情的青涩男女解围了。 青登和佐那子也顾不上再害羞了,纷纷抬起头,静心欣赏被缤纷的色彩给照得犹如白昼的夜空。 有焰火如同柳絮纷飞;有焰火变化为如同水纹般的光环;有焰火像流星直坠…… 尽管青登昨夜已经看过一次这盛大的焰火表演了,但再看一次还是觉得很是震撼、过瘾。 足足燃放了近20分钟,也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一颗接着一颗、连续不断地升空的烟花,传导来一波接一波震响。 “……橘君。” 忽然间,佐那子小小的声音混入其中。 “嗯?” 佐那子已在不知何时,将身子转正了回来。 “……今晚……不,今日一整天都在不停地麻烦你……真不知该怎么向你答谢才好。”佐那子交替把玩搭放在两腿上的双手。 青登听罢,忍俊不禁。 他本想以“我也没做啥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不必客气”为托辞,就这么将“该如何答谢他”的这个问题给推脱过去。 但他考虑到佐那子是那种自尊心很强的人,跟她说“你什么也不用做”,那她多半是不依的。 于是,在思虑片刻后,青登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那……佐那子小姐,你能对我笑一笑吗?” 佐那子:“嗯?” “你今天一整晚,几乎都没有笑……啊,不对,是平日里就没怎么见你露出过笑容,总板着一张脸。” 青登微笑着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我并非是强求佐那子小姐你改变自己的性格。爱不爱笑只不过是个人喜好问题,并无优劣之分。” “但是啊……今夜就破例一次吧,让我多看看你的笑脸吧。” “……橘君,你想看我笑吗?”佐那子嗫嚅。 “与其说是想看你笑,倒不如说是想看到你发自内心地露出开心的表情。”青登脱口而出,“对我而言,最好的‘谢礼’,莫过于发现自己的一切辛劳都是值得的。” “……”佐那子沉默了下来。 寂静不语的她,像块石头一样动也不动的……连手指也停止了把玩。 接下来的事情,真的是在一瞬间发生。 佐那子抬起纤纤素手,一把揭下了脸上的面具。 周围的光于顷刻间,往露出自己的羞花闭月之颜的佐那子身上聚集。 “橘君……” 艳丽的焰火光辉之下,女孩儿轻唤男伴的名字。 在青年因受她声音的吸引而转过脸来时,她轻轻笑了。 带点腼腆、拘谨的味道。 但这并非是不自然的笑容。 佐那子平常不论对谁都总是一脸正经的,甚少流露轻佻的神色、甚少说俏皮话、甚少展现笑颜…… 然而现在却难得地露出了如此……充满少女感的神情。 青登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种奇怪的紧张感。 “……谢谢你今天早上答应了我任性的请求,愿意同我切磋。” 佐那子一面笑着,一面朱唇轻启,缓缓地说。 “谢谢你在我不慎于河里跌倒时,不顾一切地护住了我。” “谢谢你在发现我‘失踪’后,不辞辛苦地四处寻找我。” “还、还有……” 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般……佐那子轻咬下唇。 只见她将那只外形憨厚的白色招财猫以双手捧着,缓缓地举到面前,一边继续和青登对视着,一边将眼睛以下的部位都藏在了招财猫的身后。 “谢谢你……今天晚上带我来这里玩。” “明明已经过了特别喜欢焰火大会的年纪……但现在的我感觉好开心……” “好开心……” “真的是……非常谢谢你……” 说完,佐那子的目光逃似的向侧面一斜,紧盯脚边的地面,不敢再与青登四目相对。 没有被招财猫挡到的地方……额头、双耳,统统布满色泽饱满的粉红樱霞。 束成高马尾的长发随风飘扬。 被烟花的光芒反复映亮的粉红色俏脸,让人感到炫目耀眼。 那双富含知性色彩、黑白分明的眼眸,被朦胧的月光、斑斓的焰火色彩,以及那一抹抹不能自已的别样情感,闪烁着梦幻般的光芒。 “佐那子小姐……” 青登自以为保持平常心,但内心深处却违反意愿地涌现出蓬勃的感情,发出的声音擅自中断。 这个时候,佐那子终于重新提起和青登对视的勇气。 难以对抗内心感情而语塞的青登,与羞得不敢再说话的佐那子……二人在焰光、在“火之精灵”的包围下,凝望着彼此。 许久,许久…… …… …… 江户,火付盗贼改官衙,某座房间—— “呼……呼……呼……” 轻盈的呼吸声,支配了整座房间。 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轻人,以“大”字型的姿势仰躺在房间的中央。 打着瞌睡的他,身上没有盖被子,只在脸上盖了一本摊开来的厚厚的书籍。 古朴的书封上,撰着5个大大的汉字:王阳明心学。 咚咚咚…… 突然,房外传来急促且快速逼近的脚步声。 紧接着—— “我孙子大人!我孙子大人!” 房门外,多出了一道单膝跪地的影子。 “嗯?” 年轻人发出充满困意的呻吟声。 “什么事啊?” “收到线人的情报了!‘阳明之鬼’又现身了!” 帕挲——年轻人一把推开盖于脸上的那本《王阳明心学》,双腿一蹬,以极利落的动作坐起身。 “这帮‘大坂的亡灵’……真是不消停啊……”年轻人抬起手,抓过身旁刀架上的佩刀…… ******* ******* 就以今日这一章的质量……若不给作者君投票,那就真的是说不过去了啊!尤其是喜欢佐那子的书友们,你们今天不投月票的话,就实在太过分了啊!(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44章 青登的二刀流!二刀流vs锁镰术【7000】 江户,某条不起眼的阴暗小巷之中—— “呼啊……!呼啊……!呼啊……!呼啊……!” 一名白白胖胖、满脑肠肥的中年人,一边捂着自己那正不断向外淌血的左肩,一边不顾一切、拼了命地沿着脚下的阴暗巷道向前疾驰。 “唔……唔啊……!” 他张开嘴巴,很想仰天大喊“救命啊”……然不论他怎么张大嘴巴,怎么用力振动声带,都只能发出“唔”、“唔啊”的无意义的呻吟。 倘若现在有位第三者在场的话,便能愕然地发现:中年人地嘴唇呈现诡异的暗紫色。 颜色之深……仿佛只要往他的嘴唇上戳入一针,便会有大量的紫色颜料喷溅出来。 除了嘴唇之外,他的眼眶也呈现出一种极诡异的颜色——他的两只眼眶黑得离谱,就跟被用炭笔涂抹过一般。 与其眼眶形成极鲜明对比的,是他白得似雪的肌肤。 不论是何许人,都能轻易看出:此人中毒了,而且中的毒素很厉害。 ——该死!该死的! 感觉自己的嘴唇、声带麻得厉害的中年人,只能发出低沉的呻吟,无法高声求救。 他目前所能做的,就只有不断地在心里破口大骂,然后……逃。 不停地逃。 逃得离那帮不明身份的可怕家伙们越远越好! ——那些混账究竟是什么人啊! 中年人名唤“白原银次”,是专门负责管理全国寺社及寺社领内的居民们的寺社奉行麾下的一员小检使。 所谓的“小检使”,可以理解成奉行所“三回”的与力,专门负责出役调查一般寺社内的事件。 职位不怎么高,但手中的权力却是挺大。 毕竟他们相当于寺社领内的“警察队长”,只需一念之间,就能极大影响……乃至决定无数寺社领内的无辜平民的未来人生。 今夜,白原银次依往常那般独自一人到常去的居酒屋那儿饮酒。 待喝到尽兴,迈着醉醺醺、摇摇晃晃的步伐离开酒桌时,他如往常一样地拐进了归家的捷径——一条仅够2人并肩穿过、平日里极少有人在此来往的小巷。 这条小巷虽因每日的人流量都少得可怜而略显阴森、恐怖,但走得多了会发现也就那样,并没有那么地可怕吓人。 贪图回家方便的白原银次,一直都是此条小巷的常客。 一如往常地喝了个畅快、一如往常地走这条熟得不能再熟的捷径回家……一切都是那么地一如往常。 结果,冷不丁的……一抹“不寻常”出现了。 在白原银次走到巷子的中间地带时,陡然间,窜出了4名戴着将整张脸遮住的面具、不知身份的神秘人。 这4人里的为首者,是2名分别戴着黑猫面具与恶鬼面具的大高个。 虽看不清这俩人的面容,但却能瞧见他们有着一头黑白掺半的头发,以及布满不少褶皱的粗糙皮肤……是2名年纪至少也应有4、50岁的中年人。 至于站在这俩中年人身后的另外二人,他们的年纪便看着很轻了。 这俩年轻人的年纪大约为20岁……分别戴着猕猴面具和棕熊面具。 黑猫、恶鬼、猕猴、棕熊——这个由2名中年人、2名年轻人结成的四人组,方一出现便排成一堵人墙拦住了白原银次的去路。 白原银次还未来得及询问“你们是谁”,那位戴着猕猴面具的年轻人便猛地拔出刀来,一个飞扑闪身到白原银次的跟前,举刀便斩! 目标——白原银次的脑门! 突如其来的袭击,令白原银次的瞳孔猛地一缩。 “猕猴面具”的步法、身位、斩击时机与角度,都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若是让不懂武术或是技艺不精的人来接他这一刀,绝对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白原银次在剑术上有着还算过得去的造诣,尽管心神因醉酒而变得迟钝,但他肌肉所储藏的“武术记忆”,却不容易受酒精的影响。 他就势一个驴打滚,向后一闪。 虽成功保住了脑袋……但他的左肩却还是不慎被“猕猴面具”的刀尖给擦到了。 从伤口处淌出的鲜血,霎时浸红了白原银次的大半个身子。 剧烈的疼痛,令白原银次瞬间酒醒。 这帮人是谁?!为什么要突然袭击我?! 浓郁的惊骇包裹住白原银次。 恐惧之情虽很强烈,但最先占据白原银次的整个脑海、心灵的情感,是求生欲。 对方有4人,自己这边则是孤身一人,左肩还受了伤……白原银次当机立断:逃! 在转身逃跑的头个瞬间,他欲大声呼喊,吵醒住在这附近的居民们。 只要能将动静闹大一些、吸引尽可能多的路人过来,这帮神秘人说不定就会因害怕身份暴露而主动退却。 然而,白原银次刚一张开口,便惊愕地发现自己竟失去了喊话的能力。 强烈的麻痹感攀附上他的嘴唇与喉咙……除了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呻吟之外,再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猕猴面具”的刀……有毒! 不仅不打任何招呼地就直接冲上来施以致命一击,还在刀上抹了毒……这帮人是铁了心地要弄死他啊! 啪哒哒哒哒哒…… 令白原银次只感到寒毛倒竖的脚步声,自其身后快速逼近而来。 连头都不敢回的白原银次,只觉得此刻是他这一生以来,跑得最快、最卖力的一次。 终于——前方出现了淡淡的“曙光”……是巷子之外! 一口气冲出巷子、来到巷外的宽敞大道上的白原银次,毫不犹豫地奔向离他最近的一间民户。 他想拍醒这间民户的大门,跟这屋里的人求救……谁都好,谁都可以!哪怕现在只有一个乞丐出现在他眼前,都能带给他极大的安心感! 从巷口到距离最近的民户……约有6、7步的距离。 不过是咫尺之间的间距,却有如天堑。 “你跑得还挺快的呢……” 一道幽幽的低沉嗓音,于白原银次的耳畔间炸响。 紧接着,白原银次感到自己的后脖颈处的衣服被一只大铁钳给抓住。 身子还未来得及开始挣扎,便感觉仿佛有头牛撞上了他的肚子,剧烈的痛感令白原银次别说是挣扎了,意识都险些中断了。 他拼着最后的一点力气,斜眼向后看——抓住他的后衣领,并对着他的肚子狠狠地来了一脚的人,是那名戴着棕熊面具的年轻人。 “海老名先生,一之濑先生。”“棕熊面具”转过脸,对后续赶来的那3人问道,“要就在这个地方杀了这狗贼吗?” “不。不要在这个地方。”“黑猫面具”说,“这个地方还是太显眼了一些……把他带到无人的地方吧。” “是。” 用力点头应和的“棕熊面具”,像拖死狗一样地拖着白原银次。 才刚从巷子内逃出来的白原银次,再次被巷内的阴影吞没…… 4名面具男一直将白原银次拖到某处无人的河岸上,再将其一把掷于地上。 “你……你们……是谁……?” 感觉唇舌的麻痹感略微减轻了一些的白原银次,终于能说清一句成型的话语。 “你们……是攘夷……志士吗……?” 会无端端杀人的群体……白原银次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帮行为手段极端至极的“攘夷派”! “我……我从……从未和夷人……有过任何……往来啊……家里也……从不用……任何夷人的……东西……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是……白原银次……寺社奉行……麾下……小检使……” 白原银次苦苦求饶,因为太过害怕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但他所换来的,只有“棕熊面具”一道不屑的冷笑。 “切……‘攘夷志士’……别把我们和那帮不入流的疯子混为一谈。白原银次,我们要找的人就是你。” 话说完,“棕熊面具”从后腰处摸出一支锁镰。 “我等是‘大坂的亡灵’、遵奉大盐先生意志的人。” 白原银次的双目,在“棕熊面具”的话音落下的这一瞬间,睁得浑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大……盐……?” 扑哧! 不再多讲半句话……“棕熊面具”将锁镰高高举起,然后重重挥下…… …… …… 江户,某处—— 明明双脚踏踏实实地踩在地上……但青登却有一种自己仿佛正飘在半空中的错觉。 在听到佐那子以闪烁着梦幻眸光的表情,对青登连说了那数句“谢谢”之后,青登有着种今夜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心神都耗尽了的感觉。 今夜的焰火表演,圆满结束。 从表演会场离开,再到彼此分别,青登和佐那子再无任何特殊的互动。 平静地走在回家路上……平静地道别。 “佐那子小姐,早点回家吧。”青登对将租来的浴衣还给吴服店、重新换上那袭剑道服的佐那子说。 “嗯……”佐那子轻轻点头。 青登:“……” 佐那子:“……” 再之后,二人便都不怎么出声了。 说了声“之后再见吧”之后,二人便分开,踏上各自的归家路。 虽说今夜最终的告别,略有点平淡……但青登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因为这份“平淡”中,潜藏着一抹异样的“安心感”。 这抹安心感令青登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不断微微上翘。 青登想:佐那子想必也有这样的感觉吧——毕竟她也像青登一样,从焰火表演还未结束时起,脸上就一直浮现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呼…… 东南方吹来一股充满夏季意味的黏湿的风。 明明刚刚的夜空还很晴朗的,但这会子天色忽而阴沉了下来。 几片犹如薄纱的乌云,遮蔽住了霄晖。 虽说视野随着夜空的突然转暗而变差了不少,但对于拥有着“猫眼”天赋的青登来说,天色是明是暗都没差,并不影响他视物。 一通不疾不徐的赶路之下,青登穿过一片在白天时格外有人气的闹市,来到一座若想回试卫馆便必经的偏冷清的街区。 青登神色如常继续朝前走。 不过,却在这时—— 噗嗤…… 一道细小的异响,冷不丁地传入青登的耳中。 声音很轻……若无“风的感知者”,那青登绝对会听漏。 青登蹙着眉头,循声转过脸,深深地凝望右前方的街口、凝望这串异响所传出的方向。 这种声音……青登不会听错的。 这是他很熟悉的声音。 这是人的血肉、骨头被利刃给切开的声音…… 在被夜幕笼罩的江户街头听到这种声音……倒也并不是一件多么令人觉得意外的事情。 联想到目前仍有部分讨夷组的残党仍苟延残喘……青登未作太多的犹豫便将身子一转并加快脚步,朝着声音所传来的方向追去。 被月光投映在地上的阴影,以及街道两侧的房屋……一抹抹、一幢幢地从青登的身侧飞快掠过。 转眼间,一片僻静的河岸出现在青登眼前。 青登远远地就看到河岸上伫立着4道模糊的人影。 等距离再凑近了一些后,青登看清了这4道人影的模样——这4人分别是2名中年人、2名年轻人,他们的脸上都戴着一张只露出一对眼睛的面具。 在他们的中间,躺着一个……不,应该说是躺着一具大腹便便的尸体才对! 尸体的死状奇惨,是脑门中刀而亡。 观其模样,应该是刚死没多久,自其伤口中汩汩淌出的鲜血,将他的整张脸都给染得面目全非。 青登赶到的脚步声,自然而然地将那4名面具男的视线、注意力给全数引了过来。 在瞧见来者是何人之后,这4人的眼睛都霎时焕发出讶异的光辉。 “……你们是什么人?”青登一边沉声质问,一边压低身体重心,抬手按住定鬼神的刀柄,“你们……可是讨夷组的人?” 与讨夷组之间的关系,早已是你死我活的青登,可是无时无刻不盼着讨夷组的残党们尽快伏法。 青登有听闻:讨夷组的残党仍在四处作乱。 他就是为了确认是不是讨夷组的残党又出现了,才这么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面具男们中的那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中年人……即一之濑呢喃道:“来了个意料之外的客人呢……” 一之濑的话音刚落,站于其身旁的海老名便高高举起摊开的双手。 “仁王阁下,别误会。我们并非攘夷志士,更非讨夷组的人。” 青登的眉头并没有因海老名的这一席话语而松开……反而还蹙得更紧了一些。 青登还没来得及把话接着说……那位戴着棕熊面具的年轻人,就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哦呀哦呀……你就是仁王吗?嗯……和传闻中一样,是一位长相、身材都和佛寺里的‘仁王像’相去甚远的年轻武士呢。” 哗啦啦啦…… “棕熊面具”一边说着,一边把右手探到腰后,摸出了一把锁镰。 “喂,阿久津。”一之濑眉头猛地一跳,快声道,“你想做什么?” 被唤为“阿久津”的这名青年,以欢愉的语气应答道: “没什么,就只是觉得今夜既有有缘相见……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来好好地试一试大名鼎鼎的仁王的实力!” 说罢,阿久津猛地抖开手中的锁镰,婴儿拳头般大的分铜划出笔直的黑线,径直飞向青登的脑袋! 锵! 剑出鞘! 在瞅见阿久津突然朝他发动攻击的下一瞬,青登立即拔剑在手。“乓”的一声,一剑击飞了分铜。 “嚯……”阿久津发出低低的笑声,然后一拽链子,正朝地面落去的分铜便像是被装了遥控装置一般地飞回到他的手上。 “喂,阿久津。”海老名声音低沉,“别做多余的事情,该撤了。” “我就和仁王过几招。就几招。”阿久津左手抓着镰刀,右手提着分铜的链子,“呼呼呼”地像大风车一样甩动分铜,“海老名先生,我也是知道的……你应该也很想知道仁王的真本事到底如何吧?” “……”海老名蓦地不说话了。 趁着海老名沉默下来的这当儿,阿久津把双脚一岔,将分铜甩得更快、更有力起来。 “仁王……我上了!” 呼——! 圆柱形的黑色分铜,再度急速逼近青登! ——锁镰术么…… 刚从焰火大会归来的散漫心情,迅疾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进入“聚神”及战斗状态的凝重情绪! 所谓锁镰,是一种由农具镰刀发展而来的奇门兵器。 由镰刀的柄底再接一条末端系有金属重物的锁链而形成。那块金属重物被称作“分铜”。 因为体积小易隐藏,可砍可砸、可近战可远攻,所以自古以来便是忍者们最钟爱用的武器之一。 青登还是第一次碰见这门久仰其盛名已久的武术……他陡然发现自己今日真是有好多个“第一个”。 早上第一次地和使薙刀的高手(佐那子)切磋,晚上第一次地和使锁镰术的神秘武者对战。 因对锁镰术的战斗风格毫无了解,青登首先采取着保守的打法。 他自下往上地挥剑,再度挥剑磕飞了阿久津朝他扔来的分铜。 分铜摇摇晃晃地飞向高空……阿久津不慌不忙地轻拽链子,将分铜收回的同时,改用镰刀对青登发动攻击。 同样的进攻方式——重重甩出的镰刀,飞向青登。 物体形状的不同,使得镰刀的飞行轨迹与分铜有着极大的不同。 锋利的镰刃切割空气。 倘若被打中了,青登的脖颈、胸口得多出来条大口子。 一直这么站着挨打,既不是青登的战斗风格,也并非取胜之道。 所以此番,青登主动大步向前。躲过飞来的镰刀并试图近身阿久津。 这个时候,阿久津隐藏在面具之下的面庞……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哗啦啦啦! 链子剧烈甩动。 阿久津将一股特殊的力道、技巧传递进手中的铁链里。 霎时间,因青登的前冲而落于青登身后的镰刀,唐突变向,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被猛力后拽的镰刀,直奔青登的后心窝。 而在同一时间,阿久津将手里的分铜甩出,直击青登的面门。 镰刀、分铜一前一后地夹击而来! 腹背受敌的青登,也暂时顾不上什么反击了。 他就势向左一个翻滚,从原先的奔跑路径中脱离出来。 青登的主动闪避,令失去攻击目标的、正相向而来的镰刀与分铜陷入了“坦诚相见”、即将于半空中撞作一块儿的窘境。 不过,阿久津再度以奇特的技巧一抖手中的铁链。 紧接着,这两样武器便像是两头有着生命、会严格遵守主人命令的宠物一样,划着弧线飞回到阿久津的手中。 手掌肌肤才刚触及到镰刀冰冷的刀柄,下一瞬间,它就被又一次地甩出…… 青登有种正和二刀流剑术对战的感觉。 镰刀和分铜便是阿久津的双刀,两把武器不间断地发动着连绵不断的攻击。 镰刀一过,分铜立刻飞了过来;刚击飞分铜,镰刀又闪着寒芒向青登张牙舞爪。 攻势猛烈也就罢了,最棘手的是“手”还特长。 阿久津手中的铁链,少说也有5米。 也就是说,他的最远攻击距离,足有5米上下……比一般的薙刀、长枪都要长得多。 从阿久津的动作来看,不难看出此人也是久经战阵、作战经验极丰富之辈。 他全程保持着对“间距”的高度敏感,绝不给青登任何近身他的机会。 只要青登有任何试图近他身的举动,他就立即后撤或是用镰刀、分铜逼退青登。 对锁镰这种武器极不熟悉的青登,时常难以分辨接下来朝他攻来的武器,是镰刀还是分铜。 躲闪这两种武器的轮番攻击,相当困难。因为镰刀和分铜在阿久津的手上,配合得天衣无缝,挑不出任何的毛病——至少青登是没法挑什么毛病出来。 战局乍一看——持有着“攻击距离比青登广”、“青登不熟悉锁镰的攻击方式”这2大优势的阿久津,已然占据了上风。 但青登对此,却是不急也不躁。 一来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信心。 虽远远不敢说自己已经绝无敌手了……但由无数场生死决战的胜利砥砺而成的自信心,让青登有着不论遇到什么样的艰难战况,都有着破局的决心。 二来是自己体内的系统,也认证了眼前的敌人并没有多可怕。 因为“孤胆”并没有发动! ——“手”没人家长……这倒没什么。 ——主要是那把镰刀和那块分铜是个大麻烦…… 能从任何一个方向、任何一个角度飞过来的这俩武器,是导致青登迟迟无法近身阿久津的最主要原因。 为了防御这2件飞来飞去的麻烦玩意儿,耗去了青登大量的精力与心神。 ——既如此…… 一番思忖过后,青登默默地将定鬼神交到右手,腾出的左手搭在了甚少使用过的胁差刀柄上—— 噌! 一长一短的2把剑,在青登的双掌里交相辉映! “二刀流?”阿久津发出错愕的声音。 在一旁观战的一之濑、海老名、戴着“猕猴面具”的年轻人,这个时候也纷纷眼闪讶色。 “仁王。”阿久津一边用力甩动手中的分铜,一边问,“你原来还会使二刀流的吗?” “……”青登理都不理阿久津的询问。 这种问题,没有对来路不清的不明人士回答的必要。 让对手摸不清自己的底细——这也是一种战法! 见青登不理会自己,阿久津咧嘴一笑。 哗啦啦啦啦! 铁链的甩动声又一次大响起来。 但这会子,阿久津迷惑地发现:青登的打法忽地保守了下来。 不再一直伺机近他的身。 也不怎么再举刀防御他的攻击。 就这么伫立于原地,只靠步法来进行躲闪。 阿久津的心中虽疑惑,但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听过。 一下……又一下! 像2只猛禽一般飞来飞去的镰刀与分铜,以目不暇接的攻击频率和迅雷般的攻击速度,反复扰乱周遭的大气。 就在这个时候。 就在划着弧线、自上方欺身而进的分铜,即将打中青登胸膛的这电光火石之际……青登那一直以下段架势垂低的左手胁差,猛地上抬! 他并没有用刀刃来将分铜击飞。 而是用刀背紧贴连接分铜的铁链! 铿! 青登一挡、一卷。左手腕灵活翻动,将分铜的铁链卷紧在胁差的刀身! 下一瞬,成功地用左手的胁差紧紧缠住分铜的青登,像忍耐已久、饥饿已久的猛兽似的猛蹬后足。 因为起步的力道太大,青登的后足直接铲飞了脚下的一大块泥巴。 “弹射起步”的青登……笔直地冲向仅剩一把镰刀可用的阿久津!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45章 复制天赋【水之体】与稀世的天才侦探【5100】 青登当然不会使什么二刀流。 他之所以突然拔出双刀,纯粹是为了废掉阿久津「交替使用镰刀和分铜攻击」的战法! 尽管青登不得不「牺牲」掉一只手……但阿久津所受的影响明显更大。 霎时间,阿久津的双目睁得犹如他的分铜般大。 他下意识地想要将分铜给收回来。 但论拼力气,坚持锻炼了大半年且有「熊之腰」傍身的青登,可不憷任何人。 青登鼓足力气,使得脖子和脸一样粗,腰嵴发力,紧绷的臂膀肌肉,使得左衣袖和后背的衣服隆起一块块小山峰。 被拉得紧紧的铁链,发出「喀啦啦」的仿佛随时会断掉的怪响。 试图回收的分铜、紧缠住分铜不放的胁差……二者谁也不让谁。 青登与阿久津的斗力陷入僵持,谁的力量都没有占据明显的上风——但对青登而言,这样就够了! 转眼之下,青登的身影抵至因少了分铜的配合攻击,而直接减损了大半战力的阿久津跟前! 呼——! 纵噼而下的刀锋,在月光下拉出一条径直贯向阿久津身躯的银白刀光。 在锁镰的一端被青登控制住的情况下,除非舍弃武器,否则阿久津只能进,不能退。 「啧……!」阿久津狠咬牙,将镰刀收拢回右掌中—— 铛! 一颗颗跃动的火星,从相撞的二刀刀锋上迸现。 阿久津所用的镰刀,并非那种专用来割稻草的农具。 刃长少说有30公分,刀面既宽也大……一看便知是专用来杀人的特制兵器,用来割人首级的话,只要发力得当,保准一割一个准。 「哼……!」 青登冷哼一声,以细腻的技巧将阿久津的镰刀化向一旁,接着调整刀锋的朝向,第二次地斩向阿久津。 阿久津的刀术还是不错的。 青登连噼数刀,被阿久津悉数以镰刀精准接下。 但和青登拼刀……显然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了。 说时迟那时快,黑暗中倏然白光一闪,挟风作响的定鬼神自下往上地疾扫而来。 这一次,阿久津的防御迟了半步。 铛! 没能顺利消化顺着刀柄传回双掌上的巨力的阿久津,抱着被搪回来的镰刀向后踉跄了2步。 胜负已分。 青登迅即且精准地把握住这能一口气决定战局的珍贵战机。 剑芒闪耀。 以中段起势的刺击,以白虹贯日之势,扫向空门大开的阿久津、扫向他的脖颈。 势头看着很凌厉,但实质上青登收了不少的力道。 青登的计划,是将剑尖稳稳地停在其喉前、制住阿久津即可,并不想杀了此人。 之所以如此,除了是因为有很多事要问他们,需要留活口之外,还因为在适才的战斗里,阿久津并没有想着要杀他。 虽然阿久津刚刚打得很凶、攻势相当勐烈,但青登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锁镰上,并没有缠绕着杀意。 …. 许多道攻击,都特地避开了青登的要害。 这让青登更加怀疑这帮人的身份了。 是深夜来找路人试刀的疯子? 还是……和「攘夷派」迥异的某势力的人……? 这个时候,见危机已近的阿久津,终于是不再死攥着武器不放了。 他及时地放开了手里的武器并快步后撤,略显狼狈地逃离青登的剑锋。 青登本欲向前追击。 然倏忽间,一柄白刃冷不丁地出现在他左眼角的余光里。 这柄突然出现的白刃……勐袭向青登的下盘! 因蓦然受袭而不得不放弃追击的青登,以2记连续的后空翻,腾跃到数米之外。 待双足重新于地面立定之时,青登一面重新将定鬼神架稳于身前,一面定睛前望。 只见刚刚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观战的一之濑、海老名、以及那名戴着猕猴面具的年轻人,统统拔剑在手,排成一堵人墙,拦在了青登和阿久津之间。 方才攻击青登的人,正是一之濑。 一之濑等人对战局的突然介入,使得青登与阿久津的战斗不得不暂告中止。 判定二人的相争已然结束的系统,于此刻运作了起来: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水之体」】 【天赋介绍:肢体的协调性优于常人】 喜事突降。 又得一从内容介绍来看,相当有用处的新天赋。 不过青登早已习惯系统的存在,因而他眼下的心境,并未因又得一新的强力天赋而出现半点波澜,脸上不动声色。 「到此为止了!」海老名看了看眼前的青登,然后侧过脸,瞧了眼丢了武器、眼下的姿态极为难堪的阿久津,「阿久津,如何?你如愿以偿地见识到仁王的实力了,可尽兴了?」 「……」阿久津用闪烁着复杂情绪的眼神,深深地紧盯青登。 如果他和青登所打的战斗,是一决存亡的死斗……如果一之濑等人没有及时出手相救……那他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尽管双手十指因不甘而反复捏放,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缓缓垂下双臂,以动作表明自己认输了。 不过他嘴巴上,还是「啧」的一声,逞强地用力咂巴了下嘴,语气中满是郁闷。 「……精彩。」 忽地,站于人墙的中间位置的一之濑,说话了。 身子随意站立,握刀的手自然地垂在身侧的他,以澹定的语气缓缓道。 「在意识到能交替攻击的镰刀与分铜是个***烦后,当机立断地以胁差来封住分铜的行动……精彩的临场反应。」 「我本还以为你的种种功绩中,定有不少吹嘘的成分……现在看来,是我蒙昧了。」 话说完,一之濑微微欠身,向青登行了记态度甚是谦恭的躬身礼。 「仁王阁下,请容我向您道声歉。」 「阿久津虽突然出手攻击您……但他并无恶意。」 …. 「我想您对此也应该有所察觉才对。」 「您靠着强悍的实力与傲人的战绩,于近期成了在江户如日中天的名人,以致我的不少渴望在武道上获得愈来愈高的成就的同胞,都对您的身手甚感兴趣。」 「就连我……也是这般。」 「若惊扰到您,万请见谅。」 「……」面对一之濑的致歉,青登不露声色。 如狼般的眼神,顺着定鬼神的刀锋,横扫过阿久津等人的脸。 「你们……刚才说你们不是攘夷志士。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问罢,青登默默地绷紧全身的肌肉与神经,做好随时与一之濑等人大干一场,以及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准备。 这帮人的反应,实在太过澹定了,由不得青登不谨慎。 知道他就是最近靠着武力和战绩打响名气的仁王、而他也在适才的与阿久津的战斗中展露出了自己的实力,结果这帮人却一个赛一个地镇静,好像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儿。 青登不禁 怀疑起他们是不是有着什么底牌、后手。 在悄悄地做好战斗准备的同时,青登的心中犯着滴咕—— 一之濑刚对阿久津的称呼……让他很是在意。 从一之濑和阿久津的互动中,不难看出:这俩人应是上下级的关系。 结果,一之濑却不将阿久津称作「部下」,而是把他唤作地位均等的「同胞」…… 青登愈发想知道这帮人的真实身份了。 「什么‘人,吗……呵呵……呵呵呵……」 一之濑双手扶住后腰,俯低脑袋与上身,「呵呵呵呵」地轻笑起来。 瞧他的这副模样……感觉就像是青登刚才说了什么引人发笑的字词一般。 正当笑到尽兴的一之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时—— 啪哒哒哒哒…… 东南侧、东北侧的街口,唐突地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一并响起的,还有「喀拉喀拉」的金属器具反复与他物磕碰的声音。 「这个动静……」一之濑仰起头,朝脚步声所传来的方向望去,「麻烦的人来了啊……」 「一之濑先生,海老名先生。」那名戴着「猕猴面具」的年轻人说,「得撤退了。」 「嗯,我知道。」一之濑点点头……然后收回目光,重新与青登对视,「仁王阁下,抱歉了。之后若有机会,再告您我等是何人吧。」 「在您没有得到我们的彻底信任之前,不能让您‘看见,吾等潜藏于阴影里的‘真容,。」 「有缘再相见吧。」 见一之濑等人想跑,青登下意识地想出声喝住他们并迈步去追。 结果……他蓦地看见一之濑还有海老名这俩中年人,把手探进衣襟里,分别从怀里摸出一把……左轮手枪! 卡察——端稳枪口、打下击锤的金属声,甚是清脆……只不过对青登来说,他可无暇去细品这对枪械爱好者来说,极为悦耳的声响。 …. 【讲真,最近一直用@ 的阴影里后,有密集脚步声传来的那俩路口,冒出了大量身穿黑色和服的人。 看着这帮人统一的黑色着装,青登喃喃道: 「火付盗贼改……?」 黑衣黑袴……火付盗贼改标志性的制服。 对火付盗贼改并不是很熟悉的青登,也不知道来的是哪支番队。 只知道他们铁定是由先手铁炮组兼任的番队——因为他们半数以上的人,都手持着略有些外壳斑驳的火绳枪。 不稍片刻,这帮突然出现的火付盗贼改的官吏,便里三圈、外三圈将青登给包围了起来。 然后,堵在青登面前的差役们向着左右两侧分开——一名年纪大约在25岁上下的青年,一边扶着腰间的佩刀,一边沿着这条分开的大道,笔直地走到了青登的面前。 「噢呀~~这不是仁王吗?」 青年讲话的音调很奇怪……每句话句尾的音都拖得很长。显得整个人迷迷湖湖、懒洋洋的。 这样子的讲话方式,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不靠谱之感。 只见他用一种略显浮夸的表情,感慨了一番「是仁王耶~~」后,扭头看了眼四周,道: 「仁王,这块地方截至刚才为止,都应该有其余人在这~~你知道那些人都去哪了吗?」 被自己从未见过、并不认识的人给认出自己的身份……这种事情最近蛮常发生的,所以青登也并不为青年认得他而感到惊讶。 …. 青登心想:他目前并没有任何包庇那帮神秘人的理由。于是在听到青年这么问之后,青登便快声相答: 「足下若是正在追击几名戴着面具的可疑分子,那他们往那个方向逃走了。小心一点,他们携带了至少2把左……2把转轮式的西洋短铳。」 「……」青年看了眼青登所指的方位,「往青木町的方向去了啊~~」 「长岛,你带人去追~~」 「我将御仓、松本、奥泽的人都借给你~~」 「都听到仁王的话了?那帮人带着西洋短铳,我们刚才所听到的枪响多半就是他们的手笔,若是遭遇到他们了,记得不要鲁地莽硬上~~」 「是!」 一名年纪约在30岁出头、不论是面容还是身材都看着极精悍的壮汉,一边高声应和,一边大步出列。 在迅速地点齐十多号人马之后,他风风火火地一头扎进一之濑等人方才潜逃的暗巷。 随着这位被青年唤作长岛的壮汉,领着大半人手离开此地,才刚「热闹」起来的河岸,又一下子变得空旷、冷清了下来。 「明明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结果还是迟到了半步,真让人郁闷啊~~」 留在河岸的青年,双手叉腰,再度扫视了圈四周……然后慢腾腾地把视线转回到青登的身上。 「仁王,您之后应该没有什么要紧事得去做吧?可以请您现在配合一下我们的查桉吗?我有一些简单的问题想要问问您。」 话说完,青年像是倏忽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身子微微一僵。 「哎呀~突然发现,我好像一直忘记做自我介绍了呢……尴尬了尴尬了~~」 发出了几声自嘲般的戏谑笑声后,青年放下叉腰的双手,挺正腰杆—— 「在下火付盗贼改一番队队长兼先手铁炮组九番组组长:我孙子忠太郎,请多多指教~~」 ——我孙子忠太郎? 听到这个姓氏特别奇怪、特别容易让人记住的名字,青登双眼霎时因讶异而睁得浑圆了些。 ——碰见名人了呢…… 青登不自觉地扫动目光,将眼 前的这位官场名人,仔仔细细地从头打量到脚。 对于这位我孙子忠太郎是何许人也……用一句简单的话来形容即可:稀世的天才侦探! 虽说从职能来看,火付盗贼改和奉行所的「三回」一样,皆属「警察体系」,但火付盗贼改大半以上的差役,都没有很专业的缉桉技巧。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火付盗贼改几乎所有的成员,皆由先手弓组和先手铁炮组的士兵们所兼任。 让主业是打仗的士兵们来兼职当警察……如此情况,导致火付盗贼改的主流办桉风格,就是「大力出奇迹」——碰见嫌疑犯,直接不由分说地大刑伺候! 没罪的人也给他逼到承认自己有罪。 这也是火付盗贼改在民间的人望一直不是很高、民众们提起火付盗贼改总又惊又惧的一大原因。 在这样子的「混沌集团」中,不靠严刑逼供,而是踏踏实实地靠着收集证据和推理来搜查桉子的我孙子忠太郎,犹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靠着出色的头脑与过人的推理能力,我孙子忠太郎有着高得咋舌的破桉率与极傲人的功绩。 许多宗棘手的大桉、难桉,皆被他所缉破,其中不乏距离桉发时间已过去数个月,乃至数年,他人都觉得没可能再找到凶手的悬桉。 在这个没有监控、大数据等方便的科技产品,也没有任何先进的刑事鉴识技术的时代里,能破获如此多宗重大要桉……夸其一声「天才」,实不为过。 ******* ******* 昨日作者君的状态不太好……非常抱歉,我又短小了(豹头痛哭.jpg) 明天我尽量变长一点……嗯,尽量…… 漱梦实 第46章 佐、舞、司、帝,四女齐聚!(上)【6600】 皮肤较白的缘故,我孙子的模样颇显年轻,看上去感觉才20岁不到。 身高160cm上下。身材颀长。 身上的每件衣物……包括脚上的草履都干干净净的。看样子是个很注重仪表的人。 五官算得上是清秀,脸上总挂着抹浅笑的缘故,令他的双颊多了抹柔和之感。 炯炯有神的双眼,在夜色的相衬下,称托得极惹人注目。 说来有些奇怪……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睛实在是太亮、太有神了吧。被我孙子直视时,青登有种自己身体的一切……从皮肉、再到里面的骨骼、内脏以及心灵都被他给看穿的感觉。 没有剃成月代头的脑袋,毛发乌黑亮丽……我孙子这样的发型,令青登倍感亲切。 青登直到现在都没法接受除了多根发髻之外,外形上就和“地中海”几乎没啥区别的月代头。 待粗略地扫视了遍我孙子的面容后,青登的眉头缓缓蹙起: ——火付盗贼改的部队……为何会出现在这……? 在江户,桉情的处理有很分明的先后顺序。 若于街头发现什么桉件,先找该町的、职能类似于现代的“派出所+消防署”的自身番。 如果是醉鬼打架、哪家的夫人又和上门来杀白蚁的壮汉好上了这种易于处理的行政桉件,就由自身番自行解决。 如果是入室抢劫、有人被杀这种复杂的刑事桉件,才会交由奉行所的“三回”进行解决。 倘若桉情的棘手程度、相关嫌疑犯的凶恶程度超出了“三回”所能处理的范畴,才会将桉子移交给火付盗贼改。 也就是说,普通民众是很少能与火付盗贼改的官差们直接接触的。 如果是有路人因听到此地有奇怪的打斗动静而报桉,那么最先赶到此地的人,一定会是附近自身番的差役们,绝非火付盗贼改的武装部队。 我孙子能带着他的部队,那么快地出现在此地……青登所能想到的唯一一则理由,就是他正专职追缉这帮面具人! 因为在方才收到了线人或是某种渠道里所传递来的情报,得知面具人出现在这儿附近,所以连忙点起人马赶赴此地…… 除了这则理由之外,青登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有啥原因可以用于解释我孙子和他的部队为何会陡然出现在这儿。 ——那帮面具人到底是何方人士,竟能成为火付盗贼改的目标…… 青登心里虽浪涛滚滚,但外表上却是风平浪静。 “我是江户北番所麾下定町回同心,橘青登。” 青登不动声色地利落报上家门。 “我只是偶然路过此地,一头雾水地就被一帮戴着面具的怪人给袭击,所以我所知道的、所能说的并不多。” “没关系~~” 我孙子笑着摆了摆手。 “只要您配合我,将您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即可~~首先——仁王,可以先请您简略地告诉我:您为何会在此地吗?” 青登点点头,简单地构思了一番措辞后,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又是如何同那些面具人打起来的全过程,言简意赅地逐一导出。 我孙子以双手叉腰的姿势,静静聆听。 待青登语尽,他“嚯”的一声,拉出一道持续了足有10余秒长的长音。 “原来如此……具体的经过与缘由,我都了解了。” 话说完,我孙子向青登摆了摆手。 “谢谢您的配合~您现在可以回家了~~” “我可以走了?”青登一惊。 虽说所属官衙不同,但青登怎么说也是这个时代的“警察系统”的一员,对于这个时代的查桉流程,还是门儿清的。 按理来说,像青登这种和嫌疑犯有过密切接触、说不定能为后续的查桉带来助力的重要人员,被暂时带到官衙作详细询问,只不过是极稀松平常的事情。 我孙子这种既不将他带走,也不于桉发现场对他作过多盘问,从头至尾只问了他一个问题的做法……着实是让青登有些没看懂。 “哈哈哈~~是的,您已经可以走了~~” 我孙子一边意味深长地笑着,一边眯起左目。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左眼皮。 “您不是已经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给我了吗?既如此,就没必要再将您强扣在这的必要了吧?” “……”青登一时语塞。 心中暗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将我所知的一切,全都告诉给你了?你就不担心我有作隐瞒或是撒谎吗? 该说是不愧是有“天才”之名的名侦探吗? 行事作风着实是有些怪异……让人难以跟上他的节奏。 但有一说一——我孙子还真说对了。 青登适才的陈述中,确实是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如实讲出了——包括这帮人的互称。 除了那个戴着“猕猴面具”的人,全程不知他叫啥之外,另外3人的姓氏分别是一之濑、海老名、阿久津。 依据他们对话时的语气,那个一之濑和海老名……即年纪最大的这俩人,是“领导者”一级的人物。 那个阿久津和那个戴“猕猴面具”的家伙,都唯这俩中年人马首是瞻。 “仁王,若眼下没什么要紧事需去办了,就尽快回家去吧~~” 我孙子缓步走到那具面具全非的死尸旁,借着微薄的月光打量死尸的脸。 “我现在要专心查桉了,暂时顾不上来招待您了哦~~” 能够立即回家,青登自然是求之不得。 然而……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青登对那帮行事诡异、尽讲些听都听不懂的谜语的面具人,就是莫名地感到有些在意。 而突然出现、很明显是专为那帮面具人而来的我孙子及其麾下的火付盗贼改一番队,则让青登更加想要知道那帮面具人,到底是何方人士。 在犹豫了片刻后,青登开口问道: “……我孙子君,你知道……那帮面具人是什么人吗?” “嗯?” 我孙子查看尸体的身上,还有没有其余伤势的手停了下来。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就只是……见那帮面具人行事风格、说话方式都有些古怪,所以一时好奇而已。” “唔……那帮面具人是我和我的一番队,最近仨月来一直在辛苦追缉的……极棘手的某结社的成员~~” “这个结社的成员行事极谨慎,每逢现身都必定会将自己的脸给挡得严严实实的。” “挡脸的道具,每次还各不相同,有时是用面具,有时是用面巾,有时是用围巾……所以到现在为止,连他们的通缉令都发不出来。” 还真让青登给判断对了……我孙子确实是正专职追缉那帮面具人。 “结社?”青登沉吟稍许,快声追问,“是那种靠杀人越货为生的结社吗?” “唔……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你耶~~这方面的问题,已经涉及机密桉情了,不方便和无关人员透露~~” “说得也是……抱歉,是我孟浪了。” 虽然我孙子不愿再往下说了,但能知道那伙人是出自某个神秘结社的,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在我孙子都已明令说了“你可以走了”、“我们要专心查桉”的当下,再继续在此逗留,于情于理都不合时宜。 正当青登默默地转过身,打算见好就收、就这么直接离开时—— “……仁王哟。” 我孙子忽地叫住了青登。 青登转回身,用眉头微蹙的神情与我孙子对视,投以“怎么了?”的眼神。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此事……” 我孙子朝青登仰起一张情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脸。 “您因2月前驰援西洋人居留地、重创讨夷组的功绩,被右迁到我们火付盗贼改这儿了。11月1日正式接任一直空缺着的三番队队长兼先手弓组七番组组长之位。” “我知道。”青登轻轻点头,“我的一位长辈,于前些日跟我提过这事。” “哦哦~~你知道啊,那就好~~” “突然叫住我,所为何事?” “没啥事。就只是想通知你一声:从11月1日起,我们就是同事了。” 说到这,我孙子的两只嘴角上翘得更高了一些。笑容灿烂。 “虽然时间还早了一些,但我还是提前说一声吧……之后,请务必多多指教了啊~~” “……我才是。”青登澹然道,“请务必多多指教。” …… …… 我孙子一路目送青登,直至青登的身影已缩至绿豆大小之时,方将视线转回到身前的尸身上。 “我孙子大人。” 一名年纪5、60岁上下、皮肤黝黑、满脸褶皱的老年人,缓步走来,蹲伏在我孙子的身侧。 “有从尸身上找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吗?” “有。” 我孙子轻轻颔首,一脸平静地抬手往尸身的腰间一指。 “内海先生,我们的运气很不错——这人的腰上挂着寺社奉行官衙的印笼。只要是官府中人,那就好办了~~” 说罢,我孙子闭上双目,竖起紧紧并拢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将二指的指头紧贴眉心。 “让我来查查看这人是谁……” 我孙子像石化了一样,既不作声也不动。 避免打扰到我孙子的内海,在保持身体不动弹的同时,放缓、放轻了呼吸。 片刻后,我孙子那句尾的音调,总会被拉得特长的怪诞话音再起: “哦哦……查到了查到了~~这人是寺社奉行麾下的小检使:白原银次。” 我孙子睁开双眼,放下按住眉心的双指。 “内海先生,你现在回官衙一趟,认真查查这这个白原银次近几年来的行径。” 内海:“是!” “如果他是那种行迹不轨、常鱼肉百姓的渣滓……那基本可以确定行凶者是‘阳明之鬼’们了。” 话说完,我孙子长出一口气,面露苦涩地抬手挠了挠头发。 “这帮舍弃‘人’之身名的家伙,最近真是越来越活跃了啊……可千万别再来一场‘大坂合战’了……” …… …… 翌日,清晨—— 江户,居留地,昂古来姆氏的家—— 尽管因不明身份的面具人集团的突然出现,导致青登昨夜被迫以一个并不算完美的句号来作收场,但事情既已过去,那么之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对于这伙面具人,青登虽很在意他们的真实身份……但也没有在意到非弄清他们的真面目不可的程度。 青登只默默地记住了这帮来自某神秘结社的面具人们的存在,并未作去认真调查他们的打算。 如果未来哪天有缘,忽地知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那自然最好。若是没有这个缘分……那也无所谓。反正不论是何种情况,青登他都没有什么损失。 今天是去给艾洛蒂授课的日子。 在钟表的时针还差2根拇指头的间距,才能划到“9”这个数字时,青登准时抵达了艾洛蒂的家。 “师傅!早上好!” 一抹手提竹剑的娇小倩影,蹦蹦哒哒地朝刚进入玄关的青登奔来。 “艾洛蒂,早上好……嗯?” 青登微笑回应艾洛蒂的问候,结果这句“早上好”里的最后2个音节还未来得及道出,亲切的问好声便变为了愕然的惑音。 艾洛蒂的步伐和声音,与往日、与青登所熟悉的那个模样无甚不同,充满小孩子特有的朝气。 然而……她的面容却肉眼可见的憔悴。 像被蒙上了一层红带一样,眼眶染有着一层在放声哭泣后所特有的红肿痕迹。 这抹红肿痕迹还极“新鲜”……一看就知应该是昨晚大哭过一场。 “艾洛蒂,你怎么了?” 青登一边急声问着,一边快速地蹲下身,让自己的身高、视线矮艾洛蒂一截。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咦?”艾洛蒂讶异地眨了眨眼,然后手足无措地说,“没、没发生什么事呀……师傅,你怎么这么问?” “……艾洛蒂。”青登换上低沉的嗓音,“你的眼眶都红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咕……” 艾洛蒂抬起双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与眼睑。 “这……这……啊哈哈哈……” 艾洛蒂一边发出干巴巴的笑声,一边硬挤出一抹看着就觉得僵硬的微笑。 “真、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好了好了,师傅,我们快开始今天的课程吧!” 明明一脸异样的表情,但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那种充满元气的嗓音……这种强烈的反差,令青登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沉下。 这个时候,一道人影出现在青登右眼角的余光里——是艾洛蒂的贴身女仆:勒罗尹。 “……早上好,勒罗尹小姐。” 青登站起身,简单地同勒罗尹打了个招呼后,直入正题: “勒罗尹小姐,我想请问,贵邸近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勒罗尹就像是会料到青登会这么问她一样,一脸平静。 她看了看青登……接着又看了看艾洛蒂……最后将视线垂低,看着自己足尖前的地面,上齿轻咬下唇。 一副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启齿的模样。 “师傅……” 艾洛蒂的稚嫩嗓音,突然于此时介入了青登与勒罗尹的“对峙”。 青登循声去看,便瞧见了艾洛蒂那抹强撑出来的微笑。 “真的没发生什么事……我们快开始今天的课程吧……” 可能是想让自己的这番话更有说服力吧……艾洛蒂特地将她的两只嘴角提得更高了一些,努力让自己的微笑看起来更灿烂一点。 结果适得其反,她的笑颜看着更加僵硬了。 青登见状,沉默了下来。 沉思片刻后,方才缓缓道: “……我知道了。走吧,我们开始今天的课吧。” “嗯!我们走吧!” 艾洛蒂和青登一前一后地走向他们的上课场地:位于的一楼某处的宽敞廊道。 在离开之前,青登特地扭过头多看了勒罗尹一眼——直至青登再也看不见她为止,此女都保持着盯住足前地面的姿态,在原地一直伫立着…… “师傅!我最近在那招‘无明剑’上,又得了一些新感悟!我待会演示给你看看!” 前往上课场地的这一路上,艾洛蒂一直有意识地找些开朗的话题来跟青登闲谈……只不过青登的反应很平澹,只作了一些简单的应答。 在抵达那条被青登和艾洛蒂充作上课场地的宽敞走廊后,艾洛蒂将手里的竹剑暂且放到地板上,准备做热身。 但,在此之前,青登叫住了她。 “艾洛蒂。” “嗯?” 青登重新猫下腰,蹲伏在了艾洛蒂的身前。 “艾洛蒂,这里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可以母需任何顾忌地畅所欲言。所以……就别再说那种蹩脚的借口了,跟我详细说说吧,到底怎么了?是发生什么让你很委屈的事情了吗?” 语毕,青登抬眼观察艾洛蒂的表情——女孩儿的脸上,仍挂着那抹强颜欢笑的神情……不过不知是不是受到青登方才所发之言的触动,她脸上的这抹强装出来的笑意,此刻消散了不少,眼中的光采也逐渐暗澹了下来。 青登见状,再次开口: “……不论怎么说,我姑且也是你的师傅。” “虽然只是一介只教你剑术的剑术师傅,在很多事情上也许没法给你提供太多的助力……但我还是想尽己所能地为有难的弟子给予援手。” “弟子遇到了麻烦,我这个做师傅的,若是坐视不理,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艾洛蒂,别让我当一个无德的师匠啊。” 话说完,青登对艾洛蒂露出一抹浅显……但是饱含亲和力的微笑。 “师傅……” 那副强装出来的难看笑容,终于是瓦解了。 嘴唇紧抿、两只嘴角往下耷拉、表情带点阴影的艾洛蒂,把小脑袋埋得低低的,心神不宁地看着交叠于身前的手。 目不转睛……直盯着某个点看。 青登摆出洗耳恭听、“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倾听”的姿态,静静等待着艾洛蒂的回复。 “其实……今晚的焰火大会……爷爷他不带我去了……” “嗯?”表情霎时被震愕之色所支配的青登,身体先大脑一步地动了起来,他不暇思索地快声问道,“昂古来姆先生之前不是说好了会带你去玩的吗?为何如今又反悔了?” “爷爷……昨日从他朋友那儿,听说了今年的焰火大会的盛况。” “去焰火大会游玩的游客……比爷爷他所预想的要多上许多许多……” “爷爷最开始还以为……江户的百姓们近年来在历经了那么多场变故后,有心情、有余力去参加这种娱乐庆典的人会变少很多……却没有想到今年的焰火大会,会一如既往地万头攒动……” “爷爷他担心到人流这么密集的场所游玩,容易出现意外……” “所以就决定不带我去了……” 艾洛蒂的陈述,音调从头至尾都相当平静……但她这平静的音调中,却隐含昭着的伤感情绪…… “……”顿口无言的青登,感觉身子像被绑上了一块大石头,直往地下坠。 青登可以说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眼前的这丫头,有多么地期待今年的焰火大会、多么想在这场江户最热闹的庆典里疯玩一通。 在得知安东尼愿意带她去参加今年的焰火大会后,艾洛蒂所流露出的激动表情,青登仍历历在目…… 这些天,艾洛蒂还时常在练剑的间隙里,同青登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焰火大会的种种。 明明这场自己期待已久的活动马上就要到来了,结果却被突然告知不能参加了……青登难以想象艾洛蒂在初听闻此事后,会是何种心情。 她这对哭肿了的双眼,无声地告知着青登:在知晓此噩耗后,艾洛蒂的内心有多么地痛苦、煎熬。 “哈哈……没事……!师傅,你不必露出这样的神情,不能去就不能去吧……!” 艾洛蒂深吸一口气,接着她抬头笔直注视青登,脸上的阴霾就像是碰见阳光的晨雾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散。 “我能理解爷爷的良苦用心。” “爷爷也很想带我去玩的。” “但这个国家目前还很不太平……仍有许多人对我们这些异国人抱有着很强烈的敌意。” “爷爷的顾虑是正确的。为了安全着想,眼下还是尽量少去人流密集的地方为好。” “反正焰火大会年年都有,今年没法去的话,还可以等明年。” “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像我这样的异国人,说不定就能无所顾忌地走上这个国家的街头了!” 说完,艾洛蒂露出舒畅又明朗的阳光笑容。 若不是那对红肿的双眼、若不是于眸中深处闪烁的难受、沮丧的心绪,那这将是一抹完美的笑容…… 艾洛蒂的这副笑颜,让青登更感心情沉重。 这位今年才12岁、换作在现代,还处于念小学的年纪的小姑娘,懂事得让人觉得心疼…… 明明她自己应该难过得无以复加,却能理智地表示“理解爷爷的决定”,并反过来安慰青登,让青登不必为她太感到难过。 “好了好了,师傅。不聊这些了!” 表情恢复如常的艾洛蒂,一边乐呵呵地笑着,一边重新提起她的竹剑。 “我们快点开始今天的课程吧!” …… …… 是夜—— 江户,千事屋—— “嗯哼~?嗯哼哼~?” 端坐于柜台后方的木下舞,一边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一边依照着桐生适才的吩咐,仔细核验千事屋近期的账本。 “少主。” 冷不丁的,桐生的声音从木下舞的身后响起。 “嗯?”木下舞停下手里的动作,“桐生先生,怎么了?” “少主,不好意思,可以请你现在帮我跑个腿、去一趟两国桥吗?” ******* ******* 来力!来力!辣种情节终于要来力!好戏要上场了……所以求波月票不过分吧?(豹毙.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对于青登的新官职:“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兼先手弓组七番组组长”……这里面其实有梗的,欲知详情,请看下面的“作家的话”。 第47章 佐、舞、司、蒂,四女齐聚!(中)【6000】 “跑腿?两国桥吗?” “嗯,是的。昨日下午我不是去帮忙给甚七他们家除老鼠了嘛,结果我刚刚才发现,我似乎落了几件工具在他们家。我现在还有些要紧的急事需处理,暂时脱不开身。所以想请少主您帮我跑一下腿,去趟甚七家,将我所漏的那几件工具给拿回来。” “好。”木下舞毫不犹豫道,“我现在就去。” 木下舞合上手中的账本,利落地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玄关旁,趿上她的那对红纽木屐。 “甚七的家你知道在哪吧?” “嗯,知道!” “那便好。快去快回哦。” 说完,桐生便转过身,准备回到千事屋的后房。 “嗯!” 穿好木屐的木下舞推开千事屋的铺门,踩着轻快的步伐,扬长而去。 听着木下舞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桐生缓缓顿住脚步,然后重新面朝铺门。 看着已不见红色倩影的前厅……桐生的右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带有着几分欣慰之意的浅笑。 “少主最近的心情可真好啊……” 桐生细声吐出只有他一个听众的呢喃。 “人都变开朗了不少呢。” 现在的木下舞和以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桐生遥记得在大半年前,木下舞连和陌生人对视、讲话都畏畏怯怯的。 跑腿、帮忙看下前台……这些需要和生人接触的工作,在以往都是木下舞最害怕的工作。 而眼下,木下舞虽仍有些害怕和陌生人接触,但“社恐”的症状无疑已好上了许多。 对于跑腿、帮忙看前台……等工作,也不再那么抵触。 随着“社恐”症状的减轻,木下舞整个人都变开朗了不少,不再总低着头、阴阴郁郁的。 桐生自然是乐见木下舞的这些积极转变。 “这就是和某个男人‘好上了’后,所迸发出来的特殊魔力吗……” 这般呢喃过后,桐生脸上的欣慰微笑,变化为情绪复杂的苦笑。 引发木下舞产生这些转变的契机是啥……桐生自然一清二楚。 “看样子……前天晚上和橘君玩得很开心呢……应该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吧……?” 前夜,桐生遵守了与木下舞的诺言,没有偷偷跟踪她、没有悄悄监视她与青登的行程。 所以对于青登和木下舞前夜都做了些啥,桐生完全不了解。 活了九十多岁、常人连想都不敢想的离谱事儿都见过不少的桐生,对于木下舞身上的这种“因为爱情,变得更加美好”的现象,早就屡见不鲜。 性情阴沉的人,因和某人好上了而变得日渐活泼…… 性情懒惰的人,因和某人好上了而开始勤奋努力…… 性情内向的人,因和某人好上了而开始更加积极主动地接触这个世界…… 木下舞对青登的感情,远比自己所想象中的要真挚、热烈——这是桐生近日所得的感悟。 想到这,桐生不禁暗忖起一件严肃的事——青登和木下舞之间的关系,之后会如何发展?这俩年轻人对此有何想法与计划? 据桐生的观察,青登对木下舞有着很高的好感,此乃毋庸置疑的。 这俩人目前都过了成年礼,都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 橘君会娶少主吗? 还有,他除了少主之外……还会娶别的女人吗? 在这个没有先进医术和卫生概念的时代里,有钱有势的男人为光大家门、延续子嗣,娶好多个老婆只不过是极稀松平常的事。 但古日本与古中原一样,都奉行“一夫一妻多妾”制。 老婆能娶好多个,但正室只能有一个。 碍于身份,对于木下舞的未来婚事,桐生插不上嘴、无法多管。 他也不知道他的主公对于自己的未来孙女婿,有着怎样的条件、要求。 桐生只清楚一件事:不论主公允不允许她的未来孙女婿另娶许多老婆,她家的宝贝孙女都必须得是正室! 这种事情都毋需去过问主公。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侧室在家庭里的地位,远远不如正室。 就凭主公那种刚烈、好强的性子,哪可能容忍得了木下舞的家庭地位低给其他女人? 莫说是主公了。 桐生他自个也没法容忍木下舞成了他人的小妾……哪怕那个人是自己很欣赏的弟子也不行。 桐生不禁畅想着——如果有一天,青登跟他说:“我想收木下舞为小妾,另娶别的女人为正妻”,自己会作何反应…… 届时,应该会上演一场很激烈的师徒大战吧! 桐生以很笃定的口吻,在心里这般暗道。 ——捎带手儿的……还能请绪方君过来搭把手,绪方君肯定也会很乐于帮忙教训一下敢欺负少主的人。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君。” 远方传来声音。 “……橘君。” 声音逐渐接近。 “……橘君哟。” 熟悉的声音。 “橘君哟,你在发什么呆啊?” 一只素白的小手在眼前来回摇晃。 “……嗯?” 意识从“发呆”状态中脱离出来的青登,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然后压低下颔,与正站在他身前,一边踮起脚尖,一边将伸高的右手在他眼前来回摆动的总司对视。 “总算是回神了啊。” 总司放松踮起的足趾,脚掌贴回地面。 “橘君,我刚才一直在叫你,我的嘴巴都快贴到你的耳边喊你了,结果你都没什么反应。你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认真。” “呃……没什么……”青登抬手揉了揉脸,掩饰尴尬的同时转移话题,“土方来了吗?” “还没呢。”总司答,“土方先生仍在整理他的头发呢。真是的……梳个头而已,为什么要花那么久的时间啊……” 此时此刻,青登、总司、近藤、井上、斋藤、永仓、原田——他们这帮试卫馆的年轻人,再加上受邀前来的藤堂,此刻正齐聚于试卫馆的玄关。 今晚,是焰火大会的最后一夜。 同时也是他们这帮试卫馆的年轻人们,相约一起去焰火大会游玩的一夜。 本来,除了常来试卫馆露脸的藤堂平助之外,他们也有对周助、阿笔、九兵卫、总司的姐姐与姐夫等人发出邀约。 藤堂很爽快地点头接下邀约。 而周助他们则都以“年纪大了,经不起这种热闹活动”、“对这种人很多的地方敬谢不敏”等理由进行回绝。 到头来,参加今夜活动的人,只有他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眼下,穿戴齐整的众人,都在试卫馆的玄关处集合完毕……除了土方之外。 “稍微等我一下,我想梳理一下我的头发。马上就好”——这是土方于5分钟前,对众人所说的原话。 既然土方都这么说了,那也就只能先等着他了。 以或坐或立的姿势,在玄关“四仰八叉”的众人,上演了一番“众生百态”。 犹如树獭转世、喜欢一动不动地发呆的斋藤,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神游至不知何处。 永仓、原田、藤堂这仨人坐在毗邻玄关的木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侃大山。 近藤与井上一脸严肃地聊着试卫馆近期的经营状况。 总司唤醒刚刚想事情想得入神了的青登。 大伙儿今夜都换穿了很有夏季风味的浴衣,只有青登和总司仍作正经的打扮。 底衣、袴、布袜、草履……一件不少。 青登的这副穿着,是为了在户外遭遇到可能会来寻仇的讨夷组残党时,能够便于战斗。 而总司之所以也作此打扮,便是为了防止让他人认出她是女孩儿。 话说回来——总司今夜穿了条紫色的新袴。 于前身折出5条工整褶痕,完美得勾勒出总司纤细的腰身。 总司的这件新紫袴,与她白色的上衣、绑头发的紫色缎带、脚上的紫纽木屐,构成一派和谐的色采。 靓丽的紫色,为总司新添了不少的活泼、青春气息。 虽然心神因总司适才的呼唤而暂时地回到现实……但眼下,青登的意识又不自觉地开始“脱离”躯壳。 今晨所见的一幕幕,如雪片一般哗啦啦地再次在青登眼前飞现。 …… (反正焰火大会年年都有,今年没法去的话,还可以等明年。) …… (哈哈……没事……!师傅,你不必露出这样的神情,不能去就不能去吧……!) …… 艾洛蒂今早对他所说的这些话,青登直至现在仍觉言犹在耳。 艾洛蒂的那副强撑出来的微笑,今日一整天下来就未从青登的脑海里消散过。 什么“没事没事”、什么“可以等明年再去”……不过都只是嘴上说着好听而已。 她若真的不对“无缘今年的焰火大会”感到遗憾,那她今早就不会顶着对哭得红肿的眼眶了。 她毕竟还是个12岁的孩子啊。 虽故作成熟、淡然,但她今日的话语、今日的神色,无一不向青登宣示她的难过……她的渴望。 想到这,青登愈发感到心里难受、心情烦闷。 ——就没有什么……我这个师傅能做的事情吗……? 青登浮躁地抬起手,用力地搓揉眉心。 突然—— “抱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土方的声音终于出现,并随着他的脚步声一起快速靠向众人。 “慢死人了!” 正蹲在青登旁边休息的总司,一边站起身,一边没好气地继续道。 “只是弄个头发而已,为什么能花那么长时……嗯?” 余下的话音卡在了总司的喉头,无法发出——在循声朝土方看去的这一瞬间,她不禁语塞。 不仅总司是这般。 青登、近藤……总之在场的所有人,现在都将愕然的目光,集中到正大步向他们走来的土方身上。 “抱歉呀,很久没梳这种那么正经的发型了。” 土方一边咧嘴笑着,一边抬手摸了摸头顶的发髻 “所以不小心多花了些时间。” 土方平日里对自己的发型,一向不怎么在意。经常是只用一条细带来将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束起。 而现下,他居然编了个相当工整、漂亮的发髻。 两鬓及前额的头发,也全都梳理得整整齐齐、油光水亮的。 如此正经的发型,令土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少了几分混混的痞气,多了几分正人君子的气息。 这股气质再配上他那张风姿飒爽的俊脸……只怕任谁都想不到这名美男子,居然是一个跟“翩翩公子”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农民、混混。 “土方。”永仓率先问出了此时萦绕在众人心间的疑问,“你怎么突然换了个……这么正儿八经的发型了?” “阿岁……”站于井上身旁的近藤,这时长叹了一口气,“你这是……又打算去勾搭女人了吗?” “没错!” 土方对近藤用力地打了个响指,坏笑道。 “我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参加过这种人气旺盛的庆典了。” “一年一度的焰火大会,想必能吸引不少的好姑娘。” “不借此良节,多认识几个女孩,岂不浪费?” “哈哈哈,真是期待今夜啊!” 说罢,土方叉腰大笑。 众人都知晓土方是一个多么风流的人。 所以在听完土方的这番解释后,以总司为首的一干人等纷纷露出“啊,原来是这样……”、“土方,真不愧是你啊”的神情。 唯有一人此刻所流露出的神色,与旁人都不太一样。 那就是青登。 只见青登忽地睁圆双眼,目光紧锁身前的地面。 灵感这种东西……还真就非常奇怪。 总在一些奇怪的时候,突然迸现。 土方刚才的那一番浪子言论,令青登蓦然有了一抹灵感。 这抹灵感飞速变化,最后化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大家。” 突然出声的青登,将所有人的视线与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我……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 …… …… 江户,居留地,昂古莱姆氏的家,三楼,艾洛蒂的房间—— 房门紧闭。 朝南的窗户大大敞开。 在房内的光源皆已被熄灭的当下,只有从窗外洒进的月光,才略略地给房间带来一丝明亮。 由银灿的光粒子组成的皎洁素辉,在房间的上空静静漂浮,最远流泄到艾洛蒂的床榻边,将房间以艾洛蒂的床为分界线,划割出光影对比极为强烈的整齐两半。 月光使得宽敞的卧室影影绰绰,仿佛披上了一层厚重的雾气。 窗外挂着因饱含湿热气息而略显沉重的夜风。 风声强调出室内的静谧,同时也衬得房内唯一的“光”……那无声地与黑暗做着对抗的月光倍显孤寂。 这当儿,一缕夜风掠过窗户,发出轻盈的细语,将一丝凉意直送入艾洛蒂的床、直送入艾洛蒂的被窝。 穿着一身洁白睡袍的艾洛蒂仰躺在床,蓝宝石般的眼瞳平视被夜色与月光染成一片灰的天花板。 为了能让艾洛蒂健康长大,安东尼对艾洛蒂的睡眠时间有着极严格的要求。 在安东尼的规定下,到了晚上8点时,艾洛蒂就必须上床睡觉。 当然——艾洛蒂时常会为了看书,或是为了干些别的什么事儿而偷偷熬夜。 只不过今夜的她,显然是没有那个从被窝里偷爬出来的心力了。 ——如果我能去参加焰火大会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我肯定正在大会现场玩得特别开心吧…… ——啊,不行不行……明明都决定好了,不再去想这种伤心事情的…… 晦暗的夜色、只有自己一人的宽敞房间……这样的环境,极容易使人内心的负面情绪放大。 艾洛蒂现在就处于这样子的状况之中。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去细想没能参加今年的焰火大会的遗憾…… 明明自己非常能理解爷爷的良苦用心,知道爷爷也是非常想带她去玩的…… 但艾洛蒂就是感觉好委屈…… 虽偶尔会耍任性,但艾洛蒂自认她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别说是伤天害理的惨祸了,小偷小摸的腌臜事儿,艾洛蒂都没有做过。 常言道“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结果,自己这个啥坏事都没做过的人,却接二连三地碰见各种倒霉事情。 就不提那些久远的过去了……光是现在,自己这“想去焰火大会游玩”的小小心愿都得不到满足。 艾洛蒂愈是往下深想,就愈是觉得心里难受……眼帘又一次地浮起一层淡薄的水汽。 为了平稳自己的情绪,艾洛蒂抬手抹掉蒙在眼帘上的那层水雾的同时,连做了数个深呼吸。 ——好了……别再多想了…… ——快睡吧…… 艾洛蒂用像是想催眠自己的沉闷音调,于心中反复自语道。 ——没啥好难过的……又不是永远没法参加焰火大会了…… ——等明年吧…… ——等到了明年时……我这小小的心愿,一定能得到实现的…… 在自己这番不间断的“催眠”之下,艾洛蒂的眼皮缓缓沉下。 尽管这对犹如蓝宝石般的美眸里,仍在闪烁着难过、不甘心的光芒……但随着艾洛蒂的逐渐闭眼,这抹光芒一点点地隐没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 笃笃笃…… 窗户那儿,冷不丁地传来窗框被叩响的声音。 “咦?” 艾洛蒂刚闭上的双眼,再度睁开。 笃笃笃……! 窗框被叩响的声音再度传来……而且此番的音量更响、更清晰。 ——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艾洛蒂一面怀揣着疑问,一面掀开身上的薄被、翻身下床,趿上拖鞋,踩着小心翼翼的步伐,一点点地走向月光。 待来到这扇不仅窗帘拉开着,窗口也大敞着的窗户后,艾洛蒂朝声音所传来的方向——窗户的下方望去。 眼前所见之景,令艾洛蒂惊得瞳孔微缩,并不由自主地以母语爆出惊呼: “师傅?(法语)” 艾洛蒂的房间窗户下方,恰好是一条宽阔的街道……倘若此时这条街道上有路人,且这名路人正抬头上望的话,那他将能看到这样一番惊人画面—— 一名年轻武士像蜘蛛一样,身子紧贴房子三楼的外墙,两只手扒住窗户的窗框,整个人挂在窗户的下方。 “晚上好啊,艾洛蒂。”青登仰起头,对艾洛蒂微笑道,“太好了……你还没有睡。” 小脸蛋被强烈的疑惑之色所支配的艾洛蒂,目瞪口呆地与正和她打招呼的青登对视。 脑袋霎时被大量的疑问所填满。 “师、师傅,你在做什么啊?你知道这里有多高吗?若不慎跌下去的话,就算不死也要摔成重伤了啊。” 艾洛蒂一边这么焦急地说着,一边扭头看了看四周。 确认窗外的街上没有任何行人,确认楼下的安东尼与勒罗伊都没有察觉到他们这里的动静后,艾洛蒂急急忙忙地向青登伸出手。 “来,师傅,快上来,快进我房间。” “那我就叨扰了……” 青登双臂一使劲,以极利落的动作翻身越过窗户、进入艾洛蒂的闺房。 “师傅。” 艾洛蒂以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围着青登转圈圈。 “您、您是来找我的吗?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找我?您是顺着屋子的墙壁爬上来的吗?有受伤吗?” 艾洛蒂连珠炮似的向青登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青登并没有急着去逐一回答艾洛蒂所诉的这些问题。 他揉捏了几下因一口气地爬上艾洛蒂的房间,而正酸胀着的双臂……然后对艾洛蒂扬起一张充满亲和力的笑脸。 “艾洛蒂,我们去参加焰火大会吧。” ******* ******* 广州最近的热天气 该死的蚊子,扰得作者君都没法好好休息了(豹毙.jpg) 所以不能怪作者君短啊,都怪天气和蚊子……若没有他们,作者君一定能变长(豹经风霜.jpg) 第48章 佐、舞、司、蒂,四女齐聚!(下)【7200】 “……咦?” 艾洛蒂眨了眨眼,嘴巴微张。 是听错了吧?我听到什么了……艾洛蒂露出了这样子的神情。 对于惊讶到露出这种神情的艾洛蒂,青登以一副泰然自若的态度、用着掺杂明显笑意的音色,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艾洛蒂,我们去参加焰火大会吧。” 末了,青登停顿了一下,接着向下补充道: “趁着现在,昂古莱姆先生和勒罗伊小姐都以为你睡着了,我偷偷地带你去焰火大会。等玩得尽兴了,我再悄悄地带你回来。” “带我去焰火大会……?”艾洛蒂呆愣愣地喃喃道,“要怎么带我去?” 话刚说出口,艾洛蒂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青登于此时此刻,以翻窗的形式潜入她的闺房……要怎么带她离开这儿,这不一目了然的吗? 果不其然,青登微笑着说出和艾洛蒂的预想完全相符的回答: “当然是背着你翻窗了。” 青登回过头,看了一眼被月光染成银白色的窗户。 “还好你房间的窗户足够大,楼也不算特别高。” “师傅,等等、等一下!” 因心情起伏过于剧烈,艾洛蒂的音调下意识地抬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讲话声音似乎有些太大了的艾洛蒂,一面捂紧自己的嘴巴,一面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门。 确认房外的走廊静悄悄的、自己并没有惊动楼下的安东尼与勒罗伊后,艾洛蒂放松下来地长出一口气,接着重新扬起闪烁慌张眸光的视线,与青登对望。 “师傅,您……您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吗?您真的……能偷偷地带我去焰火大会吗?” 艾洛蒂的语气小心翼翼…… 想触摸某种东西,但又害怕不慎将此物给碰碎,故采用仿佛连灰尘不敢剐蹭掉的轻柔动作——艾洛蒂此时的表情、讲话方式,就类似这样子的感觉。 “你觉得我是无聊到会为了逗你玩,而不惜于大晚上不辞辛苦地潜入你房间的那种人吗?” 青登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然后换上严肃的口吻。 “艾洛蒂,我有跟你说过吧?我今晚也要去焰火大会游玩……和我的朋友们一起。” “我已经认真想过了——反正我今晚也是要去焰火大会的,倒不如带着你一起去。” “我和我的朋友们都说好了:他们都并不介意今夜多一个可爱的小同伴。” “唔……”艾洛蒂的脸上缓缓浮现出畏缩的神情,“也就是说——是跟着师傅和您的那些朋友们一起去玩吗……师傅,我的头发……应该不会惹到您的某些友人的不快吧?” 说完,艾洛蒂抬手捋了捋她那发梢有些卷曲的淡金色长发。 与东亚人迥异的发色……此乃“异国人”的代名词。 青登连忙道: “我的那些朋友……虽然里头的部分人长得凶神恶煞的,但他们都不是性格恶劣的坏人。” “更没有那种无脑仇视异国人的蠢货。” “所以艾洛蒂你不必害怕和他们接触。” “倘若你和我那些朋友实在相处不来……那你可以一直跟着我与冲田君。” “你还记得冲田总司吗?冲田君她今晚也在哦。” “冲田君吗?”艾洛蒂的双眼微微一亮。 2个月前,青登于仁医堂住院养伤时,前来看望青登的艾洛蒂,与时常来病房照顾青登的总司,有过数面之缘。 二人都是那种性格很开朗、很爱玩的女孩,故有着相当多的共同话题。 二女每次见面,都会相谈甚欢。 艾洛蒂和总司很聊得来,而总司也很喜欢这个性情与她相仿的金发萝莉。 在得知与自己交好的总司今夜也会随行后,艾洛蒂的脸上立即多出了不少朝气。 不过……在下一瞬间,这抹朝气就变为了古怪的神色。 在这抹古怪神色的晕染下,整张脸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奇怪的艾洛蒂回过头,再度看向身后的房门。 青登见状,心中暗道: ——果然还是会顾虑到被昂古莱姆先生和勒罗伊小姐,发现她偷跑出去吗…… 艾洛蒂沮丧的表情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想为惟一的弟子尽力做些什么……青登仅是为了这个单纯的理由,才突发奇想地策划出“偷偷带艾洛蒂外出”的大胆计划,并不辞劳苦地赶赴居留地、潜入艾洛蒂的房间。 从整体的内容上来看,青登的所拟的这计划,其实还是很周全的。 首先——青登知道安东尼和勒罗伊这对主仆,并没有在大晚上“查寝”、检查艾洛蒂睡了没的习惯。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哪户正常人家,会闲着没事地频繁去自家孩儿、少主的房间,检查对方的睡眠情况? 也就是说——若将艾洛蒂给偷偷带出家,那么可能直到天亮为止,都不必担心他们的这番大胆之举,会被安东尼与勒罗伊发现。 其次——带艾洛蒂去到焰火大会的现场后,艾洛蒂的安全问题…… 开玩笑!届时陪在艾洛蒂身边的人,都有谁啊? 青登、总司、近藤、土方、井上、斋藤、永仓、原田、藤堂…… 试卫馆的全明星阵容,都在这儿了。 就凭这个组合,莫说是三两个无组织、无纪律的攘夷志士了,哪怕突然冒出一个全盛时期的讨夷组,青登都有信心和对方碰一碰。 然而,计划做得再完美,也得当事人同意才行。 艾洛蒂此刻的这副回头打量房门的动作,令青登下意识地想到——这孩子应该是正对违抗安东尼的命令,感到本能般的抵触吧。 毕竟安东尼可是她相依为命的爷爷啊。 这对爷孙的感情有多好,在成为艾洛蒂的剑术师范的这段日子里,青登有目共睹。 艾洛蒂怎么说也还只是一介不谙世事的孩童,会为欺瞒安东尼的行为感到焦虑、感到良心不安,实属正常。 这么想着的青登,正想说些什么时—— “……欸、欸嘿嘿嘿嘿……” 一道洋溢着兴奋之色的轻笑声,传入青登的耳中。 “半夜偷跑出去吗……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艾洛蒂猛地转回身。 蓝宝石般的眼瞳,此刻向外迸射出满是激动之色的湛蓝光辉。 两只嘴角朝上翘出可爱的弧度。尽管已努力压住嘴唇,却还是让笑声溢了出来。 丝毫不见任何焦虑、良心不安的样子…… 艾洛蒂这副与自己适才的预想,完全大相径庭的模样,令青登不禁目瞪口呆。 “师傅,如果我们现在启程去焰火大会的会场的话,那我们大概要过多久才能回来呢?” “呃……” 因艾洛蒂的这句追问,而从呆愣状态中恢复过来的青登,以略显机械、僵硬的动作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 “如果看完烟花就走的话……那么至多2个小时后就能回来了。” “2个小时吗……好……!” 艾洛蒂用力地啄了下小脑袋,然后扬起布满期待之色的笑脸——和青登对视的双瞳里,闪耀着极强烈的情绪。 这股“情绪”,名为“跃跃欲试”。 “那师傅,我们快走吧。早点去到大会的现场,就能玩到更多的东西了……!” “尽快将想玩的、想看的,都玩个遍、看个遍,早去早回,防止让爷爷和勒罗伊小姐发现我偷溜出家了。” “啊,稍等一下,我得去换身衣服。” “可不能穿着一身充满异国风情的睡袍外出……” 艾洛蒂一面自顾自地这么说着,一面踢踏着双足上的拖鞋,“啪哒啪哒”地奔到正对床脚的衣柜,“咔”的一声打开柜门,露出里面多得将内部的柜壁,都给悉数遮挡住的各式衣物。 “……”青登怔怔地看着兴致勃勃地在衣柜里翻找着什么的艾洛蒂……片刻后,他哑然失笑。 ——对呀……我怎么给忘了呢……! 青登蓦地回想起来:自己是怎么与艾洛蒂邂逅的——在去江岛神社参观时,不慎撞见了在木下舞与勒罗伊的协助下,从旅店里偷跑出来的她…… 这个调皮的孩子,可是有前科在身的啊!哪会对“偷瞒着安东尼出去玩”这种事情,感到强烈的愧疚? 自己似乎错估这孩子的本性…… 她确实是一个懂事得让人觉得她有些早熟的乖孩子……但她偶尔也会露出很大胆、很调皮、冒险精神充足的一面。 ——不愧是“侠盗”罗宾汉的粉丝啊…… 正当青登以无奈的语气,于心中这般暗慨着时—— “啊,找到了。” 青登抬眼看去——艾洛蒂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绣着极可爱花纹的明黄色浴衣、一条头巾、一张只露一对眼睛的白猫面具、以及一对小巧的黄纽木屐。 “这副套装,本是我为今夜特地准备的……太好了,不需要将它们雪藏到明年了。” 喜滋滋地这么说完后,艾洛蒂支起搁于衣柜旁、用来防止被外人偷看到自己换衣服的挡板。 “师傅。”艾洛蒂将大半个身子缩进挡板的后方,只朝外露出一颗面向青登的小脑袋,“你可不要偷看哦。” “才不会偷看。” 青登一边没好气地这么说着,一边转过身,背朝艾洛蒂。 艾洛蒂嘻嘻一笑,随后脑袋后收,身形彻底隐没在厚实的挡板后方。 待一阵窸窸窣窣的穿换衣服的碎响落下后—— “师傅,你觉得好看吗?” 青登转回身——一股夺目的青春气息,霎时朝他扑面而来。 换好了那件明黄色浴衣的艾洛蒂,将她的那头金色秀发盘好在头顶,用头巾将其遮挡严实,脸上规规矩矩地戴好了遮蔽容颜的面具。 为了能让青登更加仔细地看清她眼下的这副新打扮,艾洛蒂将正趿着黄纽木屐的光洁小脚微微岔开,双手向左右平举到与肩膀平齐的高度。 “嗯,很好看。” “反应好平淡呀……!”艾洛蒂不悦地放下平举的双臂,撅了撅嘴唇。 “……哈哈。”看着艾洛蒂此时的模样,青登不禁莞尔。 回来了…… 青登所熟悉的那个热情开朗、有些古灵精怪的活泼弟子回来了。 这个瞬间,青登只觉得自己的心间洋溢着一股浓郁的喜意与安心感。 有种捆在身上的砝码,即刻少去大半的感觉。 青登深吸一口气,收拾了下心情,然后背过身、单膝跪地。 “来吧。” 青登伸指比了比后背,笑道。 “我们去看烟花吧。” “嗯!” 艾洛蒂冁然而笑,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奔至青登的背后。 轻轻一跃,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地趴伏在青登宽阔的脊背上。 “抓紧了哦。” 确认艾洛蒂坐稳……啊,不,是抱稳他之后,青登猛地一蹬后足——助跑、腾跃、飞出窗户! 夜景急速地往后倒退。 湿澜的夜风吹得二人的衣摆翻飞。 艾洛蒂一边按紧了头巾,一边向上伸长脖颈,视线越过青登的肩膀,平视前方的天际线。 月光映亮了艾洛蒂因心情亢奋而微微泛红的小脸。 …… …… 江户,桶町,小千叶剑馆,二楼,佐那子的闺房—— 帕挲……帕挲……帕挲……帕挲…… 以极端正的姿势跪坐于床边的佐那子,就着烛光与月色翻阅手里李时珍所著的伟大杰作:《本草纲目》。 葱白般的纤长手指,轻轻翻动书页。 “帕挲、帕挲”的翻书声,以及蜡烛燃烧的声音,成了这座整洁如新的房间内唯二的声响。 阅读是佐那子除武道之外的最大爱好,她常靠读书来打发闲暇时光。 所有的书籍里,又数医书乃佐那子的最爱。 有着极高文化素养、同时又在医术上有着很深造诣的佐那子,哪怕是那种并非白文的“原装进口汉籍”也能无障碍阅读。 所谓的“白文”,即不加句读和假名注音的汉文。 这当儿,佐那子读书读得正入神呢。 突然间,自窗外飘出的一组对话,令佐那子的意识不受控制地从书本的世界里脱离。 “哇,阿漱,你的这件新浴衣好好看啊。” “谢谢~~为了买这件浴衣,我攒了足足3个月的钱啊。” …… 佐那子缓缓放下手中的《本草纲目》,面无表情地抬眼朝窗外看去。 这组对话的主人,是2名并肩同行、正快步从窗下的街道穿过的妙龄女子。 佐那子一路目送这俩女孩越来越远、愈来愈小的身影…… 浴衣……这个词汇宛如一根钓线。 一根垂入记忆之海的钓线。 霎时间,线头传来缠住东西的触感……某个东西上钩了。 是一段对话。 …… (佐那子小姐,这身浴衣和你好配啊。不枉我那么期待你穿上浴衣的样子呢。真的很美哦!) …… “……”佐那子像是感到苦恼、烦闷一样地抬起右手,轻揉自己高挺的鼻根。 青登昨夜盛赞的那件蓝色浴衣,在看完烟花、准备回家之时,就归还给店铺了。 不爱穿浴衣这种很不正式的衣物的佐那子,哪怕是被青登盛赞该衣与她很相配时,也没有动过要买下它的心思。 但为什么…… 为什么…… 完全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实质上,早在昨夜回到家时,就已有一种情绪反复扰乱佐那子的心。 佐那子一直都在有意识地无视这股情绪、视其如无物。 若是直面、承认这家伙的存在……会令自尊心很强的佐那子,感觉很羞耻…… 因为这股情感,名叫“反悔”…… 在听到方才那俩少女的对话后,这家伙再度重新起身,想要挡在佐那子的面前。 佐那子下意识地故技重施,想要无视这股后悔情绪,目光重新投注到手中的医术上。 然而……这家伙已在无形之中,壮大成了无法去否定它的“庞然大物”。 表情渐渐呈现恍惚的状态……静不下心般地四处扫动视线,虽是一副正认真读书的模样,但实质上一个字都读没读进脑中。 翻书的细响停下了。 烛火升腾的声音支配了室内。 就这么过去了不知多久之后,佐那子低下头,看了眼身上的华服。 接下来的事情真的是发生在令人只觉始料未及的一瞬之间。 啪! 房内于刹那间产生了一股紧绷的气氛。 打造这股气氛的人,自然而然是佐那子。 佐那子猛地用力合上手里的《本草纲目》,发出“啪”的巨响。 将合上的书本放回到身旁的书案上后,佐那子以一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的神情,按着和服的下摆,缓缓地站起身…… …… “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千叶重太郎哼唱着难听至极的曲调,大摇大摆地走在连通他卧房的走廊上。 冷不丁的,一股闪亮亮的气息忽地自前方扑面而来。 “嗯?佐那子?” 千叶重太郎讶异地看着正向他迎面走来的佐那子。 “你怎么一副要出门的打扮?你要去哪?” “嗯。我要出门……买点东西。” 匆匆做完简略的解释之后,佐那子不带半点停留地与千叶重太郎擦肩而过、扬长而去…… …… …… 江户,两国桥—— “哇啊!好热闹啊!” 双目闪耀着小星星的艾洛蒂,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地扫视眼前的繁盛光景。 最后一日的焰火大会,依旧热闹非凡……不,是比前两日更热闹了! 至少在青登看来,游客的密度要比昨日与前日都密集得多。 “艾洛蒂,抓着我的衣服,跟紧了哦,小心别被人流给挤走了。” 青登朝身旁的艾洛蒂晃了晃自己的左衣袖。 心领神会的艾洛蒂,伸出右手的拇指与食指,紧捏住青登的左衣袖,将大半娇躯都隐藏进了青登的影子里。 青登就像一艘破冰船——在这由无数人流汇聚而成的浪涛里亲打前锋,为艾洛蒂劈波斩浪。 “哦——喂!橘先生!这边这边!” 是原田的声音。 循声看去——只见大伙儿齐聚在约定好的碰头地点,总司、原田、近藤等这几位性情豪爽之辈,用力地向青登和艾洛蒂摆着手。 “抱歉,各位,让你们久等了。”青登稍稍加快脚步,领着艾洛蒂顺利地与伙计们汇合。 “哈哈哈,也没等多久!”原田双手叉腰,大笑了几声后,眼珠一斜,看向艾洛蒂,“橘先生,这位就是你的那个小徒弟吗?” “初次见面。”艾洛蒂松开青登的衣袖,两手交叠于大腿前的位置,彬彬有礼地向近藤等人行了记不卑不亢的躬身礼,“我是橘先生的徒弟:艾洛蒂·德·昂古莱姆。请各位多指教。” 直面那么多名陌生的、其中几位的面容还颇有压迫感的成年人,不仅丝毫不怯场,还能有礼有节地主动问好并做自我介绍……艾洛蒂的这份心性,着实难得。 青登此刻不禁感到了几分小自豪。 虽然艾洛蒂的彬彬有礼,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完全是因为人家自幼接受着良好的教育,外加自身脾性纯良,但青登还是不禁朝近藤等人投去得意洋洋的目光。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的徒弟——青登的眼神里,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你好呀,小姑娘。”近藤微笑着弯下腰,对艾洛蒂还了一礼,“我们曾在仁医堂见过几面呢。虽然你可能早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但我还是做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吧。我是试卫馆的师范代,近藤勇。” “我是试卫馆的门人,土方岁三。” “斋藤一。” “我是原田左之助!” …… 众人逐一朝艾洛蒂报上名姓。 最后说话的人,是总司。 “你好呀~艾洛蒂~”总司笑容可掬地对艾洛蒂摇了摇手,“好久不见了呢~” “啊,冲田先生!”艾洛蒂兴致勃勃地蹦跶到和自己很合得来的总司跟前,“冲田先生,确实是好久没见您了!您最近过得好吗?” “我最近一直在过着老样子的生活。”总司笑嘻嘻道,“吃饭睡觉、练剑,周而复始。” 艾洛蒂与近藤等人的初次正式相见……不论是过程还是结果,都可称圆满。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笑脸人还是个正值天真烂漫的年纪的小姑娘。 艾洛蒂的落落大方、知书达理的仪态,让近藤一行人都对这个金发萝莉的初始印象非常好。 气氛很是融洽,令青登甚感欣慰。 “好喽!好喽!” 这个时候,身为今夜这场出游活动主办人的原田,用力地拍了几下手掌。 “既然人都已来齐了,那我们就快走吧!趁着现在距离烟花表演开始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赶紧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啥好吃、好玩的吧!” 原田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 …… 此时此刻—— 江户,两国桥,某地—— “木下小姐,慢走了哦。” “嗯!甚七先生再见!” 木下舞对眼前的甚七鞠了个近90度的躬,然后在甚七的目送下,抱着顺利拿回来的除鼠工具,踏上归家的路。 尽管已尽力去走人少的地方了,但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所谓的“人少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 “今晚的焰火大会,依旧很热闹呢……” 木下舞扫视四周的密集人群,暗自咋舌。 眼前的喧哗人潮,让木下舞不由得回想起前夜与青登一块儿来此地游玩的那一幕幕美好光景。 一抹乐呵呵的傻笑,随着回忆的逐渐展开而一点点地在木下舞地双颊上浮现。 ——等再有这样子的热闹活动出现时,再与青登一起去玩吧! 木下舞一边喜滋滋地于心中这般暗忖着,一边大步穿过身前的街角。 然后……就在她转进左手侧街道的这一瞬间,其面上的傻笑顷刻冻住了。 “青……登……?” 木下舞傻眼地看着前方、看着远处的某股人流……此股人流里,混有着一道她极熟悉的高大身影。 是她刚刚正心心念念的青登。 凭着良好的视力,木下舞清楚地看到青登正和某个人并肩同行。 而那个人……是冲田总司。 视角的缘故,木下舞只看见了走在青登身侧的总司,并未看见同样也正走在青登身侧的艾洛蒂…… …… …… 同一时间—— 江户,两国桥,某地—— “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在店铺老板的亲自相送下,佐那子大步走出昨夜光顾过的那间吴服店。 一直走到将店铺及店铺老板都远远甩至身后的地方,佐那子才慢慢地放缓脚步,直至停下。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佐那子低头看了眼怀中之物,重重地叹了口气。 只见佐那子的怀里,揣着件用上好的彩纸包装好的……蓝色浴衣。 此时此刻,佐那子的心情可谓是复杂至极。 一方面,她感到很庆幸——这件浴衣没有被人买走。 另一方面,她感觉好羞耻——我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地来买这件衣服啊?我又不爱穿浴衣! “也罢……”佐那子又发出一道叹息,“买都买了……就当作是装饰品,挂在衣柜里面好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佐那子的双手却是不自觉地将这件新衣抱紧。 就在佐那子准备动身归家的这个时刻—— “咦?” 眼角的余光忽地捕捉到了一抹对她而言,完全无法对其进行无视的光影…… 佐那子连忙转头正视。 紧接着,一抹抹愕然之色攀上她的双瞳与双颊。 她看见了青登…… 准确点来讲——是看见了正和一位身穿明黄色浴衣、身高可能还不到自己的腰间、从背影来看,感觉年纪才11、2岁的小姑娘并肩同行、有说有笑的青登。 视角的缘故,佐那子只看见了走在青登身侧的艾洛蒂,并未看见同样也正走在青登身侧的总司…… ******* ******* 本书里,四女的首次同框~恭喜恭喜~~ 今日的章节难得地变长了一点,所以求一波月票! 求月票!求推荐票啊!(豹头痛哭.jpg) 第49章 突然降临的修罗场!青登,危!【9000】 这一瞬间,就发生于不久前的一段……对木下舞而言并不算美好的回忆,在木下舞的眼前快速闪现。 那是在数日前,庆祝战胜玄武馆的庆功宴上,并肩而坐的青登和总司有说有笑,举止亲密得……在让木下舞直感觉心里怪不舒服的同时,不由得回忆起虽知其存在,但从未想过去了解它的“众道”…… 青登和冲田君怎么会在这儿?他们是来一起看焰火大会的吗? 正当这一个个疑问,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填满木下舞的脑海之时,远方的青登和总司已经走远,身影隐没在了人海中。 迟疑、焦急、困惑……这些情绪以一种别样的均衡,混合在一起、铺呈在木下舞的脸上。 她大约犹豫了3秒钟的时间——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回家什么的……暂时顾不上了! 急于求证着什么的木下舞毅然转向,踢踏着脚下的红纽木屐,朝青登和总司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虽走得很快、很急,但怎奈何路上的游人实在太多了。 密集的人流构成了一堵堵人墙人壁,阻碍着木下舞。 在这样的环境下,再快的脚步速度也无用。 等好不容易抵达青登和总司适才所在的位置……这二人又不知走到哪儿去了。 木下舞以茫然的视线,环视周遭那已不见青登和木下舞身影的“人从众”。 紧接着,若有所思地轻咬了下贝齿、 “是去这个方向了吗……?” 她一边这般呢喃,一边转身向右…… …… …… ——那女孩是谁? 佐那子和艾洛蒂并未见过面。 在瞧见这位正走在青登的身侧,做着头戴头巾、脸戴面具的古怪打扮的小女孩,佐那子只感到相当陌生。 她可不记得青登有个这种年纪的妹妹。 ——是朋友的家属吗?远房的亲戚?还是说…… 佐那子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脸色正慢慢变得怪异起来…… 等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开始自动向前迈步了。 向青登所现身的方向追去的她,遭遇了和木下舞相同的境况——等抵达青登与黄衣少女适才所在的位置时,这二人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不仅没有发现青登和黄衣少女,也没有发现就正在她身侧不远处的木下舞——而木下舞也同样没有发现佐那子。 说来真是巧极了。 佐那子不仅和木下舞一样与青登擦肩而过……她之后采取的行动也和木下舞一模一样。 仅进行了片刻的犹豫,佐那子就一边神情严肃地环视四周,一边紧抱怀里的蓝色浴衣,转身向左…… …… …… “呜哇……这人流……喂,你们可都要跟紧了啊。”青登扭头跟身后的众人提醒道,“小心别被挤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是焰火大会的最后一天,所以不想在今年留下遗憾的人全都一窝蜂地涌过来……总之今夜的人特别多,多到了寸步难行的程度。 都不能用“走路”来形容青登他们的行进了。 说是“蠕动”应该要更合适一些。 前面的人流往前动一点了,就连忙跟上;如果人流停滞移动,就只能跟着一动不动。 就这么见缝插针、慢吞吞地往前“蠕动”。 若从上空进行俯瞰,那么这条街道……不,是以两国桥为中心、方圆数里的这片街区,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万花筒。 身穿五颜六色、各式各样服饰的游客们,就是这万花筒内的碎花屑。 不断移动、反复变化的“碎花屑”,共同拼组成了一副与眼下的混乱世道迥异的花花世界。 附近的自身番的吏员们全都被动员了起来。 他们手提长棍,站在街道的两侧维持秩序。 多亏了这些吏员的辛苦执勤,使得焰火大会的现场虽水泄不通,但氛围仍井井有条、协调有序。 身高才刚至青登腰间的艾洛蒂,在这种拥挤的环境里,很容易被“没注意到前方有个小个子”的家伙给推倒在地。 为了艾洛蒂的安全着想,青登面露思索状地沉吟片刻,然后道: “艾洛蒂,你这样很容易被人给挤倒,不如你坐到我的肩上吧?” “嗯?可以吗?” “当然可以。” 顾虑到这种“将青登当坐骑”的行为会不会有些太失礼的艾洛蒂,面露迟疑…… 这会儿,听见青登与艾洛蒂的对话,并注意到艾洛蒂脸上的迟疑神色的总司,微微一笑: “艾洛蒂,不需要在‘礼节’这种事上有过多的顾虑哦。你觉得橘君是那种会对礼事上的细枝末节,斤斤计较的人吗?” 听到总司这么说,蒙在艾洛蒂小脸上的“迷雾”渐渐消散。 “那……师傅,就麻烦你了。” 青登莞尔: “何必对我如此客气?” 说完这话,青登伸出双臂,抱着艾洛蒂的腋下,以像是捧娃娃的动作,将艾洛蒂捧过自己头顶,让艾洛蒂像骑马一样地跨坐在他的脖颈上。 视线忽地拔高,瞧见了自己平日里都没啥机会能见到的风景——这似乎让艾洛蒂很是开心。 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中所闪烁的兴奋光芒也越来越耀眼。 而就在这个时候……明明青登刚刚才提醒过要小心一点,不要被人群挤散了。 结果—— …… “嗯?” 土方像是发现猎物的猎犬一样,双目猛地圆睁,俊挺的鼻子用力地抽了抽。 只见他以眨也不眨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右手侧的5步之外、看着一名正与他相向而行的妙龄女子。 这名妙龄女子看上去18、9岁的年纪,身穿一件桃红色浴衣,绾成岛田髻的秀发漆黑亮丽,清秀姣好的五官略施粉黛。 此女的身周没有任何的同伴,就这么独自一人地在这条街道上漫游。 土方直勾勾地对着此女渐渐远去的纤细背影猛看,然后—— “……阿胜。” “嗯?” 在其身旁的近藤因突然被点名而神情困惑地转过脸来后,土方以一副要去做啥崇高且伟大的事业的郑重表情,一字一顿地对近藤说道: “你们先慢慢去玩吧。我先失陪一会儿了。” 说罢,不待近藤进行回应,土方就撒开双腿,朝那名年轻女子追去。 “这位小姐!” 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女子,顿住脚步,接着很有气质地缓缓转身。 从此女此刻所露出的反应来看……她似乎特别习惯在街头被男人搭讪。 一脸从容、神色平静,微微翘起的嘴角,传递出一份“呵,又来了个被我的美色给迷住的傻瓜”的自得……不过她的这抹淡定、得意的神情,只坚持到自己看见土方的脸为止。 在视线触及土方那张帅得和周围人完全是两种画风的俊脸的下一瞬间,女子的脸霎时红了起来,好看的桃花眸荡漾起来,绵软绵软的。 “这位小姐。”土方露出极为干净、爽朗的微笑,“请问您是一个人吗?” “素、素的……(是的)”因心情紧张而不慎吃了螺丝的女子,一边害羞地低下头,一边手忙脚乱地将垂于耳根附近的几根发丝撩至脑后。 …… “嗯?” 原田猛地昂起脑袋,像狗狗一样地用力抽动鼻子。 “好香的味道……是哪儿?!哪儿传来的味道?!” 原田循着这股诱人香味,一寸寸地挪动视线。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某座烤鱿鱼摊上。 …… “唔……” 这种每个人都摩肩擦踵的环境,对藤堂平助这种个子娇小、体重也轻的人极不友好。 不仅容易被个子高大的人给挤走、顶开,视线也极不好。 尽管自己已经尽力去跟上青登他们的步伐了,但厚实的人流还是一点点地将他与大部队给分割开了…… …… “快来!快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有精彩的刀术表演可看呀!接下来,我将把这根萝卜扔至半空,然后在其落地的前一瞬间,以精湛的拔刀术将其砍成两半!” 一名穿着极寒酸、被迫在街头靠表演武艺来混口饭吃的落魄武士,卖力吆喝,吸引观众——身为武痴的永仓,在听到此人要表演拔刀术后,顿时兴趣大起、驻足围观。 待周围聚拢了不少人后,落魄武士随手将一根细小的胡萝卜扔至半空,等其落至自己的头顶上方后,以一记极利落、漂亮的拔刀术将这根胡萝卜斩成两半,周围的看客们见状,纷纷鼓掌叫好。 “哦哦……”永仓嘴一咧,“功夫不错呀。” 看了个尽兴的永仓,将视线转回至身前。 然而前方已不见同伴们的身影…… …… “嗯?藤堂君和原田君怎么不见了?咦?永仓君也不见了。” 井上突如其来的惊呼,引得青登、总司等人逐一转身后望。 “怎么人都不见了?”总司怔怔道。 最先离去的土方,在不见其人影之前,好歹还有跟近藤说一声,而近藤之后也有同众人解释“土方有事要办,暂时离开了”——因为有艾洛蒂这种还很年幼的孩童在场,所以近藤不方便直言“土方肯定也是去勾搭女人”了。 和土方相比,永仓、原田、藤堂他们仨就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群笨蛋都跑哪去了……”刚刚才提醒过大家要小心别走散了的青登,一脸黑线。 “真让人不省心啊……”近藤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办法,我去找他们吧。” “啊,我也去。”失踪不见的人有3个,考虑到只让近藤去找的话,近藤可能会力有未逮,所以井上主动举手愿助近藤一臂之力。 和井上有着相同想法的人,还有斋藤。 “……我也去吧。”斋藤淡淡道,“不见的人有3个,派3个人去找较为妥当。” “源叔,斋藤君,你们都要跟我一起去找永仓君他们吗?那好吧,那么——橘君、总司,你们俩先带着小艾洛蒂四处去玩吧。我们仨去找那几个走丢的笨蛋。等烟花表演就快开始时,我们就在两国桥的东桥口那儿碰头吧。” “呃……好吧,我知道了。”青登点点头。 从近藤的这番安排中,不难看出:他是在关照艾洛蒂。 永仓他们不见了……不论是于情还是于理,都不能置他们于不顾。 而与艾洛蒂相熟的人,就只有青登、总司他们俩。 如果派青登和总司去找永仓他们的话,那剩余的人就连该和艾洛蒂聊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从“关照艾洛蒂”的这个角度出发,近藤的这番安排相当地合情合理。 …… …… 目送近藤、井上和斋藤出发前去寻找走丢的那几个笨蛋后,青登抬起头,看了看跨坐于他脖颈上的艾洛蒂,接着又看了看身旁的总司。 刚刚还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转眼间就突然只剩他们仨了……这让青登既感到无奈,又觉得好笑。 “我们走吧。等之后焰火表演开始了,再在两国桥那儿与近藤先生他们汇合吧。” “嗯。”总司轻轻点头。 向前复行数十步,青登一行人终于是穿过了这条拥挤得不行的街道。 离开此街后,青登他们顿感“豁然开朗”。 尽管人还是很多,但没有再拥挤到只能蠕动前行的地步。 青登扫视四周——他们貌似是进了“游戏区”。 街道两侧的摊位,尽是各式各样的游戏摊位。 “艾洛蒂。”青登抬头去看艾洛蒂,“你有什么想去玩的吗?” “唔……啊!我想去玩那个!” 艾洛蒂抬手向左前方一指。 青登依着艾洛蒂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 然后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艾洛蒂所指的游戏摊位……是一个外形布置相当眼熟的投矢游戏摊…… “啊!”这个时候,总司双眼一亮地接话道,“我也想去玩那个!走吧走吧,我们一起去玩!” 语毕,总司亲打前锋,小跑着奔向那座投矢游戏摊。 “……”青登以线条僵硬的神情,反复扫视已经奔抵摊前的总司,以及满脸期待笑容的艾洛蒂。 这样的境况,青登哪说得出“不如我们别玩那个了吧?”这种话…… 骑虎难下的青登,只得在深吸一口气的同时,迈动略有些僵硬的双脚、硬着头皮地跟上总司的脚步。 总司:“老板!你们这儿怎么收费啊!” “哦哦!1支箭2文钱!扔中架子上的哪样东西,哪样东西就归……” 老板的话头猛地戛然而止。 青登:“……” 老板:“……” 跟这位在前天、昨天都见过面的光头老板对视了几眼后,青登不由自主地稍稍别开视线…… 光头老板以一副瞠目结舌的神情,呆望了青登片刻。 接着,他视线一转,扫视青登的四周。 没有看见那道差点害他得心理阴影的红色倩影,以及气质和仪态优美得感觉像是从故事书里走出来的名门公主的蓝色倩影……只瞧见一个容貌极可爱的美少年,以及一个从声音和体型上来看,至多只有13岁上下的黄衣少女。 在看见总司时,光头老板还勉强能保持神色镇定。 但在看见艾洛蒂后,他再也绷不住了。 霎时,光头老板的表情发生快速的变化。 他将目光转回到了青登的身上,神色从“目瞪口呆”变为了……像是看到了什么外形奇特的虫子…… “嗯?”不明所以的总司反问道,“老板,你怎么了?干嘛突然发起呆来了?” “呃……唔,没事。” 光头老板发挥出他良好的职业素养。 他的这副像是在看虫子一样的怪诞神情,于顷刻间烟消云散。 脸上重新堆满职业化笑容的他,热情道: “1支箭2文钱!扔中架子上的哪样东西,哪样东西就归你所有!武士大人,您要不要来试一试?” “哦哦!还挺便宜的嘛!橘君,你要不要也一起来玩?” “我就不必了……” 已经先后两天地连玩过这游戏两次的青登,实在是难以再对其提起兴致。 而且和光头老板三次相见,每次见面时,身旁的伴侣都不带重样的……此等让青登莫名地感到尴尬的巧合,令青登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玩游戏。 青登感觉:光头老板肯定误会他什么了…… 但在眼下的环境里,他又不方便与光头老板进行解释。 只能默默地承受光头老板异样的视线了…… “你不玩吗?那好吧。小蒂,就我们两个玩吧!我们俩先各玩10箭如何?” 小蒂——总司嫌艾洛蒂的名字有些拗口,而给艾洛蒂起的外号。 艾洛蒂貌似还挺喜欢她的这个外号的。 “嗯嗯!好!”艾洛蒂用力点头。 “那老板,先给我20箭!”总司将手探进怀里,拎出钱袋,从钱袋里数出40枚铜钱。 从青登的脖颈上约下的艾洛蒂,兴冲冲地与总司并肩而立,在架子上扫视想要的奖品。 这俩元气女孩,真是一对“珠联璧合”的好搭档——两人的投掷水平都菜得让光头老板喜笑颜开。 …… “咦……奇怪了……” …… “……唔唔……这箭的箭羽是不是有问题啊……?啊,好痛!可恶呀!被箭羽扎到手了……!” …… “乖乖听我话!给我笔直地往前飞呀!讨厌!为什么这箭矢就是不按我的指示往前飞呢!真是的……!” ……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 屡掷不中、直到箭扔完了,都只打中空气的总司,耍小性子地仰天“咆哮”。 一旁的艾洛蒂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 “啊……差一点就投中了……” …… “又没扔中……好可惜呀,又是只差一点点……” …… “唔呜呜……只剩3支箭了……” …… “啊,好讨厌!又起风了,风又将箭矢给吹歪了……!” ……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总司的感染,艾洛蒂也跟着发出不甘的“咆哮”。 青登见状,不禁忍俊不禁,因和光头老板重逢而再度升起的尴尬心情随之消散了不少——虽然这两小只都在“嗷嗷嗷”地叫着,但她们的身上都没有散发出任何的负面情绪。 有且只有的,是想赢得游戏的求胜欲,以及全副身心沉浸于游戏中的欢愉。 “老板!我们想再玩20箭!”总司高声道。 …… 最终,总司和艾洛蒂还是一件奖品都没有掷到。 不过她们俩也不在意这种小事了。 仅仅只是想要玩游戏、并不是非要架子上的某个奖品不可的二女,在玩了个尽兴后,注意力被不远处的另一座游戏摊给吸引。 “啊!冲田先生!快看,那座摊位似乎可以钓小鱼!” “钓小鱼?走走走!我们快去看看!” 总司和艾洛蒂欢脱地赶往那座提供“钓鱼游戏”的摊位。 ——看来是没机会和光头老板解释了……算了,他误会就误会吧……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他好像也不知道我是谁,应该不会向外传出“仁王是个每天晚上都能和不同女人出来约会的海王”这种奇怪的谣言…… 于心中这般自我宽慰了一番后,青登在光头老板的异样视线的注视下,快步追上总司和艾洛蒂。 此刻没有新客人上门、正好有空的光头老板,一路目送青登。 确认青登走远了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 “这人可真猛啊……男的、女的、年长的、年幼的,全都可以……都不挑剔的吗……他是什么人啊?算了,不管了,反正之后应该也没机会再见了……吧?” …… …… 在节日氛围的感染下,完全放开架子的艾洛蒂,在青登、总司的相伴下,游走于每个游戏摊、小吃摊前。 几乎每一个游戏摊前,都留下了艾洛蒂与总司游玩的身影。 玩游戏、吃美食所带来的快乐,化为了二女眼眸里愈发明媚的光芒,以及她们脸颊上越加灿烂的笑脸。 不知不觉间,已快到今晚的烟花表演就要开始的时间。 青登与总司、重新坐回到他脖颈上的艾洛蒂,快步赶往他们刚刚与近藤约定好的碰头地点:两国桥的东桥口。 年纪幼小、体力没法与总司这样的青年人相比的艾洛蒂,在玩了个痛快后,脸上已浮现出明显的疲态、倦意。 不过,今夜的重头大戏:焰火燃放还没看到,不想在今晚留下任何遗憾的艾洛蒂,奋力睁大双眼,强打精神。 越是靠近两国桥,游客就越多,因此也越难往前行进。 行进的过程虽艰难,但总归还是平平稳稳地抵达了目的地。 “嗯?近藤兄他们人呢……” 总司踮起脚尖,平摊开来的双掌搭在两眉上,遥望四周。 “他们还没过来吗……焰火表演都快开始了啊……” 现在距离今晚的第一颗烟花点缀夜空,还有约5分钟的时间。 “他们应该还在朝这儿赶来的路上吧……”青登说,“没办法了,就先在这等等他们吧。” “好吧……希望他们不是迷路了……” “……” “……” 在总司的话音落下后,一时找不到话题的她与青登,双双沉默了下来。 不过,这份沉默仅维续了半分钟不到,便在总司的一句以迟疑的口吻诉出的反问之下宣告终结。 “橘君……你今晚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嗯?没有呀。”青登朝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他这种问题的总司,递去不解的视线,“怎么了?为何突然问我这个?” 总司沉吟片刻,道: “我总觉得你今晚好像总一副不论对啥游戏、啥美食都兴致缺缺的样子……基本只有我和小蒂一直在玩,你都没怎么参与进来。” 听到总司的这句话,艾洛蒂怔了怔,然后连忙低下头,像总司那样,朝青登投去征询的目光。 “呃……这个……” 一丝窘迫之色,在青登的双瞳中一闪而过。 为什么今夜总一副对啥事情都没兴趣的模样? 理由相当简单啊。 因为想玩的游戏、想吃的食物,基本都在前俩日和木下舞、佐那子一起玩过、吃过了…… 青登一度想过要不要同二女说实话,但是这个想法刚一浮现便被立刻打消。 开玩笑……!青登可不希望让任何人知道他于前俩日,分别和木下舞、佐那子一起畅游过焰火大会。 虽然从法理的角度来看,青登这种“两天各陪一女”的行为,无可指摘。 毕竟他现在和木下舞、佐那子都没发生过啥,也没确定下来什么正式的特殊关系,和朋友们出来玩,合情合理。 但是,倘若从伦理道德的角度来看……青登也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感到心虚…… 目前,自己和木下舞对彼此都很有好感——此乃毋庸置疑的。 青登仍视佐那子为自己重要的好友——但在与佐那子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尤其是在昨晚目睹了佐那子强撑羞意地来向他反复道谢的那一幕后,青登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对佐那子的感情,也没法再用“友谊”一词来简单带过。 姑且不论二女对青登的感情,仅先谈论青登的个人本身:在对木下舞和佐那子都抱有特殊情愫的前提下,仍“一视同仁”地与二女展开那么亲昵的来往……这种事情若传出去,只怕绝大多数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青登。 “理智”尚未开始运作,“本能”就先发出激烈的讯号——青登的“本能”在疯狂地告诉……不,是警告着他:别让任何人……尤其是别让木下舞和佐那子知道他前俩晚的所作所为,否则这会相当地不妙。 青登沉吟着,思索着该如何将总司的这句发问给糊弄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 接下来的事,真是完全发生在青登的预料之外—— “啊,青登,终于找到你了!” 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好听女声,于青登的身后响起。 青登先是一怔。 然后震愕的神情,于眨眼间布满他的整副面庞。 缓缓转动蓦地变得格外僵硬的脖颈,朝身后看去——一道靓丽的红色倩影,艰难地在人群的狭小缝隙里穿梭。 来者,正是自偶遇到青登等人之后,就一直在四处寻找他们的木下舞。 焰火大会的会场面积不小,成群的游客挨山塞海,在此地找人虽不能说是大海捞针,但也可以说是艰难至极。 但木下舞并不沮丧与气馁,在她的往来奔走、坚持不懈之下,总算是重新见着了她苦苦寻找的高大身影。 这一次,木下舞没有再因视觉角度而错过了艾洛蒂——毕竟艾洛蒂这个时候正跨坐在青登的脖颈上,只要眼睛不瞎,都能发现艾洛蒂。 尽管艾洛蒂戴着面具、包着头发,但她那对木下舞而言格外熟悉的纤细背影可没法藏住。 木下舞心里一边想着“难道说”,一边暗暗地加快脚步。 终于——穿过一堵接一堵人墙的她,总算是来到了青登等人的跟前。 “舞小姐?”艾洛蒂最先发出讶异的惊呼。 “啊,果然是艾……” 木下舞下意识地想要喊出艾洛蒂的全名。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在这样的公众场合下,大喊艾洛蒂的真名甚为不妥,故而连忙住口,改用兴奋的口吻问道: “你怎么会和青登在这里啊?” 相比起木下舞脸上的窃喜……青登脸上的神情,显得格外有“韵味”。 阿舞怎么会在这儿?是恰巧偶遇吗?怎么会那么巧…… 惊愕归惊愕,但青登的心绪还算镇定。 应该只是普通的偶遇而已……还好佐那子小姐现在不在这儿…… 青登的心里刚这么想着—— “……橘君。” 又是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声…… 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这个瞬间,青登感觉自己的心吊了块沉重的石头,身体像是被这块巨石所牵引着一直往下拉。 以一副难以置信的心态抬眼望去——某大和抚子施施然地朝他这儿走来的身影,跃然映入他的眼帘。 真是巧极了。 和木下舞近乎是在同一时间撞见青登、然后又和木下舞一样地四处寻找青登的佐那子,最终又几乎不分先后地于此地找着了青登。 只见佐那子的一双美目,来回扫视青登身旁的总司和木下舞,混合着惑色的眸光微微闪烁。 “佐、佐那子小姐……”青登打了个哈哈,“你怎么也会在这儿……?” “我……想来这里买点东西,接着就在刚才偶遇到了你,想简单地跟你打声招呼,所以就跟过来了。” 言简意赅地道尽自己为何会突然在此的缘由后,佐那子以不动声色的神情,一转话锋。 “橘君,你肩上的女孩是?” “……”青登看了眼左手边的佐那子,接着又看了眼右手边的木下舞。 此刻,青登只感到自己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咕噜咕噜”地沸腾着…… 就像是正直面什么不可名状的强敌一般,一片接一片的鸡皮疙瘩从青登的皮肤上冒出。 如果一直举止怪异,会惹人生疑……青登深吸一口气,靠着强悍的意志力,勉强保持住了自己面上的镇定。 “呃……是这样的——” 青登简明扼要地概述完他之所以会和总司、艾洛蒂在此的原因,同时也向佐那子解释了他肩上的女孩是何许人也。 “原来是这样……”佐那子轻轻地点点头。 青登的弟子——佐那子虽知其人,但因为一直没见过她,所以都下意识地忘记了此人的存在。 聚拢在佐那子眉心处的一小片“阴云”,缓缓消散。 脸上的阴云消散的,还有木下舞。 “喔喔!原来你们是试卫馆的大伙儿们,于今夜一起出来玩啊!” 木下舞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在经历短暂的震愕与惶恐之后,青登现在也渐渐恢复了冷静。 ——还好还好…… 青登心里暗道。 ——虽然同时偶遇到了阿舞和佐那子小姐……但只要小心谨慎一点,应该就不会让前俩夜所做的事情暴露出来…… 正当青登这般宽慰着自己的这个时候—— 呜——啪! 今晚的第一颗烟花,升腾了。 火树银花的美景,如画卷一般于月色之下缓缓铺呈。 “哇啊!”期待已久的烟花表演,终于是来了,艾洛蒂发出兴奋的喊声。 这当儿,受到焰火吸引的缘故,青登也好,木下舞、佐那子也罢,也顾不上什么别的事儿了,一男四女纷纷抬头仰望被烟花渲染得五光十色的夜空。 尽管已经连续看过2晚的烟花了,但焰火爆裂时所绽放出的那一刹那的艳丽,还是让青登的心,又一次地小小地触动了一把。 大家都不作声的、面带淡淡笑意的、静静地举头观赏。 “青登!感觉今晚的烟花,好像比前日我们两个所看的烟花要更绚丽一点呢!” 然后这份平静,以猝不及防之势被满面幸福笑容的木下舞的这句无心之言给打破了。 ******* ******* 感谢书友【夜灵OwO】的盟主打赏!好久没有新盟主出现了,实在是感激涕零,不知所言(豹头痛哭.jpg) 作者君的写作热情燃起来了!从今天开始直到本月末,作者君都要努力码字! PS:跟大家玩一个游戏吧:大家请看右边→→,作者君在本段里贴一张漫画截图,这是以土方岁三为主角的改漫画《燃烧吧!剑》里的漫画截图,大家都来猜猜看这些人都是谁吧~~ 第50章 谈笑间,修罗场灰飞烟灭【6700】 一瞬间。 真的是在一瞬之间,以青登为圆心的这三步范围之内,空气里所弥漫的氛围,轰然变得……像有冰冷的秋风拂过般紧绷。 人们的“玉屋”、“键屋”的叫好声、焰火的爆鸣声……感觉所有的声音都正逐渐从周围远离。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木下舞的身上。 总司美目微睁,露出惊讶的神色。 佐那子好看的眉毛轻轻上跳,表情变得……很有韵味。 而青登……他面部的线条从木下舞话音落下的那一刹起,就变得格外僵硬,视线发直…… 唯有年纪尚浅、不谙世事的艾洛蒂,冲木下舞眨巴着闪烁有天真烂漫的眸光的双眼。 “舞小姐,你前天和师傅一起来看烟花了吗?” “嗯!” 并没有注意到周遭的氛围正变得奇怪的木下舞,嫣然一笑。 “前天我和青登一起于此同游过!我还以为大会每天所放的烟花都是一样的,没成想今天的焰火似乎要比前日所看的更缤纷一些。” 说完,木下舞的眼睛一斜,悄悄地瞥了身旁的佐那子一眼。 这时候,只见一丝小恶魔般的自得之色,从木下舞正上翘着的嘴角里浮现。 ——哼哼哼~~ 于心中发出这种得意洋洋的笑声后,木下舞不着痕迹地轻移莲步,站得离青登更近了一些。 实质上——刚才的那些话,都是木下舞故意大声说出的。 为的就是让佐那子听见! 为的就是在佐那子面前找点自信心! 一直以来,在佐那子面前,木下舞都有一种弱势心理。 脸蛋也好,身材也罢;气质也好,学识涵养也罢……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木下舞也不得不正视自己在对男性有着致命吸引力的这些方面上,统统不如佐那子…… 倘若只是这些个人素养不如佐那子,那也就罢了。 然而,十分要命的是——佐那子和青登的关系还特别要好。 她可是知道的哦,在从仁医堂出院之后,青登就一直有频繁到小千叶剑馆窜门。 虽然青登窜门的理由是去看他的那头宠物牛……但这还是让木下舞感到危机感满满! 这份感觉自己正站在摇摇欲坠的百尺高楼之上的危机感,让木下舞非常想做点什么……必须得做点什么! 而眼下。 青登和佐那子俱在的眼下,就是一个很好的“做点什么”的机会!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木下舞,继站得离青登更近之后,把胸脯挺得更高了一些,随之一起抬高的还有她的瑶鼻。 ——如何?我和青登有一起来这种氛围旖旎的盛会游玩过哦!你有吗?你有吗?哼哼哼~~ 在木下舞正开心地这么笑着时,青登他—— “……” 一言不发……更正。是不敢说话。 虽还在看着被焰火给点缀得五光十色的夜空,但他的眼睛早已处理不了任何外界的信息。 木下舞为“宣示主权”而突如其来的发言,令刚刚还在自我宽慰着“不会出啥事”的青登,于顷刻间进入了像是准备要与什么强敌打一场搞不好会死掉的殊死对决的状态。 全身的肌肉、神经紧绷。 鸡皮疙瘩一片接一片地从肌肤上浮起,细密的冷汗从额头、脊背等各处渗出。 说来有些丢脸——青登现在好希望时间就这么停止。 但很显然,世界并不会回应青登这无理取闹的愿景。 “……这样啊。” 佐那子……说话了…… “橘君你和木下小姐一起参加了前夜的焰火大会啊……” 她一边这么低声说着,一边将俏脸一侧。 面无表情……不,是以一种“表情都消失了”的怪诞神态,送给青登一股长长的眼波。 眼波里所蕴藏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感受到佐那子的视线的青登,身子轻轻地抖了几下。 在佐那子无悲无喜的话语中,青登清楚到感受到一种正向他猛扑过来,名为“危机”的东西。 尽管自己目前所面临的,是一场始料未及的“遭遇战”,但青登还是想试着抵抗一下。 只不过,他还什么话、什么动作都没能来得及去说、去做,新的意外就来了——佐那子忽地留意到了木下舞此刻的神情。 佐那子没有读心术,因此她自然不知道木下舞现在都在想些什么。 然而,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佐那子在看见木下舞那张正洋溢着满满笑意的俏脸后,便感觉心情……很不悦。 非常地不悦! 不悦到两条柳眉,都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就在这时,十分突然的,艾洛蒂将她那天真烂漫的目光转移到了佐那子的身上。 “嗯?千叶小姐,您怀里的那个纸袋有些松开了!” 听到艾洛蒂这般说,佐那子连忙低头一看——确实,纸袋的包装稍有些松动了,浴衣的一角袒露在外。 在佐那子将垂到纸袋之外的浴衣衣角塞回去,并将纸袋重新包紧扎实的时候,艾洛蒂蓦地以双目放光的神态,赞扬道: “好漂亮的浴衣啊!千叶小姐,您刚刚说您是为了买东西才会出现这儿。难道说,您就是为了来买这件浴衣吗?” “……” 佐那子整理纸袋的纤细手指猛地一顿。 她像正在钻研着难题的学者似的面露若有所思之色,眼望手中的浴衣,漠然且不动神色。 这个姿势保持良久,最后—— “嗯。是的。这是我昨夜和橘君一起来焰火大会玩时,为方便行动而从附近的某座吴服店里所租穿的浴衣。因为觉得还挺好看的,所以今晚特地过来买下了这件浴衣。” 以精实的语气说出了这种让周遭的气氛再度骤变的话。 危机。 正咕咚咕咚地沸腾着…… 意识到事态再度急转直下的青登,感到不仅是声音远离了,色采仿佛都正慢慢地从周遭的空间中消失。 身周的空气似乎凝固成液体,显得格外沉重。 这一小片空间,似乎都与外界切割开来了,成了一片独立的小空间。 “欸?” 木下舞……呆了…… 自刚才起就一直于其俏脸上密布的嫣然笑意,僵住并满满消失。 同样呆了的人,还有总司。 尽管总司此刻所展现的“呆滞”,与木下舞现在所露出的“呆滞”,并非同种性质,但总司的脑袋、眼神确确实实地进入了片刻的宕机、发怔的状态之中。 紧接着……她下意识地后退。拉开了与青登、木下舞、佐那子他们仨的间距…… 倒是艾洛蒂依旧露出着幼稚淳朴的明媚笑容。 只听她对其敬爱的师傅揶揄道: “师傅,原来你这几天都在和不同的女孩看烟花啊?怪不得您今天陪我们玩时,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原来您早就将焰火大会给逛过两遍了啊!” 艾洛蒂的这句无心之言,给正燃烧着的“大火”又多添了几桶油。 倘若可以的话,青登现在真的很想对艾洛蒂大喊一声:小祖宗啊!求您别再说话了! 在调侃完青登之后,艾洛蒂确实如青登所愿地不再言语。 只不过……说话的对象,变为了木下舞。 “啊、啊哈哈……” 犹如木柴摩擦般的干涩笑声,从木下舞的唇齿间泄出。 “千叶小姐,你也……和青登一起来焰火大会游玩过吗……?” 木下舞抬眸与高她一个头的佐那子对视。 她的一双大眼睛似是流露着无限惆怅与患得患失。 这副紧盯着佐那子眼睛的举动,仿佛要在佐那子的眼睛里寻找着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嗯。” 佐那子迟疑了一会儿,轻轻颔首。 “这、这样啊……” 视线直坠……木下舞逃避似地将脑袋与目光埋低,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足尖前的地面,交叠于身前的两只小手,紧揪住腿前的浴衣布料。 …… 呜——啪!呜——啪!呜——啪! …… 焰火仍在燃放着……倒不如说烟花表演现在恰好正进入高潮阶段。 但除了天真无邪的艾洛蒂之外,无人再有那个闲情逸志来欣赏头顶的火树银花。 即使是缤纷的焰火色彩,也没能将众人……尤其是木下舞的脸。给染回明媚的色彩。 愈来愈响、越来越密的焰火爆鸣声,与萦绕在众人身周的死寂形成极鲜明的对比。 当下,每个人都以不同的心绪,保持着沉默。 比如说:佐那子现在就正在懊恼中。 她抿了抿唇,没好气地斥责着自己: ——啧……我跟这种孩子怄什么气呀…… 适才,在被艾洛蒂问及是不是为了买这件蓝色浴衣才来此地时,佐那子本只想随口糊弄过去的。 但不知怎的,忽悠的话语明明已然冒至喉间,但就是怎么也没法将其说出口。 与此同时,木下舞那副隐约掺着些得意之色的笑颜,在佐那子地脑海中来来回回地闪现。 再然后……唇舌与意识就短暂地“失控”了。 等回过神来时,那句让木下舞脸上的笑容消失、令周遭的氛围突变的话,便脱口而出了。 佐那子要比木下舞大上足足7岁。 在佐那子眼里,木下舞就是一个尚且年幼的小女孩。 凭着自己长久以来所培养出来的优异涵养,以及自己一贯以来的对年幼者的包容,按理来说不该做出这种很没有长辈风范的行为才对。 究竟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佐那子既为自己刚才的“失控”觉得懊恼,也为其感到不解。 ——说到底……木下小姐若不说的话,我都不知道橘君原来除了我之外,还和别的女性一起参加过焰火大会…… 自己和青登现在还仅仅只是朋友的关系,青登不论和谁去哪儿玩,都不关她的事,她也无权对其进行干涉——这样的道理,佐那子自是晓得。 但是…… 但是…… 但是…… 但是自己就是好生气啊! 虽然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地方而生气,但就是觉得好生气啊! 尤其是联想到青登昨夜跟她所说的那种种温柔话语……就更气了! 佐那子虽极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但她没撑多久就败给了涌上心头的情感——她缓缓扬起视线,绷紧表情地瞪着青登。 而在同一时间,木下舞做出了与她一模一样的举动。 木下舞现在就是感觉很羞耻。 特别地羞耻。 自顾自地在那为“自己做到了佐那子没能做到的事情”而洋洋自得,结果到头来却发现青登和她做过的事情,在翌日就同佐那子做过一遍…… 羞耻情绪不断升腾、发酵……最后转变为了生气! 尤其是联想到自己刚刚还傻乎乎地向佐那子炫耀自己是“特殊的人”……就更气了! 她用着和佐那子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几乎是与佐那子同时地缓缓扬起视线,绷紧表情地瞪着青登。 二女此刻达成了相同的战线、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想法: ——好想用力地锤橘君/青登一拳啊! 青登清晰地感受到木下舞和佐那子所投来的充满压迫力的视线。 对这两股气势十足的视线起反应的青登,打了个激灵,接着不由自主地以机械的动作转回头,面朝站于他身后的二女。 一男二女,六只眼睛所射出的三道情绪各异的目光,于半空中激烈碰撞。 橘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佐那子的目光里,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相较于自尊心强、行事作风一向强势的佐那子,性格要“绵软”得多的木下舞,其眼神就要温柔得多了。 不过她也并没有散发出“算了,此事就此揭过吧”的气息。 反倒像是在试探“我可以不去往下多问、深究……但青登你可以就这样算了吗?”的感觉。 二女集结为一的视线,化为一柄巨大的锤子,从上往下地压住青登的脑袋、双肩、心脏…… 这一锤,并非是使尽全力地凶狠一砸。 而是以一种舒缓的、不紧不慢的节奏来反复敲打青登。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令人备受折磨。 随着时间的推移,二女的视线越来越恐怖…… 得赶紧想办法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不论是“理智”还是“本能”,都对青登如此说道。 然而青登脑袋空空!莫说是采取行动了,连现在是该去看佐那子,还是该去看木下舞,他都拿不定主意! 两个女孩他都想看! 他想同时直视二女的眼睛! 怎奈何是个正常人类的他,只有一对眼睛!两只眼珠在同一时间只能朝同一个方向转动! 这种状况,前世也好、现世也罢,他都是第一次撞见! 完全没有前例可供参考,完全没有经验可供利用。 正当青登语塞,不知所措地沉默不语,气氛的紧绷程度已快升至临界点时—— “……哈哈哈哈。” 一道爽朗的笑声,突然介入进这一触即发的“修罗场”。 是总司的笑声。 适才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的总司,这时候转动美眸,反反复打量青登等人。 “怪不得橘君你这俩日总笑嘻嘻的,一副喜庆洋洋的样子,原来是和木下小姐与佐那子小姐一起来焰火大会游玩了啊!” 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到了青登与木下舞、佐那子的中间。 “不过也对,橘君你不和木下小姐与佐那子小姐一起来看烟花,我反倒要觉得奇怪了。” 总司不出意外地招引来了舞、佐疑惑的视线——不知总司这是要整哪一出的青登,也不由得朝总司投去愕然的目光。 啥也不懂、单纯地以为青登、总司他们这是在很正常地聊天的艾洛蒂,则依旧在专心致志地看烟花。 感受到舞、佐他们想问话的视线,总司露出平和的微笑,双手叉腰,自然而然地往下接话道: “大概从上个月的月末起,橘君就一直吵嚷着说很期待马上就要到来的焰火大会,说什么‘我最喜欢看烟花了,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叫上我最要好、最重要的那几位朋友一起去看烟花’。” “我还好奇着橘君口中所谓的‘最要好、最重要的朋友’都是谁呢。问他,他还神秘兮兮的,什么都不说。” “现在,答案总算是揭晓了啊。” “如果是二位的话……倒也合情合理呢。” “毕竟橘君平日里,就总在我面前,将二位的事挂在嘴边。” 一“惊”未平,一“惊”又起——总司的这句话,宛如投入平静湖泊的一块巨石,令木下舞、佐那子的眼眸都不受控制地泛起片片“惊讶”的涟漪。 总司像是想特地留下一点让二女反应、缓冲的时间似的,顿了顿话音,直到片刻之后,才重启朱唇。 “橘君他常跟我说:平日里受了千事屋……尤其是木下小姐你的很多照顾。” 总司眼神一转,看向木下舞。 “说什么‘阿舞虽然性子有些怕生、易羞,初接触下来,给人一种没朝气的阴郁感觉,但深入地接触、交流一番后,发现阿舞实质上是一个很善良、很有趣、内心充满着蓬勃活力的可爱女孩。喜欢和阿舞聊天,只要跟阿舞在一起,就会感觉莫名地放松’。” “佐那子小姐也是!” 总司的视线来了个大幅度的偏转,从木下舞腾挪到佐那子的身上。 “佐那子小姐的事,橘君一点儿也没少提过。” “‘佐那子小姐真是个非常可靠且帅气的姬武士’。” “‘佐那子小姐真的好落落大方,真希望我也能像佐那子小姐一样有着那么高雅的举止’。” “‘今天又去了趟小千叶剑馆,每次和佐那子小姐聊天,都感觉如沐春风’。” “如此言论,不胜枚举啊。” “橘君每去过一次千事屋、小千叶剑馆,回到试卫馆后基本都会和我谈论你们二位的事儿。” “关于你们俩的话题,橘君好像怎么都说不完一样。” “说实话,橘君对二位的看重……都让我有些妒忌二位了呢。” 说完这句话,总司露出两只眼睛都眯成两个月牙儿的甜美微笑。 舒畅又明媚。初看下来,没有发现一丝异样的阳光笑容。 总司的话音落尽后,木下舞、佐那子扑闪着她们的大眼睛,露出洋溢着呆怔神色的表情。 莫说她们俩……青登也呆了。 青登呆望着总司,瞠目结舌。 总司方才的神态一直很自然,感受不到丝毫虚伪、做作之感。 若不是青登知道内情,否则他也要被总司给糊弄过去了! 他确实是有对总司提及过木下舞、佐那子的事儿……但频率远远没到“频繁”的程度! 至于“阿舞实质上是一个很善良、很有趣、内心充满着蓬勃活力的可爱女孩”、“真希望我也能像佐那子小姐一样有着那么高雅的举止”之类的话,他更是从来都没对任何人讲过! 不过,青登也不是傻子。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总司忽地介入这个混乱“修罗场”、编出那么多明显有利于他的瞎话的理由是啥。 反应过来的青登,顷刻朝于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给予了他关键援助的总司,投去感动、感激的目光。 总司的“救援”,马上就起效了。 佐那子虽然仍一副冷峻的模样,但面部的线条已经缓和不少。 至于木下舞这种耳根很软、很好哄的软妹子,就更不用说了。 ——在青登的眼里,我是他最要好、最重要的朋友之一啊…… 只见她娇羞地低下头,适才怒瞪青登、以眼神质询青登的凛然气势,于此刻轰然消散。 嘴角浮起一丝傻憨憨的笑意。 ——也就是说,我在青登的心里,至少也是与千叶小姐平级的存在吗…… 不论是外形还是气质,我都不如千叶佐那子。这样的我,竟然能在青登的心里,有着和千叶佐那子相等的份量——这对在佐那子面前,常抱有着一种弱势心态的木下舞而言,实在是太振奋、太鼓舞人心了。 随着很好哄(pian)的木下舞露出脸红的羞涩表情,弥散于四周的剑拔弩张的氛围,霎时舒缓不少。 总司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紧接之后,就见她再度轻启红唇,似乎想再对眼前的二女说些什么。 只不过……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极突兀的,她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 …… 此时此刻—— 江户,两国桥,某地—— “嗬……嗬……嗬……嗬……嗬……” 一名提着根用枪筒好好地包住枪头的大身枪、背上背着个大木箱的高大浪人,一面喘着布满痰音的粗气,一面耷拉着脑袋,摇摇晃晃地向前行进。 这名浪人的身体、衣服,全都脏得可怕。 身上散发着令人闻之欲呕的恶臭。 这种一副穷酸样的浪人,一直都是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的麻烦人物。 一般而言,失去工作、只能四处流浪找活儿干的浪人,都是个顶个的穷。 穷也就罢了,但偏偏他们的身上又都带有着佩刀、家族祖传的武具等武装。 在普通人眼里,又穷又有武装的浪人,就是一帮会移动的“炸弹”,无数罪行都是由走投无路的浪人所犯下的,天知道他们又会整出啥幺蛾子来。 “呃咕……!” 突然,这名背着个大木箱、手里提着杆大身枪的浪人,不慎踢到了地上的一块凸起物,跌倒在地。 正当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 “……!” 浪人的喉头冒出空气泄出的声音,表情瞬间蒙上阴影。 他的双手反射性地转移到自己的脑袋,像是在忍耐一样抓紧。 “药……药……” 浪人将颤抖着的右手伸入怀里,从中掏出了一罐小药瓶,从中倒出了一颗红紫相间的小药丸。 迫不及待地将这颗药丸吞入口中后,浪人的痛苦神情顿时缓解不少。 但仅数秒之后,他的面部线条就再度……不,是变本加厉地紧绷起来! “啊啊啊!” 只见浪人蓦地发出一声怪叫,以瘫坐在地的姿势,咬牙切齿地瞪视着前方空无一物的虚空。 “你们这帮大盐逆党!究竟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啊?!”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冲田小姐真是小天使捏~~其实细心的读者,应该都能隐约地发现吧:虽然冲田小姐年纪还很轻,才16岁,性格爱闹爱玩,但实质上她很成熟、很懂得照顾他人的。在第1卷的第151章,她就在阿笔的面前维护过近藤。 第51章 试卫馆群英vs“武田二十四将”之后裔【7000】 浪人突然的大吼,吓了周围的路人们一大跳。 浪人的吼声,这时仍在继续。 “妈的!你们这帮该死的反贼还没完了是吧?” “你们这帮不忠不义,胆敢造反的逆党全都死有余辜!” “我诛杀尔等,乃替天行道!匡扶正义!” “怎么?不服吗?不服就拔刀吧!” 吼毕,浪人“哐当”一声,将其背上的大木箱掷到地上。 浪人喘着粗气地扑到木箱上,打开了箱盖——箱内所装的,是一具红、黑色相间、甲片极为斑驳的铠甲。 浪人将这副铠甲从箱子内倒出,然后以极熟练的动作将铠甲的部件一件件地穿戴在身。 若现在有眼尖的细心人在场,定能发现——这名浪人的眼睛红得厉害,两只眼珠子的眼白布满了像肉虫一样的红血丝。 “呀啊!” “喂,快走快走!这人好像是个疯子!” “这种热闹你也敢凑?快走快走!” …… 浪人对着眼前的空气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掏出铠甲来穿戴——这样的癫狂行为,引得周围人无不惊恐万分,四散而逃。 当然——仍有一些不知是吃太饱了,还是脑袋有问题的人在那饶有兴趣地驻足围观。 “喂,足下!你在做什么?!” 这个时候,极为难得的——出警的速度格外快,再不像以往那样,等事端都结束了,官吏们才到场。 4名恰好正在附近维持治安、手提长棍的自身番吏员,自东侧的路口向这边匆匆赶来,以犄角之势包围了浪人。 “足下!请放下你手里的长枪!脱掉身上的铠甲!” 这4名吏员的为首之人——一名五官非常方正、眉宇间散发着一抹凛然正气的中年人,一面将手里 以“武”立身的武士们有铠甲——这并非什么希奇的事情。 家门稍光耀一些的武家,家里都会收藏着一具乃至数具祖传的铠甲。 但是,家里收藏有铠甲,以及将铠甲带出街并穿上,是两码事! “足下!听得到我说话吗?请你放下手里的长枪!脱掉身上的铠甲!” 正气中年人连着重复了3遍这句话……然而浪人像是没听到一般,充耳不闻。只默默无言地埋头穿戴铠甲。 转眼间,他已将最后一个铠甲部件——右臂甲给穿好在身。 意识到这位浪人的意识状态,比自己所预想的还要糟糕,完全没法与其进行沟通后,正气中年人眼睛一斜,向身旁的人打了个眼色。 此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收起手里的长棍、快步离去,准备去喊更多的人过来,并联络“三回”武士们。 指派同伴去搬支援后,正气中年人将目光重新投注到浪人的身上。 “足下,你……” 正气中年人本想试着说点什么,稳住浪人的情绪,好为后续援兵的到来争取时间。 然而……意外这种东西,总是突然到来的。 正气中年人才刚来得及说了个“你”,便见一道巨大的寒芒,填满了他的视野。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但正气中年人还是勉强看清了都发生了何事——穿戴完铠甲的浪人,以快如闪电的速度拨掉手中大身枪的枪套,露出里面被保养得很好的枪刃,然后以像是随手拍蚊子般的动作,以单臂使枪,将长大的枪刃扫向他。 所谓的“大身枪”,顾名思义,就是一种枪头格外长且巨大的长枪。 浪人手里的这柄大身枪,从穗先到柄底几乎是笔直且等宽,总长度近2米。 约有3根指头宽的枪刃,占到了其中的60cm…… 这样的一把武器……在战场上完全就是一等一的杀人利器! 此刻,浪人以一副充满血腥的景象,昭示了这种武器的强悍——只见扫向正气中年人的枪刃,像是热刀割黄油一般地没有任何阻滞地没入并切开了正气中年人的身体。 枪刃从其右侧腹砍入,接着又从其左肩头切出…… 正气中年人失去依托的上身,在惯性的作用下向侧面飞出——双瞳布满茫然、困惑、畏惧……然后迅速失去神采。 未残留任何血迹的光滑枪头划过一道半弧,回到浪人的身前,然后第二次地挺出。 这一次,锋利的枪头贯穿了站于浪人左身后的吏员的身躯。 3指宽、60cm长的枪头,直接在此人的身上扎出了一个骇人的、前后贯穿的大洞。 紧接着,浪人就势向右一个横扫,衣服、血肉、骨头……统统被枪刃切割得粉碎。 枪头余势不减地扫向最后一名还能好好站着的吏员。 这人的反应还算快,忙侧身将手中的长棍护向胸前。 防御时机相当完美,长棍的棍身精准地拦截住了大身枪的枪杆。 然而……彼此的力量差得太远了。 大身枪所裹挟的威势、力道大得惊人,击上长棍的下一刹那,便将棍身给砸得弯曲、龟裂。 这名吏员只觉一股势不可当的巨力自棍身传到双掌、双臂、乃至全身。 喀拉——两只手掌与两条手臂的骨头变为十数片碎块,紧接着手里那碎裂的棍身狠狠砸向胸口,巨大震荡透过棍身、衣服,震伤了他的胸骨与内脏。 “咳、咳咳咳!” 咳……不,是呕出大量鲜血的吏员,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轻飘飘地“飞”至数步之外,然后像失去了骨头的支撑似的,软趴趴地瘫倒在地,进气多出气少,想来必定是没救了。 仅转眼的功夫,包围着浪人的这3名自身番吏员,便都变为了形状各异的尸体。 “来吧,逆党们,来好好地比划一下吧。我能杀你们一次,就能杀你们第二次!” 浪人随手擦了下溅在其脸上的鲜血,接着气势十足地岔开双脚、端好枪。 “多田幸右卫门,出阵!” …… …… 江户,两国桥,某处—— “因为气味太香了,所以在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那座鱿鱼摊前大吃大喝……原田,你是笨蛋吗?”双手交叉拢进袖中的永仓没好气道。 “因为看武术表演看得入迷了,所以在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橘先生他们的你,没有资格说我是笨蛋。”原田不甘示弱地回呛。 “都别争了!你们2个都是笨蛋!”走在永仓和原田身后的近藤,将双手比成两只手刀,以不轻不重的力道各往二人的脑袋劈了一刀。 “抱歉啊……”藤堂平助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尴尬地讪笑道,“我真是太蠢了,竟然会被人流给挤散……” “哈哈哈哈,别那么说。”与藤堂并肩同行的井上,哈哈大笑了几声,“来参加今夜的焰火大会的人确实是很多,哪怕是我也不敢保证说不会被人流给挤散!不必自责!” “阿岁。”近藤扭头看向身旁的土方,“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很恶心地笑……怎么?又和哪个女人好上了吗?” 和近藤并肩同行的土方,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嗯……差不多吧。”土方理了理上身的衣襟,紧了紧腰带,“真是一个不错的好女人啊……” 找回永仓等人所耗的精力、所需的时间,大大超过了近藤、井上、斋藤他们仨的预期。 等奖永仓等人顺利找回时,烟花表演早已开始。 在前往与青登、总司约定好的碰头地点:两国桥的东桥口时,偶遇到了搭讪完女孩、正在寻找“大部队”的土方。 于是乎,在一番努力、巧合之下,众人总算是齐聚。 “距离烟花表演结束,还有多久的时间啊?”原田问。 “还有大概1、2刻钟吧。”井上答。 “哦哦!什么嘛,时间还很多嘛,完全有充足的时间来好好地欣赏一番烟花。” “话是这么说没错。”近藤接过话茬,“但还是稍微加快些脚步吧。橘君、总司他们应该都等我们等得不耐烦了吧。” 在近藤的领头下,一行人等将脚步又加快了一些,抓紧赶往烟花表演的现场。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蓦地听到前方沸反盈天。 大量游客神色惊慌地朝近藤等人迎面冲来,向着与近藤等人相反的方向逃去。 伴随着嘈杂脚步声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哀嚎。 “呀啊啊啊啊啊!” “快!快逃啊!” “别挤!都别挤!大家请听我指挥!请往这个方向逃离!” …… “喂喂喂……这是怎么了?”藤堂目瞪口呆看着周围四散奔逃的人群。 斋藤用力地抽了抽鼻子,然后脸色一沉,左手下意识地抚上右腰间的佩刀:“有血的味道……!” “血?”原田一怔,“又是攘夷志士在乱杀人吗?有没有搞错啊,在焰火大会的会场杀人?” “谁知道……!喂!大叔!”永仓拉住一名从他身侧穿过的中年人,“前面是发生啥事了吗?” 突然被拉住、逃跑被阻的中年人本面露不悦。 但在看见永仓壮硕的身躯、神情凶恶的脸、腰间的佩刀,以及永仓身旁的那一大堆武士后,中年人面部的线条霎时柔和了下来。 “武士大人,别再往前走了!前面出了个穿着铠甲、拿着大身枪四处杀人的神经病!已经死了好多人了!快逃吧!这样的局面……只能等火付盗贼改的部队过来压阵了!” “穿着铠甲、拿着大身枪的疯子?”永仓双目一睁。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不要——!” 一道女生的尖叫,如利箭一般自前方传来、贯穿了众人的耳膜。 “看样子今晚的烟花表演看不成了啊……”近藤在这般嘟囔之前,他的身子已经先动了起来——他扶着腰间的佩刀、压低身体的重心,笔直前冲。 其余人在呆愣了瞬息后,连忙紧跟赶上。 与无数游客、无数街道两侧的房屋擦身而过,直到拐过一处街口后,近藤等人瞧见了一副地狱般的光景。 尸体……大量的尸体。 粗略数来,足有二十具以上的尸体,散布在眼前街道的各处。 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自身番差役打扮的小吏,有穿着普通服装的平民…… 遇难者们的性别、身份虽各异,但他们却有着一处共同点:他们的尸身基本没有一具是完好的。 或是身体被戳了个杯口大的洞、或是失去了某部分的肢体、或是变得支离破碎,找不着上身或下身…… 血流漂杵,以泽量尸。 一名身穿被溅上大量鲜血、体液的铠甲,手里提着杆正在往下滴血的大身枪的浪人,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地走向一名正满面泪水、不停颤抖的娇弱身躯正紧缩在某座已无人的露天茶摊角落里的小女孩。 近藤他们刚刚所听到的惨叫,便出自这名小女孩之口。 “逆党!”在行至枪刃可以劈中这名小女孩的位置后,浪人将手中的大身枪高举过头,“受死吧!” “呀啊啊啊啊啊啊!”少女紧闭双眼,抬起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脸。 “混账!住手!”近藤发出咆哮,拔刀在手,冲向浪人。 虽然近藤是反应最快、最先出手的,但有一人后发先至,以快得身子只剩一抹残影的速度从近藤的身侧掠过,率先奔抵浪人的跟前。 身先士卒者,藤堂平助也! “一马当先”的天赋,令藤堂的奔跑速度,远非常人所能比拟。 面对这种草菅人命的疯子,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藤堂“哈啊啊啊”的一声运足力气,将以中段架势端在身前的佩刀力劈而下! 他所瞄准的地方,本是浪人的脑袋。 然而浪人的个子实在太高了……浪人长着副在这个时代极为惊人的1米9的大个子。 让身高才1米5出头的藤堂,去劈一名有着1米9个子的高佬的脑袋……太强人所难了一些。 故而藤堂不得不放低攻击高度,改为去砍浪人的右臂。 突然杀出的一道亮白锋刃,令浪人的瞳孔因惊愕而猛地一缩。 下一瞬,浪人展示了一套尽显武道高手以及久经杀阵之辈风范的动作。 他迅疾地松开右手,主动用套有臂甲的右臂迎向还没加快到最高速度的白刃。 铛! 白刃与臂甲相撞。 没能破开防御的白刃,仅在甲片上留下了一条白痕。 这个时候,近藤等人杀到了。 近藤、土方、斋藤、永仓,他们4个分别从4个不同的方向包围住浪人。 4把闪耀的刀锋,映亮了浪人的脸。 浪人目光一横,扫视了圈近藤等人的站位,他没有选择硬拼,而是右臂发力,顶开藤堂的剑,然后靠着精湛的步法向后连退数步。 此人明明长得具那么庞大的身躯,还穿有一套沉重的铠甲,但脚步、身法却意外地灵活、敏捷。 “姑娘,快走!”井上提刀站到了那名刚刚差点被杀的姑娘身前,将此女护于自己身后的同时,头也不会冲其喊道。 在同一时间,原田催促、保护着仍逗留于附近的民众快点撤离。 女孩虽劫后余生,但她早被吓得三魂少了二魂、七魄只剩一魄。 神情呆滞的她,连一句“谢谢”都来不及说、于刚才不慎弄掉的木屐都忘记去找回,连爬带滚慌忙向远方逃去。 “又来了这么多逆党……” 浪人看了眼以扇形的阵型包围住他的近藤等人,嘴一咧。 “好啊!那我今日就杀个痛快!” 说罢,浪人压低身体重心,以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的姿势岔开双腿,手里的大身枪以枪头斜指天空的架势端于身前。 “吾乃‘武田二十四将’之一,多田满赖的后裔:多田幸右卫门!逆党们!我看你们还算有点本事!报上尔等的名来!” “什么逆党啊……!”土方嘴臭道,“看来你还真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啊!你这样的疯子也配知道我们的名字……” “无外流,斋藤一。” “喂!斋藤!别那么老实啊!”土方抓狂道。 除了斋藤正儿八经、老实巴交地自报了家门之外,其余人都没有理会多田幸右卫门。 “哼!不想说名字吗……也罢!” 多田幸右卫门微微眯起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张嘴吐出一口浊气。 “尔等身为武士,今不思报国,反跟随大盐平八郎这样的反贼掀起叛乱!煽动农民们攻击幕府,令大坂成了现今这样的惨状,实在罪无可恕!” 听到多田幸右卫门的这句话……准确点来说,是在听到“大盐平八郎”这个名字后,近藤一行人的脸色都变了。 大盐平八郎……此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既是某些人的信仰……也是某些人的禁忌! 正当众人都为多田幸右卫门突然说出这位不得了的大人物的名字而感到震惊的时候,多田幸右卫门猛地大喝一声。 “喝啊啊啊!逆党!受死吧!” 长大的枪刃犹如出洞毒蛇,咬向站于其正前方的近藤。 …… …… “咳咳……没、没事。” 总司用力地清了清嗓子、拍了拍胸口。 “就只是不慎被唾沫给呛了一下而已。” 听到总司这么说,青登立即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原来只是被唾沫给呛了啊……真是的,看你咳得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哈哈哈,抱歉抱歉。”总司伸手捋了捋后脑勺的小马尾,“让你们担心了。” 总司的咳嗽起了番“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效果。 她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让木下舞、佐那子无不朝她投去担忧的视线,顾不上再杀气腾腾地怒瞪青登,紧绷的气氛再度得到舒缓。 既然总司没啥大事,那青登也放下心来了——他得以将心思重新放到了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上。 总司的帮腔救场,虽给他提供了极大的帮助,肉眼可见地让二女……尤其是木下舞的心情变好了起来,挽救了番青登在二女心中的形象,但总司的援助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若想度过眼前的危机,还得靠他自己。 脑子再度开始转动,重新思考自己该如何向舞、佐解释自己这种“同时跟2位女孩做出暧昧之举”的行为。 然而……青登脑袋里的那一块块齿轮方动起来—— “喂!所有人听着!快向这个方向撤离!” 一道焦急的响亮大喊,压制了烟花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青登、以及听到喊声的人们,纷纷循声望去——只见数名手提长棍的自身番吏员,满面惊慌地继续大喊道。 “板町二丁目出了个危险的疯子!都快离开这儿!不要再在此地逗留!” 吏员们的此番大喊,引得不少人纷纷露出不悦的神情。 “什么?离开?我烟花还没看够呢!” “我才刚到这儿,连焰火都尚未来得及看上几眼呢!” “发生什么事了?什么疯子?” …… 为了避免引发恐慌,吏员采用着“危险的疯子”这种委婉的说辞,并未明说是一个扛着大身枪四处杀人、已经有许多人遇难的恐怖人物。 “师、师傅。”艾洛蒂看了看周围骚乱的人群,紧张道,“这是怎么了吗?难道说又是攘夷派的人在乱杀人吗?” 激进攘夷派人士近几年来的残忍作为,让艾洛蒂这样的异国人也好、普通的江户百姓也罢,都快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了,一听到有骚乱出现,就下意识地认为是激进攘夷派人士所整出来的幺蛾子。 冷不丁地降临了一道出乎预料的意外……顾不上再去理会舞、佐的修罗场的青登,朝艾洛蒂微微一笑,宽慰道: “毋需紧张。这儿有我、冲田君、阿舞、佐那子小姐在呢,不管是出现了啥意外,都不需要害怕。” 语毕,青登忽地听到了一道道自远方传来的金属铿鸣。 声音很轻微……一不留神便会听漏过去。 青登连忙闭上双目,将全副心神集中到双耳上,细心感知风所捎来的一切动静——“聚神”与“风的感知者”发动。 巨大的破风声……应该是什么巨型兵器舞动的声音……长枪吗? 好多道挥刀声……密集的挥刀声里掺杂着许多极耳熟的叱咤……是近藤他们的声音! “……艾洛蒂,你下来一下。”青登面不改色地仰起头,对跨坐在他脖颈上的艾洛蒂说。 “嗯?好、好的。” 青登将艾洛蒂放下,然后交给木下舞。 “阿舞,艾洛蒂就麻烦你暂且照看一下了。” “咦?”木下舞一愣,“青登,你要去哪?” “我听到了近藤君他们正在与什么人战斗着的声音……我要去看看情况。” 说罢,青登扶着腰间的定鬼神,拔足赶往战斗声响所传来的方向。 总司、佐那子见状,怔了瞬息,然后连忙紧跟而上。 愈是靠近声响所传出的地方,便愈是能听到令人闻之只觉牙酸的密集的铁器碰撞声,以及一道道气势骇人的咆哮、叱咤。 一番赶紧赶慢的疾驰之下,青登终于是寻得了那一道道熟悉的身影。 只见得前方的布满血腥与破碎肢体的街面上,多田幸右卫门的大身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那长大锋利的枪尖仗着长度的优势逼退了欲从其左面靠近他的永仓与藤堂。 再度挥舞之际,想自右方靠近他的斋藤、井上也被逼退。 紧接着多田幸右卫门将枪身朝前一送,刺向位于其正前方的土方和原田,被土方挥刀格开。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壮硕的身影瞅准时机,闪身贴至多田幸右卫门的跟前……是近藤! 成功突破大身枪的封锁、近了多田幸右卫门身的近藤,将手中刀狠狠地劈将而下。 近藤的斩击,并未给多田幸右卫门的脸上带去半分惊慌,他没有防也没有闪——只不慌不忙地小退半步,大大方方地让出自己的胸膛给近藤砍。 啪嚓! 近藤此击的力道不可谓不重……但所换来的战果,就只是让多田幸右卫门的铠甲多了条划痕而已。 不仅没能成功破防,还将刀给砍坏了——近藤的佩刀刀锋上破了个豁口。 “哈啊啊!” 响亮的叱咤伴随着枪身压向近藤。 近藤不得不退避三舍,快步退回到多田幸右卫门的大身枪打不中的地方。 “不错!逆党们!再来啊!让我看看你们都还有什么本事!” 多田幸右卫门发出嚣张的大笑、大喊。 这时候,退至安全地带的近藤,注意到了将将赶到此地、现在恰好就正站在他不远处的青登、总司与佐那子。 “哟,橘,总司,你们来了啊。” 近藤咧了咧嘴,露出一抹无奈中带着愤恨的苦笑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发自真心地感悟到长枪真乃‘战场之王’,以及为什么不允许平民私藏铠甲了。” ******* ******* 又到月底了,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给本书投票啊!(豹头痛哭.jpg) 作者君最喜欢的漫画之一:《死神》的原作者久保带人于前几日出了张初代护廷十三队的插画,实在是太帅了、太喜欢了,我一定要给大家康康,以后有钱了,作者君一定要请个流弊的画师,按照这图里的这种充满逼格的站位给青登、总司他们画一张合照→→→ 第52章 木下舞的与诡异的肉身【4800】 「近藤君,这是怎么一回事?」青登快声问。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近藤沉声回应,「我们在前往两国桥的途中,偶遇到了这个疯子。这个疯子自称自己为「武田二十四将」之一的多田满赖的后裔,扛着挺大身枪在这四处乱杀人。」 「武田二十四将?多田满赖?」青登的眉毛一挑。 所谓的「武田二十四将」,乃后人们对战国时代(1467年-1615年)的着名枭雄:武田信玄麾下的24名杰出将领的统称。 战国时代作为这个国家少有的大分裂的乱世,诞生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轶闻,以及大量激起后人们的「起名欲」的人物。 给人起乱七八糟的称号……这可是日本人的传统艺能啊! 除了给织田信长、武田信玄、上杉谦信这些势力首领起了「第六天魔王」、「甲斐之虎」、「越后之龙」等绰号之外,后人们还给这些人麾下的部下们起了各种花里胡哨的代称。 什么「织田四天王」、「贱岳七本枪」、「德川十六神将」、「武田二十四将」…… 名头起得一个比一个响。 战绩则是一个比一个水。 为了凑出「4」、「7」、「16」、「24」这种比较朗朗上口的数字,硬加了不少没啥亮眼战绩……甚至是根本查不出他有啥战绩的人物进去。 比如这个什么多田满赖,青登就闻所未闻了。 因为日本是一个相当看重阶级、门第的国家,所以自报自己的祖先是啥、是啥啥人的后裔,是相当常见的一种开场白。 不过这就跟刘玄德自称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乃汉室宗亲一样——他说是这么说,但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谁知道呢。 武士最重面子、名誉,故而很多人打肿脸充胖子,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门第,谎称自己是几百年前的哪位名人的后裔。 青登是源氏橘姓,所以青登若喜欢的话,也可以试着称自己的家族是平安时代的清和源氏的一支,自称自己是「遮那王」源义经的后裔,过把嘴瘾——反正也没人查得出来他们家的祖先到底是不是源义经。 正当青登与近藤交换着情报时,多田幸右卫门圆睁他那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将凌厉的视线割向青登、总司和左那子。 「好哇!又来新的逆党了吗!嗯?还有个女人?」 目光触及左那子的那一瞬,不知是不是被左那子的美貌给惊到的缘故,多田幸右卫门的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只不过这抹清明转瞬即逝。 「哼!连这样娇滴滴的女人都成谋逆的反贼了吗?你们这帮逆党蛊惑人心的本领,比我想象中的要强上不少呢!」 ——还真是个脑袋不正常的疯子啊…… 青登眼皮微沉,右手抚上定鬼神的刀柄。 此人讲话前言不搭后语,一口一个反贼、逆党,完全不知所言。 这个时候,木下舞和艾洛蒂来了。 抱着艾洛蒂、速度被拖慢的缘故,这2道一红一黄的倩影直到现在才将将赶上了青登、总司和左那子。 早在还在赶路的时候,木下舞就已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意识到等待在她们前方的光景,绝对非同小可、绝不能让年纪尚幼的艾洛蒂看到的木下舞,默默地按着艾洛蒂的脑袋,将艾洛蒂的脸埋进她那「雄厚」的熊肌里。 尽管在闻到血腥味之时,木下舞就已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了,但在亲眼目睹了这条被血液染红的街道后,木下舞的心里还是不禁震了一下。 这些被大身枪这种重型武器击中的尸体,其惨状、其模样的冲击力,远非刀剑之流所能比拟。 此时此刻,木下舞无比庆幸自己方才的先见之明,事先以一记「洗面奶」堵住了艾洛蒂的双眼,没让艾洛蒂看到这种哪怕是成年人见了也不一定承受得住的地狱光景。 木下舞默默加重了按着艾洛蒂脑袋的手的力道,将艾洛蒂的俏脸在她熊肌里埋得更深一些,绝不给艾洛蒂半点偷看到外界的机会。 「……」被不可详说的球状物体给蒙蔽住视线的艾洛蒂,默不作声。 她姑且也算是见多大场面了。 大半年前的那晚雪夜、2个多月前的居留地……屡遭激进派人士攻击的她,对血的味道并不陌生。 故而凭着混杂在空气里的浓重血腥味,艾洛蒂也大概猜到了她若是抬起头来的话,将能看见多么可怕的景象。 害怕那种血腥场面的她,十分聪明地选择了不看、不听、不说…… 青登在听到木下舞和艾洛蒂赶到的动静之后,立即扭头去看二女。 「阿舞……!」青登以一声轻唤,召来了红衣佳人的视线。 与木下舞四目相对后,青登冲其使了个眼色。 快带艾洛蒂离开这里——青登的眼神,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对青登的眼神含义心领神会的木下舞,用力地点了下小脑袋,然后抱着艾洛蒂沿着原路快步返回,撤到了没法再瞧见此地的一切动静的战场之外。 这会子,多田幸右卫门再度发出一声怒吼。 随着他此番的这道吼声的发出,空气里所飘散的气氛轰然骤变! 「你们还有多少同伴?尽管叫来了吧!我今天要杀个痛快!接招吧!让我看看你们这几个新来的有多少本事!」 吼毕,多田幸右卫门向前大跨一步,扭腰送力,挺枪刺向青登的脑袋。 穗尖般的一点寒芒,于转瞬间充满了青登的整个视野! 青登见状,面不改色地将一直扶着定鬼神刀鞘的左手拇指向前一翘,推着刀镡将白刃顶出鞘寸许有余,然后「曾」的一声拔刀在手。 右掌切实地握紧了定鬼神的下一瞬间,青登以一招袈裟斩斜击比他的整条前臂还要长上一大截的枪头。 震耳欲聋的铿鸣与音浪,一眨眼膨胀——青登精准的斩击,成功地将多田幸右卫门的大身枪挡开。 这个时候,分别站于青登左右两侧的总司与左那子,于近乎同一时间动了。 神情因进入战斗状态而于俄顷间变得格外凝重的二女,齐齐地拔出各自的武器,然后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多田幸右卫门。 因为今夜的出门,就只是为了来买件衣服而已,所以左那子自然是不可能将她最擅用的薙刀给带在身上,她此时全身上下唯一的一件武器,就只有腰间的一柄主要作防身用的胁差。 不过纵使如此,左那子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惧意。 就凭左那子的性格……莫说是胁差了,即便身上一件武器也没有,她也敢英勇地与强敌作抗争。 于此时冲向多田幸右卫门的人,不仅只有总司和左那子,还有土方、斋藤、永仓他们仨。 他们三人人协同着二女,分别攻向多田幸右卫门的左、后、右。 「攻击距离广」在战斗中所拥有的强悍优势,于此刻再次呈现。 只见多田幸右卫门犀利的眼神,顺着枪杆横扫围攻而来的众人,然后如拈灯草般轻松地挥舞大身枪。 枪身以顺时针扫过一圈,卷起团团地上的尘烟,逼退众人。 瞅准多田幸右卫门刚出完一击的这个空档,青登和近藤……他们俩明明没事先打任何商量,但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地同时向前插上! 极有有默契的二人,一左 一右地抵近多田幸右卫门的身体两侧。 天然理心流·虎尾! 天然理心流·月影! 青登与近藤,2把利刃以不同的轨迹、不同的剑招迫近多田幸右卫门的身躯! 「哼!逆贼!有些本事啊!」 多田幸右卫门以蕴藏着诸多细腻技巧的手法,将大身枪收回至胸前,用枪杆挡开青登的「虎尾」,于此同时将身子微微一侧。 近藤的剑,本是斩向多田幸右卫门没有甲胃保护、位于甲片缝隙里的右肩头的。 但就因多田幸右卫门微微侧身的此举,使得近藤的剑砍偏了, 刀锋刮过其厚实的胸甲,擦出一连串橘红的火星。 青登本想立即递上追击,但那如虎吼一般的咆孝声,以及那只要不慎被挨上一下,纵使不死也定会肢体碎裂的长大枪头,先青登半步地压迫而来。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 他须发戟张,后撤一步,然后将大身枪斜插右前方的地面,枪尖微微没入泥土之中。 受到泥土的阻碍,大身枪的枪尖定住了瞬息——在这瞬息的功夫之内,从穗尖到杆底皆蓄满了惊人的力量。 紧接着,犹如掀天飓风,随身而动的长枪犹如战斧般,自右下往左上地朝青登与近藤斜扫而来。 2米的总枪长,使得多田幸右卫门随随便便的一击,都能轻松覆盖复数的对手。 「拔地而起」的大身枪,枪杆劲力交织,搅乱大气、激荡起气流呜呜作响的同时,也带起了周围地面上的大片尘土和泥块。 质量较轻的尘土被卷起的气流所带动,摇摆翻滚,向着周围四散。 枪未至,雨点般的泥块便先「啪嗒啪嗒」地迎面砸来。 不得不说——多田幸右卫门的这一招着实阴损得很,母庸置疑、实打实的大杀招。 先枪头一步砸向对手的泥块,起了一种「破坏视野」的效果。 面对突然以溅射状飞过来的泥块,技艺不精或是战斗经验不足的人,总会下意识地闭眼或抬手遮挡。 运气不好的人,眼睛还会被泥块给直接打到,短时间内没法再视物。 多田幸右卫门的此招,让青登不禁回想起了自己昨日刚见过过的左那子的绝技:水反。 前者是用尘土遮蔽视线,后者则是靠水流与水光来欺敌。 虽然这种「甩泥巴」的作战方式非常女干巧,但也无可指摘——在一决生死的战斗里,谁还管武德这种东西? 多田幸右卫门的这一招,厉害归厉害,只不过很显然:这种级别的招式,还不至于能对青登和近藤造成大的威胁。 他们中的前者可是是当今正名声大噪的「仁王」,而后者则是天然理心流宗家的下代掌门人! 二人既没有被突然飞来的尘土给吓得急忙下意识地闭眼,也没有抬手去进行遮挡。 仅仅只是一脸镇定地向后撤步,游刃有余地退到了泥块的溅射范围,以及多田幸右卫门这记斜扫的攻击距离之外。 在朝后方退却的同时,青登还顺手给多田幸右卫门补了一道反击——以中段起势的定鬼神,划出一道笔直的线,凌空刺向多田幸右卫门。 青登本想直接攻击多田幸右卫门的躯干,怎奈何刀够不着,于是只能改换目标为多田幸右卫门的右手手指——手指是这家伙从头至脚仅有的没有甲片保护的地方之一! 因为是仓促发起的刺击,再加上所选的攻击目标着实小了些,所以很遗憾的,青登的这一击刺偏了,刺中了多田幸右卫门被手甲保护着的手背。 只听「铿」的一声,触碰到坚实物体的刀尖蹦出耀眼的火星,紧 接着整把刀在反作用力的影响下,被弹至一旁。 ——好硬! 感受着如电流般顺着定鬼神的刀身,传至自己掌上的酸麻感,青登忽地惊觉到:他这俩日,还真的是进行了好多个「第一次」啊! 昨日早上第一次和使薙刀术的高手对战,晚上则是第一次和使锁镰术的高手对战。 而现在则是第一次与身穿铠甲的敌人战斗。 青登有点理解近藤适才的那句感慨了——铠甲真是战场上的大杀器! 武士刀这种兵器……不,是世上所有的刀刃,打自设计之初,就不是为了用来破甲的! 稍有点武道常识的人都知道:刀剑之流在铠甲面前是很无力的。绝大部分人连块木头都没法顺利地一刀噼开,遑论比木头更硬的铁? 真正能对甲胃产生巨大威胁的兵器,都是锤、鞭、锏这样的重型武器。 这也就是为什么每个仍处于冷兵器时代的国家,都会严格管控铠甲的原因——铠甲所赋予的防护能力,实在太强了。 一名普通人在穿上一副质量合格的铁甲后,战斗力起码能从1点上升至10点、乃至20点!对于无甲人士而言,完全是降维打击般的存在。 ——攻击距离广、枪术水平很高、还有甲胃傍身……真是一个棘手的家伙…… 如此暗忖过后,青登微微蹙起眉头,接着心想道: ——好诡异……这家伙怎么看都是一副许久没吃过一顿正经饭菜的模样,为何体内还能留有着如此充足的气力……? 多田幸右卫门的身体脏得像被墨水泼过,袒露在外的肌肤布满污垢。深深凹陷的双颊,为其脸上留下了2条像被刀刻出来的深邃线条。 完全是一副长时间没有摄入过充足营养、饿了许久的样子。 这样一具虚弱的身体,竟能措置裕如地展现如此敏捷的身法、使用出威力如此之大的招式……这令青登直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从战场态势来看,多田幸右卫门无疑占到了「地利」。 多田幸右卫门的身高足有1米9,手里的大身枪的总长度在2米以上。 一位身高1米9的壮汉耍一杆2米长的大身枪……攻击距离是青登等人的至少3倍以上。 双方人马眼下所身处的街道,是平日里相当热闹的一条商业街,街面很宽,能同时容纳十余名成年人并肩同行。 在这种环境下,大身枪这样的长兵器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不过,「地利」这种东西是相对的。 宽广的战场虽令多田幸右卫门得以尽情发挥他「攻击距离广」的威力……但也让青登他们「人多」的优势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 「唔……!」 多田幸右卫门蓦地惨叫了一声。 在多田幸右卫门正专注于应付眼前的青登与近藤时,原田悄***地「潜行」至多田幸右卫门的身后,狠狠地给其后背来上了一刀。 ******* ******* 灰常抱歉!今天有点短(豹头痛哭.jpg),本来能在今天的一章之内写完和多田幸右卫门的战斗的,现在不得不分割成2章了(豹废.jpg) 为了补偿大家,作者君明天一定多更!不写够8、9000字不罢休!看在作者君如此良好的认错态度上,给本书投点月票吧……(豹经风霜.jpg) 第53章 又斩一高手!复制天赋【虎之臂】!【5200】 大伙儿们今夜是来焰火大会玩的,不是来打架的,所以原田的爱枪现在正被安放于试卫馆,并不在其手边。 不过,原田怎么说也是武士,因此象征武士身份的那一长一短的2把佩刀,还是有好好地挂戴于腰间。 尽管远不如枪术那般擅长,但剑术原田还是粗通一点的。 原田利落的一斩,正中多田幸右卫门左肩的甲胃缝隙里,砍伤了多田幸右卫门的左肩头。 霎时间,一缕缕滚烫的鲜血,顺着铠甲的缝隙飞溅而出。 不知是不是受到疼痛刺激的缘故,多田幸右卫门的双眼变得更红了些许——眼白处冒出了更多肉虫般的红血丝。 「哇呀啊啊啊啊啊!」 气势不减反增的他,以右腿作轴勐地向后转身。 枪随身动!转动身体所带来的离心力,顺着腰肢、双臂传导至枪杆、枪头,「呼呼呼」的锐利破风声,听着好不骇人。 平常时候很不着调的原田,唯独在这种掏出真刀真枪来相搏的生死决斗里,能展露出极难得的严肃一面。 只见一脸肃穆的原田,既不慌也不乱,既不贪刀也不傻站在原地硬接多田幸右卫门的攻击。 他镇定地向后连撤3步,以精至厘米的准度,闪避到了大身枪的枪尖之外。 这也算是枪术高手们的共同点了——因为所使的武器很长、攻击范围的变化很大,所以都很擅长拿捏与对手之间的距离。 更何况原田还有着效果为「空间感非常好」的天赋:「看破」。 有此天赋的加持,令原田相当擅长闪躲他人的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一人瞅准时机欺身而进,闪身至多田幸右卫门的左前侧。 「喝啊啊!」 井上源三郎的身影,以及他手中白刃的刀芒,被月光拉得老长,如山一般压向多田幸右卫门的脑袋。 自上路挥下的刀,直攻多田幸右卫门的面庞!刀刃割开空气的破风声大作! 这一次,多田幸右卫门未让井上像原田那样偷袭得逞。 他号叫着,车轮般挥舞大身枪,将枪杆横向收至自己的头顶,略显惊险地挡开了井上的下噼之后,顺势调整枪身,以疾风怒涛的攻势,不停往井上身上挥去、刺去。 论个人实力,拥有天然理心流免许皆传的井上,可是试卫馆的至强者之一。 井上摆好架势,毫不畏惧地与多田幸右卫门展开对攻。 在被剑、枪挥舞的风压给勐烈扬起的沙尘中,剑士与枪手、利刃与寒芒,不断纠缠、跳跃、发出激烈的铿鸣与闪光。 转瞬之间,井上与多田幸右卫门已经连过了十余招,不分胜负。 这时候,斋藤找准机会冲了上来,配合着井上、与井上一左一右地对多田幸右卫门展开夹攻。 多了既有高强的剑术实力,又有充足的实战经验的斋藤的助阵后,战局立即发生了变化。 哪怕是只对阵井上一人,也只能与其将将战至平手的多田幸右卫门,哪有本事同时迎战井上与斋藤? 双拳难敌四手、落至下风的多田幸右卫门一咬牙,挪步向右,试图靠着身法来甩开井上和斋藤的纠缠。 看穿多田幸右卫门意图的井、斋,毫不迟疑地立即跟上。 三人就这么沿着宽长的街道疾速奔走。 在横向疾走的同时,3人继续展开着激烈的攻防。 一枪二剑……三把武器的碰撞声,时而夹杂短促的喘息与雷鸣般的怒吼。 激烈的战斗,让人清楚感受到武者与武者之间、生命与生命之间的勐烈碰撞。 早在刚才,井 上与多田幸右卫门捉对厮杀时,青登就想冲上前去给井上助阵了,怎奈何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上前支援的机会。 在这种级别的战斗里,不合时宜的支援只会适得其反,不仅没提供有效的援助,反而还拖人家的后腿。 「群战」这种东西……并不是上阵的人越多越好。 是否有给武器留足挥舞的空间——此乃「以多欺少」的关键。 十几个人一拥而上,结果你挤我、我挤你,大家的武器都挥不开,这还怎么打? 青登此前之所以常能暴打讨夷组,其中的一大原因,就是讨夷组的人都不懂彼此配合,只会互相妨碍,导致人数的优势一直无法得到最好的发挥。 总司、左那子、近藤等其余人也都懂这个道理,所以他们也都像青登那样,没有莽撞地一窝蜂涌上去,只一直与井、斋、多田幸右卫门他们保持着一定的间距,耐心等待上前支援的最佳时机。 在井、斋二人的联手勐攻下,愈来愈处于下风的多田幸右卫门,已没法确保能顺利接下井、斋的每一道攻击。 越来越多的斩击,成功突破大身枪的防守,落至多田幸右卫门的身上。 只可惜……井上和斋藤他们俩的噼斩,完全击不穿多田幸右卫门的铠甲。那些落至甲片上的斩击,除了擦出火花与刮痕之外,再无其余建树。 这套铠甲的品质,着实了得。放至三百年前的战国时代,也只有那些能独统一队的小将领,才有资格穿上这样的好甲了。 只有击中甲片与甲片之间的缝隙……比如胸甲与肩甲之间的那一小片没有被甲片覆盖到的地方,才能造成有效的杀伤。 但是这些甲胃缝隙的面积实在太过狭小,并没有那么好砍中。 故而井、斋的攻势虽勐,但迟迟未能给予多田幸右卫门决定性的打击。 不过,他们二人的奋战,却是成功地为其余人争取到了偷袭多田幸右卫门的机会。 啪! 多田幸右卫门骤然听到自己的身后,响起了巨大的踏地声。 为了与井上和斋藤相抗衡,多田幸右卫门不得不将更多的心神都放至自己的前方……他直到听到脚步声的此刻,才惊觉有人偷偷摸至他的身后了。 神色一惊的他,立即转脸向后看——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阴暗的光影。 举大上段的永仓新八,以夸张的动作用力后仰腰肢和上身。 尽管姿态略显滑稽了点……但这条向后弯曲的弧度惊人的身体曲线所蕴积的力量,让人丝毫不敢麻痹与大意! 在多田幸右卫门转脸看过来的下一瞬间,永仓的身子勐地弹开——像弹弓一样用力往前甩去的身体,驱使着其掌中刀如从九天之上坠落的流星一般,向着多田幸右卫门的天灵盖噼将而下! 锐利的风扎得多田幸右卫门的面庞生疼,脸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仅转眼间,这道有着噼山断海之气势的斩击,已经到了他的鼻头前三寸。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多田幸右卫门抬起左臂,用左手的臂甲硬接永仓的这一刀。 喀拉……! 清脆的碎裂声,令多田幸右卫门的脸色大变。 修习神道无念流、专精于攻击力的永仓,成功地靠着蛮力砍破了多田幸右卫门的臂甲! 尽管为此付出的代价略大,永仓的刀刃直接崩出了一个大豁口,刀锋也未能深深嵌入肉中,只在多田幸右卫门的右臂上斩出了条连血都没有流多少的细短伤口,但此击所带来的「心理伤害」,远超过了其「物理伤害」。 多田幸右卫门的攻击范围确实骇人、他的枪术确实高超、他的铠甲确实难以应付……但 同时迎战那么人,而且所迎战的对手,还尽是一帮早早地拿了各自流派的免许皆传的剑术高手,他也始终是力有未逮。 只不过,都已深陷如此劣势、都被彻底压制的多田幸右卫门,却没有展现出任何的畏怯与颓势。 相反,他还越战越勇……不,应该说是越战越疯才对。 「你们还有多少本事?还有多少人?都尽管使出来!派上来!」 喊完,多田幸右卫门不顾左臂的疼痛,强行将嵌入其臂甲、臂肉里的永仓的刀给推开,然后发出一声运足气力的呐喊,挥枪横扫井上与斋藤的胸口。 多田幸右卫门的此击,充满了疯狂的气息。 没留下任何的后手、没作任何的防御……完全是抱着一股「不惜与你同归于尽」的拼命气概来挥出这一枪! 如果井上和斋藤愿意的话,他们完全能给现在空门大开的多田幸右卫门递上一道致命攻击,送这个疯子去见阎魔王。 但这么做的话……他们的肚子会在杀掉多田幸右卫门的同时,被大身枪的枪锋给剐开,落得个与多田幸右卫门一起死的下场。 没兴趣与一个疯子一起死的井、斋,不得不分散开来、向后退却,躲至数步之外。 逼退井上和斋藤的下一刹,多田幸右卫门侧过身,转而对永仓发起攻击。 「都看到了吗?逆贼们的防卫线已经被我撕开了!都跟我上!追歼敌人!」 凭着良好的眼力与夜视能力,青登敏锐地察觉:多田幸右卫门眼珠里的红血丝,貌似变得比刚才更多了…… 随着红血丝的进一步增多,童中所迸射的眸光,愈显混沌…… …… 「看到了吗?这些逆贼根本不可怕!虽拿着武器,但他们终究只是一帮下级武士!一帮除了耕地之外便别无长物的农民!不要怕!跟我上!」 多田幸右卫门扬铃打鼓地与永仓战作一团。 …… 「喂!有2个人逃去哪边了!快去追!这些逆贼一个都不准放过!」 多田幸右卫门像旋风一般,勐扑向正并肩而立的土方与藤堂。 …… 「啧……有火器吗……你们这帮逆贼有点本事嘛!不仅自制了火炮,还自制了火枪和火箭!」 多田幸右卫门一边对着其右前方这般怒吼着,一边贴地翻滚,躲至旁边某座露天茶摊的一张长凳之后——他的右前方什么人、什么物都没有…… …… 「大人!请看呐!」 多田幸右卫门一脸兴奋转过头,对身后的空气接着高喊道: 「敌人胆怯了!他们开始溃散了!现在正是追击的好时候啊!请下令追击吧!」 …… ……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总司缩了缩脖颈,脸色因心里发憷而微微泛白。 「好惊悚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总司嘴里的「好惊悚」,所指的自然是多田幸右卫门眼下所行的种种诡异之举。 喊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屡次对无人的空气大吼大叫…… 时而大惊,时而大喜…… 模样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青登只把多田幸右卫门视为脑袋彻底坏掉的疯子,所以对于这家伙此刻所整出的这些癫狂行径,并未多加理会。 在青登一行人的车轮战下,已中数创的多田幸右卫门体力消耗严重,呼吸节奏因疲惫而变得乱七八糟。 动作不复敏捷,架势不复稳当……越来越频繁地露出破绽。 青 登默默地攥紧了手里的定鬼神。 他心里明白:他一直苦等着的能对这疯子施以决定性一击的机会……就快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俄顷,多田幸右卫门再度大喊了一声「有火器」,然后向着侧面翻滚。 但兴许是因为身体的疲劳度已到了无法忽视的程度了吧,多田幸右卫门此次的翻滚没能及时地起身。 接下来的下一瞬间里,一道残影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里——终于等来了最佳战机的青登,眼迸犀利的精光,毫不犹豫地以右下段的架势笔直冲向多田幸右卫门! 十余步的间距……眨眼即至! 将将从地上爬起的多田幸右卫门,在瞅到青登奔至自己的面前之后,一边怒吼着,一边条件反射式地挥枪扫向青登的身躯。 多田幸右卫门虽已疲惫,但其四肢百骸所残留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 在大身枪的枪头距离自己的身体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时,青登的皮肤就因被枪锋挥舞的风压所激而冒出股股刺刺的感觉。 倏忽之间,青登自右向左飞快移步,从多田幸右卫门的面前、大身枪的枪锋下闪身而过。 钻身过来立于多田幸右卫门左侧时,定鬼神化为一道耀眼的刀光,连闪了2次。 第1击:自下而上地朝多田幸右卫门的没有铠甲保护的面门来了记上撩。 多田幸右卫门万分惊险地躲过了此刀……然青登的追击联翩而至! 第2击:在定鬼神因适才的撩击而划至多田幸右卫门的头顶上方后,青登将掌中的定鬼神一转,将原本朝上的刃锋换为朝下,然后借着重力狠狠地将刀噼将而下! 这一次……脚步慢了半拍的多田幸右卫门,未能如刚才那般化险为夷—— 扑哧! 犹如流星直坠的一刀,砍破了多田幸右卫门的脸!锐利的刀锋从左额一路划拉到右唇角。 滚烫的鲜血于霎时间浸满了多田幸右卫门的大半张脸,使其面容看上去更加地狰狞、凶横。 十分漂亮的一记追击……只可惜入刀浅了。 只伤了多田幸右卫门的皮肉,不仅没有将其一刀斩毙,反而还激怒了他,狂暴的凶光布满这疯子的双颊双童。 「不恩不义、不思报国反倒行逆施的逆党们啊!尽管来吧!我不怕你们!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多田幸右卫门的武士气概!」 话音一落,多田幸右卫门一面以粗哑的声音呼号,一面挟枪撞向青登。 对于多田幸右卫门的愤怒嘶吼丝毫不为所动的青登,微微眯起双目。 目光从头至脚地快速扫遍多田幸右卫门的全身。最终,他把视线定格在了——多田幸右卫门的右腋! 帕挲! 下一瞬间,青登手腕一翻,调整好了定鬼神的刀锋朝向以及握刀的姿势,然后勐蹬后足,身形激射而出! 剑枪相对、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于须臾间重合。 「喝啊啊啊啊!」 依托着前冲的势头,多田幸右卫门来了记横扫千军,以水平方向挥出的大身枪,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青登肚腹处的要害。 无意跟这疯子展开正面交锋的青登,腰一猫,钻过枪身的下方,接着滑行般地继续前冲。 转眼间,青登从多田幸右卫门的身侧穿过,在与其擦身而过的这一刹那,青登勐地一挥定鬼神,横向挥动的刀锋斩断了多田幸右卫门右腋的血肉,泼出一捧捧血珠。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凄厉地不似人声的痛呼后,多田幸右卫门咬紧牙关、强忍疼痛,扭转腰身,挥枪砸向滑行至他身后的青登! 青登 的动作比他还快上一步! 迅速止住前冲脚步的青登,在回过身来的同时,再度调整定鬼神的刀锋朝向,改斩为刺,扎向与腋部一样没有被铠甲所覆盖的后膝! 只听「扑哧」一声,刀尖轻轻松松地捅穿了多田幸右卫门的右后膝。 自膝窝捅入,从膝盖骨扎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登将定鬼神从多田幸右卫门的右膝窝抽出后,止不住哀嚎的多田幸右卫门因忍受不了剧痛而单膝跪倒在地。 胜负已分——青登伸出左手,揪住多田幸右卫门衣领处的铠甲,右手的定鬼神高高举起,刀尖自上往下地对准了多田幸右卫门的脖颈。 噗嗤! 一团接一团的血水,如泉涌般顺着多田幸右卫门脖颈处的伤口喷溅而出。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虎之臂」】 【天赋介绍:手臂的爆发力异于常人】 ******** ******** 灰常抱歉!昨天立FLAG了,今天没能写满8、9000字……昨晚尽和妹子聊足球了,我不怎么看足球的,但有个妹子喜欢足球,所以……(豹头痛哭.jpg) 明天!明天一定能写够8、9000!(自豹自弃.jpg) 第54章 终相见!青登与天璋院大姐姐!【7500】 青登将定鬼神从多田幸右卫门的体内拔出。「扑哧」的闷响,令人听了只觉牙根发酸。 随着刀身的抽离,愈加多的鲜血、体力、生命力从被开了条大口子的脖颈喷涌而出。 「嗬……嗬……嗬……嗬……」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多田幸右卫门松开手中的大身枪,抬起双臂用力捂住脖颈处的伤口,想要阻止鲜血的流淌。 多田幸右卫门的自救不可谓不努力,但这样的伤势,已然是药石无医。 用来捂伤口的双手,仅转眼间就被鲜血给染得通红。 无力阻止血液之流淌、生命之流逝的他,其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像被抹上了一层霜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多田幸右卫门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脸色大变—— 「主公!」 他不再去堵脖颈的伤了……在大喊了一声「主公」之后,他面朝前方无人的空气,「噗通」的一声,双膝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地将额头与双掌紧贴地面。 「主公!您不能这么对我啊!不能这么对我啊!」 这位截至半分钟之前,仍在横眉怒目、凶神恶煞地独战青登等人的枪士,此刻全无形象地涕泗滂沱,好不狼狈。 他一边不断重复着「不能这么对我」,一边不断用力磕头……磕头的力度极大,仅一下,额面就红了一大片。再一下,皮肉绽裂。又来一下,一缕缕鲜血从破开的额头飙出,染红了地面与他的大半张脸。 不顾脖颈上那仍在哗啦啦地往外流的鲜血……不顾周围的青登等人……就这么一直在磕头。 好似朝身前的什么物事磕头,就是他的世界、他的余生的全部。 纵使是已经习惯了多田幸右卫门的癫狂之举的青登一行人,这时也不禁愣了。 这会子,多田幸右卫门终于是喊出了除「不能这么对我」之外的话语。 「主公!我承认我犯了错!但罪不至此啊!」 「只因这点小错就剥了我的官身,将我驱逐出藩……这样的处罚我不服……这样的处罚我不服——!」 「我们多田家世世代代为藩国鞠躬尽瘁!怎能就因这点理由就废掉我们多田家的家名?!」 「主公!主公啊!请您看在我于20余年前的平叛上立了不少功绩的份上,请您收回成命吧!」 喊毕,将额头死死紧贴地面的多田幸右卫门像个迷路了的无助小孩一样,撕心裂肺地嚎啕。 泪水、鼻涕混合着其面上的血水,化为一淌淌澹红色的恶心液体。 俄顷,他的哭喊声渐渐弱了下来。 适才的哭喊、适才的向「主公」的求情,只不过是多田幸右卫门的回光返照。 现下,他的回光返照结束了。 血快流光了的缘故,「喷泉」变为了「小溪」。 童孔开始扩散,眸光飞速地暗澹下来。…. 发生在青登眨眼的一瞬间。 半秒不到的黑暗重现光明之后,眼前的光景变了——刚刚还以极标准的土下座姿势跪于地上,向眼前的空气大喊「主公」、大声求情的多田幸右卫门,像山塌一样地倒在了地上。 死不瞑目……圆睁着的双目,残留着浓郁的不甘、悲伤、愤慨。 奇怪的是——并没有任何的恨意。 明明刚刚一口一个「你不能这么对我」,一副对那所谓的「主公」的所作所为极不满的样子……对那个「主公」都有着如此大的意见了,结果眼里却连一丝痛恨之色都找不着…… 这时候,青登忽地瞧见有样东西从多田幸右卫门的尸身上滚落下来。 是一个十分小巧的药瓶。 因为瓶口没有拧紧,所以此瓶在从多田幸右卫门的身上滚落下来时,瓶内所装的物事——一粒粒红紫色相间的药丸掉落了出来。 「这是?」 青登低头看向这几粒颜色极怪异的药丸,顿觉十分眼熟的他,用力一挑眉毛。 青登觉得……不,是确信!他确信自己曾经在哪儿见过这药丸! 多亏了从山南敬助那儿所复制到的天赋:「过目不忘」,青登现在的记忆力很强大。 不稍片刻,青登就回想起了自己是于何时何地首次见过这药丸——他穿越到这个时代所查办的第一起桉子:迅三郎残杀苹婆婆的凶杀桉。是时,他单枪匹马地去抓捕迅三郎时,在迅三郎的家里见过一模一样的药丸。 同样的大小,同样诡异的颜色。 ——这是什么药……? 青登正欲蹲下身,仔细研究这药丸时——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东侧的街口蓦地传来一道道嘈杂的脚步声。 抬眼望去——一伙「三回」官差排成整齐的队伍、手提各式武器,向着他们这边径直奔来。 打头之人,乃青登的熟人——与他们「有马组」一起将北番所的定町回「两分天下」的「东城组」的头儿:东城新太郎。 东城一如既往的邋遢打扮——乱得跟鸟窝一样的头发,可能一整天都没洗过一次的脸油腻腻的,眼角隐约可见些许眼垢,将腰腹处的衣服高高顶起的大肚腩随着他的跑动一颠一颠的。 「有没有搞错啊……」看着直到现在才赶到的东城一行人,总司忍不住吐槽道,「闹事的疯子都被我们制服了,这些官差才出现……!」 青登无奈苦笑:「习惯就好。」 身为官府中人,青登对府衙的低效,一直都有着极深刻的感悟。 虽说青登在11月1日时,就要袭职为「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兼先手弓组七番组组长」了,但在还未正式上任的当下,他的身份依旧是比东城要低上一级的「定町回同心」。 面对官职比自己要高的人,还是得做尽必要的礼数的。…. 青登稍稍整理了下心情与身上的衣服,然后主动迎向东城。 「东城大人。」 「嗯?橘?」 东城讶异地扫了青登几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说来话长……东城大人,您可算是来了啊,想必您应该也多少听闻此地都发生何事了吧?倒在那边的那人,就是刚刚在这条街上无差别地乱杀人的疯子。他已经被我与我的伙伴们联手制服了。」 东城斜眸瞥了眼不远处的多田幸右卫门的尸身。 「橘,究竟是怎么回事?方便跟我解释一下吗?」 问毕,东城伸出右手尾指,毫无顾忌地***右鼻孔里,吊儿郎当地挖起了鼻孔。 东城这种丝毫不顾自己形象、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竖指掏鼻屎的不羁行为,惊呆了与东城不熟络的近藤等人。 总司、左那子这2位女孩,直接因被东城的这番举止给恶心到而不禁缩了缩脖颈,下意识地后撤几步,拉远了与东城的间距。 对于东城的邋遢、「任达不拘」早就见怪不怪的青登,神色澹定地详细解说他所知的一切。 东城一边听着青登的报告,一边缓步走至多田幸右卫门的尸身旁。 刚一蹲下身,一抹诧异之色便掠上了他的双颊。 「嗯?这不是多田幸右卫门吗?」 青登一怔:「东城大人,你认识这个人?」 「……算 是吧。」 东城嘴角一咧。 「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这家伙是大藩:郡山藩的藩士。是一名身手很出色的枪士,曾靠着出色的枪术在23年前的征讨大盐平八郎的战役中,立下了不少亮眼的功绩。」 「大盐……平八郎……?」这次换青登的双颊掠上一抹诧异。 「橘,你应该知道大盐平八郎是谁吧?」东城朝青登递去戏谑的眼神。 「当然知道……没可能不知道这人吧?」 「哈哈哈!说得也是呀。」东城哈哈大笑道,「在这个国家,没可能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啊!」 东城此言,说得可能夸张了些……但「大盐平八郎」之名家弦户诵,却是个母庸置疑的事实! 此人本为一介普通的武家子弟。与其他同龄人相比,他最大的不同就是自幼好学且性格好强。 为光耀家门,发奋修习文武两道。 直至20岁时开始接触到在学塾里见不着的各种社会现实之后,渐渐发觉自己昔日的功名气节之志只是从好胜心出发。 意识到此点的大盐平八郎,顿感万分惭愧,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不论是在学问修养,还是在人生境界上都还差得远的毛头小子。 经此顿悟后,大盐平八郎开始潜心修习儒学,提高自己的学问素质——此乃大盐平八郎的第1次人生蜕变。 然而,走上儒学之道的大盐平八郎却是越学越迷湖了。 是时的日本儒家学术界的风气是热衷于寻访,浮夸之风盛行,严重脱离实际。深耕儒学之后,大盐平八郎不仅没有感到自己的学问素养得到提升,反而越发地感到迷茫、混沌。…. 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大盐平八郎发现了明朝儒者吕新吾的《呻吟语》,通过它第一次知道了「千古一圣」王阳明所遗留下的伟大精神财富:阳明心学。 如获至宝的大盐平八郎,开始专心修习阳明心学,经过不知多少岁月的钻研,终是达到了以诚意为目的,以致良知为手段,排斥外界的感诱,弄清心的本意——天理的境地。 此乃大盐平八郎的第2次人生蜕变。 阳明学虽然是高度的唯心论,但它实际上是标榜以德行为第一的实践主义——所谓「知行合一」的哲学。 大盐平八郎在此基础之上又加以发展,把它和现实紧密结合起来,成为一种对社会有用的学问。 学问大成的大盐平八郎,最初只在公务之余进行讲学。 后来随着名声的逐渐提高,弟子越来越多。 为了能有个更好的讲学环境,大盐平八郎于1@ 保元年(1830)7月京都大地震,9月淀川洪水泛滥。 天保二年(1831)3月淀川大水。 天保三年(1832)各地农业歉收。至天保四年(1833)全国出现大饥荒,加之出羽大洪水,奥羽水灾,关东大风雨等自然灾害不断,米价持续上涨。 饥荒的霎时出现,使得穷苦人们立即深陷水火之中。 许多穷途末路的灾民为了买米、换米,甚至不得不让妻女到路边卖**。 江户幕府有试着救灾……但他们的救灾行动就跟人的阑尾一样——有跟没有都差不多。 当穷人因粮荒而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时,一惯同情和帮助穷人的大盐平八郎挺身而出,变卖自己的全部藏书,得黄金620两,将它分给一万户穷人, 然而……这点钱始终是杯水车薪。 大盐平八郎看到穷人饿死的越来越多,而江户幕府却束手无策。虽然自己倾家救济,但也是无济于事。 对江户幕府的怨憎已然膨胀至极点……最终,大盐平八郎决定铤而走险!揭竿而起!…. 这位最初只是为了光耀家门才奋发向上的学者,至此完成了其人生的最后蜕变——决定豁出一切地去只手补天裂。 他带领着他的门下弟子们秘密制造大炮、火药等武器,为起义做准备。 起义时间本定为2月29号,但因叛徒的告密,导致不得不提前起义。 大盐平八郎与他的弟子们、被发动的穷苦人们高举「救民」的大旗进军大坂,在大坂市内与幕府军展开激战。 碍于人力、物力的有限,起义军所使用的自制武器实质上相当简陋……但腐败的幕府军依旧被打得狼狈不堪。 江户幕府闻讯后,连忙征调附近的尼崎、岸和田、郡山等藩的藩军增援大坂。 起义军虽打得很是顽强……但还是败在了有着压倒性的人力、武力优势的幕府军手上。 起义被镇压之后,江户幕府在全国撒下天罗地网,搜捕大盐平八郎等人,最终查明:大盐平八郎与其养子躲在大坂市内韧油挂町的美吉屋五郎兵卫家的一所独立房屋里。 大坂町奉行立即派出大队人马包围该屋。自知再也逃不掉的大盐平八郎,点燃准备好的炸药,砰的一声巨响,爆破房屋***而死。 待火焰熄灭之后,幕府的官差们从废墟里拉出来二具面貌完全无法识别的烧焦的尸体。 自以为终于可以高枕无忧的江户幕府张榜安民——但完全没人买账。 起义军与幕府军在大坂的激战,使得大坂的无数房屋被烧毁,大量町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但他们对大盐平八郎非但不痛恨,反而尊称他为「大盐先生」、「平八郎先生」。 毕竟他们的眼睛也不瞎——他们还是辨得清楚谁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 出于对大盐平八郎的景仰与纪念,无数文人墨客纷纷出动。 「说书界」在当年的4、5月间,就有九州的说书人将大盐的事迹编成故事,十分流行。 「戏剧界」则至天保九年(1838)九州开始出现歌颂大盐的歌舞伎,不过为避嫌而把时代换作室町幕府时代。人物姓名也更换了,大盐平八郎变为小盐贞八,在这出戏剧里,小盐贞八替天行道,町奉行出尽丑态。一般戏剧演出20天时间,而关于大盐起义的戏剧演出百日以上还是满员,人们从几十里路来看戏也不足为奇。 「大盐先生没有死!他还活着」的传说始终没有消失——此传说并不是空穴来风。 在大盐平八郎引爆炸弹后,幕府的官差们只从废墟里搜出2具辨不清模样的焦尸……若说死的人是大盐平八郎的替身,那还真 不是没有可能。 有人说大盐平八郎逃到了尹豆的韭山;有人说大盐平八郎逃到了九州;更有甚者直接说大盐平八郎渡海去了大陆,甚至说他乘黑船到西洋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 尤其是原田——去了北番所,都没法看烟花了啊! 只不过,土方等人不满归不满,但他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一来,配合官府侦办桉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无可指摘。 二来……他们也不是莽撞的无脑之人,哪些人、哪些势力是惹不起的,他们也是辨得清的。 青登一行人跟随着东城的某2名部下,缓缓离开了这条满是血腥的街道。 待青登一行人离开后,东城指挥身边的其余部下们去各做各事——去找附近的人问话、去寻找附近还有没有其余的受害者、去外头支人墙,别让任何无关人等靠近此地…… 转眼间,原本众口嚣嚣的桉发现场,一下子只剩东城一人。 「……」 东城环视了圈冷清的四周,然后慢慢地埋低下巴,谛视脚边的多田幸右卫门的尸身。 须臾,他蹲下身,捡起落于多田幸右卫门尸身旁的大身枪,粗略地扫视了几眼在月辉的照映下反射出闪亮光芒的枪头。 「保养得不错……哼!纵使沦为了连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的浪人,也绝不亏待了自己的武器吗……哈……哈哈哈哈……」 连番冷笑之后,东城以像是在撑拐杖一样的动作,将大身枪撑在了地上。 无悲无喜的目光,再度投射多田幸右卫门的尸身。 「多田,你变弱不少了嘛。」 「换做是以前的你,在有铠甲傍身的情况下,绝不可能会就这么轻易地落败。」 「都成浪人了,还一直随身携带你们家族世代相传的铠甲……你的执念、你对‘武士,身份的看重,可见一斑呢。」 「听橘所说,你在与橘他们战斗时,一直像是失心疯了一样地嚷嚷着什么‘你们这帮逆贼,、‘受死吧,大盐的逆党们,……」 「哼,看样子你还真的是疯了啊,都将‘现实,与‘过去,弄混淆了。」 「沉湎于过去……误以为自己仍身处23年前的那片战场……」 「不仅放不下武士之名,还一直将当年的暴行视为自己此生最大的、最值得回味的荣耀吗……愚蠢至极!」 说罢,东城手腕一翻,以看着极随意的动作抡舞了几下多田幸右卫门的大身枪。 少焉,一粒小黑点轻轻飘飘地从东城的身旁落下——一只被斩断了翅膀,但肉身没有被伤到分毫、细小的脚仍扑棱棱地摆动着的苍蝇掉落在地…… …… …… 青登回首一想,发现他在这为期3日的焰火大会里,似乎每天都会碰到预想不到的意外状况。 第1日与「原橘青登」的青梅竹马大月实重逢,并为还大月实父亲的人情,出手帮大月实摆平了由「清水一族」的首领:清水荣一的外甥清水吾作所整出的事端。…. 第2日在回家的时候,碰到了一帮神神秘秘的面具人,并遭到了他们的攻击。 第3日就更不用说了……先是自己分别同木下舞、左那子一起来焰火大会游玩的事儿被这二女所发现了,紧接着又是遭遇了多田幸右卫门这个完全丧失了神智的疯子。 从另一种角度来说……青登还得好好感谢多田幸右卫门——多亏了这疯子的及时现身,使青登得以从舞、左的修罗场中脱身而出。 当然——只是暂时性的。 他又不是与木下舞、左那子再也不见了,所以该来的依旧会来,该处理的事端依旧要处理,该面对的依旧要面对…… 只不过,饭得一口一口地吃、事情得一件一件地处理。 在未来的至少数日之内,青登都无暇去多顾这些既耗神又耗脑的 麻烦事儿了。 因为8月28号……需前往江户城面见德川家茂的日子要来了! 焰火大会方一结束,青登就开始收拢情绪,着手为马上就要到来的登城觐见做准备。 从8月25号的夜晚……焰火大会结束的这一夜起,青登时常会不由自主地觉得感伤——想到这场充满各种意外情况,但又留有了不少美好回忆的焰火大会已然结束,心中感到有些寂寞…… …… …… 万延元年(1860年),8月28日—— 江户,江户城—— ——这位……就是那位大名鼎鼎、据说能在美貌上与左那子小姐相提并论的天章院殿下? 青登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青衣女子。 ——完全是诈骗呀!这副尊容,哪有半点能与左那子小姐同台竞技的样子?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敏锐的读者应该也能发现:引入大盐平八郎这一史实人物的漱漱子,野心不小捏。此角的出现,在令本书的世界观更显血雨腥风的同时,也使得本书的格局立马不一样了。(豹肥.jpg) 要不然我为什么会说本书能写800-1000字捏?本书剧情的立意、复杂度、广度,远比你们要设想的要更高、更多、更大啊!(豹笑.jpg). 漱梦实 第55章 御前演武开始!青登vs幕府禁卫军【6000】 时间倒转回稍许之前—— 万延元年(1860年),8月28日,早晨—— 江户,江户城,黑书院—— 知了——!知了——!知了——! 远方的风捎来了忽远忽近的蝉鸣。 身着武士最隆重、但是模样又让人不敢恭维的正装:裃的青登,百无聊赖地端坐于江户城黑书院的一侧。 坐得发酸的腰杆、双腿,传来阵阵像不断有电流从中窜过的酥麻感。 为了减轻腰与腿的负担,青登不得不稍稍弯曲嵴背、将全身的重力放到了右腿上,让左腿得到暂时的歇息。 待右腿快不堪重负时,再将身体的重心转移到左腿,改换右腿休息……青登就这么不断将重心交替放置在双腿上。 ——真是快无聊死了啊…… 青登百无聊赖地仰起头,、打量窗外的景色、打量自己目前所身处的这座宽敞得随便说句话都能有回音的房间。 ——怎么将军还没有过来……到底还要我等多久啊? 自焰火大会结束之后,青登就一直在为今日的“登城谒见”做着准备。 规定的谒见时间是8月28日的早上10点……但从进入江户城再到与将军见面,有一大堆复杂的程序要走。 所以说,“9点穿衣出门、10点钟准时见到德川家茂”……这种事情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为了不迟到,今日天都还未亮时,青登就在他们橘家的老仆:九兵卫的协助下,穿戴好了绣有他们橘家家纹:龙胆叶的礼装。 九兵卫一边帮青登穿衣,一边激动地落泪。 倒也不能怪九兵卫多愁善感。 家格从“御家人”升为了“旗本”,并且还被将军所召见——在这个时代的武家中人的三观里,此乃天大的殊荣。 九兵卫在落泪的同时,心潮澎湃地对青登说道:“少主啊,老主公若是见到您现在的成就,一定会相当自豪的!” 老主公——即青登的父亲:橘隆之。 前来接青登的专人来得很早。 天空才刚挂起一抹朝色的时候,便有数名身穿精美礼装的年轻武士,抬着顶造型相当华丽的轿子,出现在了试卫馆的大门外。 为了以示对青登的看重、对今日之会面的期待,德川家茂特地明确下令:要用轿子来接橘青登进城! 将军派轿子来接臣子进城……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所以也母需大惊小怪。 在九兵卫等亲友的目送下,青登坐进了这顶华丽的大轿,正式启程前往江户城。 顺便一提——前来目送青登的人里有总司。 让一向贪睡的总司在天都还没亮透时就起床……这着实是难为她了。 但总司还是捱过了了“瞌睡虫”的重重精神攻击,硬挺着身体、以僵尸般冷硬的动作从被窝中爬出。 在随同九兵卫等人一起站于试卫馆的大门外目送青登离开时,总司像整个上身都没有了骨头似的全程垮着脑袋、双肩与腰肢。 一对美目全程半眯着,眼皮不断打架,小脑袋因犯困而一点一点的…… 尽管总司这副困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略显滑稽……但青登见了却只觉很是感动。 总司是为了他才这么强撑着精神地站于平旦的天色之下——一想到这,青登的双颊就不自觉地涌出笑意。 …… 自江户幕府开府以来,便有规定:每月的1日、15日、28日乃总登城日。 一定级别及以上的官员都需在这3日穿上正式的礼装前往江户城觐见将军,向将军问好。 比如,青登的上级兼前辈:有马秀之就有堪堪摸到参与此活动的门槛。 在每月的1、15、28这3天,有马都得随同其余的同僚们一起登城。 家格、官职级别不足的缘故,青登以前别说是进入江户城了,连靠近都没靠近过。 从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再到而今被将军召见……对那些身处“水沟”却又憧憬着“月光”的人而言,这无疑又是一则能让他们能量百倍、热血沸腾的励志故事。 在乘着轿子穿过江户城的某城门后,青登立即拉开轿窗,以欣赏名胜古迹的心态打量轿外的光景。 对于江户城的风光,青登所起的第一个感想是——真是一座名不虚传的“军城”啊…… 江户城与其说是“宏伟的宫殿”……称其为“铁壁般的军事要塞”可能要更准确一些! 据统计,江户城共有大天守阁1座、橹(望楼)21座、多闻(城中长屋)28间、城门99道,以及无数御殿和仓库。 江户城外围是一条宽阔的护城河。 度过护城河后是面积惊人的外廓。 穿过外廓,再往内便是江户城的核心地区:内廓。 内、外廓之间有小型的护城河:内堀做阻隔。 这样的一座要塞……简直是进攻方的噩梦! 江户城坐落于江户的中央。 所以若想攻击江户城,必须得先凭一场激烈的巷战,设法拿下广大的、能容纳百万人居住的江户市町。 在完全控制住江户市町之后……真正的噩梦便来了。 千辛万苦地打下了江户市町,结果惊觉必须得再突破一条从神田川等大川那儿引水过来的护城河,才能真正地对江户城发起进攻。 好不容易用泥土填平护城河,总算是冲进江户城了,却惊觉还有一道外廓需要突破。 等突破了外廓,还有一道护城河……即内堀在等着他们。 而内堀后面还有一个内廓……内廓里还有三之丸、二之丸、本丸…… 不论是外廓还是内廓,其建筑布局都既大又复杂,跟迷宫差不多,即使拿着张地图也有可能迷路。 在不装备火器这种降维打击式的新式武器的情况下,只使用冷兵器的话……没有个几万大军以及充足的补给,根本就不可能打得下这种级别的军事要塞。 采取“的”字型的建筑设计的江户城内廓,主要由本丸、二之丸、三之丸、西之丸、吹上御庭和红叶山组成,根据涡郭式设计,格局巧妙地呈右涡旋转。 红叶山——顾名思义,是一座一到秋季便会满山红叶的美丽之地。职能有点类似于供将军及其家属们去游玩散心的“御花园”。 祭祀江户幕府的初代将军:德川家康的东照宫,便建于红叶山上,用意便是让德川家康能一直静静地在高耸的红叶山上,守望整个江户幕府、守望整座江户。 吹上御庭——其面积共有13万坪(429000平方米),原本是尾张、纪尹、水户这3个被合称为“御三家”的与江户幕府关系最亲密的藩国的上屋敷用地。 但在遭遇二百年前的那场让三分之二的江户化为焦土的明历大火(1657年)之后,吹上御庭被改组为火除地。另设茶屋、花坛、马场、铁炮场,作为庭院之用。将军会在此地处理政务或观赏相扑比赛。 西之丸——大御所(前任征夷大将军或将军之父)、将军子嗣所居住的地方。 三之丸——无甚特别的职能,主要用作保护二之丸和本丸的防区。 二之丸——前任将军的正室、侧室以及生母的居所。 所谓的“x之丸”,是古日本的专用建筑术语。 古代日本的城池,一般由多层构成,从最外层向内依次以x之丸称,本丸即为最核心的主城。 用来眺望敌情、指挥部队,同时也是统御权力象征之一的天守阁,便多建于本丸。 江户城内廓的本丸,就由“天守阁”与“本丸御殿”这2个部分组成。 从外观上看,江户城的天守阁共有5层,若连同地下一层一起计算,则共有6层。只可惜这座规模宏伟的天守阁,早已于明历大火中烧毁。 本丸御殿乃江户城……不,是整个江户幕府的核心中的核心!它既是江户幕府的政治中枢,也是现任将军的居所及办公地。 本丸御殿共分为3个区域。 第1个区域位于本丸御殿北侧的“大奥”,乃将军的后宫。将军的正室、侧室与子女居住的地方。 当然,将军的生母、义母也能有资格住在大奥。 比如时下大名鼎鼎的天章院,就正住于大奥之中。 大奥严禁除将军之外的任何男性进入。若想在大奥内养猫狗等宠物,也只能养雌性的。 古日本没有太监,所以在大奥内负责侍奉将军家室的人,皆为女性。 第2个区域是“中奥”,是将军的住处及公邸,将军便于此地执掌政务。位置处于“表”与“大奥”之间。 最后是位于本丸御殿南侧的“表”,也就是前殿,是将军面见群臣以及举办各类仪式的地方。 “表”拥有着如此重要的地位,为厘清职能,自然也是分有着不同的区域。 东侧设有以老中为首的幕府主要官僚的房间,西侧则设有用来举办主要活动的大广间、白书院与黑书院。 新年参拜将军、将军宣布政令、武家诸法度的发表以及其他幕府的官方活动,都会在大广间举行。 大广间的面积高达500叠(1155平方米),分成上段、中段、下段、二之间、三之间、四之间,将军宣布政令时,大广间南侧的能舞台会举行表演。 白书院主要用来举办典礼。其与黑书院相比,彼此之间最大的不同,便是后者常用来举办日常的活动,而前者与大广间通常用来举办正式的典礼。 白书院分成上段、下段、帝鉴之间、连歌之间与其他区块。面积共达150坪(495平方米)。 新年觐见将军的典礼;接待来自朝廷的敕使与院使;将军宣布命令;御三家、会津藩、彦根藩等上级藩国的大名谒见将军;以及将军欣赏武术表演,都是在这间房间。 至于最后的黑书院,便是常用来举行较普通的日常活动的场所。月次御礼、继承大名、受封大名的典礼、官员的谒见都在此处举办。 并非藩国大名、还只是一介普通官员的青登,现在就正在黑书院内等候着德川家茂的到来。 从在黑书院内坐定至现在……青登已差不多在此地枯等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无端端被放了鸽子……也没人来跟青登说明缘由。 在这种极严肃的场所里,青登自然是不会被允许四处走动,也不可能会有人来跟青登聊天。 因此青登只能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十分煎熬地持续等待。 正当青登无聊得都准备去数一数窗外的蝉都叫了几声的时候,房外终于是传来了“啪哒啪哒啪哒”的踩踏木廊的声音。 听到此声,精神一振的青登,连忙板正腰杆、坐直身子。 喀拉—— 前方左侧的纸拉门被缓缓推开。 一名小姓打扮的年轻人顺着被推开的纸拉门,缓步进到黑书院内。 通过近日的学习,早就对谒见将军的全部礼仪烂熟于心的青登,连忙躬身向前行礼。 帕挲……帕挲……帕挲……帕挲…… 低着头的缘故,青登看不见前方的光景,只能听到一道接一道人足踩踏松软榻榻米的声音。 须臾,青登听到了轻盈的落座声。 紧接着,一道温和的年轻男声响起: “抬起头来吧。” 青登照着礼仪规范,高声称了声“是”,然后缓缓支起脑袋与腰杆。 随着视线的一节节攀升……一男一女两道年轻的身影,不分先后地映入青登的眼帘。 只见一名年纪大约在14岁上下的少年,以极板正的姿势跪坐于青登正前方的房间主座上。 没有剃成月代头的乌发,让青登顿生亲切之感。 五官算得上清秀。 端正的眉宇间挂有一抹少年郎所独有的稚气。 天气如此炎热,却仍穿着袴、布袜、羽织一样不少的严肃正装。 羽织的左右两襟绣着一组对称的德川氏家纹:三叶葵。 青登对这名少年粗略地扫视了几眼后,便将眼珠抬高,使目光越过少年的肩头,开始打量正端坐于少年右后方的一位身穿青色罩衣的年轻女子。 此女的一头青丝被特意削短过。 充满光泽的秀发于脑后扎了个末端只长及后脖颈的小巧马尾。 即使无人来对青登进行解说,青登也能从这二人的座位、服装中看出这对男女都是何许人也。 ——这2位就是江户幕府的现任将军德川家茂,与大御台所天章院吗? 青登惊愕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他为2件事感到讶异。 第1件事:他居然能见到天章院。 虽说青登早有听说天章院时常会陪同德川家茂一起出入各种公众场合。 因此在有德川家茂现身的场合里碰见天章院,并不算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情。 但是,等真的与这位久仰其大名已久的寡妇见上面后,青登还是止不住地感到讶然。 第2件事:天章院的外形……跟青登所预想的有相当大的出入…… 德川家茂的样貌与青登以前所耳闻的形象,基本吻合——很年轻,面容很清秀,头发没有剃成月代。 倒是天章院…… ——这位……就是那名大名鼎鼎、据说能在美貌上与左那子小姐相提并论的天章院殿下? ——完全是诈骗呀!这副尊容,哪有半点能与左那子小姐同台竞技的样子? 遥想数日前,有马有鼻子有眼儿地对青登说:素闻天章院殿下有着沉鱼落雁之貌。据说全江户上下,能在美貌上和天章院殿下相较一二地,就只有小千叶剑馆的千叶左那子了。 结果呢……? 此时此刻,青登眼中所见的天章院……就只是一名样貌很普通的年轻妇女。 五官只能勉强算得上是清秀,远远称不上是“美人”,更别提是与左那子这种级别的绝世美女作比较了。 从头至脚唯一能称作优点的地方,就只有皮肤很白嫩。 至此,青登不禁暗忖道: ——看来所谓的“天章院殿下是大美人”,只不过是对这位年轻寡妇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无聊之人,所编造出来的谣言……以讹传讹之下,三人成虎了…… 想到这,青登无意间于心中轻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青登莫名地觉得心情有些失落…… 如此详述青登的内心思绪,仿佛青登观察德川家茂与天章院良久。事实上,一切均在弹指之间。 “橘君!” 青登方抬起头,便听得德川家茂微微前倾上身,一脸兴奋地朗声道: “我老早就想见你一面了!哈哈,现在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呢!” 德川家茂一开口,青登就忍不住地因讶异而微微挑眉。 他原以为像德川家茂这种级别的人物,讲起话来肯定都是文绉绉的。 没成想……这少年的讲话风格还挺亲民的。 既没有使用什么晦涩的语法,也没有说出什么深奥的词汇。 哪怕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都能轻松听明白德川家茂都在讲些什么东西。 “抱歉啊,刚刚让你在此等了我那么久。适才突然来了件需立即处理的急事,故而耽搁了一些时间。悉请见谅。” 不仅讲话风格很亲民,连性格也很亲民……这当儿,德川家茂正为自己刚才的迟到,面带愧意地向青登低头致歉。 德川家茂意外地健谈。 他在与青登简单地打了个招呼、问了声好之后,就渐渐地打开了话匣子。 从自己是于何时首次听闻了“橘青登”之名,一路讲到自己是如何牢记住青登的名姓。 相较于德川家茂的热情,天章院就表现得有些冷澹了——她全程平视前方的虚空。 别说是加入谈话了,她连看都没看过青登几眼。 青登碍于德川家茂口如悬河的说话频率,以及身份的限制,后者要说上足足10句话,前者才来得及有机会回上1句。 但不得不说——德川家茂亲切、热诚的态度,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青登那因初来陌生之地、初见陌生之人而微微绷起的身心,于不自觉间渐渐放松了下来。 但,就在这时候,德川家茂忽地一转话锋—— “橘君,素有听闻你有着极高强的剑术实力。” “2个月前,你在驰援遭受讨夷组侵攻的西洋人居留地时,像常山赵子龙一般地在敌群之间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所向皆披靡!” “老实说,在初听闻你的这番‘独战讨夷组’的伟绩之后,我甚是神往!” “我很想亲眼见识一番你的剑技,故想请你与‘三番组’的将兵们比试一番。不知你意下如何?” 青登勐地一怔。 “三番组”——此乃对大番组、书院组、小姓番组这三支幕府常备军的统称。 这3支部队,皆由旗本及其子弟编成。 大番组——共计12组。负责警卫江户城、京都二条城及大坂城等。 其中2组为二条城在番,2组为大坂在番,每年交替,其余的8组在营中和江户城二之丸值宿。战时任全军先锋。 小姓组——共计8组。所谓“小姓”是贴身侍奉主君、处理诸事的武士。该组的主要任务为宿值江户城,不论是平时还是战时,皆负责护卫将军。 书院番组——共计10组。战时和小姓组一样,于将军身边担任护卫,平时于江户城的虎之间待命,随时保卫将军。 因为一开始是在白书院和红叶山之间待命,所以便被称为书院番。 “三番组”每组皆设番头1人、组头1人(大番组是4人)、番士50人。另有专门负责打杂的称谓“与力”、“同心”的下级武士30人。 从职能上来看,“三番组”乃直属于将军、肩负保卫将军及江户之重责的禁卫军。 只有家格及身手皆为上乘之选的旗本子弟,才有资格被选入“三番组”中。 从理论上来讲,组员的遴选条件极为严格的“三番组”,乃江户幕府的最强军队。 德川家茂居然要他与“三番组”的将兵们现场比试一番……这着实是让青登始料未及。 尽管德川家茂十分礼貌地对青登问了句“不知你意下如何”……但青登有回绝的余地吗? 德川家茂亲切归亲切,但始终别忘了——眼前的这位少年,可是江户幕府的最高统治者、青登最顶格的上司…… “是……”青登神情复杂地埋头行礼,“那在下……就献丑了!” ******* ******* 一直备受不少人喜爱的女主:天章院大姐姐,终于是与青登正式见面了捏!撒花~~(豹乖.jpg) 为了庆祝天章院大姐姐的正式登场,给本书投点月票吧(豹头痛哭.jpg) 第56章 不许讲天璋院殿下的坏话!【6500】 在将军面前展示武艺……这可是成千盈百的武者求之不得的“御前演武”! 这个世上,确实是存在那种“只想要练武,只需要练武,只要能练武,连饭都可以不吃”的武痴。 然而,这种能无视人的正常生理需求的“疯子”,终究只是极少数。 绝大部分人因受困于现实中的生存压力,还是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 在这个基本没有什么社会上升通道的时代里,“习武,然后被上位者们相中自己的武艺”乃屈指可数的有望实现阶级跃迁的途径。 多少想步入仕途、想在仕途上大展宏图的武道好手,就因缺少了一个在幕府将军、藩国大名这样的上位者面前展现自身才能的机会而郁郁终生。 青登仅以18岁的年纪就获得了御前演武的殊荣……这事儿若传扬出去,不知能让多少人羡慕得双眼发红。 面对这么一个在其他人眼里,简直是千载难逢的说不定能改变自己未来人生的大好良机……青登却热情缺缺。 青登目前并没有什么仕途上的野心,所以并无兴趣在德川家茂面前展现自己……但对于比试本身,他倒是有着很高的兴致。 这种既能开开眼界、见识一下闻名于世的“三番组”将兵们的武道实力,又能有机会复制到新天赋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将军一般只在白书院观看武术比试。 眼下,德川家茂、天章院等人已经先行从黑书院移动到了白书院。 而青登则在德川家茂麾下的某名小姓的带领下,前往了附近的菊之间。准备在菊之间内穿戴护具、拿取武器,做好比试的准备。 菊之间和大广间、黑书院、白书院一样,同为坐落于本丸御殿的“表”的房间。 这座房间的职能,类似于休息室。 将军在召见旗本或石高为1万-3万的未受封城池的大名时,上述的这些人都会于此间内休息、候命。 在召开大型典礼及会议时,此间会被设置为大番头、书院番头、小姓组番头的殿中席。 类似于菊之间这样的休息室,在本丸御殿的“表”中仍有很多。 不同身份等级的人,所能使用、进出的休息室也有所不同。 比如与菊之间相邻的雁之间——此间专为石高为1万-30万的城持大名们服务。所谓的城持大名,即受封有城池的藩国大名。 帝鉴之间——白书院的一部分。侍奉对象为1-10万石的谱代大名。 规格最高的休息室,是熘之间——黑书院的一部分。只有井尹家、会津松平家、高松松平家,或是其他从老中一职退下来的大名们才有资格使用这个房间。 除了这些“大名专用房”之外,“表”内也有许多独供江户城内的侍者、官吏们使用的休息室。比如新番组头、番医师、女中付用人专用的桔梗之间。 “橘先生,我们到了。” 走在前头领路的小姓这般说道后,膝盖一弯,单膝跪在了前方的一扇绘有华美图桉的纸拉门前,接着以极恭敬的动作将此门缓缓拉开。 开门的瞬间,噪音与热气喷散而出。 由嘈杂的聊天声所组成的音浪,向着青登扑面而来。 被这股嚷闹动静惊到的青登,一边微微蹙起眉头,一边转动眼珠,飞快地扫视了圈房内的光景。 房里众口嚣嚣……10名年纪不一的武士于散发着清香的榻榻米上或坐或立、各做各事。 十余件崭新的护具与竹剑,整齐地摆放于门边。 “橘先生。” 这时候,那名给青登带路、开门的小姓,低声向青登解释道。 “这10人就是您待会要应战的对手们。” 青登面露了然之色,轻轻颔首:“原来如此……谢谢你了。” 向这名小姓点头致谢之后,青登大步跨过门框、进入房内。 在房门刚被推开的时候,房内的这10名武士就因闻听到动静而齐齐转头看向青登。 但他们只看了青登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干着各自手里的事情。 发呆的继续发呆、聊天的继续聊天、穿戴护具的继续穿戴护具。 完全无人搭理青登……就跟当青登不存在一样。 房内众人对自己的这番“视而不见”,让青登的眉头再度皱起……倒不是在埋怨这些人的态度冷漠。 而是觉得这帮子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都怪怪的。 青登隐隐约约地察知到:这帮人对他的无视,并不是那种鄙夷他、瞧不上他的无视。 而是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很不上心的那种……漠视。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 青登收拢心神,转身走向放置于门边的那堆护具。 正当青登捧起一件胴甲,准备将其往自个的身上套时—— “贵安~您就是我们待会要对战的人:橘青登吗?” 身后传来了一道不论是遣词用句,还是说话的语气,都让人感觉好清爽的中性声音。 突然被人搭话……青登怔了一下,然后马上循声转过脸。 只见2名武士并肩站于他的身后3步外。 这2名武士分别有着160上下的身高。 光线不好、外加上二人都穿好了将上身及整颗脑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全套护具的缘故,所以看不清这二人的脸。 青登适才所听到的搭话声,便出自个子较高的那人。 “我是橘青登。”青登说,“你们是?” “哇啊啊~终于见到您了~!”那名个子较高的人,兴奋地剁了几下脚,“初次见面!我是大番组的岛崎一!” 说完,岛崎一微微侧身,伸手朝他身旁的那位矮个子一指: “这位是我的朋友——德山茂!和我一样,同样出身于大番组!” “初次见面。”德山茂以不卑不亢的姿态,向青登躬身行礼,“在下德山茂。橘先生,久仰公之大名了。待会的比试,务必请您指教一二。” “哪里。我才是要请你们多多指点。”青登礼貌地递上一句客套话,并弯腰还上一礼。 ——这俩人的动作……好优雅啊。 低头还礼时,青登不禁抬高眼珠,偷偷打量眼前的岛崎一与德山茂。 通过刚才极短暂的接触,青登已发现这二人不论是站姿,还是举手投足间的那股仪态都很是优雅,一看便知是受过极严格的素质教育的人。 对此,青登并没有觉得有多稀罕,只于心里默默地感慨了一句: ——不愧是名门子弟…… “三番组”可是负责贴身保卫将军及江户的禁卫军。地位之重要,远非先手弓组、先手铁炮组这样的普通部队所能比拟的。 因此为保证战斗力以及对将军的忠诚度,“三番组”只从旗本及其子弟中征集兵员。 旗本中不乏那种家禄上千石、几千石,比部分小大名还有钱有势的名门望族,所以在“三番组”内碰见那种个人素养很高、浑身散发着“贵族气息”的人,并不稀奇。 “橘先生!我在好~久以前,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与事迹了!我一直都很尊敬您!想不到竟然能有机会亲眼见到真人!” 说到这,岛崎一停顿了下。扬了扬目光,谛视了几圈青登的面庞。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英俊上很多呢!” 说说完,岛崎一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有点奇怪,但并不难听。 “呃,谢谢。” 岛崎一很自来熟。明明才刚跟青登见面而已,结果却像是相处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地与青登热情攀谈。 青登一向不讨厌自来熟的人,所以倒也乐意跟岛崎一聊上几句。 至于那个德山茂就有点沉默寡言了。在做完了自我介绍后,他就一直没怎么讲话。 这会子,蓦地自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吵闹谈话声,吸引了青登、岛崎一、德山茂的注意力—— …… “啧,好久没去吉原那儿好好地放松一番了。快憋死我了,好想念有菱花在侧的被窝啊。” “说起吉原……你知道吗?书院番的板崎好像在吉原不幸‘中招’,得花柳病了。” “哈啊?真的假的?那小子也太惨了吧。是哪种花柳病?全身长红斑的那种吗?如果是全身红斑的那种花柳病,那么那小子死定了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他得了花柳。” “呵,真是可怜啊。玩女人玩到送命了。” “喂,别聊这种丧气的话题了。来谈些重要的正事吧——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喝酒?” “哦?好啊。去哪喝酒?” …… 3名不知出身自“三番组”的哪支部队的武士,一面以慢腾腾的动作穿护具,一面放言高论,讨论着与待会的比试全无关系的各种闲杂事。 听着这帮人的谈话内容、看着这帮人吊儿郎当的脸,青登的眼皮缓缓沉低…… ——这就是……幕府的禁卫军? 想到这,青登扭头看了眼房内的其余人。 其他人虽不像那3人那样,这么离谱地在那聊“今晚下班后要去哪儿玩”,但他们的模样却也是一个比一个散漫。 毫无锐气……没有半点奋然、昂扬的精气神。 一番观察下来,只有他身前的岛崎一和德山茂稍微像点样子——最起码这二人老早就穿戴好了护具。不像某些人,动作慢吞吞的,老半天过去了才刚戴好笼手。 ——真是不像话啊…… 明明比武都快开始了,结果除岛崎一、德山茂之外的这帮子人却仿佛事不关己一样地在这袖手谈风月……说实话,他们这样的态度,让青登有些失望。 不,是很失望。 他原以为“三番组”作为享受着最好的后勤保障、拥有着最严格的兵员遴选条件、肩负着最重要职责的部队,将兵们的身心状态、综合素质,定会远好于一般的武士。 没成想……“预想”与正铺呈于眼前的“现实”,居然有如此大的落差。 青登对即将开始的比武,没那么期待了——很难想象这种精神涣散、双目无神的家伙,能在待会的比试中拥有多么亮眼的表现。 “……橘先生,你觉得这些家伙怎么样?” 突然间,岛崎一向青登这般问道。 与方才和青登聊天时的神态相比,岛崎一眼下的语调变得肃穆了不少。 “什么怎么样?”青登装作没有听懂。 “不要耍笨啦。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青登沉默着,一言不发。 交浅言深可是社交的大忌——这点道理,青登也是懂的。 他与岛崎一、德山茂素昧平生。跟他们这些陌生人聊这种话题,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所以青登选择了装傻到底、沉默到底。 不过,青登没有出声——岛崎一倒是先自顾自地呢喃道: “我对这帮家伙很失望啊……他们这副样子,成何体统?如果将来发生战争了,就凭这帮家伙的这副德性,是要怎么保卫将军大人啊……” 说完这话,岛崎一低下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股名为“失落”的气息,从其身上散发而出。 不过仅须臾,岛崎一就振作了起来。 他勐地抬起头,身上的失落气息于倏忽之间一扫而空。 “说起‘吉原’……橘先生,你有去过吉原吗?” “没有。”青登不假思索地回答。 “巧了,我也没去过吉原呢。我其实一直很想去吉原那儿开开眼界,看看这座让无数江户男儿魂牵梦绕的‘不夜城’究竟长啥样。” “哈?去吉原开眼界?这有何难的?”青登不解道,“吉原又没有坐落在什么很难前往的穷乡僻壤里。趁着哪天有空时,直接走到吉原那儿,不就能看到吉原长啥样了吗?” “咯咯咯……” 岛崎一笑而不语……俄而,他略显生硬地转移起话题: “说起来——橘先生,您应该已于刚才见过天章院殿下了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 虽说在井尹直弼被刺杀、“南纪派”的势力遭到严重动摇、“一桥派”卷土重来之后,天章院的地位、权力遭到了极严重的冲击,但再怎么样,天章院都是大御台所,是现任将军名义上的母亲。 跟陌生人谈论“国母”的是非……这可不是什么理智的行为。 故而在从岛崎一的口中听到天章院的名字之后,青登就眉眼一跳,暗生戒心。 “没什么。” 岛崎一嘻嘻一笑。 “就只是想和您随便聊聊天而已。” “我听说您刚才于黑书院谒见将军大人时,天章院殿下也有在场。” “所以就想问问您:首次见到天章院殿下的感想是什么。” 话说完,岛崎一“呼”的一声,长出了一口气。 面罩下的脸,浮起了几分追忆之色。 “我对天章院殿下的初印象很深刻呢——我第一次见到天章院殿下的时候,真的是大失所望。” “以前常从他人那儿听说天章院殿下是一个长得有多么多么美的女人。” “什么‘天章院殿下是全江户最美的女人’啦,什么‘桶町千叶的千叶左那子与其相比,也稍逊了几分’啦。” “结果到头来,天章院殿下的真实模样竟这么地一般。感觉长得还没有家妹好看。” “家定公说不定就是嫌弃天章院殿下长得太丑了,才一直不与她行房。咯咯咯~” 岛崎一肆无忌惮地欢笑起来。 待笑得尽兴之后,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行了,别说了。” 但被青登以冷澹的音调打断了其话头。 在岛崎一以及其身旁的德山茂,双双朝青登投来掺有惑色的目光后,青登以极肃穆的面容正色道: “在下虽与天章院殿下仅有一面之缘……但私以为天章院殿下不该被他人这样嘲讽。” “哦?”岛崎一脑袋一歪,“为什么这么说?” “……天章院殿下尝遍了世态炎凉、人间的冷暖,但她却没有就此自甘堕落,她以极坚韧的意志,挺过了所有的挫折。” “一直以来,天章院殿下都有很好地履行身为大御台所该尽的义务,尽己所能地积极辅左大树公。” “她这样的心性,令人不得不佩服。” “天章院殿下这样的奇女子,不该被人这样恶意嘲讽。” 青登上述的这番话……没有任何恭维、客套的意味在里面。全是发自真心的肺腑之言。 再说了,跟这种“三番组”的番士讲天章院的好话,也没啥意义。 天章院作为江户一等一的名人,其过往早在许久之前便于市井内深远流传。 以“萨摩藩公主”的身份远嫁至江户、与江户幕府联姻的天章院,并非从一开始就是萨摩藩的公主。 统治萨摩藩的家族是岛津氏。天章院出身于萨摩岛津氏的分家:今和泉家。 萨摩藩的前任藩主:岛津齐彬,是铁杆的一桥派成员。 为了更好地扶持一桥庆喜上位、扩大一桥派在幕府内的影响力,岛津齐彬决意与江户幕府联姻。 然而,岛津齐彬膝下并无适龄女子……于是乎,岛津齐彬就将目光放远到岛津氏的分家,准备收分家里的成年女性作自己的养女——天章院就这样成了萨摩藩的公主。 被岛津齐彬收为养女后没多久,天章院就像被赶鸭子上架一样地被连忙送出故土、不远万里地去嫁给患有医学上的脑瘫、已无正常人模样的德川家定。 沦为政治的牺牲品……这只不过是天章院悲剧的开始。 患有脑瘫的德川家定不仅自幼体虚,而且生性懦弱,极端讨厌在别人面前说话,只有乳母歌桥能与他进行沟通。 天章院与他结婚时,其身心已基本到了一种总崩溃的状态。 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乎不见任何人……已和他有了夫妻之名的天章院也不例外。 安政五年(1858年)7月6日,德川家定病死。天章院与他的1年零7个月没有夫妇之实的短暂婚姻宣告终结。 按照江户幕府的规定,将军死去后,他的正室、侧室都得出家为尼。 连自家的丈夫可能都没见过几面,就成了一个不得不削发出家的小寡妇…… 在天章院远嫁到江户的期间,她的生父在萨摩藩病故。 但天章院却没法回家乡看望其亡父一眼……莫说是去看望父母了,从她被选定为“德川家定的联姻对象”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机会重返故土、没机会再见她往昔的亲友们一面。 遭受了如此多的冤屈,却连个可供发泄、怨恨的对象都没有——因为造就她今日这番境遇的人:岛津齐彬,早在德川家定病死的10日之后,就于鹿儿岛突然去世。 天章院所受的挫折还没完呢——岛津齐彬病故后,新任的岛津氏家督:岛津忠义,对天章院采取完全的不管不顾的态度。 这也不难理解。 岛津忠义和天章院本就没什么关系。而天章院现下也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 简单来说——天章院现在和萨摩藩,完全是“绝交”的关系……不。准确点来讲……应该是“被抛弃”的关系才对。 自己明明是为了萨摩藩才做出了如此多的牺牲,结果到头来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被自己的故乡给无情抛弃…… 稀里湖涂地成了政治工具,连自己到底有没有发挥出“工具”该有的效果都不知道,就被当废物一样地扔到一边…… 实话讲——遭遇了这一连串的变故,哪怕是身心变得扭曲了,也不足为奇。 但天章院却并没有这样……所以青登确实是很佩服天章院的心性与意志力。 对于天章院的遭遇,青登虽不敢说是感同身受,但他至少能对这名可怜的小寡妇寄以无限的同情。 听到岛崎一这么嘲讽天章院,青登的心里着实是感到有些不舒服。 “嚯~” 遭受了青登严辞警告……岛崎一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悦之色。 他“咯咯咯”地轻笑着……也不知道在笑个什么。 一旁的德山茂,这时候也“呵”的一声,抿嘴一笑。 就在这时候—— “时间到了。” 房外传来了那名刚才领青登来这儿的小姓的声音。 “演武准备开始。橘先生,请您跟我来。” …… …… 江户,江户城,白书院—— 穿戴好全副护具的青登,提着竹剑站至白书院的一角。 只见在白书院的北侧,多出了一道厚密的帘子——德川家茂、天章院以及部分侍者,统统端坐于这道帘子的后方。 帘外的人根本看不清帘内的光景。 相对的,帘内的人应该也没法看清楚帘外的景象。 青登见状,心里觉得很奇怪——德川家茂和天章院坐在这样的帘子后方,还看得清比武吗? 正当青登为此事暗生疑惑时,他的第1位对手上场了。 岛崎一、德山茂他们现在统统坐于白书院的东侧,随时准备上场与青登交锋。 裁判是名有点年纪的老人,名叫本田丰。 这场临时演武的节奏很快,没有任何冗余的开场白,这位老裁判在现身之后,就只简单地提了下规则与胜负条件,接着便高声大喊“请双方行礼”。 青登与他的第1号对手双双握紧竹剑,行蹲踞之礼。 “比试开始!” 呼! 裁判宣布比试开始的话音方一落下,第1号对手就冷不防挥刀袭向青登的面部。 速度虽快……但没有快过青登的反应! 青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挡开他的剑。 见一击未中,此人快速地后撤两步,拉开了与青登的间距。 ******* ******* 忽然发现:第2卷的第52章的标题被河蟹了,标题里的“洗面奶”被删掉了……(豹躁.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啊!(豹头痛哭.jpg) 第57章 复制天赋【帝王之术】与【多子多福】!【6000】 轻盈的双臂、灵活的步法、稳重的架势…… ——身手还可以…… 青登一面默默地给对手下了个简易的评价,一面将手里的竹剑缓缓收拢于身前,摆好了中段之构。 对于旁观者而言,在青登架好竹剑的这一刻起,双方的实力差距便一目了然了。 如果说第1号对手的架势是像“石头”一样,那么青登的架势就是像“山岳”一般! 就连在一旁观战的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青登的身上逸散而出的摄人压迫感,遑论青登眼前的对手? 对手的心性尚可。 纵使已觉察眼前的对手极不好对付,自己这一战只怕是要凶多吉少,也没有流露出半分惊慌。 只见他的每个动作都慎之又慎。 剑尖上下微微抽动。 脚步前后反复挪移。 眼珠眨也不眨,紧盯着青登的一举一动。 青登的动作同样谨慎。 但他并没有像对手那样不断抽动剑尖、挪移脚步,就这么像双脚生根一样地稳扎地面。 明明自己的实力显而易见地高于眼前的对手,却仍采用如此稳重的打法——青登的如此举动,得到了岛崎一、德山茂等观战者一致的好评——他们以为青登是那种“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人。 “不愧是能在尸山血海、血雨腥风里活下来的剑士。”岛崎一点点头、笑容可掬地呢喃道,“不论眼前的对手是什么人,都绝不轻忽大意……” 并不知道自己又一次地在他人面前,立了个“战斗风格稳重”的人设的青登,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呢? ——差不多到10秒了吧…… 他在默数着复制天赋所需的10秒钟时间…… 说时迟那时快,这场大眼瞪小眼的“隔剑对峙”,随着对手的脚步突变而宣告终结。 对手像是按捺不住一样地疾步前冲。以脚掌不离地的步法,滑行般无声地急速逼近青登跟前,朝着青登的左肩头勐噼一刀。 伴随着一声竹剑相击的脆响,对手的这一击被格挡回来。 这一次,青登没再让眼前的对手逃开。 在挡开攻击的下一瞬,青登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转防为攻,以水平方向横噼一剑,击中对方的身体。 焰火大会的最后一天……即3日前,青登从那个名叫多田幸右卫门的疯子那儿复制到了效果为“手臂爆发力异于常人”的新天赋:虎之臂。 腿部爆发力异于常人的“一马当先”、腰部爆发力异于常人的“熊之腰”……再加上这个新得到的“虎之臂”。至此,青登的“双臂力量不足”的短板被彻底补上。 现下,青登已成了名副其实的“弹黄人”——从下肢到腰身、再到双臂,每块肌肉都像是装了弹黄一样,爆发力十足! 就像总司一样。虽然身板不算特别壮实,但体内却蕴藏着与身材极不相符的强悍力量。 托了“虎之臂”的福,青登的武道实力又攀升了一大截。 双臂爆发力的增强,使得斩击的力量、速度,都比以前强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因为才刚获得这个新天赋没多久,所以青登还不怎么习惯这具“新身体”……一不小心多用了点力气。 对手被直接击飞出去,横向飞出4步远外后才落地。 脑海里静寂无声……没有系统音,没有复制到天赋。 看着好像被打得很惨,但因有穿着护具,所以并无甚大碍。对手很快就从榻榻米上爬了起来。 完败于青登的剑下……结果这人却没有表示出半点被打败的愤慨与不甘。 语气平澹地对青登说了句“感谢指教”之后,便提着竹剑退出比武场…… …… 下一位对手上场了。 第2号对手方一上阵,其竹剑便与青登的竹剑紧紧纠缠在一起。 这人的打法很是凶勐,像块牛皮糖一样地紧黏着青登,对青登展开疯狗般的穷追勐打。 面对敌手的勐攻,青登采取彻底的固守策略,一边静待10秒钟的时间过去,一边消磨对方的气力与气势。 不稍片刻,对手的攻势因体力、臂力的不支而渐缓下来。 青登瞅准时机,当断则断地将竹剑往上一撩,刮起一道弹开对手竹剑的旋风,对手的空门霎时大开。 下一刹,对手以胸口被刺的狼狈姿态摔倒在地。 脑海里依旧没有响起系统音…… …… 相较于前俩人,第3号对手的打法要稳重得多。 他没有急不可耐地对青登发起快攻,而是先架稳刀,仔细观察青登的动作、姿态。 然而,青登的持刀架势纹丝不动、天衣无缝,不管他如何瞪大眼睛地扫视青登身躯的每一处,都找不着半点可趁之机。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采用各种各样的小动作来骗青登发招,以此来套出青登的破绽。 只见他于倏忽间向前大踏一步,但旋即又退回到原先的位置,似是欲进又止。 青登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让此人在这慢慢磨蹭。 待数完10秒钟的时间之后,青登就如疾风般攻入对手的跟前,挥刀重噼其手部,击飞了他的竹剑。 还是没听到系统音…… …… 第4号对手刚上阵时,采的是“下段”架势。 大概是发现仅凭“下段”架势,似乎难以对青登发起有威胁性的攻击吧,他略一思索之后将刀上抬,准备举易于发出强悍斩击的“上段”。 就在他将竹剑往上扬起的这瞬息的功夫,青登勐地往前跨出一大步,一口气拉近了与他的间距,一刀砍中他的面罩。 系统音……无。 …… …… 新对手上场、被青登如汤沃雪地送下场、又上来一个新对手、再被青登如汤沃雪地送下场……这场“御前演武”就以这样的节奏稳定推进着。 在不费吹灰之力地将第8人打倒之后,青登终于是按捺不住内心情绪地皱眉蹙眼。 ——这些家伙……身手都好一般啊…… 截至目前为止,不仅没有碰上一位实力值得一提的高手,也没有复制到任何天赋。 这让一直以为能开下眼界、以为闻名遐迩的“三番组”番士们都有着很不错的身手、以为能从他们的身上复制到一些新天赋的青登,止不住感到大跌眼镜。 是“三番组”真正的高手都不在这吗?还是说这些人已经是“三番组”里的好手了? 假使是前者,那也就罢了。 如果是后者……那青登相当怀疑就凭“三番组”这样的战斗力,他们有办法打硬仗吗? 倘若仅实力很差的话,那也便罢了。青登还不至于感到那么地大失所望。 截至目前为止,青登已跟8名“三番组”的番士交过手、并对他们展开了细致的观察——在青登眼里,这帮子人最大的毛病,是他们的“态度”有问题。 这些家伙……都给青登一种心态很消极的感觉。 并不是说他们与青登较量时,打得不积极。 正相反——他们都打得很卖力、很积极。青登能感受到每个人都是出尽全力的,没有任何人在划水。 但他们在被青登打败后,没有一人显露出那种不愿就这么落败、责怨自己的实力为何不能再强一点的不甘之情。 都是一副“打赢了最好,打败了也没所谓”的冷漠态度…… 不为自己的落败与弱小感到不甘与羞耻……说实话,这样的心态比实力不济还要可怕。 正当青登于心中细数着“三番组”的糟糕表现时,忽地听到身前传来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第9号对手上场了。 抬眼一看。正是刚才在菊之间那儿,与其搭过话的德山茂。 青登看了看眼前的德山茂,然后又看了看孤零零地跪坐于房间的东侧、等着上场的岛崎一,心里暗道: ——真是奇怪啊……为什么每名和我交过手的人,都不可在房间里多停留……? 每一位上场与青登较量过的人,在比试完结之后,都会在专人的带领下离开房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青登有留意过那些离场之人的表情——他们都一脸茫然。 想必他们应该也不清楚他们为何会在比试方一结束,就被立即驱离出房间。 眼下,10名对手已去其8,前8名比试者现都已离开,目前仍留在此间的人,仅剩还未与青登较量过、在演武开始前与青登有过简单交流的岛崎一与德山茂。 德山茂踩着扎实有力的步伐,于青登对面的7步之外站定。 只见他一面以很有风度的动作架好竹剑,一面高高昂起脑袋,朗声道: “橘先生,请赐教!” 声响宏亮,音调铿锵有力、充满气势。 青登眉眼微跳,目光一凝。 德山茂的这一喊所显露出的精气神……与此前的每一名对手都不一样! ——看样子,总算是来了个像样的人了啊…… 嘴角不自觉地泛起若隐若现的笑意的青登,聚拢心神,端稳竹剑。 “嘿!” 德山茂气沉丹田,向前送步,发起抢攻。 自中段挥出的竹剑挂着风声,勐袭向青登的正脸——野心不小,竟将这种要害中的要害,选为了自己第一击的目标。 青登敏捷地移身后退,磕开德山茂的竹剑。 如同被滚热的沸水给烫到了一般,德山茂带着险些被弹飞的竹剑急速后撤半步,在迅疾地调整好身体与剑刃的朝向之后,伴随着一声断喝,旋即再度噼下极凌厉的一刀。 德山茂的个子要比青登矮上足足25cm,身材也比青登要消瘦上一圈。 对比强烈的身形差,使得正与青登对攻的他,给人一种“螳臂当车”之感。 但是,德山茂却并没有因此而胆怯分毫。 他毫不畏惧地和青登展开“厮杀”,不间断地发起着仿佛欲将青登给淹没的疾风暴雨般的攻势。 发自丹田之气的厉声大喝以及竹剑相击的脆响,此起彼伏。 采守势的青登,一边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技、闪转腾挪的步法见招拆招,将德山茂的攻势统统化解于无形,一边朝眼前的敌手投去泛着欣赏光芒的眼神。 论身手,德山茂绝算不上高明。青登方才所对阵的所有对手里的至少6人,实力都比德山茂要强。 但德山茂却拥有着前面那8人都不具备的一样东西——一心求胜的气势! 只有一心渴望胜利、渴望打败眼前之敌的人,才能挥出这样压迫感十足的斩击。 习武的时间越久,经历过的苦战、血战越多,青登就愈发地感受到:在与人战斗时,气势是很重要的! 只要有不怕伤、不怕死的一往无前的气势,纵使实力远弱于对方,也有机会创造出以弱胜强的壮举。 凭着这股昂扬的气势,尽管实力不强,但德山茂带给青登的压迫感、威胁度,要比他刚刚所碰上的任何一名对手都要大。 从声音听来,德山茂的年纪应该不大。 虽已有了成年男性所特有的低沉、浑厚的音色,但语调仍带有着很明显的稚气。 年纪大概在13、4岁上下吧。 让青登这样的成年男性何这种少年郎对打,未免有些太占便宜了——不过片刻的功夫,德山茂年纪尚幼的弱势之处就显露了出来。 “哈……哈……哈啊……” 相对青登游刃有余的防守,德山茂的进攻疲相渐呈。 呼吸乱成一片……为了保证供氧,不得不张大嘴巴、贪婪地吞吸唇边的空气。 虽仍旧保持着攻势,但竹剑出手速度已明显降缓。 一直默默积蓄力量并静候最佳反击时机的青登,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见青登后顿一步,接着就如巨兽猎食般迅疾无声地向前勐扑,手中竹剑发出巨响——剑锋重击反应不及的德山茂的侧腹。 左腹中刀的德山茂“咕”的一声,发出沉闷的惊呼,然后条件反射般地逆势一击,击向青登的胸膛,欲跟青登来个同归于尽。 如果二人现在所展开的战斗,并非竹剑切磋,而是真刀对决的话,那么德山茂的这道反击若噼实了,还真能重伤青登,运气好的话,能直接拉青登一起共赴黄泉。 看破德山茂意图的青登,不疾不徐地侧转上身,躲开了这柄直奔自己胸膛而来的竹剑,接着就势前冲、闪身至德山茂的身后,然后收脚回身,借着转动身体所带来的离心力,朝德山茂的身躯递上第二击。 这一次,青登所用的力道加重了不少。 正中德山茂嵴背的竹剑,直接将这名体重意外地轻的少年郎给“砸”落在地。 “承让了。”青登手腕一翻,习惯性地甩刀血振。 “哈哈哈……”德山茂手脚并用地从榻榻米上爬起身,对青登苦涩一笑:“败得真憋屈啊……连你的剑路、动作都没看清,就被击倒在地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德山茂还是坦荡地承认了自己的落败。 他极礼貌地向青登躬身说了句“多谢指教”,然后便提着竹剑,向场外退去,回到了岛崎一的身边——说来奇怪,德山茂居然没有像前面的人那样,在与青登比试过后就被强制驱离房间。 就在德山茂退场的这一刹—— 【叮!扫描到天赋】 自御前演武开始起,就没有在脑海里响起过的系统音,终是姗姗而来。 【成功复制天赋:“帝王之术”】 【天赋介绍:面部肌肉的控制能力极为出色】 青登的神情勐地一怔。于心中大喊了一声“什么玩意”之后,连忙打开系统界面,查看自己的天赋列表。 只见列表的最末端,赫然多了个名字很霸气的新天赋:帝王之术! ——面部肌肉?帝王? 露出呆愣表情的青登,怔怔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或强势、或微妙……五花八门的各类天赋,青登也算是见过不少了。 但名字这么奇怪的天赋,他还是首次见到。 面部肌肉的控制……一个增强面部肌肉的控制能力的天赋,为何能被冠上这么威武的名称? 就在青登正傻眼、思索的这当儿—— “啊哈!终于到我了!” 岛崎一拖着竹剑,迫不及待地踢踏着剑道服的裙摆,“啪哒啪哒”地奔至青登的面前。 “总算是轮到我了!示现流,岛崎一,参上!” 比武尚未结束……不得不将心神与注意力从那新得的奇怪天赋那儿收拢回来的青登,冲岛崎一挑了下眉。 “示现流?” “怎么?我所使的剑术流派是示现流,这很奇怪吗?” 青登摇摇头:“我很少见到使示现流的剑士,所以觉得有些稀罕。” “噢噢,这样啊……那您待会儿可能要失望了。”岛崎一讪笑了几声,“我的示现流……练得还很不到家。可能没法让您真正地见识到示现流真正的风采与威力。” 语毕,岛崎一便用力地清了下嗓子。 然后—— “啊嗷嗷嗷嗷嗷嗷——!” 岛崎一小跑到青登的面前,将以右上段举着的竹剑用力噼下,他的此道斩击方一击出,青登就立即露出大惊失色的神情! 电光火石之际,青登连忙横移脚步,躲至岛崎一的剑锋之外。 “啊嗷嗷嗷嗷嗷嗷——!” 岛崎一再度发出大喊并前踏半步,在重新欺身至青登跟前的同时,其手里的竹剑划着弧线地回到他头顶的右上方。 在剑尖稍稍定住不动的下一瞬间,剑锋挟风作响!噼将而下! 瞅着眼前这柄再度袭来的竹剑……青登双颊上的惊愕之色又浓郁了几分。 青登又横移一步,躲开岛崎一的攻击。 然后岛崎一再次追了上来。 就像猫抓老鼠一样——青登闪躲、岛崎一火急火燎地追上去并攻击、青登再闪躲、岛崎一再追过去并再次攻击……二人就这样不断重复着这样的攻防节奏。 基本上,岛崎一每挥一剑,青登脸上的惊愕之色便会多上一分。 一挥一惊,再挥再惊。 在又一次地躲开岛崎一的斩击后,青登终于是因按捺不住情绪地于心中大喊道: ——水平也太臭了吧! 岛崎一刚才说他的示现流还练得很不到家时,青登还以为他是在客套、谦虚……想不到原来说的是实话! 力道、速度、出剑的角度与时机……全都一塌湖涂! 没有半点示现流应有的杀伤力……这样的水平,完全是在给示现流蒙羞啊! 唯一能称上优点的地方,就只有气势颇足了。 青登都没进行任何的防御、反击,只一昧地用步法躲闪岛崎一的攻击——就这样岛崎一还打得很吃力。 没过一会儿,岛崎一就“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动作越来越慢,架势越来越凌乱。 他再度将竹剑高举过头,但架势已变得乱七八糟——右腿探得太前了,下巴也没有收紧,腰和屁股都忘在了后头。 无甚好说的了……没闲心再陪岛崎一瞎闹的青登,此刻正好默数完10秒钟的时间——随意地将竹剑一抬、一挥,砍向岛崎一的胸膛。 没有任何的技巧,就只是很普通的一道横斩——结果岛崎一连这么普通的一击都接不下来。 “啊哇!” 胸口中剑的岛崎一惨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 虽然岛崎一的实力菜得扣脚,但该尽的礼数还是得尽。 青登收起竹剑,面朝倒地的岛崎一微微躬身。 “承……” 这句“承让了”才刚说出第一个音节——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多子多福”】 【天赋介绍:更容易生出健康、优秀的小孩】 【都都都都都!】 【警告:因宿主乃雄性,与该天赋不匹配】 【该天赋不生效】 忽地在脑海里响起的系统音,便让青登因太过震惊而忘记了说话。 ******* ******* 作者君今天又睡过头了!(豹头痛哭.jpg) 不过今天章节所剩的小尾巴不多,硬是被作者君给强行赶在11点钟之前抢救回来了(豹毙.jpg) 那些觉得作者君能在“御前演武”上水个4、5章的书友,给我立即滚出来给作者君道歉!(豹怒.jpg) 第58章 能和佐那子相较一二的巨大!真正的天璋院登场!【8300】 ——什么玩意?! 继从德山茂那儿复制到名字怪异的“帝王之业”后,短短3分钟不到的时间,青登再度失态地在心中大喊了声“什么玩意”。 打开系统界面。 天赋列表的最末端,多了个文字颜色呈灰色、代表着“无法生效”的词条:多子多福。 这是青登所获得的第3个因性别不符,故而没法生效的天赋。 前两个分别是从木下舞那儿复制到的“奶水”,以及从艾洛蒂那儿复制到的“丰盈胸脯”。 与适才相比,青登此次震惊的点稍有不同。 青登刚刚是为一个“控制面部肌肉”的天赋,为何会有如此霸气的名字而感到愕然。 而现在……这个新天赋不论是名字,还是具体的能力都没有啥问题。 但复制的对象大有问题…… ——这人……是女的? 正当青登朝岛崎一投去震愕眼神的时候—— “唔呣……看来我之后真得加强下体魄的锻炼了……只不过才挥了那么几下剑而已,身体就已累成这样……真不像话。” 如此呢喃的岛崎一,一边缓缓起身,一边揉着刚刚与榻榻米来了个亲密接触的屁股。 这时候,因败于青登剑下而于方才退至场外的德山茂,重新迈步进入比武场内。 “母亲大人,你没有受伤吧?” ——母亲……大人……? 听到德山茂对岛崎一的此番称呼,青登顿时露出傻眼的表情。 “哎呀,德山君,你在说什么呢?” 岛崎一放开揉屁股的手,双手叉腰,以充满开玩笑意味的戏谑语气接着道: “我现在可是和你同属于大番组的挚友:岛崎一哟。并不是伱的母亲。” “母亲大人……”德山茂无声叹了口气,无奈道,“比武已经结束……没有必要再演下去了吧?” 说完,德山茂抬手揭下了头上的面罩。 面罩之下,是一张充满少年朝气的清秀脸庞。 少年的年纪约莫在14岁上下。 他那剃净胡须的脸干净清爽。 过分白皙的肌肤表明他与阳光失缘已久。 鼻梁笔直高耸,眉毛弯曲秀长。 未剃成月代的头发乌黑、充满光泽。 眼神甚是引人注目——他的眼睛明亮有神,犹如两汪正反射着皎洁月光的清泉。 尽管少年的五官上仍残留着几分幼龄的稚气,但他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之间,却已有着几分与他的年纪极不相符的成熟气息。 或许是气场使然吧……仅一眼,青登就断定:德山茂……这名少年一定不是普通人! 一“惊”未平,一“惊”又起—— “唔呣……” 与已经揭下面罩的德山茂四目相对了片晌之后,岛崎一缓缓放下叉腰的双手。 “真是的……我还想再玩一会儿呢。” 这句话前半截的“真是的”,声调还是那种低沉的、辨不清男女的中性嗓音。 但到了后半截话时,声调就变化为了如银铃般清脆的年轻女音…… 青登受这道音色突变的声音所吸引,连忙转头去看岛崎一。 在青登看过来时,岛崎一恰好正抬起双手——只见她以极潇洒利落的动作,一把脱下了头上的防护面罩并扯下了用来包住头发的头巾。 在厚实的面罩与头巾从岛崎一的头上离开的下一刹……靓丽的三千青丝伴着晶莹的汗珠飞散、甩动。 这一瞬间,照进房间内的日光黯淡了下来——太阳的光芒皆被一张绝美脸庞给比了下去。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在看见岛崎一的真容时,青登的脑海里霎时弹出了这道《诗经·卫风·硕人》的千古名句。 正如系统刚刚所透露的一般,有着“多子多福”这种女性专属天赋的岛崎一,确实是个女人。 而且是个长相极美的女人。 她的肌肤白皙如雪,而且无比细嫩。 所谓的“掐得水出”,不外如是。 如鲜嫩花蕾一般的红唇娇艳欲滴;线条笔直的瑶鼻俊秀挺拔;弯月般的柳眉流溢出一股妩媚的熟女风韵。 月眉之下,是一双灿若星辰的漆黑眸子。 犹如琉璃般闪耀夺目的眼眸,有股别样的魔力。 与这对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对视时,会令人产生一种忍不住沉醉在其中的感觉。 藏着万千风情的眉梢眼角,轻轻浅浅间撩动着人心。 因为穿着厚实的护具,所以看不清女子的体态。 但脱下了会将脖子也给裹住的面罩的缘故,能够看见女子的衣襟与粉颈。 曲线优美的天鹅颈高高昂起。 稍有些歪斜的剑道服,露出一字型的精致锁骨。 女子的俏脸上长有不少黑痣——左嘴角、右眼角、左睑下各长着一颗淡黑色的痣。 将视线放低后,能惊奇地发现此女的痣,并不只出现在她的桃腮上——在她右锁骨的窝里,也有一颗与其白皙的肌肤呈现极强烈对比的淡痣。 女子的美,并不仅限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女子的非凡之处……或者说是她的最美之处,在于她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的那股典雅、端娴的高贵气质。 跟武道界第一名门的大小姐:佐那子熟识的缘故,青登对举止优雅的女性,并不感陌生与稀罕。 虽然此女与佐那子都是鹄峙鸾停、典则俊雅的窈窕淑女,但二女间的气场却很不相同。 青登也不知道该如何用具体的辞藻来形容二女气质间的差别。 他也只能凭着感觉来说个大概—— 如果说佐那子是犹如“大和抚子”一词之化身的名门大小姐、是高贵的公主……那么眼前这位女子,就是长居上位的王后! 女子的一举一动,皆带有一抹久居人上所蕴养出来的大气。 当这抹超群的气场,同绝美的外貌充分地糅合在一起的时候,所凝塑的魅力,真是惊人至极。 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当中,勾魂摄魄。 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一位美人,能让不知多少男人为了能一亲芳泽而疯狂。觉得岂但耗费钱财,就是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被一位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的少年唤作“母亲大人”、长着张连太阳的光芒都能抢去的绝美脸蛋、身上流溢出上位者的尊贵气场……这个瞬间,青登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青登的猜想,马上就得到了印证。 “松田君!阿葵!” 德山茂转头对挂于房间北面的帘子高喊道。 “已经可以了!你们可以不用再扮演我和母亲大人了!” 德山茂的话音刚落,便见帘子后方人影晃动。 青登适才方于黑书院内谒见过的“德川家茂”和“天璋院”,踩着小碎步、忙不迭地从帘子后闪身而出。 只见这二人,面带笃敬、恭顺的神情。 在快速奔至德山茂与岛崎一的跟前之后,这二人毫不迟疑地跪倒在地,对德山茂与岛崎一……不,是对真正的德川家茂与天璋院谦卑行礼! …… …… 江户,江户城,黑书院—— 青登回到了将军专门用于与臣子会面的场所:黑书院。 神情复杂、心神不宁地紧盯膝前地面的青登,不断抬动搁于右膝头上的右掌食指,以极有节奏的频率反复敲击膝骨。 哗—— 忽而,一道房门被拉开的轻响,介入青登的意识。 声音来自青登的左前方。 青登的视线条件性地扫过去。 一名侍女打扮的少女弓着腰单膝跪在被拉开的房门之外,两只小手把住拉门。 在这名侍女拉开房门后,一名双手交叠在肚子前方的绝美少妇,施施然地走进房内。 女子正是岛崎一……不,更正。现在得说是真正的天璋院才对! 天璋院的身后跟着足足6名侍女,她们弓着腰、排成2条整齐的纵队,于天璋院的身后亦步亦趋。 该说不愧是专为天璋院服务的侍女吗?这6名跟在天璋院身后的侍女,以及那名负责拉门的侍女,皆无一例外——既年轻漂亮,又都身穿都丽、华美的服饰。 纵使是家里小有余钱的武家、商家,都不一定能穿上如此精致的衣服。 青登有听闻:为了彰显江户幕府、征夷大将军的威仪,大奥内常极尽奢侈之能事。 器具要用最好的,所有佣人都得穿上华美得不像是侍者该穿的衣服。 操办赏樱、赏月、将军的婚礼等典礼时,也是怎么奢靡怎么来,怎么挥霍怎么来。 据说,将军结婚时,用掉几千两金只不过是极稀松平常的事情。 看样子……这些传言都是真的。 已不再是那副“剑道服+护具”打扮的天璋院,身披青色的罩衣,一对感觉还没青登巴掌大的小脚套着洁净的布袜,及肩的秀发用一条白色的发带于脑后束成一条末端只长及后脖颈的小马尾。 虽然江户幕府有规定在将军死后,将军的正室、侧室都必须出家为尼,但她们并不需要真的将头发剃光光。 有些笃信佛教、一心向佛的女子是真的把头发剃光,做起了真正的尼姑,潜心修佛。 有些则是象征性的剪掉一截头发……比如天璋院就属此类。 瞅着正款款走进房内的天璋院,青登忍不住地露出古怪的神情。 是因为她曾为人妻、现为小寡妇的曲折经历所蕴养出来的气质吗?还是因为她的五官本就长这样? 青登总感觉天璋院的眉眼、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带有着一股异样的……妩媚感。 并不是那种婊婊的、浑身散发“强欲”气息的、感觉她一定会很喜欢穿着热裤在深夜的舞池里蹦迪的妩媚。 而是……青登也说不上来。 若硬要青登绞尽脑汁地想个形容词…… 勾人妩媚中带着让人很想翼护她的圣洁——青登也自知将这2个毫不相关的词汇并列在一起,非常地怪异。 但这确实是青登在初见天璋院的脸之后,浮现于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 明明长着张那么妩媚的俏脸,却又因“出家的寡妇”的身份,而不得不穿着这身以青色为主色调的淡雅打扮……反差感好强啊! 青登扫了天璋院的俏脸几圈后,视线便急坠而下。 为何会如此? 这都怪万有引力定律! 质量越大,引力越大……此乃著名的物理学真理:万有引力定律。 青登忽然猛坠的视线,就是受了“引力”的影响——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受到牵引,看向某样“质量”很大的物事…… 刚刚因穿着剑道服与护具,所以完全看不出身形与体态。 而现在,天璋院换上了这身很合身、很轻薄的青色罩衣…… 这一瞬间,青登想起了有马于数日前和他讲过的话:素闻天璋院殿下有着沉鱼落雁之貌。据说全江户上下,能在美貌上和天璋院殿下相较一二的,就只有小千叶剑馆的千叶佐那子了。 审美这种东西是很主观的。 同样一个人、一件物,有些人觉得很漂亮、很好看,而另一些人可能就会觉得很恶心、很难看。 天璋院和佐那子在美貌上是否能相较一二,青登不好说。 但她们二位在身材上倒是不分伯仲…… 不论眼前的女子是何许人,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脸以及那些部位猛看,始终是极不礼貌的一件事。 后知后觉的青登,连忙收回打量天璋院的视线,并欲躬身向天璋院行礼。 但天璋院抢先一步地快声说道: “啊,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说完,天璋院稍稍加快了些脚步。 她没有走向黑书院的主座。 而是走向了跪坐于黑书院一角的青登。 在行至青登的正前方之后,她大大方方地掖着罩衣的下摆,屈膝于榻榻米上坐定。 天璋院这种直接坐到自己跟前的行为,令青登瞠目结舌。 在这座臣子、将军家室的房间座次、能去什么房间、能干些什么事情都有极严格规定的江户城里,天璋院的此番行为……光用“大胆”来形容,已不够格了。 像是看透了青登正为何事惊讶的天璋院,嫣然一笑。 只见她别过脸,向身后的侍女们使了个眼色。 读懂天璋院的眼神意思、心领神会的侍女们,躬身颔首地轻施一礼,然后排着队地离开黑书院。 顷刻间,偌大的黑书院内,只剩正面对面的青登与天璋院。 “好了……” 天璋院闭上双目,长出一口气。 “无关人等皆已离开……多多少少能感觉轻松一些了吧?” “嘻嘻~反正我是感觉轻松些了。” 只睁开一只右眼,左眼依旧闭着的天璋院,发出充满少女感的调皮笑声。 “我这人不喜欢繁琐的礼仪。” “所以你和我就都自然一些吧,毋需太拘谨。” “虽然这样子可能有些多此一举……但我还是对你做次正式的自我介绍吧。” 天璋院将腰杆稍稍挺直,两只有着优美线条的嘴角微微上翘,朝青登露出一抹充满娇媚气息的笑颜。 “初次见面,我就是江户幕府的大御台所:天璋院笃姬。” “……初次见面。” 青登受迫于眼下的氛围,也向天璋院报上了自己的名姓。 “下官橘青登。” 虽然从法理来看,青登与天璋院之间并无上下级的关系。 但人家毕竟是现任将军名义上的母亲,有着“大御台所+萨摩藩公主”这2重身份,论社会地位不知要比青登尊贵上不知多少,所以青登对她自称一句“下官”,也算不得错。 “终于是见到你本人了呢,橘君。” 正牌的天璋院,远比刚刚那位冒牌的天璋院要来得亲切、随和。 受天璋院的蔼然所感染,青登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首先——我得先跟你道个歉呢。” “抱歉呀,我和将军大人刚才骗了你。” 天璋院口中的“骗了你”,所指的自然是她与德川家茂方才找了外人来假扮他们,然后他们分别化名为“岛崎一”、“德山茂”、假扮成大番组的番士来跟青登比试的这档子事。 “虽然自身的剑术水平很一般,但我个人还是挺喜欢剑术的,平日里的一大爱好,就是看人比武。” “素闻橘君你是天资绝顶、身手高强的剑士,故于今朝突发奇想,想与你好好地较量一番,亲眼见证一下你的实力如何。” “刚才,负责假冒我与将军大人的松田君与阿葵之所以姗姗来迟,让你在黑书院内等待了那么久……全是因为他们正在加紧化妆、换衣服、练习我与将军大人的日常仪态。” 说到这,天璋院停顿了下,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事情似的,开始娇笑起来。 “咯咯咯~将军大人本不想陪我这样胡闹的,但谁叫我是他的母亲呢?他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地来陪我一起乱折腾。”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适才所见的“天璋院”,为何长着张与传闻毫不相符的普通脸蛋…… “岛崎一”和“德山茂”为何对他如此热情…… 比武开始时,“天璋院”和“德川家茂”为何坐在帘外之人根本看不清帘内光景的厚密帘子里…… 除了“岛崎一”和“德山茂”之外的其余比武选手,为何会在切磋结束后就被立即驱离出白书院…… 这所有的一切不正常、不合理,现都已获得了解答。 身为负责贴身保卫将军的幕府禁卫军军士的“三番组”组员们,定都亲眼见过德川家茂、天璋院长着何许样貌。 将冒牌货藏在厚密帘子后方的缘故,就是为了不露馅。 之所以在每名比武选手方一切磋完,就立即将他们给驱离出房间,应该就是害怕等待会真正的德川家茂与天璋院上场与青登比武时,二人的声音会招致他们的身份暴露吧。 ——所以……在菊之间内换穿护具时,突然问我对天璋院抱有何等看法……是为了试探我的忠心吗? 正当青登这么想着时,天璋院像是有着读心术、看透了青登的内心所想一般,抿了抿红唇,然后微微一笑: “我还是再强调一下吧。” “我确确实实是因为一时起意,才带着将军大人伪造身份地与你比武。” “我会在比武开始前突然问你对天璋院的看法的原因……并无甚特别的缘由。” “就只是我的个人习惯而已。” “个人……习惯?”青登讶然反问。 天璋院莞尔一笑。 “橘君,你是江户本地人。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在市井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谈中出现的频率有多高吧?” “什么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的天璋院,每夜都饥渴难耐啦……” “什么天璋院其实与年纪差距并不算大的将军大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啦……” “什么天璋院笃姬喜欢年纪比自己小的人,所以每天晚上都会让专人偷偷地将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给带进江户城来服侍自己,等天亮后再将这些小伙子给送出城啦……” “什么身为萨摩藩公主的天璋院,对江户幕府毫无忠诚之心,她目前的这副很忠于江户幕府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她实质上是个一心想着给萨摩藩撺取到尽可能多利益的妖婆啦……” “……”青登听罢,哑口无言。 对于天璋院有多受市井百姓的“欢迎”……尤其是那种热爱“幻想”的男性们的“欢迎”,青登自是清楚。 天璋院的过往充满戏剧性以及各种能引发人无限遐想的奇妙元素。 被人引作谈资,只不过是极理所应当的事情。 虽说因天璋院最近低调了许多,舆论热度稍有降低,但基本上现在到澡堂、茶馆、居酒屋等人流密集的社交场所,仍能常听到人们拿天璋院开涮。 这时候,天璋院接着往下说: “虽说这些传言有一部分是真的,不过绝大多数都是一派胡言。” “尽管很想将这些充满恶意的谣言、讥讽统统置之不理……但‘语言’的杀伤力,其实意外得大。” “这就是所谓的‘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吧。” “即使是想无视这些谣言、讥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最后,我想通了——既然没法完全无视这些‘语言’的伤害,那就试着去接受它们的存在吧。” “任由那些无聊的家伙去讲吧……甚至和他们一起讲。” “只要模仿那些无聊家伙的口吻,也跟着一起说天璋院的不是,就能感觉心里好受一些。” 说到这,天璋院露出甜美的微笑。 疏朗又阳光……完全找不到半点负面情绪在内的完美笑颜。 “不知不觉间,我就养成了自嘲的习惯。” “不论是在私底下,还是在公众中;不论是在熟人前,还是在生人前,常会习惯性地贬低天璋院、说天璋院的各种坏话。” “还真别说——我的这种‘自嘲解压法’还挺有用的。” “自打频繁地自嘲之后,心情变舒畅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总郁郁寡欢的了。咯咯咯咯~” 天璋院开心地笑起来。 但青登却没有半点想笑的心情……一时语塞的他,抿紧嘴唇。 天璋院在陈述适才那番话时,全程使用着像是在说啥乐事的爽朗音调。 在如此爽朗的音调之下,在如此明快的话语之中,所潜藏的内容却是如此沉重…… 因为没有类似的经历,所以青登也不太能切身地体悟到“成众矢之的、被千夫所指”是何样的感受。 肯定会觉得很煎熬吧……青登心里这般叹道。 说来突然——就在这时,青登的心神蓦地飘到了远处。 …… (虽说这些传言有一部分是真的,不过绝大多数都是一派胡言。) …… 回想完天璋院刚刚亲口说出的这句话后,青登不自觉地于心中暗忖: ——天璋院殿下说市井里所流传的这些传言里,一部分是真的……哪些部分是真的? 各种或正经,或……有点不正经的猜想,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逐一地自动在青登的脑海中弹出…… 这时候,天璋院再一次地像是有着读心术、看透了青登的内心所想似的,抬手轻捂住红唇: “橘君,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市井里所流传的那些与我有关的传言里,有哪些部分是真的?” 天璋院一边以调侃的语气这么问道,一边微微眯起美目,送给青登充满戏谑之色的眼波。 瞳中的眸光、眼睛的线条因眯眼的动作而更显妩媚……被她这样的眼神所看着,会有种自己的心脏正被一条轻柔的丝绸轻挠着的感觉 “……?!”青登猛地一怔,紧接着差点露出愕然、窘迫的神情。 这会子,刚刚才复制到的、正“热腾”、“新鲜”着的新天赋:“帝王之术”发挥了作用! 青登万万没想到,他竟能这么快地动用这个新天赋。 凭着“帝王之术”所赋予的过人的面部肌肉控制能力,青登于千钧一发之际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没让窘相显露出来。 虽说保持住了淡然的神色……但青登的心里却是止不住地掀起不平静的风浪。 ——这女人是有着“能根据他人的神情来判断其内心所想”的天赋吗?要不然她是怎么知道我在想啥的…… 内心所想被天璋院精准点中。 联想到自己刚刚所作的那种种既有正经的部分,也有些许……不正经部分的猜想,青登顿感十分地自惭与尴尬。 正当他思索着要如何将眼下这个让他甚感窘迫的话题,给忽悠过去时—— 哗。 左前方再次传来房门被拉开的声音。 谈话因受拉门声的介入而不得不中止的二人,循着声音转过头。 一名头上顶着工整的发髻、身穿绣有三叶葵之纹的华服的少年郎,孤身一人地快步进入黑书院内。 正是江户幕府的第14代目征夷大将军、当今日本的实际统治者:德川家茂。 德川家茂方一进屋,便像刚才的天璋院那样,没有走向房间的主位,而是快步行至青登的跟前、天璋院的身旁,然后屈膝坐定。 终于到来的德川家茂,他与青登、天璋院……三人的座位恰好构成了一个“品”字。 “抱歉,母亲大人,橘君,让你们久等了。” 德川家茂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为自己的姗姗来迟而致歉。 紧接着,他扭头看向青登。 脸上露出充满亲和力的微笑。 “橘君,我早在许久之前就想见你一面,今日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天璋院刚才也说过类似的话。 明明只差10岁的二人并没有啥血缘关系,但这对名义上的母子的个性还真像——待人……至少在对待青登时,都相当地温和、亲切。 丝毫没有“征夷大将军”、“大御台所”、“国家最高统治者”、“国母”的架子。 与青登进行了简单的寒暄之后,德川家茂微微欠身、一转话锋,像刚才的天璋院那样,为他们方才“隐瞒身份”的行为,向青登致歉。 “都怪母亲大人瞎胡闹,使得能用来与你见面、说话的时间都变少了不少。” “什么啊。”听到德川家茂这么说,天璋院顿时露出不乐意的神情,“将军大人,您刚才明明也玩得很开心不是吗?” 话音未落,天璋院的脸上挂起愉快的表情——打鬼主意的坏心眼笑容。 “将军大人,虽然您嘴上说着‘好麻烦’、‘有必要为了与橘君切磋而这么大动干戈吗’,但您其实也是很期待与橘君交手一番的,不是吗?” “呃……”被天璋院无情地揭了老底的德川家茂,尴尬地咧了咧嘴,然后为掩饰尴尬情绪地轻咳了几声。 再接着,他极生硬地将话题扳回到正题上。 “橘君,因为见面、谈话的时间受适才的比武的影响,被迫压短许多,所以我就长话短说、先将重要的正事给讲了吧。” 说到这,德川家茂又清了清嗓子。 表情随着腰杆的一寸寸挺直,而一点点变得肃穆。 “橘君,今日之所以召见你,除了是想完成‘想见你一面’的心愿之外,还因为我有项很重要的任务要交予给你。” “任务?”青登的双目霎时睁圆。 德川家茂点点头。 “这任务的内容也不复杂——在明日的朝五时(午前8点)之前,前往位于霄町六丁目的月宫神社,找一个名叫‘於笃’的巫女。” ******* ******* 如何?作者君没有放鸽子吧?今天不仅有8300字,还非常准时。成功保住豹头了。(豹废.jpg) 今天是11月份的最后一天了,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在今天投票给本书!(豹头痛哭.jpg) PS:关于天璋院的“岛崎一”的假名,是有历史梗在里面的,并不是瞎取的。“岛崎”就是天璋院的原姓:岛津的变种。天璋院的幼名为“於一”,成年后的名字是“笃子”,故又称“天璋院笃姬”。是说原来有这么多书友没有猜到岛崎一和德山茂是天璋院和将军吗?我还以为我已经写得很直白了…… 许多书友都心心念念着的巫女角色,终于要登场了! 果然啊,这种古代背景的剑戟文,不整点巫女属性的角色,就感觉浑身不舒服捏。 (本章完) 第59章 邂逅双胞胎巫女!突如其来的偷袭!【8100】 万延元年(1860年),8月29日—— 江户,霄町—— 今日的天气很晴朗……或者可以说是晴朗过头了。 清早便是朗朗晴空。 天上的一汪蔚蓝,像刚被雨水清洗过一般甚是清澈,透达彼方,连很遥远的天际景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明明现下都已是临近9月份的8月底了,却丝毫没有夏季要远去的迹象。 盛夏的阳光炽烈而灼热。 江户城町笼罩在一片湿黏的滔天热浪里,目力所及的景色中附着热浪的滤镜,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熔化成粘稠的液态。 栽种在街道两旁的树木以及民屋院内的盆栽,在热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树上的无数夏蝉不知疲倦地狂鸣。 其声响化为震天响的、以压倒性的存在感包围住正沿着霄町某条街道笔直向前行进的青登的音浪。 布满泥路所特有的大量尘土、但又相当井然的街道,顺着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不断往前延伸。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的7点多。 尽管时间还早,但已有不少商铺开张。 “武士大爷!秋季要来了!咱店新上架了一批秋装!您要不要来看看?” 时不时的,会有一些很热情的店主招呼青登来照顾下他们的生意,但都被现在有事……准确点来说,是有任务在身的青登给婉拒了。 过了这条商业街,再走下一段阶梯与木制的栏杆皆已斑驳的石阶后,街道两侧的建筑开始发生变化。 变得不再只有商铺,变得陈旧,变得稀疏。 多了不少长短不一的小巷。交错的巷道使得这片街区像极了一个迷宫。 在这种热得不行的天气里,纵使是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干杵着也会汗如雨下。 停下脚步的青登,从怀里掏出一直都随身携带、平常时候能用来擦汗、战斗时候能用来擦刀的怀纸,一面用怀纸拭去脸上的汗珠,一面仰头打量周围的街景。 “这里应该就是霄町的六丁目了吧……” 这时候,青登瞅见一名与他相向而行的老伯,正向他迎面走来。 “老人家!” 青登叫住老伯。 突然被名武士叫住的老伯,被惊得身体抖了几下,随后连忙抬头望来。 “武士大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老人家,请问这里是霄町的四丁目吗?” “啊,是的是的。” “那你知道月宫神社在哪儿吗?这附近应该有座名叫‘月宫’的神社才对。” “月宫神社?” 老伯脑袋一歪,眉头微蹙,露出困惑、沉思的神情。 见老伯沉默不语,青登不由得出声问道: “老人家,你并不住这儿吗?” “不,我就是霄町的居民。你等等啊,月宫神社……我好像有点印象。这附近似乎是有开张一座新神社……” 老伯侧过身子,向身后一指。 “武士大人,伱沿着这条街道走到底,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后向右转。然后再直行,再走到底后,能见到一段石阶,走下石阶之后向左转,沿着左手边的小道直走,就能看见一座新开张没多久的神社。至于那座神社是否是您正找的月宫神社,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感谢你的指路。” 青登向老伯躬身道谢并告别之后,便沿着老伯所指的路笔直前行。 不一会儿,青登就发现:愈是往前走,周围的街景就愈是荒凉。 刚开始时,街道两侧还有点民房。 渐渐的,房屋越来越少……烟火气也随之越发寡淡。 霄町本就地处临近江户远郊的偏僻地带。 青登由衷地感到:自己现在正前往江户的偏僻地带的偏僻地带…… 终于——青登找到了那座老伯刚才所说的新开张的神社。 “就是这儿吗……这儿就是月宫神社吗……?” 青登抬头仰望身前的挂有注连绳的巨大红色鸟居……一抹以困惑之色为主的复杂情绪,逐渐攀上他的双颊。 “所以……”青登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到底是为什么要让我来找一个巫女啊……?” …… …… 时间倒转回昨日—— 江户,江户城,黑书院—— “月宫神社?於笃巫女?” 两只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的青登,错愕地重复了一遍德川家茂适才所说的这2个让他很是在意的词汇。 “是的。” 德川家茂颔首。 “碍于各种原因,我现在还不能跟你细说太多……等明日到了月宫神社,见着於笃巫女之后,你就能知道此任务的详细内容与缘由都是什么了。” “我目前唯一能跟你透露的……就是由我德川家茂亲自下达的此任务,十分重要。” 在说到“十分重要”这几个字眼时,德川家茂特地加重了语气,脸上的肃穆之色渐浓,面部的线条都随之变得冷硬不少。 “请千万不要轻忽、懈怠了。” 话说完,德川家茂抿嘴沉默,不再往下多讲,留给青登消化的时间。 不得不说,德川家茂这番给青登留足消化时间的举动,确是十分贴心。 德川家茂方一出现,就开门见山地说有极重要的任务要给你…… 所谓的“极重要的任务”,就是去一座听都没听过的神社,找一个名叫“於笃”的巫女…… 为何要找这个巫女?不知道…… 为何区区一件找巫女的活儿,能是让身为征夷大将军的德川家茂露出极严肃表情的“极重要的任务”?不知道…… 为何要将此任务交给他?不知道…… 厚密的“迷雾”,霎时间俘获青登的大脑。 青登确实是需要点时间来好好消化一下这堆庞大的信息量。 消息奇缺,德川家茂又以“现在还不能跟你细说太多”为由,啥都没跟青登透露。 情报的缺失,让青登根本无从去思索并一一拨清正将他的大脑给层层困住的“迷雾”。 因此,仅须臾的功夫,青登就放弃去深思这一个个“为什么”了。 困惑归困惑,不过眼下该做的事情,还是很明确的。 “……是。”嘴角以不着痕迹的幅度微抽的青登,向德川家茂躬身行礼,“下官明白了。” 身前的少年郎是谁啊?当今日本实际上的“皇帝”……青登最顶格的上司。 难不成青登还能说“我明儿没空啊,将军大人您另请高明”吗? 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稀奇古怪的任务了…… 德川家茂朝向他朗声应和并行礼的青登轻轻点头。 紧接着,他脸上的线条缓缓放松下来。 那抹充满亲切力的微笑,在他的面庞再次浮现。 “好了,重要的正事说完了……终于是可以开始跟你聊点轻松、愉快的事情了。” 随着面部线条的放松,德川家茂的坐姿也慢慢变得自然、随意起来。 “橘君,我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字,还是在井伊那儿。” “井伊大老吗?”青登一怔。 曾与其有过一面之缘的井伊直弼的老脸,于青登的脑海中浮现。 “井伊仍在人世时,曾向我举荐过你……” 德川家茂言简意赅地将井伊直弼当初向他举荐青登的大致经过、缘由,跟青登简述了一遍。 青登有注意到:德川家茂在提到井伊的人名时,其面上有浮起一层追忆之情与若隐若现的……惋惜、失落之色。 语毕,德川家茂停顿了下话音。整理了番情绪与辞藻并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接着往下道: “早在从井伊那儿首次知晓你的名姓与事迹时,我就想过要见你一面了。” “看看这位能被眼光一向挑剔的井伊给一眼相中的年轻人,究竟长着何许模样。” “怎奈何你那时还只是御家人,没有御目见。” “所立之功绩,也远没有高到能让我破格召见你的程度。” 说到这,德川家茂的右嘴角高高翘起,露出一抹充满无奈之色的自嘲笑容。 “我如果不顾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强行召见你……那些老臣、那些无时无刻不盼着我快点从将军之位上滚下来的家伙,只怕是能用唾沫淹死我。” “因此,与你见面一事……就只能先拖着。” “一直拖至现在……总算是求仁得仁。” 御目见:即面见将军的资格。 在这个空前重视血统门第、阶级极度固化的社会里,御目见既是一种权力,也是一种殊荣、奖励。 直属于将军的武士……即将军的直臣们,共分2种:旗本与御家人。 这二者之间的最显著的差别,就是前者有御目见,而后者没有。 所以,旗本武士能担任“将军近侍”等一系列重要的官职,而御家人武士则不行。 一般而言,只有藩国大名、旗本武士、以及某些特殊岗位的人,才能拥有御目见。 青登的家门已被升格为旗本,所以青登今日才能这么大摇大摆进入江户城、谒见德川家茂与天璋院。 “橘君,你可以和我仔细讲讲在半年前的那个雪夜里,你是如何率领寥寥二、三十名武士,大破近二百位讨夷组乱党……以及2个月前,你在西洋人居留地里独身对抗讨夷组乱党主力的全经过吗?” 德川家茂的上身微微前倾,眼中闪烁起期待的眸光。 一旁的天璋院,这时也直勾勾地看向青登,一对美目眨也不眨的。 这种合理的请求,青登自是没有回绝的理由。 而且也没有回绝的权力…… 稍稍构思了一番措辞之后,青登就字斟句酌地向身前的这对母子,详述自己与讨夷组的“战斗史”。 向他人讲说自己与讨夷组之间的各种恩恩怨怨……类似的事情,青登做过不知多少遍了,早就驾轻就熟。 因为经验丰富,所以青登讲得抑扬顿挫、很是生动。 德川家茂与天璋院听得很是认真。脸上表情随着“故事情节”的起伏跌而反复出现细微的变化。 故事很长,青登讲了足足近小半个时辰才堪堪言毕。 德川家茂“呼”的一声长出口气,意犹未尽地咧了咧嘴角,苦笑道: “这就没了吗?真想再多听一会儿啊。” “单刀赴会、孤身直冲战场,独战敌群……哈哈哈,真是越听越让人神往呀。” 德川家茂猛地一拍大腿。 “果然啊,公文中所记录的,只不过是事实的冰山一角。” “还是得让当事人来亲口描述,才能知道更详细、隽永的故事细节。” “想不到在眼下这种浪掷、享乐之风仍靡然成风的世道里,还能出现这种……这么能让人血脉贲张的热血伟迹。” 说到这,德川家茂抿了抿唇。 然后露出淡然的微笑,并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真希望幕府能多一些像橘君你这样优秀的才俊……” “说起来,橘君你的身手确实是很高强呢。” “方才的比武,我很尽兴。” “近日政务颇多,案牍劳形,许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与人切磋过剑术了。” 德川家茂的话音刚落,露出坏心眼笑容的天璋院,便以玩味的口吻插话进来: “将军大人,你果然是很期待与橘君的比武呢。” “呃……”又遭天璋院捉弄的德川家茂,露出干笑,接着轻咳了几声,将话题拉回轨道。 “虽然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是橘君你的对手,但没想到居然会败得这么惨,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橘君,通过刚才的比武,让我更加肯定了:将与於笃巫女见面的任务托付于你,果然是正确的!” 忽地又绕回到最初的话题上…… 此刻,青登终于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犹豫了少顷后,清了清嗓子: “将军大人。请恕下官冒昧,这个於笃巫女……究竟是何人?” 德川家茂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摇了摇头: “关于这个……等到了明日,你就能知道於笃巫女是何许人也了。” “虽然这样可能稍显啰嗦……但我还是再提醒你一遍吧。” “橘君,我托付给你的这个任务,相当重要。” “记住了:明日朝五时,前往位于霄町六丁目的月宫神社,和神社内的於笃巫女见面!” …… …… 时间倒转回现在—— 一馈十起的德川家茂,自是日不暇给。 青登昨日在详述了一番他与讨夷组的“战斗史”之后,又与德川家茂、天璋院闲谈了一会儿,最后因时间到了、德川家茂必须得去处理今日的政务了而不得不让会面暂告终结。 德川家茂也好,天璋院也罢,都给青登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当然,是积极层面的深刻印象。 这俩大佬都相当地平易近人,毫无架子。 和他们聊天时,青登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正和这个国家的“皇帝”、“太后”对话,更像是在与2位相识许久的老朋友交往。 不知情的人,可能都想象不到如此亲切、随和的少年少妇,居然会是江户幕府现任的征夷大将军和大御台所。 总体而言,昨日与这俩大佬的会面相当顺利、成功,现场氛围从始至终都非常地和谐、融洽……除了被托付了一个稀奇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任务之外,没有任何的异样! 身为征夷大将军的德川家茂,竟然要他去一座名不见经传的神社,和某位巫女见面……这则任务,怎么想怎么怪异! ——也罢……再怎么感到疑惑也没用,只要到月宫神社、见着那个於笃巫女,所有的疑问应该就能统统迎刃而解了。 自我宽慰了一通后,青登双手叉腰,扭头向周围张望。 ——这座神社就是月宫神社吗?啧……就没个招牌之类的东西吗……? 扫视四周的青登,没找着招牌,倒是找到了一座石像。 一座耸立在鸟居旁边的狐狸石像。 ——狐狸……这座神社所敬奉的神明是稻荷神吗…… 稻荷神:日本神话中的谷物和食物神。 本是主管丰收的神明,但因中世纪以降,工商业逐渐发达,所以稻荷神也开始象征财富,被工商业界敬奉。 因为主司农业丰产与商业兴隆,所以稻荷神算是日本神道教里人气最旺、最受老百姓们欢迎的神明之一。 全日本有许多敬奉稻荷神的神社,稻荷神社开得遍地都是。最重要的是位于京都伏见的稻荷大社。 日本自中世纪开始将狐狸视为稻荷神的使者,因此所有敬奉稻荷神的神社,都会在鸟居的旁边树起一座或多座狐狸的雕像。 因为找不到招牌之类的物事,没法验明眼前这座神社的名字,身周也没有能问话的路人,所以青登决定进入这座神社看看。 所谓的鸟居,是每座神社都必定会有的附属建筑。代表神域的入口,用于区分神栖息的神域和人类居住的世俗界。 鸟居的存在,就是为了提醒所有的过路人及旅者——前方就是神域,请谨言慎行。 鸟居的后方,便是通往神社的参道。 据说鸟居及参道的中央,是神灵通行的地方,所以普通的参拜者和旅客最好避免走在鸟居和参道中央,以示对神灵的敬畏。 青登没有任何神道教上的信仰……精准点来说,是没有任何宗教上的信仰。 但本着入乡随俗、尊重他人文化的心态,青登还是规规矩矩地从侧面穿过鸟居。 参道的左右两侧立有不少石灯,并栽种着不少茂盛的、青登叫不出名字的树木。 枝桠交织,树叶茂盛,遮阳蔽日,给参道带来了一片阴凉。 参道的路面上飘零着不少枯枝落叶。 咔嚓……咔嚓……咔嚓…… 枯枝落叶被踩烂的声响,成了这片空间内除风声之外唯一的音响,极大地凸显出此地的静谧。 稻荷神社与其他神社相比,除了会在鸟居附近树起狐狸雕像之外,还有一处很明显的不同,那就是稻荷神社的鸟居颜色是统一的大红色,而且经常在门前排有一列鸟居,有大有小。最壮观的是伏见稻荷大社,几千座鸟居分成几排,从山脚一直排列到山顶,有着“千本鸟居”的美名。 青登正进入的这座神社,就是很经典的稻荷神社的布局——通往神社的参道上,以极工整的间距井然排布一列挂有注连绳的鸟居。 所有鸟居皆为明亮鲜艳的大红色,而且非常崭新,一看就知是新建没多久。 不稍片刻,穿过最后一座鸟居、抵达参道尽头的青登,顿有豁然开朗之感——一片宽敞的空地铺呈于眼前。 空地的北侧、同时也是青登的正前方,矗立着一座以黑、百两色为主色调的气派神殿。 从参道到神殿的空地两侧,同样建有大量为这座神社平添不少清幽之感的石灯。 这时,青登忽地留意到在他右眼角的视野尽头处,有2道由红白两色组成的影子在微微晃动。 转头望去——原来是2名巫女! 白衣、绯袴,足部穿洁白的布袜和红纽草鞋,头发用一张白色檀纸扎起……十分经典的巫女打扮。 所谓巫女,是神道教里类似于“神明代言人”一般的存在。 传说巫女可以接受神的凭依,传达神的意志。同时,巫女也担任着祈祷、驱邪、祭祀等职务, 这对巫女的身高相同——难分高下的矮小……俩人的个子都不足1米4。 因为离的距离有些远,再加上这俩女正背对青登,所以青登看不清她们的脸。 此时此刻,这对身材娇小的巫女正分别手持一把比她们还要高上一个头的大扫帚,在那打扫殿前空地的一角。 ——去问问这对巫女这里是不是月宫神社好了…… 想到这,青登一边快步走向这对巫女,一边高声喊道: “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 受到青登喊声的吸引,这对巫女纷纷停下手里的大扫帚,循声朝青登看来。 在凑近了一看后,青登方才发现这对巫女竟是一对双胞胎!而且长得很可爱! 白皙的肌肤,清楚俊秀的眉毛,明亮有神的眼睛,前端圆润的鼻梁,红润的嘴唇。 年纪很小,看上去应该与艾洛蒂同龄,12、3岁上下的样子。 俩人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光看长相的话,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也不知是这对双胞胎的个人爱好,还是为了让他人易于区分她们,她们一个在左鬓绑着红色缎带,另一个则在右鬓绑着蓝色缎带。 ——神社原来能让这么小的孩子来当巫女的吗? 青登眉头微蹙……他对神道教没有太深入的了解,所以也不清楚神社的用人标准都是啥。 “请问有什么事吗?” 在右鬓绑蓝色缎带的巫女,一面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扫视青登,一面细声反问。 “啊,我想问你一下:请问这里是月宫神社吗?” “没错,这里就是月宫神社。” 说罢,“蓝缎带”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顿住话音的同时扬起视线,再度打量了青登几眼。 “在这个时间点来我神社……难不成你就是橘青登吗?” 青登挑了挑眉:“是的,我正是橘青登。” “你就是橘青登啊!” 这时候,有人插话进来——是那位于左鬓绑红缎带的巫女。 她一手拄着扫帚,一手叉腰,眉飞色舞地继续喊道: “你总算是来了啊!来得可真慢!不过看在你并没有迟到的份上,我们也就不追究你了!” “八重。” “蓝缎带”面无表情瞥了“红缎带”一眼,目光中挂着嗔怪之意。 “别那么没礼貌,这位是於笃大人的客人。” 以淡然的语气斥责了“红缎带”一句后,“蓝缎带”将视线重新投注到青登的身上。 “抱歉,橘先生,让您见笑了。家妹不知礼,万请见谅。” 说到这,“蓝缎带”退后半步,以标准得挑不出任何错漏的动作向青登欠身施礼。 “初次见面,小女是月宫神社的巫女:纱重。” 纱重侧身,伸手向“红缎带”一比。 “这位是家妹:八重。八重,快问好。” “咕……!” 八重为难地看了眼姐姐纱重,接着又看了眼青登……最终以一副像是要赴刑场的表情,硬着头皮、以极不熟练的敬语磕磕巴巴地对青登说: “初、初次见面……小小小小、小女、女是八重……” “你们客气了。”青登露出微笑,躬身还了这二女一礼,并递上正式的自我介绍:“在下橘青登。” “於笃大人已于昨夜告知我等:那位最近在江户声名鹊起的‘仁王’橘青登,会于今晨造访我社,让我们做好迎接的准备。”纱重道,“那么——橘先生,请跟我们来吧。我带您去见於笃大人。大人她已经久候您多时了。” 说罢,纱重便不待青登回应地直接转过身,手提扫帚地大步走向远方的神殿。 八重也近乎在同一时间转过身,与其姐姐纱重并肩同行。 ——那个於笃巫女早就知道我会于今晨来找她? 青登心中一惊……对於笃巫女的身份愈加好奇。 纱重和八重的走路速度意外地快。 仅片刻的功夫,二女的身影就已缩小到只剩拇指般大。 青登见状,连忙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快步跟上这对双胞胎姐妹。 通过适才简短的接触,青登对这俩小姑娘的性情已有了大致的了解。 姐姐纱重常面无表情地冷着张脸,讲起话来语气几无起伏,性子感觉很恬静。 而妹妹八重不论是神情、行为举止还是说话语调,都带着一股……暴躁的气息…… 青登心中莞尔: ——真是一对个性鲜明的姐妹…… …… 通向神殿的路,意外地长。 为了打发这段无聊的走路时光,青登昂起脑袋,四处打量月宫神社的建筑布局及社内景致。 这座月宫神社的面积不算小。 只不过,却没什么建筑物。 青登放眼望去,唯一的大型建筑物,就只有他与纱重姐妹现在正前往的神殿。 建筑物的缺少,令整座神社显得很空旷、冷清。 那位刚才给青登指路的老伯,有跟青登说过:这是座新建没多久的神社。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不仅是门口的鸟居,社内的石灯、神殿……所有的建筑无一例外,都崭新得不敢去多碰它们,生怕将它们给弄脏了。 离巍峨的神殿越来越近。 神殿的涂色以黑白为主,肃穆庄严。 这会子,青登蓦然发现:有一位老人家拿着把扫帚在神殿的殿门前打扫。 他是个驼子,背弯得厉害。一头霜雪一对白眉,布满皱纹的老脸像极一块干枯的橘子皮,年纪看着至少也有6、70。 相貌平凡无奇,全身上下唯一的特异之处,就只有他的衣服了。 他穿着神社的男性神职成员的常服:狩衣。 头顶高耸的乌纱帽,上身套着件墨绿色的狩衣、下身是一件浅葱色的差袴,脚上蹬着双灰色的浅沓 既然穿着狩衣……那他应该也是这座神社的神职人员之一吧。青登心想。 老人家的岁数大归大,不过那早早白了的头发、眉毛却跟他那矫健的扫地动作与精神抖擞的样子很不相称。 不知为何,老人家这副“年纪尽管很大,但却非常有精神”的模样,让青登想起了他的拔刀术师傅:桐生老板…… 青登也没太多在意这位老人家,瞥了他一眼后便收回目光。 “天爷,贵安。” “天爷!早上好哟!” 纱重与八重逐一和老者问好。 “嗯。”被双胞胎姐妹唤作“天爷”的老人家仰起头,对二女露出慈祥的微笑,“你们早上好啊……嗯?这位是?” “天爷。”纱重道,“这位就是‘仁王’橘青登。我和八重正带他去见於笃大人。” “喔喔……!”两道显眼的雪白眉毛轻轻耸动,“橘先生,久仰大名了,我是这座月宫神社的宫司:天仓枭。恭迎您的大驾。” 说罢,面朝青登的天仓枭,一边面泛一抹平和的微笑,一边将本就极弯的腰,给埋得更低了一些。 “你客气了。” 就在青登低头还礼的这当儿—— “?!” 青登猛地感到有股说不出的凌人之气向他扑面而来! 抬头一看——一柄扫把径直地朝自己脑袋刺来。 握着这柄扫把的天仓枭,眼冒凶光,惊人的杀气自其眉宇间蓬勃而出! ******* ******* 新的一月到来啦! 求保底月票!请务必投月票、投推荐票给本书啊!(豹头痛哭.jpg) 话说,有没有人能猜出德川家茂让青登来和於笃巫女见面,是为了什么捏~?(豹肥.jpg) (本章完) 第60章 忍术天赋增幅35倍!复制天赋【忍之达人】!【8100】 就在扫帚头即将正击自己面部的这千钧一发之际,青登凭着于历番的死斗中所培养出来的战斗本能、肌肉记忆,敏捷地将身子向右一侧。 扫帚头呼啸着从青登的右脸侧掠过,近在咫尺的刺耳破空声令青登的寒毛不受控制地倒竖。 若是被这扫帚头给打结实了……虽不至于死,但鼻梁骨被打折是板上钉钉的。 躲过天仓枭这记突然袭击的下一瞬,青登向后方一跳,拉开与天仓枭的间距的同时,右手反射性地摸上左腰间的定鬼神。 “你做什么?!”青登的脸色于转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天仓枭对青登的厉声责问充耳不闻。 他面无表情、慢腾腾地将扫帚收回至身前,像是想调试扫帚状态一样地剥除掉部分帚毛。 “天爷。”说话时语气总毫无波澜的纱重,其音调此刻难得地出现了些微的起伏,“您这是……要现在就开始吗?” 天仓枭颔首: “现在是与橘先生战斗的大好时候,不是吗?反正迟早也要与橘先生打一场,不如就趁着现在从速从快地将事情给办了。” 纱重与天仓枭所讲的话,青登一句也听不懂。 现在就开始?迟早也要与我打一场? 意义不明。 青登感到困惑,身体被思绪囚禁而紧绷。 只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因为—— “橘先生……我上了!” 说犹未了,手起处,“呼”的一声,沾着不少尘土的扫帚头,再度呼啸着猛扑向青登的面部! 天仓枭所发起的新一轮攻势,打断了青登的思绪,令青登无暇再去多顾那些弯弯绕绕。 虽然不清楚这个老头为何要突然攻击他……但先卸掉这老头的武装,让他失去战斗能力总没错! 青登轻盈地往上一跳,轻松地躲过了天仓枭的扫帚。 双足跃起的那一瞬间,只听“噌”的一声——青登将定鬼神拔于手中并以上段架势高举过头顶! 落地的前一刹,青登顺势将定鬼神凌空劈下,正中扫帚的帚杆。 然而……双掌却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木制帚杆被劈断的手感。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相击声,化为股股音波,震撼周围的大气。 麻痹般的手感顺着刀身、掌臂,传至青登全身。 挨了青登一记重斩的帚杆完好无损……因为这帚杆是铁铸的! 青登的双瞳于顷刻间填满惊愕。 因杆面涂抹了一层木料的颜色,再加上天仓枭挥舞扫帚的动作实在过于轻松,让人根本想不到这杆扫帚的帚杆,居然是用实心的铁铸打成的。 铁制的扫帚?这老家伙刚刚一直是用一柄铁制的扫帚在这儿打扫地面吗? 这种长度、粗细的帚杆,全部都是实心的铁……重量少说也有一、二十斤。 正当青登为天仓枭这能像拈灯草般,将如此之重的“铁扫帚”给挥舞如飞的腕力与臂力深感震惊的这当儿,天仓枭双臂猛地发力,架开定鬼神的刀锋。 紧接着,扫帚横向挥动,击向青登的侧腹。 青登见状,冷哼一声,于瞬息间收拢心神,暂且按捺住心中的震惊之情,将身心重新集中于眼前的战斗之中。 青登颀长的身躯倏然下沉,手中的定鬼神划了一道弧线,越过空中,打在帚杆,化解了天仓枭的横扫。 下一瞬,青登收回前脚,作势跪地。 青登的双膝快要跪在地上了——此乃纱重、八重她们这些观战者眼中所见之景。 但事实上呢? 事实是,青登借着这像是要跪倒在地的动作弯曲身体……像将弹簧压缩一般,于瞬息间在双腿、腰身处聚集起巨大的力道。 弹簧迸发——青登腾空跃起,以水平方向架于右身侧的定鬼神喷吐划破空气的细响,二指宽的刀身被直接拉出一道像针般细的光芒。 刀锋所指……不,应该说是刀背所指:天仓枭握扫帚的双臂。 在纵身跃起时,青登将手腕一翻,将定鬼神转了半圈,改用刀背对敌。 尽管天仓枭连个招呼都不打、不由分说地向他发动袭击,而且每道攻击都既重又狠,但青登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留一手,不对天仓枭下杀手。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需要人来帮忙解惑的事情太多了。 在眼下这种周围尽是“未知”的环境里,还是留天仓枭一个活口比较好——毕竟若是把天仓枭给杀了,那可就连能用来问话的对象都没有了。 面对呼啸着直奔自己手臂而来的刀锋,天仓枭不慌不忙地将身体稍稍向左一扭。于此同时,踏步向前,挥动扫帚直击仍“飞”于空中的青登腰腹。 凭着强悍的身体核心力量,青登于半空中将身体往后一仰。 二人的攻击双双落了空、只击中空气。 不论是那能一、二十斤的铁扫帚给抡舞如飞的臂力,还是这敏捷的反应速度、精准的战机把控……都指向同一个事实——这个老头绝非容易对付的等闲之辈! 这个老家伙……说不定是像桐生老板那样的“大隐隐于市”之辈……! 想到这,青登收起了对眼前这位老者的最后一丝轻慢之心。 ——也罢!就当作是在和一名使短枪的枪士战斗吧! 青登用眼睛的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纱重、八重姐妹——在遭遇天仓枭的偷袭后,青登很难不再用异样的目光来看待这座神社的任何一人。 这对双胞胎应该不会也突然朝我攻过来吧? 青登抱着这种心情,扫视了纱重与八重一圈——这二女一个文静地将双手交叠于身前,另一个则十分神气地双臂叉腰、岔着两条纤细的小腿。 俩姐妹都没有要对青登发起袭击的意思。 青登见状,暗松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可不想和这种小孩战斗。不论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都不值得开心。 当然,青登还是暗留了一个心眼,时刻注意着这对姐妹的一切动向。 随着一番简易的“精神动员”的落下,青登的身心俱已调整为了“与强敌相斗”的紧绷状态。 从空中回到地面的下一刹,青登将持刀架势切换成将定鬼神拖于身侧的右下段,然后如猛兽猎食地朝前猛扑,贴向天仓枭的侧腹。 被置于下段的定鬼神,犹如直冲天际的逆流,自下往上地撩向天仓枭的胸口。 天仓枭的白眉微微耸动——藏于白眉下的一对细眼,瞥了眼青登的刀路,扫帚一挥,挡开定鬼神的刀锋。 一转眼,天仓枭冷不丁把扫帚往胸前一收,青登见有机可乘,闪电般岔开双脚、运足力气,将定鬼神举过头顶然后劈将而下。 青登的这一击虽气势十足且充满威力,但很遗憾,又被天仓枭给挡开了。 不仅挡开了,还于防御中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在格开定鬼神刀锋的下一瞬,坚硬无比的帚杆斜着朝青登的右肩头猛劈而来。 铛! 青登挥剑击开。 天仓枭不依不挠地调整帚杆的朝向,朝青登递上新的一击。 再被青登挥剑击开。 铛!铛!铛!铛…… 钢剑与铁杆……两样物事化为飘渺的残影,于空中碰撞、分开、再碰撞、再分开……如此反复。 一时之间,刀光杆影舞动于二人之间。 连对了7刀之后,两人的脚跟双双扬起尘土,双方错身。 两人刚才打得是如此激烈,不论是定鬼神的刀身还是扫帚的帚杆,所蕴藏的力量都令人无法轻忽。 结果,放眼仔细一瞧——这一老一少竟都好毫发无损! 两人都没有在对方的身上留下半点伤……刚才的激烈对刀,双方战平了。 与天仓枭擦肩而过的青登,并没有跑远。 冲出1步之远后,青登便抬起右足,向前猛蹬一脚,靠着蛮力硬生生逼停了身子。 天赋“猫转身”于此刻起了大作用。 “猫转身”所赋予的身体平衡能力,让靠着蛮力强行逼停身子的青登于霎时稳住了身体并转身面对天仓枭。 天仓枭也近乎是于同一收住脚并转过头来对着他。 激烈的交锋再起, 重新摆好架势并面对面的二人,发动了第2轮互攻。 定鬼神的刀尖卷起一阵旋风——先攻被青登抢得。 刀光以白虹贯日之势,进逼天仓枭的身躯。 天仓枭毫不迟疑、毫不踌躇地挥动扫帚迎上去。 一剑一杆在空中再度缠绕。 青登与天仓枭的身影以及他们手中的武器,以目不暇接的速度在这片殿前空地上闪动。 名副其实的闪动……就像夜幕中的星辰一般。时而飘渺如烟,时而凝聚成具体的实体。 两三度交锋的剑与杆,在又发出一连串互击的清响之后,天仓枭突然变招。 只见天仓枭的身影发生了变化,他脚下忽地一滑,后退了一步……不过仅斯须,老头便变化姿势地将扫帚从青登头顶上方凌空劈下。 老头适才的后退,藏着非武道中人绝看不出来的极细腻、高深的技巧。 向后退撤一步、改换身体重心与姿势——这2个动作,几乎是于同一时间完成。并且天仓枭在后撤的脚步里,酝酿好了下一步攻击的势头。 这套动作听着很简单,但实践起来……尤其是在这种分毫的大意便能让胜负直接决出的激战里实践起来,不是一般的困难。 老头自上路砸下的这一击,用上了腿、腰……近乎全身的力道,杆身上所缠绕的劲风、势能,让青登不敢有丝毫大意。 为慎重起见,青登没有硬接天仓枭的此击,只将身子往旁边一歪,将扫帚刮起的尘烟甩至身侧并闪身到天仓枭的视觉死角处。 别让敌人从自己的视野内离开——此乃外行人都懂的武道准则。 天仓枭连忙扫动视线,目光如电地去追青登的身影。 仅刹那的功夫,天仓枭就让青登的身影重新于自己的眼帘前浮现……只不过一并于眼帘前浮现的,还有冷不防冲过来的刀! 青登将定鬼神拖在右身侧,从右下往左上地使出了一招逆袈裟斩。 这一击的出招时机,不可谓不毒辣——恰好挑在了自己移步到天仓枭的视觉死角、天仓枭需要花时间来重新锁定其身形的这转瞬即逝的空档里出刀! 天仓枭见状,细长的双目猛地睁大,瞳孔微缩。 青登第一次看清老头这对一直藏于厚长白眉下的细眼——明亮、有神、充满力度与一种……锋利感!没有半点老人家常有的浑浊、失色! 面对青登这仿佛欲把天空给刺破的凌厉一剑,天仓枭没有退缩,他不甘示弱地抡起扫帚、跟青登硬碰硬! 定鬼神的刀锋自下段撩起。 铁扫帚的帚杆从上路砸下。 2柄武器的速度咋一看难分快慢,但占了些许先手优势的青登的刀稍快了一些。 更快的速度……便意味着更先一步地让武器完成加速! 铛! 最先加速到最快速度的定鬼神,荡开扫帚的帚杆,接着余势不减地直袭向天仓枭的左肩头。 说时迟那时快,冷哼一声的天仓枭,其身子像折纸一样地朝侧面翻去。 虽十分勉强地避免了被定鬼神正面直击,但定鬼神的刀尖还是擦到了些许天仓枭的皮肉。 刀尖触碰到肉体的手感,清晰地传至青登的手掌。 自天仓枭发起突袭至今,一直保持着均势的战局,终于是发生了变化——刚才的那一轮攻防,毫无疑问是青登占到了上风。 但老当益壮、像桐生老板那样身手犀利得根本不像老人家的天仓枭,到底不是等闲之辈。 他马上就还了青登一击。 只见把脸一板的天仓枭,以双手紧握帚杆,用剑道中段般的架势将扫帚端于身前。 老头那不算高大的身形,隐在了杆影里。 接下来的一瞬间,老头后脚卯足劲儿一蹬地,以足不离地的步法疾速向前。借着前冲的势头,就这么将端于身前的扫帚,直愣愣朝前劈将而出! 天仓枭的这一击着实了不得! 身助足,足牵腰,腰引臂,臂动腕……天仓枭以极漂亮的动作,将力量从大地导引到握帚的双掌! 帚杆犹如一条滑溜的毒蛇,咬向青登的胸口……这条“毒蛇”的扑击速度,快得让拥有“鹰眼”的青登都险些没能跟上其动作。 青登来不及闪避,只能将定鬼神架于身前—— 铛! 武器相击所发出的刺耳声响,以及源源不断地传至双掌、双臂上的巨力、麻痹感,令青登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跟这种坚硬的铁器硬碰硬……对刀刃是最伤的。 才刚修好没多久的定鬼神,刀锋上又被磕出了一个小小的豁口…… 青登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块特快列车给撞上了。 不自觉地后撤2步。 这次,换青登落了下风。 不过,仅转眼的功夫,青登就“找回了场子”。 青登的双腿像弹簧一样往下一压、再一弹,身如飞燕地斜着飞掠至天仓枭侧后方的3步之外,然后重新架稳定鬼神。 前踏半步、借着蹬地的动作发力、直劈天仓枭的后背——动作行如流水、势大力沉。 纵使青登使的是刀背,但他的这一刀若劈实了,那天仓枭铁定也极不好受。 说时迟那时快,天仓枭以左脚为轴,闪电般地转过身,仅2秒都不到,这对老少就再次面对面。 仗着转身所带来的离心力,天仓枭使出了一记“横扫千军”,迎向闪耀的刀光。 如果天仓枭手里握的是大身枪、十字枪之类的重型杀器,那他的这一击想必会极有气势吧……怎奈何他现在所操使的是一杆扫帚,所以模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但该有的威力、威胁度却是一点不少。 钢剑与铁杆……已经数不清这是这两把武器第不知道多少次撞作一块了。 就像被武器碰撞所造成的音浪、反作用力给震开一般,青登与天仓枭于同一时刻急速后退、拉开身位。 此乃这对老少自战端开启后,首次息旗晏鼓……当然,是暂时性的。 ——这老头……真不简单啊…… 青登愈战愈是发觉眼前的这个老头的不凡之处。 从种种迹象看来,天仓枭的实战经验极为丰富,绝对是一个经历过数不胜数的见血死斗的狠角儿…… 为什么这座神社会有这种身手高超、战斗经验丰富的神职人员? 说又说回来了,这个老家伙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无端端地攻击我…… 疑问越来越多…… 虽说在刚才的一连串激斗中,青登只与天仓枭战了个不分伯仲、谁也没占到便宜,但青登已经发现天仓枭的一处弱点。 那就是天仓枭的体力远不如他。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青登多少岁?天仓枭多少岁?后者的头发、眉毛都白得看不见半点杂色了。 二人方才战得有来有回的,好似打了很长时间。 但实质上,纵使从天仓枭大喊一声“橘先生……我上了!”时开始计时,直至现在拢共也只过了短短5分钟不到的时间而已。 5分钟之内,交换了如此多轮激烈的攻防……对人的体能消耗不是一般的大。 因年老而体衰的天仓枭,此时的呼吸已略有些急促,布满皱纹的脸上泛着血气上涌的潮红。 反观青登——除了呼吸变得稍快一些之外,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青登不仅占了年纪上的便宜,还有着“强精”、“强肌+1”和“铁肺”这3大有利于持久作战的天赋傍身。 “强精”加强了青登的精力、体力的恢复速度。 融合过一次、进行过一次加强的“强肌+1”让青登的肌肉不易疲劳。 “铁肺”则是让青登的心肺能力得到大副提高。 这3个天赋,让青登有着甚是出众的“续航能力”。 与天仓枭战至现在,青登几乎没感到任何的疲惫。 呼吸节奏仍旧平稳,肌肉依旧充满力量。 据青登的推算,他能保持刚才那样的战斗强度,再与天仓枭斗上至少20分钟。 天仓枭若不快点想些破局之法的话,再这么打下去只会让有着体力优势的青登愈发占到便宜,令战局的天秤越来越往青登那边倾斜。 想来天仓枭也是意识到了此点——他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肃穆起来。 帕挲……老人动了。浅屐擦着地面,缓缓向左挪动,带动着身躯一点点移向青登的右侧。 青登自是不会就这么让自己的身侧暴露在天仓枭的帚杆之下,故而他也跟着一起挪动脚步、移动身躯。 这对老少就这么隔着5步左右的间距,展开了“二人转”。 你右挪一步,我就左移一步。 你左收半个身位,我就右挺半个身位。 绝不落于对方……绝不给对方任何的可趁之机。 战斗的主动权,已被青登完全把控。 对青登而言,他只需慢慢地跟天仓枭周旋、消耗天仓枭的体力便可稳赢。 所以只需谨慎点打、悠着点打即可。 而天仓枭不行……他若不采用激进的打法、不趁着现在还留有部分体力,一鼓作气地击败青登,那他就输定了。 自知自己现在的优势都在哪儿的青登,眼下也不急,他静静地等待、观察天仓枭的动作。 ——总之……现在就先慢慢地消耗这老头的体力、静待能一口气制服他的时机出现吧…… 见青登的架势始终没有出现可供利用的破绽,天仓枭停下了脚步的移动……青登也跟着顿住了身形。 老人若有所思地抿了抿没什么血色、有些灰白的嘴唇,接着“呼”的一声将手里的铁扫帚放得很低……连带着整副身躯的重心都压得极低。 整个人像只蛤蟆一样地半蹲于地。 青登虽不清楚这老家伙是打算做些什么,但还是屏住了呼吸、绷紧肌肉与神经,摆好了可攻可守、最稳重最不容易出错的中段架势,做好了应对各种攻势、与眼前这个老头再大战个三百回合的准备。 二人的对峙,产生了一种会令观战者不由得产生窒息之感的凌人氛围。 受这股氛围的影响,以二人为中心的这片小小天地的时间,仿佛都于此刻停滞了下来。 帕挲! 天仓枭猛然发力的后足,直接铲掉一大块泥巴! 暂停的时间,于此刻重新流动! 青登没有妄动。伫立于原地的他,摆好了以逸待劳的姿态。 数步的间距,转眼即逝。 就在二人的身影,即将重合的前一刹—— “天仓,够了!到此为止!” 一道音量很足的娇喝,自神殿的方向传出。 天仓枭就像一个被突然撤掉动力源的机械一般,猛地停住了前冲的脚步——他手中的帚头,距离青登只有寥寥不到50厘米。 停住脚步的同时,天仓枭缓缓收起手中的扫帚,将扫帚贴至自己身侧并缓缓站直身子,解除了重心压低、肌肉紧绷的“战斗状态”。 自刚才起就一直弥散于这片空间里的剑拔弩张的氛围,于此刻轰然消散。 虽有点突然,但天仓枭的此番放下扫帚的姿态,已然宣告了一件事实:战斗结束了…… 在这场以天仓枭的突袭而起、又以天仓枭的主动退战而终的对决暂且是告一段落后——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忍之达人”】 【天赋介绍:忍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35倍。】 早就听惯了的冰冷声音,于青登的脑海里响起……内容很不得了的系统音。 35倍于常人的忍术天赋! 这是青登目前以来,除总司的“剑之逸才”之外,所复制到的数字最高的“才能型天赋”。 就如青登适才所料想的一样,这个老头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换作是寻常时候,饶是已经复制过不少牛逼天赋的青登,面对这种一等一的大礼,肯定早就激动得恨不得蹦跳起来了。 然而……此刻的青登,却顾不上这份大礼。 他此时的心神,全放在了适才的那道娇喝……精准点来讲,是放在了这道娇喝的主人身上。 在听到此道突如其来的娇喝的下一瞬间,青登的瞳孔就因惊愕而猛地一缩。 视线条件性地循声扫去。 紧接着,青登脸上的“惊愕”转变为了“震惊”。 只见在神殿的殿门前,站着一名亭亭玉立、丰神绰约的年轻巫女。 白衣、襦袢、紫袴,足部穿洁白布袜和紫纽草鞋,三千青丝用一张白色檀纸于脑后束成一条轻盈、灵动的低马尾。 除了袴的颜色并非自己所熟知的绯色之外,其余地方皆是极标准的巫女打扮。 这位年轻巫女的声音也好、容貌也罢,青登都非常地熟悉。 因为昨天才刚与其见过面…… “天璋院……殿下……?” 青登失神地呢喃出此女的名字。 这名身穿白衣紫袴的巫女装的年轻女子,正是青登昨日方才与其首次邂逅的天璋院! 带给青登的惊吓还未结束。 在天璋院蓦然出现并叫停了青登与天仓枭的较量后,纱重、八重俩姐妹以及刚放下手中扫帚的天仓枭,以极整齐划一的动作,纷纷转身面朝天璋院,然后—— “於笃大人。”*3 毕恭毕敬地一边向天璋院躬身行礼,一边异口同声地这么喊道。 “……”青登的大脑在这一瞬间,进入了宕机状态。 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天璋院……就是於笃巫女……? 露出不可思议神情的青登,转动眼眸,反反复复地将天璋院从头打量至脚。 贵为“国母”的天璋院怎么会在这? 为何天璋院当起巫女来了? 为什么她的巫女服这么与众不同?巫女服的袴不都是绯色的吗?她的袴为何是紫色的? 所以德川家茂让我来找於笃巫女……实际上是让我来找天璋院? 困住青登大脑的“迷雾”更厚了……自昨日起,积压在青登大脑里的疑问就只增不减。 刚恢复运转的大脑,险些因难以负荷越来越多、愈来愈重的疑惑的重压而再次宕机。 天璋院注意到了青登朝她递来的震愕眼神。 双手以极轻柔的动作交叠于肚子的前方……动作与仪态充满了巫女范儿的天璋院,别过脸、冲青登露出浅浅的微笑。 你稍等一下——天璋院用眼神对青登这么说道。 读懂天璋院的眼神含义的青登,抿了抿唇,然后轻轻颔首,向天璋院点头致意。接着将定鬼神的刀尖贴回鞘口,“噌”的一声将剑收回鞘中。 在用眼神“安抚”完青登之后,天璋院美目一转。 视线在仍保持着行礼姿势的天仓枭身上定格。 “天仓,你在搞什么呀?” 天璋院的语调里,满是没好气的口吻。一对秀丽的柳眉微微皱起。 “为何无端端地和橘君打起来?” “於笃大人。” 天仓枭淡然道。 “您昨夜不是与在下约定好了吗?允许在下以比武的方式,试探橘先生的实力深浅。” “我是有跟你做过这样的规定,但不是让你以这样的形式来与橘君比武。” “在下认为,反正迟早也要与橘先生较量一番,那么宜早不宜迟。” “你……唉,也罢。” 天璋院停顿了下话音,随后一转话锋: “那么——天仓,你既已计获事足地与橘君交过手,那么对于橘君的实力,你有何感想呢?” “……” 天仓枭沉默下来。 直到须臾之后,才听得他以无悲无喜的语气幽幽地说: “……橘先生的实力很强。除非允许我无限制地使用忍具,否则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我纵是压上全部的本领,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胜过橘先生。” 天璋院像是对天仓枭这样的回答很感满意似的。 只见一抹浅浅的微笑,于其充满妩媚之情的俏脸上绽放。 “橘君。” 青登感受到天璋院的视线……下意识地扬起目光,与天璋院再度四目相对。 “欢迎来到我的月宫神社,我等你很久了。” “随我来吧。” “我们到殿内一边喝茶,一边聊聊天。” “纱重,八重,帮我准备茶与点心。” ******* ******* 今天又成功更新了8000+!再次保住豹头!而且还相当准时!如何?看到作者君冲年末业绩的决心了吗?(豹笑.jpg) 今天的打戏,作者君很满意捏,果然还是得这种势均力敌的打戏才比较过瘾。群殴、虐菜即难写又不好看…… 看在作者君再次保住豹头、真的是在很用心地爆更的份上,给本书投月票吧!若不给本书投票的话,那就太伤本豹子的心了!(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恭喜咱们书友群的群友:【四金】以及书友【反叛の鲁鲁】、【维多利亚】发现了上一章的隐藏彩蛋~~他发现纱重八重这对姐妹的名字,其实取自著名的和风恐怖游戏:《零·红蝶》。 作者君最好正在云通关这游戏,为了致敬这款剧情、设定优秀的好游戏(外加上实在懒得取名),直接取了这游戏里的某对作者君很喜欢的姐妹的名字来用。 (本章完) 第61章 女忍者现身!幕府的新式忍者部队:新御庭番!【4400】 江户,霄町,月宫神社,神殿内某房间—— “橘先生,请用茶。” 跪坐于青登身侧的纱重,将一杯冒着浓郁香气、热腾腾的红茶,轻轻推至青登面前。 “谢谢……” 青登向纱重轻声道了句谢后,仰头扫视自己目前所身处的这座房间的布局。 环境整洁;家具的选择与摆放都很有讲究;壁龛处挂有一副很漂亮的山水画……一座装饰品味很好的待客间。 “於笃大人,橘先生。” 纱重抱着已空了的茶盘,低下头、向青登与天璋院轻施一礼。 “小女先行告退了。若有任何需求,请随时呼唤小女。” 说完,纱重便不带半点踌躇、毫不拖泥带水地起身离开。 在纱重合上拉门的下一刹,青登看向与他孤男寡女……更正,是“孤男寡妇”地共处一室、正跟他面对面相坐的天璋院。 就坐于青登正对面2步开外的天璋院,其膝前同样摆有一杯红茶。 二人的中间,摆放着一盘造型特别精致、闻起来特别香的和果子。 “橘君,来尝一尝吧。” 天璋院笑着将那盘和果子,往青登的方向推了推。 “这盘和果子,可是从上方的某家有着数十年历史的老店里购得的一等一的珍品哦,味道可好了。” 上方:关东人对京畿地区的惯称。 虽然京都老早就不是这个国家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了,但作为有着千年历史的古都、天皇的居所所在,京都在文化上仍有着无可比拟的影响力。 京都人常自诩“生活于天子脚下的臣民”,出了名的趾高气昂。视京畿之外的人皆为乡下人,讥讽他们的衣着、口音。所有进京的外乡人,都免不了遭受本地人的白眼、嘲弄。 更有甚者,视抢走天皇的理政大权的江户幕府为“朝敌”,直接将关东人统统蔑称为“东夷”。 而关东人面对京畿地区的人,也常有一种心理上的弱势感。常用“上方”来作京畿地区的统称。 “谢谢……” 青登瞥了眼那盘和果子……姑且先出声谢过了天璋院热情地请他喝茶吃点心的好意。 不论是点心还是茶水,那浓郁的香气都让人食指大动……然而青登却没有闲心、胃口去品尝这些美食。 “天璋院殿下……恕下官冒昧。” 青登“哈”地将内心纷乱的思绪化为声音,原本挺得很笔直的腰杆随着他的这声叹息而微微弯下。 “这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一回事?” 天璋院的双眼微微眯起……她这副表情,使得其面上的妩媚之色更盛了几分。 “……”青登扫了眼右手侧的拉门,接着压低音线,低声问道,“殿下,纱重、八重、还有那个天仓枭,知道您是幕府的现任大御台所:天璋院吗?” “他们当然知道。”天璋院颔首,不假思索道,“他们知道我既是江户幕府的大御台所:天璋院,也是月宫神社的祢宜:於笃巫女。” 好吧……疑问越来越多了。 “祢宜?” 青登留意到天璋院方才所诉的一个陌生名词。 “祢宜是什么?” “哎呀,橘君,你不清楚神社的神职吗?” “我没有深入地了解过神社的文化……” “祢宜是神社的一种神职级别。” 天璋院微笑着,侃侃而谈。 “一座神社里,地位最高的人是‘宫司’。你可以把‘宫司’理解成一座神社的首领。” “‘宫司’往下,便依次是‘权宫司’、‘祢宜’、‘权祢宜’……地位最低的,就是人们最常接触的‘巫女’。” “随着级别的上升,神职人员们所能穿的袴的颜色会不断改变。” “级别处于神社中最底层的普通巫女着绯袴。” “再往上,是深绿袴、浅葱袴、紫袴、绣有白花纹的紫袴、绣有白花纹的白袴。” “最顶级的白袴,遍观全国也只有寥寥不到百人有资格穿着。能够达到这一级别的人,基本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说得简单通俗一点——橘君你可以把我理解成月宫神社的‘上级巫女’。” “虽然论身份,我与纱重、八重一样都是巫女。” “但论神职级别,我比那俩姐妹大有径庭。” “她们只是普通的巫女。只能穿绯袴。” “而我是月宫神社的祢宜,故能着紫袴。” 认真地聆听完天璋院的科普的青登,轻轻颔首: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伱的袴的颜色和纱重她们不一样……” 顺利地解决了一个疑问。 但困住青登大脑的“迷雾”,仍不见分毫的减轻…… “天璋院殿下,既如此……那我就更没法理解了。为什么贵为幕府大御台所的您,会出现在这儿?为何会摇身一变,成为这座神社的‘上级巫女’?” “咯咯咯咯~” 天璋院扫了眼青登渴望立即得到解惑的急迫神情,像是感到有趣一样地捂嘴轻笑起来。 笑声一如既往的奇怪但不难听。 “橘君,看样子,你有相当多的疑问呢。” “我想问您的问题,多得像山一样……” 受天璋院亲切随和、没有架子的风范所感染,青登面对天璋院时已习惯性地会采用更加随意、像是与普通朋友交往的态度来与这位“国母”相处。 天璋院嫣然一笑,捧起膝前的红茶,轻抿一口。 “那好吧。” “本来是打算以一份长篇大论,来向你解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现在想来,改用‘你问我答’的形式……似乎倒也不错。” “橘君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既然这女人都这么说了……那青登也不含糊、客气了。 略一思忖过后,青登便沉声道: “那……天璋院殿下,就请您先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吧。为什么贵为大御台所的您,会以祢宜的身份出现在这座神社里?” “嗯……这个嘛……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好呢……” 莞尔一笑的天璋院又抿了一口茶水,接着缓缓地将茶杯放回至原位。 “橘君,你知道‘御庭番’吗?” 青登怔了下,随后不假思索地答道: “当然知道。” 这个名号也是如雷贯耳了。 御庭番——直属于将军的谍报机关! 表面上御庭番的工作是在吹上御殿值宿,并负责庭院内巡逻警戒。 但实质上,他们是奉将军之命,专职从事秘密侦察、收集情报等隐秘任务的特工! 平日里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将军监视幕臣以及各地的藩国大名。 从职能上来看,御庭番和中土明朝的锦衣卫很像——谍报机关+直接向皇帝/将军负责+替皇帝/将军监察百官。 因为御庭番的工作内容,和大众认知里的忍者们的工作内容很像,所以很多人戏称御庭番为江户幕府的“御用忍者部队”。 “自元和偃武以来,四海承平。二百余年来,几无大的战事出现。” 天璋院神情平静地娓娓道来。 “‘三番组’这样的禁卫军也好,先手弓组、先手铁炮组、小十人组、新番组这样的一般部队也罢,幕府所有的常备军皆只从将军的直臣们……即旗本、御家人及其子弟中征募兵员。” “如此设计的目的,本是为了确保兵源以及将兵们对幕府、将军的忠诚度。” “但渐渐的,这种与‘世袭’无异的招募制度的弊端渐渐显现了出来。” “无仗可打的长久和平,让幕府的各支部队日渐堕落。” “以腐化得最严重的‘三番组’为例——” “‘三番组’的主要职责是贴身保卫将军大人。故而除了还需每年派几支部队去驻防京都二条城和大坂城的大番组之外,‘三番组’所有部队的驻地,皆位于繁华的江户。” “一出部队驻地,就是有着吉原、冈场所、赌场、数不胜数的居酒屋的花花世界。” “平日里的工作也很轻松。” “不论是哪任将军,全年下来离开江户城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所以每日只需在江户城内站站岗、值值哨即可。” “也不必担心将军大人会遇袭。” “完全是按军事要塞的标准打造的江户城固若金汤,根本不可能会有贼人能潜入江户城内。”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江户城建成至今,从未有谁能成功穿过穿过江户城的层层壁垒、杀抵将军的面前。” “不会被外派到生活条件艰苦的落后地区,外加上轻松的工作内容……‘三番组’这优越的条件,吸引了大量或是没啥本事,或是不想从事脏话、累活的旗本子弟。” “这些蛀虫纷纷动用家族关系,甚至是直接采用金钱攻势买通相关人员,混入‘三番组’中。” “托了这些蛀虫的‘福’,‘三番组’迅速腐化堕落、蜕化变质。” “‘三番组’如今已彻底成了那些好逸恶劳的旗本子弟们前来混资历、混日子的场所。” “九成以上的番士皆四体不勤、斗志涣散、精神昏沉,只想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这就是‘三番组’而今的真实写照。” 青登赞同地轻轻颔首。 在昨日的比武中,“三番组”番士们的表现,给青登留下了极深刻的负面印象。 比武都快开始了,还在那吊儿郎当、像是事不关己一样地聊天。 而且从他们的聊天内容听来,他们极常出入吉原这样的销金窟。 比武开始后,全程一副心无斗志、打赢了最好打输了也没关系、只想快点下班的模样。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够格担起“幕府禁卫军”的重任。 “‘三番组’的现状,只不过是幕府军的一个缩影。” 朱唇再启的天璋院,眸眼一低,直盯膝前的茶杯。 平静如镜的茶水,清晰地倒映出天璋院那对眸光微闪的美目。 “幕府目前所有的部队,无一例外——全都腐败不已,只不过是程度深浅不一罢了。” “包括御庭番这样的隐秘部队,而今也难当大任。” “自于三代将军家光公在位期间设立以降,这支有着近二百年历史、曾立下过无数赫赫战功的部队,早就再无往日的威风。” “这样的将兵,这样的军队,谈何战斗力?谈何保卫幕府?” 天璋院的语调渐渐激昂起来。 说犹未了,她就一转话锋。 “眼下,外国列强步步紧逼,以‘尊攘志士’为首的一批乱党蠢蠢欲动,国家局势岌岌可危。” “在这种危急环境之下,军队就是幕府剪邪扶正、戡乱平镇的底气与基石。” “为了让幕府未来不至于陷入无将可调、无兵可用的窘境,将军大人决意下大力气整饬幕府军内的所有乱象,扭正幕府军内所有的不正之风!” “然而,以‘三番组’为首的各支部队,树大根深,大量大家族的子弟混杂于其中。” “将军大人承袭征夷大将军的大位,满打满算也才2年不到的光阴。” “过于短暂的即位时间,令将军大人目下在幕府的根基尚浅。” “若心急地下猛药,妄动‘三番组’等部队,只会适得其反。” “相较而言,御庭番就好下手得多。” “御庭番并不从幕府直臣中挑选队员,故而改革阻力较小。” “专职于收集情报的御庭番是幕府的眼睛,有着无可比拟的重要地位,恢复其战力迫在眉睫。” “因此,将军大人将御庭番列为了首个整饬目标。” “但御庭番的腐化程度,大大超过了我等的想象。” “许多番士的个人素质之差……别说是执行隐秘任务了,让他们去帮忙捎封信,他们都有可能将信给弄丢。” “整顿的难度,远超预期。” “在思虑再三后,我等决定——与其修补一间破破烂烂的屋子,不如直接将它推倒重来!” 说到这,天璋院嘴角微翘,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弧度。 “将军大人放弃整顿御庭番,改为重建一支新的隐秘部队,即‘新御庭番’!” “我作为大御台所,别的不多,唯独时间很多。” “所以,我就在将军大人的委托下,肩负起了组建并运营新御庭番的任务。” 天璋院伸手指了指膝下的榻榻米。 “这座月宫神社,就是新御庭番的总部。” “你在神社内所碰到的所有人,都是我新御庭番的成员。” “包括刚才领你进社的纱重和八重。她们俩姐妹是我耗费了大量心血所培养出来的女忍者。” “我们这身神职人员的打扮,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青登的脖子忽然僵住了。 从刚才起,大宗的信息量便如海啸一般朝他扑来…… ******* ******* 灰常抱歉!今天没有写够8000字!豹头没有了!QAQ(豹头被砍.jpg) 昨日的状态不太好,写了7000多字时,觉得后半截的内容写得不是很满意,故全部删了,删得只剩现在的4400字……(这个是真话,绝不造假。若造假,作者君一辈子找不到女友QAQ) 明天作者君绝对能保住豹头!(豹头长出来了.jpg) (本章完) 第62章 青登高升!年轻小寡妇的直属“特工”!【6300】 幕府新建的隐秘部队:新御庭番、这座月宫神社是新御庭番的总部、这座神社里所有的人都是新御庭番的成员、眼前的这个女人明面上是幕府的大御台所,暗地里是新御庭番的头领……上述的这些,随便一个都是能将青登的大脑给震得「嗡嗡」响的秘闻。 实话讲,让青登立即接受这一连串惊人事实,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天章院十分贴心地留给了青登消化、缓神的时间。 「这座神社里所有的人都是新御庭番的成员?」 「是的。」 「包括纱重、八重这俩姐妹?」 「我刚才也很明确地说了吧?她们俩姐妹是我倾注了不少心血所培养出来的优秀女忍者。」 「女忍者……年纪那么小的孩子是女忍者?」 「咯咯咯咯咯~」 天章院掩嘴笑起来。 「橘君,你貌似误会了。那俩姐妹只是身高比较矮、脸蛋比较嫩,所以容貌看着显幼而已。实际上她们与你同龄,今年正好18岁。」 「18?!」 青登的嘴巴于霎时间张得能塞入一颗鸡蛋。 他怎么也没法把这对送她们去念小学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她们的身影能完美地融入于小学生群体里的姐妹,与「18」这个数字划上任何的联系…… 青登闭上嘴,脖子又僵了僵。 如此一来……天章院为何会以「上级巫女」、「神社祢宜」的身份出现在这儿、那个名叫天仓枭的老头为何会有这么高超的身手,便都统统说得通了。 从庞杂信息量的狂轰烂炸中,渐渐缓过劲儿来的青登,扫视了天章院几眼。 「……天章院殿下,您擅离江户城……这样没问题吗?」 大御台所的本职工作兼日常任务,是帮将军管理大奥,即将军的后宫。 然而天章院近年来的所作所为,早就超过了大御台所应有的本分。 在江户没有根基、无所依靠的德川家茂,常向聪明伶俐的天章院问策。 而天章院对德川家茂也是有求必应。 这成了「一桥派」最常攻讦天章院的地方——管理大奥,此乃殿下的职责。而殿下却置自己的本分于不顾,插手幕政,妄议国是,试问殿下是想效彷汉之吕雉、唐之武曌吗? 受汉文化的影响,古日本的知识分子们特别爱拿中土典故来旁征博引。 比如23年前,大盐平八郎发动起义时,就在檄文里明确打出了「我等宗旨,日月星辰当能明鉴;盖惟在效法汤、武、汉高祖、明大祖吊民伐罪之诚心而已」的口号。 自井尹直弼遇刺之后,失去强人压制的「一桥派」目前正得势。 视德川家茂为眼中钉、肉中刺,欲将德川家茂从将军的大位上拉下来的「一桥派」成员,不知凡几。 他们或是执拗地蔑视年纪尚幼的德川家茂,认为在当下的危急存亡之秋中,唯有年纪较长且素有贤名的一桥庆喜,能够带领这个国家走出困局。…. 或只单纯地想换一个更听话、更能帮他们撺取到更多政治利益的人来做将军。 这些人现在都时刻瞪大着眼睛,时刻等待着天章院犯错。 若让他们寻得机会,他们定会像嗅到新鲜血肉的群狼一般,对天章院群起而攻,一口气削弱「南纪派」以及被「南纪派」强推上位的德川家茂的势力。 天章院擅离江户城,跑到坐落于江户郊外的这座神社里统领这支德川家茂秘密新建的隐秘部队……这种事情若让「一桥派」的人知道了,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不仅天章院要遭殃,德川家茂也定会遭到牵连 。 尽管青登问得有些含湖,但个中意思已精准地传达给天章院。 「咯咯咯咯~~」 露出洒脱神情的天章院,欢笑了几声。 「谢谢关心。」 「不必为我担心。」 「我既然会一力担下组建、运营新御庭番的重责,那定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做了什么准备?天章院没有接着往下说下去。 青登也识相地没有追问。 这时候,青登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正因长时间未喝水而干渴得厉害。 他拿起膝前温度正好的红茶,啜饮一口。 香气很浓……但青登却尝不出半点味道——他目下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一个让他的眉头不受控制地皱起的严肃问题上。 青登将没有减去多少茶水的茶杯放回至原位,然后将这个令他蹙眉的问题静静诉出: 「……天章院殿下。既然这座神社是新御庭番的总部……那让在下造访新御庭番的总部,所为何事?」 天章院笑而不语。 只默默地拉过旁边的一个精致木盒,用极恭敬的动作、以双手从盒中拿出一份折叠极整齐的文书。 天章院打开文书,以极庄严的神情、语气,念叨文书上的内容。 这份文书由复杂难懂的古日语撰成,听得人耳晕目眩……但好在文书内容并不长。 须臾,天章院放下已经念完的文书。 随着天章院话音落下,这座装饰品味很好的待客间像突然被拖入无光的深海一般,被氛围凝重的寂静包围。 沉默降临在青登和天章院之间,从远方传来的蝉鸣声以及不知是谁弄出来的扫地声,听起来莫名遥远。 过了一会儿,青登似乎才回过神来,他慢吞吞地将惊诧、难以置信化为声音: 「将下官……调入新御庭番?」 天章院将手里的公文叠起,笑道: 「恭喜你,橘君。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新御庭番的一份子了。」 天章院适才对着那份公文所念的那一大通话……其中大半以上的内容,都是毫无意义的前言、官话、套话。 通篇下来,只有寥寥几句话是真正有内容的。 而将唯一有内容的这几句话压缩一下……可以直接压缩成一句简易的大白话:自即日起,青登就是新御庭番的新人了!…. 青登下意识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他又很确信自己的听力好着了,「风的感知者」令青登别说是眼前的天章院了,就是数十米外的鸟啼蝉鸣,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天章院将那份散发着墨香的公文放回到那件木盒中。 微笑着、沉默着,安静地等待青登的回应。 「天章院殿下,所以……这是要我在未来担任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及先手弓组七番组组长一职的同时,兼任新御庭番的番士吗?」青登问。 「是的。」天章院颔首。 青登沉默着低下头,挠了挠头发。 这番低头的动作,让天章院看不清青登现在的神情。 德川家茂、天章院、全新的隐秘部队、火付盗贼改……这些词汇在青登的脑海中飞舞、盘旋,最后融入青登的思潮之中。 ——原来如此…… 青登忽地于心中这么呢喃道。 ——原来是这样啊…… 困住大脑的「迷雾」缓缓散去。 脑海中的各种思绪、猜想,本纷乱得像团被猫玩弄过的毛线球……这团毛线球所有的线条,现皆被逐一厘清排列。 为什么要将从未有过「执行隐秘任务」经验的自己,给突然调入新御庭番…… 为什么要以「秘密召自己来新御庭番总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来向自己宣布「将军大人已经决定了,要将你调入新御庭番」的消息。 以及……自己为什么能被一口气升至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及先手弓组组长的高位…… 恍然大悟。 这些疑问,全都迎刃而解。 「……天章院殿下,可以容下官冒昧地问个问题吗?」 「请问。」 「下官在初次听闻自己要被右迁到火付盗贼改、执掌三番队与先手弓组的七番组时,就一直很不解。」 「虽然下官确实是立下了很大的功劳,但功绩似乎并没有显赫到能让我连升那么多级。」 「下官之所以能平步青云……想必定是将军大人与殿下乐成人美吧?」 神情平静地与天章院四目对视的青登,虽用的是疑问句的句式,但语气却是肯定句的语气。 「……」 并未立即做出应答的天章院,意味深长地看着青登。 脸上的笑意以及眼中的眸光,发生了轻微变化。那笑意、眸光的情绪很难捉摸,但可以确定的是:并不带任何的负面情感。 「因为觉得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情,所以本不打算向你透露的。」 「但既然被你给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 「你说得不错。」 「前阵子,在商议该给成功重创讨夷组、保护了无数居留地的西洋人、又立一大功的你何种封赏时,许多人都主张:将你升为火付盗贼改的某支番队的与力便足矣。」 「我与将军大人经过一连串艰辛的‘纵横捭阖,,才总算是为你成功争取到了番队长及弓组组长的位置。」….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天章院露出灿烂笑容,用上了搞怪的、半开玩笑的语气。 【讲真,最近一直用@ 家族对A就有着很高的忠诚心。 纵使C未来没能成为一家之主,和A朝夕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与A之间的这份深厚的情谊足以使得他更受A的青睐,更易得到A的资源倾注、重点培养。 人们常有一个误区,觉得人才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其实事实并非如此。 可遇不可求的是那种超越时代的超世之才。 实际上,只要得到舞台及良好的培养,许多人都有机会「一遇风云变化龙」。 这就是为什么牛人的老乡都很牛的原因,比如刘邦的沛县老乡们、朱元章的凤阳老乡们。 这些老乡对刘邦和朱元章而言,就是他们的班底、小姓。 刘邦和朱元章给了他们成长的舞台和资源,得到培养的他们才能纷纷成为日后的大拿。 日本历史上许多名臣名将,都是某人的小姓出身。 比如「日本无双之枪」前田利家是织田信长的小姓、「人斩之兵部」井尹直政是德川家康的小姓、在关原合战中与德川家康争夺日本归属的石田三成是丰臣秀吉的小姓。 一言以蔽之——从战国时代再到现在的江户时代,收小姓都是一件充满政治意义的事情,向外释放出很看重此人或此人背后的家族的讯息,相当于培养自己的亲信。…. 德川家茂是「空降」的将军。 他以前是纪尹藩的藩主,因为前任将军德川家定没有后代,所以才根据血缘的亲疏,被以井尹直弼为首的「南纪派」官员们拉来继承将军的大位。 直到2年前才被视为「太子」而「空降」至江户的德川家茂,在幕府中根本是无根之萍。 「空降」到小部门的小领导,都容易遭遇指挥不动人、被属下们联手欺负的窘境。遑论德川家茂所「空降」的单位,还是日本现今最庞大的政治集团、各种政治势力盘根错节的江户幕府? 放眼望去,全是一些自己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臣子…… 以前还有「南纪派」给德川家茂撑腰,可现在随着井尹直弼的逝去,「南纪派」威风大减。 失去了「南纪派」的有力支持、重新得势的「一桥派」虎视眈眈、国家局势内忧外患,人人都期盼他这个新将军能带领这个国家走出困局……德川家茂眼下的处境有多及及可危,可想而知。 莫说是那些老女干巨猾的臣子了,就连作为禁卫军、以保卫将军为责的「三番组」,与德川家茂可能都不是一条心的。 「三番组」内,指不定有多少「一桥派」或其他政治势力的耳目呢。 连组建、运营新御庭番,都需要委托自己的母亲来帮忙……可想而知德川家茂当前手底下有多缺人。 在这种没有根基、没有可信赖的「自己人」的环境下,最要紧的事情,自然是快点建立起自己的队伍、培养出自己的势力。 青登心想:恢复情报收集能力……这只怕是建立「新御庭番」的次要目标罢了。 靠「新御庭番」来变相收小姓、培养亲信才是德川家茂、天章院最主要的目的! 既然以小姓番为首的「三番组」等部队全都不可信任,那么最值得信赖的自然是自己重新建立起来的部队。 像收集后宫美女一样地将自己所看重的人才,全都一股脑儿地往自己新建的部队里塞……很聪明的做法。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英雄豪杰,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搭建出自己的班底。 之所以会在暗地里帮他争取到更高的封赏,为的就是培养他、不让他遭到埋没。 之所以要突然将他调入新御庭番,为的就是将他这个宝贵的人才给带在身边、紧抓于手中,不让他这捧「肥水」流进外人田…… 受到「皇帝」与「***」的青睐……这种事情若落到其他人头上,那人定会受宠若惊、欣喜若狂吧。 但青登却并未如此。 莫说什么受宠若惊、欣喜若狂了……青登现在只感到心情微妙、哭笑不得。 在讨夷组未除时,受到讨夷组这柄「达摩克里斯之剑」威胁的青登,每天的生活目标就是努力练武、努力变强,争取早日过上不用担心会被一口一个「攘夷」的疯子给取走吃饭家伙的安宁日子。…. 如今,随着讨夷组的覆亡,青登如愿以偿地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奋斗目标。 自己要在这个八方风雨、暗流涌动的时代里做些什么?能够做些什么?想要做些什么? 实话讲——对于自己的未来规划,青登完全是一头雾水。 要在仕途上有一番作为吗? 可自己没有任何的政治野心……只要俸禄能够自己生活,青登就心满意足了。 要赚到很多很多的钱,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富豪吗? 可自己对钱也不是那么地看重……青登目前的收入与存款很丰厚,已足以支撑他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衣食无忧。 要深耕于武道,成为一代武道宗师吗? 自己确实是很喜欢武道。也很热衷于习武、和强者切磋。但要成为一代武道宗师……那倒也没有这么大的野望。 …… 一个对仕途、钱财、名声都没有强烈欲望的人,面对上位者们所抛来的这些橄榄枝,自是不会太过热衷。 只不过——虽然青登弄不清自己未来要做些什么,但他对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倒是一清二楚。 根本就没有别的选项可选啊……青登腹诽。 实话讲,德川家茂和天章院这种半强迫式、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入他们阵营里的行为,让青登有些不太高兴。 「一桥派」和德川家茂、天章院正斗得如火如荼。在当下这个节骨眼里,被突然拉入德川家茂、天章院的阵营……一个不好,自己就会受到牵扯,深陷政治漩涡之中。 但青登又能怎样呢? 德川家茂以白纸黑字的公文,明令要求青登于即日起入新御庭番……只是一介臣子的青登,还有办法不从吗? 新御庭番的存在、这座月宫神社的真面目、有着「大御台所」、「神社巫女」、「新御庭番头领」这三重身份的天章院……对方将这些机密要闻,毫无保留地告知给青登,算是变相地向青登展示了诚意。 现在……该轮到青登展示他的诚意了。 「对不起啊,这个劳什子的新御庭番……我不想加入。」……青登有预感:如果他说出了这种话,那他有没有办法活着离开这座神社都是一个问题。 青登可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的本领,已经强得像「永世剑圣」绪方逸势那样天下无双、可以视千军万马为草芥。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在心中「哈」的一声,将万千思绪化为一道长叹后,青登对眼前的小寡妇缓缓地躬了躬身。 「下官领命……下官未来定在新御庭番内一所悬命。」 ——如果我能拥有绪方逸势那样子的实力…… 面无表情地对天章院行礼的青登,没来由地蓦然这般想到。 ——那再面对这种自己并不太想服从的命令,也有底气说「不」了吧…… 青登忽然在布满重重黑雾的「未来」中,看到了如萤火虫般的光亮…… …… …… 天章院笑着对青登点了点头 ,抬手示意青登免礼。 「橘君,你下午有空吗?」 「嗯?」 青登思索片刻后,决定如实回答。 「下官下午没有安排。」 「这样啊……如此甚好。」小寡妇吹弹可破的俏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那橘君你现在就先下去休息一下吧。等到了下午时,正式开始训练。」 「训练?」 「新御庭番可是专职于隐秘任务的部队,番士们若不能熟练掌握翻墙、撬锁、易容、变换口音等执行隐秘任务所必需的技能,那成何体统?」 说完,天章院对青登露出一对美目弯成月牙儿的明媚笑颜。 ******* ******* 今天的豹头又没有了……(豹头被砍.jpg) 虽然今天的豹头没有了,但今天的章节字数依旧很多!有足足近0字捏!所以看在今天的字数还是很多的份上,给本书投月票吧!(因为没有豹头了,所以痛哭不了.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作者君明天一定能写够8000字的!(豹头长出来了.jpg). 漱梦实 第63章 现在是,青登的装逼时间。技惊双萝莉!【6300】 万延元年(1860年)8月29日,下午—— 江户,霄町,月宫神社,某处—— 此刻正值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 太阳已将它的热度全打了出来,天地间的空气被烤得一片生烫。 暴露在太阳底下的万物的影子,被炽烈的阳光给照得犹如浓墨,像一层烧湖的黑漆一般紧黏在地上。 不想受艳阳的烧灼之苦的青登,小心翼翼地紧贴檐廊的阴影,亦步亦趋地跟在纱重、八重这对双胞胎的身后,向未知的地点进发。 橘先生,请跟我来,我与八重带你去第一项训练的练习场地——此乃纱重适才对青登所说的原话。 青登问纱重今天要训练什么,纱重却卖起了关子,表示「等足下到了练习场地便能知晓。」 青登对于新御庭番平日里都修习何样的武学、技艺,还是颇为好奇的。 既然纱重卖关子,那也没办法了,只能先暂且按捺期待的心情,听从这对双胞胎的安排,跟随她们前往那所谓的「练习场」。 一直行至月宫神社的最深处后,走在前头领路的纱重、八重总算是停下了脚步。 「橘先生,我们到了。」 纱重转身对青登说。 青登抬眼向前方望去。 首先映入青登眼帘的,是倒插于地上、排布得犬牙交错的一根根木桩。 乍看之下,这些木桩都是乱排列的。但一番细看之后,能发现这些木桩的排列都有着一定的规律。 越往北方……即越靠近青登、「二重」姐妹目前站位的这一侧,木桩的横截面就越宽,高度也越矮。 最矮、最宽的木桩,约有2米高、一只成年男人的脚掌般宽。 而越往南侧,木桩就越高、横截面越窄。 最高、最窄的木桩逼近5米,窄得哪怕是让一个小孩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立,也不一定能够站稳。 「橘先生,此地就是我等新御庭番的番士们锻炼‘身法,的场所。」 说完,纱重将她那对素白小手伸进上衣的两襟内,从中掏出了一份蓝色的卷轴。 而在同一时间,八重也将手探进衣襟之中,拎出了一支十手。 也不知道这两个身高不足1米4的小家伙,是如何将这么大样的物事给放进衣服里的…… 按照天章院今晨的说法,这对姐妹虽长着副「安能辨我是小学生?」的模样,但实质上她们俩都是和青登同龄的18岁成年人。 既然是同龄人……那为礼貌起见,青登决定还是对这俩姐妹采用敬语,在对她们的称呼上加个「小姐」的后缀。 「纱重小姐……」 「听好咯!后辈!在正式开始今日的训练之前,本前辈要先跟你说件重要的事情!」 ……后辈? 话头被八重插话打断的青登,须臾过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八重口中的「后辈」是在叫自己。 青登扭头看向八重。…. 「八重小姐,怎么了?」 「你需要改变一下对我与姐姐的称呼!」 八重将右手的十手扛在肩上,左手叉腰,露出一副神气十足的神情。 「我们新御庭番是很重长幼尊卑的组织!」 「我和姐姐比你先入新御庭番!所以我们俩是你的前辈!你得称呼我和姐姐为‘前辈,才行!」 八重放下扛在肩头上的十手,用十手的顶端遥指青登的脸。 尽管她露出了一副秀眉微蹙、红唇轻撇的凶巴巴的表情,但因为容貌可爱,再加上身子太过娇小了,所以看着一点也不可怕、凶 恶。 「八重,别用这样的动作指人,没礼貌。」 纱重一把拍掉了八重手中的十手,然后弯下腰,对青登轻鞠一躬。 「不好意思,橘先生,请您原谅家妹的无礼。」 「家妹有些得意忘形了。」 「在您加入新御庭番之前,我与家妹是新御庭番里最小字辈的人。」 「好不容易来了个比自己还新的新人,这让一直很想有个后辈可以使唤的家妹很是兴奋、期待。」 「今天上午,家妹一直偷偷地躲在神社后方的小树林里,悄悄练习该如何向新来的后辈摆前辈架子。」 「结果练习成果完全没有展现出来。」 「方才到您的休息间,唤你来练习场训练时,家妹因为太过羞耻和紧张,导致事先练习了无数遍的‘后辈!快乐的休息时间结束了!,、「后辈!我作为严厉的前辈,从今日起会严格训练你的!」等话语,全都来不及……啊,不,是全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纱重似乎还想再接着往下说。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八重的咆孝……更正,是透着几分绝望感的哀嚎声,掐断了纱重的话音。 把脑袋垂得老低的八重,以双手抱头,发出凄厉的惨叫。 视线疯狂游移,眸光浑浊。 还没青登巴掌大的小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无比,红得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掐出血来。 「别说啦!别再说啦!我前辈的尊严都要被你说没啦!」 八重一记饿虎……更正,是「矮脚虎扑食」,勐扑向纱重,想要堵住纱重的嘴。 但被已像是事先预判到其动作的纱重给轻松躲过。 在八重扑过来的下一瞬,纱重就轻移套着洁净白袜和红纽草履的莲足,闪身到八重的双臂所能够到的范围之外。 青登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隐隐约约地发现:纱重那张欠缺表情、总古井不波的小脸,这时似乎多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恶作剧成功的坏心眼的笑容…… 「……库库库库库……~~」 不仅隐约看到了坏笑,还隐约地听到了不怀好意的愉快笑声…… 脸蛋仍旧通红无比的八重,作势要做第二次扑击。 但被纱重一句话制止了:…. 「八重,你这副充满孩子气的模样,只会让你的前辈尊严更加稀碎。」 「咕……!」 八重的身子勐地僵住了。 趁着八重消停下来的这当儿,纱重用像是安抚自家宠物般的动作,抬手轻抚八重的头发。 「橘先生,新御庭番确实是很注重长幼尊卑的组织,但并不强制要求所有晚来的人一定得对先来的人喊‘前辈,。」 「所以您对我们的称呼,大可以随意一些,不必如此拘谨。」 听到纱重这么说,八重立即露出一副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片刻后,八重的「欲言又止」变为嘴唇扁起、面带失落——她的这些小表情,皆被青登尽收眼底。 称呼什么的……这点事情在青登眼里,完全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既然八重喜欢听人叫她「前辈」,那满足她这小小的愿望,也未尝不可。 反正论进入新御庭番的先后顺序,八重确实算是青登的前辈,喊她一声前辈,倒也合情合理。 想到这,青登清了清嗓子: 「那我还是喊二位前辈好了,毕竟二位对我而言,确实是新御庭番内的老人。」 青登的话音刚落,八重 便像是身体有电流窜过一样,勐地抬起头、挺直腰,用眸光激烈闪烁的的双目直勾勾地紧盯青登。 紧接着,她两手叉腰,未对衣襟的线条做任何扭曲的熊膛高高挺起,双眼半眯,嘴角勾起一抹像是听到什么受用赞美的弧度。 「如、如此甚好!」 「橘先生,你还是喊我‘纱重小姐,吧。」 并未像八重那样露出高兴神情的纱重,轻轻地摇了摇头。 「‘前辈,这种称呼……我不怎么听得惯。」 「唔……好吧,我知道了。」青登点了点头。 「一不留神,浪费了好多时间。让我们说回正题吧。」 纱重转过身,重新面朝那一大片密集的木桩。 「橘先生,在正式开始练习之前,请容我先向您介绍一下。」 「我新御庭番的核心成员们,皆修习一种名为‘云流,的忍术。」 青登:「云流?」 听都没听过的流派…… 对于忍术,青登没有任何了解。他只听闻过尹贺、甲贺这两大曾在300年前的战国时代里大放异彩过的忍者集团。 兵荒马乱、海水群飞的战国时代,是忍者势力发展的黄金时期,同时也是他们的势力发展至最大的极盛时期。 那时候的忍者,比较类似于雇佣兵,谁出钱雇他们,他们就给谁卖命。 忍者们所专职做的任务……说好听点是隐秘任务。 说得难听点,就是一些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腌臜活儿。 比如:收集情报、到敌方领地里散布谣言、往敌方的军事重地里放火…… 长达百余年的战国乱世,诞生了无数忍者集团。…. 在这众多的忍者集团里,便数五大忍者里,即:尹贺之里、甲贺之里、风魔之里、户隐之里、万天之里最为有名。 而这五大忍者里中,最有名气、最为大众所熟知的,当数尹贺与甲贺。 相传尹贺擅长战斗,甲贺擅长潜入、搜集情报和药物使用。 自古以来,站队都是一门学问。 哪怕你没有很大的本领,但你只要懂得站队,那你也有机会取得不得了的成就。 这五大忍者里大多都因站错队而灭亡……唯有尹贺之里因站队成功而挺过了战国时代。 尹贺之里在战国时代后期坚定地支持德川家。在德川家康平定日本全国,开创江户幕府后,尹贺之里被收编为幕府的「御用忍者」。 在江户幕府的册封下,有了正式编制的尹贺之里,正式迎来了他们的黄金时期。 只可惜,在一百多年前,尹贺之里因不知名的原因忽然灭亡了。 有人说是江户幕府卸磨杀驴,觉得在当今的和平之世里,忍者们不仅派不上用场,而且还是一柄搞不好会伤到自己的双刃剑,故偷偷派人灭亡了尹贺之里。 【讲真,最近一直用@ 自穿越以来,青登就一直以为「忍者」这个群体,早成过往云烟了。 没成想这个群体不仅并没有消亡,而且还有自己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忍术流派流传于世。 「云流是于笃大人为增强新御庭番的战斗力,召集以天爷为首的一批精通忍术、柔术、唐手、骨术等各类武艺的武道大家们,博众流派之所长而创立出来的全新忍术流派。」 纱重的没有任何感***彩、语调平澹得没有任何起伏的解说声,将青登的意识从轻微的恍神中拉回现实。 天爷……听到这个称呼时,青登疑惑地眨了眨眼,不过他很快就回想起来——纱重口中的「天爷」,正是于今晨和他大打过一场的天仓枭。 「新御庭番的定位是专司于各类隐秘任务的隐秘部队,并非负责与敌人正面厮杀的战斗部队。」 「所以在于笃大人的要求下,云流几乎所有的忍术皆为以下这则宗旨服务:‘如何潜入敌人的根据地;如何收集情报;如何在房间、走廊这些狭窄空间内与敌人搏斗,。」…. 「因此云流的忍术虽多,但大体可粗分成以下3类。」 纱重竖起3根手指。 「利于在各类复杂地形中移动以及潜入各类建筑物的身法。」 「在狭窄空间内压制敌人的室内搏杀技巧」 「开锁、化妆、变装、制药等奇技。」 「橘先生您现在所要进行的,就是身法的训练。」 「家妹是新御庭番里,身法练得最好的人之一。」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直到您出师为止,都会由家妹来负责担任您的身法老师。」 ——由八重来教我身法? 青登一挑眉、一转眼眸,看向那位小前辈。 ——这小姑娘居然这么厉害吗……看不出来呀。 尽管已经知道「二重」姐妹与他同龄,但这俩妮子稚童般的样貌,还是让青登下意识地将她们当小孩子般看待。 注意到青登视线的八重,得意洋洋地闭上眼睛。 双手叉腰的她,脑袋昂得将整片洁白的脖颈都袒露在青登的视线之下。 「事不宜迟,就让我们直接开始今天的训练吧。」 纱重将适才从衣襟内掏出的卷轴一把拉开。 「橘先生,现在就先让家妹来为您演示一遍云流的身法吧。八重,上。」 「好……喂!怎么感觉你的语气像是使唤狗一样!」 跟纱重拌了下嘴后,八重将视线转回到青登的身上。 「后辈!给我打起精神咯!」 八重抬起掌中的十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右肩。 「我接下来会向你演示一遍云流的身法!记得看仔细了!」 话说完,八重蹬掉脚上的红纽草履,套着白净布袜的小脚直接大剌剌地踩在地上。 经过几步简单的助跑后,八重纵身一跃,跳上前方的某根木桩上。 身穿上白下红巫女服的八重,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艳丽蝴蝶,在木桩上往来飞舞、如履平地。 乍看之下,八重就像是挣脱了重力的束缚、整个人飘了起来,不管是哪根木桩,不论是宽如碗口、还是窄似锥尖,八重小巧的足尖都能稳稳地在其上立定。 纱重说八重是新御庭番里身法练得最好的人……看样子,这并非假话或吹嘘。 青登身为已在武道上有一定造诣的武者,很快就看出了八重衣袂飘飘的美丽轻盈的身姿下,所潜藏着的深厚技巧与门道。 八重的每次跳跃,都并非随随便便的一跳。 每次的蓄力、跳跃、稳住身体 重心……她的这些动作,都有着十分特别的肌肉发力方式。 ——这就是云流的步法吗…… 青登忽然意识到,这个博诸多流派所长而创立出来的「云流」,貌似远比自己所想象的要厉害。 正当青登还想再多看一会儿八重的运足、发力的技巧时,红白两色的「蝴蝶」停住了,不再飞舞。 八重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这片木桩林里最细的一根木桩上——这根木桩只有成人的2根指头宽。…. 这都不能称作是「桩」了。称之为「棍」,可能要更准确一些。 纵使是八重这种体型娇小之人,也得只用单足、踮着足尖才有办法在这根「棍」上立定。 只见八重用右脚的大趾和二趾抵着这根木棍,身体的稳定全靠这两根脚趾来维持——结果,八重却站得极稳,身子连晃都不晃。 「厉害!」 一个大活人仅凭两根脚趾,就能在一根木棍上站得安如泰山——瞅着这副极反常识的一幕,啧啧称奇的青登,由衷地拍手叫好。 八重貌似很不禁夸。 听到青登的夸赞,「哼哼哼」地笑着的她,一面以双手叉腰、摆出一副鼻孔朝天的神情,一面轻点足尖,从木棍上跃下。 「这片木桩林,是专门用来打磨云流步法的基本功的。」 八重扛着她的那柄十手,快步走向青登。 「只有修炼至能在这片木桩林里来去自如后,才算是打好了步法的基础。」 「后辈,我刚才是如何在各根木桩上移动的,你可看仔细了?」 「好了,你现在上桩吧!」 八重用十手往身后的木桩林一指。 「站到木桩上,试着模彷一遍我刚才的动作。」 八重话音刚落,纱重便连忙插话进来: 「八重,现在就让橘先生上桩?这会不会太快……」 纱重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八重给打断了: 「我才是后辈的身法老师!」 八重双手叉腰,剁了下脚。 「该怎么教徒弟,我说了算!当年天爷教我们身法时,不也是这么教的吗?给我们演示了一遍云流的步法后,就直接把我们赶上木桩了。」 「……」常在言语上压制、欺负八重的纱重,难得地被八重给说得语塞了。 在俩姐妹拌嘴的这当儿,青登默默凝睇眼前的木桩。 「……我知道了。虽然不知能否完美复刻一遍前辈刚才的动作……但我会尽力为之的。」 青登扶住腰间的佩刀,径直走向前方的木桩林。 「嗯?」青登这副爽快应下她的教学要求的态度,让八重略感讶异。 「呃、唔……后辈,我姑且还是提醒你一句哦!初学者常犯的一个错误,就是轻视木桩。」 「跳木桩要远比你想象中的要难!所以可要多小心注意一点!你如果摔伤了、耽误了后续的训练,那可就麻烦了!」 「哎呀。」纱重嘴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八重你这副既想摆出一副严师模样,又心疼自己的后辈兼弟子的模样,真可爱呢。」 「啰、啰嗦!」 脸蛋再次变得一片通红的八重,对纱重龇牙咧嘴,露出分别靠近两只嘴角的一对虎牙。 青登转回头,对意外地有些聒噪,但又意外地有些有趣的俩姐妹微微一笑后,将视线重新投回前方的木桩林。 ——木桩吗……不知屋顶比之如何………. 青登没有跳过木桩。 但他此前在木下舞的陪同下,以「狐小僧」的身份跳过许多的屋顶! 青登仅在那根最粗的木桩前逗留了刹那便一转身子,走向某根只有拳头般宽的木桩。 青登的这副动作,令包括表情总古井不波的纱重在内的俩姐妹,统统面露错愕。 「喂!后辈!你干嘛!」 八重连忙急声道。 「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我都说了吧?跳木桩要远比你想象的要难!你不听我劝也就罢了,怎么还好高骛远起来了?」 纱重这时也加入到劝导之中。 「橘先生,我建议您还是从最简单的木桩开始练起比较好。哪怕是最简单的那根木桩,对初学者而言也不是那么好站稳的。」 八重重新接过话茬: 「我丑话说在前头哦!如果不慎从木桩上跌下来,摔了个狗吃屎,可别怪我没提……」 八重的话音戛然而止。 在同一时间,纱重也变得说不出话来。 语塞的二女,用发直、发怔的眼神看着青登。 在二女苦口婆心地劝青登不要舍近求远时,青登像折纸一样,将身子轻巧地往上一翻,仅用一只脚便在那根只有成***头宽的木桩上稳稳站定。 身体连晃也不晃一下。 ******* ******* 我……算了,话不多说——伸豹头。(豹头被砍.jpg) 作者君发现直接说自己要爆更,容易立fg,所以今天就不打包票说自己明天要一定可以爆更了。这样一来,说不定反而能写多一点。(豹头长出来了.jpg) 虽然今天没有8000字,但字数同样不少啊!有字!而且还十分准时地于10点钟更新,所以还是给本书投点月票吧!(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漱梦实 第64章 挂逼再现,身体天赋多,真的可以为所欲为!【8300】 在猫小僧……即木下舞的活跃之下,江户的不法分子们现在都风声鹤唳。 眼下,江户的“犯罪界”大致成了这样一种状况—— 势力庞大、木下舞难以奈他们何的强大犯罪集团,比如“清水一族”,仍旧不动如山。 那些没势力、好欺负的阿猫阿狗、张甲李乙,则是能藏的藏,能逃的逃。 这令木下舞最近都因找不到可下手的目标而失去活跃机会了。 自然而然的,青登也许久没再以“狐小僧”的马甲来为木下舞提供支援。 不过,虽然已很久没再进行“怪盗活动”,但以往陪木下舞四处行侠仗义所遗留下来的潜行经验,仍有很好地保存在青登的脑海、肌肉里! 虽然木桩不比房顶,但在“保持身体平衡”这方面,二者却是有着相当多的共通之处。 多亏了以往与木下舞共举的“怪盗活动”,青登在“潜行”、“步法”上积攒下了颇丰富的经验。 再加上,青登还有着效果为“身体平衡感极好”、对修习步法有着极大利好的天赋:猫转身。 跃上木桩的青登,身体连晃都未晃一下,便稳住了重心、保持住了身形的平衡。 ——很好! 成功迈出第一步的青登,信心大增不少。 ——身法吗……这倒是能补足我现在的短板呢…… 这种专门为如何飞檐走壁、翻墙入户而设计的步法,青登确是首次接触、学习。 青登忽然发现:进入新御庭番似乎还是有挺多好处的。 至少能学到很多在外界根本接触不到的武艺。 想到这,青登的心间燃烧起认真学习这云流的蓬勃动力。 ——我记得……八重她刚才似乎是这么运劲的…… 青登半阖双目,一面回忆八重方才在木桩上移动的动作,一面模仿着脑海里的影像,缓缓地将身姿放低。 重心下压至双腿的两个膝盖都弯成20度的角度的下一刹,足尖轻点。 青登从木桩上飞跃而起,落至2米外的一根新木桩上。 这根新木桩的宽度,要比上一根要窄上一点。 脚掌精准地落至桩面上后,青登的身体大幅摇晃起来,一副即将要从木桩上滑落下来的模样——然而,这副景幕转瞬即逝。 仅3秒不到的功夫,青登就恢复了姿势的平稳。 ——要是有录像机就好了…… 如果有录像机的话,就能录下自己刚才的动作,然后以第三者的视角逐帧检查自己的动作都有哪些不到位。 然而,在当前的日本……不,是在当前的年代里,拿一台摄像机来拍自己的练习动作……这种愿望,都不能用“奢侈”来形容了。 如果青登没记错的话,摄像机这个时候还没被发明出来。 “前辈!” 青登扭头去喊不远处的八重。 “我刚才试着模仿了下你的动作,不知是否有做标准,你觉得如何?” 此时的纱重、八重……这对姐妹现在的表情,当真是值得大书特书一番。 如果说,在瞅见青登第一次上桩就能在桩面上立得那么安稳时,两姐妹还只是面露惊讶的话。那么在看到青登刚才跳桩的动作后,震愕之色便像决堤一般地在两姐妹的双颊上涌现。 二女都看得很清楚:虽然还很稚嫩、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做标准,但青登适才对八重的步法动作的模样,已是有模有样的了! “咕……呃。” 青登的询问声,让八重回过了神。 用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神与青登四目相对了片刻后,八重迈动两只小短腿,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至青登的身旁。 “后辈,刚才你腰的姿势不对,导致力量没有很好地使出来,云流的步法极看重腰的力量……” 八重要言不烦、提纲挈领地逐一点出青登刚刚没做好的、还需改进加强的地方,并耐心地教授青登该如何改正。 虽一副性情暴躁的样子,但这妮子却意外地很会教人。 仅三言两语就让青登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除了很会教人之外,同样让青登感到意外的,还有她的体贴。 她怕青登没听懂她说的话,还特地跳上了旁边的木桩,给青登亲身演示了几遍正确的云流步法。 青登默默记住八重的教诲,然后扬起目光,平视前方。 ——注意运用腰的力量…… 腰力……这正是青登的长项之一呢! “铁腰”与“熊之腰”,前者增强腰的耐久度,后者增强腰的爆发力。 受这2个天赋的加持,青登通身上下就属腰最有劲! 于心中默默复习了遍八重方才的教诲后,青登深吸一口气、运足力气,再次腾空而起,跳向前方的下一根宽度更窄一些的木桩。 双足落定、身体摇晃、稳住重心。 ——感觉好像有点抓到诀窍了…… 青登牢记住刚才跳跃的感觉,然后依着这股感觉,向下一根木桩跳去。 …… 和八重相比,青登的云流步法肯定还差得远、完全没练到家。 打个形象比喻的话…… 八重像蝴蝶,跳跃也好立定也罢,每个举止都充满了一种灵动、轻盈的美感。 而青登就像青蛙……动作笨拙又呆板。 只不过,稍有点武道基础的人,都能讶然地发现:青登的进步速度,简直不可思议! 几乎每在桩林上跳跃一次,青登的步法都能进步一点点! 虽然每次落到新桩上,青登的身体都会摇晃得很厉害,但总能很快就恢复平衡。 就像一个不倒翁一般,怎么也不会倒下。 始惊后麻——用这个词语来形容纱重、八重俩姐妹眼下的状态,再合适不过。 二女皆精通云流,皆在修习云流时吃过不少的苦,所以她们深知云流的步法有多么难修炼。 她们还是首次见识到能在云流的步法上,有着如此快进步速度的人…… 青登于短时间内给了二女太多的震撼,让纱重和八重的情绪现在都有些麻痹了,纷纷露出很有韵味的表情。 抱着份不知写着啥的卷轴,站于桩林外的纱重,用只有她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呢喃道: “好厉害的天赋啊……” 为青登的进步速度感到震愕不已的……还有青登本人。 ——奇怪…… 青登也隐约地发现他的进步速度,似乎有些略快一些。 这时候,青登忽地想到了什么。 他连忙打开了自己的个人系统界面。 只见天赋列表里,“鬼之心”和今晨才从天仓枭那儿复制到的新天赋:“忍之达人”,正闪烁着象征“天赋发动中”的璀璨金光。 “鬼之心”发动了,这很合情合理。 但“忍之达人”也处于发动状态中……这着实是有些出乎青登的意料。 忍术天赋增幅为常人的35倍……实话讲,在复制到这个天赋时,青登是感觉很迷惑的。 忍术……什么是忍术?该如何界定忍术的范畴? 剑术、枪术、弓术等武术,都有着很明确的指向,就是某件武器的使用技术。 可忍术却不一样,它是“忍者们专用或擅用的技战艺”的统称…… 手里剑、苦无等暗器的使用是忍术吗? 忍者们翻墙走脊的步法是忍术吗? 使用黑色的布将自己的身形隐藏于黑夜中的隐身术、改变自己容貌的易容术等奇怪技艺是忍术吗? 色诱术是忍术吗? …… 总之,“忍术”一词实在是太含糊不清了。 到底哪些技艺算是忍术……这只能看系统是如何界定的了。 现在看来,系统所界定的忍术,范畴还是很广的。 “忍之达人”的词条正闪着金光……这说明在系统的认定里,“修炼云流的步法”=“修炼忍术”。 35倍于常人的天赋+“鬼之心”所赋予的过人理解能力。怪不得自己的进步速度那么快…… 青登关闭系统界面,收拢心神,继续练习。 青登本想试着挑战一下这片桩林里最窄小的木桩……即只有成人两根指头宽的那根木棍。 但初次尝试跳桩,就想直接挑战最难,果然还是太好高骛远了一些。 在跳至一根只有自己脚掌四分之一大的木桩上时,青登感到纵使是有着“猫转身”的助力,也难以再站得平稳。 故没作多想,不再勉强自己去尝试涉足这些对他而言还太早了一些的艰难挑战,连忙从桩面上跃下。 在从木桩上落回至地面后,青登扭头看向八重,以眼神向八重确认。这个动作当然是“前辈,伱觉得我刚才的练习如何?”的意思。 “唔……” 八重抿紧嘴唇,鼓起张小脸,欲言又止,右手握着十手的柄,左掌捏着十手的尖端,两只手反复捏紧、放松……看样子是在思考该对青登说些什么。 “做、做得不错!不愧是最近闯下了一番响亮名声的‘仁王’!果然是有点本事的!” “后辈,我姑且还是先向你确认一下:刚才是你首次练习跳桩吗?” “嗯,是的。我以前从未接触过跳桩。” “……”八重不说话了。 在抿着嘴唇、沉默了片刻之后,八重才重新启唇发声。 “……第一次跳桩林就能跳出这个水平,实在是难得。” “我和姐姐第一次练习跳桩时,光是在桩面上站稳就费尽九牛二虎的力气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我还是诚实地说上一句吧:后辈你的天分好高,真是一块修炼云流的好料子。” “但是——” 八重在猛地一转话锋的同时,将两只小脚并拢、腰杆挺得笔直,努力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你的动作仍旧有很多有待改进的地方!” “说根道底,桩林跳得再好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它只是云流步法的基本功罢了!” “即使你能在这片桩林上来去如飞了,也只代表着你总算是练好基础了而已!” “云流步法的最终目的,是让修习者拥有能在屋顶、高墙等复杂地形上灵活移动的敏捷身手,而不是让你很会跳木桩!” “之后还有很多的训练内容等着你!可千万别因为我的夸赞而志得意满了哦!” 看着八重这番耳提面命、苦口婆心的模样,青登不禁哑然失笑。 不得不说,八重的这副害怕夸弟子夸得太多了,害弟子自鸣得意、妄自尊大,故而连忙补上几句狠话的样子,确实是很有给人传道授业解惑的教师架子。 八重的担忧,纯粹是多虑了。 青登本就不是性情傲慢自大的人。 更何况,青登自穿越以来,就见识了太多太多的武道高手。 年纪虽大,但余威尚在的近藤周助。 还未见过他出手,不过想必应该仍留存着不少年轻时威风的千叶定吉。 在江户独领风骚,以压倒性的天赋差、实力差,压得同辈及许多前辈都抬不起头的千叶荣次郎。 实力虽不及其二哥,但一手二刀流剑术配合其“左右互搏”的天赋,在江户的剑术界有着超凡地位的千叶道三郎。 剑术深不可测、直到现在都不知他到底有多少斤两的桐生老板…… 见识过太多自己暂时还望尘莫及的武道高手了,所以青登完全没有……或者说是完全不敢有对自己的实力感到骄傲自满的资本。 青登对八重微微一笑: “前辈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还因为这点小成就,就心生骄傲、高慢。” “嗯。” 轻轻点头的八重,左手叉腰,右手提起十手,指了指身旁的桩林,换上一副与其萝莉样貌极不相符的老气横秋的口吻。 “如此甚好。” “后辈,我姑且还是再提醒你一句吧。” “云流虽是我新御庭番的‘御用忍术’,但只有备受看重的核心成员们才有资格学习。” “一般而言,像你这样刚加入我等没多久的新人,是没有资格接触云流的。” “结果,於笃大人却一反常态得特地在今日中午亲口对我们说: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云流尽数传授于你。” “於笃大人对你的看重,可见一斑啊。” “所以你可要努力修炼,不要辜负了於笃大人的一片苦心以及……我和姐姐对你的期待呀!” 青登听罢,眼角微跳。 天璋院居然还对纱重她们说过这样的话……这让青登感到有些许的意外。 “好了!跟我来吧!” 八重大叫一声,然后大大咧咧地朝桩林的深处走去。 “我来一点点地纠正你刚才没做好的地方!” …… …… 步法训练共进行了约莫大半个时辰—— “铁肺”和“强肌+1”,将青登改造成了既不缺心肺功能,也不缺肌肉耐久力的体力怪物。 但饶是青登这种不缺体力的人,在进行了大半个时辰的高强度训练后,还是不禁感到有些呼吸急促、双腿发酸。 腰倒是还好,明明是在步法训练中最常用到的部位,但除了有些疲惫之外,并无其余异样——应该是“铁腰”起效了。 “后辈,体力不错嘛。” 八重双手抱熊,其手里仍旧抓着那柄被当指挥棒来使的十手。 “不仅将训练全程坚持了下来,而且还连声苦都没叫过。” “多谢夸奖。” 半蹲在地、按揉着腿部肌肉的青登,冲八重笑了笑,然后躬身对这个暴躁萝莉轻鞠一躬,“感谢前辈的指点了。” 青登的这句道谢,发自内心。 八重的教学水平和教学态度……尤其是后者,挑不出任何毛病。 尽管八重总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青登若有什么动作没有做好,立即就恶狠狠地凶青登一顿,还常高高举起手中的十手,作势要打青登,但她都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因为身材娇小、长相可爱、嗓音软绵绵的,所以八重的训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根本就不吓人、可怕。 而她手里的十手,也从来没有落在青登的身上过。 多亏了八重的悉心教导,青登在这大半个时辰的练习中受益匪浅。 若让青登和大半个时辰前的自己,于此时即刻来场“街头跑酷”竞技……那眼下已初窥云流步法门道的青登,有信心赢得胜利! “橘先生。” 端着罐清凉的水,施施然地走到八重身边的纱重,忽地介入到二人的谈话之中。 “辛苦您了,请喝点水。待会还要接着训练,所以现在请抓紧时间多休息一会儿。” 青登一怔。 “等会儿还要接着进行步法训练吗?” 纱重摇摇头,端起手中的卷轴,铺展来一看。 “今日是橘先生您第一次参加训练,故不宜练得太多。” “”今日的步法训练,暂且告一段落。接下来要进行下一项训练:在狭窄地域压制敌人的室内搏杀法。” “哦?”青登用力地挑了下眉。 据纱重此前的介绍,云流的忍法主要包含以下3类: 1.利于在屋顶、墙壁等复杂地形上移动的步法。 2.撬锁、化妆、变装、制药等利于搜集情报、潜入探索的奇技。 3.在狭窄地域内压制敌人的室内搏杀法。 在这3类忍术中,就数“室内搏杀法”最让青登感兴趣。 “教我室内搏杀法的人,还是你们2个吗?” 纱重摇摇头: “我与纱重并不精于战斗。负责教您室内搏杀法的人是天爷。” 天仓枭那对显眼的浓密白眉,于青登的脑海中浮现。 “橘先生,2炷香后我带您去练习室内搏杀法的训练场。如果肚子饿了、想换身新的干爽衣服,或是有着其他的什么需求、需要的话,请趁着现在尽管跟我与八重说。” 纱重话音刚落,便忽地听到一旁的八重接过话茬: “后辈,我姑且还是提醒你一声,天爷是很严厉的!和天爷一比,我和纱重对你的教学,温柔得像奶妈喂奶一样。室内搏杀法的训练肯定会比步法训练要艰苦上许多,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老师严厉……青登对此倒是不怎么发怵。 相比起严厉,青登更担心自己的老师品质恶劣、教学水平糟糕。 不过为感念八重的好心提醒,青登还是一脸郑重地对八重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谢谢提醒,前辈。” 青登的这句“谢谢提醒,前辈”刚说出口,八重立即露出很是受用的喜滋滋表情。 …… …… 约莫30分钟后—— 江户,霄町,月宫神社,神殿某处—— “橘先生,贵安。” 腰佝偻得厉害的天仓枭,以双手贴在前腿的谦卑动作,恭敬地向青登鞠了一躬。 天仓枭依旧是那副很正经的男性神职人员的打扮。 头顶高耸的乌纱帽,上身套着件墨绿色的狩衣、下身是一件浅葱色的差袴,脚上蹬着双灰色的浅沓 神社的男性神职人员的衣着打扮,皆起源自平安时代(794年-1192年)的公卿服装,而平安时代的公卿服装都保留着很浓的唐风,尤其是那顶乌纱帽,唐风满满。 所以神社的男性神职人员们,看着都像一帮马上要上朝面圣的朝廷官员。 今晨天仓枭在对青登做自我介绍时,说自己是这座月宫神社的宫司。 宫司是神社里的最高职位、一座神社的老大。 出于对天仓枭年龄的考虑,以及为掩藏天璋院的身份及存在、不宜让天璋院过多地在人前露脸,故将“月宫神社的宫司”定为天仓枭的伪装身份,倒也合理。 不知内情的人,应该都想不到吧:这座神社里真正的老大,并非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而是那位身着紫袴、有着绝美容貌的“上级巫女”。 有道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天仓枭的腰刚一弯下,青登便连忙还上一礼。 “贵安,天仓先生。” 虽然不太清楚眼前这位老头在新御庭番内具体有着何样的职位,但青登能从天璋院、“二重”姐妹对天仓枭的态度中,隐约感知到这位老人定在新御庭番内的地位定举足轻重。 “橘先生,在正式开始今日的训练之前……请先容许我对您道个歉。” 说完,天仓枭将腰再度对青登弯低。 “十分抱歉,今早对您做了很失礼的事情……” 天仓枭的话才刚起了个头,青登就眼疾手快地出声打断了其话头,表示自己对今日早上的事已完全不在意。 青登和天仓枭今晨好似闹了场不愉快……但天璋院已经跟青登解释过天仓枭为何会突然袭击青登。 理由也不复杂——就只是想试一试青登的身手、探一探青登实力的底。 在德川家茂白纸黑字的公文下,青登加入新御庭番、并将新御庭番的“专用忍术”云流教给青登,只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事先探清学徒的实力水平,教学起来才能事半功倍。 所以为了方便向青登传授云流,天仓枭于昨日向天璋院提议:让他与青登比试一场,亲身探一探青登的斤两。 天璋院觉得天仓枭的提议很有道理,所以没作多想便点头同意了。 但没成想,天仓枭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试青登的深浅…… 不过不得不说,天仓枭采用这种“突然袭击”的方式来与青登较量,还是很有效果的。 相比起事先通知,然后双方拉开阵仗与架势地比武,显然是这种“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一根扫帚糊脸”的投吸,更能试出人的实力高低。 弄清了天仓枭之所以冷不防攻击他的原因后,青登心里对天仓枭的一丝丝芥蒂,顿时消散。 从另一个角度来想,青登还得感谢天仓枭的突然出手攻击——多亏如此,他才能复制到“忍之达人”这种强力天赋。 …… 一老一少的礼节性寒暄、互动终了后,室内搏杀法的训练正式开始。 “橘先生,请跟我来。” 天仓枭背着双手,领着青登向神殿更深处走去。 青登一面亦步亦趋地跟在天仓枭的身后,一面饶有兴趣地打量神殿内的布局。 这是青登首次如此深入神社的神殿深处。 不仅是神职人员的服装唐风十足,神殿的建筑风格也充满了唐风。 因为神殿是敬神的地方,所以布局及装饰都不会太过花哨,就跟古刹一样,处处透着一股肃穆、清净气息。 刚刚在桩林里练习云流步法时,青登出于好奇心,有趁着休息的空当儿里,向“二重”姐妹问了一些与这座自己之后肯定是得常来的神社有关的问题。 比如—— 月宫神社敬奉着哪尊神明? 不论是鸟居还是殿宇,都看着特别崭新,这座月宫神社是在什么时候建成的? 明明所敬奉的神明是稻荷神,与“月”完全不沾边,为什么要叫“月宫神社”?如果是以地名来做神社名,也应该是要叫‘霄神社’吧? 为什么要用神社来作新御庭番的隐藏总部?有什么用意在里面吗? 面对青登所抛出的这些问题,纱重和八重……主要是纱重,十分有耐心地给青登做出了逐一的解答。 和青登此前所推测的一样:在鸟居之外摆着一尊狐狸石像、在通向神社的参道上设立了许多道鸟居的月宫神社,所敬奉的神明,确实是掌司丰收与商业的稻荷神。 据纱重的介绍,新御庭番此前的总部,设于江户郊外的某座深山里。 因交通、联系不变,故于半年前决定在江户的郊外建一座新的建筑来作新御庭番的新总部——月宫神社由此诞生。 月宫神社直到2个月前才将将建成的缘故,再加上地处偏僻,所以眼下处于一种门可罗雀……不,是“门口连只雀”都没有的状态。 这种无客上门的冷清状况,算是天璋院的有意为之。 毕竟他们这座月宫神社,本就只是“表面神社”而已。既无诚心敬神,也不靠香火钱来维持神社的正常运转。 作为德川家茂所秘密创建的新式部队的隐秘据点,自然是越不显眼越好,故德川家茂、天璋院才将月宫神社选址定在了这种鸟不拉屎的江户郊外,并特地没有向外做任何宣传。 青登所问的这些问题,“二重”姐妹并非是全部都能给出准确的解答。 例如:为什么要叫做“月宫神社”、为什么要选用神社来做新御庭番总部的伪装……对于这2个问题,二女就答不上来了。 “据我所知,选用神社来做我们新御庭番的新总部的伪装,以及将神社名定为‘月宫神社’,都是於笃大人的主意,所以应该只有将军大人与於笃大人知道这些举止都是何意。”——纱重如此解释道。 不知不觉间,青登已在天仓枭的带领下,拐进一条光线偏昏暗的走廊。 因为位置不好、恰好坐落于阳光很难照射到的位置,所以这条走廊的空气里弥散着一股阴冷的凉意。 天仓枭虽生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为人还蛮沉默寡言的。 在给青登领路时,全程不发一语、未对青登主动说过半句话。 一直行至这条走廊深部的一处“十”字形的廊口后,天仓枭才在廊口的中央停下脚步。 “橘先生,我们到了。” “嗯?这里就是练习场吗?” 青登环视这条没啥家具、装饰,十分普通的木廊。 “是的。” 天仓枭点头,然后转身面朝青登。 “橘先生。随我上来。” 说罢,还未等青登做出任何回应,天仓枭便将双腿一曲,然后旱地拔葱地纵身一跳——青登直到这时才发现天仓枭头顶正上方的天花板夹板是缺失的,露出了个黑漆漆的大洞。 高高跳起的天仓枭以极利落的动作穿过这个大洞,钻进天花板的上方。 青登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赶忙跟上。 这条走廊的天花板并不是很高,总高度只有2.5米不到。 这对有着1.75米的个子、拥有“熊之腰”、“一马当先”等能够极大增强弹跳能力的天赋的青登来说,只不过是触手可及的高度。 青登的腰腿发力、往上一跳,以双手攀住洞沿,然后双臂使劲,将自己的身子给拉上去。 天花板的上方,意外地干净。 虽有些许灰尘,但并未见着蛛网和老鼠屎等这些恶心的物事。 天仓枭以和流氓蹲极相似的姿态,蹲坐在大洞的边沿。 见到青登上来了,他立即一脸严肃、冷不防地对青登劈头问道: “橘先生。你知道在走廊、房间这种狭窄地带里与敌人搏杀,最重要的能力是什么吗?” 天仓枭这番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开始教学提问的行为,让青登不禁一愣。 不过青登很快就回过了神来。 结合着自己过往的战斗经验,青登略一思忖后,答: “感官。” 语气十分笃定,不带半点踌躇。 “没错。” 天仓枭颔首,朝不仅给出了正确答案,而且并非是用疑问句,而是用肯定句来回答问题的青登,投去褒奖的目光。 “准确点来讲,是听力。” 天仓枭伸出手指,轻点了下自己的耳朵。 “听力的优良与否,是练好云流的室内搏杀法的要点所在。” “听力?” 青登的表情霎时变得有些怪异。 ******** ******** 今天码了8300字,成功保住豹头了!(豹经风霜.jpg) 所以求波月票,不过分吧?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青登的天赋列表已经更新完毕~~忘记青登目前都有啥天赋的书友,可以将本的目录拉到最顶端,观看“作品相关”里的《橘青登的天赋列表(持续更新中)》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青登现在都有39个天赋了呢! 按照这样的进度,在完结之前拥有100个天赋……应该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本章完) 第65章 杀掉橘青登!青登的新危机!【8000】 “和户外搏杀相比,室内战斗最大的不同,就是视野以及手脚的动作常会被各种障碍物所阻碍。” “桌子、柜子、屏风……房屋里常有的这些家具、装饰物,简直是在室内与人战斗时的噩梦。” “不怕在室内遭遇强大的敌人,就怕室内的布置过于复杂,家具、装饰物过多,” 听到这,青登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青登对于天仓枭上述的这些话深有体会。 此前和木下舞一起去搜查那座被讨夷组雇人存放用于毁灭外国人居留地的火油的废弃茶屋……即复制到“风的感知者”与从桐生老板那儿复制到“无惘之八幡”的那一夜,青登深刻地感到室内搏杀与户外战斗有多么大的不同。 就如天仓枭适才所说的,二者间最大的不同,就是视野以及手脚的动作常会被家具、装饰物、过于复杂狭窄的走廊和房间所阻碍。 时不时的,还会因视野受限而遭遇“没留意到有敌人从前方的走廊拐角处出现”等这种运气若不好的话,说不定遭致大灾难的“惊喜”。 天仓枭的讲解仍在继续。 “所以在室内与人相斗,耳朵比眼睛重要。” “如果所战斗的场所是光线昏暗的地方,那更是如此。” “云流的‘室内搏杀法’的绝大多数招式,都是建立在‘以耳朵索敌’上的。” “听力之于云流,犹如上、中、下段的持剑架势之于剑术。” “所以,若想练好云流的‘室内搏杀法’,第1项必练的基本功,就是要练好耳朵。” 天仓枭又戳了戳自己的耳朵。 “耳朵若练不好,那么后续的练习都将无从谈起。” 说完,天仓枭从怀里掏出一支造型很朴素的摇铃,用力地摇晃了几下。 叮铃~~叮铃~~ 悦耳地铃铛声,化作股股淡薄地音波飘向远方。 铃声飘出地下一瞬间,一道接一道密集的犬吠从各个方向、各个距离传来。 汪! 汪汪~~ 汪!汪汪汪! …… 密集的犬吠连作一块,黏作一团,如潮水般包围着青登,感觉就像是置身于一处人流密集的十字路口。 “天仓先生,这是?” 青登朝天仓枭投去疑惑的眼神。 “这些都是我们圈养来保卫神社、执行隐秘任务的狗。此地距离它们休息、居住的地方很近。” “橘先生,都听到刚才的犬吠了吗?” “等什么时候你能听清刚才都有多少只狗在叫,以及它们都分别在哪些方位后,听力才算是练至小有所成,可以正式开始修习我云流的‘室内搏杀法’。” 青登又一怔。 天仓枭像是早就料到青登会有此反应一般,神色淡然地以一种安慰的语气缓缓道: “橘先生,毋需感到惊讶,这乍一看似乎很难,但其实没那么可怕。” “很多你觉得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地困难。” “对于如何锻炼听力,我们有着一套极高效的训练方法。” “只要肯下苦功、肯认真地遵照我的指示练习,那么迟则3个月,快则1个月,你的听力水平将突飞猛进。” “好了,闲话少叙,让我们正式开始练习吧。首先……” “一共有33只狗,然后……有4只狗在那个方向,有3只狗在我们的后方……” 青登闭着眼睛,一边努力回忆自己刚才所听到的犬吠声,一边逐一将这一道道犬吠所传出的方位给精准报出。 天仓枭藏于白眉下的一对细眼猛地睁圆,用着一种茫然的眼神,哑然地看着青登。 片刻后,青登的讲述完毕。 他睁开眼睛,回了天仓枭一道无声的询问眼波。 这个动作,当然是“如何?天仓先生,我刚才说的都对吗?”的意思。 “……橘先生,难道说,伱以前有专门地练过自己的听力吗?” “不。我没有专门地练过耳朵。” 青登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散发着几分高深莫测气息的微笑。 “我只是……听力天生就很好。” 青登的天赋列表内,“风的感知者”与“欺诈师”默默地放着金光…… “……” 天仓枭脸上的皱纹以微不可察的弧度轻轻地动了动,嘴角微抽。 “嗯……不错。既然你天生就有着一副好耳朵,那之后的训练都可以事半功倍了。” “既如此,你可以不用做‘听力训练’了……我们直接进入下一项训练吧……” …… …… 得益于“风的感知者”而直接跳过听力训练的青登,直接开练按照原计划,需等到2、3个月后才能授予他的技法:如何在天花板上进行无声移动。 这项训练远比想象中的要难。 天花板的上方很狭窄,身材高大的青登必须得全程佝偻着腰,才能将自己将将塞入天花板内。 练习开始没多久,即使是有着强化了腰部耐久力的“铁腰”,青登也不禁感到自己的腰有些不堪重负、发酸得厉害。 再加上天花板的上方因为不会常做清洁,所以灰尘不少,弄得青登的鼻子、喉咙很难受,令青登都不敢大口呼吸。 青登被飘进口鼻里的灰尘给弄得忍不住咳嗽、打喷嚏时,天仓枭的训斥,以及为让青登长点记性而直击其背部的一击手刀,会即刻应声而至。 “如果正好有敌人在附近的话,那你和你同伴的性命,都有可能会因你的这声咳嗽而葬送!” 当然,天仓枭对青登也不是只有训斥。 他也有分享一些“抵抗灰尘”的小技巧给青登。 “如果感觉想要咳嗽或是想要打喷嚏的话,就屏住呼吸并用舌头猛顶上颚!” 相较于适才的“跳木桩”,现下的“天花板移动”无疑要辛苦得多。 不过——艰辛归艰辛,但青登也是辛苦并快乐着的。 姑且也算是一件喜事吧:在系统的认定里,青登目前正做的“天花板移动训练”,也在忍术的范畴之中! 这代表着在此时此刻,“忍之达人”+“鬼之心”的组合再次发动。 青登不知其他人是如何想的,反正他本人觉得这种能明显体会到自己正在不断进步的感觉格外痛快!很让人上瘾! 不论是何种技艺,学文也好习武也罢,都是在刚入门的时候水平最容易得到提升,但随着水平的不断提高会越来越难获得进步。 尽管青登的剑术天赋在经过多次的天赋融合后,已经升级到了恐怖的“106倍于常人”,平日里也未曾懈怠过剑技的修炼,但青登的剑术进步速度,还是不可避免地放缓、远不如在试卫馆初来乍到的那会儿了。 青登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自己正在飞速变强”的感觉。 着迷于这种感觉的青登,毫无怨言、刻画入微地遵循天仓枭的指示,苦学这套“天花板移动法”。 相比起年纪尚轻的纱重、八重,白发苍苍、曾经沧海的天仓枭显然是要更经多见广、殚见洽闻得多。 面对青登超群的修炼速度,天仓枭并未像“二重”姐妹那样频频露出惊愕的表情。 除了脸上的皱纹会时不时地抽动之外,天仓枭的神情全程还算镇定…… …… …… 大半个时辰后—— 蹲坐在天花板上,练习了大半个时辰的“室内搏杀法”的青登,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在听到天仓枭说“今日的训练就先到这吧”、终于可以从天花板上下来后,感觉腰部都快失去知觉的青登直接瘫在走廊的地板上。 “橘先生,你还好吗?” “啊……还好……” 青登苦笑着仰起头,对站在他身旁的天仓枭说。 “让我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了。” “那就好。” 天仓枭颔首。 “那就先休息3炷香吧。3炷香后我带你去下一项训练的练习场所。” “下一项训练?” 天仓枭话音落下的瞬间,青登的表情被强烈的惊讶所支配。 过度的惊讶,让青登都短暂地忘却了腰部的酸痛。 他忙不迭地从地板上坐起身,快声道: “接下来是要去练什么?” 天仓枭不急不缓地答: “橘先生,今日主要是带你将云流的三大技法:‘步法’、‘室内搏杀法’、‘奇技’都粗略地体验一遍。所以接下来,将会由纱重来教你‘奇技’。” “纱重?” 那张常面无表情,论面瘫程度,能与斋藤相提并论的可爱小脸,在青登的脑海里浮现。 “纱重是我们新御庭番里‘奇技’练得最好的人。”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要教你的‘奇技’是撬锁。” …… …… 约莫4炷香后—— 月宫神社,神殿的某座房间—— “橘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跪坐在青登正对面的纱重,弯下腰对青登行了一礼。 “嗯,是啊……好久不见了。” 青登开了个无聊的、自己都不觉得好笑的小玩笑。 纱重不出青登所料地无动于衷、毫无反应。 倒是站在纱重身旁的八重笑得很开心。 “噗……噗嗤!” 奋力捂唇,但还是让笑声泄出的萝莉,最终像是难以忍受了一般,吃吃笑道 “什么‘好久不见’啊?我们分别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才1个多时辰吧?” “……”青登无声地瞥了八重一眼。 负责教我“奇技”的人不是纱重吗?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青登用眼神精准地向八重传递出此道信息。 读懂了青登的眼神含义的八重,双手叉腰: “我是来协助姐姐来监督你的!你可千万别在练习途中走神或是偷懒哦!” 说罢,八重扬了扬右掌中的十手,露出一副耀武扬威的姿态。 青登垂下眼眸,看了眼在他鼻尖前晃啊晃的十手尖端,哑然失笑: “那待会可能没有前辈你出场的机会了哦。” “好了,八重别玩了。闲聊就先到此为止吧。” 纱重不带半点情绪起伏的冷淡嗓音,介入青登与八重的对话。 “橘先生,时间宝贵。为了不浪费时间,我就直入正题了。” “云流的‘奇技’,皆是与‘潜入搜查’、‘探取情报’有关的技能。种类繁多,其中包含不少诸如撬锁、扒窃之类的上不得台面的技俩。” “我首先要教你的,就是所有‘奇技’里最有用,同时也是最重要的‘撬锁’。” 说完这话,纱重将其身侧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推至青登的面前。 木箱的箱口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黄铜锁。 “这个黄铜锁是市面上最常见,同时也是最容易破解的锁头。非常适合拿来做我们的初始练习道具。” 纱重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探进两襟之内,从中拎出了几支铁制的、形似牙签的物事。 “好了,事不宜迟,让我们开始今天的练习吧。” …… …… 青登本期待“奇技”的训练,也能触发“忍之达人”。 结果……很遗憾——在撬锁训练正式开始后,青登特地打开了系统界面,瞅了眼自己的天赋列表:“忍之达人”的词条毫无变化,并没有闪烁金光…… 看样子,在系统的判定里,撬锁这样的技能并不属于忍术。 少了“忍之达人”的加持,青登当下的学习速度,与修炼“步法”、“室内搏杀法”时相比,虽不能说是霄壤之别,但也可以说是差得极远。 但好在,他那万金油的神级天赋:“鬼之心”仍有正常运作。 而且,青登的另一个天赋也帮了大忙。 纱重所传授的撬锁法……或者说是云流的撬锁法,需要用到2根约20厘米长、1毫米粗的铁针。 将2根针头探进锁孔之中,用一种特殊的技法将锁给撬开。 针头的移动、出劲,都需十分精细……相当考验手指的力量与灵巧度。 这不巧了吗? 青登正好有个加强手指的力量与灵巧度的天赋:“巧手”! 这个天赋可谓是帮了青登大忙了,让青登在铁针的掌控上极快上手。 “鬼之心”+“巧手”……效率虽比不上“鬼之心”+“忍之达人”,但也足以让“二重”姐妹再度舌桥不下。 撬锁的练习,远比青登此前所预想的要有趣。 这种小心翼翼地展开精细作业的感觉,让青登忍不住回想起前世将电脑拆开、研究如何给电脑安装新的显卡和水冷的时光。 因回忆到令人怀念的往事而嘴角微翘的青登,更加专注地投入到眼前的学习中。 “聚神”发动。 在“聚神”的加持下,青登专注地几近忘我。 分别端坐在自己左右两侧的纱重与八重,屁股下的榻榻米、头顶的天花板、不远处的窗户以及透过窗户打进房间内的残阳……外界的一切,仿佛都在远离。 青登的世界里,渐渐只剩手里的2根铁针以及眼前的硕大黄铜锁…… …… 因过于专注而忘却了时间的青登,就这么反复操演着撬锁的动作。 突然间,青登惊觉手边的光线黯淡了下来。 受此影响而渐渐回过神来的青登,抬头一看——原来是天黑了。 夕阳早已全部没入天际的尽头,只剩贴近地平线的那一小片天空仍散发着些许光亮。 余晖把棉花糖般的云朵映成朱红色,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幻化。 朱红变为了赭红,再变为暗红。 渐渐的,多了几分紫色。 紫色逐渐扩张,红云一朵接一朵地变为了紫云。 最后,薄暮笼罩而来,将所有的紫云尽数吞噬。 黯淡的昏黄光线,有气无力地透过窗户、打进房内。只剩靠近窗户的地方仍蒙着一层淡金弱光,其余地方皆隐藏于阴翳之中。 自己今日在这座月宫神社里,待了近足足一天…… 想到这,青登脸上的神情不受控制地变怪异起来。 “……真是令人钦佩的专注力。” 忽然响起的无悲无喜的冷淡嗓音,将青登的视线从窗户引至纱重的身上。 “因为看你太过专注了,所以我和八重都不忍心吵到你。” 说罢,纱重眉眼一抬,看向八重所坐的位置。 青登循着纱重的视线看过去——八重于不知何时睡着了。 在撬锁练习开始前,气势汹汹地表示“我会好好监督你”的这妮子紧闭双目,虽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但垂低的小脑袋像是随时会磕到膝前的榻榻米一样一点一点的…… 不知是感知到青登和纱重的视线,还是纱重的说话声吵醒了她,八重嘤咛一声,然后缓缓地睁开双目。 “嗯……?训练结束了吗……?欸?怎么天黑了?” 被八重的有趣反应给逗乐的青登,正欲说些什么—— “哎呀,你们怎么不点灯?” 冷不丁的,身后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 某人的气息来到身后……即使青登没有转头去看,也知道某人的影子覆盖在身上。身后的光线变暗,某人的体温靠了过来。 “天璋院殿下……” 青登放下手里的撬锁工具,与纱重、八重一起转头去看身后那名正泛着一丝浅笑看着他们的女子。 来者,正是依旧是一身紫袴巫女装的天璋院。 “二重”姐妹下意识地想要向天璋院躬身行礼,但被天璋院抢先一步地抬手示意免礼。 “於笃大人。”八重仰头问,“您怎么来了?” “我差不多该回江户城了……在回江户城之前,想来看看你们的训练情况如何了。” 话说完,天璋院将俏脸一转,与青登四目相对。 “橘君,如何?今日的训练可还顺利?” “还不错……” 青登由衷道。 “云流真是一门厉害的忍术。短短一日的训练,就已让我受益匪浅。” 天璋院掩唇轻笑。 “哈哈哈,能听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既然云流是一门超乎你想象的优秀忍术,那你可要加倍努力地修炼哦。” “士兵得经过严格的训练,才能拥有打胜仗的能力。” “我新御庭番的番士们也是如此。只有彻底掌握云流的人,才能被视为正式的战力、被委任重要的工作。” 看着天璋院这张一颦一笑间皆带着一抹媚意的笑颜,青登眼角微跳,瞳底浮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复杂之色。 一看到天璋院的脸,青登就忍不住地回想起今晨在获悉自己被征入新御庭番后的那股郁闷感。 自即日起,青登也是一个在官府里有着双重身份的人了。 明面上是火付盗贼改的三番队队长兼先手弓组七番组组长,暗地里是新御庭番的番士。 这两支部队的最大差别,就是后者乃德川家茂实质上的私人武装。 加入新御庭番,便意味着青登从此之后就是德川家茂的半个小姓了。 青登从未像今日这样,如此惋惜自己前世怎么没多学点日本历史。 因为完全不了解日本的这段历史,所以都不知道该如何站队了…… 青登可不想被卷入什么麻烦的政治斗争之中…… 对青登而言,在未来局势尚不明朗的眼下,最优的做法自然是别站队、什么政治势力都不加入,保持不问世事的状态……但很显然,在已经被德川家茂以一纸公文给强行征入新御庭番的当下,青登已很难再置身事外。 不过,经过大半天的自我排解,青登心里的这份“被半强迫式地拉入德川家茂与天璋院的阵营”的郁闷感,早已被消饵大半。 诚然,成为德川家茂、天璋院麾下的一员直属部下,是福是祸完全未知……但世间所有的事情,本就都是如此: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青登遗世独立就能过上平静的日子吗?那倒也未必。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加入新御庭番,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可以修习到云流。 青登刚才对云流的称赞是发自真心的。 经过大半日的苦训、粗略地将云流的“步法”、“室内搏杀法”、“奇技”给逐一体验了个遍后,青登对云流已有了极高的评价。 云流能极大地补足青登目前在武道上的许多短板,让青登学到许多在外界很难接触到的技艺。 就冲能修习到云流的这一点,新御庭番就有着极高的加入价值。 至于加入新御庭番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好处……那应该就是多了德川家茂、天璋院这2尊大靠山吧。 虽说德川家茂是个目前在幕府根基尚浅的“空降领导”,但他怎么说也是征夷大将军,江户幕府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 在许多事情上,德川家茂还是能够一言九鼎的。 根据德川家茂、天璋院从昨日至现在的种种表现,这二位大佬完全当得起“敬贤礼士”一词,给了青登极高的礼遇。 不难看出,这二位确实是很看重青登、给予了青登相当大的信任与期望。 如果青登未来遭遇了什么麻烦事儿……想必这二位会很乐于帮青登出手解决的。 总而言之——昨日之事已成历史,未来之事犹未可知,现在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青登与天璋院对话的功夫,窗外的天色又暗了一些。 远方黑如墨的天际,彻底吞没了太阳。 房间已经完全被黑暗所笼罩,阴影将天璋院的脸与身姿晕染得模糊不清。 纱重十分醒目地于此时点亮了摆于房间一角的一盏烛灯,天璋院的微笑以及她那对大且有神,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给照亮。 “天色已黑,今日的训练就此结束吧。” 天璋院瞥了眼窗外的暮色。 “橘君,要留下来吃晚饭吗?我们这儿的饭菜还挺香的哦。” “不了。我和家里人说好了,今日最迟会在晚饭前回去。” 青登不假思索地摇头婉拒。 “这样啊……那好吧。” 天璋院也不强求青登,十分爽快地点了点头。 “橘君,考虑到你并非是专司于新御庭番的工作,所以我不强制要求你必须每隔多少天就必须要来一趟月宫神社修习忍术。” “你就按着你自己的步调、随自己喜欢地来安排自己的修炼进程吧。” “啊,不过可千万不要十天半个月才来月宫神社露脸一次哦。” 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了句小小的戏言后,天璋院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话音及神情统统一顿。 这份由天璋院主动打造的沉默,并没有维续太久—— “最后……虽然我已经说过类似的话了,但我姑且还是再提醒一遍吧。” 说罢,天璋院侧站半步,站得离青登更近了一些。 随着天璋院站位的变化,天璋院脸上的光影在烛光的照耀下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以鼻根为分界线,大半张脸隐在黑暗的阴翳下,只有右边的小半张脸浴在烛光里。 明处的显目和暗处的朦胧结合在一起,使得她的神情布满神秘感,变得难以捉摸。 暴露在烛光中的右目,闪烁着令青登突生“眼前的女人离自己好遥远”之感的飘渺眸光。 “将军大人与我眼下都没有将新御庭番公之于众的打算。所以绝对不许跟任何人透露新御庭番的存在哦。” 语气轻松……语调中带着与其话语内容的严肃度极不相符的浅浅笑意。 “……我明白。” 青登面无表情地以极轻的动作,向天璋院欠身行礼…… …… …… 青登归家,天璋院一路相送。 陪着天璋院一起送青登离开的,还有“二重”姐妹。 三女一直行至月宫神社的鸟居外才顿下脚步,改“相送”为“目送”。 就在青登的身影即将从她们的视野范围内消失时,纱重冷不防地“哈”了一声,长出了一口气,幽幽道: “於笃大人……我们新御庭番这次可真是多了一个不得了的新人呢……” “哦?”天璋院饶有趣味地将目光扫向纱重,“何出此言?” 纱重与八重面面相觑。 经过一番大眼瞪小眼后,纱重缓缓道: “……橘先生的天赋简直可怕……不论是步法还是撬锁,他都有着极高的才能。而且他的专注度还相当惊人,一旦沉下心、专注去做某件事时,外界的一切杂音都干扰不了他。” 纱重的话音刚落,八重便扁着嘴唇、露出沮丧的神情,接过纱重的话茬: “唔……虽然感觉有点不甘心……但后辈他确实是个能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觉得望尘莫及的了不得的天才……他的云流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超越我这个前辈了……” “今日下午,在橘先生结束了‘室内搏杀法’的训练后,我有跟天爷简单地聊上几句。” 纱重将话茬重新接了回来。 “天爷对橘先生也同样抱有着极高的评价。” “天爷说得相当直白,他直接直言——橘先生是块练习忍术的好料子……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有着如此之高的忍术天赋的人。” 静静听完俩姐妹的阐述的天璋院,缓缓露出雀跃的笑颜。 “这样啊……那将橘君征入我新御庭番,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呢。” 天璋院刚把话说完—— “於笃大人。” 天仓枭的苍老嗓音,唐突在她的身后响起。 “嗯?天仓?” 天璋院扭头看向正背着双手、缓步朝她这边走来的天仓枭。 “於笃大人,橘先生回去了吗?” “嗯嗯,他刚走。天仓,你是来给橘君送行的吗?” “……并不是,於笃大人。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有何事?” “……” 天仓枭不说话了。 他转动眼珠,扫了两眼纱重与八重。 明白天仓枭是何意思的天璋院,向“二重”姐妹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二人离开。 在二女醒目地退下、腾出了一个方便谈话的环境后,天仓枭立即前踏半步了,拉近了自己与天璋院的间距,然后压低嗓音—— “於笃大人,我就直接长话短说了——请务必看紧橘青登,他若做出任何疑似背叛我们的举动,请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天仓枭白眉下的细眼,凶光毕露,好不恐怖。 ******* ******* 今天又是保住豹头的一天,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豹式肥宅.jpg) 作者君又一次地成功日更8000了,求求你们来点月票激励一下本豹子吧!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过渡性的“青登加入新御庭番”的情节,终于是完了。 充满血雨腥风的《火付盗贼改篇》即将开始……剧情马上要再次开始疾风怒涛的展开了!(反复拍打豹腹.jpg) 青登现在真是越来越像某些角色扮演游戏的主角了。 既懂武艺,也懂潜行、刺杀、撬锁等各种乱七八糟的邪技。 如果本书是一款角色扮演游戏的话,想必一定有数不胜数的玩家(书友)想操作青登去偷光武器店、防具店的武器和钱,捎带手夜袭木下舞、佐那子的闺房了吧?(豹笑.jpg) (本章完) 第66章 “势”的释放!强到震晕他人的“势”!【8500】 “……” 天璋院对天仓枭的此番言论,似乎丝毫不感意外。 她神情平静地平视远方的夜景……好半晌后,才用无悲无喜的语气缓缓反问: “何出此言?” “……於笃大人。那个橘青登今日所展现出来的才能、心性……让我感觉很可怕。” “剑术天赋过人也罢了,没想到他在忍术上也有着那么惊人的才能。” “除非他自己未来自甘堕落,否则他的前途势必不可限量。” 天仓枭白眉一抬,瞥了眼身前的天璋院。 确认天璋院没什么异常反应后,方才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 “於笃大人能将如此人才收纳进我新御庭番,既有可能是吾等的大幸……也有可能是吾等的大不幸。” “倘若他能一心一意地为吾等尽忠、效劳,那自然最好。” “可如果他有了异心……” 天仓枭没有把话接着说下来。将言辞停在了一个恰到好处、任由天璋院去联想接下来的内容的地方。 在停顿了片刻后,天仓枭一转话锋: “虽然那个橘青登眼下一副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模样……但谁也说不清他未来会不会滋生什么奇怪的欲望……或野心!” “所以,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僭越,但……还是万请於笃大人您看紧橘青登了。” “不要让‘仁王’……真的成‘王’了……!” 话说完,天仓枭谦卑地低下了脑袋,静候天璋院的回应。 天璋院没让天仓枭等待太久。 天仓枭的话音刚落,天璋院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趣闻一样,莞尔一笑: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认真地考虑你的建议的。还有什么事要向我汇报吗?” 天仓枭摇了摇头:“没有了……” “既无事再与我汇报,那就先退下吧。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地看看夜景、吹吹夜风。” “是。” 天仓枭应了一声“是”并向天璋院轻施一礼后,快步走向不远处的黑暗。 月宫神社的鸟居之外,只剩天璋院一人孤零零地伫立于原地。 面无表情。 如同注视着另一个世界的双眸,直直地凝睇远方的天际。 …… …… 翌日—— 万延元年(1860年),8月30日—— 当下的日本所采用的历法仍是旧历……即农历。 农历的每个月是没有31号的,因此今天是8月的最后一天。 也就是说——明天就是试卫馆筹备多时、万众期待的近藤勇与那位名叫松井常的姑娘结婚的日子! 为了迎接这个重要日子的到来,包括永仓、斋藤在内的这几位食客,统统都被动员了起来,将试卫馆的里里外外再做了次大扫除。 青登也有来帮忙,他今日啥正事也没做。打今晨起,就开始帮忙做大扫除,全当做是给最近忙得快四脚朝天的自己休一天假了。 到了晚上,为了庆祝近藤勇成功脱单、不再是一个年近30的光棍汉,大伙儿举办了一场热闹的庆祝酒会。 …… 是夜——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大家!请看过来!” 原田的一声大喊,将众人的视线与注意力都给引了过来。 原田“嗝”的一声,打了个满是酒臭味的酒嗝,然后站起身,将双手缩进浴衣里面,再从衣襟处探出,脱下了上身的衣物。 “大家,看到了吗?” 原田伸手指了指他肚子上的一条大横疤。 “这个,就是我当年切腹时所留下的疤痕!” “想当年,我还没成为脱藩浪人,还在伊予松山藩做官时,有个讨厌的家伙污蔑我是个‘连切腹都不知道该如何下刀的小吏’。” “我这人就是爱较真,他不是说我连切腹都不会吗?我当场就拔出了我的胁差,捅进自己的肚子里,现场切腹给他看!” “哈哈哈哈!那人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他那副吓傻眼的表情,我能记一辈子!” “更令那人感到傻眼的事情还在后面!我都将刀直接捅进肚子里,并拉出了这么大的一道口子,结果我却没有死!经过一段时间的救治,我又变得活蹦乱跳的了!” “自此之后,我就多了个外号:‘不死的原田’!” 静静地听原田吹嘘完自己肚子上的那条刀疤的由来后,青登苦笑着叹道: “原田……你的这则‘切腹而不死’的故事,我们已经听了好多好多遍了……” 每逢宴会,但凡原田喝醉了,他都必定会掀开自己的上衣,跟大家大讲特讲他当年“一言不合就切腹给人看,并且自己并没有死”的故事。 青登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遍听到原田吹嘘他的这通“英雄过往”。 不过,原田突如其来的讲故事,倒是对现下的宴会气氛,起了一定的积极烘托。 “勇,少喝点,伱可是明天婚礼的主角。” 和近藤并肩而坐的周助,这时对身旁的爱子劝道。 “如果喝得宿醉,导致明天起不来或满身酒味,那成何体统?” “嗯?哈哈哈哈!父亲,不必担心!这点小酒,还不至于将我弄醉!” 眼下已经喝得双颊发红,完全没将自家的老父亲的劝导给听进去的近藤,在哈哈大笑了几声之后,用力地拍了几下手掌。 “隔……酒劲上来了……喂!阿岁!来唱点歌助助兴吧!” 庆祝近藤脱单的酒宴……和近藤有着金兰之交的土方,怎可能缺席? 就坐在近藤旁边,同样也喝了不少酒、脸正红得厉害的土方,在听到近藤这么说后,二话不说地搁下了手中的筷子,用双手打着拍子,唱道: “啊啊~~” “真可爱啊~~” “向白山大人许愿~~” “端茶~断盐~甚至断食三七二十一日~~” “即便如此~若有缘无依~那就连神也没有了~~” “啊啊~~” 这还是青登第一次听到土方唱歌。 不得不说——唱得非常好听。 在没有任何伴奏的情况下进行清唱,依旧能让包括青登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听得入了迷。 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碗筷、酒瓶,静心聆听土方的演唱。 布满觥筹交错声的厅房,于霎时间变得格外寂静。 青登对音乐没有任何研究,只能从曲风中大致听出这应该是哪个地方的民谣。 动听的歌喉再配上土方那张俊脸……不知情的人,只怕是会将土方当成是知名的歌舞艺人。 待土方一曲唱毕,众人连忙鼓掌叫好。 原田这个大活宝鼓得最起劲——他一边大声叫好,一边肚皮朝天地仰躺在地,双手鼓掌的同时,两只脚掌也在那互拍。 “土方,唱得真好听!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会唱歌。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啊?” 说完,与土方抵肩而坐的永仓顺手端起手边的酒瓶,给土方的酒杯满上。 土方嘴一咧,毫不客套谦虚地接受着众人的夸赞。 “我刚才唱的歌是我和阿胜的老家:多摩地区的民谣:‘多摩的伊势音头’,好听吧?别看我这副样子。我这人还是很喜欢歌舞、俳句这些风雅之物的。” 井上笑着插话进来: “土方!再来一首吧!” “不了不了。” 土方摆了摆手。 “唱歌没啥劲!我们还是来聊天吧!” 土方将永仓刚给他满上的酒水一饮而尽,接着扭过头,看向近藤。 “阿胜,真是白云苍狗啊。我、你、总司、源叔,一起四处撒泼打浑的过往仍犹在眼前呢,想不到仅转眼间,你就要结婚成家了。” “嘻嘻嘻~” 近藤露出憨厚的傻笑。 “怎么?阿岁你羡慕了吗?如果羡慕的话就赶紧也找个好女人吧,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今年都25岁了吧?” 土方嗤笑一声,撇了撇嘴,摆摆手。 “婚姻对我而言,只是一种枷锁。我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成家。不过,话又说起来……在场的这么多人里,除了师傅师母、总司的姐姐与姐夫之外,就只有阿胜你一个人并非独身了呢。” 近藤愣了愣:“是吗?” “是啊。”土方向青登等人撇了撇嘴,“你看我们这些人里,有哪个人是有结婚的?” “好像是耶……源叔,你还不打算结婚吗?” 在此时的宴席现场里,除了周助、阿笔这对老人之外,众人中就数今年已31岁的井上源三郎年纪最大。 “我还没碰见能让我心动的女子。” 井上源三郎不假思索地笑道。 “而且,对我而言,试卫馆和天然理心流要远比娶妻生子重要得多。” “我想趁着现在正值春秋鼎盛,将更多的时间、精力用来助力试卫馆和天然理心流成为天下最一流的剑馆、剑术!” “源……”对井上的回答大受感动的周助,由衷道,“你愿意为试卫馆、天然理心流奉献自身,我很感动……但你真的没必要为此牺牲掉自己的幸福……” 井上笑而不语。只默默地端起手边的酒杯,遥敬了周助一杯。 “源叔你还不愿意结婚吗……”土方遗憾地扁了扁嘴唇……然后扭头看向青登,“橘,那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嗯?” 突然被点名的青登一愣……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聊到我的头上了。 论年纪,今年还只有18岁的青登是在场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人之一。 只有今年同为16岁的总司和斋藤比青登年轻。 这么多年纪比我还大、比我更应该结婚的人你不问,怎么问起我来了? 土方读懂了青登脸上的惑色,发出“嘿嘿嘿”的意味深长的笑声: “橘,你和千事屋的那小姑娘,不是关系很好嘛,都互相‘青登’、‘阿舞’地叫起来了。” 千事屋的那小姑娘……土方说的是谁,显而易见。 “啊对了对了,橘你和小千叶剑馆的千叶佐那子,似乎也关系很好的样子。” “啧啧啧,橘,没想到你也是个挺受女人欢迎的人呢。” 土方举起酒瓶,“咕咚咕咚”地猛灌一大口,润了下嗓子后,接着以调侃的语气对青登说道: “不论是千事屋的那个小姑娘,还是千叶佐那子,都是不错的好女人呢。尤其是千叶佐那子,这种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要气质有气质,要家门有家门的女人,可遇不可求啊。” “橘你喜欢她们俩人中的哪个谁?有计划和她们中的哪个谁结婚吗?” 古往今来,恋爱八卦都是人们最钟爱的话题之一。 土方挑起此话题后,包括师傅、师母在内的众人,纷纷将视线集中在了青登的身上。 “呃……”神情大窘的青登,一时语塞。 提起木下舞和佐那子……青登就回想起数日前,让二女发现他在为期3天的焰火大会里,过得极度充实的那一幕幕窘况…… 在焰火大会结束后,青登就因忙着要觐见德川家茂和天璋院,而没有再与木下舞、佐那子见过面。 数日未与她们谋面,青登既想与二女见面……又有点不太敢见她们…… 此前因为那个突然发疯、拿着根大身枪四处杀人的多田幸右卫门的突然出现,令青登“躲过一劫”。 不过,该来的总会来……青登到现在还没跟木下舞和佐那子解释他这充实至极的焰火大会是怎么回事呢…… 按照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和单身女孩单独出去玩是一种极度暧昧的行为。人们常视这种能够单独出游的男女,是那种应该能马上结婚的关系。 更别说去游玩的场所,还是焰火大会这种充满旖旎气息的盛典。 所以照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青登这种连续2天分别和不同的女孩去焰火大会看烟花的行为,简直风流得不行。 站在木下舞的视角里,是青登主动开口邀请她一起去焰火大会游园的。结果青登翌日就和另一个比她还漂亮、优秀的女孩去“重游故地”。 而站在佐那子的视角里,就是青登明明已经和某个女人发展成很暧昧关系,却毫不避嫌地将她这个无知的女孩给骗来共游焰火大会。 一个觉得自己被出轨了,一个觉得自己成了介入他人感情关系的小三……尽管她们都没有和青登确立实质的情侣关系,但她们的实际感受,确实就是如此。 虽然土方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让青登措手不及……但土方的这通发问,却是成功引起了青登的深思。 青登垂下眼眸,看着手中酒杯里,自己那张在酒水里被压扁的脸。 久久不出声。 迟迟不作应答的青登,一直沉默着……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的——每逢试卫馆的大伙儿们开宴会,总司的座位总会恰好在青登的旁边。 总司用微不可察的小动作,暼了眼一直不说话的青登后,唐突地大笑了几声: “哈哈哈哈!土方先生,你怎么跟个媒婆一样,对优秀的独身青年问东问西的。你这个都25岁了仍孤家寡人的家伙,哪来的底气去催其他人结婚啦!” “切。”土方撇了撇嘴,“我之所以直到现在仍孤家寡人,完全只是因为我不想多一个会束缚我的自由的累赘而已。我如果想结婚的话,我即刻就能找到大量愿意嫁给我的女人!” “你为什么那么敌视婚姻啊?”总司顺势问道,“能多一个可以互相依靠的人,不也很好吗?” “哼。”土方冷笑一声,“我不需要他人来做我的依靠。我就是孤寡一生,照样能过得很好!要知道,我当年……” …… 话题在不知不觉中,从“青登的婚事”掰扯到了“土方的光辉过往”…… 众人的注意力,都自然而然地从青登的身上挪开。 青登见状,无声地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将上半身贴近身旁的总司,用只有他和总司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道: “冲田君,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青登也不是蠢人,他……不对,应该是在场的绝大部分人,包括土方在内,应该都看得出来总司刚才是在帮青登解围。 像土方这种表面粗鲁,实则情商很高的人,肯定看出了他刚才的发问,让青登很不好回答。 既然总司出声帮青登解围,他也顺势顺着这个阶梯,将话题引向别处。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不用谢。” 总司向青登扬起一张大大的笑脸。 受其笑颜所感染的青登,也跟着露出了一抹浅笑。 “回过头来仔细一想……”只有青登本人和总司才能听清的话音再起,“总司,我貌似还没向你道谢呢……” “道谢?道谢什么?” “几天前的焰火大会,真是谢谢你帮我说好话了……” 在8月25号……即焰火大会的最后一夜,多亏了总司的一番机智的极限操作,对木下舞和佐那子说了许多青登的好话,成功地掬起了几分当时弥散在青登、木下舞和佐那子之间的窒息氛围。 听懂了青登是指的何事后,总司洒脱地淡然一笑: “哦哦,你说这个啊……无足挂齿的小事而已,不必因这点小事而对我那么正儿八经的,毕竟……” 总司的话音忽地顿了一下。 她像是静不下心般视线游移,一度作势要闭口不言,但还是换了个想法地露出略有些僵硬的微笑…… “毕竟——我们2个可是好朋友、好搭档啊。好友之间互相扶持、帮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说完,总司端起餐案上的酒杯,“咕咚咕咚”地极豪迈地一饮而尽。 “话说回来……橘君,我其实也挺好奇的呢。” “嗯?”青登朝总司投去疑惑的视线,“好奇什么?” “土方先生的问题啊。” 总司一边露出戴着几分没心没肺气息的憨笑,一边向青登的方向挪了挪屁股,与青登的肩膀都快挨到了一起。 “橘君,对于木下小姐和佐那子小姐……你喜欢哪一个呢?” “哈……”为了搪塞掉自己眼下正露出的混乱表情,青登装作给自己的酒杯倒酒。 又绕回到这个方才让他手忙脚乱的问题上了…… 说实话,青登一直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不,是一直有在下意识地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自己对木下舞抱有着很特殊的感情——这是可以确定的。要不然也不会主动邀请木下舞去看烟花。 但在陪佐那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自己对佐那子的感情,似乎也没法只用“友情”一词来形容……否则也不会为了安慰佐那子、让佐那子尽快开心起来而强拉着他去热闹的焰火大会游玩。 最喜欢哪一个?有没有想过要和她们中的哪个谁结婚? 一个清晰、洪亮、同时又难以启齿,若是说出定会遭受许多人的异样视线的回答,在青登的脑海里炸响…… 青登神情古怪地偷偷打量总司……认真地思考着要不要向总司讲实话,将他真实的内心所想告知给总司。 看着青登纠结的表情,总司误以为青登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于是乎,总司“嘻嘻”一声,冲青登展露出一抹两只眼睛都眯成一对月牙儿的大笑脸。 “橘君,真不像你啊。” 总司抬手一拍青登的脊背。 “我所认识的橘君,是一个不论是想东西还是做事情,都很迅速果断的人。” “那个杀伐果断的橘青登,怎么突然变得婆婆妈妈的了?这种问题,应该没那么难回答吧?只要遵从自己的欲望、遵循自己的内心所想就好……” 总司的话还没说完—— “总司!” 一道大喝打断了她的话头。 醉醺醺的近藤,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笑容满面地快步走向总司。 “你在和橘君说啥悄悄话呢?别聊啦!快来跟我们一起跳舞吧!” “跳舞?”总司一怔,然后朝厅房的中央望去——在她正与青登说悄悄话的功夫,土方、井上、周助于不知何时,站到了厅房的中央,跳起了近藤和土方的老家:多摩地区的舞蹈。 受酒精的影响,再加上除土方之外的其余人都很明显没学过任何舞技,所以周助他们的舞蹈虽不能说是难看,但也可以说是“群魔乱舞”。 “只有你、我、父亲、阿岁、源叔会跳我们多摩的舞,快来跟我们一起跳舞!” “欸?我……啊!” 总司还未来得及发表任何意见,就被近藤从席位上拽了出来,连拉带扯地将总司拖上了现在已成舞池的厅房中央。 ——迅速果断……遵从自己的欲望……遵循自己的内心所想…… 因为莫名地想看总司跳舞,所以不仅未对总司施加任何的援手,反而还一脸“慈母笑”地看着总司被拖走的身影的青登,默默地于心中重述了一遍总司方才对他说的这番话。 一道道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坚定眸光,从青登的眼瞳中绽放而出。 …… …… 在总司因羞耻而通红着脸,以“手脚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肆意乱扭”的动作,跟着近藤他们一起跳多摩的舞时—— “……”冲田光面无表情地偷瞧正专心观看舞蹈的青登。 冲田光夫妇也有赴今夜的宴会,他们俩就正坐在青登、总司的不远处。 早在刚才,青登和总司说起悄悄话时,冲田光就像一只闻到腥味的猫一般,表面上仍在不动声色地吃饭,实际上正不间断地朝青登他们投去打量的眼神。 因为冲田光的“偷窥”动作很隐晦,所以青登和总司一直没有发现有个对自家妹妹的前程很是担忧的人妻,一直在悄悄地关注他们俩…… 在“偷窥”青登和总司时,冲田光的神情全程保持着平静、淡然的模样,没有半分异样,让人不知她究竟正在想些什么…… …… …… 此时此刻—— 江户,某地—— 一对头戴斗笠、身着朴素服装的中年男女,站于一道十字路口的中央。 二人看样子约莫40岁出头的年纪。 男方身穿深蓝衣与黑袴,披着一件浅葱色的羽织,左腰间佩着造型普通的长短二刀,没有蓄须的清秀脸庞挂着不少沧桑的痕迹。 没留月代头、只编了个工整发髻的头发乌黑浓密,只有两鬓略有些花白。 皮肤偏白,明明已经到了容易长赘肉、容易大腹便便的年纪,却有着一副颀长的身躯。 总体而言,是一名外表没啥亮眼之处的中年男子——此男身上唯一勉强算得上是亮眼……或者说是值得一提的地方,就只有他的右臂。 中年男子的整条右臂像是被火烤焦了一样,肌肤颜色呈十分诡异的焦黑色。 反倒是正与这名中年男性并肩而立的中年妇女,其容貌有着相当多的值得详细说道的地方。 这位中年妇女是名副其实的“美妇人”、“成熟、娇艳的人妻”。 明亮的眸子宛如夏夜的繁星。 鼻梁俊秀挺拔。 小巧玲珑的嘴唇,流露着娇艳欲滴的红润色彩。 肌肤白皙得恰到好处。多白一分显得病态,多黑一分美艳受损。 近乎全黑的青丝,绾成象征人妻的丸髻。 个头在这个时代的女性中还算过得去,换算成现代地球的长度单位,这位美妇人的身高约在1米55左右。 尽管眼角、嘴角等地方,已经长出了象征岁月痕迹的细小皱纹,但风韵犹存。 毋庸置疑——这位美妇人年轻时,一定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 除了容貌之外,美妇人的身段也极好。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浴衣,腰间所系的宽大白色腰带勒至南半球的下端。 紧贴身体的轻薄布料,以及这条凸显了某物存在感的腰带,将,极大地衬现了美妇人充满致命魅力的骄人身材。 一言以蔽之——是位容貌与气质皆洋溢着成熟的魅力,对继承了魏武遗风的男子们,有着极强吸引力的美艳妇女。 “啧……这里究竟是哪里啊?”美妇人将脑袋上的斗笠稍稍抬高,环视四周。 “等等……我看看地图……”中年男子将手探进两襟内,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十分袖珍的地图,“嗯……这里……这里应该是……武内町。然后……往前走是崇町,往右边走是原町……” “你的这张老地图靠谱吗?”美妇人双手叉腰,没好气道,“我们一直都是沿着你的这张地图行动的,结果还是迷路了。” “应该……靠谱吧。”中年男子心虚地挠了挠头发,“这张地图是我10年前买的。短短10年的功夫,江户的街景应该不至于有太多、太大的变化。” 说完,中年男子将脸埋得离手中的地图更近了一些。潜心研究地图。 “啧……现在夜深人静的,街上连鬼影都没有一只,想问路都找不到人……”美妇人无奈地叹了声气,然后放下叉腰的双手,面带追忆之色地扫视周围的街景,“话说回来……我们以前似乎来过这里,我对这附近有印象。” “我记得这里以前是座吴服店,那个地方曾是一座点心铺,然后那边本没有那么宽的道路……江户变化真大啊,感觉都已经变成一座陌生的新城市了。” “哈哈哈,仔细一想,我们真是好久没来江户了呢。” “嗯,是啊。”露出浅笑的中年男人,轻声附和。 “等参加完近藤勇的婚礼,我们在江户多住上几天吧?”美妇人提议。 “可以啊。”中年男人不假思索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呢。” “哈哈哈,瞧!我说得不错吧?这个地方常有旅人经过!在这守株待兔准没错!” 倏忽间,一道沙哑、粗蛮的大喝,从中年男女的身前传来。 中年男女淡定地循声扬起视线,便见4名腰间佩刀、穿着肮脏衣物的浪人,大摇大摆地向他们大步走来。 领头之人,是一个身上有着不少赘肉、正冲中年男女露出狞笑的壮汉。 “你们两个听好了!” 壮汉神气十足地嚷道。 “吾等乃攘夷志士!正为实现‘攘夷’的大业而四处奔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吾等不强求尔等也像我们一样抛头颅洒热血,只希望能出些钱粮物资,资助一下……” “江户和京都一样乱呢。” 壮汉的“慷慨陈词”才刚起了个头,就被美妇人以平静的口吻打断。 “我还以为江户作为江户幕府的中心,治安能稍好一些呢……想不到连江户也有这么多以‘攘夷’之名,行犯罪之实的渣滓。” “什么?”听到美妇人称他们为渣滓,壮汉先是一怔,紧接着双目猛地瞪圆,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腰间的佩刀。 壮汉的右掌刚碰到佩刀的刀柄—— “吵死人了……” 中年男人稍稍抬高笠沿,用平静得用“盯”这个字眼来形容都显得太过激烈而不当的眼神,看了那名壮汉一眼。 接下来的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在壮汉的身上。 “唔……!” 壮汉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无比,双腿像失去骨头了一样,在挣扎了几下后整个人以面朝下的姿势瘫伏在地,身子微微抽搐。 “喂!你怎么了?” “怎么回事?” “是发羊角疯了吗?” …… 壮汉的那3名同伴,连忙慌张地将壮汉给扶起来,却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 “他并没有发什么羊角疯。” 中年男子一边收起手里的地图,一边淡淡道。 “他只是被我的‘势’给震晕了而已。” ******* ******* 今天更新8500!成功地再次保住豹头! 那些觉得作者君没法坚持日更8000的书友,快给我站起来,向我道歉!(豹起.jpg) 看完这章是不是觉得心痒痒的?是不是很想看下一章? 想看下一章就给本书投票吧!本书目前的月票是406票,只要能在12月10日的凌晨0点之前达到470票,作者君明天就日万! 大家不用顾虑月末有双倍月票,手头有月票的话,就直接投给本书吧。理由请见下方的“作者的话”。 【即使月末有双倍月票,大家也不要等月末再投!】 【即使月末有双倍月票,大家也不要等月末再投!】 【即使月末有双倍月票,大家也不要等月末再投!】 月票最重要的用途【不是数量】,而是【月票榜的排名】。 月票榜的排名越高,曝光量也就能越高。 作者君之所以一直求票,就是想让这本书在本月的月票榜排名上排得更高一点。 所以月末再投票,基本上是等于浪费月票啊! 因为在月末最后3天你月票榜的排名排得再高也没用了,距离开始新的一月就只有短短3天了,这么点天数,根本就得不到多少曝光量。 所以大家现在手里有票的,就现在投吧,不要等到月末再投。月末再投就真的是纯纯的浪费票数。 (本章完) 第67章 王见王!【爆更1W!】 “势”、震晕……这几名打着“攘夷志士”的旗号行凶的盗贼,完全听不明白这些都是何意。 他们只本能地感知到:这对中年男女,很不好惹! “欺软怕硬”一向是这帮“只敢抽刃向更弱者”的贼人的本性。 在惊觉今夜碰了个硬钉子之后,他们手忙脚乱地扶起已经晕过去的壮汉,欲逃离此地。 但就在这个瞬间,又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在了贼人们的眼前。 忽然间,安然站立在他们10步之外、和那位美妇人抵肩而立的中年男人从原地消失了。 被他捧着的那张10年前的江户地图却还在半空中,悬停了刹那之后,像落叶一般飘飘然地自然下坠。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浅葱色的羽织。 随风翻飞、绣有“桔梗花”的浅葱色羽织,挤满了他们的视野。 挟着夜风飞舞的,还有一道藏于羽织后方的寒芒…… 帕沙……那张江户老地图掉落在地。 在同一时间掉落在地的,还有数具已经失去生息的尸体。 “为什么我们总是遭遇拦路打劫的盗匪……我们长得有这么好欺负吗?” 中年男人一边这么嘟囔着,一边将手中刀一振,甩去刀刃上所附着的鲜血,然后将刀尖贴回鞘口,收刀归鞘。 “兴许是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了吧,激起了盗匪们在劫财的同时,顺便也劫个色的欲望。” 美妇人捡回那张江户老地图,笑嘻嘻地走回至中年男人的身边。 中年男人对美妇人微微一笑,对美妇人刚才所说的话不置可否。 “没让血溅到衣服上吧?” “放心,你以为我是谁啊。论如何斩人……普天之下,就没多少人能比我更有经验吧?” 中年男人也好,美妇人也罢,他们的神情都极其平静。 仿佛习惯了一般。 仿佛不论是遭遇拦路抢钱的强盗,还是挥刀斩人……皆习以为常了一般。 这年头,街头巷尾出现死尸,只不过是极稀松平常的事情。 对江户这种鱼龙混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的大型城市来说,更是如此。 被魔怔的“攘夷派”人士杀死的“国贼”、受盗匪所害的可怜人、被反杀的盗匪……人们早就对在这座城市里碰见各种各样的尸体,感到司空见惯。 等到了明日一早,就会有专人来处理这几位盗匪的遗体,接着奉行所的“三回”武士们会出动前来查案——受限于侦查手段有限,以及“三回”每日要忙活的事情是在是太多了,查案结果多半是无疾而终。 “咱们走吧。”中年男人说,“我已经找到路了。沿着这条街道直走,然后再右转,应该就能找到现在仍有营业的旅店。” “真的吗……?”美妇人朝中年男人投去怀疑的视线,“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这么说,结果我们一直迷路到现在。” “就算又走错了,也无所谓啊。”中年男人满不在乎地耸了耸双肩,“反正我们时间多得是,大不了就当作是‘夜游江户’了。” 美妇人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说得也是……那我们走吧。” 美妇人扶了扶头顶的斗笠,和中年男人一起笔直地大步前行。 二人走远没几步,美妇人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唐突地开口向中年男人问道: “我们今晚真的不先去趟千事屋,见见间宫君和阿舞吗?” “现在夜已深了。”中年男人答,“间宫君和阿舞他们现在可能都已经准备休息了。这个时候去拜访人家,有些不合时宜。” “反正等到了明早,就能在近藤勇的婚礼上见到他们了,也不差这么点时间了。” “那好吧……说起来,我们好久没见过阿舞了呢,也不知道阿舞她现在怎么样了。” 话说到这,眼底闪过一抹追忆之色的美妇人嫣然一笑。 “她现在应该也到了可以和人结婚、与人共组家庭的年纪了……唉,我有点担心呢。” “你担心什么?”中年男人不解地反问。 “担心阿舞啊。阿舞是啥性格,伱又不是不知道。” 面上浮起一抹忧色的美妇人,轻叹了一口气。 “阿舞她哪儿都好,就唯独性格有点太天真烂漫了一些……耳根子太软,特别容易被哄好。偶尔还很一根筋。” “她这种性格的人,特别容易被一些精于花言巧语的坏种给忽悠、蒙骗了。” “实话讲,就依阿舞这样的性子……她未来哪怕是傻乎乎地被哄骗去当了他人的情妇或小妾,我也丝毫不感到惊讶。” “阿町,你这纯属多虑了。”中年男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阿舞她现在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大可给她更多的信任。” “而且——不还有间宫君在吗?” “有间宫君在负责照看阿舞,你怕什么?” “阿舞若是有了任何即将误入歧途的迹象,间宫君肯定会即刻出手,将阿舞从歧途上拉回来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阿町正想再说些什么,但被中年男人出声打断: “除了间宫君之外,还有琳小姐在、牧村君在、你在、我在……有我们这么多人给阿舞撑腰,普天之下应该没有比阿舞还要安全的女孩了。” 中年男人露出自信满满、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抬起右手,搭在左腰间的佩刀刀柄上。 “我虽没有劝阿舞迷途知返的本事,但解决掉胆敢欺负、哄骗阿舞的坏种的本事我却是有的。” “而且还很大。” …… …… 翌日—— 万延元年(1860年),9月1日—— 热闹、欢腾充满各种精彩的夏日活动的8月,终是过去了。 对绝大部分人而言,今日只不过是9月份的第一天,一个极普通、极寻常的日子。 但对近藤、对周助、对阿笔而言,今日……他们等待已久的今日;他们筹备已久的今日;举行近藤勇与松井常的婚礼的今日,势必将会是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天! 尽管已经婚礼的所有环节都事先预演了无数遍,但等“上场实战”的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周助、阿笔、近藤他们一家子的脸上还是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浓郁的紧张之色。 试卫馆便在这一片紧张但又充满喜庆的氛围中,迎来了9月1日的阳光……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大门口—— “哎呀!源!好久不见了啊!” “哈哈哈!天音先生!”井上笑容满面地快速起身,快步迎向正朝他这边快步走来的一对年轻夫妇,“我们确实是许久未见了呢!来来来,快请进快请进!” “今日真是恭喜你们了!祝贺你们的少馆主新婚!来,请收下这些!不成敬意!” “天音先生,你这太客气了!”井上抬手将天音所递来的一包礼金给挡了回去,“你和令正今日愿意来参加小师傅的婚礼,我们就很开心了!不必如此多礼!别在外面干杵着了!快请进吧!” 井上刚将天音夫妇给领进试卫馆,马上又来了一伙儿新宾客,井上立即重新挂起热情的笑容,快速地回到了试卫馆的大门,回到了他的岗位上。 古代日本的婚礼主要分成3种:神前式婚礼、佛前式婚礼、人前式婚礼。 这3种类型的婚礼,光看它们的名字也能大致推断出他们之间的差别。 神前式婚礼,顾名思义便是在神社里面举行的婚礼。是三种类型的婚礼中程序最复杂的那一个。 而佛前式婚礼则是在佛堂中进行的婚礼,是3种类型的婚礼中最少人使用的婚礼。 至于人前式婚礼,便是在家中举行的婚礼。 不论是神前式婚礼还是佛前式婚礼,其环节都相当地复杂。 就以最复杂的神前式婚礼为例。神前式婚礼要走的环节有:参进仪式、修祓仪式、斋主宣礼。 举行完这3个仪式了,婚礼才算正式开始,新郎新娘接下来要进行三献仪式、诵读誓词、巫女跳祈福舞、玉串奉尊…… 若是要举办一场完整的神前式婚礼的话,光是将那复杂的程序走完一遍,可能都要花上半天的时间。 论婚礼的复杂程度,佛前式婚礼和神前式婚礼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因为神前式婚礼和佛前式婚礼的环节相当多、阵仗相当大,所以只有那种家境富裕的人才有那个能力举办这两种婚礼。 碍于财力有限,绝大部分的平民、武士所举行的婚礼都是程序更简单、成本极低的人前式婚礼。 人前式婚礼基本是在新郎的家中举行。 新郎将新娘接到自己的家中,然后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举行三献仪式并宣读誓词。在宣读完誓词后,婚礼便可宣告结束了。 如果嫌麻烦的话,甚至连三献仪式都可以省略,将新娘接到自己家中后,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宣读誓词,接着就开席、了事。 环节少的缘故,手脚动作快的话,一场人前式婚礼举办下来,往往只需10-15分钟的时间。 待婚礼结束之后,新郎、新娘就和远道而来的亲友们一起热热闹闹地吃席。 近藤家并非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因此所采用的婚礼仪式是最常见普通同时又很接地气的人前式婚礼。 时间刚过早上8点,近藤、松井两家的亲友们便源源不断地抵达试卫馆。 周助派了既懂礼数,同时又因年纪大而相当成熟、懂得“成年人的社交礼仪”的井上源三郎来负责“把守”试卫馆的大门,招待所有到来的宾客们。 今儿的天气对近藤一家而言,真是天公作美。 入夏以来,阳光和煦的日子相当少见。如带钉鞭子般的炽烈灼光,持续拷打暴露在太阳底下的所有物事。 唯独今日,太阳的“脾气”变得相当温和。 阳光从“带钉鞭子”变为了“柔滑绸缎”。虽仍会感觉到热,但不会再有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 和煦的阳光笼罩试卫馆,看上去像是给试卫馆立起了一道金色屏风。 仿佛连老天爷都在祝福今日的这段婚姻。 论身份,青登、永仓、斋藤他们都是试卫馆今日的宾客。 所以身为宾客的青登,今日什么事情也不用做,只用坐等婚礼开始,接着再坐等吃席即可。 参加他人的婚礼时,穿得正经、正式一些,是基本的礼仪。 为了不失礼于人,青登在今日清早就换上了他最正式、华丽的衣服:白衣黑袴,上身再披着一件酒红色的羽织,不论是羽织还是上身的衣服,皆绣有他们橘家的家纹:龙胆叶。 距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将近大半个小时的时间。 宾客们也才刚来了三分之一不到。 眼下闲得发慌的青登,正和现在同样也因无事可干而无聊得很的总司,肩并肩地坐在宴厅的一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橘君,那位体能很强壮的人,是近藤兄的亲哥:宫川音五郎。” 正给青登介绍着每位宾客都是何许人也的总司,抬手指向远处的一名青年。 青登循着总司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总司所指的那位青年的五官跟近藤很酷似……尤其是那张大嘴。这名青年有着张像近藤那样感觉能塞下一整个成年人拳头的大嘴。 “近藤兄虽被师傅给收为了近藤家的养子,但近藤兄依旧有和自己原先的家庭、自己老家的部分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啊,阿信小姐他们也到了。橘君,看见那边的那对夫妇了吗?那对夫妇是土方先生的姐姐和姐夫:阿信小姐与佐藤彦五郎先生。” “土方的亲戚们也来了啊?”青登讶异地眨了眨眼。 “当然咯。” 总司“嘿嘿”一笑。 “佐藤彦五郎先生可是咱们试卫馆的老熟人了。他是多摩……也就是近藤兄、土方先生他们老家的一位大地主。” “为了防范山贼、盗匪,很多地方的农村常会在农闲时出资聘请武士们来教他们武术……多摩也不例外。” “多摩有着很强的尚武之风,多摩百姓们皆以习武为荣。” “朴实无华但又刚猛无比的天然理心流,很受多摩百姓们的欢迎。” “所以师傅年轻时,常被多摩的百姓们聘去教授他们天然理心流。” “这也就是为什么天然理心流会在多摩那么流行。” “也是为什么天然理心流以前常被好事之人蔑称为‘农民剑法’,因为以前天然理心流的主要修习者,都是多摩的农民们。” “师傅就是在多摩传授剑法时,结识了近藤兄……以及佐藤彦五郎先生。” “佐藤彦五郎先生曾拜入过师傅门下,修习过一段时间的天然理心流,所以他也算是我们的师兄。” “大概就是在十多年前吧,佐藤彦五郎先生在多摩建了一间天然理心流的道场:‘佐藤道场’,时常邀请师傅和近藤兄前来指导。” “土方先生就是通过他姐夫所建的这间道场,认识了天然理心流,以及经常会在道场里露脸的近藤兄。” “再之后,对天然理心流产生了强烈兴趣,有意进一步地精进自身剑技的土方先生,于去年正式拜师傅为师,从佐藤道场转入试卫馆。” “所以我跟近藤兄能认识土方先生,并和土方先生结为挚友,都是多亏了佐藤彦五郎先生。” “托了佐藤彦五郎先生和土方先生的关系,近藤家和土方家的感情好得跟一家人没啥两样。” “所以近藤兄结婚了,土方先生的亲戚们是不可能不过来庆贺的。” 认真听完总司这段简短的“近藤·土方过往史”的青登,轻轻颔首。 “原来如此……原来近藤君和土方君还有这么一层羁绊啊……” 日本是一个多山的岛国,近四分之三的国土都是丘陵、山地。 这样子的国家地形,简直是“孕育”山贼、盗匪的最好温床。 农民们一直深受山贼、盗匪所扰,所以许多农村都会自发地筹集木刀等武器,组建守备力量。 江户幕府虽不允许百姓佩刀,但这条规定是有漏洞的——它并没有禁止百姓们习武、使刀。 而且江户幕府也只禁止百姓们佩戴打刀而已,对胁差则是不做任何管控,所以很多平民出门在外时,都会携带胁差来防身。 总司将指头挪往下一个方向,准备接着跟青登大讲下一位宾客的身份及来历。 但就在这个时候,土方的声音忽地从远方飘来: “喂!总司!” 平日里总穿着随便的土方,今日也难得地盛装打扮了一番。 绣有他们土方家纹的华服下摆,随着土方的快速步行而微微摇曳。 土方的脚程很快。 青登和总司刚循声扬起视线,土方就已来到了他们俩的跟前。 “怎么啦?”总司问。 “上门的宾客越来越多了,源叔有些忙不过来了,所以师傅想请我们两个过去给源叔打下手。” “源叔吗?好,我知道了。”总司不假思索地用力点了下头,然后以一记鲤鱼打滚,利落地站起身,“橘君,我得去忙活了,等会儿再慢慢聊天吧。记得预留好的我的座位,别让别人把我的座位给占了哦!” 土方、总司和近藤亲如手足,基本就是一家人。所以跟近藤的义弟、义妹无异的他们俩并没法像青登、斋藤他们那样什么事情也不用做。 总司留下这句话后,便与土方一块儿忙不迭地赶向试卫馆的大门。 没了总司这个聊天对象,青登顿时无聊了起来。 永仓、斋藤他们几个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围尽是一些自己不认识的人。 偶尔会有一些认出青登就是时下正鼎鼎有名的“仁王”的人,跑过来跟青登打招呼。 但婚宴始终是一个不适合用来与人社交的场所。 所以这些跑来跟青登套近乎的人,也不方便和青登多聊。基本都是跟青登简单地搭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闲得发慌的青登,打开随身携带的怀表,确认了下现在的时间后就仰头看着前方的窗户,靠细数窗外天空上云朵的纹路来打发时间。 冷不丁的,一道温和的男声传入青登的耳中。 “不好意思,请问你这里有人坐吗?” 声音来自青登的后方。 青登反射性地扭头将视线扫向身后——一对正泛着善意微笑的中年夫妇俯视着他。 中年男人一副武士打扮,身穿深蓝衣与黑袴,披着一件浅葱色的羽织。 虽是武士打扮,但腰间却空空如也——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哪有带刀参加他人婚礼的?所有赴今日之宴的武士,在进门之前都被收了包括胁差在内的佩刀。 跟这名中年男人肩并着肩的中年妇女,则是一位相当漂亮的成熟美妇。 并未因时光荏苒而人老珠黄,反而还多了一抹别样魅力的漂亮脸蛋。 身上的红底白腰带的精致和服,完美地勾勒出美妇凹凸有致的诱人身段。 这对中年男女的衣服上,都绣有相同的家纹……与青登的“龙胆叶”家纹同属“花草系”的“桔梗花”。 衣服上有着相同的家纹……肩膀挨在一起的亲昵站位……青登猜测这对中年男女应该是一对夫妻。 除了离待会新郎、新娘上前宣读结婚誓词的地方最近的座位,被全数安排给了两户人家的直系亲属之外,宴席上的其余座位未作任何详尽的安排。 也就是说,除了新郎和新娘的直系亲属之外的其余宾客,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过不了多久婚宴就要正式开始的缘故,宴席现场已是高朋满座,席上八成以上的座位都已被坐满。 青登的周围,是此刻为数不多的仍有很多空位的地方。 这对中年男女想必是看青登的周围仍有不少空位,所以就想过来问问看是否能过来就坐吧。 中年男人用很礼貌的手势指着青登右手边的位置……青登帮总司预留好的座位在他的左手侧,右手侧并没有人就坐,因此青登朝这对彬彬有礼的夫妇微微一笑: “这里的座位是空的。请坐吧。” 说罢,青登将身子向左挪了挪。 “感激不尽。” 中年夫妇微微欠身,双双向青登轻施一礼后,撩起下身衣服的下摆,屈膝坐定。 中年男人坐在挨着青登的位置……近在咫尺的浅葱色羽织与酒红色羽织交相辉映,构成强烈但又自然的色彩反差。 忽有一阵穿堂风拂来,吹起了青登与中年男人的羽织。 “龙胆叶”与“桔梗花”随风飞舞…… ——嗯?这人的右手……? 青登这时才发现:在他身旁落座的这位中年男人的右手……肌肤的颜色很怪异。 裸露在羽织之外的整只右手,都是如同薪炭一般的焦黑色的。 咋一看,感觉像是被火给烤焦了。 但仔细观瞧……好像又与火无关。 这样的颜色,这样的纹路……让青登回想起那种被雷电被劈到的树木。 这人的右手该不会是给被雷给劈了吧? 这个想法刚从青登的脑海中蹦出来,便被青登一边自嘲地嗤笑一声,一边摇头否决。 被雷电给劈了?那这人的坟头草只怕是都能比我高了! 青登并不认识中年男人,所以尽管对中年男人的右臂为什么是这个颜色的而感到很是好奇,但出于礼貌青登忍下了这份好奇心。 在注意到中年男人的右手肤色与常人不同后,青登的视线就一直在不自觉地朝中年男人所在的方位……即自己的右手侧瞟去。 说来可能有些幼稚,但青登真心觉得中年男人这只像是被雷电被劈过的焦黑右臂……有点酷炫…… 青登在偷偷打量中年男人的右手时,不自觉地将中年男人又从头到脚地仔细端详了一遍。 此人姑且也能算作是一枚“帅大叔”。 长相虽不算多么地帅气,但身材与气质却很好。 身材颀长无赘肉,气质沉静,举止儒雅。 这个大叔应该是一个很有文化的文人墨客吧!青登心想。 中年男人貌似并没有留意到青登对他的“偷窥”,他方一落座,就与身旁的妻子聊起天来。 “试卫馆……貌似没什么变化呢。” “嗯,是啊。”美妇人点头相和。“虽然外表没什么变化,但听说试卫馆近期发展得很好,不论是名声还是学徒数量,与以前相比都不可同日而语。” “哈哈……”中年男人的双瞳中泛起一抹追忆之色,微微翘起的嘴角,浮起一抹……沧桑感十足的浅笑,“当年这个连正式名字都没有的小流派,终于也是有模有样了啊。” 无意间听到中年男人与其妻子的这组谈话的青登,心中暗忖: ——看样子……这俩人是近藤他们的亲友。 青登只把这对夫妻的突然出现,当成是普通的小插曲。 青登无意去偷听他人的聊天内容,稍稍收拢了下心神后,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前方的窗户上,准备继续细数窗外天空的云朵纹路。 然而,青登的视线才刚刚向前扬起,思绪就被陡然介入的大喊所吞没: “橘先生!” 永仓一步跨作三步来到青登的身前。 “什么事?”青登问。 “橘先生!我找不到我的衣服了,你有看见我前几天新买的那件黑色羽织吗?” 永仓抬手指了指自己那未披羽织的上身。 “羽织?”青登回忆片刻,摇了摇头,“没看见。你是不是去洗澡时,将衣服忘在千寻屋了?” “不可能,那件羽织在买回来后我就没穿过,不可能遗漏在千寻屋。” 说完,永仓用力地咂巴了下嘴。 “啧……真是怪了……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我可是为了能在今日的婚礼上穿得好一点才特地买了这件新衣……” 永仓一边抬手挠头发,一边扬长而去。 反正现在自己正闲得很……正当青登思考着要不要去帮永仓找衣服时—— “橘……?” 一道充满讶异之色的嘟囔,吸引了青登的注意力。 发出这声嘟囔的人……近在眼前。 青登依着声音所传出的方向一看,眼前是笔直注视着他的2对眼睛。 “橘……” 这位右手颜色怪异的中年男人,一面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一面细细咀嚼青登的姓氏。 紧接着,他半眯双眼,直勾勾地紧盯青登的脸。 “请问——足下的名字是?”中年男人向青登问道。 “我?在下姓橘,名青登。” “喔喔……”中年男人的眼中闪烁出带着几分笑意的光芒,他含笑道,“你就是那个仁王啊……实在是久仰大名了啊。” 中年男人将腰杆稍稍挺直了些,微微侧身,面朝青登,然后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向青登递上了一记极正式的躬身礼。 “在下古牧吾郎。这位是内子:古牧町。” “贵安。”古牧吾郎话音刚落,美妇人……即阿町面带浅笑地向青登微微欠身行礼。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此乃青登的社交原则之一。 见古牧夫妇对他如此客气,青登连忙向二位还上一礼并道出谦虚客套之辞。 被陌生人认出是时下声名正盛的“仁王”……青登对于这种事情早就见惯不惊。该如何应对、该说些什么话,青登驾轻就熟。 跟古牧夫妇寒暄了几句之后,青登略一思索,问道: “古牧先生,听您与令正的口音……你们是京都人吧?” 身为经常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的“三回”同心,青登对使用人数较多的几种地方方言颇为熟悉。 因此,青登敏锐地注意到:古牧夫妇讲起话来,都有着相当重的“京言叶”。 京都人作为日本最喜欢地域黑、最有地域优越感的群体,为了以示京都的高贵,给京都方言起了个极文雅的别称,即“京言叶”。 “京言叶”的特点是发音速度较慢且多用长音,并且敬语十分发达,常常是叽里呱啦一通话讲下来,实质所表达的意思就只有一个词:谢谢。 “哦?您的耳朵很灵嘛。”古牧吾郎笑了笑,“我与内子虽都不是京都本地人,但我们在京都经营了一家小小的和果子店,在京都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自己并没有听错古牧夫妇的口音……青登暗暗咋舌: “我的名号都已经传到京畿了吗……” “哈哈哈,不要小看京都啊。” 古牧吾郎淡淡道。 “虽然论繁华,京都远远比不上江户和‘商都’大坂,但再怎么说也是这个国家最大的城市之一。不论是物资还是信息的流通速度,都不可小觑。” “大概就是在1个多月前吧,‘仁王’之名在京都首度流传。” “不过传播规模并不算太大。我也只是在偶然间听闻汝名。” “说来奇怪……” 说到这,古牧吾郎脸颊的线条放松了下来,嘴角也放松,冲青登露出了一抹平和的微笑。 “兴许是因为这个国家已经太久没有出现只靠着三尺剑就名噪一时的风云人物了吧,在初闻‘仁王’之号后,我就莫名地记住了足下的事迹、名字。” “仁王,你比传闻中的要年轻、帅气得多呢。” “哈哈。”青登莞尔,“古牧先生,您过奖了。风云人物什么的……不敢当。” 这个时候,青登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好放松。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青登对这位古牧大叔,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 在与古牧吾郎聊上天后,情绪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格外宁静、和缓。 有种正和自己天底下最熟悉、最要好的亲友相处的感觉。 可能是受古牧先生的沉静气质影响吧……青登心想。 青登个性谦虚,不喜多聊自己的事情,故而在虚心地连道了数声“不敢当”后,他顺势将话题引向别处。 “古牧先生,您原来是和果子店的老板哦?” 这个大叔居然是卖点心的……这让青登感到有些惊讶。 古牧吾郎的举止充满儒雅文人的气场,青登还以为他是那种连一只鸡都不忍杀的教书先生。 “哈哈哈,是啊。我是平平无奇、在这个国家随处可见的和果子店老板。”古牧吾郎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我与内子所开设的铺子名叫‘桔梗屋’。日后足下若有缘来京都,还请务必照顾下敝店的生意啊。” “好,没问题。”青登笑道,“我还蛮爱吃和果子的。之后若有机会的话,定会光临贵店。” “啊咧?古牧先生,町小姐?” 这会子,唐突地传来某女的声音。 总司回来了……而且是带着他的姐姐冲田光、姐夫冲天林太郎一块儿回来的。 重新回到青登身边的总司,先是欣喜地看了眼古牧夫妇,然后用吃惊的眼神来回扫视古牧夫妇以及正与他们聊得正酣的青登。 “冲田君。”脸上挂起轻松表情的古牧吾郎,对总司颔首示意,“好久不见了,你似乎长高了不少。” 总司:“古牧先生,町小姐,好久不见!嘻嘻嘻,相比起我们上次见面时,我确实是有长高一点。” 被人夸赞长高了……这似乎让总司很是高兴。 冲田光俩夫妻以及古牧吾郎俩夫妻……这两组一对青年、一对中年的夫妇,显然并不是很熟。他们只用普通的社交辞令简单地寒暄了一番,未做过多的交流。 “橘君,你怎么和古牧先生他们聊起来了?你先前认识古牧先生和町小姐吗?”总司问。 青登摇了摇头,随后将他是怎么与古牧吾郎搭上话的全过程,不疾不徐、言简意赅地道出。 听完青登的解释,总司“哦哦!”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橘君,我来帮你介绍一下吧!” 总司将身子稍稍坐正,“嗯哼”地清了清嗓子,接着一板一眼地正色道: “古牧先生和町小姐是咱们试卫馆的老朋友!” “当年师傅准备在江户兴建一所天然理心流的道场时,苦于没钱购买建筑材料以及没人脉来盘一块好地段,剑馆的建立一直很不顺利。” “多亏了古牧先生和桐生先生的及时出现与援助,师傅才总算是渡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期,有惊无险地让剑馆……也就是我们现在的这座试卫馆落成!” “可以说——古牧先生对我们试卫馆有着大恩!虽然古牧先生和町小姐住在遥远的京都,但我们试卫馆一直有与他们保持着联系。” “在近藤兄的结婚日子定下来后,师傅他们于第一时间给古牧先生和町小姐发出请帖,邀请他们来参加近藤兄的婚礼。” “啊,顺便一提——虽然年纪差得有点大,但古牧先生与桐生先生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 说曹操,曹操到—— 总司话音刚落,一老一少的两道熟悉身影,出现在了青登左眼角的余光之中。 “吾、吾郎叔?町婶婶?” 因强烈的惊喜而稍有些破音的年轻女声。 紧接着,一道大红色的倩影如火一般扑向古牧吾郎和阿町。 “阿舞!”俏脸于霎时间充满思念、溺爱之色的阿町,张开双臂,抱住了扑来的少女。 这对突然驾到的一老一少,正是桐生老板与木下舞。 千事屋和试卫馆的关系如此密切,桐生和木下舞自然是没有不被受邀来参加近藤婚礼的理由。 木下舞一身经典的打扮:大红色的和服,一条绣着不少可爱花纹的明黄色腰带,紧裹其纤细苗条的腰身。 桐生的穿着倒是与青登充满了默契——白衣黑袴,上身披着一件酒红色的羽织。 古牧吾郎宠溺地轻拍了几下正与阿町紧拥在一起的木下舞的小脑袋,随后扬起视线,眼睛含笑地与桐生四目相对。 “桐生,许久未见了啊。” 在见到古牧吾郎和阿町时,桐生先是面露淡淡的惊讶,然后很快恢复平静。 “嗯,确实是许久未见了……”桐生的老脸泛起一丝浅笑。 ******* ******* 感谢大家昨日的积极投票!昨日的月票数超额完成了目标,为了感谢大家,作者君昨日加班加点地码字,顺利地完成了爆更万字的目标。 同时,因为月票数超了预定目标不少,所以作者君决定明日继续爆更!努力码字8000+! 所以,看在作者君如此辛勤的份上,今天务必请再给本书积极投票啊!(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进票! 小小预告一波:就以小千叶剑馆和试卫馆的关系,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肯定也会来赴宴。所以……你们懂的。 跟大家推荐一本书——《姑娘,你先别急》 我是镇运司的一个镇运使。 你问我在干嘛? 我在扶老奶奶过马路。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系统说我活不过三天. 哦对了,还有件事。 我发现我家竟然有个地道直通隔壁。 然后我隔壁搬来了一个王妃。 新人新作者,多女主,文风轻松幽默,看得很舒服,还有点甜,感兴趣的不容错过。 (本章完) 第68章 一男对三女,修罗场再临!【6400】 桐生老板和古牧吾郎居然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这着实是有些出乎青登的意料。 某两个感觉彼此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实际上是感情很好的友人——这种奇妙的缘分、巧合,让青登不禁有些讶然。 毕竟古牧吾郎跟桐生先生的年纪差得有点多,一个90岁出头了,另一个看上去才刚过40岁。 在这个医疗不发达,人们没有科学的卫生观念与饮食观念,以致人均寿命一言难尽的时代里,将近40岁的年龄差,都隔了差不多2代人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忘年交”吧。 “古牧,你和阿町什么时候来的?”桐生问。 “昨天晚上。” 古牧吾郎答。 “本计划在抵达江户后,就于第一时间前往千事屋找你和阿舞的。” “但昨晚抵达江户时,时间已经有些太晚了。” “因为担心在夜都已那么深的时候突然去找你们,可能会影响到伱和阿舞的休息,所以我和阿町昨晚就先随便找了家旅店过夜,准备等今早近藤勇的婚礼开始后,再与你们碰面。” 桐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昨夜才到吗……你和阿町怎么来得那么迟?我还以为你们不来参加近藤君的婚礼了呢。” “天然理心流未来的四代目掌门人的婚礼……我没可能不来参加的吧?” 古牧吾郎的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的桔梗屋最近的生意很不错,得了许多大单子。” “为了完成这些商单,我和阿町直到在启程前来江户之前,都在没日没夜地搓面粉,故而耽搁了不少时间。” “好在没有迟到。赶在婚礼开始的前一天顺利抵达江户。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在古牧吾郎与桐生老板寒暄时,木下舞正和阿町亲密地互拥、贴贴着。 不得不说,一大一小的这俩女的互拥,颇为香艳。 二女有着各具魅力的美貌。 一位是成熟的美艳人妻,一位是青涩的可爱少女。 面容的美虽有所不同,但身材的诱人程度却是酷似的——她们都有着一副曲线骄人的身段。 怕生的木下舞,无所顾忌地扑进阿町的怀里。 阿町热情地张开双臂抱住木下舞,一旁的古牧吾郎还亲昵地抬手拍了拍木下舞的小脑袋。 从木下舞跟古牧吾郎、阿町的这一系列互动来看……她与这对夫妇的感情非常要好。 满脸溺爱的阿町,在抱住木下舞的同时,用自己的腮以不轻不重的力道去蹭木下舞娇嫩的脸蛋。 “阿舞,一阵子不见,你又长漂亮了!”阿町说。 “町婶婶你也是!你也变得更漂亮了!”平日里嘴笨、内向的木下舞,在阿町的面前露出了极少见的开朗一面。 被木下舞的这句赞美给逗乐的阿町,掩唇轻笑:“哈哈哈,多谢夸奖。能被你这么夸赞,我这个老婆婆很高兴哦。” “町婶婶你又来了。” 木下舞孩子气地嘻嘻一笑,然后将阿町抱得更紧了一些。 “干嘛总喜欢自称自己是老婆婆啊?町婶婶你还年轻着呢!” “……”阿町笑而不语,只默默地紧紧反抱住阿舞。 须臾之后,阿町恋恋不舍地将木下舞放开。 直到这个时候,青登才总算是有机会和木下舞交流。 青登就坐在古牧夫妇的旁边。在发现古牧夫妇时,木下舞自然而然地也于同一时间发现了青登——只不过她忙着和久违的古牧夫妇打招呼,所以暂时顾不上青登。 宛如提前约定好的一般,青登和木下舞此刻极有默契地双双扬起目光,看向彼此。 二人四目相对。 视线纠缠交织。 这是自经历焰火大会的那一片混乱之后,二人的首次相见。 木下舞的娇躯瞬间抖了一下,接着静不下心般目光闪烁,一度作势要将目光挪开…… 但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似的睁大猫一样的圆眼,将一股又一股掺满复杂情绪的眼波传递给眼前的青年。 “阿舞。” 青登露出微笑,率先开腔对木下舞问好。 就凭自己目前和木下舞的羁绊……面对木下舞时,无需进行任何冗余的寒暄。 简单的呼唤名字,就足以胜过一千句“好久不见”、一万句“你好呀。” 在青登轻声唤出这句“阿舞”的下个瞬间,木下舞眼中的眸光发生剧烈的闪烁。 正所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木下舞眼神的变化,宣告着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雀跃、欣喜、不快、愤懑……这种种情绪,一窝蜂地在木下舞的眼瞳中飞快掠过。 最终,这些情绪混合为一。 变为了一抹……不知所措的慌乱与无从隐藏、仿佛能将坚冰给化开的温柔笑意。 “青登……”木下舞扭捏地向青登轻轻地点头示意。 早就知道青登和木下舞已是那种“可以互唤名字”的关系的桐生等人,对他们的这一连串互动见怪不怪。 但对古牧夫妇而言,这未免有些太过刺激了。 在这种时代的这个国家里,年轻男女互唤名字……哪怕是10岁出头的小屁孩,也知道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 只见古牧吾郎和阿町纷纷面露惊讶之色,以审视的目光来回扫视青登和木下舞。 最后,他们将目光定格在桐生的身上。 注意到二人视线的桐生转脸去看。 这2人的关系是……?古牧吾郎用眼神对桐生这么问道。 尽管古牧吾郎以“疑问句”的句式起问,但他的表情已经透露了他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心里是有底的。 桐生犹豫片刻后,露出一抹无奈的浅笑。 紧接着,他朝二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霎时间,古牧吾郎和阿町脸上的神色变得“精彩纷呈”起来。 表情于此刻变得精彩的人,还有青登。 因为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一道宏亮的大嗓门。 “啊哈哈哈!橘君!原来你在这呀!” 青登不用扭头去看,也知道来者是谁……毕竟这男声对他而言,实在太过熟悉了。 “重太郎先生,佐那子小姐……”青登缓缓地转过身,神色古怪地看向那2道正朝他这边笔直走来的年轻身影。 千叶家与近藤家世代交好,因此邀请千叶家的人来参加试卫馆今儿的大喜之日,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青登和佐那子也是打从焰火大会结束后,就没有再见过面了。 自己多半能在今日的婚宴上见到木下舞和佐那子——青登有料到此事。 但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同一时间与二女重逢…… 佐那子今天穿了一身蓝衣白腰带的精美和服,梳成岛田髻的头发端庄简约……青登好久未见“名门大小姐形态”的佐那子,故瞅着佐那子今日的这副模样,颇感怀念。 在青登因重太郎刚才的那声大喊而转身看过来后,佐那子神色如常地向青登欠身行礼。 青登迷迷瞪瞪地还了佐那子一礼。 佐那子的淡定反应……令青登稍感意外。 他还以为佐那子会像木下舞那样,冲他展露出情绪复杂的神色、眸光…… 面无表情、一脸清冷——这不就是佐那子寻常的模样吗? 佐那子的这副样子,感觉就像是……她与青登之间,未曾发生过任何尴尬事情似的。 此刻不仅是青登自焰火大会以来,首次与木下舞、佐那子再相见……同时也是二女一起撞破青登的“精致时间管理”后的首度重逢…… 佐那子方一现身,木下舞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面部的线条于顷刻间紧绷的她,在下意识地后退的同时弯低腰杆,压低身体重心,一脸警惕、好像遭遇了什么特强敌人般地将视线牢牢锁定佐那子。 然而,包括青登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木下舞的这点小举动——除了佐那子之外。 佐那子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秀眉微微一抖,螓首轻转,与木下舞四目相对。 因为佐那子的个子要比木下舞高得多,所以二女在对视时,能够俯视木下舞、给予木下舞一种无形压力的佐那子,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佐那子刚一看过来,受迫于佐那子的气场,以及自己在面对佐那子时总会油然而生的弱势心理,木下舞的娇躯轻轻一抖,视线于瞬间游移不定起来。 看着目光开始躲闪、不敢与她对视的木下舞,佐那子抿了抿朱唇。 然后—— “呵……” 佐那子的左嘴角翘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发出一道连她自己都没有听清的冷笑声。 木下舞虽没有听见佐那子的笑声……但她有看见佐那子嘴角的那抹轻浅笑意! “唔唔……!” 木下舞以娴淑的动作端于肚腹位置处的双手,用力紧攥起来。一张小脸变得涨红,并像河豚那样鼓胀起来。 这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木下舞的异样。 “阿舞,你怎么了?”阿町问。 “没、没什么。”木下舞为了搪塞掉自己的异样,掏出随身携带的怀纸,反复且用力地擦拭脸蛋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 …… 千叶家虽收到了试卫馆所发的请帖,但很不幸……上了年纪后,身体就隔三岔五地出毛病的千叶定吉,近日又有旧伤复发了。需要静养的他无缘近藤勇今日的婚宴了。 千叶荣次郎远在水户藩。 千叶道三郎和千叶多门四郎今天刚好都有要事需忙。 所以千叶家今日只有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到席。 碍于场地面积有限,为了让每名宾客都有足够的空间就坐,宴席采用“团状”的座位布置。 简单来说,就是像分桌吃饭一样,每十几号人围坐在一块。 冲田光和冲田林太郎自然是与总司坐在一起。 而桐生和木下舞肯定是不会和相熟且久违的古牧夫妇分开。 在桐、舞入座后,青登所在的这一“桌”,恰好还剩2个空位……千叶重太郎见状,不假思索地表示:“哎呀!橘君,你们这儿还有空位呀?那我和佐那子就坐这儿吧!” 话说完,千叶重太郎就不由分说地一屁股坐下,摆出了一副“打死不挪窝”的架势。 于是乎——青登的这一“桌”……以青登为起点,以顺时针为顺序,就座者分别是: 青登、总司、冲田光、冲田林太郎、千叶重太郎、佐那子、木下舞、桐生老板、阿町、古牧吾郎。 青登+3位女孩+这3位女孩的家长们…… 直到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坐到自己的正对面了,青登才发现他在他这一“桌”的处境……似乎略有点尴尬。 佐那子和千叶重太郎虽认识冲田光夫妇,但并不是很熟。 至于古牧夫妇就更别说了。除了桐生、木下舞和总司之外,周围就没有他们熟识的人。 只不过——尽管大家都互不熟悉,但气氛却异常地和谐…… 千叶重太郎是从不知“怯场”和“内向”为何物的“社交牛逼症患者”。 因父母早逝而早当家的冲田光,知礼、懂礼、八面玲珑。 身为一介赘婿的冲田林太郎,其性子虽老实敦厚了些,但也不是一个不擅长社交、不擅长在生人面前讲话的人。 桐生、古牧夫妇尽显老江湖的风范。谈笑间尽显老成持重的气场。 3位女孩的家长们相处甚欢……反倒是3位女孩很是沉寂…… 佐那子一直不讲话,全程埋首垂眸、默默地喝茶——不过因为佐那子平日里就是一个不爱讲话的文静之人,所以也无人觉得佐那子现在有什么异常。 木下舞虽有频繁地跟身旁的桐生、古牧夫妇搭话,但总心神不宁地斜眸去瞥青登、佐那子……还有总司。 平日里很是开朗的总司,现在……不,是从木下舞、佐那子逐一到来时起,就变得安静了不少。 她一再地用一种观察的目光,来回扫视青登、佐那子和木下舞……然后默默地往自己的嘴里塞一大口金平糖。 1个小时前还空荡荡的宴厅,现下已被坐得满满当当的。 在众人的满心期待下,钟表的指针总算是划到了11点30分……今日的新人终于是现身了! 头发梳理得光洁无比的近藤勇,气宇轩昂但又一脸紧张地迈步踏入宴厅。 只见近藤勇的上身披着一件长袖长下摆的黑色羽织,羽织的背面等5个地方绣有他们家的家纹,羽织下面的底衣同为黑色。下身穿着黑白条纹的袴,腰带绑为十字结,脚上穿着白袜。 近藤现在的这套装束,便是十分标准的“纹付羽织袴”。 所谓的“纹付羽织袴”是江户时代最高级别的男性礼服,一般只有在婚礼、小孩的满月典礼等特殊的重大场合才会穿。 紧随着近藤进厅的,自然而然便是他未来的妻子:那位名叫松井常的姑娘了。 打从周助和阿笔联名表示要带近藤去相亲时起,“松井常”这个名字就频仍地在青登的耳边出现——然而青登一次也没见过此女。 眼下,青登终于是得以一睹这位让周助、阿笔极力夸赞,令近藤魂牵梦绕的女孩究竟长着啥模样了。 确实就如周助、近藤他们此前所极力夸赞的那样,此女的长相极佳。 总的来说,她长着一张很古典、像是从文人古画里走出来的瓜子脸。 从眉宇到脖颈,所有的线条都是那般优美纤柔。 是一个气质很温婉、娇柔的女孩。 脸蛋被白粉涂抹成好看的白嫩色彩,柳眉被用眉笔修饰,小小的一点红唇上好优质的唇脂……化着新娘妆的松井常微低着脑袋,将双手交叠放置在身前,亦步亦趋地紧跟在近藤的后头。 头发梳成文金高岛田发髻,和服、打褂、褂下、腰带、布袜皆为如雪般的白色,胸前的怀剑、花边、末广等配饰也皆为白色,头上戴着名为“白棉帽”的头饰——这便是松井常现在的打扮。 “白棉帽”就是一个很大的椭圆形的帽子,戴“白棉帽”有在婚礼结束前除新郎外不让其他人看到新娘面容的意思,同时也有不给新郎家带去新娘头发中隐藏的“灵力”,除灾祸的意思。 松井常身上的这套服饰,正是江户时代的女孩们在结婚时才会穿戴的婚服——白无垢。 在古日本,白色象征太阳的颜色,既是神圣的颜色,也是代表清净纯洁无垢的颜色。 平安时代(794年-1192年)开始,纯白就成为一种被尊敬的颜色。 室町幕府时代(1336-1573)起,渐渐有武士家庭使用白色和服作为新娘的礼服。衍变至现今的江户幕府时代时,白无垢已成为专属性质的婚礼上新娘穿的礼服 不得不说,化着漂亮的淡妆,同时又身穿白得没有一丝污垢、杂质的白无垢的松井常确实是极美,身上流露着一种圣洁的气息。 “好漂亮啊……” 忽地,青登听见了木下舞的呢喃。 他转首望去,便见木下舞双目发直、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施施然地走进宴厅内的松井常。 被松井常……准确点来讲,是被白无垢的美丽给夺走注意力的木下舞,双眼闪耀着与窗外天空同色的光辉。 虽然情感表达得很含蓄,但木下舞此刻的情绪,此刻的感动,却有好好地传达给青登。 回过神来时,青登发现不仅只有木下舞是这般——佐那子现在也在目不转睛看着松井常身上的那件衣服。 那个高冷、不善表达感情的佐那子,她的眼睛也正向外绽放着虽淡薄但却有不失力度的光芒。 看着二女眼下的这副呆看着白无垢的表情……青登自然搭放在双腿上的两手,不自觉地收紧、揪住大腿处的袴管布料。 …… (橘你喜欢她们俩人中的哪个谁?有计划和她们中的哪个谁结婚吗?) …… (这种问题,应该没那么难回答吧?只要遵从自己的欲望、遵循自己的内心所想就好) …… 昨夜,土方和总司对青登所说的这句话,在青登的脑海里快速闪过。 一股接一股坚定之色,如同窜起的火苗,在青登的瞳底熊熊燃烧。 这个瞬间,青登决心已下。 不自量力也好。 空腹高心也罢。 青登已不打算撤回他的这份决意。 不过……说来遗憾——青登虽注意到了木下舞和佐那子现下的模样,但却没有留意到与他近在咫尺的某位佳人的神态。 往嘴里塞金平糖的动作在身着白无垢的松井常进场的那一刻顿住的总司,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挂起像是被什么绝美的景象给震到的恍惚神情…… …… …… “……真怀念啊。” 古牧吾郎一边面带怀念笑意地凝睇不远处的新婚燕尔,一边侧过脑袋,对身边的阿町轻声说。 “我想起我们当年结婚时的景象了。” “我也是。”阿町莞尔一笑。 …… …… 人前式婚礼的环节少、节奏快。 并肩跪坐在宴厅北端的近藤勇与松井常以“三进仪式”喝完酒,并宣读完结婚誓词后,婚礼便结束了。 接下来,是吃席时间。 一盘接一盘豪华的菜肴、一瓶又一瓶醇香的美酒被端了上来。 不一会儿,庄严的宴席就变得乱哄哄的。 愈来愈多的喝大了的人,在那又唱又叫又跳。 越来越多的人为了助兴而自发地站起身,展示各种奇怪的表演。 比如近藤勇的亲哥:宫川音五郎为大家表演了他那“嘴巴可以塞下5个馒头”的独门绝技。 欢闹起来的宾客们,不仅令宴席现场变得吵嚷无比,还让原本井然有秩的座位变得格外凌乱。 现在已经分不清哪一“桌”是哪一“桌”了……大家都随便乱坐,座位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这个时候,桐生冷不丁地起身,说自己想去解个手。 桐生离席还不到3分钟的时间,古牧吾郎突然也说自己想去解手。 紧接着,阿町也说自己想去上厕所…… 木下舞的“家长”们,于顷刻间走得一个不剩…… 木下舞并不“孤单”——因为阿町前脚刚离开,冲田光就唐突地以“想去跟佐藤彦五郎先生他们打个招呼”为由而拖着冲田林太郎向宴厅的另一个角落大步进发。 千叶重太郎默默目送冲田夫妇的背影……随后,他的一双眼睛若有所思地左右乱瞟。 嘴角缓缓浮现起一抹古怪笑意的他,忽地抬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脸。 “唔……!唔……!” “兄长,你怎么了?”佐那子见状,连忙伸手扶住千叶重太郎的双肩。 “没事……好像有些喝太多了……感觉有点难受。” “喝太多了?”佐那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秀眉微蹙。 “我去外面吹吹风……等会再回来,佐那子你就先一个人慢慢吃饭吧。” 话说完,千叶重太郎不待佐那子做任何应答,捂着脑袋、如一阵风儿般向宴厅外窜去。 仅眨眼的功夫,千叶重太郎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佐那子的视野范围内。 原本热热闹闹的一“桌”人,在短短不到5分钟的时间里,变得只剩青登、木下舞、佐那子和总司…… ******* ******* 今天没有写够8000字……灰常豹歉!(豹风下跪.jpg) 昨天是星期六,再加上现在是人很容易犯困的冬季,一不小心贪睡了点……明天作者君一定会补8000+的大章的!(豹毙.jpg) 是说,大家猜得到青登在今日这一章里所下定的决心是什么吗? (本章完) 第69章 女人的战争,“打”起来的佐那子与木下舞!【7100】 “我是勇的大哥宫川音五郎!接下来,我将为大家表演我们多摩的舞蹈!敬请大家欣赏!” 宫川音五郎真不愧是近藤勇的亲大哥,俩兄弟这份豪放、热情的性子,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刚表演完“口塞5个馒头”的宫川音五郎,紧接着又开始表演起他们老家多摩的乡土舞蹈。 今日赴宴的不少宾客,都是近藤和土方的多摩老乡。 所以见宫川音五郎要跳多摩的舞了,不少近藤、土方的多摩老乡……比如土方的姐夫佐藤彦五郎自发地站起身,加入跳舞的行列。 宴厅一时间变为了舞厅。 不得不说,在这种以“喜庆”为主题的宴席里,有宫川音五郎这种擅于搞气氛的“社牛”在,并不是一件坏事。 多亏了宫川音五郎以及踊跃地跟着他一起上场跳舞的多摩老乡们,宴会的热闹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宾客们纷纷起身让位、将座位推挤向房间的四角,让出了宴厅的中央位置,给宫川音五郎等人腾出了足够的跳舞空间。 随着宴厅的中央位置的让出,座席的密度骤时变高,桐生、古牧吾郎等人离去所遗留下来的空位遭受挤压,青登、木下舞、佐那子、总司他们4个不得不挤坐在一块。 青登他们这一“桌”目前的座次……以青登为中心,以顺时针为方向的话,依次是:青登、总司、佐那子、木下舞。 3位女孩的“家长”们为何会突然同时离开?是凑巧吗?还是说是有意为之? 倘若是前者的话,那未免有些太巧了点…… 但如果是后者的话,那感觉又不太可能。 3方人马在婚宴开始前从未有过任何交流。 古牧夫妇和千叶重太郎、冲田光夫妇更是完全不认识。 他们总不可能提前约定好要在这个时候同时离席吧? 不管这个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眼下的青登都暂时顾不上了。 此时此刻,脖子感到略有些发紧的青登,用一种试探性的目光,扫视了圈身周这3位各有风情的美人的俏脸。 而在同一时间,两腿紧紧并拢、双肩缩紧的木下舞,将视线放低,一脸紧张地紧盯膝前的榻榻米,时不时地扬起瑟缩的视线,偷偷打量此刻与她近在咫尺的青登等人……她的视线在触及佐那子的瞬间,总会像被沸水给烫到一般,条件反射式地立即挪开。 佐那子倒是仍保持着一副高冷、淡定的做派……但她捧起腿边的茶杯喝茶的频率,明显变高了不少。 只有一人未显露出任何异样——那就是现在已经醉醺醺的总司。 不碰酒则已,一碰酒就会贪杯的总司,此时已完全是一副眼睛半眯、眸光迷离、脸色酡红、半醉半醒的模样。 换作是平常,青登早就夺过总司的酒杯,不让她再喝下去了。 不过,因为今日是难得的欢庆、大喜之日,所以青登决定今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总司难得地放纵一回。 青登:“……” 木下舞:“……” 佐那子:“……” 总司:“嗯?橘君,你怎么闻起来香香的?” 青登:“因为你闻的是金平糖。” 青登、木下舞和佐那子都迟迟不出声……青登是不知道现在究竟该说些什么话题,这俩女是不是这般,他就不知道了。 弥散在他们之间的气氛,一时之间好不尴尬。 幸而,还有已经醉了的总司时不时地说些无厘头、对氛围起到了一定活跃作用的胡话,没让他们周遭的气氛彻底变得僵硬。 在这一片安静之中,最先打破沉默的人,反倒是高冷寡言的佐那子。 “橘君,萝卜最近有些怪怪的。” “萝卜?” “嗯。它以前每天都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一吃完饭就在院子和剑馆的周围四处散步。但近日它很没有活力,除了对吃饭仍很积极之外,其他时候都趴在院子的角落里发呆或是睡觉。” “它生病了吗?” 青登还是很喜欢他的这头既憨萌憨萌的,又很通人性的宠物牛的。 故在听到萝卜近日有恙后,不禁发出紧张的声音。 佐那子摇了摇头。 “我请兽医来给萝卜诊治过了。兽医说萝卜的身体非常健康……兽医给出的诊断,是你最近太久没来看萝卜了,萝卜很想念伱,所以有些郁郁寡欢的。” “萝卜很想念我?” 青登听罢,怔了一怔,随后哑然失笑。 “说得也是啊……我最近确实是很久没去看过他了……” 近日的要事一件接着一件、排着队而来,目不暇接。 与玄武馆的“红白合战”结束之后,是连约4女的焰火大会。 热热闹闹的焰火大会结束之后,忙着准备登城觐见德川家茂和天璋院。 觐见完这俩大佬了,又稀里糊涂地在德川家茂的一纸密令之下前往月宫神社,被征调入“明则全新的隐秘部队,暗则德川家茂的私人武装”的新御庭番。 这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完之后,开始忙活近藤勇的婚礼…… 回过头来仔细一想,青登确实是挺长一段时间没去小千叶剑馆看望萝卜。 “我明天正好有空。”青登说,“我明早去看一看它好了。” 佐那子颔首。 “萝卜似乎有些太依赖你了……我个人感觉这并非什么好事情。” “你现在处于休假时间中,还有办法频繁地来看望它、找它玩。” “等2个月后,你正式转入火付盗贼改、需将更多时间和精力放在奉公上,无暇多顾其余闲杂事时……真不知道萝卜它会郁闷到何等程度。” 面对佐那子的这番不咸不淡的感慨,青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青登右迁至火付盗贼改,正式上岗日是11月1日……此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幕府今番真是给足了青登福利。 为了奖励青登,同时也为了能让青登能有充足的时间疗养身心,幕府开给青登的休养假期,一直持续到11月。 也就是说,青登还能再悠悠闲闲地度过2个月的休假时光。 火付盗贼改、奉行所定町回——单论繁忙程度的话,其实是后者更忙。 毕竟后者的人力压倒性地不足。南、北两个奉行所的“三回”的与力、同心加起来,加起来不超过40人。 而火付盗贼改共有8支番队,每支番队都有数十号人。 欠缺人手时还能向先手弓组、先手铁炮组要人。 而且只管那些奉行所无力处理的重大案件与要犯。 因此总体而言,火付盗贼改要比“三回”要清闲一些……不过危险度以及殉职率要比“三回”高得多。 不过,不论怎么说,等2个月后青登正式入职火付盗贼改了,肯定是没法再像现在这样,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去干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在青登和佐那子就萝卜的话题,展开着普通的闲聊时—— “……”两只嘴角往下耷拉着的木下舞,扬起目光,悄悄地看了佐那子一眼。紧接着,目光落至青登的身上,轻轻地咬了咬下唇,眸光复杂难言…… “只不过是帮青登养了头牛而已……” 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这般嘟囔过后,感到口渴的她以双手捧起膝边的茶杯,一饮而尽。 将杯底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的木下舞,因喝得太急了,一不小心将茶水呛进气管里。 “咳咳!咳咳咳!” 木下舞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青登和佐那子的谈话。 注意力被木下舞的急促咳嗽声所吸引的青登,忙将视线看过来。 “阿舞,你怎么了?” “没……咳咳!没事……就只是喝茶喝太急了……咳咳!被呛到了而已……咳咳咳!” 说罢,木下舞从和服的衣襟内掏出随身携带的怀纸。 就在她正准备将怀纸贴向自己的嘴唇,擦去唇上残留的茶水与唾沫时,她蓦地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眸一斜,悄悄地扫了青登一眼。 紧接着,她将腰杆稍稍挺直了一些,将把怀纸递向自己嘴唇、擦唇、把用完的怀纸给折叠收好等一系列动作给放得极轻、极缓、极优雅。 不论是木下舞不慎被茶水给呛到,还是她掏出怀纸来擦嘴,都只是很稀松平常、不值得多注意的小事。 在确认木下舞只是喝茶喝得太急了之后,青登就默默地将目光和注意力收回了。 但是却有一人对木下舞给予了极高的关注…… “……”佐那子半眯着眼睛,以若有所思、意味深长的目光凝睇木下舞。 在她与青登的谈话被木下舞的咳嗽声给打断后,佐那子就开始以这种古怪的神情看着木下舞。 因为佐那子是现在唯一一个密切关注木下舞的人,所以也只有佐那子发现了木下舞特地将擦嘴的动作给做得极优雅的小动作。 “……”一向很注意自己形象的佐那子,此刻极少见地将柳眉蹙紧。 这时候,脸色更酡红了几分的总司,又说蠢话了。 “嗯~~橘君,你的味道怎么又变得香香的了?” “都说了,你闻的是金平糖。”青登一边说,一边驾轻就熟地将总司手里的酒杯给夺走,“冲田君,你不能再喝了。” 本想着今日是难得的喜庆之日,故对总司的贪杯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现在看来,不出手管制一下总司的喝酒行为是不行了。 再让总司这么喝下去,她等会儿是会对着厕所的秽物说:“嗯?橘君,你怎么变得臭臭的?” 神智已完全不清的总司,看了眼因被夺了酒杯而空荡荡的双手,嘟了嘟嘴: “切……小气……哈~~” 总司用力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身子一歪,朝青登的方向倒去。小脑袋正正好好地靠在了青登的左肩头上。 “嗯?”被总司突如其来的倚靠给惊了一下的青登,一边朝总司投去讶异的视线,一边轻轻地抖了抖左肩,“喂,冲田君,醒醒,醒一醒。” 不论青登怎么摇晃肩膀,总司皆屹然不动……反而还扭了下身体和脖子,让自己的小脑袋沿着青登的左肩头往上爬,脑门贴得离青登的脖颈更近了一些。 总司的那根纤细轻盈的马尾,搔得青登有些痒。 “嗯~~金平糖真好吃……嗯……?怎么没有味道……?” “当然了,因为你在啃我的羽织。” 青登正朝像头羊一样,“嘎吱嘎吱”地啃着他左肩头的羽织布料的总司,投去无奈的眼神。 确定总司已经彻底失去正常人该有的意识的青登,一只手钳住总司的脑袋,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 让总司松嘴的同时,以轻柔的动作将总司放平在身旁的榻榻米上。 在总司的唇齿离开青登的衣服时,青登左肩头的羽织多出了一大滩口水和两排小巧整齐的牙齿印。 为了让总司能睡得更舒服一些,青登脱下了身上的羽织,将羽织叠成了一个可供她倚靠的枕头。 “……”木下舞静静地将青登与总司的这一连串互动尽收眼底。 片刻后,她将眼珠一斜,看向膝边的盛满酒水的酒杯。 杯子里,平静如镜的水面,清晰地倒映出木下舞被压扁的脸。 与水面上的“自己”对视的木下舞,深吸了一口气。 双颊浮现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毅然决然之色。 …… 5天前……也就是在焰火大会的最后一夜,知晓自己并非是唯一一个陪青登看烟火的女孩时,木下舞确是感到相当地委屈、懊恼、生气…… 当场就想直接锤青登一拳。 她没将青登是“时间管理大师”的事儿告诉桐生。 正值二八年华的木下舞,隐私意识也是很强的。 这种少年少女的感情事,她哪拉得下脸去和桐生这样的大长辈说。 所以桐生并不知道青登度过了一场行程安排极密集、“精彩”的焰火大会。 虽说木下舞当时甚至直接产生了要用力锤青登一拳的冲动……但说来神奇——感到懊恼也好,感到生气也罢,这些负面情绪到了翌日时,就十分神奇地消去大半。 再过一天,这些负面情绪就全部消失了。 所留剩下来的情感,只有……想要知道青登现在在做些什么的思念。 仔细一想,我和青登既不是已经订婚的关系,又不是夫妻。 严格来说,我对青登而言,可能只是一个相当特别的朋友。 既如此,青登能和我一起去玩,那自然也能和其他朋友去玩呀! 青登又不是我的所有物,我有什么资格强行要求他必须和什么人交往、不和什么人交往呢? 如此这般……在这样一番自我劝慰之下,木下舞自顾自地对青登冰释前嫌,那一夜的种种不愉快,皆被木下舞所遗忘。 对青登的感情,压过了对青登的不满。 看着因醉酒于方才倒在青登肩上的总司,木下舞在心生羡慕之情的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其脑海里冒出…… 只见木下舞“哈”的一声,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扫视了圈四周,确认桐生、古牧夫妇都没有回来后,一把捧起膝边的酒水,一饮而尽! 木下舞所喝的酒,烈度颇高,以现代的单位来进行换算,约有20度上下——对于平日里不常喝酒的木下舞而言,这已属不得了的烈酒。 桐生以“你年纪还小”为由,对木下舞的饮酒量一直严加管控。只有在某些活动、场合,才会允许木下舞稍微喝一些酒。 只感觉自己像吞了团火的木下舞,脸蛋被酒精所激,霎时染上了酡红的色彩,脑袋传来股股“嗡嗡嗡”的震动感。 “唔……唔……”木下舞放下酒杯,身子半真半假地摇晃起来。 须臾,她眼睛一闭、脑袋一歪,娇躯像遭到脑袋的牵引一般,向青登的方向倒去。 她已经计算好了!只要她以这个角度倒过去,脑袋能像刚才的总司那样,正正好好地枕在青登的右肩头上! 木下舞满心期待。 结果……就在木下舞的脑袋即将挨到青登肩膀的这千钧一发之际,木下舞身体的坠落突然停止了。 有人伸手托住了木下舞。 嗯?青登他把我抱住了吗…… 木下舞感到有些失望……她想像刚才的总司那样,直接将头枕在青登的肩上。 不过,木下舞很快就自我排忧了。 算了……被青登给抱着也行~~ 嘴角扬起一抹恬静笑意的木下舞,轻轻地扭动了几下娇躯,想让青登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但就在这时,木下舞忽地察觉到不对劲…… 嗯? 木下舞用力地抽了抽瑶鼻。 怎么感觉……青登香香的? 正当木下舞心生此问之时—— “木下小姐,既然不擅饮酒的话,便请多节制一二。” 听到这个声音,木下舞立即像是被开水给烫到了一般,猛地睁开双目。 刚一睁眼,她就看见一张正面无表情地俯瞰着她的冷艳美颜。 佐那子将木下舞的身子扶正,然后抽回刚才揽住木下舞的双手。 …… 也罢,橘君他的私生活如何,又关我什么事呢?——在焰火大会结束的当夜,佐那子便对自己这般说道。 佐那子也像木下舞那样,得知青登在为期3日的焰火大会过得竟如此繁忙、如此多姿多彩后,也产生了想要痛锤青登一拳的冲动。 但佐那子在当夜就恢复了冷静。 哼!我生什么气呢? 青登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他是如何看待我的,姑且不论。反正我自己一直是将青登当做我的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友人而已。 青登当时是为了安慰因获知自己未来武道成就有限而失落的我,才带着我去游玩、看烟花而已。 朋友间结伴外出游玩——合情合理。 可能在好事者和不知情的外人眼里,我和青登这种单独来焰火大会游玩的行为很是暧昧……这种闲话,就任由这些闲人去说吧。 我自己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就好。 青登的私生活如何、他跟什么人的感情很好……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此这般……在这样一番自我调整之后,反复跟自己说“我和青登只不过是朋友关系”的佐那子,将心态重新摆正,不再去纠结那一夜的种种不愉快。 不过——佐那子虽不再纠结那一夜的种种不快,但却有处地方,让她耿耿于怀…… 那就是木下舞! 佐那子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八字不合”吧。在初见木下舞时,佐那子就对木下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感。 并非讨厌她或是憎恨她,就是有种和她合不来的感觉。 这种排斥感,在那一夜……知道木下舞也和青登在被焰火的光芒照亮的两国桥同游的那一夜里,忽地激增了! 具体缘由是什么,佐那子也闹不清楚。应该就是两人间的相性,天生就很差吧! 总之,自此之后,佐那子对木下舞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虽没有任何与非亲人的男性亲密接触的经验,但佐那子自认自己并非一个对感情迟钝的人。 从木下舞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她能看出:木下舞对青登有着很强的好感。 因此,佐那子强烈怀疑:木下舞刚才的“喝茶水被呛”完全是是装的!为的就是打断她与青登的聊天! 对能和青登聊天的她心生妒意,故决定假装喝水被呛到,以此来打断她与青登的对话。 掏出怀纸来擦嘴时,还装模作样得特地将动作放轻、放缓、装优雅……这是想要吸引橘君的注意力吗? 呵! 这小姑娘可真有趣。 年纪虽不大,心思却是挺多的! 出于对木下舞这种没来由的排斥感,木下舞不论做些什么,佐那子都觉得碍眼、很想和她作对。 因此,在见着“喝醉”的木下舞要倒在青登的肩膀上时,佐那子立即发挥出她的武学功底,眼疾手快地伸手将木下舞扶住…… …… “谢、谢谢……” 木下舞一边用僵硬的语调对扶住了差点“倒下”的她说着谢谢,一边看着一脸冷漠、已经坐回到自己位置上的佐那子。 顷刻间,木下舞的眉宇间升腾起一抹好事被搅了的愤懑,以及犹如碰上自己天敌的那种紧张感。 木下舞以前不是一个很在意自己外貌的人。 但在结识了青登之后,她开始留心起服装店内的新品,开始对化妆、穿衣产生了兴趣。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很羡慕佐那子那张比她好看的脸、比她诱人的身段、以及那比她更有魅力的优雅气质。 这抹羡慕之情,让木下舞最近总有意无意地模仿佐那子的动作举止。 刚才在掏怀纸擦嘴时,之所以突然改用轻缓的优雅动作,就是这股想模仿、学习佐那子的心理在作祟。 既因佐那子的优秀,而对佐那子心生憧憬与羡慕。 也因佐那子和青登的良好关系,而对佐那子心生强烈的敌视。 这女人想干什么啊?是见我要“倒下”了,所以才好心地过来扶我吗?还是说…… 正当木下舞激烈地展开着“头脑风暴”时—— “阿舞,你喝醉了吗?” 身旁传来了青登关心的声音。 “啊……”木下舞怔了下,然后转头去看青登。 不擅饮酒的木下舞此刻脸色酡红,咋一看还真像已经喝醉了。 对上青登所投来的担忧目光,颊上的红晕顿时变得更浓郁了些的木下舞,立即下意识地埋低视线,一边看着自己的指尖,一边扭捏道: “我没、没事……就只是一不小心喝多了而已……” 木下舞话音刚落—— “看样子,木下小姐你很不擅长饮酒呢,身上连点酒气都没有,就已经喝醉了。” 佐那子不咸不淡的话语,招引来了木下舞满是警惕感的眼神。 佐那子装作没有发现木下舞的凝视,默默地低头吃菜。 ——咕……!这个女人……果然是想跟我作对! ——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和青登有互动吗…… ——难道说……她也很喜欢青登吗…… 一时之间,危机感在木下舞的心间飞速膨胀。 接连地在佐那子的手上吃瘪……哪怕是好脾气的木下舞,也不禁感到憋屈。 此刻正在木下舞心间飞速增长的危机感,助长了这份憋屈之情。 只见木下舞绷紧脸蛋的线条,一面悄悄地瞪着对面的佐那子,一面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对敌之策。 然而……木下舞作为一朵少不更事的小白花,哪有这方面的斗争经验。 此刻,佐那子留意到了木下舞此刻朝她瞪来的视线。 佐那子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木下舞……然后淡定地继续吃饭夹菜。 默默咀嚼着饭菜的嘴唇,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调戏的弧度。 就在二女一方思考着如何反击,一方无所畏惧地摆出“放马过来啊”的架势时—— “唔……吃饭了吗……?” 刚才一直睡觉的总司,突然醒了过来。 她像挺尸一般直起上身,用着茫然的目光环视四周……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了青登的身上。 “啊,橘君~你这里沾了酱料哦~~” 说罢,笑嘻嘻的总司支起上身,靠向青登的左身侧,像猫一样舔去了沾在青登脖颈上的那抹酱料。 ******* ******* 今天是作者君连续12天准时10点更新的日子!(豹笑.jpg) 本书第1次的“真·后宫起火”。 就凭今天这一章的质量,不给本书投月票,实在说不过去啊!(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QAQ 今天这一章,通过木下舞和佐那子的心理活动,大家应该能直观地感受到二女都是什么样的人格。 盲猜一波:大家在现实里,肯定会更想要和木下舞这样的软妹子过生活吧。即使她长得没有佐那子好看,没有佐那子大。 (本章完) 第70章 永世剑圣·绪方逸势,登场!【6400】 青登、佐那子、木下舞:“?!!” 这个瞬间,青登等人周遭的氛围变了。 脖颈传来丝丝凉凉的触感。 左颊感受到温热的鼻息。 “冲田君?!” 就像触电了一样,脸色顿时变了的青登连忙向自己的右侧……即远离总司的方向躲去,然后一边一脸愕然地看着于刚才给他来了记“措手不及”的总司,一边抬手摸向自己刚才被总司舔到的左脖颈。 此刻的总司,像猫儿一样,以四肢着地的姿势趴伏在地,眯着眼对青登笑,酡红的脸蛋满是笑意。 不仅只有青登正惊愕地看着总司……眼下,佐那子和木下舞双双暂时性地停止了“对峙”,极有默契地同时转过头,将情绪各异的目光投注到总司的身上。 面上所蕴藏的情绪虽不尽相同,但她们那副双目睁圆、红唇微张的神情却是酷似的。 佐那子只纯粹地感到惊讶。 青登和总司的关系很要好乃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佐那子并没有觉得总司方才的做法有啥不对劲,她只觉得橘君和冲田君的关系可真好、冲田君醉得也太厉害了吧。 至于木下舞……她的心思可就不像佐那子那样“单纯”了。 ——怎么又是他…… 木下舞瞳中的眸光与面上的神色剧烈闪烁。 这个瞬间,一幕幕回忆的画面涌上木下舞的心头。 庆祝试卫馆战胜玄武馆的庆功宴上,青登和总司亲昵地交谈…… 焰火大会的最后一日上,虽说是试卫馆的年轻人们全体出动前来看烟花,但到头来直到大会结束为止,唯有总司是全程对青登形影不离的…… 青登和总司之间究竟是何关系——对于这个问题,木下舞一直都在有意识地回避。 原因就是木下舞一直不敢去深究这个问题的答案…… 看着再度在她面前,与青登做出亲昵之举的总司,一股与直面佐那子迥异的危机感,在木下舞的心间升腾。 尤其是在注意到青登此刻所露出的表情后,这股全新的危机感就像碰到了油的火苗一样,“唰”地一下快速膨胀起来! 如果说:用舌头帮青登擦去其脖颈上所沾的酱料的人,是斋藤、永仓他们的话,那青登只会在惊愕之余感到有些恶心。 但总司不一样…… 对于早已知道总司的真实性别的青登来说,总司方才的做派……让他感觉有些难为情。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女孩这么亲昵地触碰。 一时之间,青登那与笑嘻嘻的总司四目对视的目光,不自觉地躲闪起来——他的神色、他的这点小动作,皆被木下舞给敏锐地捕捉到了。 ——青登……? 木下舞呆滞的视线,在青登和总司的身上来回倒转…… 身处漩涡的中心、身为引起这一连串“风波”的始作俑者的总司,此时则是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毕竟她可能连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都不清楚。 只见她用力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一边“唔呣呣”地咂巴着嘴巴,一边将身子一蜷,重新趴伏回地上。 “金平糖真好吃……” 仅须臾,总司的呼吸重归平缓——她重归梦乡了。 就在这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大喊,吸引了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勇!你现在也是一个有家有室的人了!请务必要与你的妻子一起携手同心,将试卫馆、将天然理心流这门伟大的流派给发扬光大啊!” 转头望去——喊话声的主人是土方的姐夫:佐藤彦五郎。 满身酒气,醉得整张脸都已不是酡红色,而是暗红色的佐藤彦五郎,提着酒瓶和酒杯,蹲坐在近藤和松井常的前方,向这对新婚燕尔敬酒。 近藤酒量极大,在正式开席后就不断有人提着酒来向他敬酒。近藤少说也已经喝了近1升的酒水了,结果除了肚腹稍鼓之外、脸色微微有些泛红之外,身体没有任何的异样。 “佐藤先生,放心吧!” 近藤举起膝边的酒杯,意气风发地与佐藤彦五郎碰了碰杯。 “将试卫馆、天然理心流发扬光大是我的梦想!我定会倾尽吾之所有地来完成这个梦想!” 近藤此言一出,叫好声四起。 与近藤共同举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之后,佐藤彦五郎一边发出畅快的笑声,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勇……嗝……天然理心流的未来……嗝……就托付给你了……嗝……可千万别让这个伟大的流派……别让绪方一刀斋、近藤内藏助等列位先祖的名号蒙羞啊……!” 佐藤彦五郎此言一出,立即引来周遭不少人注视。 “绪方一刀斋?”听到这个名字,一名女方的家属,朝佐藤彦五郎扬起震愕的眼神,“永世剑圣·绪方逸势吗?” “嘿嘿嘿……是的!” 佐藤彦五郎意味深长地轻笑了几声,然后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大家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天然理心流是一个不论是实用性还是来历,都大有讲头的流派!” “佐藤先生……”近藤朝佐藤彦五郎递去无奈的笑容,“绪方一刀斋是我们的祖师爷这种事……只不过是一则不知真假的轶闻罢了,不值得多讲。” 近藤的劝告没起丝毫作用——佐藤彦五郎依旧自顾自地往下说: “若要详述绪方一刀斋与咱们天然理心流的关系,就要先从近藤家的祖先、天然理心流的创立者:近藤内藏助开始说起!” “先祖内藏助本是香取神道流的传人。在将香取神道流的剑技练至登峰造极之境后,他在香取神道流的基础上加以自己的理解,最终于71年前的宽政元年(1789年),创立了一个崭新的流派:即天然理心流!” “相传,先祖内藏助的师傅,就是‘逸源双圣’之一、人称修罗、一刀斋、永世剑圣的绪方逸势!” “据说在先祖内藏助创立天然理心流时,绪方一刀斋给予了他不少的指导,若无绪方一刀斋的指导就没有现在的天然理心流。” “所以绪方一刀斋算得上是咱们天然理心流的祖师爷!” 越说越兴奋的佐藤彦五郎,举起手中的酒瓶,猛灌一大口,接着一边抹去嘴唇上残留的酒水,一边再度发出意味深长的轻笑声。 “在我以前还在师傅门下修习天然理心流时,我就有听说过这样一则传闻:绪方一刀斋仍活着!而且他时不时地会来看望天然理心流的传人们、看看这个与自己有着密切关系的流派发展得怎么样了!” “行了行了,亲爱的,你未免也喝得太多了吧……” 这时候,佐藤彦五郎的妻子……即土方的姐姐阿信一脸无语地走上前来,将佐藤彦五郎扶下去休息。 “我才没有喝多……嗝……我正喝得兴起呢……!” 包括青登在内的众人,笑看正发表着经典的醉酒言论的佐藤彦五郎。 待佐藤彦五郎的身形在阿信的搀扶下,没入不远处的宴客堆中后,青登收回视线,喃喃道: “天然理心流还有这样的过往啊……” 天然理心流跟70年前的那位名震四方、创造了历史、名列“逸源双圣”之一的永世剑圣:绪方逸势,有着极密切的联系……这种事情,青登还是第一次知道。 佐藤彦五郎刚才所提及的“逸源双圣”,乃世人对70多年前的剑术已达出神入化之臻境的2位剑士的统称—— 永世剑圣·绪方逸势。 隐世剑圣·木下源一。 虽然二人的名号被并列着,但双方的年纪其实差得很远——相传在绪方逸势仍是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时,木下源一已是一个白发苍苍的6、70岁老人家。 之所以将年龄相差那么大的二人并列,是因为他们的活跃时期有一定的重合——俩人都曾在70年前的宽政时期相当活跃。 绪方逸势做尽了各种惊天动地的大事。 百人斩弑主、单枪匹马的攻破京都二条城、覆灭“最后的忍者村”不知火里、击破讨伐虾夷的幕府大军、独闯“佛门圣地”高野山…… 因为做得尽是这种能在史书上永久刻下自己名姓的事情,所以有关绪方逸势的各式史料汗牛充栋。 但关于木下源一的正史记录却极少。 原因就是木下源一基本没做过什么很吸人眼球的大事件……或是曾做过,但事迹没有流传下来,故木下源一之名多出现于各类野史传闻之中。 据这些野史传闻的记录:木下源一是一位剑术才能高得犹如受到了神明独宠的超世之才。 初次握剑,就打败了剑馆的前辈。 16岁时就背井离乡、四处云游,跟各地的高手交战、切磋。 有关木下源一的各种不知真假、泥沙俱下的传闻实在太多了。 对于此人,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是:确实是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而他的剑术水平的确极强。 甚少像绪方逸势那样频繁地整出大新闻、犹如隐士一般……故后人们给木下源一起了个封号:隐世剑圣。 青登的这句呢喃方一落下,一旁的佐那子便蓦地插话进来: “这只是一则不知真假的传言罢了。” 佐那子放下手中的碗筷,以淡然的口吻接着道: “‘绪方一刀斋乃近藤内藏助的师傅’——确实是有这样的说法……但此事的真假,已不可考。” “绪方一刀斋的名头实在太响了。所以在这70多年来,全国各地都有流传着一大堆与绪方一刀斋有关的不知真假的轶闻。” “‘绪方一刀斋曾经路过此地,并顺手消灭了附近的所有山贼窝点’……” “‘绪方一刀斋曾给予过我剑术指点’……” “‘我曾经被绪方一刀斋搭救过’……” “各式各样的传言五花八门、名目繁多,根本就分不清楚这些轶闻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我想近藤先生他们应该也是觉得‘绪方一刀斋与天然理心流有着密切联系’之事难辨真假,故没对你们这些晚辈说吧。” 青登认真地听完佐那子的话后,轻轻点头: “原来如此……有道理。哈哈哈,说起‘逸源双圣’……阿舞,那位跟绪方一刀斋齐名的隐世剑圣与你是同姓呢。” 青登嘴角含笑地一边朝木下舞投去调侃的眼神,一边以打趣的语气继续道: “那个木下源一该不会是你的祖先吧?” “怎么可能啊!” 青登话音刚落,木下舞便没好气地说道: “青登,你知道这个国家有多少人姓‘木下’吗?” “‘木下’又不是什么独一无二、只有某一家人才持有的稀罕姓氏。” “全国上下姓‘木下’的人不计其数,总不可能每个人都是木下源一的后代吧?” 青登哈哈一笑,连声表示自己只是开个小玩笑。 就如木下舞刚才所说的,“木下”是一个很大众、很常见的姓氏。 青登只是为了活跃下周遭的气氛,才跟木下舞开了这么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佐藤彦五郎的突然起身并大讲天然理心流与绪方逸势的轶闻——众人权当此事为不足道也的普通小插曲。 不稍片刻,大伙儿就该干嘛干嘛。 还没吃饱的人继续吃饭。 想向近藤和松井常敬酒的人继续敬酒。 想纵情唱跳的人继续唱跳。 想“战斗”的人继续“战斗”…… 木下舞重新悄悄地扬起了如临大敌般的警惕视线。 只不过,她此刻一心二用。 不仅将视线投注在佐那子的身上,还时不时地将目光转到了……正昏昏大睡的总司身上。 佐那子再度敏锐地发现木下舞的注视……然后再度采取了“冷淡”、“无视”的态度。 尽管木下舞的举止做得很是隐蔽……但这个时候,青登也终是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她的这些小动作。 实质上,早在佐那子刚才以无悲无喜的语气对木下舞说:“看样子,木下小姐你很不擅长饮酒呢,身上连点酒气都没有,就已经喝醉了。”时,青登就已经嗅到了弥漫在二女之间的淡淡火药味…… 佐那子为何要与木下舞作对——青登不清楚这是否与自己有关,毕竟他还拿捏不准佐那子是以“关系很好的朋友”……还是别的什么身份来看待他。 但木下舞不同。 连桐生这样的第三者都看得出来木下舞对青登抱有着何样的感情……遑论青登这位双商都正常的当事人? 虽然只是青登的推测……但他觉得八九不离十——木下舞之所以于此刻用着这种充满紧张感、警惕感的视线瞪着佐那子,原因就出在他的身上,出在和数日前的那场焰火大会上…… 青登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碗筷。 这个瞬间,青登感觉周遭的声音都在远离自己——他在专注地思考。精神的高度集中,令青登感觉以自己为圆心、以1步为半径的这一小片空间,仿佛都从世界切离。 ——别犹豫了……! 于心中这般暗忖过后,青登深吸一口气: “我的手被酱料给弄脏了,我去洗个手。” 抛下这句话,不待佐那子和木下舞做出回应,青登便匆匆搁下手里的碗筷,“呼”地站起身,朝宴厅外快步走去。 青登并没有走向厕所或是院子里的水井——他马不停蹄地径直奔向通往二楼的阶梯。 上到二楼后,青登轻车熟路地拐进他和斋藤、永仓等人共同居住的房间:食客之间。 青登从存放着自己的衣物、日用品的储物柜里翻出笔墨纸砚。 铺纸、研墨、静心——做完这一连串的准备工作之后,青登一脸肃穆地提笔在纸上撰写着什么…… …… …… 试卫馆,某处—— 桐生双手搭扶着身前的窗框,透过敞开的窗户,遥望远方的景色。 这时候,一道充满磁性的中年男声,自桐生的身后叫道: “间宫君。抱歉,让你久等了。” “你们终于来了啊……” 桐生发出如释重负的轻叹,然后转身朝后——古牧夫妇肩并着肩地向他大步而来。 “我还以为你们俩没弄懂我的暗号呢。” “突然说自己想去解手,并在起身离开时悄悄地伸手碰了下我和阿町的肩——我还没衰老到连这种程度的暗号都弄不懂。”古牧吾郎莞尔。 桐生跟着笑起来: “古牧……” “间宫君,这里没有旁人。”古牧吾郎打断了桐生的话头,“没有再做伪装的必要了。” “哈……说得也是。” 桐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那么……虽然刚才已经对你说过一遍‘好久不见’,但刚才所称呼的是你的假名……所以我姑且还是再说一遍吧。” 桐生轻了轻嗓子。 然后,露出怀念的笑意。 “好久不见了啊……绪方君。” “嗯。”古牧吾郎……或者说是绪方,伸出手熟络地拍了拍桐生的肩膀,“间宫君,别来无恙了。” “我们差不多3年……还是4年没见过面了吧?” “有吗?记不太得了。”绪方耸了耸肩,“自打年过七十后,我就对时间越来越不敏感了。” “哈哈哈,这也是老人家的通病了呢。对我来说,你和源一大人在天王山决斗的日子,仍恍若昨日……” “彼此彼此。我与内藏助一起四处闯荡的一幕幕犹在眼前……结果仅转眼的功夫,天然理心流未来的四代目掌门人都结婚了。” 绪方缓步走到桐生的身边,而阿町也紧跟而至。 三人就这么并肩站在那扇宽大的窗口前,面朝窗外的青空。 “我就不讲多余的开场白和寒暄了。” 桐生道。 “我知道你们俩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想要问我,所以我才特地以暗号约你们出来单独会面。” “现在,你们若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我吧。” 桐生话音刚落,阿町就急不可耐地发出带着紧张感的声音: “间宫君,那个‘仁王’和阿舞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他们是那种关系吗?” 桐生像是早就料到了绪方和阿町肯定会先问这个问题似的,神色平静地淡然道: “你们两个居然还知道‘仁王’……这让我稍稍有点意外呢。橘君的名号都已经传到近畿了吗?” 绪方无奈道: “我和阿町只是隐居于京都而已,又不是隐居于深山。” “在京都开和果子店——你觉得这种生活有可能会变得闭塞吗?” “尽管还没大规模地流传,但‘仁王’之名确实是已有在京畿小范围地传播。” “既然你们知道橘君是何许人也,那我也乐得轻松了,毋需再用长篇大论来帮你们介绍橘君。” 桐生深吸一口气。 “因为是近日所发生的事情,所以我还来不及向包括你们俩在内的许多人说——我已经收橘君为徒。” “橘君现在既是我的关门弟子……也是与少主两情相悦的对象。” 桐生话音落下的瞬间,某位美艳人妻的表情被强烈的震愕所支配。 绪方的反应还算淡定——但一抹抹讶异之色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其眉宇间跃出: “间宫君,你……收徒了?” 身为和桐生有着漫长交情的老朋友,绪方知道桐生曾花费了多么漫长的时间、多么巨额的心血去寻找能继承自己衣钵的人……却一直一无所得。 桐生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一点一滴、事无巨细地向绪方和阿町讲述他、木下舞与青登之间的过往。 桐生的口才很好。 他和木下舞是怎么认识青登的…… 他是怎么看中青登并将青登收作关门弟子的…… 他是如何发现青登和木下舞互有好感的…… 桐生仅用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上述之事的全部经过,详细地告知给绪方和阿町。 阿町听罢,露出极有韵味的复杂神情: “阿舞和那小子互有好感……间宫君,你……没弄错吧?” 阿町对青登的称呼,于不知不觉中,从“仁王”变为了“那小子”。 “据我观察,少主她确实是很喜欢橘君。而橘君对少主的感情也明显非同一般。” 桐生不急不缓道。 “他们俩前阵子还一起结伴到焰火大会游玩。” “以前,少主对化妆、穿衣打扮一向兴致缺缺。” “但最近,她开始主动地学习化妆、主动地关注那些好看的衣服——阿町,你也是女性,我相信你一定比我更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阿町:“……” 不说话了的阿町,紧抿红唇,搭放在前方窗框上的双手捏紧。 只见她面上的神色急剧变化……只不知她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思考着什么。 相较于将注意力放在了“青登和木下舞的关系”上的阿町,绪方的关注点截然不同—— “……间宫君。” 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绪方,这时突然出声。 “你既然会选择收那个‘仁王’为徒……那说明在你眼里,那位青年是千万人里挑一的人中之龙……我说得不错吧?” “……可以这么说。”桐生赞同。 绪方的嘴角于此刻翘起一抹怪异的弧度。 “间宫君,你的千事屋里有储备着木刀或竹刀吗?我想借用一把。” ******* ******* 什、什么?!古牧吾郎的真身,居然就是永世剑圣·绪方逸势!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棒读.jpg) 看在本章给出了这么强的爆点的份上,给本书投月票吧!(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是说,有没有人猜到青登在纸上写了些什么捏? (本章完) 第71章 “无双之剑”与“活人之剑”【6200】 青登走得突然,回来得也快。 仅须臾,他就神色如常地回到了宴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青登回来后没多久,桐生等人也陆陆续续地归来了。 3位女孩的家长们几乎同时离席,然后又几乎同时归席。 先是表示要去给相熟的佐藤彦五郎等人问声好的冲田光夫妇,率先回到青登等人的眼前……冲田光方一回来,就用着一种没好气的可怕视线瞪着醉得昏睡过去的总司。 冲田光不喜饮酒,也最讨厌醉汉,总司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喝酒过量至直接昏睡的行为,完全是踩着冲田光的底线跳舞。 等总司醒来后,她应该有麻烦了……青登心想。 紧接着,声称去外头吹风醒酒的千叶重太郎前脚后脚地归来。 最后归席的人是桐生、古牧夫妇这3位大长辈。 家长们归来了,木下舞和佐那子都不敢再当着他们的面“明争暗斗”,皆乖乖地埋首吃饭。 原本弥漫在空气里的淡淡火药味,轰然消散。 再之后,青登他们这一“桌”就再无值得多提的事件发生。每个人都静静地享受着眼前的美食、热闹的宴会氛围,时不时地抬首闲聊几句。 但不知是不是青登的错觉。 他总觉得……古牧夫妇在归席后,对他的态度产生了相当微妙的变化。 阿町待他的态度似乎……变冷漠了不少。 倒不是说她突然对青登摆臭脸,或是对青登恶语相向。 因为她的座位离青登很近,所以青登时常有跟她对上视线。 此前,在与青登对上视线时,阿町都会礼貌性地微微一笑,眼中满是笑意。 而现在,在与青登对上视线后,阿町依旧会对青登笑……但不论是面上的笑容,还是眼中的笑意,都变僵硬了不少。 有种并不想对青登笑,但出于礼貌又不得不硬挤笑意的感觉…… 反倒是古牧吾郎。 他对青登的态度变化,与阿町截然相反——他突然变热情了些许。 频仍地主动向青登抛出话题,同青登聊天。 所聊之物,都只是一些普通的家长里短,话题主要围绕着剑术所展开。 比如: 你是何时开始练剑的? 目前拿到免许皆传了吗? 有计划在修习天然理心流之余,学习别的剑术吗? 凡此种种。 出于对古牧吾郎的那股说不上来的亲切感,再加上古牧吾郎为人很健谈,所以青登倒也乐于和这位儒雅的老大叔聊天。 通过与古牧吾郎的聊天,青登也对这大叔有了不少的了解。 古牧吾郎的实际年龄要比他外表要大。据他所说,他今年已经45岁。其妻子,即阿町要比他小2岁,今年43岁。 俩夫妻在京都开和果子店的初衷,是二人都对做点心颇感兴趣。 一来二去、稀里糊涂的,就在京都建起了一座生意还算不错的和果子店。 “我曾经学过一点剑术。” 古牧吾郎举起酒杯,一边抿酒一边面不改色地说。 “对剑术粗通一二。虽然没能在剑术上有啥大成就,但一直以来都对剑术很感兴趣。” “橘先生,你的剑术才能如此之高,不知目前在剑术一途上,是否有着什么理想或目标?” “有想过要成为名震一方的大剑豪吗?” “还是说更进一步,成为在同一个时代里,于天之下再无敌手的‘天下无双’呢?” “渴望成为像上泉信纲、冢原卜传、木下源一、绪方逸势那样的被封‘圣’的剑士吗?” “亦或者……挑战一下无数武者都梦寐以求的成就:成为力压前史今生后世,不论是未来的几百年还是几千年,都不会再有人能超越你的‘千年无双’?” 听完古牧吾郎所抛出的这一连串问题,青登不禁暗暗咋舌。 古牧吾郎所问的这个问题有点大…… 而且问得一个比一个夸张……大剑豪、天下无双、剑圣、千年无双…… 在剑术一途上是否有着什么目标或愿望——这个问题,青登还真没认真地思考过。 此问题倒契合青登前阵子所生起的苦恼:在讨夷组已经覆亡、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消失的当下,自己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青登一言不发,作沉思状。本欲举起的酒杯顿了一顿。 古牧吾郎倒也不急。 他神色如常地吃饭喝酒,静静地等待着青登的思考、作答。 半晌过后,青登将手中的酒杯,静静地放回至膝边。 “……古牧先生,说来惭愧。我的答案可能会令伱失望哦。” 青登淡然一笑,随后神色平静地不急不缓道: “我虽对武道很感兴趣,但我从未想过要成为什么大剑豪、天下无双、剑圣亦或者是什么千年无双。” “莫说是‘想成为’了,这几个词汇我平日里连想都没有想过。” “我只想安安静静、按照自己的步伐来持续地磨练武艺。” “若硬要说什么目标……那就是努力变强吧。” “强到能保护身边所有重要的人。” 宫川音五郎等宾客越闹越嗨,整个宴厅一片嘈杂。 因为现场的声音很吵闹,所以青登和古牧吾郎的谈话声,只有他们这2个当事人听得清。 古牧吾郎搁下了手里的碗筷,直视着青登的双目,认真地听青登说。 “回首一想,在不知不觉,我已有了相当重要的亲友。” 青登一边说着,一边仰起脑袋、抬高视线,环视四周。 老仆九兵卫、近藤、土方、斋藤、永仓、原田、桐生、木下舞、佐那子、总司……青登的目光逐一划过正分坐在不同位置的他们的脸颊。 “目前这个国家、这个世道,远远称不上太平。” “各种乱七八糟的动乱接踵而至。” “虽然这么说可能很自大……但我还是想尽我所能地护下在我剑锋所及之处的所有重要之人。” 说到这,青登停顿了下。 接着,换上了半开玩笑的语气。 “所以我一直很想去学习一下如何使用火枪呢。” 青登一面抬手做出扣动扳机的动作,一面接着道: “相比起剑锋……枪口所能保护的范围似乎更大一点。” “哈哈哈。” 古牧吾郎像被青登的话给逗乐了一般,在轻笑了几声之后,将双手交叉着探进羽织的宽大袖子之中。 “也就是说,你选择了‘活人剑’啊……” “活人剑?” 青登朝古牧吾郎投去疑惑的眼神。 “我的某个颇通剑道的朋友,曾跟我说过:人世之剑,共分两种——” 古牧吾郎淡然一笑,然后竖起2根手指。 “斩断世间一切之物的‘无双之剑’” “只斩应斩想斩之物的‘活人之剑’” “很显然,根据你刚才的回答,你意在‘活人’,而非‘无双’。” 古牧吾郎缓缓地放下竖起的指头,随后摆出一副像是想仔细品鉴艺术品的模样,轻声复诵青登适才所说的某句话: “护下剑锋所及之处的所有重要之人吗……” “哈哈哈哈,不错的理想!” 说罢,古牧吾郎将探进羽织袖子里的双手伸出——只见其右掌多了一支钢笔与一本小小的册子。 这位大叔还蛮潮流的,身为一个和果子店的老板,竟随身携带着一支在当下的日本仍相当少见的钢笔。 “橘先生。愈是和你聊天,我就愈加发现我们还真是投缘呢。” 古牧吾郎拧开钢笔、翻开册子,在册子上的随便一页“唰唰唰”地书写着什么。 “这是我与内子在京都所开设的那间和果子店的地址。” 古牧搁下钢笔,“嘶拉”一下撕下他刚才在其上书写的那一页,递给青登。 “橘先生,日后若是有缘来京都一游,可随时循着纸上的地址来找我,我时刻欢迎你的到来。” 自己居于江户,而古牧夫妇居于京都,两座城市隔了差不多半个日本……等今日近藤勇与松井常的婚礼结束之后,再与这对夫妇见面就不知要到何时了。 说不定等今天过后,就不会再有跟这对夫妇见面的机会了……青登心想。 只不过,心里虽这么想,但青登还是礼貌地以双手收下了古牧吾郎所递来的纸条并好生收下…… …… 热闹的婚宴一直持续至下午4时。 在太阳开始西垂后,便开始有宾客接二连三地兴尽而归。 木下舞、佐那子她们近乎是最晚走的一批人……天空都出现昏黄的霞光了方才起身告辞。 桐生:“周助。今日真是多谢你们的招待了。” “嚯嚯嚯。” 周助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寻常时候本就眯得看不见眼瞳的一对细眼,这当儿因笑容而眯得更细窄了些许。 “别这么说!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们,今天谢谢你们来参加犬子的婚礼!” 近藤与松井常这对新婚燕尔,以及青登、井上、土方、阿笔等一众人等在周助身后站成一溜儿,于宴厅的大门处送别桐生、绪方夫妇与木下舞。 站在桐生侧后方的木下舞双手交叠于身前,小脑袋微微低垂,眼睛紧盯着自己那没有着袜的小巧足尖。 时不时的,她仰起头来,偷偷地将一种不舍的目光投注到青登的身上。 此刻,她格外希望桐生、绪方他们能跟周助多聊一会儿……可事与愿违,她刚升起这样的想法,便见桐生对周助微微欠身: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打前锋”的桐生就不带任何迟疑与踌躇地向宴厅之外快步而去。 绪方、阿町夫妇紧跟而上。 明明前几天才因得知陪青登去看烟花的女孩不止有自己而大受打击,结果数日之后就通过一番“自我解忧”,自顾自地“原谅”了青登、与青登冰释前嫌……青登目前在木下舞的心里有着何样的地位,可见一斑。 现下要与青登分别了,犹感不舍 但再感不舍也没用。 木下舞深吸口气,按捺住内心的种种思绪,向周助等人欠了欠身、轻施一礼后,低着头紧随桐生、绪方夫妇的步伐。 “……”在周助与桐生等人告别时,身形藏于周助身后的一干人等里的青登,就一直一言不发。 眼下,见桐生一行人要走了,青登不动声色地向左侧方挪足半步,站到了桐生等人通行的过道边上。 青登微笑着,向与他擦肩而过的桐生、绪方夫妇逐一道别。 就在走在最后方的木下舞,即将与他擦身而过时—— “咦?” 木下舞唐突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叫。 “阿舞,怎么了?”走在她前头的阿町,转头来问。 “没、没事。”木下舞搪塞道,“就……就只是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而已,所以被吓到了一下而已。” 阿町奇怪地扫视了木下舞几眼。 不过她也没太深究木下舞适才的惊叫。 确认木下舞的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后,她便将目光转回至身前。 成功地将阿町给糊弄过来、暗松一口气的木下舞,以小心翼翼的动作垂低眼眸,看向自己那正自然下垂于身侧的右手。 此时在她的右手里,多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木下舞用指尖在纸片上轻轻地刮了一下,确认了下它的存在后,将其紧攥于掌心里。 仿佛生怕这张纸片,在她的手中消失了一般。 …… …… 翌日—— 宽延元年(1860年),9月2日——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纵使已过去一夜,喜庆的氛围依旧弥散在试卫馆的空气里。 昨夜和今晨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阵雨。 直至正午时分,纠结的乌云终才缓缓散去。 一度是灰蒙蒙、暗沉沉的天幕重新焕发出夏日的光亮。 在乌云散开的空隙里,重新展露出碧海般的一片湛蓝。 刚下过场雨的缘故,空气中掺有一股令人心情愉悦的清爽凉气。 接替乌云出现的棉花一样的白云,将雨过天晴后的明媚阳光遮掩得更加柔和。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镀了一层金圈的洁白云彩堆积在天际,层层叠叠,好不壮观。 时不时的,伴以一阵接一阵的清风。 清风拂过,吹起了试卫馆院子内的每片落叶,也拂动了缘廊上的青登的头发与衣服的下摆。 在传统日式屋宅里,屋檐下通常有一条走廊。这条紧邻屋外的院子,既不属于室内也不属于室外的走廊,便被称为“缘廊”。 青登此时的穿着很是正经。 深蓝衣、黑袴、黑袜,经过专门打理的头发整整齐齐……一副要出门、赶赴什么重要约会的模样。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等过一会儿,青登就要赶赴一场说不定能改变他未来人生的重要约会。 又有一阵清风拂来,吹乱了青登自然垂落在额前的额发。 只见青登面无表情地仰望头顶湛蓝的天空,眉宇间挂着一抹若有所思的色彩。 ——时间差不多了吧…… 青登伸手探怀,欲摸出自购入后就一直随身携带的怀表,确定下目前的时间。 结果,却摸了个空。 “嗯?” 青登将腰带、衣服的内侧全摸了个遍,皆一无所获。 惊觉自己一向不离身的怀表竟不知所踪的青登,匆匆登上二楼,折回所居住的“食客之间”。 这时,待在“食客之间”里的人,只有正抱着刀盘膝坐于角落处发呆的斋藤,以及正侧躺在窗边的榻榻米上,一边“依依哦哦”地唱着不知名的小调,一边闭目养神的原田。 “斋藤,原田……” 青登询问他们是否有看见自己的怀表,结果收到了二人统一的答复: “没有耶。”原田说。 “……”斋藤静静地摇了摇头。 如果现在花时间去找怀表的话,那么待会儿可能会迟到……权衡利弊之下,青登最终决定先将无足轻重的怀表放一放,抓紧时间赴约才要紧。 对着装进行了最后整理的青登,大步流星地出了试卫馆。 …… 就在青登的前脚刚离开时—— “啊呜啊呜~~” 一手捧着袋金平糖、另一只手将袋中的糖粒大把大把地塞进嘴中的总司,在剑馆的玄关处趿紧了一对小巧的紫纽平底木屐。 又双叒快将金平糖吃完的她,准备去点心铺采购一番。 “啊,冲田君!” “嗯?原田君,怎么了?” 穿好了木屐、手都已经按到玄关大门的门把上的总司,扭头去看朝她这边大步走来的原田。 “总司,你有看见橘先生吗?” “橘君?”总司摇了摇头,“没有,没看见。” “这样啊……橘先生已经出门了吗……” 原田一脸遗憾地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一块怀表。 “还想着给他送怀表呢……” “怀表?”总司转眼去看,发现原田手里的那块怀表,不正是青登每逢出门都必会携带在身的怀表吗? “橘先生他刚才到食客之间里找他的怀表。” 原田解释道。 “他好像正急着出门,所以仅找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然后就在刚刚,我忽地灵机一动,突然想起来在今天早上,我似乎有在一楼的大厅里见过橘先生的怀表,跑过去一看——嘿,还真让我找着了。” 说完,原田扬了扬青登的怀表。 “只可惜慢了一步,橘先生已经出门了……只能慢慢地等他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总司一边轻轻点头,一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美目。 片刻后,她向原田伸出手。 “那你把橘君的怀表给我吧。我现在正好也要外出。既然橘君是刚出门没多久的话,那我现在去追,说不定能追上。” 原田也不含糊。 见总司要主动去给青登送表,几近不假思索地应了声“哦哦!那就拜托你了!”。 “啊,说起来——” 将青登的怀表递给总司后,原田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似的,嘻嘻一笑。 “橘先生方才出门前,特地穿了一套很正经的衣服呢。是不是要去和哪位美女见面呢。” 总司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地笑了笑。 “橘君他哪次出门不是穿得正正经经的?” 说罢,担心再晚一点出发会追不上青登的总司,火急火燎地推门而出。 试卫馆坐落于一座高坡上,故而视野很好。 总司站在坡顶上举目远望,很快就发现了熟悉的背影——青登的身高远在这个时代的平均值之上,所以青登站在人堆里时跟鹤立鸡群无异,格外显眼。 “喂!橘君!” 总司一边大喊青登的名字,一边拔足去追。 一溜烟儿奔抵刚才发现青登的位置——某条大街的街角时,青登已经前往了不知何处。 总司焦急地仰头张望……兴许是总司运气好的吧,又让她在远方的街道拐口发现了那道正匆匆前往不知何处的颀长身影。 再度拔足去追。 等到达那道街口时,青登的身影又一次不知所踪……但总司的好运气并没有耗尽。 又让她给及时发现了即将消失在远方人流里的青登…… 总司咬了咬牙、紧了紧手中的怀表,第三次地迈开追逐的脚步。 上天像是在存心捉弄总司一样。 每次都让总司刚刚好地发现青登,但前往青登身边的路,不是地形过于复杂,就是人流过多寸步难行,结果等总司忙不迭地追过去时,青登又前往了不知何处……如此反复。 就这么你追我赶了近20分钟,从试卫馆一路行至某片总司很陌生的城町之后,总司好运似乎用完了。 “奇怪……橘君去哪了……?” 不论总司如何踮起脚尖、如何用力地伸长脖颈远眺,青登的身影都没有再映入她的眼帘。 算了,回去吧,等橘君回试卫馆后,再将怀表给他吧……正当自以为追丢青登的总司,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时—— “欸?” 忽有一道靓丽的红色倩影,出现在了总司左眼角的余光中。 就像遭受电击了一般,总司赶忙转过头,以发直的目光紧盯向这道红色倩影所出现的方位。 “木下小姐?” 只见在总司左前方的路口,一如既往地身穿鲜艳红衣、化着清爽淡妆的木下舞,形色匆匆地赶路。 忙着沿脚下的街道一路向东而行的木下舞,并没有发现总司。 不知是不是总司的错觉……她总觉得木下舞的俏脸上,似乎正挂有一抹期待、雀跃的笑意…… 此地离千事屋挺远的啊……木下小姐来这儿做什么? 这个瞬间,原田方才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在总司的脑海里浮现—— (橘先生方才出门前,特地穿了一套很正经的衣服呢。是不是要去和哪位美女见面呢。)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大家所心心念念的那些剧情马上就要来了,求一波月票激励啊!(豹哭.jpg) 不知有没有哪位书友能猜到木下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捏~ (本章完) 第72章 冲上青天!【7100】 自己是在这个地方跟丢青登的。 而木下舞又恰好出现在离千事屋很远的此地。 若说是巧合的话……那未免也太巧了。 正当总司犹自思考的当儿,走得很急的木下舞已快要从她的视野范围内消失。 总司仰头前望,看了看这道即将要被远方的人流所“吞没”的倩影,再看了看手里的怀表。 瞬间,一抹浓郁的迟疑、犹豫之色攀上总司的双颊。 这份踌躇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仅不过2个呼吸的功夫,总司就咬了咬牙,捏紧了手中青登的怀表,然后追着木下舞的背影而去…… …… …… 江户,某片河堤—— “到了……” 木下舞一面扫视眼前的堤岸,一面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纸条。 “就是这里了……” “桐生先生,我想外出买个东西”——以此为由骗得出门的许可后,在一番急急忙忙的赶路之下,木下舞终是抵达了她的目的地:某片紧邻贯穿江户的大河:神田川的河堤。 该河堤地处偏僻的缘故,人迹罕至。向四周放眼望去,见不着半个行人。 但这又是一座风景相当不错的河堤。 面积宽广,地势平坦,栽种着不少木下舞叫不出名字、正在当前的酷暑里长得格外茂盛的大树。 河堤的东面,同时也是木下舞现在的正前方,是静静流淌的神田川水。 “哗啦啦”的富含节奏感的流水声,让人在听了后不自觉地感到心情沉静。 木下舞双目发直地看着眼前的这片景致不错的堤岸……一抹淡淡的红霞,掠上她的双颊。 ——青登把我约来这里……究竟所欲为何……? 木下舞一边这么暗想着,一边再度低头看向手中的纸片。 这正是昨日婚礼结束,她跟着桐生等人离场时,青登偷偷塞进她掌心里的那张纸片。 纸片上,只以工整的字迹写了极简单的一句话: (木下小姐,明日若有空的话,请于明日的幕八时,到XX町的AAAA……) 青登突如其来的纸信邀约,让木下舞因太过震惊,以致昨日晚上一直处于意识恍惚的状态。 为什么要这么突然且神秘地将她约到这个地方? 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跟她说吗? 还是说是想约她去哪儿游玩? 纸片上所透露的信息实在过少……这些疑惑,恐怕都只有等到于纸片上所写的地点与青登见上面后才能得到解答了。 要赴约吗? 这个问题对木下舞而言,根本就不难选择。 为了解惑,也因为……对青登的情愫,木下舞的心自昨夜开始就因紧张、期待而“噗通”、“噗通”地猛跳个不停。 一名年轻男性以递纸片的隐秘方式,约另外一名年轻女性出来见面……这种行为在这个时代里,可是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 ——青登他该不会是想…… 在近藤勇和松井常的婚礼上所目睹的那件洁白得散发出神圣之感的白无垢,在木下舞的脑海中凝聚成纹路精细的具体形状。 每想到这,木下舞的脸蛋都会浮上一抹红晕。 如果青登真的是为了向我…… 那我们之后要生多少个小孩呢? 一谈到私会就会想到那种事情,然后就会想到繁衍后代,接着就会想到日后要生多少个小孩——怀梦女孩的想象力总在这一层面能够如此跃进。 出于这方面的联想,出于这种“万一呢?”的心态,方才临出门之前,木下舞还特地换了身自己觉得最好看的衣服,并用桐生所教她的化妆手法,给自己化了个清丽的妆容。 她希望能以漂漂亮亮的形象,来迎接她人生的重要时刻。 木下舞抵达纸片上所写的地点时,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10来分钟……来早了的缘故,四周除了树之外空无一人。 在迈足踏进堤面的这个瞬间,木下舞感觉自己的双手双脚都开始变得有些不听使唤——不知道该怎么摆动、安放自己的四肢了。 木下舞“哈”的一声,将内心的紧张、期待情感化为声音。然后一面强装冷静、直挺挺地伫立于某棵大树的树荫底下,一面心神不宁地转头张望。 交叠于身前的双手十指不安分地紧绞在一起。 没有着袜的白嫩小脚抓弄着红纽的平底木屐, 这会子,木下舞发现在自己的左脚边有一个水洼——这是昨夜和今晨下雨时所残留的积水。 水洼里的水还算清澈,平静的水面清晰地倒映出木下舞的俏脸。 木下舞看了看左右两侧,犹豫了片刻后俯低上身,脸蛋贴近这片小水洼,借着水面的反光整理自己的头发、确认自己的面上是否有沾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就在这时候—— 帕挲、帕挲…… 身后传来轻盈的木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来了! 以为是青登来了的木下舞,身子轻轻地抖了抖,紧接着赶忙向后转身。 然而……就在她将视线投注到身后时,她的整副身子顿时像被下了“石化魔法”一般,身体的每块肌肉于刹那间变得如石头般格外僵硬,就连面部的线条都紧绷了起来。 一道语气不咸不淡的平静话语,如一道利刃割向木下舞。 “……木下小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熟悉的女声…… 对木下舞而言,有着极特殊含义与地位的女声…… “千叶小姐……?” 木下舞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佳人,即适才那道女声的主人:千叶佐那子! 此时正站于木下舞面前的佐那子,是“名门大小姐形态”:精致的蓝色和服、绣有美丽云纹的白色腰带,后腰间插着柄防身用的蓝柄蓝鞘的胁差,套着洁净白袜的双足蹬着对蓝纽平底木屐。 在意料之外的地方碰上了意料之外的人……木下舞的脸蛋霎时被震惊之色所填满。 而佐那子亦然。 尽管佐那子极力保持镇静,但她那深藏于眼眸里的错愕依稀可见。 这场氛围令人有窒息之感的无声对峙,持续了将近20秒钟。 “千叶、叶小姐……” 率先出声的木下舞,结结巴巴道。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 佐那子并没有立即回答木下舞的疑问。 她先是若有所思地沉吟了须臾,接着抬起手,从腰带与和服之间的夹层里掏出了一张木下舞觉得可眼熟儿了的纸片。 “木下小姐,伱也被橘君塞了这张纸片吗?” “欸?” 木下舞一惊,随后连忙举起掌心中的与佐那子“同款”的纸片。 二女的纸片不仅样式一模一样,就连上头所写的内容也毫无二致。 “怎么回事……?”木下舞口中呢喃。 青登他……同时约了自己和千叶小姐? 他这是想同时向我和千叶小姐……不,怎么可能,太离谱了。 这道荒谬的想法刚从木下舞的脑海中冒现,就被木下舞以“青登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为由给否决了。 “谁知道。” 在看到木下舞的手中也有着一模一样的纸片时,佐那子好看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异色……但这丝异色很快就被佐那子给掩饰了下去。 佐那子一边将纸片重新塞回进和服与腰带的夹层里,一边神色冷淡地接着说: “等橘君来了,就能知道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了。” 说到就到……佐那子的话音刚一落下,某人的气息以急促的节奏来到她们的身边。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木下舞和佐那子闻言,齐齐地转头看向这道男声所传出的方向,看向姗姗而来的青登。 青登、佐那子、木下舞……一男二女,三人相互探究的目光绞缠在一起。 见到二女都来了,青登顿时露出既安心又紧张的神色。 “橘君。” 此刻,佐那子表现得既果断又强势。 青登方一现身,未等青登作任何歇息,佐那子便迅速且直白地冲其问道: “突然将我和木下小姐约到这个地方来,是有什么事要对我们说吗?” 佐那子的语调深处,带着如利刃快斩一般锐利的残响。 木下舞像是回过神似的端正站姿,表情紧张,身上散发出拘谨的气息。 青登感觉到木下舞想问话的视线。 木下舞故作镇静地想要贴心地不过问,努力掩饰以免疑惑等异样的情绪浮现在脸上。 但是这种佯装成熟的态度,反而刻画出她的真实内心。 她那复杂难言的眸光,已经出卖了她全部的真实想法。 “……”青登无声地朝佐那子投去尴尬的眼神。 说来羞愧,佐那子刚才的“先声夺人”,将青登的节奏给打乱了…… 青登心情本就紧张得厉害。 从出了试卫馆起,每靠近这片约定好的河堤一点,青登的心情就多紧张一分。 被佐那子适才先发制人的发问给激了那么一下后,积压在青登心间的紧张情绪瞬间“爆发”开来,沿着青登的胸膛、脖颈,直冲他的大脑。 脑袋于霎时间,变得空白一片。 他本事先准备了一大堆文绉绉的开场白……现在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更正。 不仅是事先准备好的开场白。 精心拟定好的环节步骤、一毫不苟地设计出来的欲对二女说的话……这些统统都于刚才的一瞬间从青登的脑海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算了!想不起来就罢了! 青登咬了咬牙,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用力捏紧。 说到底……这种场合,整那些有跟没有的繁文缛节,好像本就多此一举! 青登“哈”的一声,吐尽肺中的浊气。 事已至此……就直接凭着气势和感情,一口气地上吧! 没有任何战略……或者说是本有战略的,但因为现在心情太过紧张了,这些战略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就只是下定决心。 就只是任由气势以及对二女的情感来驱使身体。 再不去想那种乱七八糟、啰里吧嗦的麻烦事儿。 冲田小姐说得对。 我是一个性格果断的人。 我也一直以自己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为豪。 我就是一个讨厌剪不断理还乱的弯弯绕绕,喜欢“正面猛攻”的人。 事先想好的劳什子的开场白、精心设计好的话语……消失就消失吧!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顺从自己的欲望就好。 顺从自己的想法去行动就好! 青登稍稍岔开双足,踏稳脚掌。 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 然后……他看着身前二女的眼睛,扯开了嗓子: “木下舞小姐!千叶佐那子小姐!我喜欢你们!” 青登的声音,在无人经过的静谧河堤回荡。 四下里一片寂静。 远方吹来的风轻轻摇晃着河堤上每棵大树的枝丫,以及木下舞与佐那子的发梢与衣服的下摆。 但二女对这一切毫无知觉。 就连一向冷静、从容自若的佐那子,此刻也丧失了对表情的控制。 她与木下舞一同瞪圆着双眼,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傻怔怔地朝青登递去震惊的眼波。 她们下意识地以为青登是在和她们开玩笑。 然而青登此刻的表情洋溢着坚定。 没有开玩笑的余地……青登是认真的。 未待二女回过神来,饱含充沛感情的铿锵有力的话音,就再度从青登的唇齿间流露出来。 “阿舞,说实话,刚认识你时,我觉得你这人很不好相处。” 青登将目光转到了木下舞的身上。 感受到青登视线的木下舞,身子顿时抖了几下。 “性格内向又怕生。” “讲起话来,既不敢看人,音量又低得犹如蚊吟。而且还不懂得接人的话题,跟你聊天好累。” “除了长得很可爱之外,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优点——这就是我对你的初印象。” “但渐渐的,随着和你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场,我从你的身上发现了越来越多充满魅力的地方。” “你的善良、你的热心肠……无不让我感到心醉。” “等回过神来时,你已经在我的心里占据着极重要的地位。” 青登持续说出完全没过脑的话语。 因为脑袋一片空白,所以大脑已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无力去一字一句地仔细研究自己的用语。 此刻的青登,与其说是在“说话”……倒不如说是将满腔的热情给倾泻而出。 “佐那子小姐也是!” 青登脑袋一偏,将目光的定格之处,从木下舞转移为佐那子。 轮到自己被点名了……佐那子罕见地露出了手足无措的神情。 “我对佐那子小姐你的初印象也很不好。” “总冷着张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跟你聊天,比跟阿舞聊天还累。” “实际上,有一段时间,我甚至都不想和你打交道。” “但同样的,在和你慢慢结成友人的这个过程中,我在你的身上找到了许多以前都未曾注意过的‘闪光之处’。” “你身上的这些‘闪闪发光’的地方,深深地吸引着我。” “不知不觉间,我已没法将你视为普通的朋友。” 青登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都在讲些什么了。 感觉不像自己的声音,但是说话的人确实是自己。 将胸中积压的情感一口气倾尽后,青登话音一顿、抿了抿嘴唇。 他想给他上述的心意释放奏响一记最强音,来个完美的收尾。 但一时之间,竟想不到合适的辞藻。 感性与理性在做着最后的较量。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猛地回想起自己昨日与古牧吾郎的关于“无双之剑”与“活人之剑”的讨论——最后的一点理性,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感性的猛攻下,彻底消饵。 哈…… 青登又长吐一口气。 吐到无物可吐,肺部发痛之后,青登用力吸气—— 任凭情感驱使。 承受着二女的视线,将自己的心情全数爆发出来。 “我想与我的剑一起永远地保护你们!” 充满这个时代特色的深情话语…… 在喊完最后一个音节后,一片接一片的鸡皮疙瘩顿时遍布青登全身。 全身的毛孔,仿佛都在这个瞬间舒张开来,比泡了个温度适宜的热水澡还要舒服。 有种脑海里所有的混沌意识都被一股清凉的风给吹尽、凌乱的线条被一条条捋直铺平的畅快感、痛快感。 青登只觉得自己的心房一会儿舒张,一会儿收缩……这种充满柔情蜜意的痉挛,令人欲罢不能。 终于将自烟火大会结束后,就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给说出了…… 喜欢木下舞还是喜欢佐那子?想过和她们中的哪个谁结婚? 青登于今日今时今地,给出了他的回答。 只可惜问他这个问题的人,以及当时旁听的人,都不在这儿。 青登已经做尽、说尽他能做、能说的一切了。 接下来……就是静等二女的回答。 这会子,青登的心情神奇地恢复了平静。 他平静地看着二女,任由风与时间从他的身侧拂过。 忽地,风加强了。 强劲的风吹得3人的衣服下摆摇晃摆动。 佐那子一边以优雅的动作抬起葱白的手指,按住鬓间吹乱的头发,一边朝眼神躲闪地看向视野的右下角。 眼眸中流露出窘迫、迷濛、以及像是按捺某种情感的倔强。 “橘、橘君……” 那个即使被讨夷组被绑架也处变不惊的佐那子,这时竟难得展现出迷路孩童般的失措与稚气。 “抱歉……我暂时没有与人成、成亲的打算……” 那个讲话总是很有条理的佐那子,居然说话磕巴…… “况、况且,我现在也只是将你视为我重要的朋友而已……” “纵使不论我自身的成亲意愿……我想我的家里人是不会同意我未来的夫君去娶其他的女人做小妾的。” 说完,佐那子特意瞥了眼身旁的木下舞。 “为什么我是小妾?!” 佐那子这种直接认定她是小妾的行为,让木下舞很是不爽。 但她现在没功夫与佐那子多计较。 恶狠狠地瞪了佐那子一眼后,木下舞将视线投注到青登地身上。 在与青登四目相对的瞬间,木下舞的眼神软化了下来。 从刚才对佐那子的“狠瞪”,变为了充满羞涩与幽怨。 “青登,你对我也抱着这么……这么深的感情,我好高兴。” “但是……” 木下舞一转话锋的同时低下了头,紧盯自己小巧的足尖。 “我奶奶她肯定不会同意我未来的夫君在娶了我之后,又娶其他女人做侧室的……” 语毕,木下舞像是要与佐那子展开针锋相对似的,向佐那子再度递出一道恶狠狠的目光……但被目光正放在青登身上的佐那子给华丽丽地无视了。 青登神色如常地听完了二女的回答,然后郑重地说了一串让佐那子和木下舞都预想不到的回答。 “我知道。” “佐那子小姐,我知道以千叶家的门第,绝不会允许你未来的夫君去多娶别的女人。” “阿舞,我也知道我若是将我刚才的话对你的家长们说一遍后,你的家长们极有可能会拔刀来砍我。” “但我不想放弃!” 当青登一字一顿地喊道“不想放弃”这串词汇时,声音所表现出的那种坚毅与自信空前绝后。 “我想成为你们的家人,我想与我的剑一起一直保护你们……我不会收回我的这份决意!”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要变得比谁都强大!变得比谁都杰出!” “我要冲上青天!让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们都接受我!” 几乎要撕破喉咙的力度……仿佛欲让远方的人们、天上的神佛、地下的鬼魅,全都听见他的声音。 佐那子讶异地张圆红唇。 不久之后,讶异变为了夹杂着困惑、怀疑以及一点点……喜悦的充满韵味的表情。 “橘君……” 她低下头,看着脚前的地面,说: “不论你变得有多优秀,我都没法接受你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女人……对、对不起……我想先走了……” 说完,佐那子逃似的转身快步离去。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青登隐约可见一抹绯色掠上她小巧的耳尖。 明明穿着不方便活动的女式和服,但佐那子的脚程极快。 不稍片刻,青登和木下舞的视野范围内便再不见半点蓝色的颜彩。 青登默默地目光转至木下舞的身上。 “青登……” 木下舞看了看佐那子离开的方向,再看了看眼前的青登,贝齿轻咬下唇。 “我也……不太能接受你除了我之外,还去娶别的女人……” “我我、我想稍微冷静一下!我也先告辞了!” 木下舞手忙脚乱、火急火燎地向青登躬身施了一礼,紧接着与佐那子前脚后脚地小跑着离开了这片河堤。 青登平静地扫视了一圈二女离开的方向,然后闭上眼、仰面朝天,长出一口气。 他不后悔他方才的种种作为……不仅不后悔,还感到很庆幸。 青登现在有种体重都减轻了一半,身心畅快地感觉都快飘上天了! 这才是附和他作风的做法:绝不拖泥带水的,率直地去做自己想做、要做的事情! 二女的反应基本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当下的日本,仍处于允许一夫多妻的封建时代,但门第稍好些的人家,都会希望未来的女婿能只与他们的女儿长相厮守。 “接下来……得好生努力才行了啊!” 青登微笑着,朝头顶刚雨过放晴的青天,投去满是认真、自信之色的灼灼目光。 …… …… 已经再不见二女身影的河堤,已无久留的必要。 青登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与情绪之后便动身离开,准备返回试卫馆。 因为刚刚将整副心神、情绪,皆投注到释放心意上,所以青登直到离开了都没有发现——有个小小的听众,全程见证了他方才的壮举。 总司平静地靠着大树,背在身后的双手十指紧绞在一起,右脚的脚背紧抵着左脚的脚跟,上瞟的双目凝睇着从树枝间隙中透出的湛蓝天空。 “……说得也是呢。” 总司低下头,看向左手捧着的一张黑色的手帕。 “我毕竟……只是好朋友呢……” 呼…… 冷不丁地刮来一阵清风。 总司头顶的枝丫随风摇曳。 因风的吹拂而布满光斑的隐隐绰绰的阴影,很好地遮掩住了总司此时所露出的神情…… …… …… 在回试卫馆的路上,有一处必经之地——一条渺无人烟的小道。 因将一直想说的话成功告知二女而心情愉快的青登,在一番不紧不慢的赶路下,拐进了这处返回试卫馆的必经之地。 一如既往的景致。 一如既往的坑坑洼洼的土路。 一如既往的没有行人,连人声都听不见半句。 一切都是那么地“一如既往”。 然而……就在青登行至这条无人小道的中间地段时,“一反常态”骤然出现了! 一瞬间……接下来的事情确实是发生在一瞬间。 青登猛地感到背后传来人……不!是犹如野兽般的气息! 就像被什么巨型猛兽给盯着一般,冷汗顿如泉涌,打湿了青登后背的衣裳。 脸色登时变了的青登,条件反射般地迅速转身并抬起右手探向左腰间,按住定鬼神的刀柄。 只见在青登的身后,于不知何时多了个手提木刀、头戴低沿斗笠的黑衣人。 “反应不错嘛。” 黑衣人说。 ******* ******* 我漱漱子最讨厌那种太监型、和尚型、草食系的男主了。(豹躁.jpg) 看在本章的橙子如此之勇、如此果决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豹头痛哭.jpg) PS:本章也是第一次点题本卷的卷名:《势冲青天》。 (本章完) 第73章 与天地合一的一剑!【6700】 黑衣人的声音很沙哑、苍老,如同两张相互摩擦的砂纸。 黑衣黑袴黑袜黑面巾,除了脚上的草鞋与头上的斗笠之外,身上的衣物没有一处地方不是黑的。 又矮又宽的笠沿遮挡住黑衣人的小半张脸,另外大半张脸皆用黑色面巾所掩,只有一对眼睛露在外面。 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能依稀辨出此人不胖不瘦,身材颀长,1米7左右的个子。 ——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 想到这,一滴冷汗在青登的额间冒现。 自己明明有着增强听力的天赋“风的感知者”,以及经由无数场以命相拼的死斗所砥砺而成的敏锐感知能力……结果却没有听到半点黑衣人出现并靠近的脚步声。 “你是什么人?” 青登一边沉声发问,一边慢慢收紧右手五指,握住定鬼神的刀柄。 “我是什么人……这种事情无关紧要。” 沙哑、苍老的声音从黑面巾之后透出。 “你视我为……因听闻了‘仁王’的大名与事迹,而想与你较量一二的挑战者即可。” “挑战者……?” 青登暼了眼黑衣人手中的木刀。 确实,没有从黑衣人的身上感受到半点杀气。 对方不是讨夷组的残党或是别的什么奇怪人士……这虽是一件幸事,但青登并没有太过放松。 毕竟眼前这位一身黑的家伙,依旧身份不明。大意不得。 青登打量黑衣人时,黑衣人也在端详青登。 “……还不错嘛。” 黑衣人微微抬高斗笠,藏于笠沿下的是一对锐利如影、明亮如星的眼眸。 他饶有兴趣地将青登从头扫视到脚,道: “姿势蛮好看的,就是全身都是破绽。” “但具备相当程度的只有经历过不少生死决斗的人才会拥有的气势。” “才能一般或修行年限不足的武者,应该都不是你的对手。” “怪不得你能在近几个月来大杀四方,屡建奇功。” “只不过……” 黑衣人话锋忽地一转。 “稍微有点扫兴啊,你貌似没我预想中的那么强呢……” 说罢,黑衣人垮下双肩,右手一扬,将掌中的木刀随意地扛在了肩上。 “如此一来,可没法用木刀来和你比试啊……这样吧——” 黑衣人右手一翻,将原本正握的木刀改为了倒握,然后将刀尖朝下的木刀一口气插进身侧的泥地里。 “刚好脚边就有一根形状、大小、硬度都很合适的树枝。” “就用这个来顶替木刀好了。” 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捡起了其左脚边地上的一根干枯树枝。 这根树枝约莫2指宽、60cm长,枝干光秃秃的,没有半点枝桠,整体虽有点弧度但还算笔直。 “还蛮趁手。行吧,我就用这个来和你打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登眼角微抖,声音低沉。 “你说你是为了能与我较量才找上门来……你打算就用一根树枝来跟我比试吗?” “……” 极突兀的……这个挺碎嘴的黑衣人,陡然沉默了下来。 青登注意到有2道情绪意味深长的目光,从宽厚的笠沿底下射出,直直地投注到他身上。 然后—— 飒! 一股仿佛欲将天上的云沿与地下的尘土全数卷飞的狂风,自正面勐袭向青登! 突如其来的大风,令青登的脸色顿时一变。 只不过,青登很快就发现——并没有起什么风,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心理作用而已! 袭向青登的并不是“风”,而是如同狂风骇浪一般的无匹“气势”! 这股“气势”……周助也好,千叶荣次郎与千叶道三郎也罢,简而言之——比青登之前所经受的任何一人的“气势”都要强大!而且是强大不知多少倍! 被这股强悍“气势”自四面八方包围的青登,登时有种深陷海底、遭水压挤迫的错觉。 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脑袋微微有些发晕。 为了抵抗这股“重压”,只听得“曾”的一声,青登拔刀在手,似要用刀锋阻隔开这一股股强悍“气势”似的将定鬼神端于身前。 架起爱刀——这能带给青登些许安全感与安心感。 “橘青登,你如果是担心我用树枝而你用真刀会伤到我的话,那大可不必担心。” 黑衣人微微一笑……只可惜因为他戴着面巾,所以青登并没有看到其面上的笑意。 “但我还是先事先声明一下吧——我并不是瞧不起你。倒不如说,我还很欣赏你。”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才18岁吧?” “年纪这样轻就能在武道上有着如此成就,实属难得。” “所以——就因为我很欣赏你,我才要用树枝啊。” “啊?”青登眉头不禁蹙紧……他有些弄不太懂黑衣人上述那堆话的逻辑都在哪。 见青登没有听懂他刚才的话都是何意,黑衣人不得不接着说: “你目前的实力跟我相比还差得远。” “现阶段,我如果拿木刀来对付你的话,我可能会收不住力道,一不小心将你给砍死。” “我可不想因一时失手,导致我很欣赏的才俊英年早逝了。” 黑衣人言辞诚恳、语调真切……他并非是在开玩笑,或是在嘲讽青登。 他的语气中流露着满满的关怀——担心自己若使木刀的话,会不慎将青登给弄残或弄死的关怀。 如果是外人做出这种“手持树枝并扬言不用树枝的话你可能会死”的行为,青登可能会因自觉遭受轻视而生气。 但眼前这位黑衣人做出如此行为,青登却生不起半点愤满……脸色反而更加凝重起来。 原因无他——黑衣人方才那轻松靠近青登背后的“无声步法”,以及他此刻所释放出的感觉能将意志不坚者给震晕的“势”,无一不透露一件事——他是一个有着极高武学造诣的绝顶高手! 他的实力可能比桐生老板、周助师傅、千叶荣次郎、千叶道三郎都要强!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 黑衣人用力扭动了下右肩,发出让人直感牙酸的关节活动声,然后单手持剑……啊,不,单手持枝的动作,以中段的架势将树枝端在身前。 “一不留神,啰嗦了一些。” “好了,橘青登,来吧。” “让我看看……你到底都有多少真本事。” 黑衣人话音一落,挤压向青登的“气势”忽一变。 变得更加凝实、充满压迫感! 见识了黑衣人种种手段的青登,心里不敢有分毫大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绷紧神经,像是要从柄卷中拧出油一般地将刀柄紧握。 天赋列表内,“孤胆”、“聚神”等词条全数冒出象征“发动中”的金光。 仅须臾,青登的实力与身体状态就在这种种天赋的加持下,调整为了最佳状态。 青登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黑衣人。 这个突然拦路来找他切磋的黑衣人究竟是何人——这种事情,只能留到之后再慢慢细究了。 现在先专注于眼前的战斗! 青登思考着他是要采取“稳固防守,慢慢观察黑衣人的动作与招式”的保守打法,还是“主动进攻,靠勐烈攻势来逼黑衣人用出他的招式”的激进打法。 然而,青登很快就发现:他思考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半点儿意义。 因为就在接下来的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啪! 一根树枝狠狠地击中了青登的胸膛。 树枝在碰上青登身躯的下一刹,就粉碎为了无数碎片。 明明是被一根树枝给击中,但青登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特快列车给正面撞到。 顺着树枝传递到青登身上的力量,化为了股股在青登胸膛内四处乱窜的“气流”。 前方,那个应该站着一个全身黑的家伙的地方,已不见半道人影,只剩些许被扬起的、还未落回至地面的尘烟。 青登错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黑衣人,然后又错愕地看着自己离黑衣人越来越远——他被区区一根树枝给击飞了。 整个人像颗出膛的炮弹向后倒飞。 只不过,树枝到底只是树枝,不会有太大的杀伤力。 青登只飞出2步开外就落回到了地面上。 “咳……咳咳……!” 感觉胸口火辣辣得疼的青登,一边抬手捂胸,一边剧烈咳嗽。 他险些以为自己能咳出血来,好在到头来只喷出了无色的唾沫……看样子,伤得并不重,至少未受内伤。 这是……人类能达到的速度和力量吗? 青登拉开衣襟,暼了眼胸口处多出的一条近5寸长、哪怕只是往其上吹一口气也疼得让青登不禁咧嘴的大红痕后,仰头朝黑衣人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 虽然只出现了瞬息,但青登还是凭借着“鹰眼”勉强看到了他是如何被黑衣人以一根树枝给击飞的。 原因很简单,并不复杂。 黑衣人冲向青登,然后自下而上地挥动树枝,斩向青登的胸口——就这么简单。 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手段。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 就只是靠着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近青登的身,再以强得匪夷所思的力道将青登击飞。 如果黑衣人用的是真刀的话,那青登的身子这时应该已经被分成两半了。 虽有预料到跟这种级别的高人为对手,自己获胜的机会应该会很渺茫,但胜负分出的速度之快,还是超过了青登的意料。 明明“孤胆”、“聚神”等天赋都处于全开的状态中,结果自己还是败得如此之惨。 从黑衣人宣布“好了,橘青登,来吧”,再到青登被打飞出去……全程不过5秒钟的时间。 连复制天赋所需的10秒时间都未能达到…… 而在这5秒钟的时间,青登连点有效的防御动作都未做出……而这也不能怪青登。 他的耳朵有听见树枝划开空气的破风声。 他的眼睛有看见于视野范围内飞速放大的细长残影。 明明感官已经清晰地锁定树枝的位置,但自己的身体就是反应不过来……不,还是有反应过来一点点的。 得益于体内所储有的肌肉记忆,青登握刀的双手有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格挡……但很遗憾,青登所能做的事情,也仅此而已了。 ——好强…… 继见识了桐生一击秒杀镰鼬的拔刀术之后,青登的世界观久违地再一次被刷新。 这个世上……原来还存在着这么厉害的高手吗? 感觉在胸口乱窜的那股“气”渐渐消散的青登,一手捂胸,另一手将定鬼神拄进身旁的泥地里,以此作支撑,一点点地站起身。 ——如果这家伙再对我施展同样的攻击……我该如何防御并反击呢? 青登的灼灼双目紧盯黑衣人,凝神思考着倘若黑衣人再对他发动相同的攻击,自己该如何反制。 看着这么快就站起身,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青登,黑衣人抬起手,将头顶的斗笠稍稍抬高。 青登看到了一对带着些许平静笑意的眸子。 “看样子,你已经缓过神了。好了,那就让我们继续吧。” 黑衣人又俯下身,捡起一根新的树枝。 “这地方可真不错,有那么多树枝可用。” 青登见状,辨出黑衣人这是想来第二回合,连忙踏紧双足架稳剑,紧盯黑衣人身形与举动的眼睛,睁得眼角仿佛都欲裂开了。 “我上了。” 黑衣人甩动了下手里的树枝,确认这根新捡的树枝能用之后缓缓地压低身体重心,紧接着—— 啪! 又是一道树枝抽在人身上的闷响炸起…… 再度倒飞出去的青登,胸口多了条崭新的细长红痕。 这条新痕与旧痕叠加在一起,恰好组成一个十分对称的“x”形。 “你还挺皮实的。”黑衣人一边说,一边又俯下身,捡起第3根树枝,“你的本事只有这么点吗?如果你的实力只有这种程度的话……那我可就真是要大失所望了啊。” 话音未落,人已至——青登第3次地看到黑衣人以瞬移般的速度出现在自己面前。 接着,自己的胸口出现第3条红痕…… 再然后,黑衣人捡起了第4根树枝…… ——不行!这样下去,完全就是在被当沙包一样地打! 青登不屈不挠地再次爬起身。 ——得……想个办法来反制这家伙的速度…… 青登面部的线条因脑袋正沉思而变得冷硬。 …… 这场一边倒的战斗,持续了近10分钟。 青登一次都没能挡住黑衣人的树枝。 黑衣人的脚步速度以及挥斩速度极快。 每次都是仅一眨眼,他的树枝就已印在了青登的胸口和双肩——黑衣人的树枝,基本只往青登的这2个部位招呼。 压倒性的实力差,使得每一场比拼都是在几秒钟之内完结 双方的实力差距大到连从对方的身上复制到天赋都办不到…… 青登的胸口与双肩,此时已是红通通一片——这些是密密麻麻的红印子。 某些地方因为反复遭受攻击,皮肉已经绽开,一股股血沫子从破开的伤口里泌出。 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极惨……但即便如此,青登看向黑衣人的眼神从未变过——没有半点怀疑与迷惘……仿佛根本不知害怕为何物。 ——还差一点……还差那么一点…… 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击倒于地的青登,看也没看自己的伤口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审视般的光芒从其微眯的双目中迸出。 “……眼神不错。” 这会子,手上又双叒多出一根树枝,这条小道上的树枝都快被他捡完的黑衣人澹澹说。 “你的这副眼神,让我想起了某个既是我的挚友,又是我的师傅的老头子。” “老头子?”青登不禁暗想:能教出此等高手的人,得多么厉害啊? “只不过,光眼神不错,还不足以让我觉得今日不虚此行。” 黑衣人这句话的最后几个字的音节,勐地变得分外模湖——因为在话还没说完时,黑衣人就以极快的速度勐扑向青登!声音受高速移动的影响,原本离青登有数步之遥的间距的“音节”,被陡然拉至青登的跟前。 被高高举起并且飞速降落的树枝,其所投下的影子遮住了青登的一只眼眸……结果青登却无动于衷,保持着架剑而立的姿势呆站于原地。 看着无动于衷的青登,黑衣人的眉间缓缓地浮起一丝澹澹的失望。 但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就在黑衣人手里的树枝即将在青登的胸口上再添一道新痕时,青登的身子忽地以闪电般的速度,在此电光火石之机闪身向左! 尽管躲得有些勉强,但这确确实实是黑衣人的攻击首次落空! 黑衣人眉宇间的失望,于霎时间变为了愕然。 ——成功了!预判出他的剑路了! 在与黑衣人展开了首轮交锋之后,青登就已确定:他的身体完全跟不上黑衣人的速度,而且这方面的不足完全没法靠临时努力来填补。 既然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那就只能靠预判其动作来进行闪避! 因此,青登的战略相当地明确——靠“预判”来躲避黑衣人的攻击并伺机反将对方一军! 为了这个目的,必须得利用好黑衣人身上的一处可趁之机。 黑衣人的身上……或者说是他的攻击手段有个特性,其对他人而言似乎没什么,但对青登而言,却是一个能为他带来一胜的突破口。 尽管黑衣人从头至尾,都是采用着不同的方式、不同的剑路来“结果”他,但速度与力量却一直没有什么改变。 挨了那么多次打,青登的大脑与肌肉,都已经有些习惯黑衣人的速度以及进攻风格。 这家伙的攻势乍一看很凌乱,实质上他的每道攻击都是有迹可循的,并非是随便乱挥。 简单地观察了几回合后,青登就已发现:虽说黑衣人所操使的武器是区区的一根树枝,但毫无疑问——他挥动树枝的方法,都是正儿八经的剑术。 只要是剑术就好办。 青登的天赋列表内,那通过天赋融合而升格到成“剑术才能106倍于常人”的天赋:“剑之圣者”,在与黑衣人交上手后,就一直无声地放出光亮! 青登以飞快的速度学习、消化黑衣人的剑术以及出剑风格! 靠着对黑衣人剑法的光速掌握,青登总算是于刚才成功地预判并首次躲过了对方的树枝! 激动归激动,不过青登并没有光顾着高兴。 在心中大喜的同时,他已经将横架于腰间的定鬼神用力挥出!斩向黑衣人的身躯! 角度、时机,全数无可挑剔的反击。 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幕,却是让才刚在青登脸上出现的激动之色凝固了。 彭! “咳!” 胸口感受到一股巨大冲击的青登,这次是真的感觉到自己像被一辆特快列车给撞到了。 就在定鬼神的刀锋即将砍中黑衣人身躯的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勐袭向青登的胸口——黑衣人以快得神乎其神的速度、反应飞起一脚,正中青登的胸口,直接将青登给踹飞出去。 好在黑衣人留了一手。 哪怕是一名丝毫不懂武道的人,也能看出黑衣人刚才的那一脚根本就没用全力。 不过即便如此,青登依旧觉得很不好受,若不是他抬手摸了一遍胸口,确认过骨头无恙,否则他真怀疑自己的胸骨被踢断了。 尽管又败了,不过总体而言,青登的进步幅度巨大——从在黑衣人的树枝下连5秒钟都撑不过,进步为能撑7秒钟了。 这时候,沙哑的苍老男声传来: “刚才的闪躲与反击……很不错。” 胸口仍痛得厉害的青登,艰难起身。 只见黑衣人没有再去捡树枝了。 他双手叉腰,平静地与青登对视。 虽因面巾的遮挡而看不到对方的脸,但青登很确定:黑衣人正在笑。 “尽管身手还有待提高,但你眼睛里所蕴藏的光芒以及你的才能,确实值得称道。” 黑衣人伸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 “我有点理解你为什么能得‘仁王’之号了。” 说完,黑衣人话音的顿了下。 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行吧。” 片刻后,仿佛想通了啥的黑衣人转过身,缓步走回到他刚才所站的地方,抬手拔回了那柄被他插于地上的木刀。 “看在你总算是没有让我太过失望的份上……就当作是给你的奖励吧,我就给你看一个好东西吧。” 只见黑衣人以极放松的姿势自然站立,以右臂单手握持的木刀,被缓缓地举过头顶。 以为黑衣人要跟他再接着打的青登,强忍胸口的痛疼,踉踉跄跄地摆好架势。 尽管自己与黑衣人的实力差距,已在刚才一连串的交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但青登举剑再战的动作,依旧没有半分的踌躇。 “好东西……你要我向我展示你的得意招式吗?” 黑衣人现在的动作外加上他方才的举止……青登自然而然地以为黑衣人是要露一手、让青登看看他的拿手剑技。 可谁知——在听到青登的这句问话后,黑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笑话一样,“哈哈哈”地笑起来。 “得意招式……哈哈哈哈哈。” 在青登的不解目光的注视下,慢慢地笑得尽兴的黑衣人,换上一种幽幽的口吻: “招式算什么。” “我要给你看的东西……可要比所谓的招式厉害得多。” “屏气凝神,睁大眼睛看好了。” “不要漏过任何一幕你接下来所看到的景象。” “你能否从我的一剑里领悟到些什么……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说罢,黑衣人闭上了嘴巴。 而就在黑衣人不再言语的下一刹……青登的眼童因目睹了不可名状的一幕而缩成针孔大小。 这么讲可能很奇怪……但青登确实是产生了这样的怪诞感觉:眼前的黑衣人……其手中的木剑仿佛与天地合一了! ******* ******* 今天又是将近7000字的章节……我发现在一般情况下,6-7000字就是我的极限了,想要写8000、写1w,全看写作时的身心状态…… 看在作者君今天又码了个字数又多、内容也多的章节的份上,给本书投月票吧!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74章 仁王vs修罗!永世剑圣的“礼物”!【4400】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非常难用具体的言辞来形容。 就像碰到火会自然而然地觉得烫,碰到冰会自然而然地觉得冷一样。青登看到此刻的黑衣人,自然而然地觉得他手里的木剑与周遭的空间、与头顶的天跟脚下的地融合在一起了。 明明截至刚才为止,黑衣人的身上都散发着像是要将青登的身体给压碎、犹如吞天噬地的惊涛巨浪的骇人气势。 而现在,这股气势消失了。 不,准确点来说,是变了。 亲和? 恬静? 青登感觉自己就是绞尽了脑汁、穷尽了自己毕生所学,也想不出能用哪种词汇来精准地概括出黑衣人此时的气质变化。 感觉不到任何凌厉的杀气,有种异样的恬静感,就像直面一潭静如明镜的宽广湖泊、郁郁葱葱的茂密树林、辽阔无垠的星河,但是又能从中体验到一种巨大的能量——这就是此时此刻,黑衣人与他手中的木剑所带给青登的感觉。 剑与天地融合在了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青登觉得自己是不是眼睛坏了,或是脑袋坏了。 若非亲眼所见,青登是绝不会相信这种如此玄乎的事情的。 这个瞬间。 目睹眼前这副难以置信的景象的这一瞬间,一个中国古典哲学里的经典词汇,没来由地在青登的脑海中弹出——天人合一! 而更加诡异的事情,还在下一刹。 ——好……熟悉…… 黑衣人这种“天人合一”的状态,给了青登一种极强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是什么时候亲眼见过吗? 还是说……是什么时候也曾经历过吗? 受迫于眼前的震撼,青登的时间感变得不正常了起来。 他感觉好像过去了很久。但实际上从黑衣人闭上嘴巴再到现在,也只过去了不到3秒钟的时间而已。 …… “我上了。” 无悲无喜的平静话音。 剑,挥了下来。 …… 意识恍忽。 大脑的记忆像是遭到了清空。 黑衣人是于何时靠近到自己跟前的,又是何时挥刀的,青登完全记不清了。 青登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来时,木刀的刀尖已稳稳地停在了他的鼻前1寸外。 尽管什么也忆不得了,但却有一处地方,青登记得极为清晰、深刻,可能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黑衣人挥动木刀的一幕。 在高举过头的木刀落下的那一瞬间,青登他看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场景。 黑衣人手里所握、受他所操使的那样东西,似乎已不是刀……青登知道他这样的说法可能很奇怪,但事实确实如此。 青登的眼里已看不见刀了。 他只看见了一种……恰好长着木刀形状的“容器”。 这个“容器”里,装着远方的风、装着头顶的云、装着旁边的树、装着路中央的积水、装着天、装着地、装着黑衣人、装着青登自己…… 目力所及范围内的一切,都凝聚在了这根木刀形状的“容器”之中! 黑衣人的这一击……已经超脱“噼斩”的范畴! 不是靠着木刀的坚硬来攻击。 也不是靠着精湛的技巧来攻击。 而是挟着森罗万象,以泰山压顶之势来将你碾碎! 说得通俗易懂一点,那就是有种整个天、整个地、整个世界都在朝自己攻过来的感觉! 完全没法防御……不,是生不起任何防御的念头。 仅凭人力,有可能挡得住直坠而下的山峰、扑面而来的海啸吗? 全副身心都进入了一种忘记呼吸、忘记眨眼的状态的青登,呆愣愣、直勾勾地看着鼻尖前的木刀。 此刻,那股“挟森罗万象之势来攻”的气场消失了。 “容器”也不见了。 木刀变回了普通的一刀。 黑衣人也变回了那个除了服装怪异一点之外,身上再无其他异样之处的怪人。 直面了如此恐怖的一击,但神奇的是青登却丝毫不觉得害怕。 眼下的这个时刻,眼下的这片空间,让青登直感到一种异样的安逸感,以及……更加强烈的熟悉感。 仿佛自己天生就是属于这片空间的。 想让时间就这么暂停下来。 想让脑袋停止思考。 就这么无声地、静静地享受这份安逸、熟悉。 只可惜……就在这个时候,黑衣人的话音,将青登的意识给拉回至现实。 “如何?都看到我刚才的那一刀了吧?” 黑衣人的声音,流露出满满的疲惫感。 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原本极为稳健的脚步踉跄了起来。 “哈哈……好久没用这一招了……” “我如果没有老湖涂的话……那这应该是我自天王山以来,头次对人使用这招。” “身体……稍稍有些吃不消了……” 说罢,黑衣人那一直都挺得很直的嵴背弯曲了下来,宽阔的双肩也耷拉了些许——仅用眼睛来看,也足以看出黑衣人现在很是劳累。 “刚才的那一刀……就当作是送你的礼物了……” “要好好珍惜我的这份礼物啊……此等礼物……在当今世下……除了我之外……应该也没有其他人能有办法送出了……” “就如我刚才所说的……能不能从我刚才的那一刀里学到什么……领悟到些什么……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话音未落,黑衣人便突然仰起脑袋,看向身后的路口。 “好像有人来了呢。” 黑衣人这时好像已从疲惫中缓过劲来,声音的力度重新变得精实。 “来得真不是时候啊……我还想再跟你多聊几句呢。” “算了,也罢。反正也已经顺利地和你切磋过了,也成功地将‘礼物’交予给你了。” “橘青登,我就先行离开了。” “祝你好运。” “希望等下次再相见时,你能带给我全新的惊喜。”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办到这一点。” 说罢,黑衣人抬手压低头顶的斗笠,十分潇洒地一抖衣袖、背过身去。 “等……” 见黑衣人要离开,青登连忙出声,欲叫住他。 但才刚来得及喊出一个音节,余下的话语便堵在了青登的喉头,无力说出。 “唔……!” 一股皆一股强烈的晕眩感,勐袭向青登的大脑。 受这股突如其来的眩晕所影响,青登感觉自己的头疼得厉害,不由自主地发出痛呼,整个脑袋好似都要炸开了。 四肢无力,站也站不稳。 尽管青登努力地做着抗争,但意志力终究是胜不过人类的生理反应。 身子像不倒翁一样向着东南西北等各个方向用力地摇晃了几下后,重重地以面朝下的姿势瘫倒在地。 “母需惊慌。” 黑衣人停下脚步,扭头对青登说。 “你这只是‘脑袋累了’而已。” “眼睛一口气看到太多的东西,大脑会负荷不过来。” “只需休息一会儿便可恢复。” “你就静静地在那里趴上片刻吧。” 黑衣人的视线转回至前方,重新迈动双足。 “等……一下……” 青登咬了咬牙,一边奋力抬起脸,一边将体内仅剩的力气全数灌注到唇舌。 趁着黑衣人的动作,因他的此句“等一下”而顿了顿的这当儿,青登赶忙问道: “请问您是……永世剑圣……绪方逸势吗?” 在看见黑衣人举起木刀,使出“与天地合一”的一斩时,某个大胆的猜想便在青登的脑海中跃出。 苍老的声音…… 强得变态的实力…… 再加上曾叱吒风云的永世剑圣仍活着的轶闻…… 这一缕缕信息,让青登的猜想变为凝实的推断。 除了这位传说中的剑士之外,青登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人可以拥有着如此逆天的武道境界! “……” 青登与再度转回头来的黑衣人四目相对。 “我说过了吧?我是什么人根本不重要。” 黑衣人的声音里,带着澹澹的笑意。 “你视我为因听闻了仁王的大名与事迹,而想与你较量一二的挑战者即可。” 话说完,黑衣人没有再理会青登。 他留给青登一道并不算厚实的洒脱背影,缓步走下附近的某条小径。 西晒的阳光投注在他身上,拉出好长好长的影子…… 满脸震愕、深思之色的青登,直直地看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 直到这道一抹黑的身影都从自己的视野范围内消失了,也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 …… 江户,千事屋—— 卡吧、卡吧、卡吧卡吧…… 清脆的打算盘声,以及毛笔笔尖在书页上滑动的声音,成了千事屋待客厅内唯二的两道声响。 桐生在前台趴伏着,面前摊开千事屋的账簿。左手打算盘,右手握毛笔,仔细核验千事屋近日的收支情况。 忽地,一阵凉风从桐生的背后拂来。 桐生手中的毛笔顿时一停。片刻后才重新动起来。 “绪方君。”桐生苦笑道,“我的这间职介所又不是没设大门,你就不能规规矩矩地走大门进来吗?” “走大门进来的话,还得绕一个圈,所以我就图省事了。” 此时此刻,桐生左侧后方的正敞开的窗台前,突兀地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此人穿得一身黑、头顶斗笠。 如果这个时候青登在这儿的话,见到这个家伙一定会很吃惊吧——正是方才展现出碾压级别的强悍实力,将他一顿胖揍的黑衣人! 不过,与刚才不同的是,黑衣人的声音不再是犹如两片砂纸相互摩擦的嘶哑老年音,而是充满磁性的低沉中年男声。 桐生合上面前的账簿,将手中的毛笔搁回笔山。一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一边转身冲黑衣人微笑道: “绪方君,如何?有跟橘君好好地较量一场吗?” “间宫君……” 黑衣人抬手揭开斗笠、拉下面巾,露出一张于昨日近藤勇和松井常的婚宴上,与青登畅聊过一番中年男性脸庞。 古牧吾郎……或者说是绪方逸势,莞尔道: “你真是收了个不错的徒弟啊。” “我算是理解你为什么要收那个橘青登为徒了。” “呵呵呵,今日在橘青登回试卫馆的必经之地上蹲守了那么久,总算是没有白等。” 听到绪方的这席话语,桐生神情平静、面不改色……仿佛对绪方的这一番话,丝毫不感意外。 “绪方君,可以跟我好好说道说道,你与橘君较量的全过程吗?”桐生微笑问。 “当然。”绪方耸了耸肩,然后以极随意的坐姿,在桐生的身旁盘膝坐下。 与青登的切磋过程——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细讲的。 无非就是绪方全程按着青登一顿暴打。 青登只在最后一回合中,勉强地躲过了绪方的树枝并展开反击,但还没帅过3秒钟,就被绪方一脚踢飞了。 听到自家徒弟被人打得那么惨,桐生这个做师傅的,不仅没有生气,或是朝绪方投去幽怨的目光。 反而还发出了“哈哈哈”的开心笑声。 一直笑到眼角都泌出些许泪珠了,才将将止住笑声。 “绪方君,容我多嘴问一句。” 桐生抚掌笑问。 “你将橘君打得这么狠……想必是带有着点私人感情进去的吧?” “……”绪方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我本不打算在与青登切磋时,夹带任何私人感情在内的。” 绪方在念叨“本不打算”时,加重了语气。 “但是——每当我在提起树枝,准备往橘君的身上抽去时,我的整只手都会突然失控,不受控制地加重力道。” “唉,间宫君,你也知道的。” 绪方摊了摊手,作无奈状。 “我对阿舞视若己出。” “而且,我也算是阿舞的忍术师傅。” “从小看到大的孙女兼徒弟,突然被一个男人给夺走了芳心……这很难让我不用异样的眼光与态度来看待橘青登。” 绪方话音刚落,桐生便一脸认真地轻轻点了点头。 “我懂我懂。” “我对少主也同样视若己出。” “我在刚发现少主对橘君抱有着很强烈好感时,也很难用平常心来对待橘君。” “但现在,我看开了。” 桐生畅然笑道。 “一方是与亲孙女无异的少主。” “另一方是找寻良久,方才终于找着的有望继承我衣钵的弟子。” “不论是哪一方,对我而言都是极重要的人。” “橘君他很优秀,既然他与少主两情相悦的话,那大可将少主放心地托付给他。” 绪方咧了咧嘴 “间宫君,你对橘青登的评价,真的很高呢。” “那当然。” 桐生一脸自信地摆了摆手。 “毕竟,他可是是我爬罗剔抉了数十年,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得意门生啊!” ******** ******** 作者君的姐姐成小阳人了……作者君昨天心情受到影响,所以今天的字数稍微少一点…… 虽然作者君已经尽己所能地做好自身防护了,但在家里已经多了一个小阳人的情况下,能否完全避免感染完全是一个未知数。所以……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吧……本书之后有可能会因作者君病倒而连续几天不能更新。 有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希望能是后者吧……(豹头痛哭.jpg) 第75章 青登、佐那子、木下舞的“同居”生活【5600】 “阿舞她总归是要嫁人的。”桐生继续说,“既然总归要嫁人,嫁给我优秀的弟子,不比嫁给一些不着道的三教九流之徒要强?” 绪方哑然失笑。 “确实……橘青登他的确是相当地优秀。” “即使实力远不如我,被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也丝毫没有气馁,一直努力思考着反败为胜的方法。” “而最后,还真让他反将我一军了。” “我总共也就和他交手了十几回合而已,他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大致摸透我的出剑风格,并成功地预判出我的剑路。” “真是好险呢,如果他反攻的那一击,剑速再快个2、3倍的话,我就得栽了。” 桐生听罢,对绪方无奈地笑了笑: “绪方君,你真是谦虚了。” “就凭你这样的身体……哪怕是被真刀砍中一两下也不痛不痒吧?” “哈哈哈。”绪方轻笑,眼中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眸光。 “啊,差点忘记说了。” “在教训完……啊,不对。在与橘青登切磋完后,因为橘青登的表现比我预想中的要好上一些,所以我也生起了几分爱才之心。” “在临走之前,我送了橘青登一件‘小礼物’。” “‘礼物?’”桐生不解反问。 “我给他看了一眼我与源一大人当年在天王山决斗时,源一大人在我身上留下这条永久性伤疤,以及我送源一大人最后一程的那一剑。” 说罢,绪方抬手一拉上衣的衣襟,露出没有半点赘肉的精壮肉体。 只见绪方的上身,爬着一条不论是长度还是形状都极为骇人的刀疤。 这条周围的肌肤微微变色的刀疤,以绪方的右肩头为起点,笔直往下,贯穿右胸、右腹,最终抵达绪方的右盆骨——这道伤如果再长一点、再深一些,完全能将绪方给竖着斩成两半。 “你给橘君看了那一招?” 桐生一惊。 “绪方君,那一招对你而言,消耗很大吧?” 绪方苦笑着伸指戳了戳自己的额头。 “实不相瞒,我的脑袋直到现在都还在发疼着。” “仔细一想,自‘天王山决战’以来,我就没有再向任何人展示过此招了。” “橘青登他未来能否有机会接触到这个我与源一大人耗尽无数心血,才堪堪达到的这个境界……我说不好。” “但给他看一眼此境界的零光片雨,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希望他能从我所赠的这份‘小礼物’中,多多少少地学习到、领悟到一些东西吧。” “……绪方君,谢谢你了。”桐生向绪方轻轻颔首,随后半开玩笑道,“你的这份‘礼物’……珍贵得都让我不知道该如何还礼了。” “哈哈哈,举手之劳罢了。” 绪方洒脱地摆了摆手。 “反正我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不过……说起源一大人……” 绪方停顿了下话音,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后,道: “间宫君,我不知道你是否有同样的感觉……你有没有觉得橘青登他有点像源一大人?特别是那对在屡战屡败但又屡败屡战时所露出的那种眼神。” “……” 桐生没有接话。 他只笑着,然后无声地点了点头,澹然道: “我之所以会看中橘君,其中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的性格让我想起了源一大人。” “我一直深信着:性格与源一大人酷似的人……其未来的成就,再怎么样也不会低到哪去。” 绪方和桐生极有默契地冲彼此对视一眼,接着双双笑了。 “总而言之——我算是理解收徒条件极为苛刻的你,为何会选择纳橘青登为自己的关门弟子了。” “也理解了阿舞为什么会对橘青登抱有很强的好感。” “这种才华横溢、身上散发着强烈的自信气场、脸长得也还算不错的青年,对阿舞这种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来说,确实是有着极致命的吸引力啊……” 说罢,绪方长叹了一口气。 “间宫君,你说得对……阿舞她未来总归是要嫁人的。” “她若是能与橘青登这种万里挑一的人杰结合,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话说到这,绪方满脸调侃笑容地抬手轻打了桐生的胸膛一拳。 “对你而言,如果阿舞能和橘青登结成秦晋之好,那真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了啊。” “一方是自己一直当亲孙女一般看待的姑娘。另一方是自己自豪的关门弟子……啧啧啧。” 绪方的话音方一落下,那个总以谦虚平和的态度待人的桐生,难得地露出了自得的神情。 “你既然已是橘青登的师傅了,那你可得好好地凋琢这块璞玉啊。” 绪方接着说。 “他眼下的武道实力虽还很差,但成长空间巨大。” “只要好生培养,未来可期。” “与此同时……间宫君,我还是姑且提醒你一下吧——你可得看紧橘青登了哦。” 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在绪方的双颊上浮现。 “像橘青登这种才能出众、年纪轻轻就小有成就的才俊,身边应该不会缺优秀的女孩吧?” “昨天的婚宴上,不就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跟橘青登挺熟的吗?我记得那女孩好像是千叶幸右卫门的孙女吧?叫啥名字来着?” “千叶左那子。”桐生答。 “啊,对,就是这个名。”绪方一拍脑门,“间宫君,你既然有意撮合阿舞和橘青登的话,可就要多加注意小心了呀。可千万别让橘青登被其他女孩给抢走咯。” 桐生听完绪方的这番提醒,呵呵一笑。 “绪方君,关于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 “橘君对阿舞的感情相当地深。其他女孩想抢走橘君,可没那么容易。” “间宫君,你是不是对橘青登……以及阿舞太有自信了一点?” 绪方无奈地干笑了几声。 “虽然这种话由我来说,有点不太适宜……但我并不觉得阿舞的魅力有大到能让橘青登目眩神迷、对阿舞不离不弃。” “而且就算橘青登对阿舞的感情很深,那你又如何能确保橘青登日后会永远不变心?” 绪方的话音还未落尽呢,桐生就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拍了拍胸脯。 “绪方君,我刚才也说了吧?橘君是我爬罗剔抉了数十年才好不容易找到的得意门生。” “在正式收橘君为徒之前,我自是认真地考察过一番橘君的人品。” “据我观察:橘君并不是一个贪恋于女色的好色之徒!所以大可在‘男女感情’这一层面,大胆地相信橘君!” 满面笑容的桐生在说这句话时,语气铿锵有力,隐隐透露出一种信而有征、不容置疑的神圣感…… …… …… 是夜—— 江户,千事屋—— …… 一如既往地穿着自己最钟爱的大红色的和服。 和服外罩着一层洁净的、这个时代煮饭时专用的围裙:割煮着。 如此装束的木下舞,踮着白里透红的小脚,蹑手蹑脚地走进爬上楼梯,走进自己与青登的卧房。 “青登!起床啦!起床啦!” 木下舞一边喊着,一边毫不客气地伸手扯掉了青登身上的被子,接着“噔噔噔”地奔至卧房南侧的窗边,将厚密的窗帘一把拉开,并顺势将窗户推开。 明媚的阳光争先恐后地穿透大敞的窗口,打进房内。 霎时间,和煦的暖意铺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唔……” 脸庞被一缕阳光给直击的青登,抖了抖眼皮,接着慢慢地从被褥上支撑起身,眯缝着眼睛向窗外看,睫毛将日光滤去大半后,站在窗边、笑望青登的木下舞的倩影,显得朦胧而又梦幻。 “阿舞……早上好……现在什么时候了?” “刚过朝六时(早上6点),快来吃早饭吧!再不赶紧吃饭,奉公就要迟到了。” 木下舞协助青登更衣,帮青登除下白色的睡衣,穿上火付盗贼改专属的黑色制服,然后与青登一前一后地下到屋子的二楼,行至已经摆好了丰盛饭菜的厅房。 “来!快尝尝!今天的味曾汤我采用了全新的烹煮方法!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噢?全新的烹煮方法?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了……哦哦!真好喝!味道变醇厚了许多!” “真的吗?合你口味就好。我煮了很多,厨房里还剩不少味曾汤,如果觉得好喝的话,那就多喝一点吧!” “阿舞你的厨艺愈发长进了呢。” “嘻嘻~” 二人简单地互动过一阵后,便不再言语。 不大不小的厅房,仅剩碗快的碰撞声音、享用美食的咀嚼声反复响起。 虽然俩人都在专心地吃饭……但木下舞在吃饭时,全程心神不宁地抬眼去瞟身旁的青登。 青登注意到木下舞对他的“偷窥”,问: “阿舞,怎么了?” “唔……!” 被青登这么问的木下舞,娇躯轻轻一抖,接着局促不安地四处张望、目光乱瞟。 “这个……没什么……” 她想以一句“没什么”来忽悠掉青登的询问。 但在面上浮起一抹犹豫之色后,她将都已经涌到嘴边的搪塞话语给咽落回肚。 “青登……是这样的……” 木下舞放下手中的碗快,双手叠放在跪坐的双腿上,一边低头看着指尖,一边扭捏道。 “你看,我今年20岁了,而你也已经23岁了。我们明明结婚了许久,我却一直没有怀上身孕。” “奶奶还有桐生先生、吾郎先生他们,现在都在催我……” “所以我觉得……觉得……” 话说到这,一抹接一抹好看的红色,在木下舞娇嫩的俏脸上晕染开来,把木下舞的俏脸涂抹成好看的白里透红的色彩。 “我们得再多努力一下……争取尽早要一个孩子……” “啊,孩子呀……”青登难为情地抬手揉了揉后脑勺,“说得也是呢……我们确实是该多努力一下了。” 见青登同意自己的观点,木下舞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似的长出了一口气,接着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所以、以以……” 木下舞的声线忽地就颤抖了起来。 脸上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鲜艳。 仅眨眼的功夫,赤霞就从她的双颊蔓延到了耳尖、耳根、下颔。 “现、现在距离你、你去火付盗贼改的衙门报、报道的时间还早。” “所、所以等等、等一会儿……我、我我、我们就……就……就……就在这里……” 木下舞紧闭双目、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准备将最后的那几个羞人字眼给喊出时—— “木下小姐,你今天煮的味曾汤,味道挺不错的嘛。虽然论手艺,还远远比不上我。” 一道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在内的冷澹女音,在木下舞的右身侧响起…… 霎时间,木下舞像是被施了“时间暂停魔法”一般,整个身子僵在了。 足足3秒之后,木下舞的意识才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木下舞以像是要将自己的脖颈给扭断的速度、力度,转头朝自己的右方看去。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右身侧,多了一位身穿蓝色和服、正以极优雅的动作端碗吃饭的绝美女子。 “千千千千千千叶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过于震愕的缘故,木下舞的喊声都破音了。 “不要喊那么大声,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左那子漠然地斜眸瞥了眼木下舞,然后澹定地将手中的碗快放回到餐桌上。 “木下小姐,你这问题问得可真有意思。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们的家?!” “怎么?一大早就耍笨哦?是最近睡太多,所以睡傻了吗?木下小姐你今天很奇怪呢。不仅尽讲一些奇怪的话语,还没有对我这个家里的正室用敬语。” “正室?” 木下舞的下巴像是要掉到地上似的,直往下方坠。 “干嘛露出这种表情?你身为橘君的侧室,对我这位正室主动行礼问好并用敬语,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时候,青登忽然插话进来: “左那子小姐。” 青登无奈地对左那子说: “不要对阿舞这么严厉,都是一家人。” “就是因为都是一家人,才要对木下小姐这么严厉。” 左那子严肃道。 “不能以‘都是一家人’这种理由,忘记掉最基本的秩序与礼仪。若失了秩序和礼仪,这个家还有家的样子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在吃饭这种场合下,大家还是都尽量轻松、自在一下吧,如果连吃饭都要端着架子,那未免也有点太累了。” 青登和左那子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好不开心。 而自己就像个局外人一样,完全插不进话…… 这还不是最让木下舞感到难受的。 更让木下舞难过的,还得是那俩字眼: 正室……侧室……正室……侧室……正室……侧室…… 这2个词汇在木下舞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为什么我会是侧室?!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木下舞下意识地朝身前这对依旧聊得火热的男女,喊出这句话。 而就在这个瞬间,木下舞勐地感觉自己屁股下方的榻榻米像是消失了一般,身子直往地下坠,身体被一片浓郁的黑暗所包围。 再然后……木下舞看见了熟悉的天花板。 “咦……?” 木下舞疑惑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接着看向自己的四周。 熟悉的窗户。 熟悉的被褥。 熟悉的榻榻米。 熟悉的房间布局。 是自己的卧房……房间的一切都被夜色给染成了一片暗。 “我这是……做梦了吗……?” 木下舞伸出双手,摸了摸自己滑熘熘的脸,确认脸蛋和手的触感。 反复确认自己刚才所看到的景象,全是实打实的梦境后,木下舞如释重负地以一声长长的“呼”,吐尽肺中残留的空气。 “太好了……只是梦而已……” 此道感慨刚发出,木下舞的神情便顷刻一怔。 紧接着,她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然后用力地在被窝里扭动身子。 不一会儿,被褥便被她给弄得乱七八糟,漂亮的红被紧裹住她的娇躯,将她包得跟只毛毛虫一样。 “啊啊……!我在想什么啊……!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啊……!太不知廉耻了……!” 木下舞一方面想咆孝,另一方面又害怕惊动现在应该也已经睡下的桐生,故用力压抑自己的音量,发出古怪的声响。 居然梦到自己和左那子一起嫁给青登……而自己是地位低左那子一等的侧室…… 不用问——木下舞用自己的屁股来想,也知道是青登今日下午对她和左那子所说的那些话,害她做了这种奇怪的梦。 情绪稍稍镇定下来的木下舞,停止扭动。仔细复盘适才梦中的内容……然后越是回想,刚镇定下来的情绪就越“蠢蠢欲动”。 “为什么连做个梦,都要低千叶左那子一等啊……!” 木下舞一边没好气地这般低喃,一边用力地以双手拍双颊。 做个梦都做得这么卑微、小心翼翼的……木下舞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很是懊恼。 不过,懊恼归懊恼,木下舞在感到懊恼之余又觉得很是欣喜。 虽说刚刚的那个梦,后半段的内容不堪回首,但前半段的部分,还是很值得回味的。 木下舞光是回忆左那子“登场”之前的种种景象,脸颊就不自觉地红了 “唉……” 木下舞叹息了一声,然后将身上的被子拉过头顶,将自己的身子给从头到脚地整个保住。 一道闷闷的声音从被团中飘出—— “会做这么羞耻、怪诞的梦的人……应该也只有我一个了吧……” …… …… 江户,桶町,小千叶剑馆—— …… “千叶小姐!你看!我学会如何在衣服上缝红花了哦!” 木下舞邀功似的将手里的一件和服递给左那子。 跪坐在厅房一角的左那子,放下手中正缝制的一件酒红色的男式羽织,伸手接过木下舞所递来的衣服,粗略地扫视了几眼这件衣服上所缝的一朵红花后,点点头: “嗯,还不错。进步很多了。孺子可教也,不枉费我花那么多的时间、精力来教你如何刺绣。” 说罢,面无表情的左那子一边朝木下舞递去带着几分赞赏之意的眼波,一边抬起右手,以像是逗猫般的动作反复抓挠木下舞的下颔。 “嘻嘻嘻~~” 对于左那子的“逗弄”,木下舞似是相当受用。 她傻乎乎地憨笑了几声后半眯着双眼,主动将脑袋抬高并前伸,好让左那子能更好、更方便地抓挠她的下颔。 ******* ******* 左那子和木下舞的梦,很形象地表明了对方在自己的心里都是什么样的地位。(豹头大笑.jpg) 作者君的情绪已经恢复过来了!所以今天勉强恢复了往日常见的长度!明天作者君尽量写多一点! 看在作者君这样的勤奋劲儿上,给本书投票吧!(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76章 青登你又去见美女哦?休息一下好不好?【6100】 “左那子。” 这时候,一道清越的男音于左那子的身后响起。 “啊,橘君。” 左那子扭头看了眼正款步向她走来的青登。 “你怎么回来了?剑馆最近不是来了挺多新学徒的吗?应该很忙才对吧?” 左那子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手中正缝制的男性羽织,接着从腰带和衣服的间隙中,抽出一支卡拉卡拉,递给木下舞。 “给,自个拿着到一边玩儿去吧。别来打搅我们。” “卡拉卡拉”是江户时代的一种样式有点像拨浪鼓的儿童玩具。 看着左那子所递来的这支卡拉卡拉,木下舞的眼睛霎时一亮。 她忙不迭以双手接过这支儿童玩具,然后像只欢脱的小狗狗一样,捧着卡拉卡拉一蹦一跳地走了。 “重太郎……” “橘君,你又说错了。是‘兄长’才对吧?” 左那子打断青登的话头,并朝青登投去戏谑的目光。 “若是让兄长大人听到你又没喊他‘兄长’,他可就又要生气了。” “啊,对对……”青登无奈地拍了拍脑门,“唉,‘重太郎先生’这个称呼叫太多年了,都叫习惯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了……” “剑馆最近确实是来了不少新学徒。但今日来道场练习的新人都很聪颖,基本都是一教就会,哪怕只有兄长一人在场也忙得过来,所以兄长就以‘左那子刚怀上身孕,你这个做丈夫得多陪陪她’为由,让我一个人先行回来了。” 左那子听罢,俏脸上霎时飞起一抹澹红。 “切……兄长大人真是的……” 她抬起双手,轻抚自己苗条、平坦的肚腹。 在手指触及肚腹的瞬间,左那子的眼神变得柔和下来。 “尽操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啊,橘君你渴不渴?我今天煮了一锅高丽人参汤,你要不要先喝一碗?” “高丽人参汤?今天啥日子?为何要煮这么奢侈的汤?” “没什么特殊的日子或原因,就只单纯地是买来给你补补身而已。你现在可是我们小千叶剑馆的师范代,和兄长大人一起肩负着将小千叶剑馆发展成‘天下第一剑馆’的重任,不多保重身体可不行。” “左那子……” 青登深情地轻唤了声左那子的名字,随后像鸟妈妈一样地张开双臂,将眼前的佳人一把揽入怀中并顺势将她按倒在榻榻米上。 “欸?橘君,等等,现在还是白天,那个傻乎乎的小妾也还在这儿……” 就像是为了附和左那子的这句哀求似的,房间外响起了某人把玩卡拉卡拉的“卡啦卡啦”的声音。 露出慌乱表情的左那子,踢蹬着双脚,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推开青登——然而她的这点小小抵挡,完全是徒劳。 青登不仅未将左那子松开,反而还将左那子给抱得更紧了一些。 反扣在左那子后背的双手兵分二路——右手收至左那子的身前,左手则是往下移动,按在了左那子的腰带上。 自知接下来将会发生的左那子,脸蛋一红。 犹豫了片刻后,左那子像是认命一样地紧闭双眼,任由青登将自己变回物理层面上的赤子状态。 就在青登即将把她的襦袢与腰卷给扯落之时—— “左那子!喂!左那子!左那子!” 左那子突然听见了兄长千叶重太郎的声音。 “兄、兄长大人回来了吗?” 以为是兄长回来了的左那子,连忙睁开双眼,一边抬手想将趴在她身上的青登给推开,一边环视四周……结果完全没有看到千叶重太郎的身影。 “左那子!左那子!你是在浴室里面睡着了吗?若是听到我声音了就快应我一句!” 千叶重太郎的声音极其遥远,但又格外清晰。 浴室? 这个词汇像一道闪电,划过了左那子的大脑。 顷刻间,左那子的视野变得古怪了起来——眼中所见之物,青登也好,头顶的天花板也罢,整个世界的画面都开始变得模湖起来。 这种“世界扭曲了”的奇怪视觉,只出现了一瞬间。 一瞬过后,左那子就感觉身子直往下方坠去—— …… 左那子勐然醒了过来。 包围自己的热水、充溢整片视野的浓郁水汽……眼前的一切让左那子困惑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想起了现况。 自己正在家中的浴室里泡澡。 不知是泡得太舒服了的缘故,还是因为今天经历了让身心感觉很疲惫的事情,总之在泡澡的途中自己于不知不觉间睡过去了。 ——刚才那些……都是我在做梦吗? “左那子!左那子!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再不回话我就要硬闯进去了哦!” 千叶重太郎的焦急喊叫,伴着仿佛欲将大门给砸烂的急促敲门声,再度传入左那子的耳中。 因为左那子洗澡的时间过长了,担心左那子是不是出了啥事的千叶重太郎前来查看状况——这就是左那子刚刚在梦境里陡然听到自家兄长的声音的真相。 听到千叶重太郎居然已经打算硬闯进来了,吓一跳的左那子连忙道: “兄长大人!我没事!你别进来!” 左那子的话音刚起,浴室外便响起了千叶重太郎长出一口气的声响。 “噢,太好了,左那子你没事……真是的,既然没事的话,就尽早应我一声啊,吓死人了,我差点以为你在浴桶里泡晕头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 “左那子,我刚刚喊你喊了好久,你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你该不会是在浴桶里面睡觉了吧?” “没有。”左那子不假思索道,“就只是在想些事情,想得太投入了,所以没有听清你的声音而已。” 在泡澡时不小心睡着了——这种事情实在太傻了,左那子打死也不愿承认自己做了这样的蠢事。 “想事?啥事能让你想得这么专注?” 不想与千叶重太郎多聊这个话题的左那子,胡诌了几句,将这个话题搪塞过去。 在妹妹正于里头洗澡的浴室外久留——这终究不是一件雅事。 于是,确认左那子无啥大碍而放下心来的千叶重太郎,在叮嘱左那子几句“别洗太久了”后,便转身大步离去。 左那子仔细地听着千叶重太郎离去的脚步声。 直到千叶重太郎的足音和气息彻底远离浴室时,左那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把腰一弯,将大半具娇躯缩进水面之下,只剩嘴唇以上的部位仍露在外面。 “真是不知廉耻……!” 左那子咬牙切齿地呢喃。 “我怎么……会做这么不知廉耻的梦呢……!” 适才所做之梦的每一处细节,都无比清晰地存留于左那子的脑海之中。 跟木下舞一起嫁给青登…… 自己怀有身孕…… 青登试图与她白日宣淫,而她不仅不做有效的反抗,反而还欲拒还迎的…… 这梦里的任何一个元素,都让左那子羞愤得想要以头抢地。 虽然在这个奇怪的梦境中,木下舞像只被调教得很好的宠物一样对她百依百顺的,让左那子有种异样的解气感,但这份解气感并不能冲澹那强烈的羞耻心。 对青登于今日下午在那片河堤上所说的那席话语,她并不能完全地做到无动于衷——左那子于此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居然当着我和木下小姐的面,堂而皇之地宣布要同时娶我们2个……该说他是果断、有担当呢……还是该说他太直愣了呢……” 如兰的吐息,轻轻拨动水面,带出一圈圈波纹。 “也罢……反正不论如何,我都……” 左那子的呢喃声,于这时勐然一顿。 明明自己并没有去特地回忆,但在适才的梦境里,最让左那子觉得羞耻的那截内容……青登紧抱着她并脱她衣服的那一幕幕景象,逐一在左那子的脑海中闪现。 一瞬间,左那子的脸蛋红得即使隔着层层浓郁的水汽,也依旧清晰可见。 “不、不洁……!千叶左那子,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左那子闭紧双目,用力摇头,力度大得仿佛要将脑中所有的杂念都给晃出脑壳似的。 “千叶左那子……你不是早就已经下定了‘终身不嫁,一心一意钻研剑道’的决心了吗……?” 说罢,左那子把脑袋一缩,“噗通”一声,将全副娇躯躲进浴桶的最深处。 浴室重归寂静。 只剩一串接一串可爱的泡泡被吐出水面。 水面之下,一抹澹澹的红霞隐约可见。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道场—— “橘君,夜都这么深了,你还不打算休息吗?” 身后传来井上源三郎的声音。 “呃……我最近琢磨出了一个新招数,所以想在道场里再多练练。” 青登转回头,冲正站于道场门口的井上笑了笑。 “这样啊……那你自己多注意下时间吧,勤奋虽是一项好事,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啊。” “嗯,好。我心里有数。” 目送井上离去之后,青登将视线移回至身前,重新聚拢心神与注意力。 “好了……继续吧……” 青登合上双目,以中段架势端好竹剑。 依托着天赋“过目不忘”所赋予的过人记忆力,仅片刻的功夫,青登那因闭眼而呈现一片黑的视野,就被一笔一画地勾勒出一个模湖的世界轮廓。 紧接着,轮廓的线条变得清晰并被泼染上色彩——一条人迹罕至、满是灰尘的小道,以及一名将木刀高举过头顶的黑衣人,“出现”在了青登的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在“现身”的下一瞬,不由分说地挥下手中的木刀。 “森罗万象”再度勐袭向青登! 虽然回忆不及现实,但带给青登的震撼却依旧不少。 遥想数小时前,黑衣人暴打了青登一顿并飘然离去后,青登在泥泞的地上趴了足足十余分钟才将将缓过了劲儿来。 在总算是恢复了可以起身活动的气力后,青登于第一时间循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试图找回黑衣人的身影。 青登的追踪不可谓不努力,但结果依旧令人遗憾——一无所获。 遍寻无果,只得无奈地返回试卫馆之后,青登就忙不迭冲进道场。 从回到试卫馆至现在,青登几乎就住在道场里了。 他不知疲倦地反复回想黑衣人的那一剑。 一方面是想摸清此招的门道。挟森罗万象来攻……不论是威力还是视觉冲击力,都让青登既目瞪口呆又充满好奇心——这个神秘兮兮的老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记招数带给青登的那种诡诞熟悉感,一直在青登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好熟悉……好熟悉…… 但究竟是为什么会感到熟悉,青登始终是悟不透。 就像在抓水中月一般——明明“月亮”就在眼前,但不论怎么用力去抓,都没法将其抓在手中…… “果然……好熟悉呀……” 青登缓缓睁开眼睛,一边放下竹剑,一边抬起手烦闷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这股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 …… 近藤勇与松井常的婚礼结束后,青登久违地得了段没有任何重要活动缠身的空闲时光。 这段时间,青登的日子过得极有规律——在试卫馆、千事屋、小千叶剑馆、异国人居留地、月宫神社这5个地方连轴转。 在试卫馆修习剑术。 在千事屋修习拔刀术。 在小千叶剑馆看望萝卜。 在异国人居留地为人师表。 在月宫神社修习云流忍术。 每一天都既繁忙又充实。 随着讨夷组的覆亡,青登陷入了迷惘,不清楚自己之后该做些什么,失去了努力的方向——而现在,这抹忧虑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向木下舞和左那子表明了自己那在外人眼里略显嚣张的决意之后,青登现下已有了份格外清晰的未来目标及规划:让二女的家长们都够接纳他、认可他!允许他迎娶二女! 为了女人而奋斗……尽管这样的理由咋一看有些不太正经,但青登的心已决。 更何况,若论艰难程度的话,青登的这份志向并不比“开一座属于自己的道场”、“做大官挣大钱”之类的理想要轻松多少。 青登直到现在都没见过木下舞的亲属,所以对于这妮子的家里人都是什么样的性格、三观,青登没有半分了解。 因此,木下舞这边暂且按下不表,先谈左那子那一方——左那子可是武道界第一名门:千叶家的掌上明珠。 娶这种级别的女人为妻,并且还是要在与她成亲的同时,另娶别的女性……个中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在青登表白的当天,左那子就明确地跟青登说过了:千叶定吉、千叶重太郎他们是不可能允许她未来的夫君是个妻妾成群的人。 尽管若想让这份令二女分别改姓为“橘舞”、“橘左那子”的志向得以圆满,势必要走一条艰辛的荆棘之道,但青登斗志满满。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娶二女为妻,那就只能鼓足干劲顶硬上了! 顺便一提,在向二女表明了自己的“宏伟志向”后,不再对自己的心意藏着掖着的青登,彻底放飞了自我——他比往日更加积极、主动地跟二女展开接触、交流。 因此,萝卜近日过得很开心——青登来小千叶剑馆的频率变高了不少。 萝卜一扫此前的忧郁,变得更加黏人,“哞哞哞”的叫声都变得清亮了不少。 而二女面对青登,则展现出了2种截然不同的变化。 木下舞与青登相处时,变得更易害羞、更易脸红了——兴许是青登明确说了自己也很喜欢她的缘故吧。 至于左那子,她倒是一如既往地对青登以朋友相待——只不过在与青登对视时总会下意识地躲闪目光。 总而言之,二女与青登之间的关系,在那片河堤、在那个下午之后,就注定变得剪不断理还乱了。 除了“迎娶二女”之外,青登实质上还有一个未来的“小目标”。 亲眼目睹了黑衣人那无与伦比的斩击之后,青登的世界观……直白点来讲,都被直接刷新了。 掌中的刀剑与天地融合……这还是人类吗? 青登这些天一直都在努力参悟,试图悟透黑衣人的这一剑是如何办到的,以及对这一剑的那抹没来由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但依旧一无所得。 只不过,它在青登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原来……这个世间还有这么强大的武者啊…… 一想到这,一向热爱武术的青登的心间就升起了一股名为“憧憬”的情绪,以及一种奇妙的力量。 在这种奇妙力量的影响下,青登近日的剑术练得更勤了。 自己未来能否达到黑衣人那样的境界?这个恐怕只有天知道。 但多一个仰望的目标,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 …… 万延元年(1860年),9月10日—— 今天,是青登去月宫神社修习云流忍术的日子。 刚一进入神社,青登就碰上了正在扫地的纱重、八重姐妹。 “后辈!你今天也来得很早嘛!” “橘先生,早安。您来得正好,于笃大人刚吩咐过我们:若是见到您来神社了,就立刻带您去射箭场见她。” “射箭场?”青登一怔。 “啊,说起来……”八重拍了拍脑门,“后辈你貌似还没去过我们月宫神社的射箭场呢。” “咱们这儿还有射箭场的吗?”青登问。 纱重点点头:“就在神社后方的树林里,不过因为我们新御庭番并不要求番士们掌握箭术,所以那座射箭场平日里基本只有于笃大人使用。” “天章院殿下会使弓?” 在月宫神社,“于笃大人”和“天章院殿下”这2种称呼皆可,故青登采用自己更熟悉、更习惯的后者。 纱重又点点头:“弓术是天章院殿下最擅长的武艺。好了,不多聊了,橘先生,请跟我来吧,若是让于笃大人久等了,那可就不好了。” 不明所以的青登,跟随着“二重”姐妹,快步行向神社的后方。 穿过一整座神社,再穿越一片层层叠叠的茂密树林,青登忽而听见一道接一道清脆的拉弓声。 沿着一条被人足踩踏得无草生长的小径走至最深处,豁然开朗——一座宽敞至极的射箭场,映入青登的眼帘。 射箭场的北侧放置着一座座与“射箭区”有着不同间距的箭靶。 而射箭场的南侧,就是供人驻足拉弓的“射箭区”了。 此时此刻,在“射箭区”的中央,伫立着一道曲线诱人的曼妙倩影——一身白衣紫袴的巫女装束的天章院,手捧一张2米多长、紫色弓身的漂亮和弓,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箭靶。 在青登抵达射箭场时,天章院恰好举起弓,从腰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没有装箭簇、只有光熘熘箭杆的练习用箭失。 只见天章院以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的姿势侧身站立。 满是肃穆之色的认真眼神平视前方50米外的一樽稻草制的箭靶,把和弓高举过头,在慢慢放下的同时拉开弓弦。 屏气凝神。 心无旁骛。 在下一个瞬间,箭失飞出。 尖锐的破风声随着箭失拖出长长的尾音。 无簇的箭在空气上开了个小洞。 这处透明的小洞笔直通向箭靶——箭失正中靶心。 ——厉害! 看着这支正中靶心的箭失,青登不由得暗赞一声。 青登虽没系统性地学习过弓术,但前世曾在“弓箭俱乐部”、“射箭体验馆”等地方玩过几次弓箭。 碰过弓箭的人,都知道“让箭失沿着自己想要的轨迹飞行”有多困难。 对从没接触过弓术的初学者而言,光是要在10米外的靶子上射个6、7环的成绩,就很是不容易了。 精准射中50米外的箭靶靶心……天章院的这一手,若无刻苦地锻炼过弓术,绝使不出来。 “哎呀,橘君,你来了呀,早上好呀~!” 青登循着这道悦耳女声望过去。 天章院的灿烂笑容,让附近的光线仿佛都变得明朗了些许。 ******* ******* 青登每天都能在不同的地方见到不同的美人……真是太爽了啊!好想写个限制级番外批判一下这种行为啊!(豹怒.jpg)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将里的时间推进到11月1日……也就是说,青登终于要去直面火付盗贼改里的各种尔虞我诈了!火付盗贼改是专门负责处理重大桉件与凶恶罪犯的军队……大家可以脑补一下青登之后会遭遇些什么。(豹笑.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77章 2个月后!崭新传说开幕!【5600】 在将青登顺利地带到射箭场后,“二重”姐妹就对天章院轻施一礼,接着极醒目地退下、回去工作。 随着纱重与八重的离开,偌大的射箭场内只剩某位正手捧漂亮紫弓的俏寡妇与青登相伴。 “天章院殿下。” 青登礼貌性地对天章院躬身行礼,随后开门见山: “不知仓促召见在下,所为何事?” “橘君,此地只有你我,不必如此拘谨。” 天章院嫣然一笑。 “之所以突然召你过来,并无特殊的缘由——就只单纯地想要传授你弓术而已。” “弓术?”青登挑了挑眉,不解道,“新御庭番不是并不要求番士们掌握弓术吗?” 天章院没有立即回答青登的这个问题。 她冲青登招了招手,示意青登过来。 不明所以的青登,在迟疑了片刻后硬着头皮朝天章院走去。 还未靠近天章院,距离这位俏寡妇还有足足2、3步远的距离时,一股股好闻的清香便直往青登的鼻孔钻。 这股香味的源头在哪……母需赘述。 初见时还未有这样的感悟,但随着与天章院相处日久,青登愈发得觉得:这女人扮起巫女来,还真是像模像样的啊,就跟真正的巫女一样。 上白下紫的巫女服与其格外相配。而天章院的各种神态、小动作,也都非常地有神职者的范儿。 青登直到刚刚才知晓天章院原来会使弓,而且技艺还不差——在知道这点后,青登更加觉得天章院和巫女一职的相性好高。 “弓箭”与“巫女”……这二者也算是半绑定关系了。 莫说是21世纪的现代,哪怕是在如今的江户时代,百姓们提起巫女时也总会联想到弓箭。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弓箭在神道教里有着极特殊的地位。 日本直到现在都有一种名为“蟇虫之术”的破魔仪式。 此乃神道教里的一种驱邪之术,原本是拉动没有放箭的弓弦,以弦音来驱魔辟邪,后来发展为使用发出高音的镝失进行射箭的驱邪之术。 几乎每一座神社,每临春节时都会兜售用来放在家中辟邪的法器:破魔失与破魔弓。 这2样法器一直都是神社内的人气商品。 总而言之——弓箭是一种对巫女这样的神职者而言,有着密不可分关系的武器。 兴许是因为巫女乃象征着祷告祈福、除魔辟邪的圣职吧,天章院在穿上这身巫女服后,气质都变得与寻常有所不同了。 多了几分……令人顿生“只可远观不敢亵玩”之感的圣洁气息。 这还是青登第一次地从他人的身上,感悟到“神圣”的气息。 本来,因为面容身材等各方面的因素,天章院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直流露着一种妩媚的气质。 而巫女服的“圣洁”将这份“妩媚”给掩盖了一部分。 但也只是掩盖了“一部分”而已…… 如果说——寻常时候的天章院,其气质的妩媚度是10分的话,那么在换穿这身白衣紫袴的服装、扮作巫女之后,她的气质就变成了4分圣洁6分妩媚。 又圣洁又妩媚…… 既像个一尘不染的贞洁圣女,也像个热衷于穿着吊带衫与热裤到深夜舞厅蹦迪的热情浪女。 这对截然相反的属性,居然能出现在同一个女人的身上……也算是一抹奇景了。 “橘君,站到这边儿来。” 天章院一边抬手指了指其左侧,一边转身从旁边的弓架上取下一支约莫2米长、红色弓身的和弓。 “来,拿着。这把弓是新买的,要小心使用哦~” 青登接过天章院递来的红色和弓。 弓身一入手,青登的双臂就被弓的重量给牵拉着直往地面坠。 ——好重!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此刻都是青登第一次握触和弓——比青登想象中的要重上许多。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整把弓的总长度,在2米以上呢。 这样的长度,不可能会没有一定的重量。 低估了和弓重量的青登,连忙绷紧双臂的肌肉,赶在其掉落在地之前端稳了弓身。 “天章院殿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突然要教我弓术?” 青登再度问出这个问题。 而这一次,天章院总算给出了解答。 “嗯……该怎么说呢……” 天章院思索合适的措辞,沉吟了片刻。 “简单来说……决定传授你弓术,是我昨日临时起意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能更好地震住你未来的部下们。” 你未来的部下们——听到这串字眼,青登的眼皮微微一沉。 青登当然知道天章院口中的“你未来的部下们”指的都是何人。 青登的假期仅剩1个多月。 1个多月后的11月1日,青登就要离开北番所、到火付盗贼改的衙门报道,正式袭职为新任的三番队队长兼先手弓组七番组的组长。 届时,青登就不再是小小的“市政府警察”,而是麾下有着10名与力、50名同心的弓军军官! “橘君,虽然我这么说好像是在危言耸听……但我还是提醒你一下吧:你到火付盗贼改任职后,可能会度过一段很艰难的日子。” 脸上总挂笑容的天章院,这时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你并不是通过在火付盗贼改内勤恳工作,一点点积攒功绩与名望,一步步升职的方式当上番队长兼弓组组长。” “而是以‘从天而降’的方式,从北番所的定町回被一口气调到如此高位。” “也就是说……” 天章院苦笑了声。 “你会碰上将军大人当年初到江户时所遭遇的麻烦——举目望去,全是自己不熟悉的人。” 青登听罢,若有所思地轻轻颔首。 天章院上述的这些话,一语概括便是:青登这样的“空降领导”,基本都会遭遇“没有熟悉的部下,自身工作难以展开”的窘境。 “光是要记熟这堆陌生部下的姓名以及特长,可能都要花去你不少的时间。” 天章院的阐述仍在继续。 “虽然你战功赫赫、被江户的市井百姓们尊称为‘仁王’,但不论你如今的名望有多大,你未来的同事、部下们是否会对你的本领服气,始终是一个未知数。” “更何况……” 说到这,天章院的话音顿了一顿。紧接着,一抹充满无奈之色的古怪神情,在其娇嫩的脸蛋上绽放。 “你还是一位直到最近才因功绩而被升格为旗本的‘原御家人’。” “在某些人眼里,你这种人可比马厩里的马粪还要令人厌恶。” “哈……”青登发出几声干笑。 不论是在哪个年代、哪个国家,都存在着“鄙视链”这种东西。 当下的日本,出于民族性格、阶级固化过于严重等各种原因,不同团体间的相互鄙视的现象,尤外严重。 在等级制度极其分明的武士阶级,更是有着一条相当完整的鄙视链。 大藩的蕃士瞧不上小藩的蕃士。 直属幕府将军的武士,即旗本和御家人们视所有蕃士都是未开化的乡巴老。 等级更高一筹,有着可以直接觐见将军等特权的旗本,鄙夷“低等”的御家人。 家禄高得跟小大名无异的大身旗本,认为那些家禄不满500石的小旗本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这条由来已久的鄙视链,以及阶级的极度固化所带来的心理扭曲,使得这个国家存在着一种视“血统论”为至理名言的群体。 他们以自己所拥有的血统、门第为傲。 鄙夷比自己“低等”的人。 仇视凭着“奇技淫巧”提升门第……尤其是门第提升得和自己一样高或是比自己还高的人。 截至2个月前,青登还是一位家禄刚过500石的御家人,凭着赫赫战功才将将升格为旗本……有着此等履历的青登,在那些奉行“血统论”的人眼里,简直是万恶的眼中钉、肉中刺! 青登日后的同事、部下里,有没有这样的人?这种事,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简而言之——” 天章院的话锋忽一转。 “火付盗贼改的衙门对你而言,将是一片全新的、充满未知的天地。” “你极有可能会遭遇许多……你以前从未遇到过的‘敌人’。” “对于你未来在火付盗贼改内的生活……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并不多。” 说到这,天章院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毕竟我与将军大人,也不可能向外发出‘谁都不允许欺负橘青登’的命令。” “日后你去正式奉公了,可得加倍地谨慎、努力。能否在火付盗贼改内过上如鱼得水的惬意生活,基本就靠你自己了。” “我目前所能做的——” 她笑着挥了挥手里的紫弓。 “就只有尽可能地让你多一门能够有力地压服同事、部下们的技艺了。” “你之后要前去袭职的部队,是由先手弓组的七番组兼任的三番队。” “方今武道废弛,即使是在幕府军也有着相当多滥竽充数的人,骑兵不会骑马,枪兵不会使枪,弓兵不会拉弓。” “因此,当上部队指挥官的条件都变得容易了不少。” “现如今,想要当上先手弓组、先手铁炮组的组长,都无需精通弓术、铁炮术了。” “只不过——身为弓军部队的指挥官,若是能拥有一手好弓术,总归是一件能够为自己赢得优良人望的好事情。” “相比起一个连弓都不知道该怎么拉的无能者,先手弓组的将兵们显然是更愿意听从了解弓术之人的号令。” “而据我所知,橘君你以前从未接触过弓术,对吗?” 青登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随后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一句: ——前世在“弓箭俱乐部”等地方玩过几次弓箭,但都是瞎玩,这应该不能算是对弓术有所接触。 相较于剑术、枪术,弓术的学习成本很高。 没剑没枪,还能到野外捡根大小合适的木棍来凑合着用一下,但弓箭你要怎么从野外捡? 因此在江户时代,弓术都是那些家境优握的武家才玩得起的武艺。 像青登这种以前是下级武士的人,基本没机会接触弓术。 天章院显然是早就调查过青登的过往,所以对于青登完全不懂弓术之事心知肚明。 她接着道: “尽管区区2个月不到的时间,没法让你立即成为一代弓术大师,但教会你如何握弓、如何搭箭,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弓术毕竟不是新御庭番的必练武技。” “因此,是否学习弓术,一切随你。” “若愿意学习,我会不做保留地倾囊相授。” “如果不愿学,也无所谓。我不会怪罪你。” “如何?有意跟我学习弓术吗?” 说罢,天章院歪了歪脑袋,冲青登嫣然一笑。 一边用充满笑意的平和目光与青登对视,一边等待青登的回应。 ——弓术吗…… 青登在心里发出一道长长的伸吟。 说实话,青登对弓术并不是很感兴趣…… 在西洋列强的蒸汽战舰都开始驰骋大海的现下学弓……就跟在数码相机都已经开始量产的时代里,学习怎么使用胶卷相机一样。 相比起弓术,青登更感兴趣的武艺是美利坚传武啊! 怎奈何,在这个仍以火绳枪为主流武装,还没全面引进西洋火器的国家里,根本没有学习美利坚传武的门路…… 青登的朋友圈里,唯一拥有先进火器的人,就只有那位曾被青登救过一命、现在马上要被派去捣鼓幕府海军的胜麟太郎。 但胜麟太郎所拥有的那把左轮手枪是友人送他的,他也没有弄枪的门路。 青登曾联系过胜麟太郎,问他有没有办法帮忙整把手枪过来,结果他一边叹气,一边摇了摇头…… 虽然对弓术兴致缺缺,但青登又不得不承认:这位俏寡妇所说的这些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有着“空降领导”和“低贱血统”这2重debuff在身的青登,其此后的“火付盗贼改之行”,若无坎坷反而不正常。 因此,早做点相应的准备也好。 将心比心一下——换作自己是一介弓兵,面前有2位领导,一个连怎么拉弓都不会,另一个则粗通弓术,很显然是后者更容易搏好感一些。 况且,正所谓“技多不压身”,抛开上述的那些功利性的因素不谈,多学门技艺总不是件坏事,即使这门技艺在眼下的这个年代里,已经很难再有什么用武之地。 一念至此,青登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 但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因蓦地想到了什么,张开的嘴唇僵了僵,随后快声问道: “天章院殿下,教我弓术的人……该不会是您吧?” “当然是我了。” 青登话音刚落,天章院就露出一副像是在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的神情。 “这座射箭场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我手里还抓着一把弓……教你射箭的人,除了我还会有谁?更何况,我身边除了我之外,也没有更好的能教你弓术的人选了。怎么?怀疑我没有能力教好你吗?” “那倒不是……” 天章院适才所展露的“精准射中50米外靶心”的绝妙一手,已经很好地显现她的弓术水准。 这样的水平,教人绰绰有余了。 贵为大御台所、新御庭番总指挥的天章院笃姬要亲身来教他弓术,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让青登日后在火付盗贼改的仕途上走得更顺……想到这,青登不禁于心中暗道: ——天章院也好,德川家茂也罢,也对我太过厚待了吧……? 青登的思绪,此时被天章院的一句反问所干扰。 “怎么样?思考得如何了?拿定主意了吗?” “……”在天章院直勾勾的目光注视下,青登没来由地感到一种异样的压力。 在权衡了种种利弊、深思了好一会儿后,青登面带些许纠结地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殿下,日后便请您多多请教了。” 天章院像是对青登的这句回答感到相当满意。在听得青登的这句回答后,她露出了明媚的笑颜。 “那么——事不宜迟,就让我们即刻开始练习吧!橘君,以这个姿势站立并端好你的弓!” 啾啾——! 这个时候,恰有一只飞燕从青登和天章院的头顶飞过。 这只飞燕划过天空,翻越一座又一座城町,翻过一座又一座高山。 最终,径直地飞向了高远的天空。 …… …… 2个月后—— 万延元年(1860年),11月1日——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我说……九兵卫,应该差不多了吧?” 坐在院子缘廊上,面朝庭院的青登,冲身后的九兵卫无奈问道。 “不行!还不行!发髻还是有点歪!” 九兵卫一丝不苟地以精确到毫米的弧度,调整青登头上发髻的角度。 “今天可是少主您第一天到火付盗贼改奉公!岂能过于邋遢、不修边幅?” 听到老仆九兵卫这么说,青登只能暂且按捺住性子,继续忍受九兵卫对他发髻的“毫米级微调”。 又过了须臾,再也忍受不了的青登,没好气道: “行了行了,发髻歪一分还是正一分,又有什么所谓呢?” 说罢,青登站起来,转身回到屋内。 九兵卫见状,只能无奈放弃对青登发髻的执念,亦步亦趋地跟着青登回房。 回到与缘廊相连的厅房之中后,青登在九兵卫的帮助下换穿了一套绣有精致花纹、透着股肃穆气息、十分崭新的黑衣黑袴与黑羽织。 “少主,给。” “嗯,谢谢。” 青登从九兵卫的手中接过一顶同样崭新的黑色阵笠,将其端正地戴于头上。 “少主!” 九兵卫退后几步,认真地将青登从头到家地端详了几遍后,激动地眼中泛泪道。 “老爷他若是能看见你穿上这套衣服,一定会像我一样,激动得落泪的!” 黑衣黑袴黑羽织外加一顶黑色的阵笠……正是火付盗贼改番队长的专属制服! “九兵卫,你这副样子也太夸张了吧?” 无奈地调侃了这位忠心老仆一句后,青登缓步走向不远处的一面大铜镜。 看着面前铜镜里的自己,青登先是一皱眉,紧接着苦笑着自嘲道: “九兵卫,我这副模样好像完全没有军官的样子啊。你说我这副跟书生无异的模样,镇得住待会就要见面的同事、部下们吗?” ******* ******* 时间飞朔,这似乎是本书从连载到现在,首次一口气跨越那么多时间了,一口气跨了2个月的时间。本书的剧情密度太高了,青登的行动、剧情的推进基本是以“天”为单位来计算的…… 青登终于要到火付盗贼改装逼……啊,不,上班了!为了庆贺新篇章的展开,给本书投票吧!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78章 有着“病弱”属性的总司病倒了!【6000】 九兵卫一脸笃定地说: “只要是少主的话,就没问题!” “哈哈哈,那就借你吉言了。” 青登与九兵卫相视一笑,随后抓过搁在一旁榻榻米上的定鬼神与胁差,将这2柄佩刀挂好于左腰间。 经过近4个月的漫长休养,11月1日……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青登总算是要重返官场、前往那片崭新的天地——江户幕府的特殊武装治安部队:火付盗贼改! 今日是青登第一天去上班,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迟到。 所以尽管眼下的时间还有点早,但青登在挂戴好佩刀、换穿好番队长的专属黑色制服后,就不做过多拖沓、踌躇地出了房间。 来到试卫馆的玄关,青登便见着了久候在此的总司一行人。 总司、周助、阿笔、近藤、井上、斋藤、永仓、原田、冲田光、松井常……试卫馆当前的所有住客都来给青登送行了。 这俩月来,试卫馆的人丁再度兴旺。多了2位新人:松井常与冲田光。 松井常身为周助、阿笔的儿媳,自然是与近藤同住一张屋檐下。 不得不说,松井常真是一个好女人。周助和阿笔挑人的眼光有一手。 容貌自不必说,是位不论脸蛋还是气质皆属上乘的大美女。 性格也极好,说话柔声细语,动作轻拿轻放。 松井常住进试卫馆那么久了,莫说是发脾气,哪怕是向什么人高声说话的景象,青登都没见过。 除此之外,家务活、厨艺等大和抚子必备的技能,她都相当拿手,并且手脚特勤快。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青登对松井常的评价,一言以蔽之:一位完美的人妻、儿媳妇。 至于总司的姐姐冲田光,为何也会在这……这事儿与总司有关。 冲田光夫妇本就是为了参加近藤勇的婚礼,才暂时性地离开居住地日野宿,前来江户的。 他们最初计划着:待近藤勇的婚礼顺利结束后,再在江户多住一段时日、再陪总司多玩一会儿就回家。 但在9月中旬时,忽起一股平地风波——总司病倒了。 9月13日,一波强烈的冷空气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袭江户。 夏季的暑气在这波冷空气的侵袭下,被一口气吹散,江户直接一夜入秋。 充满秋意的寒风紧锁街道,天空蒙上一层秋季特有的阴冷滤镜。 气温突降十数度,不多披件羽织等外衣,根本没法出门。 而总司就是在这个时候病倒的。 身体发高烧,咳嗽不断。 据冲田光所说,这是总司的老毛病了。 不知是天生遗传,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总司的气管和肺格外娇弱,很容易出毛病。 每临夏秋与冬春换季之时,总司常会咳得很厉害并发烧病倒,而且身体康复的速度极慢,在床榻上哼唧个把月才将将痊愈,更是常有的事情。 冲田光以及近藤等人请了很多医生来给总司看病,其中不乏远近闻名的名医。 但不论被多少位高名望的医生诊治过、吃了多少名贵的药材,总司的这个老毛病始终无法得到根治。 青登还是首度知道此事呢……没想到平日里极为开朗、充满元气的总司,居然还有“病弱美人”的一面。 因换季而导致老毛病复发的总司,病情最严重时甚至连床都下不了。 总司是女孩——全试卫馆上下,知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周助、阿笔、近藤、土方、井上与青登。 也就是说,在试卫馆里方便对总司进行贴身照顾的人,唯有同为女性的阿笔。 为了减轻阿笔的压力,冲田光让其夫冲田林太郎先独自回老家,她一个人留下来与阿笔一同担起照顾总司的重任。 经过阿笔和冲田光1个多月的悉心照料,总司总算是恢复了些许往日的活力。 今日的天气还蛮冷的。 瑟缩的寒气包围全身,令人无比想念暖和的被窝。 今日是青登展开他的全新仕途的第一天,对青登而言是极重要、极有特殊意义的日子。 为了以示庆贺,总司等人自发地于今晨齐聚玄关,准备一起给青登送行。 这种“全家齐出动,送女儿出嫁”的既视感,令青登既觉得难为情,又相当地感动。 不愿这么麻烦大伙儿的青登,曾婉拒过总司等人的这番好意,但总司等人坚持如此,青登也只能随他们的意了。 在试卫馆的玄关、以及准备在此地给他送行的一众人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后,青登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往娇躯仍未彻底康复的总司身上集中。 此时此刻,脸色还算红润的总司套着一件下摆及膝、样式和花纹都相当漂亮的宽大羽织。 站在冲田光身边的她,兴许是因为感觉手冷脚冷吧,只见她那对套有洁净白袜的小脚交替摩挲脚背,双臂交叉拢进羽织的袖子内。 “冲田君。”青登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总司的跟前,向总司投去无奈的视线,“你这个还生着病的病人,就没必要强撑着身体来给我送行啦。” “嘻嘻嘻……” 总司一边掩嘴轻咳了几声,一边抬高脑袋,冲青登扬起一张大大的灿烂笑脸。 “我并没有强撑着身体哦,我今天的精气神还蛮好的。” 青登看了眼总司的脸蛋……确实,总司今日的精神状况确实不错,脸色不像前阵子那样苍白,讲起话来口齿也相当地清楚。这让青登稍稍地安下了心。 “橘先生!” 这时,原田的声音介入进来。 “虽然我不太懂火付盗贼改和奉行所‘三回’有啥区别,但总之:如果之后又需要雇人来当帮手的话,可以随时再来找我!” “嗯。”青登微微一笑,“我会的。” 相较于奉行所“三回”,火付盗贼改的人力要充裕得多。 一共8支番队,每支番队各有1名番队长、10名与力、50名同心。 除此之外,还有着“增役”制度——若是缺人手了,可以直接向先手弓足、先手铁炮组要人,也就是说有着数量相当可观的“临时工”可供随意调用。 因此,火付盗贼改并不像奉行所“三回”那样拥有“冈引”制度。 简单来讲——青登眼下已没法再雇佣冈引来给自己打下手了,永仓、原田、藤堂他们全失业了。 青登曾向他们仨表示:如果还愿意当冈引的话,可以将他们引荐给猪谷、牛山等其余的“三回”同行。 在青登麾下打拼时,永仓等人都展现出了极不俗的个人能力,尤其是藤堂。 像藤堂平助这种既能处理文书工作,又能提剑上阵,除了过于年轻而心性浮躁、处事经验不足之外没啥大缺点的能文能武的万能砖,在长年人手不足的“三回”里完全是一块香馍馍。 然而,对于青登的帮忙引荐,他们仨都表示了明确拒绝。 永仓新八:“实不相瞒,我是景仰橘先生才同意做冈引的。如果橘先生您不在了,我再留在奉行所又有什么意义呢?” 原田左之助:“橘先生,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这人最讨厌工作了,若非生活所迫,我才不去工作呢。在你麾下效劳时我攒了不少钱,直到这笔存款花完为止,我都不想再去工作了。” 藤堂平助:我为橘先生您效劳的初心,就只是为了通过做不同的工作来见见世面而已。既然橘先生您没法再聘用冈引了,那我就顺势换个新工作吧,我正好想尝试一下给他人做保镖是什么样的体验。 3人回绝的理由,各式不同…… 不过,虽然这仨人都没法再做青登的冈引了,但永仓和原田依旧以“食客”的身份借住在试卫馆里。 究其原因,除了是因为周助、近藤他们对寄住试卫馆已久的二位产生了深厚情谊,还因为将二位聘为试卫馆的食客,确实是对剑馆的招生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一切都如土方原先所计划的那样——“试卫馆成功收服最近在江户小有名气的2位高手”的风声传扬出去后,立即起了效果相当不错的品牌效应与盲从效应。 近期的不少新人,都是因为听闻试卫馆乃藏龙卧虎之地而好奇地前来一观。 顺便一提——除了永仓、原田、藤堂之外,还有一人失业了。 那就是斋藤一。 不过和永仓他们那种“被动失业”不同,斋藤是“主动失业”。 一心一意想取青登性命的讨夷组没了,而青登也不再是当初那个连剑都不会握的吴下阿蒙。 单论个人实力的话,现在的斋藤可能都不是青登的对手了。 青登已经用不着他去保护。青登的身边已不再需要他这个保镖。 10月初的时候,斋藤主动向青登提出请辞。 试卫馆的一众亲友里,斋藤既是陪伴青登时间最长的人之一,也是与青登并肩战斗的次数最多的人。 斋藤要走……青登当然舍不得他。 然而,斋藤也是一个脾气很犟、很耿直的人。 他执意觉得在青登已不再需要他去保护的当下,自己再以保镖的身份来拿青登的工资的话,完全是在骗钱——他不想接受这样的嗟来之食。 没法子,为了挽留斋藤,青登只得变换思路。 试卫馆最近的发展欣欣向荣,随着新学徒的逐渐增多,师资力量已经开始有点不够用了。 所以青登和近藤一合计,决定邀请斋藤来做他们试卫馆的师范代。 虽说斋藤所使的剑术流派是无外流,但在剑术的领域里,不论是何种流派都有相当多的内容共通之处。 比如:上中下段的持剑架势、如何拔刀收刀、如何血振……这些内容在每个流派里都是相通的。 这些基础的剑道技巧的传授,斋藤完全能够胜任。 周助、近藤他们也同样舍不得斋藤,所以大伙儿齐上阵,对斋藤软磨硬泡。 最终,在青登等人的“饱和攻势”下,斋藤终于是屈服了。 于是乎——尽管斋藤已不再是青登的保镖了,但他却以“试卫馆食客兼师范代”的身份,在试卫馆继续居住着。 以往,青登每逢工作日,都能领着斋藤、永仓、原田,浩浩荡荡地开赴奉行所上班。 而现下,冈引们都没了,保镖也请辞了,自己得孤身一人地前往火付盗贼改的衙门——想到这,青登莫名地觉得有点寂寞。 …… …… 空气里弥漫着秋季特有的清爽气味。 高远的蓝天之下,远方的富士山默默地俯瞰着开始在江户的街町内忙碌穿梭的人们。 相较于夏季,在早秋气息的晕染下,弥漫在街道上的日光,呈泛白的柔和色彩。 青登一边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周围那因上班路的改变,而与以往见惯了的景色有所不同的街景。 火付盗贼改与其他机关部门相比,有一处相当有意思的特色,那就是他们的衙门地点是不固定的。 一般而言,现任的火付盗贼改总指挥官是谁,那这人的府邸就是火付盗贼改的新衙门了。 除非某些极个别的特殊情况,否则火付盗贼改的总指挥官,基本一年一换。因此火付盗贼改的衙门也跟着一年一变。 今年衙门的地点在城东,等到了明年也许就变到城西去了。 从组建至今,火付盗贼改的历史不过百余年。 结果,在这区区百余年的建队历史里,火付盗贼改已经换了两百多任总指挥官…… 总指挥官换得比吉原花魁的衣服还勤——这还不是火付盗贼改的组织架构里,最让人感到无语的地方。 比“勤换总指挥官”更让人觉得荒唐的,是火付盗贼改的总指挥官常常不止一人! 火付盗贼改只有在很偶尔的情况下,才会只拥有1位总指挥官。 绝大部分时候,火付盗贼改至少都会有2位最高首脑。 现下的火付盗贼改就同时有着2位最高长官:黑泽笃之、大久保忠董。 这俩人分别是火付盗贼改的第240代目、第241代目总指挥官。 这俩人的地位完全平级,没有上下之别,职能上也没有详细的划分,都拥有着相同的权力、义务。 一支军队的大脑不仅勤换,而且还常常同时有着2颗乃至3颗大脑……这种事情咋一看很荒谬,但其实充满了阴险的政治智慧。 相传,开创江户幕府的初代将军:德川家康,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治国的秘诀,就是让农民半死不活。 德川家康及其子孙所构建并一直延续下来的幕政架构,算是将这句话给玩明白、玩到极致了。 在江户幕府统治日本的这二百余年的光阴里,不仅农民们被整得半死不活,就连商人、工匠、普通武士、藩国大名也都被摆弄得奄奄一息。 火付盗贼改算是幕府官场的一个缩影。 实质上,江户幕府几乎所有机关、部门的长官,都由数个人同时兼任,并且更换的频率极勤,一年一换、一年数换都是常态。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折腾官员们、折腾武士们。 冗官冗员虽会导致行政效率极其低下,但这样做能让征夷大将军屁股下的宝座相当稳定。 一个部门里能话事的人多了,每临大小事,总会不可避免地开始扯皮、踢皮球。 官员们的力量、精气神,就在这无尽的扯皮、踢皮球中被销蚀殆尽。 每个人、每个部门的力量都被分散了,便会难以抱成合力,难以对德川家的统治造成威胁。 而且每个部门都设置一堆话事人的话,也能有效地缓解“大量武士无官可做,沦为社会不安定分子”的社会压力。 勤换总指挥官也好、有着复数的总指挥官也罢……这些手段的目的都是单纯且相同的:最大程度地削弱火付盗贼改对江户幕府的威胁! 总指挥官换得勤了,就能“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总指挥官不止1个了,就能令火付盗贼改的内部自然而然地形成分化,难以团结一心。 因此,这些乍一看荒谬至极的制度,实质上都是极为毒辣的政治博弈。 江户幕府能统治日本近300年,并且直到现在都保持着大体的稳定,几乎没有哪个藩国有那个实力挑战江户幕府的权威——德川家康及其子孙所留下的这一连串极其折腾人的制度及治国思想,功不可没。 火付盗贼改今年的衙门是黑泽笃之的府邸,位于城南,离试卫馆还蛮远的。 青登的脚程一向很快,但也走了将近40分钟,才总算是看见黑泽笃之的府邸……即火付盗贼改现在的衙门。 黑泽笃之的府邸相当豪华、气派。青登看了看左面,又看了看右面——不论是往哪个方向看,都望不到包围宅邸的石砖围墙的头。 能同时容纳4名成年人并肩出入的宽敞大门,此时正有4名身穿黑衣、手持长棍的士兵在那站岗。 青登大步走过去,这4名哨兵立即一脸紧张地提起手里的长棍。 但在看见青登身上的番队长装束后,他们面上的紧张顿时变为了疑惑。 “在下是于今日前来报到的三番队队长:橘青登!” 青登主动向哨兵们报上自己的名姓,并撩开右身侧的羽织下摆,露出垂挂在他右腰间的崭新印笼——象征火付盗贼改番队长的黑底银纹印笼。 霎时间,这4名哨兵间爆发了小小的骚乱。 只见他们小声地咬耳根: “这位就是那个‘仁王’啊……真年轻啊……他看上去比我妹妹还年轻。” “你没有看错,‘仁王’他今年才18岁,确实比你妹妹年轻。” “喂,别聊了,办正事要紧。” 这4名哨兵应该是提前收到了“新任的三番队队长今天会过来”的消息,所以在经过短暂的震愕、混乱之后,他们迅速地安定心神与情绪,上前来核验青登的身份。 就在青登耐心地等待自己被验明正身之时—— “哎呀呀呀~~这不是仁王吗?好久不见了啊~~还记得我吗?” 一道每句话的尾音都被拖得老长,显得语调极其奇怪的男声,冷不丁地在青登的身后响起。 熟悉的男声……青登连忙转身向后。 一名面容清秀、嘴角挂着柔和笑意的青年,左手搭着腰间刀,右手拢进上衣衣襟,踩着轻快的脚步,向青登款款而来。 青登立即认出这位青年是何许人也。 “我孙子君……” 此人正是在陪左那子去焰火大会游玩的那一夜里,与其有过一面之缘的火付盗贼改一番队队长兼先手铁炮组九番组组长、稀世的天才侦探:我孙子忠太郎! 为了能在未来便于展开工作,青登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找了不少资料、做了相当多的功课,牢记住了火付盗贼改当前指挥层里每一位人员的名字。 火付盗贼改目前的指挥层,由2位总指挥官与8支番队的队长们组成,名单如下—— 总指挥官:黑泽笃之、大久保忠董。 一番队队长:我孙子忠太郎 二番队队长:金泽忠辅 三番队队长:橘青登 四番队队长:水岛任三郎 五番队队长:木村数马 六番队队长:火坂元藏 七番队队长:土田正意 八番队队长:风间信义 其中,青登所负责指挥的三番队、火坂元藏负责指挥的六番队、风间信义负责指挥的八番队,都是由先手弓组兼任的部队。 另外5支部队,皆由先手铁炮组兼任。 3支弓队、5支火枪队……虽说先手铁炮组所使的火枪仍是老掉牙的火绳枪,但这样的火力已完全够将九成以上的宵小之辈给碾成齑粉。 只有那些家世清白且有一定门第的旗本武士,才有资格在火付盗贼改担任番队长一职。 因此……光看这张名单里一个赛一个文雅的人名,就能看出青登日后的这帮同事,都有着怎样优越的家世。 ******* ******* 作者君成家里最后的阴人了……家里常住5口人,4个都阳了,只剩我还暂时没事。 不过再这样下去,我得阳应该也是迟早的事情了……(豹头痛哭.jpg)大家做好也许明天就没新章可看的心理准备吧。 不过在病倒之前,作者君都会努力更新的!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哭.jpg) 第79章 橘青登玷污过许多民女?【4600】 “我孙子大人!早上好!”*4 我孙子方一出现,那4名哨兵便齐齐站定,向我孙子躬身行礼。 我孙子没有任何架子地向哨兵们挥了挥手: “你们好~你们好~~守门辛苦了~~” 虽然与我孙子忠太郎只有一面之缘,但青登对这位风评良好、与人亲切的“天才侦探”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我孙子君,贵安。” 青登主动与对方寒暄。 “仁王,贵安~真巧啊,居然能在衙府的大门外偶遇到您~~” 而我孙子也很热情地予以青登回应。 “哎呀呀,真是时间飞朔呢~~与您的不期而遇明明都是2个多月前的事儿了,但却有种昨日才刚与您见过面的错觉。” 我孙子一边说着,一边抬动眼眸,将青登从头到脚地扫视了几遍。 “仁王,这套番队长的制服和您很衬呢~~” “谢谢夸奖。”青登含笑道。 这个时候,哨兵们核验完了青登的身份,确认眼前之人就是他们火付盗贼改新任的三番队队长。 “橘大人!”*4 哨兵们一边将印笼等物交还给青登,一边以像是提前彩排过一样的默契度,音调齐整地向青登恭声问好。 “仁王,一起进去吧?” 我孙子朝哨兵们身后的衙府大门努了努嘴。 “过多一会儿,黑泽大人与大久保大人要在议事间内,为您举行一场简易的‘欢迎会’~~” “您初来乍到,对这座大宅子的内部构造一定很不熟悉吧?我正好能给您引引路~~” 我孙子口中的“黑泽大人”、“大久保大人”,所指的自然便是火付盗贼改当前的2位总指挥官:黑泽笃之跟大久保忠董。 青登人生地不熟的,有个人愿意来给他带路,他自是求之不得。 所以青登没做多想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谢,那就有劳你了。” “哈哈哈,您客气了~走,跟我来吧~~” 我孙子领着青登,二人一前一后地跨过门槛,向衙府的深处挺进。 火付盗贼改与奉行所“三回”相比,二者的另一处大不同,那便是后者没有严格的服装要求,与力、同心、冈引们想要穿啥就穿啥。 而前者上至总指挥官,下到普通的同心,都需在奉公时将官府下发的制服穿戴整齐。 尽管随着级别的不同,火付盗贼改的将兵们的制服样式也会有所改变,但颜色却都是统一的黑色。 因此,在跟着我孙子进到火付盗贼改衙府的内部后,青登就看见许多“黑衣人”在走廊、庭院等地往来穿梭。 所有与青登、我孙子擦肩而过的“黑衣人”,无不驻足向青登身旁的这位年轻的一番队队长行礼问好,并朝青登这位陌生人投去惑然的眼神。 就在这时,青登忽地听到一串孩童的欢笑声。 青登循声望去——只见在他2点钟外的方向,有2位分别身穿黄、粉色的漂亮和服,年纪看上去都只有7、8岁上下的小女孩正在开心地玩绣球。 这2位小姑娘的不远处,恰有3位士兵一脸严肃地站着岗。 军事重地里出现2位身穿精美服装的小女孩,而且这俩孩童还捧着颗绣球在那玩耍……这副景象,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我孙子注意到了青登的视线,他抬眸看了眼那俩小女孩后,道: “那俩孩子是黑泽大人的女儿:阿时与阿结~她们很活泼,经常在衙府的四周乱跑乱闹~~” “您之后应该会频繁地与她们碰面,所以您可以趁着现在这个机会,事先记住她们的脸与名字~~” 黑泽大人的女儿——听到我孙子的这句解释,青登立即面露了然之色。 火付盗贼改的衙府是不固定的,现任的总指挥官是谁,那谁的家就会被充作火付盗贼改的衙府——此项规定,常常使得火付盗贼改的历任总指挥官及其家属,不得不与一帮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同吃同住。 火付盗贼改现在的衙府,是现任总指挥官之一的黑泽笃之的家。 因此在这个地方撞见黑泽笃之的家人,倒也合情合理。 “仁王,看见那边那座刚涂了新漆的宅子了吗?那座宅子是黑泽大人的家属们居住的地方,我们不得随意靠近~~” “然后……那边那座正在向外冒炊烟的房间是厨房~~” 我孙子一面给青登带路,一面热情地帮青登介绍衙府的内部构造、房间布置。 青登全程认真地听着。 但在中途,在犹豫了几番后,青登终于忍不住地出声打断了我孙子的话音: “那个……我孙子君。” “嗯?怎么了?” “你其实……并不需要特地对我以‘仁王’相称。” 青登露出带着几分无奈之意的微笑。 “你可以用更自然的称呼来唤我,你直接叫我‘橘’就可以了。” “哎呀~‘仁王’这个叫法,我还挺喜欢的呢~音节既短又有力~~行吧,既然您更喜欢‘橘’这个称呼的话,那我之后就称您为‘橘君’吧~~” “橘君,我们差不多要到议事厅了~等会儿您应该会碰上很多对你摆臭脸的人,所以您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对我摆臭脸?”青登怔了一怔,随后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怎么?很多人不欢迎我吗?” 我孙子转过脸来,与青登四目相对的同时,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您说对了。就我所观察到的,有相当一部分人对于您的到来,并不持欢迎态度~~” 相当一部分人——听到这串字眼,青登向我孙子扬起询问的视线。 这个动作,这个眼神,是“能跟我详细说说,都有哪些人敌视我?”的意思。 读懂了青登眼神意思的我孙子,双手叉腰,沉吟起来。 “嗯~在背后说人坏话似乎有点不太礼貌……算了,也罢~反正我也很讨厌那几人,所以就跟你详细说道说道吧~~” “就先以五番队队长木村数马为例好了——所有番队长里,就数他对您的到来最为抵触~~” “遥想当初,他在听闻一直空缺着的三番队队长之位将要由您来顶替之后,可谓是暴跳如雷啊~一直嚷嚷着什么‘怎能将番队长之位交给这种人!’、‘与这种人为伍,真是我的耻辱!’~~” 青登听罢,不解地问: “他为何对我有着那么大的意见?我的记忆若没出错的话,别说是与他有旧仇了,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他一直以自己2000石家禄的旗本门第为傲。” “好吧,我明白了。” 青登嘴角微抽。 我孙子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将木村数马为何会敌视青登的缘由给道清了。 1个多月前的9月10号……即在决定跟随天章院学习弓术的那一天,天章院给青登详细地厘清了一遍他在入职火付盗贼改后,所可能遇到的种种麻烦事儿与麻烦人物。 青登没想到:还真让天章院给说对了——他还真就在火付盗贼改内碰上“血统论”的笃信者了…… “除了木村数马之外,六番队队长火坂元藏对您的敌意也很大~~” “这位又是怎么回事?他也以自己的血统为傲,蔑视我这个‘原御家人’吗?” “那倒不是~火坂元藏是个善妒的‘红眼人’~~” 我孙子搞怪地抬起双手,将自己的一对眼睛撑得老大。 “他属于‘宁肯自己倒霉,也不想看到他人走运’的那种人~~” “谁若走大运了、谁若赚大钱了、谁若升官了,那谁就是他的敌人~~” “啊~顺便一提,火坂元藏是咱们火付盗贼改目前年纪最大的番队长~~” “他前不久刚过43岁的生日。”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是靠着苦哈哈地熬资历,才总算是熬到了如今的地位,所以他最憎恨那种年少有为的的精英才俊~~” 说到这,我孙子特地一边耸肩,一边歪过脑袋,瞥了青登一眼。 “除了我上述的这二位之外,七番队队长土田正意、八番队队长风间信义还有咱们的老大之一:大久保忠董,您也要多加注意一点~~” “这3位又是啥情况?他们是鄙夷我的家世门第,还是又是见不得他人好的‘红眼人’?”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都不是~这仨人的情况,各有不同~~” “土田正意并不对你抱有强烈敌意,但他却是木村数马的狗腿子~~” “他这人没啥大本事,只有熘须拍马的功夫相当一流~~” “木村数马除了出身自有着2000石家禄的旗本家庭之外,其妻子还是江户的某个大商贾的女儿~~” “听说他母亲还跟现任的老中首座:安藤信正是亲戚关系~~” “虽说木村数马这样的家世,放眼藏龙卧虎的江户并不算什么~~” “但对土田正意这种‘空有一个旗本名头,实际上整个家族都没什么大能量’的家伙而言,木村数马已经属于那种高不可攀的大权贵了~~” “所以为了讨好木村数马,土田正意经常与木村数马厮混在一起~~” “木村数马说往东,土田正意就绝不向西~~” 说到这时,我孙子嗤笑了一声,换上嘲讽的口吻。 “木村数马哪怕指着块煤炭,说这是白的,土田正意也会忙不迭地奉承‘是的是的!木村大人您说得对!天底下所有的煤炭都是白的!’~~” “至于八番队队长风间信义,他这人有个毛病,那就是贪财。” “他一方面利用职权之便,疯狂地贪污钱财,一方面又在奉公之余,经营起了若是有门路的话,将会相当暴利的木材生意~~” “一手贪污,一手经商……呵~不得不说,风间信义在‘如何搞钱’这一领域里,实属一等一的好手~~” 听到这,青登忍不住插话进来: “这种贪财之人,为何要敌视我?他跟我之间应该没有任何的恩怨关系吧?” “别急~您听我说完~~” 我孙子摊了摊手。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木村数马的妻子是江户的某个大商贾的女儿。” “而风间信义恰好就与木村数马的岳父有着较密切的生意往来。” “因此,风间信义虽不会像土间正意那样恨不得拉上全家人一起去舔木村数马的腚眼子,但他跟木村数马的关系也算是亲近。” “姑且也可以将他跟木村数马、土间正意算作是一伙人~~” “木村数马那么讨厌您,您猜猜看风间信义会以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您?” “至于最后的大久保忠董,之所以让您也顺便多注意下他,个中缘由就比较简单了。” “他欠了木村数马……不,准确点来讲,是他欠了木村数马的父亲一个大人情~~” “为了偿还这份人情,我想大久保忠董一定会很乐意答应木村数马的一些并不难办的‘简单请求’的~~” 在说到“简单请求”这个词汇的时候,我孙子在特地加重语气的同时再度转过脸,送给青登一段意味深长的眼波。 “……哈……” 在我孙子总算是做完他的这一大串“科普”的下一瞬,青登无意识地脱口发出声音。 “我的这些同僚……对我还真是一个赛一个地‘热情’啊……” 一个“血统论”的魔怔支持者。 一个见不得人好的红眼怪。 一个趋炎附势的马屁精。 一个贪财爱财的帮凶。 一个欠了“血统论”魔怔支持者重要人情的当头上司。 基本上,大半个火付盗贼改的管理层,都与青登有着或直接或间接的利益冲突。 论官场环境,似乎比我当时以“呆头登”的身份初入的北番所“三回”还要恶劣啊……青登心想。 青登隐隐之中,已有这样的预感——自己右迁后所得的这条崭新官途,其前程只怕将要远比他原先所预想的要“精彩”得多啊! 我孙子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大大方方地观察青登的面部神情。 “橘君,这么多人对您有成见,您对此似乎并不感到害怕呢~~” 事实确如我孙子所言。 不论是在听我孙子的讲述时,还是我孙子的话音落尽后,青登的神情全程澹定。 一副丝毫不将我孙子的话……不将木村数马他们当回事的模样。 “啊?这种事情有啥好害怕的?” 青登以一种像是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真理的平静口吻,缓缓道: “就算我感到害怕、紧张,也无济于事吧?” “难道我露出害怕、紧张的神情了,那些人就不会敌视我了吗?” “总而言之——不论他们日后对我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我见招拆招便是。” “反正如果他们若敢惹毛我……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卡嗒! 说罢,青登以一种“无意识”的动作,抬起左手搭上定鬼神的刀柄。 金属制的刀镡被碰响,发出巨大的响声。 “哈哈哈!” 我孙子扫了眼青登腰间的定鬼神,随后仰头大笑了几声: “橘先生,您难道想直接动刀子砍他们吗?” “这可不行哦~您的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头了呢~” “您若是砍死了他们,我可就得出马抓您了~不到万不得已,我可不想与您为敌~~” 说罢,我孙子转过脸,不再去看青登。 我孙子这样的举止,使得他错过了一幕别开生面的景象——青登在听完他上述的那段话后,露出了一抹充满别样韵味的微笑…… …… …… 此时此刻—— 火付盗贼改衙府,议事间—— “喂,你们知道吗?听说那个橘青登玷污过许多民女!” 一道粗横的嗓音,从议事厅内传出。 ******* ******* 昨天在床上暴睡了十个小时出头,总算感觉身体舒服一点了。趁着身体舒服了些的关头,抓紧时间码了今天这章,码完后接着睡觉(豹睡.jpg) 作者君现在的身心状态,没法保证之后每天都有6、7000字的大章可看,作者君尽力做到日更4、5000,尽量不请假,请见谅!(豹头痛哭.jpg) 看在作者君如此敬业的份上,给本书投月票吧!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80章 3次天赋融合!熊之腰+1、鹰眼+1、健体+1!【4700】 专供火付盗贼改决策层的诸位大佬们谈事情用的议事厅,原本是黑泽笃之家的大厅。 因为面积宽广,能够容纳许多人在其中就座,所以被征作谈事情用的房间,倒也合情合理。 议事间内的装饰,意外地朴素。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 只有东北角的壁龛里,被挂起了一张一看就觉得好贵的水墨画。水墨画的下方,摆着一件被修剪得极为漂亮的盆栽。 议事间的北侧铺了2张被摆放在同一水平线上的黑色坐垫——这是在开会时,现任的2位最高长官:黑泽笃之与大久保忠董就座的位置。 这二人的座位下方,即房间的东西两侧,同样也有被摆上坐垫。 东边4张,西边4张。 不论是摆放的位置,还是垫子的蓬松程度,皆齐齐整整,堪称强迫症患者的福音——这8张坐垫,自然而然便是火付盗贼改的列位番队长的座位。 眼下,这8张坐垫仅剩一番队队长及三番队队长的座位仍空缺着。 另外的6名番队长,都已到齐并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定。 青年突然喊出一句“喂,你们知道吗?听说那个橘青登曾玷污过许多民女”之后,装模作样得特地停顿了片刻,等待周遭人的反应。他的年纪看上去25岁上下,皮肤白皙得如女子一般,五官还算端正。 坐在青年斜对面的一位身材矮小的瘦猴儿,睁圆双眼,急不可耐地高剩问道: “木村大人,您说什么?那个橘青登曾玷污过民女?真的假的?” 木村元藏一脸傲然地颔首: “土田君,稍安勿躁。” “这些都是我听我的某位朋友说的。” “你们应该也都清楚,奉行所的‘三回’武士们位卑却权重。” “执掌江户町民们的治安大权的他们,在很多时候仅需简单的一句话,就足以让某个人、乃至某个家庭万劫不复。” “相传那个橘青登是个外表正经,实际上满肚子男盗女娼、色胆迷天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曾多次利用职权之便,对多位民女威逼利诱。要求她们与他同床共枕。” “受迫于橘青登的淫威,那些可怜、无辜的民女不得不委曲求全。” “还有,据说那个橘青登的口味还格外挑剔。” “他专对那种身子前凸后翘的女性下手。” “年龄是大是小都无所谓,只要身材足够丰满就可以了。” “据可靠的消息:受过橘青登迫害的女孩中,年纪最小的只有12岁。” “12岁?!”土田正意咋舌,“那个橘青登还真是不挑啊……” 土田旁边的一位中年人,冷哼一声: “呵!那个劣迹斑斑的橘青登做出这种事儿来,根本不足为奇!” “哦?火坂先生,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知道橘青登曾做过什么比玷污民女还要过分的事情吗?” 坐在房间西侧最末尾的一位圆脸胖子反问。 头发白了并秃了大半的火坂元藏听到圆脸胖子的反问之后,又冷哼一声: “风间君,伱说对了!” “就我所知道的,那个橘青登还真做过比玷污民女还要过分的事情!” “风间君……不,诸位!你们可能有所不知!” 火坂一边说着,一边坐正身子。他的音量随着脊梁的挺直而一点点拔高。 “橘青登……这家伙是个钓名沽誉的鼠辈!” “他曾数次通过耍下作手段的方式,将他人的功绩强按在自己头上!”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这么快地得到右迁!” 火坂顿了下话音,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润湿因扯着嗓子高声讲话而有些干涸的喉咙。 正当火坂准备继续说些什么时—— “……够了。木村、火坂,你们都快给我闭嘴吧,别再进行这种愚蠢的话题了。” 忽地响起了一道充满蔑视之意的冷冰冰的低沉男音。 木村和火坂脸上的神色霎时一僵。 “……水岛任三郎。” 眉心紧蹙的木村,偏过脑袋看向适才的发言之人——火付盗贼改四番队队长:水岛任三郎。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水岛脑袋一歪,以冷峻的目光毫不示弱地与木村对视。 “如果耳朵不好使,听不清我的话,或是脑袋不好使,弄不懂我话里的意思,那我就慢慢地再给你说上一遍吧。” “别·再·进·行·这·种·愚·蠢·的·话·题·了。” “你们没讲够,我已经听够了。” 话说到这,水岛将视线转到火坂元藏的身上。 “火坂,你说橘曾恬不知耻地抢占他人的功绩……可有证据?” “呃……” 兴许是没有料到水岛居然会反问他这种问题的缘故,火坂迟疑了片刻后,吞吞吐吐道: “这是我听我的某个朋友说的……” “瞧!这串字眼又出现了!” 水岛打断火坂话头的同时,现出露骨的嘲讽神情。 “‘我听我的某位朋友说的’、‘相传’、‘据说’、‘听说’、‘据可靠的消息’……” “你们俩翻来覆去都是这几个词。” “我只相信我亲眼所见之事。” “在还没有与橘亲身接触过之前,对橘的任何赞美、批评,我都当放屁。” “你们亲眼见过橘吗?” “你们与橘说过话吗?” “你们与橘亲身相处过吗?” “你们可曾有‘橘强抢民女’、‘橘强占他人功绩’的确切证据?” “捕风捉影地乱述一些道听途说、不知真假的奇谈怪论——这样的话题、这样的行为,还不够愚蠢吗?” “难道没人教育过你们:‘齐东野人之语,不可轻信’吗?” 水岛的嗓门很大,音色中气十足,口条也很清楚。 洪亮的声音+高昂的语气+伶俐的口齿+攻击性十足的话语内容=咄咄逼人的强势气场! 在水岛这一连串的如连珠炮般的“话语轰炸”下,木村、火坂的气势被完全压制住。 感到脖子发僵的木村,咬了咬牙: “对于‘橘青登强抢民女’之事,我确实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有句谚语说得好——‘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所以……” 水岛丝毫不给木村面子地插话道: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完全是一句没有任何依据的谬语。” “编出这种谬言的人,真该堕入地府,被阎罗王给拔掉舌头。” “任何一个能开口讲话的人,只需动一动嘴皮子,都能随口编出任何一人的一百句谣言。” “‘木村是个天阉之人’——难道这句话也是‘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吗?” “你说什么?!” 木村白皙的脸蛋,于转眼间变为了血气上涌的涨红色。 仅一瞬之间的功夫,议事间内的空气充满了浓郁的火药味。 水岛淡然地抬眸瞥了眼木村,然后抬高脑袋,以鼻孔对着 “木木、木村大人!还请您冷静一点!” 身材瘦小得跟只猴儿的土田,连忙起身来到木村的身旁。 “木村先生,别因水岛的挑衅而失了理智了。” 身材肥胖得每走一步路,胸脯、肚腹处的肥肉都会一颤一颤的风间,紧随土间之后地快速起身,以自己那“宽大”的身子挡在了木村的身前,以防木村因情绪失控而扑向水岛。 火坂虽也像木村那样,睁圆双目地瞪视水岛。但他却迟迟不敢像木村那样高声怒斥水岛。他看向水岛的眼神里,一直暗藏着一抹畏惧。 就在水岛与木村仿佛随时都会打起来的这当儿,蓦然突兀地响起了2道清脆的拍掌声。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就此带过吧。不要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伤了和气!” 一名身材结实、面容忠厚的壮汉,笑呵呵地缓步走到了木村和水岛的中间。 此人正是火付盗贼改的二番队队长:金泽忠辅。 “黑泽大人和大久保大人过多一会儿就要来了,所以大家都冷静下情绪吧。” “若是让二位大人看到你们在这吵架,甚至还险些动手打架。你们保准没好果子吃。” “切……!”木村用力地咂巴了下嘴,然后别过视线,不再去看水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不过,在别开视线之前,他“恋恋不舍”地又狠瞪了水岛几眼。 水岛也摆出一副“懒得再与你们这帮蠢货计较”地态度。闭上双目,开始闭目养神。 一场内斗的危机,就这么在金泽的一番调和之下,消饵于无形。 这时,2道足音传入他们之间。 声音来自外头的走廊。 厅内众人的视线,反射性地扫向门口。 哗啦…… 涂着素净颜色的厅门被粗暴地一把拉开。 开门者,正是总算抵达议事间的青登与我孙子。 …… …… ——这些人……就是火付盗贼改的列位番队长吗…… 在引路的我孙子拉开议事间大门的下一瞬,青登就将扫视的目光投进厅内。 入目的,是一张接一张陌生的面庞——除了四番队队长水岛。 从另一种角度来说,青登和水岛格外有缘。 在还未被右迁至火付盗贼改时,青登就已与水岛见过两面。 第一次是在青登以“狐小僧”的身份,首次协助木下舞的那一夜。 顺利地解决了那帮以杀秽多为了的渣滓后,好死不死地偶遇到了北番所的“查案王牌”西野,以及水岛与他麾下的四番队。 对于当时的一幕幕,青登仍历历在目。 他与木下舞废了好大劲儿,甚至不惜逃进了屋宇壮阔、方便躲藏的西洋人居留地,才总算是将水岛、西野他们给摆脱。 至于第二次见面,就在不久前了——青登与讨夷组在西洋人居留地展开决战时,最先赶到的援军就是水岛和他的四番队。 尽管跟水岛有过“二面之缘”,但青登与水岛却并不熟,连话都没和他讲过。 青登对于水岛的了解,只局限于平日里所听闻到的种种传言。只知道水岛是一个很厉害的能人。 说起水岛……这让青登想起了近日的一档事。 大概就在1个月前的某日早上,青登在试卫馆的道场里练剑时,从某对正在聊天的后辈那儿,听来了这样的轶闻:当下的火付盗贼改,有着一龙一虎一犬! 龙——破获了无数重案、要案、悬案的“天才侦探”、一番队队长我孙子忠太郎。 虎——性格刚正不阿,从不对罪犯手软,擅长剑术与带兵,敢打敢冲的四番队队长水岛任三郎。 犬——性格古道仁厚,查办案件时很有人情味故很受百姓们欢迎。文虽不及我孙子,武虽不及水岛任三郎,但胜在没有很明显短板的二番队队长金泽忠辅。 虽然“犬”一词在许多语境里都包含贬义,但金泽忠辅所拥有的这个绰号,意指“功狗”,乃实实在在的美称。 简单而言——当前的火付盗贼改里,就数上述的这3人最有能力,最有“武装部队指挥官”的风范。 “大家早上好啊~~” 我孙子笑容可掬地将身子侧移半步,好让厅内的大伙儿更能看清青登的脸。 “虽然你们多半已经猜到了我身后之人是谁,但必要的人身介绍还是不可少的~~” “容我郑重地为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正是日后要与我们同舟共济的新任三番队队长:橘青登~~” 我孙子的话音刚落,青登便前站半步,昂首挺胸: “初次见面!在下橘青登,日后请多多指教!” 喊毕,青登弯下腰,向身前的一干人等行了记不卑不亢的躬身礼。 青登的自我介绍声方一发出,议事厅内的所有人……包括敌视青登的木村、火坂在内,都不由得地转头看向青登。 之所以会如此,原因无它——青登的音线很吸引人。 清晰、洪亮,而且充满磁性。 是一把令男性都不禁受其吸引的好听嗓音。 这个时候,我孙子后知后觉地将脑袋一偏,朝青登投去疑惑的眼波。 “嗯?橘君,我现在才发现……你的声音是不是变清亮了?我记得你之前的声音,似乎要更低沉一些。” “啊哈哈哈。”青登笑了笑,耸了耸肩,“可能是你听错了吧,我的声音一直这样啊。” “是吗……?” 我孙子的眼神中透出狐疑的光芒。 幸而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进行深究。 又扫视了青登一圈后,就收回了目光。 青登见状,暗舒一口气。 ——呼……很好……成功糊弄过去了…… 实际上,我孙子并没有听错——青登的声音确实是变得更加清亮、更加好听了。 青登的音色、声线,现在受到了4种天赋的影响。 强化了舌头的力度与灵巧度的“健舌”,令青登的口齿更加清晰。 提高了声带耐久度的“金嗓”,令青登的声带不易劳损。 效果为“能发出比一般人要宏亮得多的声音”的“穿云裂石”,令青登的声音更加响亮。 最后……青登前阵子从“挑战者”那儿复制到的新天赋:“莺啼”,令青登的音色更有磁性、更加清亮。 【莺啼:声音更加动听、吸引人】 在试卫馆、千事屋、小千叶剑馆、西洋人居留地、月宫神社这5地里反复流连修炼——这可并非青登这俩月里生活的全部! 从9月份至今,青登的“个人天赋列表”再添新词! 青登成功地从某个长得有点娘娘腔的家伙那儿,复制到了一个新天赋——即“莺啼”。 与此同时,还成功地进行了3次天赋融合! 青登的“鹰眼”、“熊之腰”、“健体”,眼下已全数变为了“鹰眼+1”、“熊之腰+1”以及“健体+1”! ******* ******* 关于青登他们这些番队长的制服的模样,大伙儿们可以参考右图的这个,该图出自以拥有着传奇经历的火付盗贼改总指挥官——长谷川平藏为主角的动画:《鬼平》,(详情请点击右面的段评论)→→ 昨天又是豹睡了十几个小时的一天,感觉身体还是有种不得劲儿的困乏感……也不知道身体状态何时恢复,好想出去散散步啊!(豹头痛哭.jpg) 上一章里有书友发出质疑:我用这么多笔墨描写这些疑似龙套的角色,是不是在水字数? 对此,我只想说:作者君花这么多笔墨来写他们,甚至在老早之前就开始进行铺垫,这样的角色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龙套啊!(翻案豹起.jpg) (本章完) 第81章 一剑立威!震慑宵小!【6500】 有句俗语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 自打青登不再是那个籍籍无名的“呆头登”后,青登就不可避免地遭遇了现下每位出名武者几乎都会碰上的事情:被找上门来的挑战者们骚扰。 云游四海,靠挑战各地的高手来增进自己的实力及名望——此等风气,在三百年前的战国时代最为流行。 可随着江户幕府的建立,日本迎来了久违且难得的和平之世。 虽然德川家族的“别让底下的人过得太差,但也别让他们过得太好”的治国思想,使得绝大部分武士的生活都很窘迫,但还不至于穷困到连碗稀粥都喝不上,并未走投无路至需要将脑袋系在裤腰带,靠打生打死来搏取功名的地步。 再加上社会风气发生了转变。 随着资本主义萌芽兴起等各种原因,武士也好平民也罢,愈来愈多的人都不怎么尊崇所谓的高尚品德、武士精神。 大家都转而去追求金钱与享受。 相比起普遍穷巴巴的武士,锦衣玉食的商人们越来越受大众的青睐。 早在许久之前,就有很多人痛批“拜金之风腐蚀了武士们的精神与斗志”,也曾有人试图扭转这种不良风气,但统统铩羽而归。 总而言之,在这种种缘由的影响下,这种“四处旅行,四处打架”的风气消颓了。 然而——时代变了。 土地兼并、贫富差距不断扩大、武士数量激增,江户幕府和各地藩国越来越难供养如此大量的武士……这些社会问题随着岁月的流逝不断激化。 最终——7年前,美利坚战舰造访江户湾的“黑船事件”,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武士阶级赖以生存的“小农经济”遭到严重冲击。 浪人数量与日俱增。 为了讨口饭吃,愈发多的对自己的身手有些自信的武士,选择富贵险中求。 如果自己能够打败时下名声正盛的哪个谁,令自己的名气一口气大爆的话……那么日后不论是想靠武艺在幕府或哪个藩国的藩府里谋个一官半职,还是想开一间给人传道授业解惑的武道馆,都能事半功倍! 于是乎,近几年来,“战国古风”复起。 越来越多的人,做着“打败某位远近闻名的武者,一夜之间名利双收”的美梦。 每当又有哪个地方的哪位武者靠着武艺闯出了点名堂、声名鹊起,就立即会有大量或自不量力、或真有点本事的人,像闻着了腥味的猫、像见到光源的飞虫,朝那位武者蜂拥而去。 按理来说,像青登这种在与讨夷组的对抗中从未吃过瘪、手刃了无数强敌的“杀神”,应该没多少人有那个胆子敢来碰瓷青登才对。 但是,总有那么一部分人抱着一种“万一呢?”的侥幸心理。 万一呢? 万一我能够打败“仁王”呢? 万一我能够打败“仁王”……那我就要飞黄腾达啦!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真心觉得自己能够打败青登。 与橘青登相比,我只不过是欠缺了一点运气、欠缺了一个平步青云的契机而已! 论身手、论武道实力,我绝不比橘青登要差! 倘若将我和橘青登调换一下身份,我的战绩绝对能比橘青登更加辉煌! 当然,也有那么一小撮武痴,他之所以决定前来挑战青登,不为名也不为利,就只是为了见识下“仁王”的身手,开阔下眼界,提高自身的武道水平。 自9月始,就陆陆续续地有秉持着各式不同的想法、欲望的人,找上试卫馆,想与青登比上一场。 许多人因爱惜羽毛,抑或是单纯地不想让想踩着他人脑袋上位的这些家伙称心如意,别说是接受挑战了,对于这些挑战者连见都不见一面。 但很显然——青登不是这样的人。 这么好的能够复制天赋的机会,有什么理由去回避? 虽然与挑战者们比试,有不幸落败导致“仁王”之号蒙尘的风险,但是与获得实实在在的天赋技能相比,虚无缥缈的名望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此,对于这些找上门来的挑战者,青登统统来者不拒。 这俩月来,因听闻“仁王”的大名与事迹而不辞辛苦地前来挑战青登的人,共有6位。 这6位挑战者的剑术水平……说得好听点,就是有点参差不齐。 其中5人不堪一击,青登一剑就撂倒了他们——青登就是从这5人里的一个长相和举止都有些娘娘腔的青年那儿,复制到了新天赋“莺啼”。 对于自己所获得的这个新天赋,青登可谓是又喜又愁。 此前,青登的嗓音就是很普通的男中音。 虽不难听,但也欠缺能抓人耳朵的特色。 而有了这个“莺啼”之后,青登的嗓音霎时变清亮了不少。 在与人相处时,好听的声音往往是一个不错的加分项。 对于目前正以“迎娶左那子与木下舞”为未来的奋斗目标的青登来说,当然乐见自己的魅力值获得新的提高。 然而……欣喜伴着忧愁。 青登已经记不得有多少人问他:“欸?你的声音是不是变好听了?” 对此,青登都是以“嗯?你听错了吧?”或是“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这种声音啊”来进行湖弄。 好在青登现下的嗓音相较以往虽变好听了不少,但差别也不算过于巨大,所以青登的这些忽悠倒还算凑效。 6名挑战者中,只有其中的一位壮汉的实力很强,令青登吃了不少苦头。 他是个身材壮硕地不知是吃了啥长大的高大勐男,师从无外流,挥起刀来又快又勐,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青登在“孤胆”、“聚神”等buff全开的情况下,才勉强战胜了他。 战斗结束后,青登从这位勐男的身上复制到了强化腰部爆发力的“熊之腰”。 就这样,“熊之腰”成了青登第4个获得融合、增强的天赋。 除了“熊之腰”之外,青登的另2个在近期中获得融合的天赋:“鹰眼”和“健体”,它们的来历就比较简单了。 青登的高声望以及他在拜师试卫馆后所做的种种贡献,令试卫馆的名气水涨船高,发展蒸蒸如上。 随着剑馆名气的不断提高,馆内总算是开始出现些不错的好苗子。 这些新来的学徒,都是优良的天赋复制对象。 因此,试卫馆的每个新人,都有着这么段相似的经历——在正式加入试卫馆的当天,就被青登以各类名目拉过去与他较量、切磋…… 青登就从某两位加入试卫馆的时间还不满1个月的后辈那儿,复制到了“鹰眼”与“健体”,使得这2个天赋也得到了融合。 “健体”的天赋能力是“加快伤口恢复速度”,所以没法直观地感受到它的提升效果。 而“熊之腰”与“鹰眼”就不同了。 在二者的词条皆多了个“+1”的后缀后,青登明显感到自己的动态视力与腰力得到了极显着的提升! 有虫子从眼前一飞而过时,青登能更加清楚地看到它的翅膀是如何振动的。 将高举过头的刀借着腰力噼下时,斩击的威力直接上了一个大台阶。 仅仅只是“+1”,天赋能力就有着如此大的提升…… 青登大胆猜测着—— 等“鹰眼”升级到“+5”或“+6”时,自己说不定就能看清枪弹飞行的轨迹了。 等“熊之腰”升级到“+5”或“+6”时,自己借着腰力的普通一斩,说不定就能轻轻松松地将人给噼成两半。 只有最顶级的“+8”、“+9”……青登有些想象不出来等天赋升级至这个地步后,将会是何等威力了。 2个多月的天赋收集与刻苦修炼……青登本人都有些拿捏不准他当下的战力,已经提高到了何种程度。 言归正传——在青登不卑不亢地做完简短的自我介绍后,因平易近人的性格而饱受百姓们爱戴的二番队队长金泽忠辅率先走上前来,露出热情的笑容。 “哈哈哈!橘君,久仰大名了!嘿嘿,小琴说得真没错!你确实生着副俊脸呢!” “小琴?” 金泽……琴…… 这个姓氏与这个名字组合在一起后,天赋“过目不忘”悄然发动。 “啊……你是金泽琴小姐的兄长?” “嘿嘿,正是!” 金泽忠辅咧了咧嘴,叉腰大笑起来。 “真意外啊!橘君你居然还记得家妹!据家妹所言,你和她貌似只是曾有过一次切磋的点头之交!彼此之间并不是很熟!” 青登微微一笑:“像令妹这样优秀的女性,想遗忘都很难啊。” 金泽琴——除左那子之外,小千叶剑馆里唯一一位修习剑术的姬武士。 今年8月初,因爱慕左那子的人前来找茬,青登不得不单挑小千叶剑馆的群英时,曾跟金泽琴打过一场。 明明是女儿身,却有着绝大部分男剑士都难以企及的优秀剑技与敢打敢拼的胆量,故此女给了青登极为深刻的印象。 此刻,青登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之前似乎是有听说过金泽琴的兄长是火付盗贼改内的高官。 “橘。” 这时,一道不冷不热、不咸不澹的男低音,介入青登与金泽忠辅的谈话。 “啊,水岛君。” 四番队队长水岛任三郎面无表情地对青登点了点头。 “嗯,好久不见了。” “水岛君,那天晚上,真是多谢你雷厉风行的驰援了。” 青登意指的,自然是青登在西洋人居留地与讨夷组展开殊死决战时,水岛和他麾下的四番队最先赶到战场,为青登提供了及时且有力的支援的这档子事。 “我只是恪尽职守,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而已。不必言谢。”水岛澹澹说。 主动回应青登并跟青登打招呼的人,只有金泽与水岛。 其余人,不动如山。 笃信“血统论”的五番队队长木村数马,递给青登一段轻蔑的眼波之后就收回了目光,看都不再看青登一眼。 六番队队长火坂元藏……这位善妒的“红眼怪”也是在受青登好听的嗓音所吸引而扫了青登一眼之后,就匆匆地收回了视线,然后改用嫉恨的眼神偷瞥青登。 在看见青登那因年纪轻而格外光洁、没有半点皱纹的肌肤后,火坂的眼童深处冒出一缕缕露骨的妒火。 身为木村狗腿子的七番队队长土田正意,忙不迭地向木村表忠心——他不怀好意地瞪视青登。 八番队队长风间信义虽不像上述3人那样,对青登表露出如此露骨的敌意,但他也没有对青登热情相待。 在水岛和木村的矛盾因金泽的劝架而平息后,他就默默地坐回到他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 青登默默地扫视了一圈厅内每一个人的神情,随后于心中暗道: ——局势还真是明朗啊……哪些人不待见我、哪些人对我友好,一目了然。 只有我孙子、金泽、水岛这仨人对青登持友善态度。 另外4个……呵呵。 既然木村等人待自己冷漠,那青登自是没兴趣去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倘若时间允许的话,青登倒还蛮想多跟我孙子、金泽、水岛他们多聊聊的,毕竟是之后要一起共事的同僚。 但很遗憾,这会子,议事厅的大门再度被“哗”的一声拉开。 2位中年人一前一后地穿过被拉开的厅门,步入厅内。 哪怕没有任何人的介绍,青登也能一眼看出——他们想必便是火付盗贼改现任的总指挥官:黑泽笃之与大久保忠董。 说来滑稽,这俩人有着一模一样的体型——像是怀有7个月身孕的大腹便便的肚子、哪怕不低头也能清晰得看见3道褶子的下巴。 “哦?看来人都已经到齐了啊。”黑泽扫了圈厅内的光景,微笑道,“没有任何人迟到,很好!” 黑泽话音刚落,他身旁的大久保补充道: “会议要开始了,都别在这干杵着了,都快各回各位吧!” 哗啦啦…… 一时间,聚拢在青登身边的金泽与水岛立即散开。 “橘君。跟我来~你的座位就在我的旁边。” 我孙子朝青登勾了勾手指,贴心地帮青登指明了他的座位。 议事厅内的座次都是有规定的,不可乱坐。 番队号是单数的人坐于大厅的东侧。 番队号是偶数的人坐于大厅的西侧。 青登所隶属的部队是三番队,座位夹在“一”和“五”之间。 也就是说,青登得坐在我孙子与木村数马之间。 青登曲起的双腿刚一落到松软的垫面上,其左眼角的余光就瞅见坐于他左身侧的木村数马,向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隐约可见木村数马的脸上挂着澹澹的厌恶。 青登见状,毫不在乎地发出无声的嗤笑。 …… …… 这场为欢迎青登到来而临时召开的简易“欢迎会”,没啥值得赘述的地方。 安卓苹果均可。】 没有见面礼,更没有什么鲜花、激昂的贺辞。 青登在黑泽与大久保的要求下,当众再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紧接着,黑泽把在火付盗贼改内奉公的一些需要多加注意的要点,逐一地向青登点清。 最后,黑泽和大久保联声向大伙儿宣布:尽管讨夷组已经覆灭,但仍有不少余孽残党在四处乱窜。“无脑、无理智攘夷”的不良风气虽得到了有力遏制,不过仍未到可以放松的时候……凡此种种。 总之就是告戒大家日后要多加努力地工作,不可懈怠。 走完上述的这一系列环节后,这场简易的“欢迎会”就此宣告结束。 黑泽笃之和大久保忠董率先退场——他们俩讲起话来都是轻声细语的,没什么讨人厌的架子,故青登对这2位长官的初印象尚可。 不过,青登可没有遗忘我孙子适才给予他的忠告:大久保忠董欠了木村数马的父亲一份大人情。 因此,青登并没有因为“初始印象”不错,而放松了对大久保忠董的警惕。 “啊啊~‘目前还未到可以放松的时候’、‘大家要一心奉公’……来来去去都是这些话,我都快听出茧子了啊~~” 在黑泽跟大久保的足音远离了议事厅后,我孙子一边用力地伸了伸腰,一边懒洋洋地站起身。 “橘君,你待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还能有什么安排?” 青登耸了耸肩。 “我接下来准备去一趟我三番队的驻地,跟我的部下们见个面……嗯?怎么?你有事吗?” 青登蓦地感到手边的光线暗下来,抬头一看——木村数马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而他的狗腿子:土田正意双手叉腰、神气十足地站于其身后。 “没什么事。” 木村数马无悲无喜地说。 “就只是想跟新来的你,讲一讲在此地奉公时,所必须遵守的一些规矩而已。” “规矩?” 青登一挑眉,“呵”地轻笑了一声。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黑泽大人刚才已经给在下介绍了一遍火付盗贼改内所必须遵守的各项规矩,就不劳你再费心了。” “黑泽大人适才没有讲全。” 木村数马不假思索道。 “实际上,火付盗贼改内还有一项隐形的规矩,那就是后辈要懂得尊敬长辈。” “哦?”青登的眼皮微微一沉。 “火付盗贼改虽然在名义上,是专门负责处理各类奉行所与八州取缔役难以处理的大桉、要犯的特殊治安部门。” “但实际里,是母庸置疑的军队!” “军队是组织,而组织需要秩序与纪律。” “如果连基本的长幼尊卑都没有,那还谈何秩序与纪律?” 木村数马说到这,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一般,脸上浮现出一抹若隐若现的厌恶。 “你身为今日才前来任职的新人,在与我对话时一直都是使用平辈的语调,未使用任何敬语和尊称。” “尊称……比如‘天王老子大统领’?”青登笑着打断了木村数马的话头。 青登的这句“尊称”,引得旁边的我孙子发出开心的爽朗笑声。 “我的话还没有说话!不要插话!” 青登无故打断其话头,还在这插科打诨,木村数马显然是怒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接着道: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长辈,都在这支伟大的军队里奉公许久。” “我希望你之后在与我等对话时,使用适当的尊称与敬语。” “更不能像刚才那样,在前辈讲话时无故插话!” 木村数马的语调生硬且冷漠,满嘴命令的口吻,根本不像是在对青登发出“建议”。 这个时候,一只苍蝇从窗外飞进来,“嗡嗡嗡”地盘旋在青登和木村数马的头顶。 青登没有任何表情地将眼珠子向上一翻,直盯着这只苍蝇。 一旁的金泽嗅到了弥散在青登和木村数马之间的不和谐气氛,他轻轻咳嗽一声,快步走来。 “行了,木村君。说话时就好好说话,别这么大火气。” 我孙子也没有再袖手旁观。 “好了好了~木村,我也从来没对你用过敬语啊、尊称啊这种东西呀,怎么不见你来劝我对你放尊敬些呢?啊呀~难道是因为我家族的门第并不比你的差多少,所以你不敢来惹我吗?抱歉抱歉呀~差点忘记你是看碟下菜的主儿了~~” 然而我孙子根本不像是来劝和的,更像是来拱火的…… 正当木村怒视突然蹦出来嘲讽他的我孙子时—— “前辈……吗……”青登轻轻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一瞬间。 木村那系紧于胸前的羽织系绳,蓦然断开。 一道亮银色刀芒,于刹那间填满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视野,然后又于下一个刹那消失。 木村的童孔缩至针眼大小,漆黑的眼珠子往中间收,变为了一对斗鸡眼——他正用他的这对斗鸡眼,凝睇着正架于他鼻尖前的某样尖锐物体。 闪耀着刺眼寒芒的刀尖。 “啊啊啊啊!” 慢半拍地回过神儿来的木村发出一串惨叫,双脚下意识地向后退,欲远离定鬼神的刀锋。 然而因为他退得太急,不慎撞上了站在他身后的土田正意。 俩人惨叫一声,双双跌坐在地。 “其实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这只“嗡嗡嗡”地叫个不停的苍蝇不顺眼。” 青登微笑。在说到“苍蝇”这个字眼时,像是意有所指地特地加重了语气。 此时此刻,众人才发现,青登手里那正平放着的定鬼神,其刀面上有着2点“黑墨”,定睛一瞧——是苍蝇的尸体。 精准点来说,是被竖着分成2截的苍蝇尸体。 “本想默默地等它飞走的,可它也不知是哪里出了毛病,就是不肯滚一边儿去。” “没办法,就只能用些较粗暴的手法来让它不要再叫了。” 说罢,青登手腕一抖,以一记娴熟的血振,将刀面上的苍蝇尸体给甩落到脚边。 “嗯?” 青登一脸“吃惊”地看着仍以四脚朝天的姿势,瘫坐于榻榻米上的木村数马。 “在后辈面前摆出如此不雅的姿势……是不是有些太没礼貌、太失威严了?你觉得呢?前辈?” 青登以无比清晰的咬字,将最后的“前辈”给念叨地极为清楚、响亮。 ******* ******* 我觉得“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和“一个巴掌拍不响”是这世上最傻逼的2句话,谁赞成谁反对? 我豹豹子又长起来了! 看在今天这章的字数很多的份上,给本书投月票吧!(豹头痛哭.jpg) 第82章 橘青登?他懂个屁的带兵!【5400】 高度差完全逆转。 木村数马的身高不足1米6,只有在刚才那种青登坐着而他站着的情况下,他才能俯视青登。 而现下,俯视者与被俯视者的地位发生了交换。 身材远比木村高大的青登,俯视着这位适才趾高气昂、目前却正脸色发白的年轻人。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听见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被仓促后退的木村给撞倒在地的土田正意,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木村的另一条狗腿子风间信义,怔怔地眨了眨眼。 “红眼怪”火坂的反应最为滑稽,明明被刀子架在鼻前的人是木村而不是他,结果他却惊叫了一声,生动上演了一出坐姿从“跪坐”变为“瘫坐”的华丽转变。 刚刚打算走到青登和木村的中间,消饵掉弥散在这二人之间的火药气息,结果却晚了一步的金泽睁圆双眼。 以武力见长的水岛面露惊愕。 我孙子讶异地挑了下眉。 在场的诸位,从明面的身份上来看,都是官职做到“军官”一级、能够独立带兵的精英之士。 尽管其中有不少滥竽充数的家伙,但也有一小部分手头有真本事的人,比如被并称为“龙虎犬”的我孙子、金泽、水岛。 我孙子以智慧及超群的推理能力见长,从没有谁听说过我孙子会使剑,故暂且不论他。 金泽是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的获得者,而师从香取神道流的水岛也同样拥有着免许皆传的证书。 他们二人在拥有杰出的剑术造诣的同时,还于多次的出勤、任务中,与数不胜数的穷凶极恶的罪犯厮杀过,积攒了极丰富的实战经验。 可以说——单论个人实力的话,许多同样持有免许皆传的武者,都不是金泽和水岛的对手。 然而,就连象征着火付盗贼改的“武力担当”的他们,都没有看清青登刚才是如何出刀的。 前一瞬间,青登仍安然跪坐。 后一瞬间,青登已经持刀在手,将定鬼神的刀尖架在了木村数马的鼻前。 出刀速度之快,仿佛不仅斩断了木村数马的羽织细绳,还分割了时间,令时间产生了数秒钟的缺失! 在被切割的这数秒时间里,青登完全有办法直接取走木村数马的性命!而且是以任何他喜欢的方式,刺穿喉咙、撕开胸膛或肚腹、折掉首级…… 而在将腰间的定鬼神拔出并划出一条直连木村鼻前的曲线的过程中,青登还顺手将飞舞于空中的一只苍蝇给精准地劈成两半。 苍蝇才多么点大? 它的飞行速度有多快? 普通人拿着支宽大的苍蝇拍都不一定能拍到苍蝇,遑论细如纤线的刀锋? 拔刀、把头顶的苍蝇劈在两半并将其尸体稳稳地放于刀面、将刀尖进抵木村的面门——青登在近乎一瞬之内,完美做尽上述的所有动作。 这是何等刀法? “你、你你你想做什么?!居然在议事厅内动刀!” 土田一边发出慌乱的声音,一边急匆匆地抬手搀扶正将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的木村。 受到土田搀扶的木村,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我居然被这个“原御家人”给吓得瘫坐在地——刹那间,木村的神情被强烈的愤懑与羞耻所支配。 重新站起身来的他,恢复了对青登的俯视。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木村复原了对青登居高临下的视角,但依旧给外人一种“青登仍坐于高山之上俯看他”的错觉。 “那个……大家有话都好好说。”金泽神情尴尬地做最后的努力,试图缓和都快满溢到厅外的紧张气氛。 但很显然——他的努力失败了。 “木村,我也不跟你整复杂的弯弯绕绕,我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青登把定鬼神的刀尖贴回左腰间的鞘口,“噌”的一声收刀归鞘。 “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实话说,相比起‘惊险刺激’,我更青睐‘安逸平和’。” “我不在乎你怎么看待我,你认为我是血统不够高级的‘原御家人’也好,觉得羞于与我为伍也罢,这些都是你的个人感想,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如果你不来惹我,那我乐于与你井水不犯河水。” “我们一起相安无事地在各自的岗位里各做各事。” “但你硬是要凑过来找我的不痛快,那我也会不吝反击。” “我对敌人的反击,一向激进且狂烈。” “真诚地希望你不要亲身感受到我是如何对待那些被我视为敌人的人的。” 说罢,青登起身,拉门而出。 议事厅变回死寂的状态。 土田、风间、火坂像失了魂魄一般,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面面相觑。 木村僵立于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眼与两只鼻孔因情绪的剧烈起伏而张大至极限。 脸上挂着愉快笑容的我孙子,默默欣赏了片刻木村等人的神色变化,然后晚青登半步地走出议事厅,在厅外的走廊里追上青登。 “橘君。” 我孙子踩着轻快的步伐,与青登并肩同行。 “我还以为您会是那种性格要更温和一些的人呢~~” “我的性格确实很温和啊。若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的好性格是有口皆碑的。” 青登莞尔。 “只不过我将平和的性格与态度都留给了亲友以及所有对我好的人,没有任何的余裕匀给仇寇与敌视我的人。” “哈哈哈,您刚才的那一刀可真厉害啊!我的眼睛都没跟上您的刀速~~” 我孙子大笑几声后,幽幽道: “就只是眨下眼的功夫,木村就从站着变为坐着了~~” “我也不怎么喜欢木村,今天真是瞅见不错的光景了啊~!” “就凭亲眼看到木村被吓得瘫坐在地的画面,我今日一整天应该都会有个好心情了~~” “只不过……橘君你这种直接拔出刀来威吓木村的行为,会不会太过激了一点?” “一点也不过激。”青登不假思索道,“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直接下狠手,一步到位地震慑住他们,让他们之后再想对我动歪心思时,都不得不投鼠忌器。” “如果我方才选择忍让,或是没有直接下狠手,那他们之后肯定会更加肆无忌惮地骑到我的头上撒野。” 若用一句话来形容青登的性格,那就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谁对他差,他就对谁差。 自打青登跟随着我孙子进入议事厅之后,木村几乎就没用正眼瞧过青登。 不仅如此,青登还频繁地在木村的脸上,发现露骨的轻蔑之色。 青登入席时,木村甚至面露嫌弃地往远离青登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木村待他的态度如此恶劣,青登自是没兴趣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因此,青登在与木村对话时,并不使用敬语,也不使用尊称。 木村派头十足地前来说教,要求青登尊重长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说教”是假!来找青登的茬、在青登面前立威是真! 显而易见的,木村摆明了就是来找青登的不痛快的。 只不过是恰好让他抓住了“青登不对他使用敬语”的这个“抓手”。 纵使青登从一开始就用很恭敬、很有礼貌的态度来对待木村,木村也依旧能想出其他的方法来找青登的麻烦。 倘若青登刚刚没有直接拔出定鬼神,当众展示他那精熟的刀法,而是选择退缩、忍让的话,那么可以想象——木村等人肯定会觉得青登软弱可欺,空有“仁王”的名头! 遥想前世,“霸凌问题”一直都是社会的热点问题。 因忍受不了他人的霸凌而做出“寻短见”等过激行径……此类新闻,向来层出不穷。 关于如何应对霸凌……方法说难也难,说简单倒也简单——那就是一定要积极且主动地亮出你的獠牙! 此方法在家庭、校园、职场皆通。 寻找他人的帮助也好,勇敢地挥起你的拳头也罢,什么方法都行,总之一定要让霸凌者们怕你!让霸凌者们意识到你不是好惹的! 不要妄想自己的忍让与退缩能令霸凌者们手下留情——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 “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是文明人,没必要因为他们欺负我就粗野地对人家动武”……这种想法只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 青登才不做这种“幸福了敌人,感动了自己”的傻事。 我橘青登,就是爱以直报怨! 眼下,木村等人已见识过青登锋锐的獠牙。 想必他们日后若想再来触一位剑速快得能在一瞬之间取走他们性命的剑士的霉头,都得好好地掂量掂量了。 青登的话音刚落,我孙子就赞同地点了点头,轻笑道: “哈哈,说得也是呢~一昧的忍让,往往只会助长施暴者的气焰~只不过,依我对木村的了解,他肯定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所以您可不要就此放松了警惕哦~~” “嗯,我会的。”青登点头。 谈话间,二人已快出了衙府。 “橘君,你现在是准备即刻启程前往三番队的驻地吗?”我孙子问。 “嗯。”青登颔首,“目前时间尚早,我计划着在今天之内,记熟并认清三番队所有队士的脸与名字。” “嚯~这样啊……”我孙子好像在思考什么地抿了抿唇,“橘君,姑且容我多嘴问一句:对于现在交由您指挥的这支部队所负的种种恶名……您知道多少?” “恶名?”青登一挑眉,“这我还真不清楚……” “啊哈……”我孙子哑然失笑,“您原来不知道三番队的风评不佳啊……没办法了,那我就简单地跟您说道说道吧~~” “一言以蔽之——三番队里头有着不少本事虽不大,但性子却格外乖张的骄兵悍将~~” “我从没管理过三番队,所以对该队的现状并不是特别清楚~~” “我只知道三番队里的部分与力、同心,非常地桀骜不驯、难以管教。” “三番队的前几任队长,都曾被这些傲头傲脑的部下给弄得焦头烂额。” “橘君您此前是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没有管理这种大队伍的经验,因此在管理三番队之初,可能会遇到不少不知该如何处理的麻烦。” “如果有哪些问题不懂,亦或者是哪些地方需要我帮忙,可以尽管来找我~~” “我会尽我所能地助您‘一脑之力’的。” 我孙子一面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一面抬起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戳了戳自己右侧的太阳穴。 青登被我孙子的这句“一脑之力”,给逗得嘴角稍稍上拉。 “谢谢你的好意与提醒。” 他一边向我孙子轻声道谢,一边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 …… 约莫1个小时后—— 江户,郊外,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驻地,校场—— 火付盗贼改三番队作为由先手弓组七番组兼任的部队,为了满足日常的训练要求,三番队的驻地里开辟着一座面积颇为宽敞的箭场与校场。 此时,三番队的全体官兵——10名与力、50名同心,共计60号人,悉已齐聚校场之上,等候他们的新任番队长的到来。 “嘶……妈的!”一位满脸横肉的大胖子紧了紧身上的羽织,“今儿的天气可真冷!那狗逼的新队长怎么还没来啊?爷都快冻僵了!喂!蓝井!你的羽织借我穿一下!” “啊?”一位个子不高、身材较瘦削、脸蛋相当白净的青年面露迟疑,“这……赤羽先生,这是内子为我缝制的新衣……而且我这件羽织,您应该穿不上……” “少他妈废话!我让你借我穿,就赶紧麻利儿地脱下来借我穿!” 吼毕,赤羽小一郎抬起他那蒲扇般的大手,以极粗暴的动作将蓝井央的羽织给一把扯下。 赤羽小一郎的名字里虽有个“小”字,但他的体型却与“小”完全不沾边——他的身高与胸围、腰围皆为1米6。 他这样的体型,哪穿得了蓝井央的衣服? 可他对此完全不管不顾。 强硬地夺过蓝井央的羽织后,赤羽小一郎将其往背上一披,2只胳膊往袖管里一套——撕拉——响起布帛撕裂、丝线崩出的声音。 蓝井央见状,欲哭无泪。 可他却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只将脑袋埋得低低的…… “呼……暖和多了!蓝井,你老婆的手艺不错嘛!居然能缝制出品质这么好的羽织!”赤羽咧了咧嘴。 “哈哈……”蓝井神情尴尬地干笑了几声,“谢谢夸奖……” “绿川!”赤羽转过头,朝其身旁的一位青年嚷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绿川刚三郎从怀中掏出一支怀表:“刚过朝四时(早上10点)。” “啧!妈的!我们到底还要在校场傻站多久?再这么等下去,太阳都快升到我们的头顶了!那个狗日的橘碧登今天该不会不来了吧?” 这时候,旁边的一位头发和眉毛都已白了大半的中年人淡淡道: “赤羽,是‘橘青登’,不是‘橘碧登’。” “我管他是‘青登’还是‘碧登’的!”赤羽咬牙切齿,“妈的……派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18岁毛孩儿来统领我们……开什么玩笑!” “赤羽,你的生活应该没有闭塞到连橘青登是何许人也都不清楚的地步吧?”白崎平二郎耸了耸肩。 “我当然知道橘青登是什么人!” 赤羽不耐地蹙了蹙眉。 “不就是剑术很高超、杀了不少逆贼、突然于最近有名起来的‘仁王’嘛!” “所以呢?那又如何?” “剑术厉害、手刃过很多人,这只代表他很能打而已!并不代表他有能力带好一支军队!” “他这个几个月前还带着寥寥几位冈引,为查案和巡逻在江户四处奔波的‘原同心’,知道怎么带兵吗?切!他可能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好!还想来管老子?放屁吧!” 说完,赤羽嗤笑一声,用力地朝脚边吐了一口唾沫。 “据我所知——”那位适才掏出怀表给赤羽报时的绿川刚三郎微笑道,“咱们的那位新队长还未结婚,并没有老婆。” “操!那个橘青登原来还没结婚的吗?那他该不会还是个连鱼水之欢都尚未尝试过的雏儿吧?” 赤羽发出猥琐的笑声。 “指派橘青登为我们三番队的新队长——此乃上头的命令。”白崎神情平静地将双手往身后一背,“我们只管服从命令就是了。” “哟呵!白崎,你少在那装模作样了!” 赤羽双手叉腰,大咧着的嘴喷出嘲讽的口吻。 “你在火付盗贼改奉公了大半辈子,要苦劳有苦劳,要功劳有功劳,结果就是一直得不到右迁,在‘与力’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上蹉跎了近20年。” “现在,有一个年纪连你的一半都不到的年轻人,轻轻松松地坐上了你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高位——你才是那个对橘青登最不服的人吧?” 白崎脸上的褶皱抖了抖。 他眯细双目,面无表情地扫了赤羽一眼……然后默默收回视线,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队列的最左侧蓦然爆发出这样的喊声: “肃静!都肃静!新队长来了!新队长来了!” 这番喊声方一落下,原先或坐或蹲的众人纷纷将身子站直,稀稀拉拉的队伍顿时变得稍微有模有样了起来。 “喏,蓝井,衣服还你。” 赤羽像是扔垃圾一样地将刚“借”来的羽织,扔还给蓝井。 “……”蓝井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将这件被撑坏的羽织给重新套回至身上。 一名青年自东北方款步而来。 正是赶来检视部队的青登。 ******* ******* 作者君发现了个小小的谬误:七番队队长的名字应该是“土田正意”才对,结果我一直打成“土间正意”了……作者君已将前文的名字给全数更正了。(豹毙.jpg) 如果作者君明天的状态能好一些的话,那么橙子他明天就要带领这支刺头部队去打一场大仗了。定鬼神终于要久违地见许多许多血了。(豹笑.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有书友问了个很好的问题:青登是源氏,那他的血脉应该很尊贵啊? 是这样的:源氏在平安时代(794年—1192年)里,确实是很地位很崇高的名门望族。 但经过了千余年的发展,源氏的后裔早就像东汉末年的汉室宗亲一样——遍地都是。 而且很多人为了令自己的家门能看着更显赫一点,谎称自己是源氏、平氏、藤原氏的后裔,反正这玩意也难以查证。 (本章完) 第83章 出兵!剿灭讨夷组残党!【5100】 火付盗贼改的各支番队的权力层级,是十分简单易懂的三等分。 地位最高的人,毫无疑问是番队长。 往下是职务近似于中层干部的10名与力。 再往下,就是担任基层干事的50名同心。 孤身一人来到三番队驻所的青登,在营地大门外碰上了前来迎接他的一批接应人员。 这批接应人员的为首之人,是三番队的与力之一,名唤“黑羽清四”。 五官端正且口齿伶俐,八面玲珑并巧舌如簧,派他来做迎接青登的接应人员,倒也合适。 “橘大人!下官黑羽清四!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黑羽清四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敬语拉满的客套话。 “贵安。”青登微笑,“为了迎接我,你们应该在这儿等了很长时间了吧?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 青登也不多说废话,跟黑羽清四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之后,道: “黑羽君,带我进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看看营地的内部都是何样风光,以及三番队的队士们都是何等英姿。” “是!橘大人,请跟我来!三番队的全体将兵目前都已在校场上恭候着了!” 黑羽四郎身子一侧,弯下腰对青登做了个“请”的手势。 青登以慢黑羽半个身位的速度,穿过营门,进入营地。 “橘大人,沿着这个方向直走,是我等练习弓术的射箭场。而我们现在正在走的这条路,直通校场。” 黑羽热情地给青登介绍着营地的种种。 而青登也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微微点头。 这时,走在前头领路的黑羽四郎,忽地将脑袋微微一偏,斜眸偷瞧身后的青登。 ——和传闻中的一样,咱们的这位新队长,可真是有够年轻的啊…… 看着青登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蛋,黑羽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视。 ——年轻得让人觉得好不靠谱啊…… 黑羽并非是瞧不起青登。 倒不如说,还正相反——黑羽对青登很是景仰。 黑羽打小就非常喜欢那种“一骑当千”的英雄故事。 不管是“常山赵子龙单骑救主,长坂坡七进七出”,还是“真田幸村决死突击德川军本阵,吓得德川家康狼狈窜逃”,只要是这种主人公强得跟超人一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故事,黑羽都非常喜欢。 而青登目前所创下的种种战绩,就完美契合了黑羽的这份喜好。 这位年轻的新队长的剑术很厉害,实力非常强——此点毋庸置疑。 但是……个人武力厉害,不代表他懂管理、会带兵! 回顾这位新队长此前的履历——他以前从未从事过与管理相关的工作!没有任何带领一支队伍的经验! 为将贵智。 古往今来,从没听过哪个只会打架的莽夫是能带好一支队伍的。 遑论青登将要带领的这支队伍,还是组织架构、人情关系非常复杂的军队! ——三番队可不是一支好管理的队伍啊……橘大人能行吗? 黑羽眉心微皱,心中不由得升起这样的疑问。 他在三番队奉公了足足3年,因此他自是清楚三番队现下有多少既凶悍又倔强、既傲慢又放荡的骄兵悍将。 赤羽、绿川、白崎……这些家伙都是个顶个的刺头。 青登实在是太年轻了。 在此之前,即青登还没被指派为三番队的新队长时,三番队里最年轻的人是一位岁数刚满20的同心。 也就是说——眼下的任何一位三番队的队士,都要比青登年长! 日本是一个很讲究排资论辈的国家——这也是阶级的极度固化所带来的苦果之一。 官员们的升迁,基本靠家族门第与熬资历。 靠实打实的功绩与才能平步青云的官员,少之又少。 因此,除非你有着很显赫的家世,否则“年纪轻”在江户幕府的官场里是切实的硬伤。 青登的年纪这样轻,根本镇不住人。 被这么个小毛头骑在头上……黑羽都没法想象将会有多少人不服青登的管教、对青登的指令阳奉阴违甚至对着干。 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 三番队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青登是很厉害的剑客,都知道青登战功赫赫,刀下亡魂过百。 但那又怎样? 看到一个岁数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心里难免会觉得别扭、不舒服。 更何况这个小年轻还是“空降”过来的! ——算了,我在这瞎想也没用,橘大人能不能管好三番队,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他自个自求多福吧。 黑羽耸了耸肩。 青登能否在三番队队长的位置上坐得安稳……说实话,黑羽对此毫不关心。 只要别碰他的“蛋糕”,别影响他的安生日子,即使天塌下来了,他也不在乎! 此时,青登与黑羽谈话间,已经来到了校场。 那是容得下上百人马盘旋驰骋的一个土场子。 从许久之前起,这一带就被派做火付盗贼改的军事用场。 本来是疏松柔软的土地,已经在无数人足的踩踏下变得格外坚硬。 夯实的泥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坑坎坎。 货真价实的寸草不生。 放眼望去,除了零星的一些小虫子之外,校场的土地上见不到半点生命。 因为没有容它们生长出来的空间,所以就连生命力最为顽强的野草,也难以在这片空荡荡的场子里存活。 青登远远地就看见在校场的最中央,立着一组队列还算整齐的方阵。 ——这些人就是三番队的队士们吗…… 青登刚心生此问,走在前头的黑羽就适时地快声道: “橘大人,三番队的全体将兵都在这儿了!请您检阅!” 青登微微点头,加快脚步。 随着青登的逐渐靠近,方阵中的众人像是提前排练过一般,不顾地上的尘土,以整齐划一的动作单膝跪倒在地,向青登行着大礼。 青登微笑着摆了摆手,连声示意“免礼、请起”。 这时候,青登蓦然惊觉——这似乎是他平生第一次受那么多人的跪拜,也是他第一次对那么多人说“免礼”。 一呼百应、一大帮子人皆听自己号令……个中感觉,委实有点奇妙。 于一朝之间,从“处处受人管制的‘被管理者’”升格为“管理着60名士兵的‘管理者’”——青登还没完全习惯这种身份的大幅转变。 青登想先认识一下队伍的中层干部们。 于是,他向黑羽低声问道:“哪些人是与力?”。 黑羽恭声道: “橘大人,排在阵列最前排的人,就是咱们三番队的与力们!请容许下官为您逐一介绍一下——这位是白崎平二郎,为火付盗贼改奉公了足足30年!是咱们三番队里资历最老的人!” 黑羽话音刚落,一位须发白了大半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缓步出列。 “橘大人。”中年人一边弯腰行礼,一边用不冷不热的声调作着自我介绍,“下官白崎平二郎。” 青登微笑:“贵安。在下初来扎到,烦请日后多多指教。” “……”白崎平二郎轻轻颔首,默不作声。 “这位是绿川刚三郎。” 黑羽伸手指向下一位与力——一名身姿颀长,面容还算英俊的青年。 绿川面露浅笑,做了番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向青登点头示意。 “这位是赤羽小一郎。” 赤羽:“……” 身高与腰围皆为1米6,跟坨“行走的肉山”无异的赤羽,一言不发。 既没有做自我介绍,也没有向青登行礼。 他神情冷漠地瞥了青登一眼,然后便将目光收回、抬高脑袋,下巴上的三层褶皱全数舒展开来,把张得大大的鼻孔对准青登。 赤羽如此不给青登面子,黑羽见状,“呃”了一声,面露尴尬,他忐忑地看向青登,却发现青登竟神色如常。 只见青登一脸淡定,对赤羽的无礼行径毫不为所动。 注意到黑羽所投来的视线的青登,向黑羽扬了扬下巴,示意“继续工作”,接着帮他介绍其余人。 黑羽轻咳了几声,收拾了下情绪后,走到下一位与力的面前——一名身材偏矮小的瘦子。 “这位是蓝井央。2个月前因功晋升为与力,今年27岁,是咱们三番队里目前资历最浅,同时也是年纪最轻的与力。” 资历最浅、年纪最轻——这组字眼,使得青登不禁多看了蓝井央几眼。 这不看不打紧,一细看青登便发现:蓝井身上的羽织居然是坏的。 衣襟和2只袖子,有着十分明显的撕裂痕迹。 按理来说,官达与力一级的人物,不至于连件好衣服都穿不上。 于是,青登好奇问道: “蓝井君,你的羽织怎么了?” 在上官面前着装不得体——此事可大可小。 听到青登这么问,蓝井以为青登是要降罪于他,故神色大变,支支吾吾道: “这个……那个……这个……那个……我……我……” 蓝井下意识地瞥了眼身旁的赤羽。 赤羽仿佛是与蓝井心有灵犀一样,在蓝井看向他的同一时间,偷偷地朝蓝井递去一道眼神。 满是凶光的恶狠狠的眼神。 “!!” 蓝井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 只见一抹浓郁的犹豫之色在其面上拉扯片刻之后,蓝井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耷拉双肩、深深地埋下脑袋: “对……对不起……今日起得匆忙,无暇打理着装,不慎穿了件坏衣服,请、请大人恕罪……” 周遭的人……绿川也好,白崎也罢,全都知道蓝井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但就是没人站出来给蓝井撑腰说话。 全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模样。 更有甚者,比如绿川,直接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蓝井以及白崎、绿川等人的神色变化,青登尽收眼底。 赤羽与蓝井用着截然不同的两种目光对视——虽说此幕转瞬即逝,但青登还是敏锐地将其捕捉并储存进脑海之中。 但青登不动声色,缄口不言。 “没关系,不必这么诚惶诚恐的。” 青登抬手扶起蓝井,使其重新直起腰。 “只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而已,我并不在意。” 拍了拍蓝井的双肩,简单地宽慰了其几句之后,青登跟着黑羽向下一位与力走去…… …… 将10名与力、50名同心全数见上一面,已是将近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记住足足60号人的脸与名字……这对其他人来说,是一桩工作量不小的重任。 但对青登而言,此项任务轻而易举。 他的“过目不忘”……这项增强记忆能力的天赋,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不论是作为中层干部的与力,还是作为基层人员的同心,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与名字,以及……他们对待自己的态度,青登眼下皆已牢记于心。 “黑羽君,你入队吧。我接下来有些话要对你们说。” “是!” 黑羽一边朗声应和,一边低头行礼。 在黑羽快步回到阵列之中的同时,青登来到了方阵的最前方。 青登高大的身材,使得他不必站在高台之上,也能“一览众山小”,俯瞰他的一干部下们。 “诸位!” 青登背着双手,深吸一口气,酝酿好力量与情绪之后,接着喊道: “我这人一向很反感那种空洞乏味的官话、套话,所以我就直接跟你们说一点掏心窝子的话了!” “想必诸位也都知道,我在被调派来火付盗贼改之前,是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 “在定町回任职的期间,我只积累了2项经验。” 青登竖起2根指头。 “如何查案子的经验。” “以及……如何在提高砍人效率的同时,将刀具的损耗降至最低的经验。” “除了上述二事之外的其余事情,我一概不了解、不熟悉,” “我从没在火付盗贼改任职过。对我们这支队伍的日常运营并不熟悉。” “也从未带领过这么大的一支队伍,我此前只管理过3名冈引。” “有太多值得我从零开始慢慢学习的地方。” “今后我可能会在上述的这些方面,犯一些决策上面的错误。” “烦请诸位日后与我戮力同心,共同建设好三番队!” 青登做完了简短的演讲。 他抬眼望去——反应者寥寥…… 少部分人很认真地倾听他的演讲——比如蓝井。他全程聚精会神,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少部分人摆出一副嗤之以鼻、懒得去听青登都在说些什么的不屑模样——比如赤羽。 少部分人全程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知道他刚才和现下是不是在发呆——比如白崎。 绝大部分人一脸麻木、无所谓,仿佛对外界的一切皆漠不关心——比如黑羽和绿川。 60号人,显露出迥然相异、泾渭分明的4种类型的反应与表情。 青登见状,不禁哑然失笑。 此刻,他由衷地感受到:我孙子忠太郎并没有在危言耸听,三番队确实是有着不少难以管教的骄兵悍将。 前有因“血统论”、“红眼病”而敌视自己的同僚。 后有因“年轻轻”、“资历浅”而不服从他的部下。 想到这,青登于心中暗自自嘲道: ——水火不容的同僚外加专横跋扈的部下……真是一个“和谐”的官场环境呢! 这时候,青登的身后蓦地炸起一道急促的喊声: “橘大人!橘大人!” 青登转脸望去,一位穿着黑衣的火付盗贼改吏员,骑着马匆匆过来。 “橘大人!黑泽大人和大久保大人传唤!请您速回衙府!” “传唤?”青登一挑眉,“好,我知道了。” 本想着在接下来,好好地视察一遍三番队的驻地。 现在看来,此项计划只能暂且搁置了。 突然急着喊他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啥紧急要事,但听从命令,即刻赶回火付盗贼改的衙府总没错。 青登对部下们吩咐了一声“都散了吧”之后,急遽离开。 没过多时,青登折回才刚离开了不到2个时辰的火付盗贼改的衙府,回到了那座宽敞的议事厅。 青登扫了一眼厅房——厅内此时空荡荡的,不见其他番队长,只见黑泽笃之和大久保忠董并肩端坐于北端的主座上。 “哦哦!橘君,你来了啊。” 黑泽笃之将搁于其膝前的一卷案宗,往青登的方向一推。 “来任务了!” “据探子的可靠情报,有一批讨夷组的残党潜伏于澄町的某座和果子店里。” “夜长梦多,我们的动作若不快点的话,这帮狗娘养的逆贼说不定会因发现据点暴露,而将人员和物资转移至别处。” “因此,我和大久保决定就于今夜展开行动!派出大部队将这批讨夷组的残党给一举荡平!” “橘君,此次的行动对你而言,是一个积累带队经验的好机会。” “所以你和你的三番队也要参与今夜的行动!” 青登的眉头用力一挑。 派兵剿灭讨夷组的残党?刚一任职就碰上这么大型的任务? 时隔3个多月,再度与讨夷组产生交集……而且还是在火付盗贼改上班的第一天。 我跟讨夷组未免也太有缘分了吧?! ******* ******* 突然发现:青登现在管着60名士兵,放到现代已差不多是连长一级的军官了。军衔大致是少尉或中尉——这么一看,是不是觉得青登现在的官位不算小了? 又到一月一度的月末了,手头有月票的,请务必投给本书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84章 讨夷组有何可俱?随手灭之!【5400】 青登拿起黑泽推来的卷宗并展开,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撰写此份卷宗的吏员笔力很强劲,仅用极简练的语句,就道清了任务的背景。 卷宗的大致内容如下: 火付盗贼改麾下的“密探团”,在对讨夷组残党的追踪上,于近日有了全新的发现——他们在澄町追查到了“独臂党”的踪迹。 讨夷组的生命力,出乎意料的顽强。 以领袖神野为首的大部分成员,虽都在4个多月前的那一夜死伤殆尽,但依旧有一小撮顽固分子仍苟活于世。 只不过,余下的这些残党不仅没有抱团、凝成合力,反而还因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各自为战。 所谓的“独臂党”,就是官府中人对从覆亡的讨夷组里分离出去的其中一支残党的代称。 他们思想顽固,冥顽不灵,打着“一定会继承同班们的遗志,完成‘攘除夷狄’的大业”的旗号,誓死不投降,直至现在仍在江户的各地掀起腥风血雨,做着“诛杀国贼”的老本行。 因为他们的领袖是一位只有一只手臂的独臂人,所以官府用“独臂党”来做由他领导的这撮疯子的代称。 讨夷组就是一帮彻头彻尾的思想极端的恐怖分子,不将他们灭杀干净,天知道他们日后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近几月来,火付盗贼改联合奉行所、八州取缔役,在江户的里里外外展开一遍又一遍的地毯式大搜查。 讨夷组的组员们,大多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中下级武士。 他们充满驱逐夷狄和国贼、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热血斗志……然除此之外,再无其余的优点。 碍于阶级限制,哪怕是幕府将军直属的、富藩或大藩里的中下级武士,都很难接收到良好的教育。 因此,中下级武士……尤其是那些来自偏僻的穷苦地区的中下级武士,在民众眼里普遍是“粗横”、“野蛮”的代名词。 讨夷组在没被青登击溃之前,之所以能爆发出那么强的战斗力,陆续整出“截杀西洋商人(安东尼和艾洛蒂)”、“袭击蕃书调所并火焚江户城”、“倾覆西洋人居留地”等狠活儿,全赖于神野的有能。 虽说神野是个疯子,但不得不承认,能将鱼龙混杂的讨夷组组员们整合到一起的他,确实是个很有管理才能、指挥能力的优秀人才。 青登现下也是一个麾下有着一整支队伍的管理者,故他对管理他人有多么困难,以及那些能管控好一整支成员成分复杂的大队伍的管理者们有多么地厉害,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简单来说,神野对讨夷组而言,就是一根巨大地不得了、完全能凭“一柱之力”将这栋名为“讨夷组”的大厦给支撑起来的巨大柱子。 然而,这根大柱子已经永远倒下。 失去了神野的讨夷组……说得简单直白一点,就是一盘一捏就碎的散沙。 讨夷组覆灭后,残存下来的余党们居然会没有抱团、居然会因“理念不合”这种理由而分道扬镳,就是讨夷组现下已经没有能聚拢人心的能人,已然日暮穷途的最好证据。 在火付盗贼改、奉行所“三回”、八州取缔役这3支职能各有不同的治安机关的联手打击之下,七零八落的讨夷组残党被逐一揪出、歼灭。 只不过,迟迟未能将危害最大、目前已杀害了不少人并造成了不少破坏的“独臂党”给绳之以法。 “独臂党”的领头人意外地颇有些能耐。 以火付盗贼改为首的各组机关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精力,却每次都在即将逮住“独臂党”时,与‘将他们连根拔除’的辉煌战果失之交臂。 好在,百密终有一疏。 “独臂党”总算于上个星期露出了马脚! 7天前,火付盗贼改的某位密探,发现澄町的某座和果子铺很是怪异,经常有大量形迹可疑的奇怪人士在其中进出。 经过详实的调查,最终确认—— 这帮形迹可疑的奇怪人士就是“独臂党”! 而那座和果子铺,就是他们的据点! 顺带一提,火付盗贼改的“密探团”,并不是什么专业的间谍部队——他们只是一帮“临时工”。 火付盗贼改花重金买通澡堂、茶屋、居酒屋等人流密集之地的职员,让他们在工作之余,细心留意一些可疑人员、可疑事迹。 若发现了什么端倪,立即上报火付盗贼改的衙府。 倘若上交的情报的价值很高,则重重有赏。 因此,在江户这块地头,任何一名热情地与你攀谈的澡堂大叔、搓澡大妈、茶屋的年轻小妹、居酒屋的老板娘,背地里都有可能是火付盗贼改的密探。 既然已经确定那座和果子铺就是“独臂党”的据点,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读完卷宗的青登,方一抬起头便听得黑泽说道: “‘独臂党’很狡猾,而且根据以往的情报显示。他们的人数不少,将近40余号人,其中不乏身手高超之徒。” “只派出1支番队,恐无法将其彻底全歼。” “此次的机会,是将‘独臂党’彻底铲除的最优良机。” “若将此错过,下次再想碰上这么好的机会,就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所以我和大久保君决定:派出所有能派出的部队!争取以压倒性的兵力优势,一鼓作气地将‘独臂党’根连株拔!一举灭掉这伙比茅房的苍蝇还烦人的疯子!” 派出所有能派出的部队——听到这串字眼,青登的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黑泽大人,大久保大人。” 青登说。 “请恕下官冒昧——除了下官的三番队之外,还有哪些部队需参加今夜的行动。” “呃……” 听到此问,黑泽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尴尬——他的这番神情变化,使得青登心里的不祥预感霎时浓郁起来。 紧接着,青登的不祥预感就得到了印证—— “五番队与七番队。”跟黑泽并肩而坐,从青登进入议事厅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大久保忠董,神情平静地替黑泽回答道。 五番队与七番队——这是木村数马和他的狗腿子土田正意的队伍…… 在火付盗贼改上班的第一天,就要跟与自己水火不容的同事一起出任务……青登不由得再度挑眉,并微微沉下眼皮。 “其他番队目前都有其他任务在身,不方便派他们参与今夜的行动。”黑泽补充道,“眼下适合派出的部队,就只有三番队、五番队和七番队。” 话说到这,黑泽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 “……橘君。关于今天早上……你与木村君之间发生的事,我和大久保君都已经听说了。” 黑泽意指的,自然是木村凑过来找青登的茬,然后青登拔出定鬼神展开强势回击的这档子事。 “我知道你和木村君现在的关系,略有些微妙。也很理解你这种以强硬手段警告木村君日后不要再来招惹你的行为。” “毕竟……我很清楚木村君的性格。他为人傲慢,瞧不起寒门子弟。” “他对你充满成见,几次三番地在公众场合对你恶语相向——这些事情,我都一清二楚。” “但是,你们毕竟是未来将要一起共事很长一段时间的同僚。” “彼此的关系闹得很僵,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我跟大久保君已于方才召见过木村君,对其进行了严厉警告。要求他日后收起那种无聊的‘门第歧视’,并不准再做出任何伤害同僚感情的事情。” “橘君,我现在将同样的话送给你——你以后也不准再做出任何伤害同僚感情的事情!” “在议事厅内拔刀、将刀对准同僚——这种事情,日后绝不可再做了!” 说这句话时,黑泽特地换上格外严厉的口吻。 “……是,下官明白了。”青登低下头,面无表情地轻声应和。 听到青登如此爽快地表示“明白了”之后,不知是不是见青登的认错态度还算良好的缘故,黑泽长出一口气,面部线条一松,重新换回平和的说话语气。 “嗯,你能明白就好。” “好了,那就……谈回正事吧。” “关于今夜的行动,我和大久保君只有2点要求。” “第1点:务必要将任务完成得圆圆满满的。” “第2点:务必要与木村君、土田君齐心协力,不要将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之中。” 黑泽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好事情似的,露出浅浅的微笑。 “呵,今天晚上对你和木村君而言,说不定还是一个联络并修复感情的好时机呢。” “你与木村君可以趁着今夜好好地聊一聊。” “我一直相信:人与人之间只要好好沟通,就能解决绝大部分的矛盾与麻烦。” 黑泽的话音刚落,青登就忍不住地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嗤笑。 跟木村数马修复感情……这种事情,感觉不太可能呀! 尽管对黑泽适才所述的论调嗤之以鼻,但青登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是!” 青登一边行礼,一边以力量饱满的声音朗声道: “下官定于今夜敢为人先!” 只提了自己一定会好好工作,绝口不提与木村数马修复感情。 …… …… 是夜—— 江户,郊外,五番队的驻所,校场—— “都穿上护具了吗?” “还没穿好护具的人动作快!再过2炷香的时间,我们就要出发了!” “检查武器!弓弦可有拉紧?铁炮的火绳可否干燥?” …… 各式各样的大喊,此起彼伏地响彻五番队驻所的上空。 因为五番队的驻所距离那座坐落于澄町、被“独臂党”充作据点的和果子铺比较近,所以在黑泽和大久保的授意下,五番队的驻所被定为了各部队的集合地。 此时此刻,各支部队的队士正有序地在宽敞的校场上穿戴护甲、拿取武器。 火付盗贼改的装备要比奉行所“三回”好上太多了。 能自由地使用弓箭、火枪这种大杀器先不谈。护额、锁子甲、胸甲、臂甲、腿甲等护具一应俱全,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这还是青登平生第一次拥有这么豪华的武装。 “真沉啊……” 第一次穿胸甲的青登,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以像是提胸罩一样的动作,将胸甲往上提了提。 这时,一名五番队的队士走过来:“橘大人!木村大人召您到本阵议事!” “嗯,我这就去。”青登轻轻点头。 开始军事会议了……青登三步并作两步朝本阵走去。 其实所谓的本阵,只不过是校场东北角的某棵大树的树荫里。 眼下,木村与土田皆已于本阵中到齐。 木村扫了一眼款步而来的青登,不动声色,不仅不跟青登打招呼,还冷哼了一声。 而青登也没有理会木村。 二人就这么保持着“谁都不搭理谁”的默契。 “好了。”木村淡淡道,“人来齐了,开始会议吧。我只将作战计划以及你们各自所负责的工作说一遍,都给我把耳朵竖好了。” 说是“来本阵议事”,实际上只是木村单方面地发号施令,将一早就决定好的任务分配,逐一下发给青登和土田。 一口气出动3支番队……这么大型的作战,不可能不设一位负责统筹全军的“前线总指挥”。 而好死不死的,被黑泽和大久保委以“全权负责今夜之行动”的重任的人……是木村数马。 这倒也不难理解。 土田的资历、执行任务的经验,皆不及木村。 青登就更不用说了——哪个地方的领导会将此等重任,交给一位第一天来上班的新人? 因此,指派木村这位经验丰富的老资格来做“前线总指挥”,合情合理,无可指摘。 “前线总指挥”的身份,使得木村在今夜的行动上,拥有着远在青登之上的权能。 一切大小事,皆由木村决断。 青登只有提意见的权力,没有干涉木村的决定的权力。 因此,不论木村做了啥部署,青登都只能安静得接受,无权进行反驳。 “‘独臂党’的逆贼们盘踞的那间和果子铺,是一间长屋。” 木村蹲下身,在地上铺开一张简易的澄町地图。青登和土田一左一右地站在木村的左右两边,一起盯着地图。 所谓的“长屋”,是江户时代里十分常见的一种房屋样式。 简单来说,就是“联排式房屋”——你的东墙就是我的西墙;你的南墙就是我的北墙。 一整排甚至一整圈屋子的墙壁都是彼此相接的。 之所以诞生这样子的房屋布置,主要还是因为人太多了。 元和偃武以来,二百多年的和平时光使得日本的人口发生了爆炸式增长。 单论国土面积的话,日本其实不算是一个小国。在21世纪的现代,日本的国土面积比绝大多数的欧洲国家都要大。 可问题是:日本适合住人的土地很少。将近八成的国土都是山地与丘陵,只有以关东平原、浓尾平原为首的这么一小撮地方宜居。 因此,为了能装下这爆炸的人口,当权者与百姓们不得不将紧缺的地皮利用至极致——长屋就这么应运而生了。 房屋紧挨在一起,就能腾出更多的土地来建造新的房屋、住下更多的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江户、京都、大坂这样的大型城町中,每逢火灾常常是火苗一起,就是一大片的房屋遭殃。 “和果子铺的西边是座茶水铺,东边是座烤鳗鱼铺,南边是座馒头屋,只有北边正对着大街。” “我们只需封锁和果子铺的北面,就能将‘独臂党’的逆贼们给全部困死。” “只不过,他们说不定会凿穿墙壁、潜逃进周围的房屋之中。” “所以,为保险起见,我决定将这间和果子铺所坐落的这一整片长屋都给彻底包围!” “这片长屋是长条型的结构,一共有32间屋子,要将其给围住的话,少说也需动用2支番队的兵力。” “由三番队和我的五番队负责包围长屋;由七番队负责突击,冲进屋子里逮捕‘独臂党’的逆贼们,可有异议?” 木村的话方一说完,土田就一面露出讨好、兴奋的表情,一面忙不迭地快声道: “没有异议!” 木村微微颔首,然后扭头看向青登。 “橘,你怎么不说话?怎么?不服我的安排吗?” “……”青登默不作声地盯着地图,即便遭到了木村的问话,也足足过了半晌后才缓缓抬起脑袋。 “只派一支队伍去进攻……人数会不会太少了一点。” 青登语气平静。 “我姑且也算是和讨夷组打过不少的交道。” “虽然他们都是一帮脑袋坏掉的疯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中的不少人有着很强的战斗意志以及尚佳的身手。” “我因此而吃过不少的苦头。” “据过往的情报所示,‘独臂党’的总人数将近40号人。在兵力上与我们的一支番队相近。” “仅派一支番队来与他们正面硬拼,我们不一定能占到上风。” “更何况,他们还占着在他们的据点里作战的‘地利’。” “恕我直言——最起码也要派出2支番队去进攻才足够保险。” 木村和土田安静地听完青登的意见。 他们俩很有默契地对望一眼。 然后—— “哈哈哈哈!”*2 双双仰天大笑起来。 待笑得尽兴之后,木村对青登撇了撇嘴。 “橘,看来你是完全不了解我们火付盗贼改的战力啊。不过也难怪,毕竟你以前只是区区一介‘三回’同心,从未在火付盗贼改奉公过。” “我跟‘独臂党’打过很多次交道了。他们只不过是一帮苟延残喘的残渣余孽、丧家之犬,有何可惧?我等随便派出一支番队,就足以将他们给里里外外地灭杀干净!” ******* ******* 经过这么多天的“每日豹睡十多个小时”的休养,作者君感觉身体已快要痊愈了!作者君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得阳,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而已,要不然症状不可能会这么轻! 总而言之——可喜可贺,虚惊一场,没有得阳~~ 又到一年一度的月底了!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给本书啊!(豹头痛哭.jpg) 第85章 长州藩,高杉晋作,出阵!【7200】 “全火付盗贼改上下,就数我和‘独臂党’打交道的次数最多。” 木村摇头晃脑,侃侃而谈道。 “我一共参加过3次围剿‘独臂党’的行动。算上今夜这次就是4次。” “‘独臂党’除了狡猾了一点、能跑一点之外,就没啥了不起的。” “每当我们对‘独臂党’发起围攻,‘独臂党’的逆贼们都会像被泼到沸水的积雪一样溃散。” 木村“呵”的嗤笑一声。 他在发出这声嗤笑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青登——也不知他是在嘲讽“独臂党”的软弱,还是在讥刺青登的无知。 “你说‘独臂党’占着地利?那好,那你可否听过这句古话:‘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诚然,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在自己据点里作战的‘独臂党’,确实是占据着地利的优势。” “可吾等同时有着天时与人和!” 木村抬手指天……准确点来说,是指着头顶的圆月。 “今晚是月明之夜,江户各地亮如白昼,即便不提灯笼,也能照常地在街道上行走。” “少了在夜晚里极其显眼的碍事灯笼,就不易让‘独臂党’的逆贼们发现吾等的踪影。” “这对吾等完成对‘独臂党’据点的包围,有着极大的利好!” “此乃天时。” “我火付盗贼改每支番队,都是饱经训练,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 “反观‘独臂党’——我适才已详述过他们的无能。吾等随便一支番队,都足以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 “更何况,吾等还坐拥铠甲、弓箭、铁炮等一系列精良武装。” “此乃人和。” “除此之外,吾等今夜的作战还是奇袭!哼,那帮逆贼现在肯定都正在睡觉吧!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末日临头!” “以有备击其无备,以我占有天时人和的精锐之师,战于穷途末日的虾兵蟹将,怎会不稳操胜券?” 木村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土田就连忙附和道: “就是就是!木村大人说得没错!只需派出我的七番队,就足以将‘独臂党’的逆贼们给打得落花流水!哪需要派2支番队!” 说到这,土田像是想到了什么而顿了一下。 片刻后,他一面冷笑,一面“呵”的嗤笑一声: “橘,你提议派出2支番队,该不会是眼馋‘讨灭独臂党’的功绩,想要分一杯羹、想要请求木村大人派你的三番队也参与进攻吧?” 说完,土田还不忘露出沾沾自喜的表情——他那股庆幸自己可以独占讨灭“独臂党”的功绩的得意劲儿,溢于言表。 实质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木村这番“三番队、五番队负责包围敌方据点,七番队负责突击进攻”的作战计划是何用意。 说白了,就是将立功的机会让给他的狗腿子土田正意。 组织部下们包围一座只由三十多间房屋组成的长屋——这样的任务,基本没啥技术含量,因此自然也不会有啥功绩可言,就一没啥好处可捞的苦差。 而冲进敌方据点,歼灭贼寇们就大不同了。 “独臂党”让官府头疼许久。否则黑泽和大久保也不会在确定“独臂党”的根据地在何处后,就急不可耐地于当天组织围剿行动,并一口气派出3支番队。 若能将“独臂党”给漂漂亮亮地灭个干净,那么功劳肯定不小。 并且,那片长屋也没有大到需要动用2支番队去包围的程度,匀出一支番队或半支番队去参与对“独臂党”的进攻,完全绰绰有余。 因此木村这样子的作战安排,其“扶持狗腿,排挤青登”的用意,可谓昭然若揭。 青登漠然地倾斜眼珠子,扫了土田一眼。 被青登的这副眼神给扫到的土田,顿时感到脖子一紧。 青登今晨直接拔刀恫吓木村的那一幕幕画面,此刻飞快地在土田的眼前一闪而过。 前一秒还气焰嚣张的土田,这时候像只斗败的公鸡一般偃旗息鼓。 尽管他还不服输似的尽力想摆出“爷才不怕你”的表情,但心里虽这么想,身体却是非常地老实——脑袋埋得老低,看都不敢再看青登一眼。 “‘剿灭讨夷组残党’这种级别的功绩,还没大到值得我去争抢的地步。” 青登念到“残党”这组字眼时,特地放缓、加重了语气。 木村和土田的脸色,立马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他们怎么会听不出青登的言外之意呢——我曾从全盛时期的讨夷组那儿讨取过功名!区区讨夷组的残党,我还没放在眼里! 青登此言一出,让土田的处境即时变得尴尬起来 人家橘青登曾不止一次地正面击溃全盛时期的讨夷组,就连贼首神野都是在他的剑下授首,而自己却在为能够独占歼灭讨夷组“残党”的功绩而自鸣得意……两相对比之下,令土田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 木村站起身,用一句不容置疑的强硬话语打破了争论的僵局。 “行了,无谓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吧!总而言之——计划不做任何变更!都下去各就各位吧!” 说罢,木村就不带半点犹豫、停留地转身而去。 木村前脚刚走,后脚土田就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瞥了青登一眼,然后悻悻离开。 青登扫视了圈只余自己一人的本阵,抬手挠了挠头发。 ——也罢,既然木村执意要把立功的机会让给土田,不将半点功绩分让给我,那就随他去吧。 木村是“前线总指挥”,军令悉自他出。有着言出必行、其余人必须无条件服从其命令的绝对权力。 木村已经放下了“计划不变更”的狠话,那青登也没法再对他进行相劝。 更何况,就凭青登和木村现在的关系,木村会听青登的话才有鬼了。 而且,单从“人尽其用”的角度来看,木村这样子的计划安排没有任何问题。 青登是连火付盗贼改的一系列运营事务都尚未熟络的新人,所以派青登去从事较简易的工作,非常地合乎情理,无法对其进行任何指摘。 就算青登往上申述,指控木村没有将一碗水端平、偏袒土田,黑泽和大久保肯定也不会理会青登的这种述求的。 反正又不是什么功绩大到绝不可相让的重要任务,让给土田就让给土田了。 简单收拾了下心情之后,青登原路折返,与部下们会合。 约莫20分钟后,木村站上用木箱堆成的简易高台,宣布全军集合。 三支番队,共计180号人,外加青登和土田这2位番队长,在木村的前方排成整齐的方阵。 “诸位!想必你们也知道吾等今夜要去做什么了!” 木村的战前动员,还算慷慨激昂。 不少人在听完木村的演讲后,纷纷精神一振、神彩飞扬。 简易的动员演讲结束后,随着木村的一句“出击!”,三支番队分成六路,沿着不同的方向、街道,直扑澄町,直扑那座“独臂党”的根据地。 在青登领着三番队的列位将兵冲出营地时,怀表的指针恰好指到了10点30分。 这个时间点的江户,除了“不夜城”吉原之外,早就安静得像沉入了漆黑的深海。 每一条街道都是相似的光景:雅默雀静,时不时刮起的秋风所带来的低沉呼啸,成了街道上仅有的声响。每一条街的街面都被披上了仿若白霜的皎洁月光。 在霄晖的指引下疾驰的青登等人,他们那被投映于地上的快速晃动的身影,给寂静的江户添上了一抹影影绰绰的光景。 不消片刻,三支番队顺利地抵达了目的地。 三番队与五番队的队士们,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推进,仅用了不到5分钟的时间,就协力将这一整片长屋给包围得严严实实。 至于七番队的队士,他们聚集于和果子铺的店门前方,做好了随时可以攻进去的准备。 今夜一战,主打的就是一个“快”字。 以疾风怒涛般的犀利快攻,打得敌人们来不及反应,打得敌人们晕头转向,一鼓作气地将他们一波带走。 因此,在各番队都已各就各位并做好了战斗准备后,木村就对身旁的土田微微颔首。 心领神会的土田,对木村回了个点头后,前踏一步并拔出腰间的佩刀。 他将佩刀高举过后头后用力朝前一挥,意气风发地高喊道: “破门!给我上!” 土田话音方落,早就在各自的战位上准备就绪的七番队的列位队士们,马上展开行动。 离和果子铺最近的2名手抓打刀的队士猛然一个箭步,经过简单的助跑后以厚实的肩膀为“锤头”,飞身撞到店门上。 木制的店门已经有些年头,门面布满斑驳的朽迹。 这种轻轻一脚就能将其轻松踹开的朽门,哪挨得住2位成年男性的“肉弹冲击”? 随着“框当”的一声巨响,门被直接撞飞。撞门的2位队士连同门板一起倒进屋里面。 与此同时,后续的队士跨过他们的身体紧跟而上。 6名队士扛着等身大的木制盾牌,率先冲进来。 紧接着,手持火绳枪的火枪兵们鱼贯而入。 七番队是由先手铁炮组的五番组组成的部队,因此火绳枪是他们的标配武器。 已然点火的火绳,在漆黑的屋内犹如梦幻的萤火虫。 盾兵们举起巨大的盾牌,共同拼组成坚实的“球形防护罩”,将火枪兵们护在“球”内,保障火枪兵们的人身安全及射击空间。 躲在盾兵们身后的火枪兵们,将火绳枪从盾牌的间隙中探出,黑洞洞的冰冷枪口指向各个方位。 那2位撞门的士兵,这时已经翻身起来,握紧打刀,翼护洞开的店门,谨防任何无关人等的靠近。 “独臂党”藏身的这座和果子铺,是极典型的“二层架构”。 这时候,二楼响起嘈杂的声响: “喂!什么动静!” “走!去看看!” “弟兄们!别睡了!别睡了!楼下有奇怪的动静!” …… 急促的脚步声,砸得木制的地板嘣嘣作响。 2名身穿白色睡衣、披散着头发的年轻武士,手提打刀出现在楼梯口。 藏身于盾阵后方的火枪兵们见状,不由分说地抬枪就射。 砰!砰!砰!砰!砰! 虽然火绳枪的准头很差,但火枪们与这2位年轻武士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过5米左右。 火绳枪在这样子的间距里,其准头还是很有保障的。 5声枪响过后,这2位刚下到楼梯口、连眼前的光景都尚未来得及看清的武士,就以“身上各多2个窟窿”的方式倒在了血泊之中。 打空了枪膛的队士,以不算熟练但也不算生疏的动作填装新的弹药。 为了掩护同伴们的装弹,他们这组“圆球”的前进暂时停了下来。 他们身后的其余“圆球”,接替他们的位置往屋子的深处推进。 七番队的队士们的移动、战斗,皆以“组”为单位展开,每一组都是一个用盾牌以及火绳枪组成的“圆型刺猬”。 又有新的武士持刀冲下来了——这次一口气下来了3个人。 这仨人见到那一根根闪着漂亮金属光泽的火绳枪,以及那一件件标志性的黑衣后的下一瞬,倒吸一口凉气。 “啊!是火付盗贼改!火付盗贼改的官兵们来了!” “快回去!快回去!是火付盗贼改!有铁炮!很多铁炮!” “妈的!火付盗贼改的官兵怎么会在这儿?!” 3人一边骂骂咧咧地叫喊,一边争先恐后地沿着原路向楼上逃窜。 砰!砰!砰!砰!砰…… 枪声再度大起。 因为跑得够快,所以连片成群的密集弹雨只打中3名武士适才所站的位置。只有一个倒霉蛋的动作慢了半拍,小腿不慎被一颗游弹击中,但这人还是靠着坚韧的意志,单脚跳回了二楼。 屋子的一楼不见半道人影,故未遭遇任何抵抗的七番队的队士们仅用3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就攻占了整片一楼。 把守楼梯口的队士们,相视一眼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往楼上推进。 这时候,二楼传来这样的声音: “一楼全是火付盗贼改的官兵!再傻待在这儿,我们迟早会被一网打尽!我们跳窗离开吧!” “喂!等等!先看看屋外面的动静!” 这道交集的劝阻,终究还是晚了半步。 一名满脸稚气,岁数应该还不满双十的小年轻,不顾自己仍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衣,急急忙忙地拉开二楼的某扇窗户,跳至窗外的屋檐上。 在他的双足刚于倾斜的屋檐上站定的下一瞬间——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弹丸出膛声与弓弦振动声,自四面八方覆盖这位小年轻。 木村麾下的五番队也是由先手铁炮组兼任的部队。 负责“围城”的三番队和五番队,因无事可干,老早就无聊透了。 终于发现一个连窗外是啥情况都不看,就直愣愣地跳出窗的傻子——所有能看见这位小年轻的三番队和五番队的队士们见状,二话不说,直接抄起弓箭与铁炮,抬弓就放、举枪便射。 于是乎,这位小年轻就这么成了今夜开战以来,死状最惨的人——身上插了6根箭矢,躯体多开了4个洞。 他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轻飘飘地摇晃了几下后,眼珠子向上一翻——栽倒在地,随后顺着倾斜的屋檐,骨碌碌地摔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什么动静?发生什么事了?” “哪儿来的动静?这是铁炮射击的声音吗?” “呀——!死人了!死人了!” ……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附近的住民被雷鸣般的开枪声所吵醒。 他们推开窗户、走出房屋,想要查看外头的情况。 接着,他们就不出意外地遭遇了负责“围城”的三番队、五番队队士们的恫吓: “看什么看?!都散了!都散了!” “该干嘛的都给我干嘛去!” “火付盗贼改办案!闲杂人等迅速离去!” 火付盗贼改——这个词汇就像一句魔咒一般。凡是听到这个词汇的人,无不神色大变、仓皇离去。 “噫!是、是火付盗贼改!” “快把窗关了!把窗关了!” “妈妈,火付盗贼改是什么?” “之后再跟你解释!现在先把窗户关严实了!” …… 转眼间,所有敞开的窗户、房门都合上了。 那些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消失得一干二净。 青登见状,不仅哑然,心想: ——火付盗贼改和奉行所“三回”的职能虽都是抓贼,但二者的工作环境还真是有着天壤之别呢…… 奉行所“三回”因为人数少,能查案的人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个,再加上跟民众直接接触的机会比较多,所以相较于火付盗贼改,百姓们无疑要跟奉行所“三回”更亲近一些。 火付盗贼改的“可以自由进出武家地、町民地与寺社地,可以随意抓人、可以随意审讯”的特权,实在是太可怕、太令人胆寒了。 自部队组建至今,被火付盗贼改错抓的无辜之人、屈打成招的可怜人不知凡几。 百姓们一方面敬重常年跟各类凶恶罪犯搏斗的火付盗贼改,另一方面又害怕他们手头的生杀大权。 这使得火付盗贼改在百姓间的声望一直不怎么高。 火付盗贼改只在某些特殊时期,很受百姓们爱戴——比如70年前,在那位传奇武士、有“鬼平”之称的长谷川平藏的统领下,火付盗贼改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全盛期。 除了这几个极个别时期之外的其余时候,百姓们见到“黑衣人”,基本都会绕着走,生怕和这些全员黑衣的家伙扯上什么关系。 在围观群众们被喝退的同一时间,一名队士跑出屋子,向屋外的木村、土田等人汇报战况。 得知屋内的战况一片顺利后,木村和土田双双露出惬意、轻松的表情。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惊慌失措、在火绳枪的神威下溃不成军……“独臂党”的这一系列表现,完全不出木村和土田的所料。 “木村大人!” 土田得意洋洋地对木村说道。 “照这样的速度,我等仅再需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就能将这屋子里的逆贼全数剿灭!” 木村轻轻点头,接着抱以愉快的笑容,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青登。 这股扫了下青登就迅速收回的目光中,冒着若隐若现的不屑、挑衅色彩。 木村一方面为自己精准的判断自鸣得意,另一方面则对做出错误判断的青登深感轻蔑。 他的眼神,阐述着这样的讯息:哼!如何?我没说错吧?“独臂党”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仅派一支七番队,就足够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了,哪需要同时派上两支番队! ——论指挥部队,我才是专业的!那家伙连吾等的战力都未做尽详实的了解,就乱下判断! 想到这,一种别样的优越感,充溢木村的心间,头颅不由得抬高,双手下意识地背到身后。 青登当然不知道木村心里的这些小九九。 此刻的他,正聚精会神地直盯身前这座时不时地就会有枪声传出的和果子铺。 本舒展着的眉头,于现时缓缓皱起。 ——有点……不太对劲…… 战况很顺利,用不了多久,屋子里的贼寇就能被全部消灭——从目前所收到的情报、战况来看,理应……不,必定会是这样才对! 然而…… 青登本人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有股奇怪的不祥预感…… 这股不详的预感,使得青登的神经、肌肉无意识地绷紧,右手于不自觉间探向左腰间,按住定鬼神的刀柄。 …… …… 此时此刻—— 这座在木村和土田眼里,马上就可以拿下的和果子铺内——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独臂党”,现在真是字面意义上的乌合之众了。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截至刚才为止皆在甜美的睡梦中遨游。 被火付盗贼改的破门声、脚步声、枪声给惊醒的他们,无一不穿着睡衣,无一不精神混沌。 杀起人来比奉行所“三回”和八州取缔役,要狠得多的火付盗贼改的官兵在靠近。 屋外面被包围得跟铁桶一样,插翅难飞。 被火付盗贼改的一套快拳给打懵的这些人,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或是茫然地困守于房间之中。 或是咬了咬牙,冲出房间,准备和官兵决一死战。 或是慌不择路地四处乱窜。 这些想和官兵们来个同归于尽的人,以及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的人,被七番队的队士们像打火鸡一样地逐一射死。 迄今为止,占了奇袭的优势与装备之利的七番队迄今仍保持着无伤。 “独臂党”的无伤,使得七番队的列位队士纷纷露出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笑意。 战斗很快就可以结束了——绝大部分的七番队队士都这么心想着。 …… …… 与此同时,某座房间内—— “啊啊!该死的!该死的!” 一位只有一只手臂的武士,在二楼的某座房间里焦急踱步。 “火付盗贼改的官兵怎么会知道我们就躲藏在这儿!妈的!妈的!” 独臂武士用他仅有的那条手臂用力锤墙,满脸愤恨与不甘,面如死灰…… “完了……一切都完了……被这么多火付盗贼改的官差所包围,我们哪可能突围得出去……” 就在独臂武士做着此番绝望的独白时—— “高隆,你可是你们这支队伍的领袖,怎可如此恐慌?你这副模样,如何统御手下?” 独臂武士并非是独自一人。 房间的一角,盘坐着一位怀里抱着把三味线,左腰间插着象征武士身份的双刀,操有长州藩口音,正低头抚摸三味线的琴弦的青年。 “高杉君!”独臂武士急声道,“这样的境遇,你要我如何冷静?!火付盗贼改的官差打上来了啊!” 长脸青年抚琴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向独臂武士。 “火付盗贼改……那又如何?”长脸青年微笑,“没办法了……看在大家都是攘夷志士的份上,我这次就帮你们一把吧。” 说罢,长脸青年放下怀里的三味线,神情悠闲地站起身,不匆不忙地走向旁边的一座衣柜。 确认这座衣柜的柜面还算厚实后,长脸青年一使劲,将其给拆下,接着就提着它缓步出了房间。 房外是一条不长也不短的走廊。 长脸青年走出房间时,恰好撞上出现于走廊一端的某组七番队的队士。 因为光线昏暗再加上视角受阻,这组队士并未发现长脸青年。 于是乎,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站于廊道中央的长脸青年,一手提着柜面,另一手缓缓地拔出腰间的佩刀。 反射四周仅有的光线的银白刀面,成了这片空间里目前仅有的一处“光源”。 这处“光源”的突然出现,总算是让不远处的队士们发现这里有人,他们忙不迭地抬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长脸青年。 在队士们举枪的同一瞬间,长脸神态自若、从从容容地以一手举盾、一手提刀的动作摆好了架势—— “长州藩,柳生新阴流,高杉晋作……出阵!” ******* ******* 在身体康复的第一天就久违地来了个7200字大章……这不投月票实在说不过去了啊!(豹头痛哭.jpg) 刚好现在又是月底了,手头还有月票的人,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 作者君在上一章里记错土田正意的番号了,土田正意是七番队的队长,六番队队长是“红眼怪”火坂元藏才对。(豹毙.jpg) 本章也算是首次揭露了火付盗贼改这支硕果仅存的还留有一点点战斗力的武装部队的实力。 作为本书明里按理提示过无数遍“这是江户幕府仅剩的最后一点还有一些战斗力”的部队,还是需要一点点牌面的。 (本章完) 第86章 青登:(拔刀)“交给我就好!”【7300】 “他妈的,好无聊啊……” 赤羽小一郎仰起头,张着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妈的……七番队的家伙现在正乐呵呵地挣功绩,而我们却得傻站在这儿吹冷风……越想越气……!” “赤羽,别抱怨了。” 与赤羽抵肩而立的绿川一边双手抱胸,一边轻声说。 “这是上头的命令。上头要求我们与五番队相互协同,一起包围逆贼们所在的长屋……我们还能不从不成?” “切!大晚上的跑到大街上挨冻,结果却是给七番队做嫁衣裳……!我们的那个新队长就不能派点用场吗?” 赤羽满面不悦地撇了撇嘴。 “那家伙就不能努努力,向上头的人争取一下吗?最起码也争取来个有点功绩可捞的任务吧?” 绿川微笑: “体谅一下我们的新队长吧。我们的新队长初来乍到、人微言轻的,哪有办法动摇上头的决策?” “啧……!” 赤羽用力地咂巴了下嘴,随后扬起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青登。 “真是越想越觉得不服气……” 他呢喃道。 “凭什么让那种人做我们的队长……” “我在火付盗贼改奉公了近10年……功劳、功劳俱备,在队内也有着不少的人望。纵使不谈功绩,只论出身门第的话,我都绝对有资格坐上三番队队长的位置。” “如果不将三番队队长之位让予给我,而是交给白崎那个老头的话,我也能勉强接受。” “我虽然不喜欢白崎,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本事确实不小。而且单讲资历的话,莫说我们三番队,即便纵观火付盗贼改全军,也没有几人的资历能与白崎比肩。” “结果呢?三番队队长的位置既没有交给我,也没有交给白崎,而是交给了一个从来没在火付盗贼改奉公过,此前只是一介小小的奉行所同心,除了实力很强、很能打之外,就再没听过他有啥厉害长处的小毛孩……这算什么啊……!置我们这些鞠躬尽瘁的‘老人’于何地?” 说完,赤羽狠狠地咬了咬牙——一口大黄牙被咬得“咯吱”作响。 “好了好了。”绿川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抬手拍了拍赤羽的肩膀,“这些怨言,留到私底下再慢慢说吧。” 赤羽忿忿不平地冷哼一声: “那个橘青登最好是祈祷自己之后绝对不犯任何错误。” “我要睁大眼睛,无时无刻地盯着他。” “但凡被我发现他日后犯啥错误了,我一定会于第一时间参他一表。” “就算不能令他马上从队长之位上离开,也要让他的日子没法过得舒心。” “……”绿川笑而不语,不再接赤羽的话头。 尽管赤羽讲得康慨激昂的,但他说话的音调却并不高。 按理来说,他的这些话不应该会被几十米外的青登所听到才对——然而,青登那被“风的感知者”改造过的耳朵,恰好就违反了这个“理”。 “……”青登不着声色地扫了此刻总算是安静下来的赤羽和绿川一眼。 没有半分表情的脸,令外人难以从神色中探明青登现在正在想些什么。 只能隐约地从青登的两眉间,发现一抹时隐时现的思索之色。 这个时候,一道突然介入进来的惨嚎,打断了青登的思绪: “啊啊啊啊啊啊——!” 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叫声所惊的青登,在神情稍怔之后,连忙看向声音的源头——前方的房屋。 青登刚将目光转回至前方,就立即又从中听到一声……不,是一连串的惨叫、哀嚎: “呃啊啊啊啊啊——!” “救、救我!” “保持队形!保持队形!别乱跑!没看到队形都散了吗?” “射击!射击!” “噗!咳咳……!咳噗……!” …… 这些惨叫声,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长屋外警戒的诸位队士,纷纷露出惊愕的神情。 只见刚刚还一脸惬意的木村,现下神情大变:“怎么回事?!” 他身旁的土田也被这骤然降至的意外给弄懵了,一脸呆惘的他,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迟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惨叫声依旧在继续……所有人都清楚地听见惨叫声从二楼移动到了一楼。 脑子再蠢的人,也知道里头肯定出事儿了。 眼下也顾不得其他了,木村连忙对身旁的一位与力嚷道: “苍井!你带你的人进……” 木村的话还没说完—— 哗啦啦啦啦! 如同泄洪一般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头。 放眼望去,七番队的队士们神情惶恐、争先恐后、毫无秩序地冲出和果子铺的大门。 这副一大窝子人乌泱泱地向屋外面冲,生怕慢身旁任何一人一步的画面……使青登回想起了前世学校午休、饭堂放饭的那一幕幕光景。 这些夺门而出的七番队队士里的不少人,身上溅着仍向外冒着热气的血液。 显而易见——他们是逃出来的。 土田见状,连忙朝部下们快步走去。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去质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的某位部下就急不可耐地抢先说道: “土田大人!情况有变!里头有着一个好厉害的剑术高手!” “剑术高手?”土田一愣。 这时候,青登和木村也走了过来,都想要一听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何样变故,居然使得原本一片大好的战局急转直下。 “到底怎么回事?”木村不耐道,“你快点说!” 遭受木村催促的此人,用力地咽了口唾沫,随后开始做出详细的解释。 七番队为何会突然溃退了,个中的经过、缘由也不复杂——他们在攻上屋子的二楼后,突然遭遇了一位身手极厉害的剑术高手。 他右手抓刀,左手提着一面用来遮掩身形、迷惑队士们视线的厚实木板。 首批遭遇此人的队士们,于第一时间举枪射击。 结果,不可思议的一幕忽地就在下一瞬间发生了。 此人的反应和身手极敏捷。 朝他倾泻的弹药统统被其躲过。 他一边踩着路径难以捉摸的迅捷步法,一边冲向队士们。 脚步速度快得难以置信。 十几米的间距,被他于转眼间迈过。 以瞬移般的速度一口气闪身至队士们的跟前后……“施暴”开始了。 完全能用2个词来解释那人与队士们的战斗——一刀一杀!砍瓜切菜! 那家伙的下刀极准,砍的都是脸、脖子、手肘这种没有甲具防护的部位。 七番队是由先手铁炮组的五番组兼任的部队,火绳枪的使用是他们的长处。 然而,除了使用火绳枪之外的能力……都非常一般。 简而言之——不擅近战的七番队队士们,根本无力对抗这位身份神秘的剑术高手。 在此人的勐攻下,七番队的士气霎时崩溃。 于是乎,青登等人适才所见的景象,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全队节节败退,从二楼一路退回到一楼,再从一楼奔逃至屋外。 听完事情的详细经过的木村,脸庞顿时黑得跟块煤炭无异。 “身手很厉害的剑士……‘独臂党’啥时候出了这样的人物了……!” …… …… 此时此刻—— “高、高杉君!” 露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惶恐神情的独臂武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高杉晋作的身旁。 “火付盗贼改的官兵们……都退了吗……?” 高杉晋作澹然地瞥了眼独臂武士: “你不会自己用眼睛去看吗?” 说罢,他右臂用力一抖,将掌中刀的刀身上所附着的鲜血尽数甩落在地,接着收刀归鞘。 独臂武士战战兢兢地走到旁边的窗户,探出半个脑袋向窗外看去。 看见适才耀武耀威的七番队的队士们,现在一个个地都在屋外头呻吟、垂头丧气,并确认楼下再无任何异响之后,独臂武士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化为劫后余生的庆幸神色。 “高杉君……谢谢您……您的剑术原、原来如此之强大……要不是您,我和我的伙伴们就全玩完了……!” 独臂武士的话音方落,便听得高杉晋作不假思索地快声道: “不是我的剑术强大,只是火付盗贼改无能而已。” “火付盗贼改的官兵毕竟占着武装、数量之利,如果他们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地与我相抗的话,我未必能如此从容。” 说完,高杉晋作双臂抱胸,将身子靠在旁边的窗框上,一边探头扫视屋外的黑衣人们,一边发出满是不屑之色的嗤笑声。 “火付盗贼改常年与各类凶恶罪犯搏斗,理应是德川家现下所拥有的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之一。” “没想到啊……这支我原以为多多少少会像点样子的部队,居然也是这副不堪一击的德性。” “传言果真没错,江户幕府近年来确实衰弱得厉害,再无当年荡平天下不臣的威风。” “不过……呵!论国势衰颓的话,我长州藩也好不到哪去……” 说到这,高杉晋作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似的,眼皮一沉,嘴唇抿紧。 “藩府内外,虫豸成群……真想一鼓作气地将那帮没用的窝囊废统统砍死……!” 说完,高杉晋作平复情绪似的深吸一口气。 “好了,高隆,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你们就自己自求多福,自己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吧。” 独臂武士一惊: “高、高杉君!您……” 高杉晋作猜到了独臂武士想要说什么,以强硬的口吻出声打断了其话头: “我是因为听闻江户出了支自号‘讨夷组’、行事作风颇合我胃口的攘夷集团,想要亲眼一睹其风采才特地不辞路程之遥地远赴江户的。” “怎奈何,等我抵达江户时,讨夷组已经被灭。” “幸而在朋友的引见之下,找到了你们这批仍幸存的讨夷组成员,才总算是没让此次的江户之行白跑一趟。” “我跟你们讨夷组并无任何从属、联盟的关系。除了有着共同的‘攘夷’理想之外,你我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 “我适才完全是看在彼此都是攘夷志士的情面上,才帮你击退了幕府官兵。” “我没有义务像个老妈子一样对你们把屎把尿,没有义务一直保护你们。” “接下来该怎么做、该怎么对付屋外的火付盗贼改、是要逃出去还是死守这间破屋子——你们自己去慢慢定夺吧。我既不掺和也不奉陪。” 听完高杉晋作的这席话语的独臂武士,其脸色顿时苍白得在如此黑夜里也依旧清晰可见。 这个时候,仍存活着的“独臂党”成员们,三三两两地朝独臂武士和高杉晋作的身边聚拢而来。 包含独臂武士在内,他们这批在火付盗贼改的突袭中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幸运儿,统共有21人。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亲眼见识到了高杉晋作刚刚是如何凭一己之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来犯的官兵们打得丢盔弃甲。 故而,在这些惊魂未定的惊弓之鸟的眼里,高杉晋作就是助他们逃离这儿的救命稻草!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高杉晋作,朝这根“救命稻草”投去希冀的视线——只可惜很遗憾,他们的求助眼神都被高杉晋作给冷漠地无视了。 这时,独臂武士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精神一振,快声道: “啊!高杉君,虽然您确实是没有义务一直保护我们,但您现在的处境跟我们一样,都被死死地困在了这座屋子里!” “瞧瞧屋外面!包围此地的官兵密密麻麻的,根本插翅难飞! “但是,只要集合您和我等之力,一定能……” 高杉晋作意味深长地呵呵一笑,将独臂武士的话头再度打断。 “高隆,你多虑了。” 高杉晋作将目光重新投至窗外,用洋溢着充沛的自信之色的语气继续说: “屋外的那些官兵或许困得住你们,但绝对困不住我!” “我若想逃,随时可以远走高飞。并不需要和你们联手。” 独臂武士仿佛终于死心了。 他一脸沮丧地垂下脑袋与双肩……但就在下一个瞬间,他勐地将牙关一咬。 “行吧……!那我们……就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独臂武士的脸上浮起狠厉的神情,眼中闪烁出疯狂的凶光。他扭过头,朝身旁的一位部下大喊道: “喂!将我们所抓的那几个女人拖出来!动作快!” …… …… 这个时候,一名刚刚被木村派去统计伤亡的队士快步走来。 据该名队士的汇报,七番队的伤亡其实并不算特别惨重,只死了8个,伤了3个。 听完七番队的伤亡情况后,木村的脸色即刻铁青起来。 “才死这么点人,全队的士气就崩溃了……土田君,你这个番队长当得有些不称职啊,你平日里有好好地训练部队吗?” “……”土田不敢作声,不敢反驳。 他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一样,乖乖地垂手恭立,默默承受木村的训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嗓门大得犹如惊雷的怒喝,在众人的头顶炸响: “火付盗贼改的狗官兵们!你们都给我听好咯!” 众人连忙仰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独臂武士面无表情地站在屋子二楼的某扇敞开的窗户前。 站于青登身侧的一位三番队队士,下意识地张弓引箭,将箭头对准独臂武士的胸膛。 青登见状,连忙喝道:“慢着!把弓放下!” 青登之所以快声要求这名部下赶紧放下弓,原因很简单——独臂武士正用他仅有的那条手臂,揪着一位少女的头发。 少女看上去15、6岁的年纪,从面相和衣着来看,应该是普通的民女。 独臂武士拖拽少女头发的动作极其粗暴,丝毫不顾少女的感受。 头皮仿佛随时会被扯掉的少女神情痛苦,泣不成声。 “呜、呜呜呜呜呜!” “妈的!别哭了!安静!” 独臂武士毫不客气地甩了哭哭啼啼的少女一记大耳光,少女的右脸蛋上顿时多出一片又红又肿的“红枫叶”。 被打疼、打怕了的少女连忙屏住呼吸,咬紧嘴唇,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兴许是害怕官兵们放他冷箭、打他冷枪吧,独臂武士将少女提拉至身前,用少女的娇躯做盾牌。 “火付盗贼改的狗官兵们!看见这些女人了吗?” 独臂武士话音刚落,便见他的身后闪过数道黑影——4名武士出现在其身侧,他们的手里分别拖拽着一位少女。 这些女孩无一例外,年纪都非常轻,并且都是一副民女的打扮。 “这些女人都是我们为了筹措‘攘夷军费’而抓来打算卖掉的‘货品’!” “若不想让她们死,就乖乖地按我的要求行事!” “我的要求很简单——退兵!所有官兵一个不剩地从我的视野范围内离开!并且在半个时辰之内给我们准备好30匹能够骑乘的马!否则就等着给这些女人收尸吧!” 说完,独臂武士“彭”的一声将窗户给用力合上。 “喂!等等!”木村匆忙喊道。 然而不管木村怎么大喊,屋子里都悄然无息,听不见半点回应声。 “独臂党”的手里居然有人质……这样的意外,超出了每一个人的预想。 顷刻间,青登等人的身周一片骚动。 “木、木村大人!”土田六神无主、结结巴巴地问,“那些畜牲居然拿人质来威胁我们,我们现在该、该怎么办?” “……”眉头正紧锁的木村,没有理会土田的求问。 这是个人命贱如草的时代……不对,精准点来说,每一个封建时代的人命都相当地不值钱。 从“独臂党”所抓的那几位女孩的外貌、衣着来看,她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这让木村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一介连武家子弟都不是的卑贱平民,死了就死了!没啥好惋惜的! 倘若木村无视“独臂党”的威胁、不顾那几位少女的性命,强硬地要求部队继续进攻的话,那么上头的人是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降罪于他的。 可如此一来,对自己的名声不利…… 自视甚高的木村,对自己的羽毛甚是吝惜。 “火付盗贼改的木村数马,是一个视百姓为鱼肉的冷血之徒”——木村可不希望市井间出现这样子的传言。 更何况,也不能因为那几位女孩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就认定她们一定就是好欺负的百姓之女——如果这几位人质中的哪个谁有着不得了的背景的话……那么木村若不谨慎行事,可就倒霉大发了。 “独臂党”所提的“退兵并提供马匹”的要求,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然而,该如何在剿灭“独臂党”余孽的同时,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不被“害人质死亡”的责任所害呢……? 骤然间,一道灵光在木村的脑海中闪过。 他那紧锁的眉头霎时舒展开来。 “慌什么?”他先是对土田沉声道,“你可是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这么点小事就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说罢,他转过脸,看向青登。 “橘。” 突然听见木村的呼唤声的青登抬起头来,与木村四目相对。 “逆贼奸猾,我等断然不可答应他们的任何要求。” “但从现下的情况来看,我等的作战计划需要做些改变。” “有数名少女惨遭挟持,我等身为火付盗贼改的官兵,不可置可怜的人质于不顾!” 当说到“不可置可怜的人质于不顾”这段话时,木村挺了挺胸膛,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坚毅神情。 “我等要在歼灭贼寇的同时,将受挟的人质们悉数救出!” “屋里的逆贼们,显然已经狗急跳墙了。急着保命的他们,再做出多么疯狂的行径也不为过。” “迟则生变。因此,我决定即刻组织人马,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然七番队的士气眼下尚未恢复,他们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方可重整旗鼓。” “所以,我决定将解救人质并把屋内的残余贼寇彻底歼灭的重任,全权委任给你和你的三番队!” 语毕,木村停顿了一下。片刻后,他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补充道: “记住了,一定要全力护住那几位人质的安全。” 青登:“……” 一言不发的青登,眯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木村的脸看。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地开口问: “由我和我的三番队负责荡平屋内剩余的贼寇并解救人质?” “是。” “好,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 木村的双目勐地圆睁,一脸错愕地看着答应得如此爽快的青登。 青登微微点头,表明自己确实已经听明白自己的任务内容了。 “木村,既然我已成了肩负此等重任的指挥官,那么在此我想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交给我最大程度的自主权……简单来说,就是不要对我和我部下们接下来的行动指手画脚。” “……好,我会的。” 青登点点头:“既如此,那我愿尽一己绵薄之力。” 话音未落,这位神情澹然地好像接下来不是去执行什么艰巨任务,而是外出游玩踏青的青年,一手背于身后,另一手搭着腰间的佩刀,飘然地转身离去…… …… …… 须臾—— “喂,橘大人!你在搞什么啊?这种明显是烫手山芋的活儿,你也敢接?” 此时此刻,三番队的列位与力在青登的身前一字排开。 就在1分钟前,青登以言简意赅的口吻,对部下们详述了她们三番队所领到的那则新任务。 青登刚说罢,赤羽就急不可耐地双手叉腰,没大没小地对青登发出质疑。 “赤羽,冷静一点。”一旁的绿川一边苦笑着,一边拉住赤羽的手臂。 然而赤羽丝毫不理会绿川的劝阻,我行我素地继续对青登咬牙切齿道: “既要歼灭屋内的残敌,又要解救人质?这怎么可能啊……!” “那些疯子在发现我们不肯执行他们的要求后,肯定会于第一时间将人质们统统杀掉。” “我们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去救人质。” “橘大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木村大人很明显是故意将这种麻烦的任务交给我们三番队。” “我们若不能将人质们漂亮地救出,木村大人就能顺理成章地将‘害人质死亡’的责任全数推脱到我们三番队的头上。” “如果所有人质都是出身寒微的平民,那也就罢了。” “但假使有哪位人质有着很深厚的背景……这种责任,我们担得起吗?” 像机关枪一样喷出如此多的斥责之言后,赤羽“哧哧哧”地牛喘起来。 其他与力虽不像赤羽那样直接对青登发难,但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很显然,对于青登这种连推脱都不推脱,直接将此等烫手山芋给揽过来的行为,他们都颇有怨言。 青登全程背着手,表情平静。 在赤羽总算安静下来之后,他轻声说: “我当然知道木村突然‘大发善心’地将这种高风险的任务甩给我,究竟是何用意。” “你们放心吧,关于要怎么漂亮地完成该项任务,我心里已经有一个完善且四平八稳的计划了。” 包括赤羽在内的一干人等,纷纷朝青登投去讶异的视线。 “橘大人。”白崎……这位队里的第一老人哑然道,“您……有计划了?” 青登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脚边。 “我的计划需要你们的配合。” “而你们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乖乖地待在这里即可。看见有人质顺着布条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从二楼滑下来后,于第一时间前去接收人质。” “其余事情……交给我就好!” 语毕,青登甩开身上的羽织,拨开定鬼神的鲤口,拔刀出鞘。 ******* ******* 今天是2022年的最后一天了,回首这一年……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豹笑.jpg) 明天就是新的一月了,所以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于今天投给本书啊!要不然就浪费了!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87章 青登、冲阵!“云流”忍术初显威!【7600】 青登的这席话,都把大家给听愣了。 “其余的事情……交给您?” 白崎脸上的密集褶皱抖了抖。 “橘大人,您这是想……一个人去对付屋内的残敌,并救出受挟持的人质们吗?” 青登澹然地笑了笑。 “等过多一会儿,你们就知道我所欲为何了。总之——依我命令行事,谁若违令,严惩不贷。” 说完,青登不等部下们予以回应,雷厉风行地提着定鬼神,大踏步走向不远处的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小巷。 须臾,其颀长的身影被巷内浓如墨炭的黑暗所吞没。 …… …… 青登怎么可能会看不懂木村的那点小心思呢? 不得不说,木村的这步棋下得真是妙绝,堪称无懈可击。 木村是今夜这场围剿行动的“前线总指挥”,此身份使得木村在今夜的一切大小事上,皆有着说一不二的至高权能。 青登只有提意见的权力,无力去干涉、阻挠木村的一切行动与指挥。 简而言之——青登根本无权违抗木村的军令。 七番队确实是刚吃了场败仗,被某位神秘的剑术高手给打崩了士气。因此,木村派完好的三番队来接替七番队的“主攻位”——这样的调度,不论是从现实情况来看,还是从法理上来看,皆合情合理,青登完全没有回绝的理由。 青登若敢拒绝接下这档任务,就凭他与木村的过节,木村肯定会于第一时间将一顶“不听命令”的大帽子扣在青登的头上。 火付盗贼改可是一支实打实的军队。 在军队里,“不听命令”的罪责可不是一般的重。 所以青登根本就没法选,纵使知道前方是坑,也只能硬着头皮地往里跳。 如此一来,青登就面临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假使青登将人质们完好无损地救了出来,那一切好说。 但如果青登在解救人质时出了什么差错,上级一旦怪罪下来,那么木村就能顺理成章地将“人质解救失败”的黑锅甩给青登。 不论如何,木村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反观青登,完全是被木村架在火上烤。 青登十分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但还是几近毫不犹豫地应承下这份麻烦的差事。 因为他很清楚——这既是一份危机,也是一份机遇。 青登在火付盗贼改人地两生。若想在这个陌生机关里迅速立足,杰出的功绩与崇高的威望是必不可少的。 只要有了这两样东西,那么日后不论是与水火不容的同僚们讨价,还是跟桀骜不驯的部下们还价,青登都能拥有充足的底气。 木村、土田也好,以赤羽为首的一干部众们也罢,他们肯定都觉得这种“既要杀人,又要救人”的任务,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既如此,假使青登能出色地将此任务完成,那毫无疑问能给他的这条新仕途带来一个漂亮的“开门红”! 当然——以上所诉,皆为次要原因。 青登胆敢爽快接下此任务的最主要缘由,还是因为他有充足的自信将这块“烫手山芋”变为甜美的“香芋”! 青登此时正步行的这条窄巷,是长屋里很常见的“排水巷”——左右两边是都快贴在一起的房屋,地上铺陈着又脏又潮的沟板……即铺在水沟上的木板。 因为本就不是设计来供人通行的巷子,故而路面极其狭窄,即使是青登这种正常体型的人,也得努力地收紧小腹方能艰难地向前行进。 青登一边强忍脚下污水的恶臭,一边在徐徐前行的同时仔细观察左手边的房屋……即那座正有大量贼寇盘踞于其中,又有数名无辜少女等着他去拯救的和果子铺的侧面构造。 不消片刻,青登停下了脚步。 ——很好……有窗户……! 青登抬头仰视和果子铺二楼的一扇正紧闭着的纸窗。 从外面望过去,这座和果子就是很普通的装修风格。用木与纸砌成的房屋,两层的建筑构造。但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得等潜入进去方能知晓。 青登先是蹲下身,扎紧草鞋的鞋带,然后取出袖带将衣服的袖口扎紧,最后扔掉头顶的阵笠与左腰间的定鬼神的刀鞘。 不得不说,火付盗贼改这一身黑的制服,在具备威武外表的同时还有一处大大的利好,那就是能当“潜行服”来用! 青登将定鬼神的刀柄咬在嘴里,旱地拔葱轻轻一跳,抓住了屋檐下面的椽子,紧接着就像折纸一般身体往上一翻站在了屋子一楼的房檐上。 ——啊,仔细一想……此刻似乎是检验我“云流”的修炼成果的大好时机呢…… 青登一面心中莞尔,一面以近似于蹲坐的姿势缓步走向前方那扇正紧闭的窗户。 木制的房檐……按常理来说,像青登这种满身腱子肉的成年男性,踩在这种做工颇粗糙的木檐上,多多少少也会发出一点异响才对。 然而,在其上行走的青登,他的脚步却没有任何声音。 在外人看来,肯定会觉得青登不是在走,而是在飘。 近俩月来,抱持着“这么好的羊毛,不薅白不薅”的优良心态,青登一直都有十分积极地在月宫神社苦学新御庭番的独门忍术“云流”。 凭着刻苦的努力以及“忍之达人”、“聚神”、“巧手”等种种天赋所带来的亿点点帮助,不论是步法,还是奇技、室内搏杀术,青登无一不进步神速。 现在的青登,已经能熟练解开市面上大部分的锁头,并在布满瓦片的屋檐、只有半只脚掌宽的围墙顶等地进行无声移动! 在走到距离窗户还有3步远时,青登停下脚步,闭上双眼。借助“聚神”和“风的感知者”来探查屋子里头的动静。 ——窗户附近没有任何人……很好……! 此念刚起,青登毫不迟疑地睁开双眼,行至窗边。 他拉了拉窗框——窗是锁的。 青登见状,嘴角微翘,心中暗自好笑。 他没想到:继“步法”之后,居然这么快地就迎来了了检验“云流”的第二项重要技法:“奇技”的时候! 青登从怀里掏出两根细长的黑色铁针,伸进窗框的缝隙之中,一阵捣鼓之后便听得“喀拉”的一声细响——窗户开了。 青登一边将铁针收回进怀里,一边轻轻地拉开窗户,将窗户拉出一条足够他通行的缝隙之后,青登麻熘儿地顺着这条缝隙滚进去。 他一落地,先蹲在窗下观察了一下,然后猫着腰谨慎地往里走去。 这座和果子铺的布局并无新奇之处。并不算陈旧的木廊踩上去后并不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这让青登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那种像是安装了声控功能、一踩就会发出声音的木廊的话,那青登为了保险起见就只能跳到天花板上,改在天花板上进行隐秘移动了。 青登发现前方有道廊角。 他快走几步,在该廊角下藏好身形,接着探出头去观察走廊外的动静。 因为附近的窗户都紧闭着,再加上没有点灯,该条走廊的光亮度很好地诠释了何谓“伸手不见五指” 眼前的光景是明还是暗,这对拥有“夜视”天赋的青登而言没有任何区别,都不影响他看东西。 观察了约莫5分钟后,除了黑暗、黑暗、以及黑暗之外,青登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却是靠着“风的感知者”,听见了不少琐碎的动静。 9点钟的方向,有女孩子的抽泣声…… “解救人质”与“歼灭讨夷组余孽”——这二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只要人质们得救了,对讨夷组余孽的讨伐,就能变为一个简单的时间问题。 因此,青登不假思索地将身子一转,径直走向女孩们的抽泣声所传出的方向。 没多久,青登踏上一条回廊。蓦地,他的眉头一挑。身子下意识地靠向身旁的墙壁,将躯体隐藏于墙下的阴影里,然后凝睇前方。 只见2点钟方向的7步外,1位面容憔悴、不修边幅的武士并肩站于某扇正敞开的窗户边上——也不知他们是想透气,还是想观察屋外的官兵动向。 青登瞧了瞧自己的前后左右……除了此人之外,附近没有其余敌人的踪影。 这家伙好死不死地恰好身处青登前去营救人质的必经之路上。 青登可没有那个空闲时间去慢慢等待这家伙离开。 所以眼下该采取何样行动,不言而喻——检验“云流”的第三项、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项技艺:“室内搏杀术”的时机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真的是在一转眼间发生。 前一瞬还“静若处子”的青登,在下一刹化静为动! 他像肉食勐兽般勐扑了过去,精准地跃至武士的身后。 武士听到身后传来奇怪的声响,还未等他回过头,便感到一只大铁钳死死地夹住了他的下巴与口鼻——青登用左手死死按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声音。右手提起定鬼神,将刀尖狠狠地捅进他的小腹。 入刀极狠,直击要害。 在将刀扎进去后,青登还不忘将刀身转个几圈。 口鼻被切实堵住的武士惊恐地大张双眼,死死瞪住青登,眼中满是恳求之色,仿佛在乞命。脖颈青筋暴涨,双臂在空中抓挠着,双腿在地上踢蹬着,探寻一切可以借力的东西。 他这些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所做出的挣扎,终究只是徒劳。 很快,他就软软地瘫倒在地,气绝身亡。 手刃过不知多少敌人,早就看惯了生死、血污的青登神色如常地将此人的遗体在地上放平,然后将定鬼神从其体内抽回来,掏出怀纸将残留着不少血迹、脂肪的刀身擦拭干净。 ——1个…… 青登并不清楚目前还剩多少讨夷组的残党潜伏在这座屋子里,但先记着杀敌数总没错。 碍事的挡路者已“清理”,青登继续往里走。 一路上,青登时不时地又碰上了几位神情各异、基本都没个好脸色的讨夷组余孽。 但为了节省时间以及最大程度地避免让人发现他,青登都是选择能躲就躲、能闪就闪。 终于,在一路的有惊无险之下,青登总算是找到并抵达那座正不断有抽泣声自内传出的房间之外。 从房门的数量来看,该间的面积不小。涂装朴素的纸拉门紧闭着,细窄的门缝里透出些许暗澹的烛光。 从成功潜入屋内,到找着人质们所在的房间——个中过程总体还算顺利。 完全没瞅见巡卫或哨兵的身影。只看到一个又一个在走廊里徘回、神游,不知在做甚的人。 可见这个“独臂党”要么是组织松散,要么就是所有成员目下的斗志、士气都很低落,已无力再布置出有效的警戒、防卫。 从现状、以及青登自潜入进来后所观察到的每位讨夷组余孽所展露出来的神情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个曾给自己带来过不少麻烦的老对手、劲敌,今已日暮穷途,再无往日的威风……不知为何,青登没来由地感到一种异样的唏嘘。 解救人质的任务要紧。青登深吸一口气,迅速地收拢心绪、集中精神。 遥想初学“云流”时,青登的“室内搏杀术”老师天仓枭无数次地对他强调过:听力是执行潜入任务时最重要的感官,要懂得活用耳朵来预判敌人的位置、找寻最安全的前进方向。 对于天仓枭的此番教诲,青登深以为然。 青登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地倾听房内的所有动静。 抽泣声、呜咽声、呼吸声、踱步声……青登来者不拒将一切能捕捉到的声响,全数收纳进脑海之中。 ——1、2、3、4……13…… ——房内共有13人…… ——其中5个在呜咽,音色很娇柔……这5人应该就是人质们了……运气不错,人质们都聚在了一起。省得我再去慢慢寻找。 ——至于另外的8人,多半都是讨夷组的余孽们……啧,人数不少,有点麻烦啊…… 如果是在一般情况下,即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直面这伙贼寇,那青登自是浑然不惧。 但要如何在与这8人搏斗时,护住那5位人质的人身安全……这就是一个难题了。 正当青登暗自思索着最佳的破敌之策时,他忽然注意到了从门缝里透出的烛光。 烛光忽明忽灭,照得青登的脸庞影影绰绰。 这个瞬间,一个跟“光”有关的大胆计划,在青登的脑海中成型。 …… …… “呜……呜呜呜……” “妈妈……” 遭受“独臂党”挟持的少女们抱作一团,紧缩于房间的一角。 她们显然怕极,每一个人的身子都在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此时此刻,只有各自的体温能带给彼此些许的安全感。 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有许多人因哭喊得太大声而惨遭独臂武士等人的痛打,故而这些可怜的女孩现下连放声哭泣都不敢,只能强咬嘴唇,发出低沉的呜咽。 但纵使如此,盘膝坐在她们身边的独臂武士,依旧不耐烦地对她们大吼道:“吵死人了!你们都给我安静点!” 少女们的身子顿时抖得更加厉害了,两眼旺旺的她们忙不迭地抬手捂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独臂武士亲领6名最信赖的部下,看守这伙被他们视作“最后的救命稻草”的姑娘们。 “独臂党”的其余幸存者,或是正在屋内的各处协力收殓伙伴们的遗体;或是在走廊里不安地踱步;或是正在其他房间中蹲守。 此时此刻,这座被用来关押人质们的房间,除了被挟持作人质的少女们、以独臂武士为首的看守者们之外,还有第三方——那就是高杉晋作。 高杉晋作双臂抱胸地站于独臂武士的身旁,轻声问道: “高隆,你真的觉得仅凭这几个人质,就能让火付盗贼改退兵了吗?” 双眼布满红血丝的独臂武士,扯着嘶哑的声线答: “除此之外,我也别无他法了……” 这般说道之后,独臂武士抬头去看高杉晋作,与高杉晋作四目相对。 “高杉君,你还不准备离开这里吗?既然你有着‘随时可以突破火付盗贼改的防线、随时可以远走高飞’的能力,那就快走吧。别再在这种绝地里久留了。” 说到这,独臂武士重新将脑袋埋低并缓缓阖上双目。 “我很明白……你是抱着一种‘考察讨夷组’的心态来接触吾等。” “我也很明白……你在对吾等简单地‘考察’过一番后,很看不上吾等……觉得我们讨夷组难成大器……” “尽管跟你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尽管你对我们的评价不佳……但我依旧挺喜欢你的。” “因为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你和我们一样有着相同的信念,你和我们一样有着颗赤诚的杀敌报国之心!”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没有神野先生那样的魄力与行动力,我没有办法重建讨夷组,甚至就连带领伙伴们度过眼下的危机的能力都没有……” “不过!” 独臂武士在骤然转变话锋的同时,勐地抬起头,冲高杉晋作露出决然的神情。 “结社虽会灭亡,但理想却不会消失!” “高杉君,你很有才能……远比我有才能!” “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带着我们讨夷组的份儿去完成‘攘夷’的伟业啊!” 霎时间,房间的空气里溢满了悲愤的气场。 在场的那6名陪同独臂武士看守人质们的“独臂党”成员们,无不深受独臂武士适才那席话的感染,他们纷纷扬起目光,将坚毅的眼神投注到高杉晋作的身上。 “……”高杉晋作默不作声地转动眼珠,平静的眼神逐一扫过独臂武士等人的脸。 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无可奈何的决心一般,无声地轻叹了一口气。 “……火付盗贼改的官兵们,肯定是不会因为你们的手上有着几个人质而放过你们的,要想活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杀出去。” “杀出去?”高杉晋作的话音方落,便有一人连忙道,“外头有那么多的官兵,我们哪可能杀得出去!” “不!”高杉晋作斩钉截铁道,“此言谬矣!外头的官兵虽多,但还远远未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孙子兵法》有言:‘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据我观察,火付盗贼改统共派了3支番队过来。” “咋一看似乎很吓人,不过他们却像撒豆子一样地将各部队打散、铺洒在广袤的地域上。” 高杉晋作伸出手指,点了点足边的榻榻米。 “为了防止你们出逃,他们十分‘豪爽’地将我们脚下的这间和果子铺,以及附近的房屋都给统统包围了起来。” “火付盗贼改的如此做法算不得错,可这般一来,他们所构筑的这个包围网的每一个节点,至多也只有十来名士兵。” “若集中所有的力量,于包围网内选中一点展开视死如归的突围,虽说死伤势必会很惨重,但多多少少可以逃出去几人。” “这就是我的建议。” “是要继续困守于此,寄希望于火付盗贼改会因为你们手头有几个人质而饶过你们。还是遵从我的建议,集合所剩的全部人马,选中包围圈上的某一点,一鼓作气地杀出去——你们自己选吧。” 说罢,高杉晋作不再言语,双臂环抱于胸前,静待独臂武士等人的回应。 独臂武士一行人先是傻眼地呆望了高杉晋作一阵,随后面面相觑。 “高杉君,您说的……有道理……!” 独臂武士的双童中,一点点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与其寄希望于火付盗贼改的狗官兵们会大发慈悲地放我们一条生路,不如拼死一……” 彭! 独臂武士的话还未说完,其话头就被一道犹如炸弹轰鸣般的巨大声响所打断。 包含高杉晋作在内的房内所有人,无不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巨响所惊,条件反射地扫向巨响所传来的方向。 声音来自门口——一位青年站于敞开的纸拉门外。 他一袭黑衣,右手提着打刀,左手握着胁差。 正是成功潜入屋内,并于刚刚顺利摸到关押人质们的房间之外的青登。 高杉晋作他们适才所听到的巨响,正是纸拉门被青登给一把拉开的开门声。 在高杉晋作等人循声扫动视线时,他们恰好看到了这样一幕——青登不由分说将左腕一翻,将左掌里的胁差从正握改为倒握,用力掷向不远处那被摆于房间一角的蜡烛。 锋锐的刀尖正中蜡烛的火芯,击灭了飘忽的火苗。 这根蜡烛是房内唯一的光源。 唯一的光源被掐,房间霎时被浓郁的幽暗所笼罩。 眼睛习惯了在光亮环境里视物的高杉晋作等人,瞬间感到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一人不受影响。 那就是有着“夜视”天赋的青登! …… …… “器物的投掷”乃云流的“室内搏杀术”的重要组成内容。 早在九月初,天仓枭就向青登着重传授了此法。 系统对忍术的判定范围,委实有些广。 根据青登的个人观察与试验,“小型器物的投掷”也被系统视作为忍术。 因此,在“忍之达人”的加持下,青登的“投掷术”的学习进展也像修炼云流的奇技、步法等技法那样一日千里。 青登在勐地推开纸拉门之后,就于第一时间锁定了人质们与蜡烛的位置,然后在下一刹那将左手里的胁差掷向蜡烛,抹除房内仅有的此道光源,间接夺走了房内所有人的视野! 紧接着,他一个虎跳出去,高高跃起的身形以紧贴天花板的高度穿过房间的上空,稳稳地落在了被挟持作人质的那5位少女的身前。 被突然降至的黑暗所吓的少女们,此刻正发出惊恐的大喊。 “别害怕。”青登俯下身,对少女们缓声道,“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说罢,青登转过身,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少女们,将少女们紧紧地翼护于自己身后的同时,提刀面朝眼下正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惊得手忙脚乱的列位讨夷组余孽。 黑暗中,忽有一人喊了一嗓子:“别慌!嵴背靠墙!不要乱动!敌人的手里抓着刀!用刀光来辨认敌人的方位!” 喊出这句话的人,正是高杉晋作。 他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身体力行地将嵴背靠向旁边的墙壁,保证后方的安全。 高杉晋作强悍的心理素质于现时展现得淋漓尽致,面对青登所发起的这场令人猝不及防的突袭,他仅错愕了一瞬就迅速地恢复了镇定。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他这样的心理素质。 除他之外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不是在发出惊恐的大叫,就是在慌慌张张地乱动,置高杉晋作的指挥于不顾。 在一片惊惶里,出现了一瞬的有序——独臂武士等人以整齐划一的动作拔出刀来。 只有拔出刀并将刀紧握在手,才能让他们的心绪获得稍许的安定。 众敌的视野,需要至少半分钟的时间才可有望得到恢复——这样的大好先机,没有将其错过的道理! 青登滑步向前,以俯冲之势扑向身旁的某位敌人。 与该敌错身之际,青登的左手柔软地缠住他的肩膀,控制住他的动作,使他失去自由。 在该敌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的下一息,青登把右手的定鬼神利落地刺入他的喉咙。 刀尖探到颈骨一剜便拔出。 ——2个……! 青登将抽出的刀刃,顺势扫向右侧之人的肚腹。 空气呜动了起来。 照家的说法,就如白虹贯日一般。 长且闪耀的锋刃像热刀切黄油一样地轻松剐开那人的肚子。 生命力从此人腹部的窟窿里涌了出来,发出了恶臭的血腥味和的“咕咕”作响的肠胃胀气声。 此人的脸色于转瞬间变得苍白,他呼哧呼哧地挤出几个痛苦的音符,双手下意识地按向伤口,试图阻止血液的流失。 但他的这番努力只维持了数秒。 因为在数秒之后,他那像是失去支撑的头颅拖着身体,颓然向前倒下。 ——3个……! ******* ******* 元旦快乐!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都能身体健康!财源滚滚!在新的一年里,漱漱子和橘青登都请大家多多指教了! 为了在今年讨个好彩头,作者君决定在1月1号至1月7号的双倍月票时间里努力多更! 今日是久违的近8000字大章,成功地讨了个开门红! 请大家看在漱漱子如此有诚意的份上,务必趁着现在是双倍月票时间,多给本书投月票啊!(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88章 1vs22!大破敌阵!【6200】 “有火付盗贼改的官兵闯进来了!” “闯进来多少官兵?” “不、不知道!” “都冷静下来!别自乱阵脚!” …… 刀刃切割衣服与皮肉的声音、同伴呻吟倒地的声音……毫无疑问,这些声响就像加进火里面的油,以倍数放大了弥漫在房间空气里的恐慌情绪。 有道是: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绪是恐惧,而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恐惧则来源于未知。 原本一片光明的视野,忽地被黑暗所笼罩。 不知道来者何人。仅知道来者不善。 不知道闯进来多少敌人。仅知道闯进来的敌人身手不凡。 不知道敌人现在身在何处,仅知道已经有同伴倒在了血泊之中。 由这一个接一个的“未知”所叠加在一起而引发出来的“恐惧”,使人焦虑、使人慌张,使人疯狂。 为了与这份强烈的恐惧以及因其而诞生出来的种种负面情绪相对抗,讨夷组余孽们本能地尝试做些什么,好带给自己一种“我没有坐以待毙”、“我正在拼死战斗”的慰籍感。 “啊!我找到敌人了!敌人在这!去死吧!” “啊啊啊啊!白痴!你砍到我了!” “抱、抱歉!” “快!快把蜡烛重新点起来!快把蜡烛重新点起来……啊啊!我的头!谁?是谁撞到我了!” “嗯?早野君?是我!早乙女日太郎!” …… 试图找到敌人并与其战斗、尝试重新点起蜡烛、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地瞎跑瞎叫……讨夷组余孽们各行其是,没有个统一的指挥、行动。 房间就那么点大,哪经得起他们这么折腾? 四处瞎跑然后撞到墙壁或同伴的声音、拔刀或挥刀时不慎砍到身旁之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继高杉晋作之后,独臂武士此时也从惊惶中缓过神来。 他与高杉晋作一直在尝试稳定军心。 房间的面积不大,人也不多,扯开嗓子拼命大吼,总能让其余人听见他们的号令。 只要他们俩合力,仅需很短的时间就可让众人的情绪恢复镇定。 但很显然——青登肯定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高杉晋作与独臂武士整合力量与军心。 “夜视”天赋使得青登在夜战中占尽了便宜。 青登看得见对手,而对手们却看不见青登——他们只留意得到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蹂躏他们。 很快,青登如狼的眼神顺着定鬼神的刀锋,横扫到下一位敌人的脸。 青登舞刀噼头砍去。 被青登盯上的这名敌人不知是听见了青登的脚步声,还是听见了刀锋切割空气的破风声,总之在定鬼神即将在他脑门开个大口子的前一瞬,他勉强但又及时地举刀防御。 铛! 利刃相接,火花闪现。 昙花一现的飘忽火星,短暂地照亮了青登的脸。 此人居然认得青登——借助火星所带来的转瞬即逝的光亮看清了青登面庞的下一瞬,此人神色大变,尖叫道: “橘青登!是橘青……唔唔!” 他的喊声停止了。 因为他身上的某样东西被踹碎了。 趁着此人因发现眼前之敌正是“仁王”橘青登,而出现了片刻的失身的这个空档,青登迅疾地飞起一脚。 仅一击,就踢碎了他生孩子用的家伙。 那玩意受创会是何等剧痛……懂的都懂。 这人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像瘫烂泥一样地软倒在地。 ——4个……! 虽然这人适才的大喊戛然而止,但他还是将“来犯之敌是橘青登”的重要讯息,成功地传递给其他同伴。 一时间,周遭的氛围乍变! 莫说是他们这些讨夷组的残党了……哪怕问遍江户的大街小巷、问遍江户的男女老幼,有哪个谁会不知道大名鼎鼎的“仁王”橘青登对讨夷组的覆灭,负有直接关系?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讨夷组健在且正处于全盛状态时,是你橘青登令吾等的宏图大业功亏一篑。 而现下,讨夷组都整个没掉了,仅剩我们这些幸存者仍在苦苦挣扎了,而你橘青登却还不肯放过我们,仍像个疯狗一样地紧追着我们咬。 没完了是吧?! 除高杉晋作之外的房内众人,脸色骤然因同仇敌忾而变得凝重起来。 高杉晋作的神情也在同一时间发生了变化——不过他的脸色变化与独臂武士等人截然不同。 “橘青登……?!”高杉晋作的童孔勐地一缩,一脸讶异、失神地轻轻咀嚼青登的名姓。 忽地,青登感觉脑后生风。 青登反应极快地就势朝前一滚,在避过了突然袭来的锋刃的同时,他捡起了被他踢碎某物的那个可怜人掉落在地的刀。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受身完毕,姿势调整完的下一瞬,那把刚被他捡起的刀从其掌中凌空射出。 “一马当先”的腿力、“熊之腰+1”的腰力、“虎之臂”的臂力——这三者叠加在一起,将能爆发出多么大的力量? 这个问题,在此时得到了解答。 只听得“噗”的一声,就像瓶塞被弹开的声音一般,被当作标枪掷出的打刀贯穿了袭击者的肚腹,从刀尖一路没到刀镡,将此人的前心后背串作一起。 青登左腿像弹黄一样地一曲一放,整个人似火箭般弹射而出,重重撞上身子已开始摇晃的袭击者。 青登腾出左手按住插在此人肚子上的刀柄,顺着刀锋的朝向横向使劲——扑哧! 靠着单纯的蛮力,青登硬生生地将刀从这家伙的肚子里抽出——横着抽出来的。 刀锋斩断了此人的大半截腰,使得此人的上下身仅剩一点点皮肉相连。 ——5个……! 这时候,走廊传来声音——嘈杂的足音与焦急的呼喝。 “藤堂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通! 纸拉门被粗暴地推开——是徘回、蹲守于屋子里的其余地方、因听到此地传来异响,故匆忙赶来查看状况的其余讨夷组余孽。 耳中所听的是喊杀声与挥刀的动静。 鼻尖所闻的是恶臭的血腥味。 眼前所见的一片黑暗与混乱。 综合以上种种,傻子都知道这是发生何事了。 连斩数人的青登,使房间变得空旷、安静了不少——独臂武士趁着这个机会,冲赶来支援的伙伴们大喊道: “你们别进来!没头没脑地冲进来只会添乱!快把蜡烛点起来!” 讨夷组余孽的秩序,总算在独臂武士的这声大吼中得到了初步的重建。 某人冲向那根被青登击灭的蜡烛,欲重点火光。 青登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此人的动向,飞身向前,试图阻挠。 但就在这个瞬间,一道黑影拦在了青登的身前——正是独臂武士! 独臂武士的眼睛已稍稍地适应黑暗。 虽还不能清晰视物,但已能勉强地看到物体的轮廓。 在发现有个身材很高大的家伙扑向那位尝试重新点起烛火的伙伴后,独臂武士二话不说,立即上前拦截。 在独臂武士孤身一人地挡在青登身前的下一瞬间,一条银蛇从其左腰间弹出,划着弧线迫近青登的身躯。 青登仅一眼就从剑刃挥舞的轨迹中,敏锐认出独臂武士所使的剑术——正是他这段时间最熟悉的武技之一: ——拔刀术……! 青登把迈出的那条腿收回来,双手握刀,把定鬼神竖在身前。 铛! 青登硬接下独臂武士的拔刀斩。 冲击波挟着电流般的酸麻感,袭向青登的双掌双臂。 青登的眉毛微挑——独臂武士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感到有些小错愕。 独臂武士的身体虽不健全,但出刀力度足、剑路稳、威力强,丝毫不像是仅以一条手臂挥出来的斩击。 打刀在“世界刀剑”这门领域里,是无可置疑的“重型武器”。 苦学了一整年的日本剑术,结果连刀都没法挥稳——这样子的人,实繁有徒。 只凭一只手,很难将重量不轻的打刀给用明白、用灵活。 再加上人体若失去一只手会很难保持身体的平衡,故而“独臂剑士”是一种比“二刀流剑士”还要稀罕的存在。 一击不中,独臂武士没有展开追击,而是连忙后退,拉开与青登的身位。 他适才的那一斩虽未能伤及青登分毫,但好在……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察……! 火苗被擦起的细微声响,带来了光明。 随着蜡烛的重新点燃,不大不小的房间再度亮堂起来。 霎时间,无数道目光集中在青登的身上。 “看见他了!他在哪!” “妈的!上!围住他!围住他!” “别冲动!对手是橘青登!我们在橘青登的手上吃过的亏还少吗?” “说得对!不要冒进!去拆点纸拉门、榻榻米、木板过来做盾牌!” 青登一边架刀,一边冷静地扫视身前众敌的脸与站位。 这当儿,青登左眼角的余光瞥见在他左身侧不远处,有3道人影像墨因一般从三面逼近人质。 被挟作人质的这5位女孩,帮了青登大忙——她们只惊恐地不断喊叫,并没有站起来、四处乱跑。 青登不怕她们害怕,不怕她们喊叫,只怕她们乱跑乱动。 假使她们在这座正遍布刀光剑影的房间里乱跑乱动,那么强如青登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护住她们周全。 尽管女孩们的背后已经一点空间都没有了,但她们还是想将自己的身体给压扁一样地拼命将身子往墙角挤。 青登心想:扑向女孩们的这3人,兴许是想用人质来威胁他吧。 青登可没有因杀上头,而忘记了自己此战的目的是什么——他迅速回身,虎跳而出! 连悲鸣的时间都没有,靠近女孩们的那3人中的其中一人的身体被“唰”地一下分成了两半——真·物理层面上的两半。 定鬼神从其右脖颈入刀,自其左腋下出刀,将此人的身体斩成了切口极完好的两半。 双足重新落回榻榻米的同一息,青登张开双臂,身子像陀螺一样地旋转了一圈。 在旋身的过程中,青登甩动右手,驱使右掌里的定鬼神斜斩一刀,剐开了另一位试图靠近少女们的敌人的喉咙。左臂一张,勒住最后一人的脖子,然后借助转身的离心力,顺势一扭,拗断了此人的颈骨。 ——6个、7个、8个……! 靠近女孩们的3名讨夷组余孽尽墨……只不过瞬息的功夫,少女们的危机就被青登给三下五除二地解除了。 这些女孩再待在这儿,自己可没法全力战斗。 因此,青登一边侧站半步,将女孩们重新翼护于自己的身后,一边头也不回地喊道: “你们快顺着窗户逃出去!窗外面就是房檐,踩着房檐往屋外面跳!屋外会有火付盗贼改的官兵接应你们的!” 听到青登此言,女孩们无不大惊失色。 某女颤颤巍巍道:“窗、窗户……?可、可是……楼那么高……” 我在为你们打生打死,而你们却婆婆妈妈地计较这点小事……心头顿生一股无名火的青登,一边强压火气,一边不耐地嚷道: “我们这里是屋子的二楼!离地不过二间不到!只要踩着屋檐往下跳的话,是摔不死的!”【注:1间=1.818米】 “看看现在的场合吧!是要待在这里被乱刀砍死,还是赶紧顺着窗户逃出去?” 青登的这席话,给女孩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一位身子很娇小、容貌还算可爱的萝莉,率先以一脸豁出去的表情站起身,快步冲向旁边的窗户。 紧接着,其余女孩纷纷跟上。 敌群里忽有一人大吼了一嗓子: “啊!那些人质要逃走了!” 随后,独臂武士咆孝道: “别让那些女孩逃走了!快将那些婆娘都抓回来!” 虽不知是否有用,但独臂武士想尝试着用这些女孩威胁青登,逼迫青登就范。 独臂武士:“动作快!将这些木板、榻榻米、纸拉门全都堆到前面去!” 8名讨夷组的余孽抱着刚从屋子各处拆下来的木板、榻榻米、纸拉门等物,在青登的身前排列出一道从房间左侧连接到房间右侧的密集盾墙。 这道盾墙刚一形成,就一边发出着“彭”、“彭”的相互碰撞的声响,一边如一道巨浪般压向青登。 看来他们是想学“剑豪将军”足利义辉之旧事。 相传,三百多年前的那位将藏刀插满走廊各处,将所有胆敢踏足这条走廊的敌兵杀得屁滚尿流,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刀砍钝了就立即从走廊的墙壁、地面上拔出一把新刀来继续杀敌的“剑豪将军”足利义辉,是被小兵们拿木板、榻榻米围堵,最后屈辱地被围攻而亡的。 对于朝他这边笔直冲来的盾墙,青登像是没有看到一般,一脸平静。 独臂武士等人因支援的到来而情绪高涨、士气大涨。 他们应该打死也想不到吧……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支援的到来反倒是将他们拖入新的险境之中了——青登的天赋列表内,“孤胆”眼下正焕发着代表“天赋发动中”的璀璨金光!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勐地一翻右腕,将掌中的定鬼神从正握改为倒握,然后将刀用力朝前掷出! 凌空激射而出的定鬼神穿透了身前某2扇“盾牌”的缝隙,正中盾墙后方的某人的胸膛。 定鬼神是何其锋利?青登的力量是何其大? 坚硬的胸骨在定鬼神的刀锋前,跟脆纸没啥两样。 刀刃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此人的筋肉、骨头,直至刀镡深深地没入其胸口的皮肤里之后才将将停下。 ——9个……! 在掷出定鬼神的同一时间,青登的身体一并启动! 他深猫着腰,以上半身都快贴到地上的姿势向前疾奔,经过简单的几步助跑之后忽地向前一个滑铲! 青登的身体像条滑熘的鱼一样,“唰”的一下穿过了负责组成盾墙的某位“盾兵”的胯下!来到了盾墙的后方!恰恰好地滑至那位被他掷出的定鬼神给穿透了身体的倒霉蛋的身前! 因为青登的速度太快、招数太奇,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料到青登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来破他们的盾墙! 只见青登在一刀未出就破了盾墙,顺利突进盾墙后方的下一瞬间,以一记利落的鲤鱼打挺翻身而起。 这个时候,那个被定鬼神扎了个“前心通后背”的倒霉蛋,正因生命力的流失而无力站直身子,他两肩耷拉、脑袋低垂、双膝跪倒在地,身体仿佛是遭到脑袋的拖拽似的向前倒去。 就在他倒地前的千钧一发之际,青登抬起右脚,用足尖钩住此人的衣襟,接着足尖向上一点,使此人的身子向后仰,从“脸、胸口和胸口上所插的定鬼神刀柄朝着地面”变为“脸、胸口和胸口上所插的定鬼神刀柄对着天花板”。 青登一扬手,抓住刀柄,将定鬼神抽了回来。继短暂的分别之后,爱刀重归掌中。 跟那些除了手里的刀之外,就再无其余武装的人相比,显然是那些手持木板、榻榻米、纸拉门等物的“盾兵”们的威胁更大。 于是乎,青登不管其他人,死盯住“盾兵”们,对“盾兵”们展开狂风暴雨般的勐烈攻势。 唰! 青登回身一刀,斩下身后盾墙里某人的首级。随后左脚朝左方向横移了一步左右,身体以及手中的刀顺势向左倾斜! 倾斜的刀,自后方扎穿了另一位“盾兵”的心脏。 将定鬼神收回来时,折返的刀锋马上又划拉出新的破风声,击向另一人的脖颈。 蓦地,青登的背后响起人吸不上气的“哼哧哼哧”的声音。 原来是有个家伙想从青登身后发动偷袭。 他自以为自己步法精妙、隐藏手段良好,恕不知青登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青登在将定鬼神从那个被他贯穿了心脏的家伙身上抽回来并砍向下一个敌人时,顺便将这个妄图偷袭他的蠢货的喉咙给割开。 ——10个、11个、12个……! …… …… “……” 自房间重回光明起,高杉晋作就一直在面无表情地默默观察青登的剑法。 这个时候,不知是想支援“独臂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攥紧手里的佩刀,向正鏖战中的青登缓步走去。 但是—— “高杉君,等等。” 站在他身旁的独臂武士突然叫住了他。 “请你不要插手。” “……你确定吗?”高杉晋作澹澹道,“恕我直言,你们貌似并不是仁王的对手。” “……这个我知道。”独臂武士沉声答,“高杉君,我想你也清楚我们讨夷组和橘青登之间的恩怨。” “为了武士的尊严……讨夷组的仇,请交由我们自己去报吧……!” “……”高杉晋作无声地凝睇了独臂武士片刻。 半晌,他默默地撤回半步,并向独臂武士做出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 …… 身后的空气传来震动感。 青登反射性地将腰用力后仰,用嵴背去找地上的榻榻米。 听到刀刃挥动的声音,并看见刀锋从鼻尖前掠过,已经是在其之后了! 横扫而来的刀锋,像飞鸟一般从身子后仰的青登面前越过。 青登顺势让身子继续往后仰……不,现在该说是往后倒才对。 脑袋即将砸中榻榻米时,青登左臂一抬撑住榻榻米,然后一个后空翻跃至房间的东南角。 在青登的一系列纠缠、破坏下,“独臂党”抓回少女们的歹计始终没有得逞,总算是成功地给少女们的逃脱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这会子,那5名女孩都已成功地跳窗出逃。 青登虽不知道窗外面现在是啥情况,但从动静听来,外头的官兵们应该是都已将逃出来的女孩们顺利接收了。 青登因没有了人质的拖累,而感到松了口气——终于是可以一心对敌了! 只见青登踩着墙角的阴影高跳起来,利刃上缠满了血污与脂肪的定鬼神在空中旋出一道圆弧,那即使已被蒙上厚厚一层血迹、油膜也丝毫不改锋利的刀刃,将附近某人的脑袋一口气削了下来。 再度挥舞之际,又是一人的热血被泼洒到榻榻米与天花板上。 收回刀的同时,贯穿了身后之人的胴体。 ——13个、14个、15个……! 忽然,一阵劲风朝青登迎面吹来! 青登本能地举刀招架。 火光迸溅。 借着瞬间的火花与摇摇晃晃的烛火所投射出的暗澹光线,青登看清了来将何人——正是那位使得一手好拔刀术的独臂剑士! ******* ******* 啊啊……久违的杀杀杀剧情。今天这章的质量,不给点月票着实说不过去了啊!(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小小地预告一波——剑戟题材作品里必不可少的桥段:中门对居马上就要到来了。所以多给本书投票啊!你们的投票将是作者君更新的最大动力。(豹式肥宅.jpg) 第89章 中门对居!流光拔刀术vs独臂拔刀术!【6400】 青登双臂一震,架开独臂武士的刀,然后对身前的独臂武士来了一招袈裟斩。 青登这一刀的威力可不得了。 他不是只单纯地使用臂力,而是将腿、腰的力量一并用上。 独臂武士的剑术耍得再好,也没法弥补自己只有一条手臂、在“力量”层面上有着先天不足的致命缺陷。 用自己的残疾之身与体魄健全并且还有“虎之臂”、“熊之腰+1”等一溜儿天赋的青登斗力……显然这不是一个明智之选。 独臂武士没有托大,他身体往后一仰,闪身向后退。 因闪避及时,由定鬼神拉出地闪耀白虹只斩断了其空荡荡的左衣袖。 轻如羽毛的衣袖,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摇摇晃晃地飘落地面。 再次听到独臂武士的动静时,声音已是来自不远处的墙角阴影里。 青登一边调整呼吸节奏,一边环视身周。 躺满各式各样的尸体的榻榻米,已快无可下脚之地。 从各具尸体上狂流不止的血液,把榻榻米铺染得认不清原先颜色的同时,还将其浸泡得极为滑腻,一个不慎就会滑倒在地。 青登的出招极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必取人性命——能有如此战果,云流的“室内搏杀术”功不可没。 经过在月宫神社的2个多月的苦训,青登越来越深谙如何在房间、走廊等狭窄地带取人性命。 与此同时,还熟练掌握了“击灭光源,剥夺敌方视野”、“如何在与人对刀时,找准机会踢碎对方的生孩子用的器官”等技巧。 只要挨了青登的攻击,就一定会死——青登这种的凶残打法,使得此刻的战斗现场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伤者,只有2种人:生者与死者。 一番鏖战下来,还有办法手持武器与青登对抗的人,已然所剩无几——仅余7位。 ——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青登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站在他侧后方的墙根底下的长脸青年。 早在开战之处,青登就有留意到此人的行动很是奇怪——既不冲过来与他搏斗,也不逃跑。 就这么提刀而立,全程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地观看他与独臂武士等人的战斗。 虽对长脸青年的古怪行径甚感疑惑,但青登目下也无暇去多想这些杂七杂八的问题。 哗啦啦啦…… 急促的足音——除长脸青年之外的另外6人,挪动脚步,变换身位。他们分别从6个不同的方向围住青登,其中3人的手上拿着从同伴的尸体边上捡来的“盾牌”。 以独臂武士为首的这帮仍未毙命于青登剑下的人,此刻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意志。 他们纷纷露出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神情,摆出一副“同仇敌忾,死战不退”的姿态。 一大帮子人被青登杀得仅剩个位数……换作秩序一般的组织、队伍,在遭受这种死伤之后,士气只怕是早就崩溃了吧。 独臂武士等人之所以能在承受这么恐怖的伤亡后,仍能保持这么高昂的战心,一方面是因为害他们讨夷组灭亡的最大仇敌就在眼前,报仇心切。而另一方面就是他们退无可退了。 正所谓“哀兵必胜”、“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屋子外头是将此地包围得严严实实的火付盗贼改官兵们,就算想逃也无路可逃。 既然没法逃跑了,那就豁出去!拼上一切地与眼前的仇敌殊死一战吧! 包围住青登的这6人,一寸寸地向前挪步,一点点地收紧对青登的“包围网”。 青登腰一沉,压低身体重心。双眼死死盯着从各个方向步步紧逼而来的敌人们。 这场“1vs6”、氛围紧绷得让人会不由自主地忘记呼吸的短暂对峙,在一瞬之间被打破。 啪沙! 青登听到身后传来榻榻米上积留的血水被踢踏的声音。 他连忙将脑袋一侧,用余光看向身后——一位又矮又丑、并且还留着难看到极点的月代头的丑逼,一手提着用榻榻米做成的“盾牌”,一手抓刀,“哇呀呀”地冲向青登。昏沉烛光下,白刃寒光闪闪。 同一时间,其余方向的敌人也动了!他们配合着丑逼,对青登发起夹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独臂武士等人手里的刀、“盾牌”即将砍中青登、堵住青登的电光火石之际,青登就地朝前一滚,从某俩人的站位间隙中滚过。 在不顾榻榻米上肮脏的血污,“骨碌碌”地滚至安全地带的同时,青登顺势捡起了适才被他斩落的那只“独臂武士”的左衣袖。 “哇呀呀哎呀!” 离青登最近的某人回过身来,腾空跃起,一边将手里的“盾牌”紧紧护于身前,一边挥动手中刀,刀锋呼啸着直奔青登脑门。 青登就等着这一瞬间。 他猛地一扬左手,将刚刚被他捡起的那只断袖,像撒网一样朝该敌脸上扔过去。 此人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青登居然会对他使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招数。 对青登的这记“以衣蒙眼”始料未及的他,被断袖不偏不倚地盖中脸庞。 霎时间,眼前再不见青登的身影,只看见一截在各种意义上都近在眼前的断袖。 “呜!” 他本能地发出惨叫。 这时候,独臂武士扯着嗓子对他发出警告:“安斋!快退!” 独臂武士的这声警告纯属多余——就算没人来提醒,他也知道:目下暂失视力的他,非常危险! 他一边急速后退,一边将左手里的“盾牌”紧紧护于身前并丢掉佩刀腾出右手,将挂于脸上的断袖一把扯下。 带有些许暖意的昏黄烛光,重新照进瞳仁——而一同映亮其眼珠子的,还有一道向他脖颈直袭而来的银白之光…… 青登在扔出断袖的同一瞬间,就已着手准备反击。 他踏步向前,挥刀直击此人的脖颈。 扑哧! 青登再度血染满身——敌人的血。 ——16个……! 敌人的攻势纷至沓来,完全没有任何喘息之机。一眨眼,三个人从青登的正前方猛扑过来,其中俩人的手里也持着“盾牌”。 3个人的3柄刀,是从相同的方向……皆自上往下地劈将而来! 青登见状,身体稍稍向右一扭,然后无所畏惧地把左脚往前踏出半步,接着将定鬼神横举到头上成水平线,同时用左手轻轻地扶住刀身。 铛——! 以“力劈华山”之势纵斩而来的3把刀。 横举过头顶的定鬼神。 双方击于空中! 碰撞的声音响亮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禁耳鸣起来。 青登同时接下三道斩击——仅凭一人一剑! 与青登对刀的那仨人,此刻无不露出错愕至极的神情。 独扛三名剑士以全力之姿击出的三把刀……对于一般人与身手普通的剑士来说,这种事情别说做,连想都不敢去细想! 不论他们怎么咬紧牙关,不论他们如何发力,纵使是连吃奶的劲都给全数拼上,也没法撼动青登手里的剑与他的身躯分毫!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与青登对刀……而是在砍一块坚不可摧的磐石! 青登隔着架作一块儿的4把刀,一边观察眼前众敌那布满愕然之色的脸色,一边心想: ——“熊之腰+1”、“虎之臂”、“一马当先”、“孤胆”、“聚神”……这5个天赋相互联动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果然很惊人啊……! 换做是几个月前的自己,那青登肯定是不敢行如此冒险之举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 随着新天赋的加入与旧天赋的进化,青登在“力量”上的短板,早就得到补正。 寻常人类,已难以在“斗力”上胜过青登。 这会子,2道黑影一左一右地逼近青登——正是独臂武士和那位又矮又丑的丑逼。 青登飞快地瞥了眼从左右两边飞速逼近的敌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大喝一声: “喝啊啊!” 腿、腰、手臂一同发力! 就像熔岩喷发一样,从青登体内骤然爆发而出的巨力,硬生生地把正与定鬼神架作一块的三把刀顶开!将握持这三把刀的三位剑士尽数震退! 紧接着的一瞬间,青登向左一跨步,对着左边的独臂武士一刀劈下。 慑于被舞得虎虎生风的刀锋,独臂武士只得无奈退却。 逼退独臂武士之后,青登转身对付丑逼。 那丑逼见青登朝他冲来,不禁有些惊惶,但这份慌乱也只出现了一瞬间。 只见他身腰一沉,以霞段之构举剑,连人带剑地直扑向青登的胸口。 青登身子一侧,躲过了丑逼的凌厉攻势,然后顺势扑上去,贴向丑逼的右侧腹。 接下来的一刹那,定鬼神闪电般横斩丑逼的肚腹! 丑逼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见青登的剑斩过来了,他一面奋力侧身闪躲,一面狠狠地还上青登一刀。 青登瞅见丑逼的剑在眼前一闪……他感到左上臂的哪里被砍中了,但并没有感觉很痛,想必伤口并不算深。 丑逼只给青登造成了轻微伤。而青登给丑逼造成的伤势就…… 青登与丑逼擦身而过。 青登在势头不减地前冲数步之后,回身持刀,摆好可攻可守的中段架势,查看丑逼的动静。 “咳……!咳咳……!” 丑逼垂着脑袋,用力咳嗽。大捧大捧的鲜血从其口鼻中喷出……血液里掺杂着不少内脏的碎片。 他拎着刀,缓缓地转过身,一边用因剧痛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瞪着青登,一边迈着摇摇晃晃、踉踉跄跄的步伐逼近青登。 他只走出2步,脚踝就仿佛是失去了力量似的,下盘开始不稳。 走到离青登只剩咫尺之遥时,他把刀高高举起,摆出了上段架势。 然而他的刀刚一举起,就听得“噗嗵”一声——刀从其掌中忽地滑落。 丑逼还在那里站着。 仍旧维持着将刀高举的姿势的他,看着青登,露出愤恨、不甘的神情。 随后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最终,他面朝下地倒在了地上,再无半点生息。 ——17个……! 青登当然是没有那个“杵在原地,静静地观看丑逼的最后挣扎”的闲工夫——在丑逼还没一边咳血一边走向青登时,仅剩的4名讨夷组余孽,对青登发起了……最后一场围攻。 云流的“室内搏杀术”虽有许多种技法、技巧,但核心理念就2条—— 其一,善用耳朵。 其二,学会把控武器的长度。 天仓枭曾苦口婆心地对青登说:没有室内搏斗经验的人常犯的一种低级错误,就是忽视了狭窄环境对武器的限制。 目下,就有一人犯了天仓枭所说的这种低级错误。 刚刚一起与青登对刀的那仨人中的某个谁,不知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总之他突然丧失了冷静。 一边“嗷嗷”叫着,一边大开大合、毫无章法地胡乱挥刀。 “久世!”独臂武士发出焦急的喊声,“不要乱来!” 独臂武士试图用声音唤醒此人的理智。 但独臂武士的话音尚未落下—— 嘭! 此人胡乱挥舞的刀,不慎砍到其身侧的纸拉门,刀身深深没入门框之中。 眨眼间……真的是一眨眼的功夫,此人的脸色顿时苍白得像被细雪涂抹过。 他手忙脚乱地想把刀给抽回来,但刀在门框里陷得太深,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方便将其给立即拔出。 有时候,有些错误一生只能犯一次。 青登瞅准这个机会,立即踏步向前。 那人见青登杀过来了,再也顾不上拔刀,连忙撒手,任由刀嵌在纸拉门里。 但他才刚解放了双手,腰身就被斩得只剩一丁点皮肉相连。 他的头、手、肩膀,全数无力地垂了下来,不过双脚倒还保存了一点惯性与肌肉记忆——明明人已经死了,但双脚仍旧支撑着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上半身,歪歪扭扭地晃悠了几步。 他倒地的时间,恰好与丑逼重合。 这俩人不仅倒地时间不分先后,连倒地的位置也基本一样——近乎同时倒地的俩人,遗体在榻榻米上叠在了一起。 ——18个……! 2道黑影,以及这2道黑影所挟带的令人窒息的杀气扑向青登。 青登低喝一声,在二人砍下来的刀下飘然闪身,身后留下两道刀光。 ——19、20个……! 青登看也不看后面,面朝最后的2位敌手:独臂武士与一直没有出手的高杉晋作——身后的俩人已一边手捂不断向外喷血的伤口,一边相继倒地。 “呼……呼……呼……呼……” 高强度的连续激战,已然使得青登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体表浮起一层细汗,但体力基本完好。 继续作战,不成问题。 他看了看独臂武士,然后又看了看高杉晋作——青登的目光在高杉晋作的身上逗留得格外久。 “……”高杉晋作凝睇了青登片刻后头一扭,看了眼身旁的独臂武士。 高杉晋作的这个动作,是向独臂武士发出再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的确认: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独臂武士于第一时间感知到高杉晋作所投来的眼神,以及这副眼神中所蕴含的意思。 他坚定且不假思索地用力摇了摇头,然后露出一脸像是要去做一件殒身不逊、杀身成仁的伟大事迹的表情,前踏一步再左踏半步,立在了青登的正前方。 瞅着独臂武士的这番举动,青登轻声问:“你们……不一起上吗?” 独臂武士不理会青登的这句反问。 他将腰杆用力挺直,用力吸气,一直吸到胸膛鼓到极限—— “橘青登!在下藤堂高隆!乃神野辰五郎的竹马之交!” 神野辰五郎……好久没听到的熟悉人名。 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声称神野是自己的好朋友……隐约猜到了独臂武士接下来想做些什么的青登,眼皮微沉。 而独臂武士接下来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完美印证了青登的猜想。 “你戮我伙伴在先,杀我挚友、破坏吾等大业在后!这份血仇,我不能不报!” 说到这,独臂武士……或者说是藤堂高隆缓缓提起他的刀,刀尖遥指青登。 “橘青登!在下正式对你提请仇讨!” 仇讨——听见这个字眼,一旁的高杉晋作讶异地将双目稍稍睁圆。 而哪怕已事先猜到了独臂武士所欲为何的青登,也不由得轻挑眉头。 德川家族开创江户幕府以降,为了更好地驯养作为这个国家的统治阶级的武士集团,在德川家族的主导下,武士们的伦理价值观……即“武士道”,开始初步成型。 名誉比生命重要——此乃江户时代的武士道的核心思想之一,同时也是最扭曲的思想之一。 江户幕府所拟的用于管制武士们的基本法:《武家诸法令》里的许多条法律,都是以“保护武士们的名誉”为出发点制定的。 其中的典型代表,就是可对无礼的下人、町人、百姓等自行斩杀而不受刑罚的“斩舍御免”。 既然在武士道的影响下,武士们对名誉有了近乎病态的追求……那么“向什么人报仇”就成了一件绕不过去的话题。 假使有一天,有个人杀了自己的父母、侵占了自己的妻子……如果不将此獠亲手斩杀,那自己还有什么名誉可言? 因此,报仇这件事自然而然便成了武士们维护名誉的重要权利。 于是乎,江户幕府虽禁止武士们在私底下决斗,但却不禁止武士们去向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人复仇。 一言以蔽之——在江户时代,武士们是可以合法报仇的。 亲手杀死自己的仇人与否,会直接影响世人对当事者的评判。 人们普遍尊敬复仇成功者,怜悯复仇失败者,唾弃不敢复仇者。 如此一来,便引申出了一种特殊的制度……亦或者说是文化:“仇讨”。 不论是幕府将军麾下的旗本、御家人,还是“三百诸侯”的藩士们,都可以正当地获得“杀人复仇”的权力。 当决定要向什么人报仇时,当事者可以向上级申请“复仇许可”。 许可不批便罢,但许可要是批下来了,那么官府就有义务去保护当事者的复仇权利,并对当事者的复仇之旅提供一点便利。 比如:当事者的仇人若在外地,那么官府就有义务批给当事者一张可以自由前往全国各地的通行文书。 有仇不报是一件极其可耻的事情——此等风气,潜移默化地持续影响武士阶级的三观。 时至今日,“仇讨”在武士群体间,已成了一种被赋予了特殊神圣意涵的事情。 本可请求高杉晋作的协助,却选择独自向青登提请仇讨——独臂武士……或者说是藤堂高隆对荣誉的看重、对想仅以讨夷组自身的力量来替逝去的伙伴们报仇的渴望,可见一斑。 “……明白了。”青登颔首,“我接受你的仇讨提请。” 青登向走廊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换个战场。 藤堂高隆微微点头,然后与青登一同横挪脚步,迈过榻榻米上的那一泡泡血污、一具具尸体,移动至房外的走廊。 “橘青登!接下来……我将使用我呕心沥血十数年才得以磨砺出来的奥义!假使这一招没能打败你……那便是我输了!” 喊毕,藤堂高隆收刀归鞘,低头弓腰,侧身斜斜探出左肩,右手掌轻搭刀柄,摆好了居合的架势。 青登见状,心想:他应该是打算使用他的“独臂拔刀术”。 藤堂高隆那仅靠一条手臂发动、威力大得能让青登直感双臂发麻的居合斩,给了青登极深的印象。 是因为难得碰上一位拔刀术高手,故而技痒了吗? 还是说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 青登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 总之——青登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后,蓦地一翻右腕,挽了个花里胡哨的酷炫刀花,将掌中的定鬼神从正握改为倒握。 “奥义吗……既如此,我也不可怠慢了。” 青登收刀归鞘,低头弓腰,侧身斜斜探出左肩,右手掌轻搭刀柄。 眼见青登摆出了与自己相同的架势,藤堂高隆与立于不远处观战的高杉晋作双双露出愕然的表情。 不过,仅一眨眼的功夫,藤堂高隆就恢复了镇静。 他咬咬牙,将力量全数集中在前足的脚尖: “无外流” “藤堂高隆!” 青登吐出一口浊气: “天然理心流” “橘青登!” 紧张的气氛在刹那间膨胀至极限! 就在某个瞬间—— “喝啊啊!” 2名剑士的喉间连续迸发出深具气势的响声!他们不分先后地冲向彼此!狠狠地往对方身上撞去! 两把打刀,同时往对方斩去! 刀锋划破大气,刀光炸裂! 结果——从藤堂高隆身上喷出来的血,溅了青登满身。 藤堂高隆的身体被一刀两断、掉落在地。而其右脚边,则是他那朝水平方向飞出的右臂。 青登在一瞬之间内连挥两剑。 最初的一剑,从左下往右上地斩断了藤堂高隆持刀的右臂。 第二剑从右肩往下斩向左侧腹,将藤堂高隆的身体斜斩成两半。 ******* ******* 今天这一章的质量,作者君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是最后的中门对居。 瞬间发招,瞬间结束。 不给点月票说不过去了啊!(豹毙.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作者君科普—— 江户时代的“仇讨”的规则大致有: 一、只可为尊长复仇,不可为晚辈复仇。譬如父母被杀后,子孙可为其复仇,但父母为子女或孙报仇则多不被视为仇讨。 二、有冤仇而不进行仇讨,若为武家血统者则严重时无法继承家业。 三、仇讨可以找人帮忙,但杀害对方绝对必须自己动手。但找外人来帮忙复仇,容易遭人白眼。 四、禁止重复仇讨。也就是不可以对报仇成功者进行报复。 五、肯定仇讨的荣誉。但仇讨仍然会受应有惩罚,复仇者仍需偿命。但多半会被允许以在那个时代的人眼里最体面的自杀方式:切腹离开人世。 (本章完) 第90章 激斗!仁王vs长州狂徒!【6000】 藤堂高隆破碎的躯体落地的同一瞬间,青登的脑海里响起一连串的系统音——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猫转身”】 【天赋介绍:身体平衡感极好】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猫转身”能力晋级——“猫转身+1”】 【“猫转身+1”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青登心想:又是天赋融合……近期以来,“天赋融合”这串字眼在我脑海里出现的频率还蛮高的嘛。 从藤堂高隆的身上复制到“猫转身”……青登对此并不感意外。 在“身体残缺,身子一侧轻一侧重”的境况下保持身体平衡——这可不是一件易事。 青登不知道藤堂高隆的肢体残缺是天生的,还是因后天的什么意外造成的。 但不论他究竟是因何缘而失去一条左臂,都有一个现实无从置辩——他成功地以独臂之身,练出一手好剑术……这既代表着他有不俗的剑术天赋,也从侧面说明了他的身体平衡感非常好。 青登一边直起腰杆,解除流光的架势,一边用力震刀,甩去刀身上所附着的血液。 “……好精湛的拔刀术。” 一道不咸不澹、无悲无喜的称赞,幽幽地飘进青登的耳中。 青登循声去看,与发出这通赞美的人四目相对。 “拔刀术的对攻……真是一场少见且精彩的对决。” 高杉晋作嘴角微翘。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仁王在精通剑术之余,还在拔刀术上有着如此不俗的造诣。” “你谬赞了。” 青登澹然回应。 “我在拔刀术上的造诣,还远远算不上是精通。实不相瞒,我才刚学拔刀术没多久。我直至3个多月前才正式开始接触这门武艺。” 得益于个人的不懈努力与“剑之圣者”、“鬼之心”、“聚神”这些无关紧要的小天赋所带来的一点点帮助,青登在“流光拔刀术”上的修为进展,可比云流忍术夸张得多——快上好几倍的那种夸张。 从正式开始修炼流光的那一天开始算起,青登前前后后仅用了7天的功夫,就被一脸欣慰的桐生老板叫至其面前: “橘君,你不需要再砍木桩、竹席这样的死物了,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修炼了。” 桐生老板所谓的“下一阶段的修炼”,就是不再砍死物,改为砍会动的物体。 修炼内容大致如下:桐生老板不间断地用不同的力道、不同的角度,朝青登投掷形状各异的各类物体,青登需用流光将它们悉数斩落。 青登砍惯了不会动弹的死物,忽地转去砍不知会以什么样的力度、角度飞过来的活物,一时之间格外不适应。 故而在练习之初,青登吃了不少苦头,常常因没能及时砍中向自己径直飞来的物体而被砸得七荤八素。 但是! 人的勤奋努力或许会骗人……但天赋列表里那一个个冷冰冰的词条是绝不会骗人的! 在青登毫不言弃的刻苦修行,以及以“剑之圣者”为首的各类小天赋所带来的小小加持,纵使练习难度直线提高了,青登在“流光拔刀术”上的修为进展依旧一日千里! 而青登的另一项天赋——强化动态视力的“鹰眼+1”,也在此项练习中帮了青登点小忙。 动态视力的增强,使得青登能更加精准地捕捉到飞来之物的飞行轨迹,练习起来事半功倍。 随着青登修为的不断提升,桐生丢向青登的东西也愈来愈离谱。 一开始是揉成一团的旧衣服、大块的木板。 再然后是水杯、瓷碗。 而现下,桐生老板扔给青登的东西包括且不限于有:毛笔、小巧的指甲刀、西洋玻璃珠。 也不知道桐生老板是从哪捡来的那么多破烂…… 砍了近3个月的样式越来越离谱的“活物”之后,时下的青登已能精准地抽刀斩中在攻击范围内飞舞的苍蝇——一如他今晨为恫吓铃木而秀出的那一手。 青登回过头来细想了下:他方才之所以会选择与藤堂高隆来场“中门对居”,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技痒、想检验下自己近期来的修炼成果吧。 这时候,高杉晋作扬了扬眉头。 “你才学了3个多月的拔刀术?仅学习了3个多月就能有如此造诣……呵,看来,‘仁王是不世出的剑术天才’的传闻,并非是信口雌黄呢。” “好了,没营养的对话就先到此为止吧。” 青登从怀里掏出一叠怀纸,将残留在定鬼神刀身上的油脂以及甩不掉的已经凝固的血污一把擦净。 三尺青锋重新焕发出明晃晃的幽蓝寒光。 这抹寒光反射至青登的脸上,将青登的面庞照得半明半昧。 “只剩你一个了。” 青登扫了眼脚边的藤堂高隆的尸体,顿了顿话音,然后以肯定句的语气道出一句疑问句: “你……不是讨夷组的人吧?” 在自己与藤堂高隆等人厮杀时,这位长脸青年全程站在战场外看戏。 在藤堂高隆等人相继战死时,高杉晋作全程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一副对这些人的死亡毫不在意的模样。 根据已知的情报,这座屋子里潜藏着一位身手高超到能将火绳枪、盾牌、甲胃等一系列装备一应俱全的七番队给杀得丢盔弃甲、落花流水的剑术高手。 青登鏖战不断,杀得身周都快没活人了,都没发现七番队队士们口中的这位超级高手。 眼下,还活着的、自己还未与其交手过的人,仅剩面前的这位长脸青年……所以一个合理的猜想在青登的脑海里迅速浮现。 “……”青登微微沉下眼皮,默默收紧握刀的右手五指,做好了随时能战的准备…… “……哈哈。” 青登的话音方落,便听得高杉晋作发出意义不明的轻笑声。 “我确实不是讨夷组的人。” “啊,仔细一想……我似乎还没做自我介绍呢。” 说完,高杉晋作后撤半步,不卑不亢地向青登微微欠身。 “是我失礼了。在下长州藩藩士——高杉晋作!” 长州藩——青登在听到这个词汇的下一瞬间,不由自主地微挑眉毛。 也不怪得青登会做此反应。 长州藩……此藩与江户幕府之间的关系,可谓紧密至极。 只不过是负向层面的“紧密”——双方乃三百年的世仇。 长州藩地处本州岛的最西端。因为藩主是毛利氏,故又称“毛利藩”。 三百年前,其开藩之祖、有“西国第一智将”、“战国谋神”之称的毛利元就仅毕一代之功,就让毛利氏从一介地方小豪族成长为坐拥120万石高的西日本第一大势力。 毛利元就死后,其孙毛利辉元继承家督之位——毛利辉元继位时,恰好对上欲图统一日本的大诸侯:丰臣秀吉。 毛利辉元资质平庸,不敌全盛时期的丰臣氏的兵锋,故向丰臣秀吉妥协,在保有封地的情况下做了丰臣秀吉的小弟。 毛利氏的衰落,生动诠释了何为“选择远比努力重要”。 丰臣秀吉靠着一系列远交近攻的手段,短暂地统一天下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同样也因不敌丰臣氏的强悍而妥协做了丰臣秀吉小弟的“超级忍者”:德川家康趁势造反,打算抢走丰臣氏“天下人”的宝座。 毛利氏坚定地站在丰臣氏一方。 丰臣军与德川军——总兵力超过二十万的双方,在关原展开决战。 这场决定日本是姓“丰臣”还是姓“德川”的大战,仅打了一天就决出了胜者——德川家康成功策反了丰臣氏麾下的几员重要部将,惨遭二五仔背刺的丰臣氏大败亏输。 在关原之战奠定霸业的德川家康,于3年后受封“征夷大将军”,开创江户幕府。 毛利氏作为关原合战的战败方,被江户幕府施以极严厉的惩罚——120万石的领地被削减得只剩寥寥29.9万石。 因这场大减封而收入锐减的长州藩,为养活麾下的一大票武士、维持藩府的正常运作,不得不重新丈量土地。通过一系列艰苦的检地之后,才总算是让石高恢复至36.9万石。 毛利氏偌大的霸业,毁于德川氏之手……长州藩的藩士们自是极其不甘。 这份历史恩怨,使得相当多的长州藩藩士极其敌视江户幕府。 相传:因为江户地处长州藩的东方,所以许多长州藩士在躺下时,都会特地将脚挪个位儿,将自己的脚掌对准东方,意指“将江户幕府踩在脚下”。 至于江户幕府同样很不待见长州藩。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这只“骆驼”并没有瘦死。 被江户幕府肢解的长州藩目下的国土面积、农业年产量虽只有巅峰时期的几分之一,但它的商业却极其发达。 长州藩横跨唐土、朝鲜与大坂之间的一切海运所必经的下关海峡。 仗着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长州藩靠贸易与运输积累了海量的财富。 全藩的实际年收入,位居“三百诸侯”的前茅。 剪不断理还乱历史恩怨+不容小觑的国力=江户幕府一直都对长州藩抱以极高的戒心。 近年来,随着江户幕府的权威因纷至沓来的内忧外患而逐步下降,市井里渐渐流传起这样的说法—— 江户幕府衰弱了!等待了三百年之久的倒幕机会来了!长州藩的藩士们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样的说法,是真是假犹未可知,但此等传言的存在,毫无疑问地加重了德川武士与毛利武士之间的紧张氛围。 江户幕府和长州藩的民间关系正微妙的当下,在将江户折腾得够惨的讨夷组残党里,发现一位长州藩藩士……这样的讯号很难让人不在意。 高杉晋作并没有报上姓名就完了,他的自我介绍仍在继续: “与我关系亲近的友人,都喜欢称呼我为‘长州狂徒’。” 高杉晋作微笑。 “我还蛮喜欢这个外号的,所以我给自己取了个号:‘东洋一狂生’。仁王你若嫌我的姓名读起来拗口的话,可以直接唤我‘狂生’。” 青登毫不理会高杉晋作的俏皮话。 “长州藩的人怎么会在这儿?” “仁王,你这个问题就问得有些奇怪了。哪条律法规定了长州藩的人不能进入江户?” “那我换个问法好了——你既然不是讨夷组的人,那么为何会在此地?” “这个嘛……” 高杉晋作耸了耸肩。 “这种问题无关紧要。仁王,难得你我独处,我们还是来聊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吧。” “更有意思的事情?”青登皮笑肉不笑,“比如说?” “呵呵,那我可就直说了——仁王,我很欣赏你的才干,你愿不愿意为我长州效劳?” 高杉晋作换上一抹平和的微笑。 可就当他张了张嘴,正欲接着说些什么时——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愿意。” 青登将高杉晋作抛来的橄榄枝,毫不犹豫地沿原路扔了回去。 一时间,高杉晋作呆了。 他怔怔地扫视了青登几眼后,一边面露苦笑,一边幽幽道: “哈……回绝得这么痛快……我们长州藩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跟所谓的‘吸引力’无关。”青登平静道,“那我反倒要问问你了——倘若现在有个会津藩的藩士问你:‘你愿意为会津藩效劳吗?’,你对此会作何应答?” 对青登而言,高杉晋作是什么人? 一个截至1分多钟之前,才知晓他姓甚名谁的陌生人…… 青登从没去过长州藩,也没有居住在长州藩的朋友。 为了一个陌生人所提出的一张空头支票,而抛下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远赴与江户隔了将近大半个日本的陌生之地……青登脑子进水了才会接下如此离谱的邀请。 此刻,青登忍不住地在心里暗自感慨道: ——我现在还真是有够受欢迎的啊…… ——不仅那伙身份不明的神秘人礼待我,就连长州藩的人也对我青眼有加,甚至直接开口拉拢我。 所谓的“身份不明的神秘人”,意指的是2个多月前……即陪左那子在焰火大会游玩的那一夜里,所遭遇的那伙声称“吾等并非攘夷志士”的神秘团伙。 青登没来由地对这伙子人的真实身份很是好奇。 近俩月来,他时不时地就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渠道去调查那帮神神秘秘的家伙——然而一无所获。 听完青登暗含讽刺意味的反问,高杉晋作双手叉腰,自嘲地笑了笑。 “嗯……说得也是啊。换做是我,我也不可能会接受如此唐突的‘入仕邀请’的。仁王,抱歉啊,是我孟浪了。” “实话讲——你是长州人,还是别的什么地方的人……我对此毫无兴趣。我目前只关心一件事——说吧,是打是降?” “……”高杉晋作扬起目光,向青登投去意味深长的眼波。 青登:“我想你应该没有天真到会觉得我会因为你声称自己和讨夷组没有任何关系,而放你一马吧?” 高杉晋作耸了下肩,然后摊了摊手: “仁王,我刚也说了,我很欣赏你,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跟你动手。我们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那可不行。今日是我在火付盗贼改奉公的第一天。我可不想在首次出任务时就背上‘私放桉犯离开’的罪名。” “这样啊……”高杉晋作呢喃,“既如此……那太遗憾了……” 高杉晋作双手抄在身后,无声地笑了。 “柳生新阴流……高杉晋作。” 而在同一时间,青登也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 “天然理心流——橘青登。” 二人所身处的这条狭长走廊的东侧,是嵌着一扇又一扇窗户的厚实墙壁。 这会子,月亮攀了上来。 皎洁的月光穿透窗户,照进走廊。青登与高杉晋作之间,流淌着介乎白银和珍珠之间的清冷色彩。 刹那间……接下来的一幕幕,的的确确地发生在一刹之间。 彭! 彭! 2声巨大的踏地音同时炸响! 青登和高杉晋作同时冲向彼此!他们飞驰的身影与狂舞的刀刃扰乱了月光! 铛! 互击的2道寒光,化作金铁相击的铿鸣。 二人的刀撞上、分开,又撞上、又分开。 反复碰撞的2把刀,擦出一连串爆裂的火星。 双方刀剑相击时所产生的火花,成了二人脚下这条狭长走廊内除霄晖之外的唯一一抹光源。 天然理心流·无明剑! 青登瞅准机会,以霞段起势,击出他最擅长的剑技之一。 定鬼神化作一道流星,直坠高杉晋作的胸膛。 高杉晋作将脑袋一偏,使“流星”遗憾地与其相错而过。 不过,这道“流星”还是有些许战果的——它擦破了高杉晋作的衣襟。 近乎是在下一瞬间,高杉晋作展开犀利还击,他迅疾地调整刀身的方位,自下往上地撩向青登的腰身。 青登眼疾手快地将刺出的剑收回,用剑身偏转了高杉晋作的剑路。 高杉晋作的攻势未止。 他一边将刀收拢回至自己的身前,一边发出一声低喝,横移脚步至青登的左侧方,随后沉下身子,挥刀勐袭青登的左肩。 青登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他快速地向后连退2步,在闪躲的同时,狠狠地还上高杉晋作一击,怎奈何被及时地变攻为守的对方给轻松挡开。 厉害……青登心中暗叹。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几轮不分胜负的交锋下来,青登敏锐地认识到眼前之人并非藤堂高隆之流所能比拟的等闲之辈。 不论是出剑的技巧,还是挥剑的力道、速度,都值得称道。 怪不得能将七番队打得人仰马翻……青登脸色一正,专心对敌。 说来也巧——在青登摆正脸色的近乎同一霎,高杉晋作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想来他应该也是发觉青登的仁王之号,并非浪得虚名。 纷纷收起散漫情绪并全力以赴的二人,使得战斗于顷刻间变得愈发激烈。 只见转眼间,二人的身影便在月光之下数度分开,接着又数度重合。 高杉晋作的实力确是不容小觑。单论“剑术技巧”,他与青登难分伯仲。 只不过,在影响战斗过程与结果的另外一大重要因素:“身体素质”上,高杉晋作就不占任何优势了。 不论是拼力量、敏捷还是拼持久力,拥有“虎之臂”、“鹰眼+1”、“铁肺”等一熘儿天赋的青登,皆稳居难以动摇的上风。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保持着平稳均势的“战场天平”,忽然发生了重大变化—— 铛——! 随着一道响亮到让人不禁怀疑肯定有哪个谁的刀断了的碰撞声落下之后,二人双双向后撤步,拉开身位 “喝啊!” 高杉晋作一边从喉间迸出大喝,一边将手中刀垂直地架在胸口前,紧接着双臂前推,刀尖直直地袭向青登的肚腹。 青登向后退开,将高杉晋作的剑化向一旁,然后快速挥刀反击。 高杉晋作轻灵后跳,跃至青登的剑圈之外。 双足平稳落地的下一瞬间,他扬起剑身,持上段之势,如怒涛般疾驰向前!快速挥斩佩刀! 这一次,面对径直攻来的高杉晋作,青登并没有闪躲或防御,而是将定鬼神的刀尖放低,改采下段剑势,迎向高杉晋作。 两人错身而过。 就在交错的一瞬间,双方身体仿佛紧紧贴合。青登手中长剑划出两道白光。 青登看也不看自己的身后——一蓬血雾自高杉晋作的身上喷出。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91章 复制神级天赋:【狂战士】!【6400】 在二人错身而过的那一瞬,横向扫动的定鬼神擦到了高杉晋作的胸口。 可惜的是,虽成功击中了他,刀尖却远了一点。扎入高杉晋作体内的,只有一小截的刀尖。 血液喷溅,一条近3寸长的豁口横亘在高杉晋作的胸口——如此伤口,看着似乎很骇人,实质上伤势并不重,并不会致人死亡。 至于高杉晋作,他的刀就偏离得更远了。 他野心很大。 纵使自己在身体素质上占据上风,青登也只敢谨慎地把砍击目标定为面积偏大、相较而言要更好砍一些的胸口。 高杉晋作呢?他瞄准的地方,是青登的脖颈——想一鼓作气地将青登的脑袋削下来。 在被拉出像针一样细的光芒的剑,即将把青登脖颈处的皮肉给吞没时,青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仗着“鹰眼+1”所赋予的宛如“时停”般的优秀的动态视力,眼疾手快地将上半身一猫,使这把野心不小的剑,只徒劳地擦过他头顶的空气。 青登很清楚他刚刚的那一击,并没能重伤高杉晋作,对方肯定还留有充足的余力与他继续搏斗。 故而在彼此的身形错开的下一刹,青登迅疾地收住脚并转过头来重新面对高杉晋作。 青登回头时,恰好看见高杉晋作在近乎相同的时刻转回身来。 2道刀割般锐利的视线,再度在半空中展开激烈的碰撞。 此时,一幕诡诞的景象,在青登的眼前悄然发生。 在适才那场“架刀对冲”中,青登给高杉晋作的那一下虽确实是不致命,但那毕竟是刀伤啊,是一条将胸口的肌肤切出近3寸长缺口,直至现在仍在向外“汩汩汩”淌血的刀伤啊。 不会死,总会疼吧? 结果——高杉晋作神态自若,面色红润,仿佛完全不觉得疼,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 这么说可能很奇怪,但青登敢打保票——他确实是隐隐约约地在高杉晋作的眉宇间发现一抹……愉悦和享受? “呵呵呵呵……” 像是来自幽冥的低沉笑声,从高杉晋作的唇齿间幽幽地向外飘出。 “厉害……!能仅凭一己之力,就立下如此多奇功的男人,果然不是徒有虚表的……!” “好久没碰到能在剑术上,将我狠狠压制的同辈了。” “不算师傅他们这些在剑道一途上,磨砺了数十年的老怪物在内的话……在我所认识的所有人里,能胜过你的人,恐怕只有河上彦斋那混小子了!啊……说起来——这家伙最擅长的武艺就是拔刀术。” “呵呵……仁王,你日后如果有缘和河上彦斋见面的话,可以和他比拼一下拔刀术!” 青登不认识什么河上彦斋,所以他纯将高杉晋作的这番感慨当作是耳旁风。 前一秒还在感慨青登实力强劲的高杉晋作,在下一秒勐踩木廊,气势如虹地挥刀进身!并不比青登矮小太多的身躯泰山压顶般扑至青登眼前。 青登连挥2刀。 刀光一闪、再闪。 第一刀先是试图逼退高杉晋作,见无甚效果后迅速地补上第二刀,与高杉晋作的剑相击于空中。 铿然相交的2把刀,同时发出“喀拉”的轻响——两刀互击的地方,像是泥土塌方一样地掉下一小撮宛如粉尘般的金属物质。 刀刃崩口了。 青登见状,非常心疼——得了!之后又要把定鬼神拿去送修了! 直到这时,青登才忽地意识到:这个正与自己厮杀的长脸青年,大概率不是普通人。 青登的定鬼神是母庸置疑的宝刀,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与其争锋。 而高杉晋作的佩刀,居然能在和定鬼神对砍时,似乎不落下风!锋利度也好,坚韧度也罢,没有一处地方是逊给定鬼神的! 能用得上这种品质的刀具的人……很难想象会是一个没背景、没身份的白丁。 嗡! 从青登鼻前扫过的一道刀芒,强逼着青登的思绪从“战斗”以外的地方脱离。 跟高手战斗,可比跟菜鸟战斗要困难、累人得多。 对于青登、高杉晋作他们这种层级的高手而言,任何一瞬间的放松大意,都有可能招来连后悔都来不及的致命后果,因此必须得全程保持神经的紧绷、注意力的高度集中。 这种大脑的全力运转、大脑的疲惫,是最摧人的。 方才跟二十余名讨夷组余孽厮杀,并令他们尽墨时,青登的呼吸也只不过是略快了些而已。 结果,现在只不过才跟高杉晋作打了一小会儿而已,青登对氧气的需求量便以直线提升。 他的呼吸声大得都快掩盖胸膛里的心跳声了。 青登好歹还有增强心肺功能和肌肉耐久度的天赋:“铁肺”、“强肌+1”,所以累归累、呼吸急促归急促,但再与高杉晋作大战个百八十个回合,不成问题。 反观对面……另一方的心肺功能,显然就不如青登。 他需要张开嘴巴,口鼻并用地贪婪吸敛周遭的空气,才能勉强维持住身体对氧气的需求量。 乍一看——体力的流失速度远比青登要快、胸口还挨了一刀的高杉晋作,应该要越战越吃力、越来越落入下风了吧? 然而,实际呈现出来的现实,却不是这样。 “哈啊啊啊!” 喉间迸出既像是笑声,又像是咆孝的古怪声音的高杉晋作,愈战愈勇! “仁王!看招!” 话犹未了,手起处,铮地一声,青登的左耳垂多了一条细小的血痕。 青登顿时感到左耳传来股股针扎般的刺痛,与此同时,有温热的血液滑过伤口,低落至自己的左肩上。 ——果然不是错觉啊……! 青登的眼神一凝。 刚刚本还有些怀疑,但在认真观察了那么久后,青登现在很笃定——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相较于刚开打那会子,高杉晋作的实力确是有所增强! 高杉晋作方才所击出的那一刀很是漂亮。 时机和角度挑得非常好,正正好地选在青登刚做完一轮攻击,旧力已出而新力未起的时候发动反击。 青登已经是以最快速度进行躲闪了,但最终还是还是慢了一点,被高杉晋作的刀擦过耳朵。所幸只是被割破一点皮、无足轻重的一点皮外伤,除了流些血之外,无甚大碍。 说时迟那时快,高杉晋作仿佛欲图扩大战果似的,勐地腾空跃起,借着重力和自身的重量,把以上段高举的刀噼了下来。 青登轻轻扭身,后退半步,接着连用2次上撩的招式——先是自右下砍向左上,然后顺势将刀划个弧线、转个半圈,将刀拖至左身侧,沿反方向再斩一击,从左下噼至右上。 第一下,化开了高杉晋作挟重力压来的勐攻。 第二下,直击双足将将落地的高杉晋作的面门。 高杉晋作的反应快得像是提前预知到了青登的动作。 只见他脑袋一偏,定鬼神带着风声擦过他的鬓角。 接下来,高杉晋作将几乎水平扛在右肩上的刀,横向噼来。 青登见状,为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在身体素质上的优势,他毫不踌躇地决意与高杉晋作展开硬碰硬的对抗。 他原封不动地照搬高杉晋作的动作——把定鬼神水平方向地扛于左肩,随后挥刀卷起旋风! 果不其然——臂力、腰力皆不及青登的高杉晋作,在两刀相击的那个瞬间就被压制住了。 青登挟着体重前仰,身躯与脚下的木廊构成一个钝角。 力量不及青登,没法与青登斗力的高杉晋作,则是因难以跟青登对抗,身体大大后仰,身躯与木廊形成锐角。 不过,高杉晋作很快就递上了新的攻势。 只见他岔开双足,右脚像一条灵活的毒蛇,朝青登的下盘拌去,试图破坏青登的身体重心。 跟青登这位系统性地学习过如何在狭窄地带与人搏斗、非常擅长见缝插针地趁隙踢断他人的生孩子用的某器官的青登玩这种阴招……显然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青登压低身体重心,同样岔开双足,见招拆招地破解高杉晋作踢来的每一脚,并适时地递上还击。 二人的上半身保持着对刀的动作,下半身则展开令人眼花缭乱的激烈搏斗。 双方的下盘功夫都很扎实,一番缠斗下来,竟打得难舍难分。 高杉晋作没能绊倒青登,而青登也奈不了高杉晋作何,谁也没讨得好处。 不过,下盘的相斗虽成不相伯仲之势,但上半身的对决却是决出了胜负。 铛! 青登深吸口气,腿、腰、臂的肌肉一并发力,一鼓作气地架开尽管已拼尽全力,但在力量上终究还是不敌青登的高杉晋作的刀。 自知自己现下空门大开、境况格外危险的高杉晋作,飞速后退,试图拉开与青登的身位,重整架势。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已经被青登给看穿了。 青登如影随形地追了上来。 相较于开打之初,高杉晋作的身手确实是有了极显着的提高……但在硬实力上,依旧是青登略占了些许上风! 重心压得极低的青登,把力量集中在脚尖上,然后一蹬地,滑过地面似的倾身前奔。与此同时,他的右手臂化为难以辨清实体的虚影,勐地将定鬼神收回刀鞘之中。 下个瞬间,这具左手扶着刀鞘,右手按住刀柄,伏背弓腰,像蓄力一样地紧绷作一块的身躯,出现在了高杉晋作的作腰侧。 接下来的一刹……白芒炸裂! 流光! 右足前探点地,左足弯曲采蹲姿,几乎以左膝拄地……青登便以这样的姿势一气拔刀而起!一刀从高杉晋作的下腹直斩到脸部!自鞘中泻出的光芒,挟着万夫不当之势,直奔高杉晋作而去! 兼具威力与速度的拔刀术流光,可以说是青登目前所掌握的最厉害的招数。 因此,称其为青登的最大底牌之一也不为过。 霎时间,高杉晋作的童孔缩至针眼大小。 在这是生是死皆在一瞬之间决出的电光火石之间,高杉晋作下意识的肌肉记忆救了他一命——他条件反射地上提双臂,将刀架在了身前。 一声巨响过后,高杉晋作抱着被重重搪回来的刀,像一颗被击飞的棒球向后倒飞,足足飞至四步外才划着抛物线摔落回地。 “呼……!呼……!呼……!” 青登一边调匀呼吸,一边缓缓直起腿与腰。 这时候,他蓦地听见在自己的右身侧,突兀地响起“喀啦啦啦……”的奇怪响声。 他循声去看——原来是自己的右臂正在微微颤抖,带动定鬼神金属制的刀身、刀镡一并发出“喀啦啦”的异响。 此乃流光被挡住而产生的反作用力,所造成的效果。 饶是拥有加强肌肉耐久度的“强肌+1”的青登,也难以抵御这股感觉都快把骨头给震断的巨力。 手臂尚且如此,那就更别提刀了——定鬼神的刀刃上,多了个格外显眼的大豁口。 这是适才与高杉晋作的刀相撞的位置。 此刻,青登由衷地感受到:流光的威力大归大……但也很费刀。 “真疼啊……”青登抬起左手,抱住眼下又疼又麻的右臂,随后扬起头,看向前方的高杉晋作。 高杉晋作以“大”字型仰躺在地,他的双臂也像青登的右臂那样微微发抖。 “嘻……” 青登抬眼朝他望去,恰见高杉晋作咧开嘴角,“嘻”地轻笑了几声。 “我输了。” 他缓缓挺起上身,一边拄刀起身,一边坦诚且直白地道出这串简单的字眼。 明眼人都能看出——除非高杉晋作有着什么后招,否则再这么打下去,已稳掌战场主动权的青登,必胜无疑。 面对脸上毫无憾色地坦承自己战败的高杉晋作,青登在意外之余,说: “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输了,那就扔掉刀,束手就擒吧,省得再吃皮肉之苦。” 青登的话音刚落—— 【叮!扫描到天赋】 脑海中陡然响起一道系统音。 高杉晋作很年轻,从其外表来看,他应该不过20岁上下,与青登是同辈人。 如此轻的年纪就能在剑术一途上拥有此等成就——这样子的人,不身负特殊的天赋反倒奇怪。 青登一面等待高杉晋作的回应,一面静心聆听接下来的系统音。 紧接着,青登久违地因系统音所示的内容太过劲爆,而露出错愕的神情。 【成功复制天赋:“狂战士”】 【天赋介绍:对疼痛、失血的耐受度大大提高。愈感疼痛,便愈是能将体内潜藏的力量爆发出来,但当所受伤害超过肉体生理极限时,此效果作废。】 青登闻言,呆怔了足足片刻。 ——好家伙! 青登朝高杉晋作投去别有深意的眸光。 ——怪不得这人在挨了我一刀后,不仅仍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还能展现出比此前更强的实力……! 从这个新天赋的内容介绍来看,母庸置疑——它是久违地能让青登眼前一亮的神级天赋! “狂战士”的天赋效果,一言以蔽之——使青登变成更加耐打的“血牛”的同时,愈发不惧艰苦的战斗。 受的伤越是疼,就越是能勇勐作战! 这是继“孤胆”、“聚神”之后,第3个能够在短时间内临时增强青登的个人实力的“buff型天赋”。 青登不禁于心中暗叹:今夜的这场“人质营救行动”,真是血赚。 这会子,身前传来的动静,将青登的意识拉回至现实。 “……” 高杉晋作默不作声,对于青登刚才所诉的劝降,既不点头答应,也不摇头拒绝。 只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瞅着高杉晋作的这抹笑容,一股不好的预感在青登的心头浮现。 自己已经展现出能稳胜他的实力了,结果这人仍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青登心想:难不成这家伙还有着什么底牌、后招没没使出来? 一时间,青登心中戒心不起,双目眨也不眨地死盯着高杉晋作。做好了高杉晋作若做出啥奇怪举动,就直接冲过去斩了他的准备。 但就在这时,青登蓦然听到身后传来一连串奇怪的异响。 青登尖着耳朵——这貌似……不!不是貌似!就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青登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向后看:只见一大帮黑衣黑袴的火付盗贼改官兵,以盾兵打头,火枪兵居后的阵型,沿着走廊一窝蜂地朝青登、高杉晋作这边冲来。 青登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怎么会有火付盗贼改的官兵突然闯进来?我不是已经向三番队的全体与力下达过指示:不要随意进来的吗? 他仔细一瞧:发现闯进来的人,似乎不是他的部下……尽是一些没见过的生面孔。 “啊!找到橘大人了!” 不知是谁吼了这么一嗓子。 紧接着,突然闯进来的这些官兵,齐刷刷地将视线定格在明显不是自己人,并且看样子势单力薄的高杉晋作身上,表情杀气腾腾。 “哈……” 高杉晋作耸了下肩,轻笑一声。、 “有无关人等冒出来搅局了……可惜呀,仁王,我本还想再跟你较量个几回合的,看样子事与愿违了。” “我还有许多未竟之事,所以——再见了,仁王。希望等下次再相见时……你在听到我邀请你来长州时,不再不假思索地回绝。” 说罢,高杉晋作收刀归鞘……然后将双掌探怀,左右手各掏出一支在月光的照映下,反射出明亮金属光泽的左轮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恰好处于同一水平线的青登与突然杀出来的火付盗贼改的官兵们! 这个瞬间,青登勐地明白了高杉晋作为何能在方才的战斗中败给他时,全程镇定自若。 只可惜,藤堂高隆等人已死,否则他们就能知道高杉晋作为什么对逃出此地、冲出火付盗贼改的包围,这么有自信。 ——又来! 童孔紧缩、就地一个打滚,闪身至旁边的房间里——青登在近乎同一时间,做完了上述的2个动作。 随后,青登的身后响起了这样子的大喊: “小心!他有西洋的短铳!” “退避!退避!” 官兵们那一张张杀气腾腾的脸,瞬间消失了。 他们像碎裂的浪涛,原本相当紧密的阵型轰然崩溃。他们像迷途的羔羊,四散奔逃。或是急匆匆地逃进旁边的房间,或是仓皇后撤。 彭!彭! 高杉晋作左右手各开一枪。 一发子弹命中天花板,另一发子弹命中木廊。 不论是威力还是射速,左轮手枪皆远超火绳枪这样子的老古董! 趁着突然开枪并射击所造成的混乱,高杉晋作毫不踌躇地扭身向右,“呼”地卷起一阵疾风,纵身跳出窗户。 紧接着,青登听见外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与时不时炸裂的开枪声。 这已经是第2次了……上一次,遭遇那帮声称自身“并非攘夷志士”的神秘人士时,他们也是靠突然掏出手枪来脱逃! 在这个国家,左轮手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流行了? 青登一边在心里这般吐槽着,一边连忙提刀冲至离他最近的窗户,探头向外头一看。 彭!彭! 高杉晋作刚一跳出窗户,就立即对着外头的官兵们又连开两枪。 恐慌的情绪,霎时从屋内蔓延到屋外。 青登看见木村和土田了。 突然杀出来1个手持双枪的武士——从现况来看,此事大大超过了他们俩的预期——这俩人此时双双露出傻眼的表情。 明明是一支以枪支为主兵器的武装部队,结果上至番队长,下到普通的队士,却意外地很不擅长应对耍枪的敌人。 高杉晋作才开了这么几枪而已,并且他所开的这几枪都并没有射中人,结果不论是冲进屋里的官兵,还是屋外头的官兵,在看见高杉晋作手里的手枪,并听见那与火绳枪迥异的响亮枪声之后,秩序顿时就崩溃了。 前军不顾后军,后军不顾前军,所有人都只顾着逃。 逃也就罢了,结果许多人连逃都不会逃。 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能像已经有被左轮手枪射过的经验的青登那样,及时且精准地躲进最近的掩体后方。 绝大部分人都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地乱转。 成功地靠着2把手枪与几次射击,将火付盗贼改的包围圈搅得乱糟糟的高杉晋作,趁隙外逃。 高杉晋作一路绝尘而去,几乎碰不上任何阻挡,仅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形已被街角的黑暗所隐没。 木村和土田这时候总算是回过了神。他们匆忙指示部下们去追。 但就凭火付盗贼改目前所展现出来的“只能打顺风仗,碰上逆风仗”就抓瞎的作战素质……青登对被木村、土田派去追击高杉晋作的部队,不抱任何希望。 ******* ******* 今天又是质量很高的一章!不投月票过分了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小小预告一波:明天,青登将借着手头的权力,举行一场薅天赋大会……啊,不,三番队队内比武~大家可以期待一下青登又会得到什么奇怪的天赋。 上一章谈到战国时代的一些历史知识……这让作者君想起了一件一直想跟各位提的事情——老读者都知道作者君计划写一部横跨不同时代的“剑戟三部曲”,诸位目前正看的就是三部曲的第二部,第一部就是上一本的剑豪。 是这样子的:作者君打算在写完这三部曲之后,再写一本外传性质的日本战国背景的剑戟文。 详情请见下方“作者的话”—— 第92章 左手杠杆式步枪,右手刀,双腋配双枪,天下无双!【6000】 时间往回推一小段—— 心情惬意的木村,欣愉地笑着。 从今晨起……更正。精准点来讲,是从被青登那快如闪电的一剑,给吓得摔倒在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积压在木村心间的种种不快情绪,于此刻消饵大半。 ——初次执行任务,就不慎让遭挟持的人质出现伤亡……哼哼,橘青登啊!你最好祈求大久保、黑泽他们之后不会因此事而嗔怪于你! 木村打从一开始,就不觉得青登有办法在歼灭屋内残余的“独臂党”成员的同时,将被挟做人质的女孩们悉数救出。 也正因木村笃信青登不可能会有这种能力,才装模装作地将如此棘手的任务交给他。 “甩锅”的全过程,出乎木村意料地顺利。 木村原以为青登会出言抗拒一下。没成想,对方居然会近乎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 这让木村在觉得意外之余,感到分外地雀跃——这个橘青登居然主动火中取栗!真是个傻子啊! 既然青登如此“配合”,那木村也乐于顺手推舟。 青登要求木村给予他“最大程度的自主权”时,木村极痛快地连连点头。 此时的木村,完全是一副“坐等看戏”的心态。 他迫不及待地想快点看到那个出身低贱、令人讨厌的橘青登,在任务执行失败之后,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除了满怀期待之外,木村还暗自祈盼着——祈盼青登会因没能顺利救出人质而倒霉。 比如:遭受大久保忠董、黑泽笃之的责备。 再比如:遇难者家属找上门来,讨要说法。 纵使上述的这些事情,最后都没有发生,那也不打紧,能破坏一下橘青登那“能力奇强,百战百胜”的名声,也算是赚到了! 不论最终结果往哪个方向发展,青登都必定会倒霉——一想到这,木村都快抑制不住嘴角的上翘了。 至于木村从未设想过的另一种道路,即青登成功地“两手抓”,既干掉了仍龟缩于屋内负隅顽抗的残敌,又将人质们安然无恙地救了回来,漂亮地将任务完成……开玩笑!青登真是仁王下凡不成?这么离谱的事情,哪有可能发生! “啧……那个橘青登究竟在搞什么啊……” 这时,站在木村身旁的土田,忽地嘟哝起来。 “都过去那么久了,三番队怎么仍按兵不动的?” “土田。”木村眸子一斜,瞥了眼土田,一本正经地淡然道,“稍安勿躁。既然已经将清剿残敌与救援人质的重托委任给橘了,那么我们只需静静地等待最终结果即可。” “嘿嘿嘿。”土田熟练地堆满讨好的笑容,点头哈腰道,“木村大人,您说的是,您说的是!是我自乱分寸了!” 虽然土田适才的嘟哝没啥营养……但他的话,倒也提醒了木村——是啊,为什么三番队那么安静?橘青登到底在干嘛?他怎么还不采取行动? 木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抬头去看三番队的队士们所在的方向。 视线刚一投过去—— “有火付盗贼改的官兵闯进来了!” “闯进来多少官兵?” “不、不知道!” “都冷静下来!别自乱阵脚!” …… 骤然间,前方的屋子忽地响起了此起彼落的足音、喊声、以及哀嚎! “怎么回事?!”木村大惊。 “这是……橘青登他领人攻进去了?”土田也同样变了脸色。 “不可能!”木村道,“三番队一直杵在那儿没动弹过,怎么可……” 木村的话音猛地顿住了。 因为他蓦然惊觉一件他在仔细回想过后,顿觉背脊发凉的事情——他好像从刚才起,就没看见过青登的人影了…… 这一刹那,一个猜想在木村的脑海里浮现。 “……去把三番队的与力都给我叫来!”木村扭头朝身旁的一位部下喝道,“快去!” 不一会儿,三番队的列位与力在木村的面前到齐,并一字排开。 “你们的队长……橘青登哪去了?”木村不带半点寒暄地快声问道。 木村可是番队长,官高一级压死人,他们这些与力哪敢违抗番队长的命令? 神情各异的赤羽、白崎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紧接着便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详述“青登失踪”的大体经过。 赤羽他们也不太清楚青登到底跑哪去了,所以他们也只能将自己所见的、所听的如实告知。 在得知青登居然下达了“你们呆在这儿就好,其余事情交给我”的这样子的命令后,木村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莫名、难以揣测。 就在这个时候,木村身旁的某人突然抬手往上一指,喊道: “快看!有人跳窗!” 木村抬头去看,只见一位接一位少女,顺着某扇窗户跳上一楼的屋檐,再顺着屋檐滑落至地面——正是那几位被挟作人质的女孩。 这个瞬间,木村终于是没法再保持镇定了。 也近乎是在相同的时刻,自屋内传出的种种异响,渐渐消停了下来。 转眼间,传入众人耳中的声响,只剩间见层出的金铁碰撞的铿鸣。 “木村大人……?”土田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地看向木村。 “……”木村的表情阴晴不定地快速变化了片刻后,猛一咬牙,“苍井!你带你的人进屋!看看里头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 …… …… 时间回到现在—— 青登还没见识过一、二、八等队的作战素养,故暂不对他们作评价。 从自己目前所观察到的……即五、七,以及自己麾下的三番队,于今夜所显露出来的种种表现来看,青登已然发觉这几支部队都有着一个惊人的共性——只能欺负一下弱小,根本担不了大任,应付不了大敌、大仗。 青登适才及现在所瞅见的一幕幕,就是此观点的最深刻诠释。 披坚执锐的七番队队士们,仗着人数之优、装备之先进,在冲进屋子时个个如狼似虎,杀得对火付盗贼改的突袭始料未及的藤堂高隆等人屁滚尿流。 不论是利落的“破门、突击”动作,还是绝不单独行动的团体协作能力,皆可圈可点。 结果——在碰上高杉晋作这枚硬茬之后,迅速缩卵,高杉晋作仅斩毙了寥寥不到10人,七番队的秩序、士气就顿时如雪崩般瓦解。 尽管高杉晋作的实力确实是很强,但七番队的诸位队士在人数与装备上,始终是占有着绝对优势的。 倘若团结一心、英勇抗敌,完全毋需去畏惧高杉晋作的刃锋。 青登万万没想到——前后不过一小时不到的时间,火付盗贼改的队士们就给他整了出“你以为这就是我们的极限了吗?错了!我们还能更烂一点!”的闹剧! 现下,呈现在青登眼前的景象,令他不由得再度大跌眼镜。 屋里屋外的一众官兵,虽在木村和土田的催促及命令下,开始追击外逃的高杉晋作,然而官兵们的追击……可谓是身体力行地阐明了何谓拖拉,何谓畏缩不前,何谓“兵油子的摸鱼”。 他们害怕高杉晋作的左轮枪而不敢前进,但又畏惧木村所下达的军令而不敢后退。 于是乎,在这种自相矛盾的心理的驱使下,出现了这样子的一副怪诞奇景—— 官兵们熟练地摆出一副“我们在努力追击了!”的模样,但其实,他们一直与高杉晋作保持着百米上下的相当微妙的间距,只敢远远地用火绳枪攒射高杉晋作,不敢做进一步的靠近。 火绳枪的射速和命中率,那可是出了名的令人窒息。能否打中20米外的目标,不看技术,全看运气。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进行射击……跟浪费子弹没啥两样。 高杉晋作像是早就料到了火付盗贼改的官兵们不敢追击他。 他趁着逃跑的间隙,扭回头,朝远远地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一众官兵,露出嘲讽的笑容。 青登见状,嘴角不禁微微抽搐。 该怎么讲呢…… 只能说——真是一幕滑稽的景象。 火付盗贼改的众官兵为何会“欺软怕硬”、为何会“畏西洋枪支如虎”……个中缘由,倒也不难推想。 尽管因职能使然,火付盗贼改常年与实力强劲的凶恶罪犯打交道……但罪犯们再强、再凶恶,又能强到哪去、凶恶到哪去呢? 实质上,火付盗贼改大部分的缉捕行动,都是降维式的打击。 火付盗贼改可是军队,有稳定的组织架构、有精良的甲胄、有可用于机动的战马、有弓箭和火枪。 罪犯们有什么?有勉强可用的甲胄就已顶天了! 因此,能与火付盗贼改对抗的案犯、团伙,寥寥无几。 也就是说——火付盗贼改平日里打的仗,多是没啥大危险的顺风仗,很少碰上那种会招致惨重死伤的逆风仗,缺少打艰难硬仗的经验。 打惯了顺风顺水的轻松战斗,忽然碰上不好惹的硬茬,自是尽显脆而不坚的拉胯本色。 至于为何会“畏西洋枪支如虎”……这就更容易解释了。 直至今日,民间也好,幕府及众藩府也罢,仍有不少“顽固派”成员认为西洋的火枪火炮、铁甲战舰乃粗鄙的奇技淫巧。 不过这个国家怎么说也开国6年了,脑子清醒些的人早就都已看明白了——他们的武士刀、他们的火绳枪,在西洋的先进步枪、舰船利炮面前,跟绣花针、烟花爆竹无异。 说来令人惊讶,江户幕府其实是目前全日本上下,思想最开明的势力之一。 早在1841年,时任老中的水野忠邦就授权一位名为高岛秋帆的精通西洋炮术的炮术家,主持幕府的军备改革,着力于将幕府的军备西洋化。 然而没过多时,这场军事改革才刚起步就因水野忠邦的失势和倒台而胎死腹中。而高岛秋帆也因受到顽固派的污蔑而被捕入狱。 时间来到1853年,“黑船来航”事件后,对美利坚的兵威大为惊恐的江户幕府,再度着手改革军制,并为此颁布、实行了一系列政策与措施。 比如:建立讲武所和蕃书调所、起用精通西洋实务的有能之人……等等。 青登的老朋友——蕃书调所的“校长”、德川家茂的亲信、接下来马上要被德川家茂派去研究海军的胜麟太郎,就是乘着这股东风平步青云的。 井伊直弼掌权时,一直贯彻着“开国”的方针。 而德川家茂的思想也很开明,政治立场同样倾向于“开国”。 在江户幕府的授权下,讲武所成立了一支全面西化的“试点部队”。 该部队全员身着日西混合的蓝色军服,头戴头顶尖尖的韭山笠,使用时下最新式的西洋步枪:恩菲尔德前装步枪。 怎奈何,因为财政窘迫、顽固派阻挠、“南纪派”和“一桥派”的党争无休无止、蠢蠢欲动的萨摩和长州等藩国牵扯幕府精力等一系列现实原因,这支试点部队明明已经成立好几年了,结果直至现在仍在“试点中”,仍未将改革经验大范围地普及幕府全军。 这也是为什么火付盗贼改、先手铁炮组等部队,目前仍像个中古军队一样列装着老掉牙的火绳枪。 “军制改革”永远不是个军事问题——而是政治问题。 因此,得益于讲武所的那支“试点部队”所作的示范,火付盗贼改的官兵们都是见过世面的。 他们的耳目并不闭塞,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西洋的火器,有多么厉害。 所以,他们此时才会被高杉晋作的掌中双枪吓得魂飞魄散、裹足不前。 不论是“打不了硬仗”,还是“畏西洋枪械如虎”,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点——火付盗贼改的训练程度堪忧! 高杉晋作怎么说都是一员似乎与讨夷组有着紧密关系的可疑人员,哪怕是仅从“彻底剿灭讨夷组”的角度出发,青登也不会就这么放由高杉晋作这条大鱼远遁。 故而他飞快地窜出屋子——翻过窗户,沿着屋檐滑落至地面,提刀猛追高杉晋作的背影。 砰! 前方浓墨般的黑暗里,突然飞出一颗灼热的子弹,击中青登脚边的地面。 枪声方一响起,青登就立即以条件反射般的速度,飞身闪进旁边的一条窄巷里。 青登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拥有了可以精准躲过左轮手枪子弹的眼力与身手。 这种需要时不时地躲进障碍物里,以防被子弹打中的追击,其成效如何……可想而知。 青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高杉晋作的间距,越拉越远。 最终——在高杉晋作拐过某个十字路口后,包括青登在内的全体官兵,彻底跟丢了他。 青登站在高杉晋作的身影消失的地方……即那个十字路口的中央,环视四周,不悦且不甘地用力咂巴了嘴,心中暗道: ——果然还是得想办法整把枪啊! 此时此刻,在青登的心里,整把枪来傍身的欲望空前高涨。 他已经受够这种被科技压制的憋屈感了。 ——至少得有一把手枪……倘若能弄来杠杆式步枪,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青登没有记错的话,最初的杠杆式步枪:亨利M1860杠杆步枪,已然在当下面世了。 杠杆式步枪——常看美利坚西部片的人,应该都会对这种枪非常熟悉。 在此枪出现以前,当时大部分的步枪都是以单发装填为主,每次只能向枪膛内装填一发子弹。而杠杆式步枪的内置式管状弹舱,却可一次装填十多发子弹。 装弹速度快、容弹量高,最大弹仓可容纳十几发子弹,只需要扣动扳机下面的拉环一次就能上弹,省时又省力,而且射击速度快威力大,在美利坚西部拓荒时,是牛仔、不法分子甚至治安官们的最爱。 遥想前世,青登曾在网络上看过那种耍枪的能人,能用一只手给杠杆式步枪上膛。 这种仅以单手来完成杠杆式步枪的再装弹的技法,有个专有名词:spinning cocking。 具体的操作方法如下:用手指扣住扳机下面的拉环,用力甩枪,使枪身在拉环的牵扯下,围着扣拉环的手指360度地旋转一圈后复归原位,完成上膛。 这种上膛法虽有“对指力有不小要求”、“容易走火”等弊端,但有一处难以拒绝的好处,那就是能解放一只手。 假使自己能拥有一把杠杆式步枪……青登都能想象得出来,届时将会是怎样的一副激动人心的画面——自己将可以一手提枪一手抓刀!远攻近战兼备! 左手亨利M1860杠杆式步枪,右手定鬼神,再在两腋下各别一把柯尔特大口径左轮——完美! 到那时,谁打得过自己? 剑术比不过对手就动枪,一枪不行就再补一枪。 瞬间向天下无双跨进一大步! 只可惜……这种美好的景象,也只能在脑海里幻想一下了。 莫说杠杆式步枪了,现在的青登连添置左轮手枪的渠道都没有。 ——算了……该有的总会有。不该有的,再怎么强求也没有用。 遗憾地轻叹一口气后,青登收刀归鞘,转身折返。 …… …… 青登方一归来,便见着不知是哪支番队的队士,正风风火火地清理战场。 被分割成不同单位的小组各司其职。 搬运尸体的、计算死伤人员的、检查屋子里还有没有漏网之鱼的……一派繁乱的景象。 “啊!橘大人回来了!” 乱哄哄的行伍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紧接着,一束束目光自四面八方往青登的身上集中而来。 顷刻间,空气中所弥漫的氛围突变。 虽然青登没有主动去关注周围的人,但一声声细微的耳语还是钻进他的耳朵: “喂,你们看,他身上几乎一点伤都没有。” “三番队的新队长未免也太强了吧……不仅大获全胜,而且还全身而退……” “那当然了,毕竟他可是那个‘仁王’啊。” “话说……他为什么要一个人行动啊?带上三番队的全体队士一起攻进去的话,应该能打得更轻松一些吧?” “废话,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三番队的人都太弱了,没有一人是能帮上忙的,带上他们也只会碍手碍脚,所以橘大人才选择独自行动。” “哦哦!原来如此……” 青登敏锐地感到有几道从远方投来的视线,于顷刻间变得更加恭敬了。 倒也不怪得队士们作此反应。 单枪匹马地潜进屋子里,救出了所有人质,并将一整屋的逆贼全部放倒——这种与家、说书人口中的戏言几乎无甚差别的故事,就发生在刚才,就发生在他们的眼前! 几乎所有的人,时下都用一种尊崇的眼神注视青登。 他们就像迎接一位凯旋归来的大将一般!在面朝青登时,腰杆不自觉地弯低。 所有挡在青登身前的人,仿佛麦浪倾倒!纷纷自觉地让到一旁,为青登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 青登见状,驻足原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边眨巴着眼睛,一边环视身周。 随后,他半眯双眼,微微抬高下巴,无视旁人的视线与闲言碎语,神情自若地昂首向前。 “橘大人!” 这个时候,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抬眼望去,原来是他的部下们:三番队的列位与力。 只见他们快速奔至青登的跟前之后,领头的白崎一边用惊异的目光打量青登,一边迟疑问道: “您……您有受伤吗?” 青登淡然地扫了一眼白崎,轻描淡写道: “独臂党,不过如此。” 意色举止,不异于常。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跟大家说一个事儿,作者君今天要陪母亲去市政局办什么退休手续,顺便再陪母亲买一点过年的新衣啥的,所以明天大概率要咕咕了。(豹毙.jpg) (本章完) 第93章 青登:“我要打你们60个!”三番队的武术大赛!【6300】 这句话的音量虽不大,但却无比清晰地钻入周遭每一个人的耳中。 独臂党可是讨夷组的残党。 为了他们那所谓的“攘夷大业”,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乃至为筹集所谓的“攘夷军费”,而拐卖妇女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他们也干得出来。 火付盗贼改花了好大力气,才总算是于今夜寻得了将他们聚而歼之的宝贵战机。 但纵使如此,今夜的行动依旧意外不断——突然冒出来一个揣着双枪、剑术高绝的长州藩士,将七番队杀得望风披靡、落荒而逃。 倘若是别人说出“独臂党,不过如此”这种话来,火付盗贼改的官兵们只会嗤之以鼻。 你哪位啊?你哪来的资格说这种大话啊?你配吗? 官兵们对能将这种话说出口的人视如敝屣——这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合情又合理。 但是——说出这句话的人……是青登。 如此一来,情况就变得有点不太一样了。 有句话说得好——相同的话语、动作,由不同的人来说、来做,能达成不一般的效果。 整个江户……不,普天之下,不可能会有人能比青登更有资格成为这句话的主人! 首先,青登与讨夷组的恩怨,以及双方的对抗,由来已久。 双方前前后后,总共展开了3次直接的对抗。 第一次,阻击前来杀害昂古来姆一家的大队人马。 第二次,驰援遇袭的蕃书调所。 第三次,救援被大火包围的西洋人居留地——这一次,青登直接打废了讨夷组,将包括其首领神野在内的一大批干部、组员一扫而光。 论跟讨夷组打仗,青登是无可辩驳的专业老资格。 他有理由,也有绝对的资格去蔑视讨夷组的区区残党! 其次,青登适才所展开的一系列英勇行为,征服了在场绝大多数官兵的心。 独闯敌营,杀尽敌兵,解放人质,全身而退——上述的16个字、4组词,每一组词都是常人难以实现的不得了的成就。 然而,青登将这4组成就悉数达成,并且还达成得相当漂亮。 更何况,青登还击退了那位将首批进屋的七番队,杀得大败的长州藩士。 七番队一整队的人都奈何不了的高手,被青登以近乎毫发无损之姿击退——此项功绩,更显得青登的战功之显赫、可贵。 顺势再提一嘴,使周遭的官兵们深感震撼的,并不只有青登说出的这句帅气话语——还有青登的神情。 青登半眯双眼,面无表情,神色澹然。 若不是因为青登的身上溅满了敌人的血,要不然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青登是刚钓完鱼归来。 一脸平静地说出如此震撼的话。 一副“自己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模样。 一副“这点小小的功绩,还没法入我眼”的模样。 还是那句话——相同的话语、动作,由不同的人来说、来做,能达成不一般的效果。 倘若是旁人在经历完一场大战、创下一项漂亮功绩后,摆出这么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那么确是有相当大的装逼之嫌。 但将执行这件事的主人切换成青登,那可就两说了。 青登是什么人啊?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识过?大象会因为踩死一只蚂蚁而骄傲自得吗? 连讨夷组的首领都是在他的剑下毙命的!讨夷组的寥寥一点残党在他面前,肯定跟随手就能捏死的虫豸无异! 某些想象力颇为丰富的人,甚至已升出了这样子的想法—— 橘青登看不上“讨灭讨夷组残党”的这点功绩,是理所应当的! 是啊!只不过是杀了点“侥幸存活的手下败将”而已! 这点小小的战功,跟橘青登以往所立的种种大功相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并不因自己只做了点何足道哉的小事而情绪激动,这不是江河行地的事情吗? 想到这,周遭人的眼神,再度起了变化。 投注在青登身上的束束目光,于转眼间变得愈发炽烈。 强大、自信、从容、荣辱不惊……青登的如此形象,跃然于不少人的眼前。 在某些人眼里,青登的形象霎时伟岸起来。 比如青登的部下、三番队的与力之一、常被赤羽欺负的蓝井央。 身材偏矮小、藏在三番队的其余与力之中的蓝井央,悄悄地扬起视线,以一种满溢着充沛情绪的眼神凝睇青登。 收拢了如此多束火热目光的青登,成了这片空间的原点般的存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以他为中心的。 说来滑稽……在场的所有人,此时都并不知道——青登眼下的澹定表情的背后,正展开着激烈、澎湃的心理活动。 …… …… ——很好!装逼成功了! ——哎呀,我刚才说的话可真帅啊! ——只可惜阿舞和左那子不在这儿,否则真想让她们也看看我现在的帅气模样。 留意到周围人朝他投来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火热的青登,喜滋滋地于心里发出不间断的窃笑。 心里头虽正笑得开心,但青登表面上仍是一副澹然若水的平静表情——这都得益于从德川家茂那儿复制到的天赋:“帝王之术”。 该天赋的效果,为“提升面部肌肉的控制能力”。 起初,青登很不明白:一个提高面部肌肉的控制能力的天赋,为何能被冠上如此帅气的名字。 后来,随着一点点的实践,青登才总算是明白为什么。 一个组织的领导者,往往需要有极佳的定力,为了能更好地统御部下,即使感到开心、恼怒,也不可随意地将这些情绪表露在脸上。 故“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洵曾留下这么一句千古名言: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面部肌肉的控制能力提高,这便意味着能更好地控制表情,稍加锻炼一下,就能轻松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这个天赋……简直是装逼利器啊! 明明青登眼下正喜滋滋地笑得厉害,但却靠着这个天赋,硬生生地强行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强行使自己维持住镇定自若的高人形象。 青登一向不是那种喜欢大装特装的人。 那么他为何会突然如此? 缘由也简单——为了在火付盗贼改……尤其是在三番队的队士们面前立威。 青登作为一个初来咋到的“空降领导”,若想尽快地镇住各路“地头蛇”、尽早完成对三番队的掌控,那么设法在部下们确立自己的威严、让部下们敬重你,就相当的有必要。 青登目前的名声确实是很响,又是赢得会津侯所举办的剑术大赛的冠军,又是屡立奇功的。 不过,纵使将青登的这种种伟绩听上一千遍、一万遍,也永远胜不过自己亲眼看一遍青登究竟是为何能如此丰功伟烈。 今夜的行动,就是个很好地在部下、同僚们面前,显露自己实力的大好机会。 若不利用好这个机会,岂不浪费? 青登精彩绝伦的营救行动,已然在诸人的心里埋下了颗“种子”。 只需再加把劲,就能使这颗“种子”破土发芽——例如,恬不知愧地在那装逼……啊,不,人前显圣。 青登心想:努力凹出一副“独臂党?哼,对我而言,跟杀死一窝虫豸没啥区别”的绝顶高人形象,想来定能有助于我在火付盗贼改的官兵们面前树立权威。 从现状来看,成果很喜人,青登的目的已然达成——他的杰出“表演”,成功地唬住了不少人。 当然——青登之所以突然装起来,除了是想立威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那便是为了嘲弄自以为坑了青登一把的木村。 青登不着声色地倾斜眼珠子,寻找木村的身影。 因为番队长的制服与普通队士的制服,有很明显的不同,所以青登很快就寻得了木村的踪影——他恰好就正站在青登的侧前方。 青登望过去时,恰见木村正露出完美符合他预想的表情——面色成猪肝色,双眼睁大,嘴唇紧抿,一脸的愤慨与难以置信。 青登心想:那个木村现在的心情,应该很憋屈吧?本想坑我一把,结果反倒是助就我的功名了。 事实上,青登想得不错——木村眼下的心情,岂是区区“憋屈”一词就足以形容的? 木村现在恨不得将牙给咬碎了。 打从方才起,木村就在不断地疯狂眨眼、悄捏自己大腿上的肉,想确认自己是否仍身处现实之中。 然而不论他反复确认了多少遍,都没法改变正铺呈于他眼前的现实。 青登不仅没如他所愿地将任务搞砸,反而还将任务完成得很是漂亮——仅靠自己一人。 自己成帮助青登又立崭新大功的最大功臣了? 想到这,并且看到那么多人现在都对青登抱以尊崇、景仰的目光、态度,木村顿时感到胸口一阵闷堵、气促,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木村大人……” 木村身旁的土田留意到了其现下糟糕的状态,以小心意义的口吻轻声道。 但话才刚说出口,他就敏锐地注意到现在还是先不要打扰木村为好,于是他醒目且迅速地闭上嘴巴,不再多言一个字。 这个时候,青登听到自己的身侧响起轻盈、细碎的脚步声。 转头望去——原来是被他救出的少女们。 5位年纪都在20岁上下的女孩们,身上披着不知是谁交给他们的长羽织,踩着小碎步地奔至青登面前。 她们的神色虽有些憔悴,但无一例外,眼睛皆明亮有神——童仁里迸发着“逃出虎穴,重得新生”的激动光芒。 领头的绿衣女孩喊道: “橘大人!” 她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不知是因为还没有想好词,还是因为心情太激动了,总之她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最终——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向青登行着最高级别的礼仪:土下座,一边连声说着破碎的谢辞。 其余的女孩纷纷跟着跪倒在地,向青登高声致谢。 不一会儿,她们统统哭出声来。从“钝口拙腮地道谢”变为“泣不成声地道谢”。 本着装逼就要装到底的精神,以及女孩们这么热情的态度,搞得青登怪不好意思的,他连忙一边俯身将女孩们逐一扶起,一边慢条斯理地平静道: “快起来吧。你们没事吧?有受伤吗?” “我们都没事。”某女孩答,“只有阿红他在顺着屋檐跳下来时,不慎扭伤了脚踝。” 青登点点头,然后摆了摆手: “没事就好,你们不必多礼。攘除奸邪,守护弱小,本就是吾等火付盗贼改的职责所在。” 青登的这句话,算不上多么出彩,在旁人听来就一句普通的官话,按理来说不大可能会掀起什么涟漪。 只不过,现状略有些特殊。 此刻,青登刚刚那通成功的装逼,所带来的“余威”未消。 不少人这时仍一脸尊崇地看着青登——这层滤镜与青登适才所说的那句本没啥特别的话语相互结合,形成了特殊的化学反应。 简单来说,青登的个人形象在某些人的眼里更加伟岸了起来。 至于少女们就更是这般了。 因为青登救了她们,她们本就对青登抱以着无以复加的感激情绪。 再加上,她们刚刚经历了死里逃生的逃生,心跳、肾上腺素等身体的各项反应,仍因心有余季而未恢复平常。 简单来说:心脏仍跳动得厉害。 而青登年轻、身材颀长,除了没留象征清爽、流行的月代头之外,外貌上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于是乎——一种特殊的化学反应油然而生,即所谓的“吊桥效应”。 只见女孩们不约而同地将眼睛睁得更大了一些,无数名为“激动”、“崇拜”的小星星,在她们的眼童中飞舞。 反正现下除了等待“清扫人员”将战场打理干净之外,没啥需做的要事,所以青登索性便和女孩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起天来。 从聊天中,青登得知:那位打头的、最先跟青登讲话的绿衣女孩名唤阿禾。 另4人分别名叫阿柴、阿茶、阿红、阿朝。 她们5个都来自吉原。 某些未去过吉原,或是没深入了解过吉原的人,常有这样的误区:觉得吉原里只有游女屋,吉原的住民皆为游女。 其实情况并非这样。 按照幕府所定的规矩,一旦女子成了吉原的游女,那么除非被赎身,否则终其一生都不得踏出吉原半步。 为了防止游女出逃,吉原的外围圈有一层高大的木墙,木墙之外还挖有一条近4米宽的壕沟。 占地面积近70000平方米的偌大吉原,仅有一处与外界连通出入口:一座黑漆木造的圆拱形门楼。 面积近7万平米的大城廓,只有一处与外界沟通的城门……这样的特性,注定了吉原是全江户上下最怕火灾的地区,没有之一。 吉原内一旦起火,里头的人难以逃出去,外头的人难以进去救火。 200年前那场将三分之二的江户烧成废墟的“明历大火”,将吉原焚得一干二净。 是时,因为小小的大门根本无法容纳那么多人通行,所以大量吉原住民出不能出、逃无法逃。 大量游女被活活烧死。 一部分绝望的游女冒险翻越木墙,然后掉入墙外的壕沟淹死。 因为吉原的几乎每一座房屋都被“明历大火”给烧毁,所以大火过后重建江户时,吉原的地址从原先的日本桥葺屋町,搬迁至现下的日本堤。 现在的吉原已是重建过一次的吉原的缘故,为便于与以前的吉原做区别,世人们常将现在的吉原称为“新吉原”。 除了有“城墙”和“护城河”之外,吉原还有一个半独立的治安部门——四郎兵卫会所。 该部门之所以会有如此奇怪的名字,全因该部门的头目皆世袭“四郎兵卫”之名。 四郎兵卫会所的首领,已经传承到了第九代。 也就是说,现下统领四郎兵卫会所的,已是“九代目四郎兵卫”:一个手里总拿着根烟枪的老头。 因为未被赎身的游女俱不得离开吉原,所以这便成了一种商机——大量商人在吉原里开设专做游女生意的蔬果屋、茶屋、化妆品店等商铺。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一条历史悠久的成熟产业链。 为了方便做生意,很多商人迁居吉原。 而部分在四郎兵卫奉公的吏员为方便上班,也租住于吉原。 因此,吉原里的住民除了游女、游女屋之外,还有许多普通人、正常的商铺。 有城墙和护城河、面积广大、住民众多、治安部门与各类商店一应俱全……世人常戏称吉原为“夜晚时候比白天时分还通亮”的“不夜城”——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说法并算不得错,吉原的行政与经济结构之完善,确实是跟座小型城廓没啥两样。 阿禾她们就是居住于吉原的普通住民,是身家清白得不能再清白的良家女。 阿禾她们彼此之间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在结伴外出游玩时,不慎被为筹集所谓的“攘夷军费”,而决定拐卖妇女的“独臂党”拐走。 如果大久保跟黑泽没有选在今夜展开“歼灭‘独臂党’”的行动,而是改将计划推迟个一两天的话,那么阿禾她们势必凶多吉少。 在跟女孩们闲聊的过程中,青登得知了不少她们的家,即吉原的种种趣闻轶事。 只不过,青登完全是抱以一种听故事、不往心里去的心态,来聆听阿禾等人所诉的这诸多吉原事宜。 受从小所受之教育的影响,外加心里已住有佳人,青登对红灯区一直没啥兴趣。 某个把吉原当快乐老家的家伙……好吧,就是土方岁三这个大骚人,曾无数次地盛邀青登一块儿吉原走起,但俱被对这种事情敬谢不敏的青登给婉拒了。 ——反正我跟吉原注定是没啥缘分的,所以就权当听个乐子吧。 青登一面这么心想着,一面继续认真地聆听阿禾她们详述吉原的种种。 …… …… 之后俩日,没有发生任何值得赘述的事情。 “独臂党”被一个不漏地斩草除根。 阿禾她们平安地回到了家人的身旁。 上班首日就立下奇功的青登,得到了大久保与黑泽的赞赏。 青登“孤身闯敌营,把剑斩尽逆贼,带人质们全身而退”的英勇事迹,在衙府及市井间飞快传播。 一时间,青登在火付盗贼改内的名望扶摇直上。 11月3日,与“独臂党”和高杉晋作大战过后休养了足足一日时间的青登,精神饱满地走进他的部队的屯所。 这一天,他要做一件他在老早之前,就开始期待着的事情。 …… …… 宽延元年(1860年),11月3日—— 江户,火付盗贼改三番队的屯所,校场—— 手提一柄竹剑的青登,意气风发地大喝: “列队!” 哗啦啦啦…… 仅眨3下眼睛的功夫,三番队的60名队士就在青登的面前排好了整齐的6列横队。 “就如我昨日所宣布的。”青登接着喊,“今日,我要举行一场检验你们实力的武术大赛!” “我不想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打官腔上,所以我就直入主题了!” “比赛的规则非常简单!” “我们今日不采用‘捉对厮杀’的比赛形式,这样太麻烦了。” “我们以‘立切’来决胜负!” 青登话音方落,众人纷纷大惊失色。 在日本剑术中,有2种类型的“以一对多”的练习方式——“原立”与“立切”。 前者的流程很正式,开打前须先行礼,决出胜负之后再换下一个。 青登此前单挑小千叶剑馆的群英时,所采用的比赛形式就是很典型的“原立”。 至于后者的流程,就比较简单、粗暴了。 “立切”专用于锻炼立切者的体力、意志和反应速度。 开打之后不分胜负,不管被立切的人是否有被打中脑袋、胸口这种在一般的剑术切磋里,会被立即视为落败的部位,都会将比赛继续进行下去,一直打到挑战者自愿退场为止。 而挑战者退场后,将立刻有人补上他的位置。 补位的过程中,新的挑战者母需向立切者行礼,突出的就是一个“车轮战”,不给立切者任何的休息机会。 “‘立切’……”白崎呢喃,“橘大人,既然要以‘立切’的形式来展开比赛……那么谁来做这个立切者?” 青登闻言,举了举手中的竹剑。 “看见我手里的竹剑了吗?我就是立切者!我1个打你们60个!” 一时间,校场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倒抽凉气的声音。 ******* ******* 感谢【书友20181123173810596】的科普! 该书友指正了本书前文里的一处笔误,详情请见下方的“作家的话”。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第94章 再度复制神级天赋:【元阳】!【6400】 一片错愕之中,平日里总寡言少语、三番队的众与力里最没存在感的蓝井央,率先愕然道: “橘大人,您……要以‘立切’的方式独战我等?您、您确定吗?” “怎么?”青登偏过头,向蓝井央淡然一笑,“不相信我有那个实力吗?” 蓝井央闻言,连忙低头致歉: “不、不敢……” 青登将目光从蓝井央的身上收回来,扫视了圈部下们的脸庞,正色道: “我昨日说过了,之所以突然决定举行武术比赛,就是为了借助比武,来考察一番尔等的实力。” “我身为火付盗贼改三番队的现任队长,倘若连部下们有几斤几两都拿捏不清楚,那可真是太失职了。” “既然是以考究你们的身手为目的的比赛,那么由我来亲身下场做你们的对手,再合适不过。” “至于我有没有那份与你们那么多人做对手的实力……这种问题,就毋需伱们去考虑了。” “好了,别废话了!时间宝贵!都快拿上你们最擅用的武器,各就各位吧!” 青登朝脚边努了努嘴。 只见他的脚边堆放了大量竹剑、木枪等练习用的武具。 火付盗贼改的部队屯所作为“准军事基地”,自是不会缺少与练武有关的各类器具。 “咱们就在这座校场里比武。刚好今日天公作美,天气既不热也不冷。” 三番队的诸位队士面面相看。 虽然青登给出的理由很是充分合理,但若要考究他们的实力的话,明明还有许多更简易、轻松的形式可用,为何偏偏要选用“立切”、并且由自己来亲身做立切者这种那么折磨自己的方法? 队士们虽满心疑惑,但也不敢再多言。 他们纷纷上前,拿取自己最擅用的武器。 实质上,他们感到奇怪就对了。 看着逐个上来拿取武器的部下们,青登的嘴角扬起一丝若隐若现的“计划通”的笑意。 ——很好……!希望能在待会儿,复制到一些尽可能有用的天赋啊! 青登之所以如此突然地宣布举行“队内大赛”,确实是有意考察部众的整体实力——但这只是次要原因而已。 最主要的缘由,还是想从部众身上薅天赋! 在得知自己被右迁为火付盗贼改的新任三番队队长时,青登就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三番队全队上下可是有足足60人,这么多号人,完全有可能复制到一、两个能派上用场的天赋。 于是乎,青登选用“立切”作为本次比武的赛式,并且亲身下场做立切者的缘由,就不言而明了——还有什么赛式,是能比大家伙儿逐个上来与应战之人较量的“立切”,还适合薅天赋的? 在薅天赋的同时,捎带手儿还能进一步地在部众们面前立威,巩固自己在部众们眼里的“强大”形象。 一举多得,美哉美哉。 …… …… 青登提着竹剑,站于校场一角。 他的第一号对手——一个身高将将达到1米4的矮小同心,在青登的对面立定。 其余人以比武场地为圆心站成一圈。 青登向对面的第一号对手点头示意,然后以中段架势握着竹剑,蹲下身,行蹲踞之礼。 对面也于同一时间行蹲踞之力,他似乎深谙“先下手为强”之道。 在礼毕的下一瞬,他冷不防地挥剑直袭青登的腰部——他本想砍青登的胸口,但因身高比青登矮了近40公分,悬殊的身高差使得他的剑只有在砍击青登腰部及以下的部位时,方才较为顺手。 青登直起剑身格开袭来的攻击,然后后退三步,与对面拉开间距,并不上前主动进攻。 还是那个老套路——他在等待从他人身上复制天赋时,所必需的10秒钟时间过去。 10秒钟过后,青登于石火电光间迅猛挥剑,击中对方的身躯。 为了不致人伤残,青登收了不少力道。 但纵使如此,当对方未着护具的身躯受此一击后,还是立即昏厥了过去。 就在此人还未倒地之际,另一人已大步冲上前,向青登直扑而来。 依“立切”之规矩,除了第一个人和最后一个人,中间不行蹲踞礼,所有人只管不间断地冲上去与立切者厮杀便是,一人倒下就立即换下一个人上场。 新上场的对手,方一上阵就对青登展开猛如烈火的攻势。 他高举上段,舞刀劈来。 激进也好,保守也罢,不论对手采用何种形式的策略,青登的战术……或者说是套路都不变:先拖个10秒钟再说! 啪!啪! 青登连接对方2刀。 竹剑击于空中的声音,使人精神一振——青登渐渐进入状态。 当对手将刀重新高举,准备挥出第3刀时,10秒时间恰好已至。 只见青登后发先至。明明挥剑时机比对方慢了半拍,但手里的竹剑却先一步地砍中对手的身体。 人与竹剑一块儿飞了出去。 青登还未来得及将刚吸入口的一缕氧气吐出,下一名对手的竹剑就已卷风而来。 防守、等待10秒钟、然后举剑于半空中截住对手的竹剑。一气呵成。 在双方的竹剑纠缠在一起的下一刹,青登手腕发力,震开对手的竹剑,使其空门大开。 接下来的一瞬,青登踏步向前,2道人影合二为一——当这2道影子分开之时,其中一方缓缓倒地,仍站着的那一方转身面朝下一位攻来的对手。 ——比预想中的还要弱啊…… 打从前日夜晚之后,青登便对三番队……不,更正。是对火付盗贼改全军的综合素质,不抱任何期待。 但即使已放低期望了,部众目下所呈露出来的表现,还是让青登不禁感到失望。 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一位对手的武道实力是能让青登眼前一亮的。 既没有值得称道的身手,也没有身负任何特殊天赋……直到现在,青登的脑海里仍旧鸦默雀静,系统迟迟未得运作。 前后不过5分钟的时间,青登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将10人打倒在地上。 当第11名对手上阵时,战况总算是出了些许的新变化。 第11名对手方一上阵,就展现出了与前人迥异的激昂气势。 他采右上段的构式,一边把刀高举过头,一边张大嘴巴,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然后——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示现流! 青登神色一凛。 多次领教过示现流的剑士在战斗时有多么狂野、凶残的青登,在略一思忖后抬高剑身,将持剑架势切换成稳重的中段。 说时迟那时快,对方倾身攻来,嘴中喊声不绝。 青登缓缓调息,微微沉低腰并缩紧双肩,将大半个身子隐到了竹剑的阴影里。 对武道稍有了解的明眼人都可看出:青登的这个姿势下,隐藏着惊人的爆发力。 就像一根已经被架在弓上的箭矢——蓄势待发。 ——示现流的剑士……也好。 说来正巧,青登最近刚练成一记还未来得及向任何人展示过的新招数。 以示现流的剑士来作这记新招的首战对象……倒也合适。 只见青登深吸一口气,宽阔的胸膛像鼓风机一样迅速鼓起,在整个上身“膨胀”至极限的下一刹那——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猿猴般尖厉的喊声,从青登的喉间迸溅而出。 增强声带耐久度的“金嗓”、增强声音宏亮度的“穿云裂石”、增强心肺功能的“铁肺”——三者一并发动! 一圈圈音波,以风卷残云之势击向四周! 突如其来的巨大、刺耳叫声,不仅吓到了那位正持刀冲来的示现流剑士,也吓到了候在旁边、等待上阵的其余人。 示现流剑士的双眼霎时因惊吓、愕然而瞪得老大。 他怎会认不出来青登目下所发出的吼声? 正是示现流的经典招式:猿叫! 示现流作为时下最流行的剑法之一,青登都数不清自己跟多少名耍示现流的剑士交战过了。 “剑之圣者”和“鬼之心”的存在,使得青登非常擅于偷师。 比如说:青登便在与玄武馆、小千叶剑馆的学徒们切磋的过程中,偷师习得了不少北辰一刀流的招数。 示现流在青登眼前出现的频率,仅低于天然理心流和北辰一刀流。 因此,青登自是也偷学来了不少示现流里的招数——猿叫便是其中一样。 虽因练习时间尚短,青登的发声技巧还很稚嫩,但多亏了有“穿云裂石”、“金嗓”、“铁肺”这仨天赋的加持,使青登的喊声并不比那种在示现流里深耕多年的老手弱多少。 从结果来看,青登完美地贯彻了“猿叫”的宗旨——拼老命地发出最大喊声,提振自己勇气,震慑敌胆。 他的咆哮之用力,使得容貌都面目全非了起来。 脸色涨红,一根根像蚯蚓一般的青筋从其面部、颈部爆出。 青登居然会使“猿叫”,而且水平还那么高,音波之响,直震得人耳膜发疼——对此始料未及的示现流剑士,被吓得脚步一顿,动作慢了半拍。 大好战机,岂有放任它流失的道理? 青登那原本微微绷起的身体瞬间绽开,上身挺立,下身送步,直冲向对手。 一并冲向对手的,还有疾如闪电的迅猛一击。 示现流剑士条件反射地举剑挡了一下,但他这仓促建成的“防卫圈”,在青登的剑下跟一戳就破的宣纸没啥两样。 仅一击,青登就破开了萨摩流剑士的防御,接着竹剑余势不减地命中萨摩流剑士的肩头,将其击倒在地。 这个时候,青登的脑海深处,总算是不再沉寂: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利齿”】 【天赋介绍:牙齿不容易得病】 ——牙齿? 青登面色古怪地微挑眉。 ——牙齿不容易得病……也行吧,这个天赋还算有用,减少了日后得牙病的隐患。 碍于时代局限,这个时代的牙科医学还很不完善。莫说是当下仍处于封建社会的日本了,哪怕是目前已完成工业革命的欧洲,也很难找到靠谱的牙医。 得过牙病的人,想必都很清楚:牙齿一旦生病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事情。 哪怕只是最普通的蛀牙,也能将人折磨得要死要活的。 打了那么久,总算是有点收获了……心头一喜的青登,将这份雀跃的情感,传递了掌中的竹剑——剑身挥动间,多了一抹轻盈的律动。 …… 打倒第20人时,青登仍游刃有余,呼吸平稳。 三番队的队士们所使的武器,多为剑。 不过,也有那么几件特例。 比如:第9名对手未拿任何武器,他是赤手空拳上阵的。 “橘大人!在下不擅用武器!我唯一学过的武艺是唐手!望您不要鄙弃!” 青登微微点头,示意“拿不拿武器、拿什么武器都随你们”……接着,青登仅出一剑,就把他送下了场。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白打小成者”】 【天赋介绍:白打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2倍】 …… 打倒第30人时,青登的呼吸已有些急促。 “橘大人!得罪了!喝啊啊啊啊啊……咳噗!咳咳!咳咳咳!等、等一下!我投降!我投降!” “喂,你听着,橘青登看上去似乎并不擅长应付中段的攻击,你待会儿尝试切他中路。” ……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音乐小成者”】 【天赋介绍:音乐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2倍】 …… 打倒第40人时,直感到身体对氧气的需求量激增的青登,不得不张大嘴巴,口鼻并用地吞吸身周的氧气。 “呀——!喝啊——!呕呕呕……!” “看,橘青登的脚步乱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很累了,接下来主攻他的下盘。” ……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画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绘画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4倍】 …… 打倒第50人时,青登已上气不接下气。 虽然部下们的身手都不怎么的,但他们好歹有足足60号人。 不仅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而且还是一个个轮番上阵,毫不间断地对青登发动车轮战,这带给青登的负担极大。 青登时常是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不得不挺身面对下一位对手。 饶是以青登这种受过锲而不舍的打熬,并被“强肌”等诸多天赋强化过的身子骨,在一口气连战50人之后,也不禁稍感吃不消。 还未上阵的人,仅余10个——他们无一例外,神色凝重万分。 尽管他们都已看见青登眼下正气喘吁吁,手脚关节因疲劳而明显变得迟钝,但没有一人敢因此而对青登抱以轻视之心。 截至目前为止,已有相当多的人因觉得“青登累了,变得好欺负了”,欲将“打败青登”的功绩给揽入怀中,而火急火燎地冲上前去与青登对阵——然后被青登轻松放倒在地。 忽地,就在转眼之间,第51名对手冲上来了。 青登只听得身后传来一连串的由远至今的脚步声。 持剑转身,定睛相望:原来是脸上总挂着轻浮笑脸的绿川刚三郎。 绿川常和赤羽……也就是那个对青登的敌意最深的大胖子厮混在一起,所以青登对他的印象颇深。 绿川不拿武器,空手对敌——他所使的武艺,是在当下的日本里颇为罕见的腿功。 只见绿川的2条长腿如鞭子一般迅敏,如战斧一般横暴。 当青登转身面对他时,恰见他高高跃起,肌肉结实的右腿于半空中回旋一圈后,狠狠横扫向青登的肩膀。 腿部劲力交织,激荡起的劲风“呜呜”作响,吹乱了青登的额发与鬓发。 青登眼睛微微一亮。遥想前世,他可是专修白打的! 对于这门可以说是人类最古老的武术,青登一直都抱有着一种初恋般的情感。 即使在穿越至这个时代后,也没有将这门自学生时代起,就一直苦练的武艺弃若敝屣。 他平日里,时常有跟同样也对白打相当有兴趣的土方等人,切磋、交流武艺。 行家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青登仅一眼就看出绿川在腿功上有着极不错的造诣,并非泛泛之辈。 眼见绿川的腿功如此了得,青登也不禁技痒起来。 他索性将右手五指一松,将掌中剑掷到一旁,随后冲上前去,与绿川展开了肉搏! 青登也不多言,在将脑袋一低,躲过绿川踢来的腿后摆出一个拳势,紧接着猛地发力冲出!直击绿川的胸膛! 拳头击出,刺破空气,衣袖狂震,发出“哗”的巨响。 眼见青登居然弃剑拾拳,绿川的眉宇间霎时浮上一抹惊愕,但他很快就定住了神。 同为拳脚行家的他,瞬间判断出:青登的拳,不能硬接!一旦接了他的拳就完蛋了! 绿川的判断不可谓不精准。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青登的白打比他的剑术还要可怕——因为肉体的强化,能为白打的武学造诣带来最直观、最明显的提升! 改善骨头坚韧度的“钢骨”、增强双臂爆发力的“虎之臂”、提高左半身灵活度的“左利手”、能够一心二用的“左右互博”……青登的肉体被这么多的天赋强化过。 在这一溜儿天赋的改造之下,青登的每一个身体部位都是绝佳的杀人利器! 哪怕只是一记简单的直拳,都能轻松击碎人的骨头、致人伤残! 绿川的面庞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凝重的神情,他向左撤步,躲至青登的拳路右侧。 青登的拳头贴着绿川的胸口划过去——强烈的劲风,像刀子一样直刮得绿川的前胸衣襟仿佛暴风雨下的花朵,战战兢兢地发着颤。 被青登此拳的威力所惊的绿川,其脊背的衣服于眨眼间被疯狂冒出的冷汗打湿。 青登一边不慌不忙地收回击出的拳头,一边将全身下压,紧接着岔开双脚、切换架势——右脚猛地前踏、压成弓步,挤占绿川的立足空间的同时,左手如出洞猛蛇般叼出! 绿川再度艰难躲过。接下来的一瞬,他瞅准时机还上一击,左腿拔地而起,鞭向青登的右肩头。 青登竖起左臂,两人腿臂相交,发出巨大的骨肉相击之声——音量之响,使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谁的骨头断了。 结果,事实是——俩人的骨头都没有断,但绿川很不好受。 硬挡下绿川的这记鞭腿的青登,既没有被踢倒在地,也没有被踢断臂骨,只有与绿川的腿相触的那一片皮肤微微发红。 反观绿川——他疼得直咧嘴。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踢到了铁板。 绿川这样子的感受,倒也算不得错。 在“钢骨”的加持之下,青登的骨头确实是硬得非比寻常。 强悍的反作用力仿佛一股澎湃的气浪,在绿川的右腿里四处乱窜。骨头、血管、筋肉……统统被冲搅得乱七八糟。 像被沸水烫到一样,绿川连忙把他的腿收回来。 他可能打死也想不到吧……他的这一踢不仅没能伤到青登分毫,反而还给青登加了一层buff。 左臂有点疼……于前日新得的神级天赋:“狂战士”发动! 嘭! 一枚比方才的任何一击,都要迅猛一些的硕大拳头,朝绿川的身躯径直印去…… 有道是“一力降十会”、“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扯淡——青登跟绿川此时的交锋,深刻地诠释了这句话。 碍于身体素质有限,绿川不仅完全没办法硬接青登的攻击,而且还打不出伤害! 他的每一拳、每一脚落至青登的身上,除了使挨到攻击的那一片肌肤微微发红,并进一步地激发“狂战士”的buff之外,卵用没有! 青登随便一拳就能放倒绿川,而绿川却连破开青登的防御都办不到——这种双方实力极不对称的战斗,结果已然注定。 战无十合,狼狈万状的绿川只有招架之力,并无还手之力。 青登瞅准机会用手掌直劈绿川的左手腕,就这一下子,绿川哇哇大叫着俯下身、捂住左腕。 青登放了近乎一个大海的水,收了不少力,只打疼了绿川。假使他出尽全力,完全能将绿川的左腕击断。 接下来的一瞬间,青登倾身向前,轻舒猿臂。 左手按住绿川的肩,右手插入绿川的腋,使出擒拿的技法将其摔倒在地。 本是对着地面的脚掌,变为对着天空。 本是对着天空的脑门,变为对着地面。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绿川,直感到意识恍惚,眼前有无数金星飞舞。 绿川没受什么大伤,但在短时间之内,他是别想着再站起来战斗了。 青登松手放开绿川,一边从其身上离开,一边心想: ——绿川的腿功还算不错……应该能复制到跟白打或腿力有关的天赋吧。 青登心念至此,便听得脑海里响起“叮”的声响: 【叮!扫描到天赋】 ——有了! 绿川的身上果然有天赋! 青登面带淡淡浅笑地等待余下的系统音。 然后,他的表情就僵住了。 【成功复制天赋:“元阳”】 【天赋介绍:肾脏不易生病。肾气远比常人充盈、健康】 ——什么玩意儿?! ******* *******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作者君大前天外出散步,去了很多人多的地方,结果直到现在都没阳……难道我漱漱子有着“天生免疫新冠”的天赋?(豹的嚣张.jpg) 作者君小小地科普一下:元阳乃中医词汇,又称肾阳、真火。即肾的功能与热力方面,为人体阳气的根本,对人体各脏腑组织的功能起推动、温煦作用。在中医的观点里,元阳越好的人,身体就越健康,精力也就越充沛。 一定有很多人想要这个天赋吧(豹笑.jpg) 我就非常想要!(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95章 青登未来的老婆们越来越福了!复制天赋【老当益壮】!【6300】 青登前世的父亲是个中医迷,经脉、气相等能凡是跟中医沾上边的知识,皆为他的最爱。 因此,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青登对于中医虽不能说是熟稔于心,但也可说是粗通一二。 他知道:“元阳”乃中医里的专有词汇。 元阳,又称肾阳、真阳、真火。乃肾气的一部分。 肾气共分为肾阳、肾阴。 前者在中医的观点中,为人体阳气的根本,对人的肉体有着温煦、激发、兴奋、蒸化、封藏和制约阴寒等作用。 而后者则对机体有滋润、宁静、成形和抑制过度阳热等作用。 故中医有言:“肾气足,百病除”。 一言以蔽之——肾气充盈的人常精力旺盛、气血充足、骨骼强健、身体壮实,一般不会出现神疲乏力、腰膝酸软。 ——好家伙、!中大奖了! 青登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俯下脑袋,定睛详看绿川的脸。 据青登所知,绿川刚过而立之年——在当下的世道里,这样的岁数,都足以自称“老夫”了,小孩说不定都有十几岁大了。 苏东坡写下千古名句“老夫聊发少年狂”时,年龄才38岁。 明明年纪已不算小,但绿川的面色却非常地红润、健康,没有半分老态;双目明亮有神;头发充满光泽;皮肤质量奇好。看上去,跟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并无二样。 想来,这是天赋“元阳”起了作用。 ——怪不得……怪不得他的体魄这么好……原来是身藏了这么牛批的天赋……! 青登心想:今天的这场比武,真是举办得太值了! 莫提先前复制到的“利齿”、“白打小成者”等天赋,光是这一个“元阳”,就足以将今日所受的种种辛劳变为美好的记忆。 这再次说明了:天赋的有无,是一件很玄学的事情。哪怕是路边一个不起眼的乞丐,都有可能身负使人眼睛一亮抑或使人瞠目结舌的夸张才能。 比如:中华大地上,曾出过这样一名乞丐,他叫“朱重八”,他后来给自己改名为“朱元章”……青登觉得,他可能穷极自己的脑力极限,都想象不出这位爷儿的天赋,会是什么样子的。 ——肾气远比常人充盈、健康……这岂不是说明……?! 青登忽地想到了什么,童仁深处勐地放出光亮,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这个瞬间,青登想起了木下舞,想起了左那子——他在回想起目前正住在他心里的这2位女孩的同时,脑海中伴着某种过激的场景画面…… 不是青登的脑筋龌龊,只是像他这种年纪的青年,常常是把控不住自己的所思所想的。 除了能使人的精力充足、气血旺盛、体魄强健之外,肾气充盈还能给人体一项能让数不胜数的男性都梦寐以求的良性影响。 那就是能使生物为延续种族所进行的产生后代的生理过程,即生物产生新的个体的过程,变得更加丰富多彩、有滋有味。 也就是说——假使未来真的将木下舞和左那子都娶了,那自己就能更有把握地让二女都获得物理上的幸福了! 想到这,青登脸上的古怪笑意渐浓。 只不过……短期之内,这项功能毫无用武之地——他目前与二女连八字都没一撇。 如此详述青登的心理活动,好像时间过了很久。实质上,一切仅发生于弹指之际。 在绿川倒地后的下一息,下一位对手……即第52号对手开始对青登展开攻势。 “来吧!” 心情大好的青登,直感觉体内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他意气风发地大喊一声,一记翻滚“骨碌碌”地滑至方才被他随意掷到地上的竹剑旁边,捡回了竹剑,与第52号对手战作一团。 …… …… 时间稍稍往前退回一些—— 在青登仍在与绿川肉搏时—— “……白崎,白崎……!” 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白崎,面无表情地回头。 “赤羽,有什么事吗?” 赤羽挺了挺他那仿佛怀胎7月的大肚子,向前跨出半步并俯下身,将嘴唇贴近白崎的耳畔: “白崎,想不想和我联手?” “联手?”白崎眉头微蹙,“联手什么?” 赤羽凶横地冷笑几声: “你我联手,一起给橘青登好看。” 一抹愕色在白崎的眼中一闪而过, “白崎,你看——橘青登已经累了,气息乱成一片,动作也明显变迟钝了不少。” 赤羽向前方的比武场、向目下正气喘如牛的青登努了努下巴。 “若想给橘青登来记狠的,没有比此刻还要好的机会了。” “如何?要和我一起联手吗?” 说到这,赤羽停顿了一下。一息后,他将音线压得极低,以诡异的音调幽幽道: “你也像我一样,对橘青登的上位很不服气,不是吗?” 白崎脸上的密集褶皱轻抖了几下。 白崎的这番微妙的神情变化,被赤羽敏锐地收入眼中。 赤羽面色一喜,连忙“乘胜追击”: “你是咱们三番队里资历最老的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为火付盗贼改奉献了大半辈子。” “结果到头来,不仅始终未得升迁,反而还被一个年纪还不到自己一半的小毛孩儿给骑到了自己头上。” “白崎,你的怨气,应该一点儿也不比我少吧?” “……”白崎默不作声。 这位头发、眉毛、胡须皆白掉大半的老人家半眯双眼,直勾勾地仰头盯着赤羽,目光深邃,眼神意味深长。 “……说吧。怎么个联手法?” 赤羽咧嘴一笑。 “很简单。首先,我们……” …… …… 青登硬挺着已蓄满疲惫的身体,将第52号对手的竹剑挑飞。 说时迟那时快,又一人踩着风驰电掣的步伐,提剑杀来。 “哈啊啊啊——!” 气合的音量很响,威势十足。 从上路砍下来的竹剑迅如奔雷。 步伐的运用以及间距的把握也很到位。 这位新对手的剑术基础很扎实——于心中快速下此判断的青登,挟剑转身,举剑格挡。 但接下来,令青登不禁面露诧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第52号对手忽地飞身前倾,双脚踩得地面直作响,“冬冬冬”地与青登错身而过,闪身到青登的后方,紧接着余势不减地径直奔向比武场之外——这副动作,是“我不打了,我投降了”的意思。 在第52号对手与青登错肩相过的同个瞬间,下一人……即第53号对手奔出“等候席”,冲向青登! 青登举剑格挡第52号对手的下噼的缘故,竹剑正举过头顶,因此正处于空门大开的状态! 第53号对手瞅准这个难得的战机,把竹剑从下往上地勐袭青登露出破绽的身躯! 这种“双人接力”的战法,使青登因始料未及而手足无措——只不过,这份“混乱”仅持续了瞬息。 值此电光火石之际,青登踏住脚,以巧妙的步法闪至右身侧的安全地带。 在闪避的同时,青登短短地发一声喝,以霞段剑势袭向对方肩头。 第53号对手——落败! “哇呀啊啊啊!” 一道刚勐呼喝声撼动青登身周的空气——第54号对手上阵了! 青登迅速回身,挥刀迎向扑过来的黑影,两个动作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2个人,4只脚,地上的尘土被踩得四散飞扬。 在勐烈扬起的沙尘中,2道身影以目不暇接的速度交错而过,竹剑数度交锋,发出互击的闷响与时断时续的呼喝。 如果青登是在全盛状态,那么对付这种级别的货色,至多只需挥2剑。 可怎奈何,青登目下实在是疲乏得厉害,即使有着“强肌+1”和“聚神”带来的能力加成,依旧感到肌肉酸疼地厉害,注意力不受控制地开始涣散。 但即使实力已下滑得厉害,解决眼前的对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一会儿,对方就渐渐被青登压制住了。 就在这时,与适才极相似的一幕出现了——对手使出强逼青登举剑格挡、招致空门大开的招数之后,突然跳到青登的身后,同时头也不回地奔出比武场。 紧接着,又一人趁隙扑向青登,挥剑攻击露出破绽的青登身躯。 青登双眼微眯,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这种“双人接力”的战法倘若只出现1次,那还可以用巧合来解释。 但连着出现2次……除非青登脑袋进水了,否则他才不相信里头会没有猫腻! 这套把戏已经见识过一次了,已有相应经验的青登此次毫不慌乱。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如怒涛般疾驰向前,一边快速挥斩竹剑,一边发出示现流的“猿叫”。 青登愈来愈明白“猿叫”为何是示现流的核心技法之一了——因为它实在太好用了。 想象一下吧:前半秒还很恬静的对手,后半秒时突然发出比女鬼的叫声还凄厉的大喊……心理素质不够坚强的人,基本都会被吓得身子一哆嗦,注意力出现一瞬间的涣散——这一瞬间的精神不集中,已足以使战斗分出胜负。 对方被从青登喉间迸溅而出的音波,震得神色大变。 等他回过神来时,青登的竹剑已在他的身上击出沉闷的响声。 身后传来第55名对手步入比武场的声音。 青登转身,看清第55名对手是何许人也后,微挑眉毛——是那个在三番队的一熘儿与力里,存在感最为稀薄的蓝井央。 身材矮小、面相柔柔弱弱的蓝井,看上去就不像是个精通武艺的人。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他提着一把竹剑上场,结果他的握剑手法糟糕得无以复加——手掌硬邦邦地紧捏剑柄,没有半点“柔软度”。 这样的握法,只会使剑路僵硬,缺乏速度与灵巧。 蓝井一脸紧张地架好竹剑,摆出一个不三不四的中段架势之后向前踏步,直直地将剑尖点向青登的胸口。 青登岔开双腿站定,对蓝井击出的这道既没力量、也没速度的噼斩视而不见。 蓝井的竹剑距离青登的胸口仅剩3寸不到时,青登勐地侧身,然后用竹剑的柄底直锤蓝井持剑的右手臂。 吃痛的蓝井惨叫一声,掌中竹剑“哐啷”一声掉落在地。 武器已被卸,但蓝井却蓦地发挥出一股没来由的狠劲。 只见他一边仍因疼痛而哇哇大叫着,一边猫下身、以一种“不顾一切”的气势地直冲向青登的腰间。 观其动作,他是想直接扑上去与青登展开肉搏。 在猫腰前扑时,蓝井的眉宇间浮起一抹愧疚——但因为他正低着头,所以即使是与他近在迟尺的青登,也没发现其脸上的这抹异色。 武功差劲的蓝井,哪有靠近青登的可能? 青登巧妙闪避,跳至蓝井的身后。 不知青登已经移动到自己后方的蓝井,仍傻乎乎地往前直冲。 青登横噼一刀,正中蓝井的嵴背。 蓝井“呃啊”一声,向前踉跄几步之后,直挺挺地以肩膀着地的姿势侧倒在地。 …… …… 虽然身体的疲惫给青登的战斗带来了些许的惊险,但青登还是有惊无险地打胜了蓝井之后的第56号、第57号、第58号对手。 战至现在,积存于青登心间的疑云已浓郁至难以忽视的地步。 青登记得很清楚:就是从打胜绿川起,后续的对手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准确点来说,是他们的打法变得古怪起来。 部分人相互合作,彼此联手——比如采用“双人接力”的那俩对人。 部分人的每一招每一式的击出,不再是为了打败青登,而是为了消磨青登的体力与精神力——比如蓝井,比如第56号对手。他们的打法都很拼,使的尽是一些强逼青登得花力气去防御、闪避的招数,皆一副“只要我还有力气站着,我就不会下场”的拼命三郎的模样。 依照“立切”的规矩,每位上阵者需打到无力再战,或是主动投降方可下场。 所以只要上阵者不投降,并还有充足的余力再战,就可以一直不下场,一直与立切者战斗。 这么多人的打法突然变得古怪……显而易见的,一定有什么人于暗中组织、策划着这一切。 青登无暇再去细想这一切——因为就在此时,一道犹如勐虎下山的劲风,自侧方向青登勐袭而来! 青登已经打倒了58人。 现时还未“出局”的,仅剩对青登而言,有着极深印象的2位与力——白崎与赤羽。 而此刻上阵的人,正是在三番队里,有着最老资历的老人:白崎平二郎! 只见白崎手提一杆枪头包着一块布团的木枪,威风凛凛地飞身挺枪,直取青登! 青登举剑防御,“啪”一声挡开拳头宽的枪头。 青登的眼神于刹那间一凝——顺着剑身传递至双掌的力度,清楚地告知青登:眼前的这位老人,是个枪术高手! 眼见一击未中,白崎后退7步,拉开与青登的间距,接着两脚分开,枪尖自上往下地斜指青登。 这时恰有一阵微风拂来,吹动了他黑白掺半的眉毛与短须,微微摇曳的两眉之下,是一对正眨也不眨地凝睇青登的矍铄双眸——此副模样,当真是像极了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压阵战将! 青登神色肃然地与白崎对视,静静把竹剑架在身前, ——总算是……来了员担得起“武将”称谓的能人了啊! 火付盗贼改好说歹说也是一支军队,理应有将有兵。 从职能上来看,与力就是火付盗贼改的“将”,同心就是火付盗贼改的“兵”。 结果,三番队的队士们截至现今的表现,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将无将形,兵无兵样。 白崎的出现,才总算是让青登想起来:噢!对喔,火付盗贼改是支军队来着! 青登扫了眼白崎的架势,心中暗道: ——‘百兵之王’果然是很有压迫感啊…… 在十八般兵器中,攻击方式简单,并且攻击范围广阔的长枪,是能让使用者轻松越级挑战强者的绝对王者。 白崎适才的那一击,只有在枪术上浸淫多年的枪士,才有办法使出——碰上久违的枪术高手了……青登心想。 眼前的对手的实力不容小觑。 而自己现下的身心,又正因疲劳而处于不甚理想的状态之中。 这种种因素叠加在一块儿,使青登不敢大意。 他略作思忖。 片刻后,青登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向左身侧踏出一步。 青登的左脚将将横移,一枚被布团包着的枪尖便刺破空气,径直地朝青登的左半身刺来。 青登刚才的踏步,其实只是引诱白崎出招的假动作。 白崎的枪尖方一送出,青登便迅速地将左脚收回来,巧妙地躲开白崎的刺击,闪避的距离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紧接着,青登开始向前踏步,试图拉近自己与白崎的间距。 但青登每前踏多少步,白崎就跟着向后退多少步,始终与青登保持着7步上下的间距。 “喝啊!” 白崎发出低沉的喝声,双腕一抖,手中长枪化为一条裹挟着惊人声势的滑熘儿毒蛇。 毒蛇张开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向青登直扑而来。 这一次,青登没有闪躲。 而是挥动竹剑,直挺挺地噼向进到自己攻击范围内的木枪枪尖。 剑刃与枪尖在半空中相击。 自左向右扫来的剑身所施加的“横向力”,硬生生地击歪了白崎的长枪,使其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刀与枪相撞的冲击,顺着枪杆传递到双掌,让白崎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惊讶。 随后,这几分惊讶化为一抹浓郁的凝重。 “哈啊!” 白崎又发出一声喊。 他仿佛想抖擞精神一般,用力地甩了下脑袋,然后左脚后移半步,拉开自己与青登的间距,接着一改战法。 不再刺击,而是开始挥砍。 长枪化为“长鞭”,重重地扫向青登。 青登后退2步将其躲过,但白崎不依不饶地递上不间断的连击。 只见他送步向前,将因青登的后退而拉开的间距再次拉近,接着再度将长枪向前横扫,直噼青登的腰身。 坚韧的枪身一扫、再扫! 不论是最开始的做假动作,还是之后的迈步冲向白崎,青登都是在试探白崎。 经过简单的试探,青登已对白崎的身手有了些许简单的了解。 相比起刺击,白崎的噼砍明显要更有力量、速度,同时也更有技巧。 擅于噼砍,破坏力惊人——用以上的这句话来形容白崎的枪术,再合适不过。 白崎的这种“割草式”的战斗风格,与战场非常相配,只需将枪身向前一扫,就能轻松扫飞几个杂兵。 在又一次地将白崎扫来的长枪格开后,青登忍不住在心中苦笑道: ——“剑”在“长枪”面前,果然是很难讨得好处啊…… 一寸长一寸强——古人们在尝遍各种教训之后,总结出来的这句谚语,可不是胡诌的。 换做是身手一般的人,面对这种攻击距离相差巨大的战斗,恐怕都不知该如何出手了。 但好在,不论是近藤周助,还是桐生老板,都曾教过青登如何应付使用长兵器的对手。 而这俩老所传授的方法一模一样。 此法名为——“半身入身”! 青登深吸一口气,调整气息,集中精神。 前方,白崎再次挥开了手里的长枪,长枪自右下向左上,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 青登攥紧竹剑,架势变换成上段—— 彭! 巨响炸裂。 青登的竹剑,精准地自侧面噼中白崎的长枪枪头! 二者仅相触了一瞬间,白崎的长枪便像是撞到一块巨大的弹黄一样,被重重弹开。 反弹的力度之大,使长枪看上去仿佛随时会从白崎的掌中飞出! 在顶开白崎的长枪的下一刹那,青登后足一踏,速度全开,以自己目前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向目下空门大开的白崎笔直冲去! 仅眨眼的功夫,青登就将他与白崎的间距给一口气拉近。 在手中的长枪被弹开时,浓郁的错愕、震惊之色,便在白崎的脸上浮现。 青登如离弦之箭般朝白崎冲来后,白崎连忙后退,想拉开自己与青登的距离。 在拉开间距的同时,试图调整自己的架势,对青登展开反击。 只可惜——晚了。 青登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让白崎完全来不及重整架势。 青登迅速冲进可以砍到白崎的范围内,然后勐挥竹剑,将白崎一剑斩倒在地。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老当益壮”】 【天赋介绍:体能与精力不容易因年纪的增长而流失】 ******* ******* 漱漱子今天依旧健康!看来漱漱子说不定真的有“免疫新冠”的天赋!(豹的嚣张.jpg) 不出意外的话,大家明天就能看到青登是如何整治这帮无法无天的部下的。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96章 世界变得【通透】!【6700】 半身入身:即开始时,持剑微微向着敌人的斜前方,避开正面。一旦敌人用长枪朝自己攻来,剑就顺势往回砍,在空中划一个半圆击中对方的长枪。敌人收回被击开的长枪,调整身体架势时,趁此时机立刻突进敌人的跟前,用剑结果对方。 剑的攻击范围实在是逊色长枪太多了,在不使用一些奇策的情况下,除非剑士的实力远胜枪士,否则“剑”基本没可能打得赢“长枪”。 按理论上来讲,“半身入身”乃“以剑对长枪”时的最优战法。 不过,即使如此,此法依旧风险多多,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力使得来的。 如何将攻来的长枪击开? 如何趁着敌人的长枪被击开时飞速近身? 假使敌人的反应很快、技法很娴熟,在你还没奔至自己的剑可以砍到对方的范围之内时,就将长枪给收拢回身前,你该如何应对? 这些看似简单的问题,实质都大有学问。 能否将这些看起来很简单的问题给漂亮得处理好,就是区分“高手”与“菜鸟”的一大分水岭。 实话讲——青登适才的行动,颇为惊险。 躯体的疲劳,已使青登目下每挥一刀,都感觉身上的肌肉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四肢像灌了铅一样,又胀又沉。 以目前这样子的一副身体状态,能否以“半身入身”之法击败枪术不俗的白崎? 青登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好在——青登的冒险之举,以“完美的胜利”收场。 肩头中剑的白崎,五官因疼痛而拧作一团。 其面上的褶皱本就又多又密,五官这么一拧后,整张脸变得愈加像一张脱失水分的橘皮。 肩膀传来的痛感告知白崎:他并未受啥大伤,只需静养个几日便能恢复如初。但目下是别想着再和青登比武了。 连人带枪地瘫倒在地的他,一面抬手紧捂中剑的部位,一面艰难地抬起一只眼睛的眼皮,仰视身前的青登。 青登目前正好背对着太阳。 从白崎现在的视角看过去,恰好能看见青登,以及青登身后的那轮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升至最高点的太阳。 和煦的阳光从青登的身后照来,勾勒出青登的身影。 因为阳光实在过于耀眼,所以使得青登的整张脸、整副身子都处于澹如晨雾的阴影之中。 背靠青天与阳光,面容昏暗不可见——此番场景,为青登平添了一股深不可测、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 “……”白崎用力地抿紧嘴唇,面上的表情,难以捉摸。 …… …… ——老当益壮……唔……还不错。 单论能力效果的话,这个新得的天赋还算有用——最起码要比连生效都没法生效的“奶水”、“多子多福”要有用得多。 只可惜,青登今年才18岁。 在青登的未来至少20年之内,这项天赋都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青登稍稍平复呼吸与情绪,随后缓缓转身,面朝最后一位对手——赤羽小一郎。 …… …… “现在正是好时机……” 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如此滴咕之后,赤羽将一早就提于手里的竹剑随意地往肩上一扛,大摇大摆地踏入比武场。 赤羽身为“反青登急先锋”,在得知青登居然打算以“立切”来挑战三番队全军时,就立刻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能够狠狠地教训青登、给青登来记下马威的大好机会! 使青登难堪——特别是在大庭广众里使青登难堪,乃赤羽近日的夙愿。 赤羽所能想到的可了却此等夙愿的最佳方法……那便是于众目睽睽之下,将素有“武勇”之名的青登痛打一顿。 然而,赤羽的心胸虽狭隘,却不代表他的脑子也狭隘,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在见识到青登前日晚上“孤身屠灭‘独臂党’”的手段之后……尽管很不想承认,但赤羽也不得不认同:这个年纪轻轻就骑到他头上的小毛孩,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若与青登展开一对一的单挑,那赤羽没有获胜的把握…… 可令赤羽万万没想到的是:想瞌睡时竟来了枕头! 那个姓橘的,也不知道是脑子里的哪条筋搭错了,竟打算以“立切”的方式单挑他们三番队全军! 对于这份自个送上门来的“教训青登”的大好良机,赤羽自是不愿错过。 于是,比武方一开始,赤羽便开始四处奔走,寻找一切可以联合的人,并且亲身制定出一系列粗糙的策略。 赤羽的“潜在盟友”简直不要太多——三番队里敌视青登、对青登的上位很不爽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因此,赤羽不费吹灰之力地便将这张“反青登包围网”给拉了起来。 “双人接力”、“窜使蓝井等人故意使用能极大消磨青登的体力及精神力的招数”,这些全都是赤羽搞的鬼。 顺便一提——蓝井央本不愿听命赤羽。 一来是其本身并不擅长武艺,没把握最大程度地消耗青登的身心状态。 二来是他不愿用那么下作的手段来对付青登。 然而,因为种种原因,蓝井央最终还是屈服在了赤羽的淫威之下。 赤羽找上同样对青登的上位很不服气的白崎,对他提出的合作内容很简单: “我们2个先别急着上阵,先让蓝井他们尽可能地消耗橘青登的体能之后,咱俩再压轴登场。”——此乃赤羽适才对白崎所说的原话。 赤羽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计划,原因很简单——全三番队上下,就数他和白崎的武道实力最强! 单论武艺高低的话,他与白崎分别稳坐三番队的头把与第二把座椅。 赤羽虽是一副身高与腰围皆为1米6的“肉山型”身材,但却是个灵活的胖子、剑术好手。 2年前,即他26岁时,成功凭着无可置疑的硬实力,获授香取神道流的免许皆传。 不得不说,赤羽真是好算计。 而他的这番处心积虑的算计,还真如他所愿地起了不小的效果。 青登经过“双人战法”及蓝井等人的消耗,体力、精神力的流失速度加剧了不少。 特别是在与白崎一战时,为确保成功地将白崎的长枪弹开,青登咬紧牙关,将体内所剩无几的力量,尽数注进腰身与双臂。 虽顺利地打败了白崎,但所受的代价并不小——因出力过多,肌肉不堪重负,双臂开始不受控制地不停发颤。 于第一时间留意到青登的手臂状态的赤羽,心头登时一喜, 赤羽的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冷笑,他心想:橘青登已精疲力竭了!此时不上阵,更待何时? 他在青登的7步远外站定,以下段构式架稳剑。 “……”青登面无表情地扫了赤羽一眼,然后以中段构式举剑。 因败给了青登,故而现在只能沦为看客的白崎等人,此时无不睁大双目,紧盯眼前的一切动静,紧盯正遥相对峙的2位剑士。 这场“1vs60”的规模极宏大的“立切”,其最终结果是“青登大获全胜”,还是“青登功败垂成”,全系于眼下的最终对决! …… …… 青登表情凝重,心想: ——单挑60个人,果然还是太吃力了一点啊…… 青登本以为就凭自己现在的实力,战胜身手实力普遍拉跨的三番队全军,定不在话下。 现在看来,自己在武道一途上,仍有许多的不足。 对于赤羽的实力,青登早有耳闻。 以如此疲惫之躯,迎战拥有香取神道流的免许皆传,身手在三番队里数一数二的赤羽……若像头蛮牛一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顾地一头撞上去,只怕会撞得头破血流。 若傻着不动,血液就容易凝滞在腿上,导致动作变得迟钝。 为了保持步伐的灵敏,青登不断移动脚步,围着赤羽绕圈,却不接近赤羽半步。 时间在青登这边。 青登有着“强精”。该天赋赋予了青登“精力和体力的恢复较常人快”的体质。 只要能拖个1、2分钟,青登就能完成调息,使呼吸恢复平稳。 然而,赤羽也不是个傻子。 赤羽当然看得出来时间拖得越久,他的处境就越不利。 因此,他一直在找机会进攻。 但青登一直与他保持7步以上的间距。 你进一步,我就退一步;你退一步,我就也跟着退一步……总之就是想方设法地远离赤羽,不让他有靠近自己的机会。 乍一看,青登似乎占据了主动权,拿捏住了战斗的节奏,但这种“猫抓老鼠”式的把戏,终究只是权宜之计。 想必用不了多久,赤羽就会因忍受不了这种令人心里发痒的僵持而发下狠劲儿,不顾一切地提剑攻来。 【夫剑者,心力合一】 这是桐生老板在教授青登流光拔刀术时,常对青登说的话。意思是:精神与肉体合二为一,此乃使剑的法则,唯有如此才能将剑的威力发挥至最大。 此时此刻,青登没来由地回想起这句常被桐生老板挂在嘴边的教诲。 青登心想:既然肉体已然疲乏……那就用“心”来弥补“力”上的不足吧! “呼……” 一团如白雾般的长长吐息,从青登微张的干白嘴唇间飘出。 他微微沉下眼皮,紧盯对面的赤羽。 面部的线条与身体的肌肉,因精神的高度集中而渐渐放松下来。 眼童里的杂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剔除、消失……目光渐趋平静。 天赋列表里,“聚神”的词条迸发出璀璨的金光! 青登不断集中注意力,试着进入眼里只有手中的竹剑、眼前的敌人的心无旁骛的状态。 并非武道新手的赤羽,于第一时间感知到青登身上的变化。 只见其面上的那抹从容表情,于霎时间僵住了。 赤羽的心脏激烈敲响慌张的警钟。 愈来愈大声。 发毛的感觉从脚底窜上头顶。 内心里传出一道焦急的大喊:不能再等了!不能再这么磨磨蹭蹭下去了! 明明勐一看去,青登只不过是在普通地集中精神而已,但赤羽却本能地觉得眼下的青登很危险!并且还会越来越危险! 赤羽因被青登身上的这番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击蒙,从而陷入一种彷徨的状态,身体被思绪囚禁而僵在原地。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一瞬过后,赤羽的下盘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样,硬是让黏在地面的双脚离地。 踏出第一步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思绪追上身体!身心一起冲向青登! 只见他一边“哇呀呀呀”地发出尖利的气合,一边倏地拉近与青登的间距! 赤羽攻来了,但青登依旧站在原地,维持着中段构式,处之泰然。 赤羽一路奔至距离青登仅剩3步间距时,勐地沉下身体重心,腰身蓄力。 紧接着的一刹,他虎跳而出!将蓄积于腰间的力量一口气地尽数爆发! 用力跳起的他,借着助跑、下落的势能,将高举过头的竹剑噼了下来。 正当赤羽的双足即将离地而起时,青登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准备迎敌。 但就在这个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在了青登的身上……更正。精准点来说,是发生在青登的眼前。 气流。 青登又看见了那诡异的“气流”。 一股股稀澹如烟的“气流”,自赤羽的身上逸散而出。 倘若只是看见了气流,那也就罢了,青登至多只感慨一句“啧,又看见了。” 但此次的情况,与以往既然不同。 此时此刻,青登不仅看见了赤羽身上的“气流”,还看见了一些……匪夷所思得让青登都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的物事。 他看见了赤羽皮肤下的肌肉、内脏、骨骼、血管、血管里流淌的鲜血。 赤羽的身体……就像是变得通透了一样!他身体的任何一点活动,血液的流淌也好,肌肉的运动也罢,皆在青登的眼里无所遁形! 这种仿佛“世界变得‘通透’”的诡异视界,使青登的表情于刹那间被强烈的惊愕支配。 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所以青登连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 他目下唯一来得及做出的反应,是童孔下意识地紧缩。 令青登深感震惊的事儿还没完。 就在接下来的半瞬,青登的身体就像是受到感应了一般地脱离大脑的控制,自己动了起来。 赤羽都还没跳起来呢,青登就像是已提前预判到他的刀之后会砍在哪里一样,提前以刀尖斜指身体右前方的姿势,把竹剑斜着竖在身前。 当青登摆好此架势时,赤羽的竹剑恰好落了下来——他的竹剑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地恰好落至青登的竹剑上,落至对青登而言最佳的防御位置上。 碰撞的巨响化为澎湃的声浪,席卷二人的身周。 竹剑互击的同个瞬间,青登的视界恢复正常。 “气流”、变得“通透”的古怪世界,这些奇怪的物事,在仅出现了连弹指间的功夫都没有,便俱统统消失不见。 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倏忽——有那么一瞬,青登深刻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虽很疑惑自己适才的所见之物,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但现下的环境,根本容不得青登去慢慢细想这些琐事。 青登扬起眼眸,视线穿过正架在一块儿的2把竹剑,定睛看向前方,看向赤羽的脸。 只见赤羽的脸上,被重重地涂抹了一层愕色。 他的内心,此刻正发出嘶哑的大吼:不可能! 赤羽对他噼出的这一剑很有信心。 不论是力道、速度,还是出剑的时机,都让赤羽很是满意。 假使青登只是挡住他的刀,那赤羽还不至于那么惊讶。 可问题是,青登适才的防御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 那防御的速度……已经不能用简单的一个“快”字来形容了! 赤羽看得很清楚,在他才刚起跳,竹剑都还没举起来的时候,青登就已将掌中的竹剑斜在身前。 简直……简直……简直就像是预知了未来!早早地就知道他的剑将会砍在哪个地方,所以提前把剑架在预定的防御位置上! 赤羽被眼前的异常景象,震得瞠目结舌。 但很快,他就再也顾不上去震惊了。 因截然不同的事情而身陷惊愕情绪的青登,先赤羽半步地回过神。 接下来的一瞬间,青登快速采取行动。 他短短地发出一声低喝,然后将持刀的双手一抖。顷刻间,与青登的竹剑架在一起的赤羽的竹剑,便像是乘着滑梯一般,沿着青登竹剑那斜指地面的倾斜剑身,滑落至一旁。 下一刹,青登将剑锋一转,将竹剑画出半个圆弧,把原本斜指地面的剑身于电光火石间改换成斜指天空,接着重重斩向赤羽。 这时,赤羽以及场边的部分看客,纷纷露出瞠目而视的表情——他们都是对时下正流行的各大主流剑法,颇有几分了解的人。 先将剑斜架于身前,挡开对方的攻击之后,顺势挥剑反击……他们皆一眼辨出,青登方才所施展的这套防守反击,是无外流里的经典招式:稻妻! 面对青登噼来的剑,身心仍沉浸于青登的“预知未来”式的防守的赤羽,反应慢了半拍。 虽已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连忙闪身后退,试图避开正直砸而来的剑锋,然而还是躲避不及。 青登的竹剑发出巨响。 赤羽的身体受到重击,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饕餮”】 【天赋介绍:不容易得肠胃疾病】 在青登未来赴任之前,他们三番队里实力最强的人:赤羽小一郎……败了! 60人斩! 青登做到了!他成功地以一己之力完成60人斩!以“立切”的方式打败他们所有人!打败火付盗贼改三番队全军! 一时间,氛围分外寂静、怪异。 片刻后,气氛渐渐起了变化。 就像星火燎原一样,越来越多的人慢慢地开始朝青登投去尊敬、景仰的目光。 比如:蓝井央。 这个不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不起眼的矮个子,此时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姿态悄悄上扬眼皮与视线,直勾勾地盯着现在恰好正背对着他的青登的背影……眼中满是憧憬的色彩。 除了蓝井等人之外,另有一批人此刻朝青登投去的眼神截然不同——他们一脸的不敢置信。 1人打胜60人……纵使打斗方式不是群战,而是一个一个上的“立切”,这样的成就也已很是骇人了! 最起码他们中的不少人,在此之前从没听说过有谁曾创下过这样的伟绩。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人,他们现在所露出的表情……就比较微妙了。这帮表情微妙的人,以赤羽、白崎为代表。 赤羽、白崎等人目前无不面露掺杂疑惑、不甘……等各色复杂情绪的表情。 “喂……!” 这当儿,青登突然听见有人正在叫自己。 转头望去,便瞧见整张脸呈猪肝色的赤羽,一手按着适才被青登击中的部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你刚才那招……是无外流里的‘稻妻’吧?” 句式里虽有个“吧”字,但语气毫无疑问是肯定句的语气。 “你不是天然理心流的剑士吗?为何会使无外流的招式?” 赤羽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某位口音奇怪的队士便高声附和道: “是啊!是啊!橘大人,你不是天然理心流的剑士吗?怎么连咱示现流的‘猿叫’都会啊?” 这人正是那位被青登的“猿叫”吓得身形一顿,以致错失战机的示现流剑士。 青登抬手擦去快要顺着下巴滴落的汗珠,眨巴了几下眼睛,略作思忖之后,不着痕迹地轻咳一声,紧接着将腰杆挺得笔直、深吸一口气,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师从哪个流派,就一定得使用那个流派的剑技吗?” 说到这,青登发出仿佛在嘲笑着什么物事的轻巧笑声,然后以一副云澹风轻的洒脱、澹定模样,扬了扬手: “我的剑,早已不拘泥于一门一派之别。各家武学,皆可为我所用。” 青登话将刚出,四周众人先是一愣。 随后,以蓝井为代表的那批刚才一脸钦佩、憧憬地看着青登的人,豁然朝青登投去更加火热的目光。 部分刚刚只是朝青登递去震惊眼波的人,他们现在的眼神也稍稍变了,他们脸上多了一抹凛然与敬服。 老实讲,他们都并不太理解青登刚刚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们却知道这句话很高深的亚子!很有名家风范! 联想到青登刚刚完成“60人斩”的壮举……一众人等登时感觉青登的形象倏地高大起来! 不愧是仁王!武道修为已达到他们无法理解的境界了! “橘大人!” 这个时候,一名青年出列——是那位口才很好、青登初到三番队驻地时,给青登引路的与力:黑羽四郎。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试啊!您的剑术水平,实在高超!” 黑羽快步奔至青登的面前,巧舌如黄道。 “吾等这么多号人,竟都不是您的对手。” 说到这,黑羽停顿了一下,然后一脸感慨地重重叹了口气。 “橘大人您今年还不满20岁……如此年纪就已有那么厉害的剑术,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方大剑豪!” “说不定,还能冲击一下无数武者为此奋斗终生,却遗憾不可得的至高目标:天下无双!” 青登面无表情地默默聆听完黑羽的吹捧。 待黑羽的话音落下,青登的嘴角浮起一抹漫然的笑意。 他神色平静,澹澹地摆摆手: “天下无双?何足挂齿。” ****** ****** “稻妻”是无外流里真实存在的剑技。先将剑斜架于身前,挡开对方的攻击之后,顺势挥剑反击。为了写本章,漱漱子特地上了趟b站,将无外流的演武视频又看了一遍。 看在作者君这么认真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票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 ps:本章里,青登和赤羽的对决,可以说是充满了“古典剑戟片”的风范。不整花里胡哨的,一击制敌,胜负在瞬息间结束。 第97章 天下无双?大书特书!去你的无足挂齿!【6200】 天下无双?何足挂齿——青登在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很是平静,表情很是淡然。 平淡的语音,却对某些人产生了直击心灵,犹如一柄重锤砸中心头的震撼作用。 于天之下,无人可与自己匹敌——“天下无双”一词,是多少醉心于武道的武者所梦寐以求的境界? 多少武者穷尽一生,只为了能离这个词汇更近一些? 而这位此时正面带淡然微笑的青年,却说“天下无双?何足挂齿。” 无数武者梦绕魂牵却求之不得的崇高境界,在这名青年的眼里,居然是无足挂齿的物事? 这是何等境界? 简单的一句话,道尽了超脱的心境! 假使说这话的是旁人,那么此人多有吹嘘之嫌。 可若将这句话跟青登……跟这位被誉为“仁王”的男人绑定在一起后,却又让人不得不信服。 是了!橘大人年纪轻轻,就已在武道上有着极为杰出的成就,像他这样子的逸才,其志向肯定高远地不得了!他的目光肯定不会仅着眼于所谓的“天下无双”,他的眼睛肯定注视着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无法理解的更深奥的境界! 脑补到这,以蓝井为首的一撮人,他们朝青登投去的眼神、表情,愈显激动与火热。 不愧是仁王!武道修为确实已经达到我们无法理解的境界! 正当蓝井等人正搁这儿兀自激动、敬佩时,他们以为心境一定已臻至他们这些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境地的那个男人,此时正在—— …… ——很好!又是一次完美的装逼!啧啧,我的文采还挺不错的嘛!居然能临时想出那么帅的俩句话! 青登心头喜滋滋,表面安然若素。 “帝王之术”再度立大功。青登越来越觉得该天赋,真乃装逼利器! 前日晚上,青登当着一众人等的面,道出那句“独臂党,不过如此”之后,一道火光在他的脑海里倏地闪过——他又想出一则能助他尽快在火付盗贼改内立足的新方法了。 这则新方法,简单来说,就是瞅准一切机会地多多装逼!想尽一切办法地装逼!以装逼的方式,不断地在部众、同僚们的面前树立并强化自己的高上形象。 若能成功地在部众、同僚们的心里立下“此人并非泛泛之辈,不可随便招惹他”的人设,那么日后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能变方便许多。 黑羽适才的吹捧,让青登眼睛一亮——自己刚刚完成“60人斩”的壮举,正是装逼的大好时候! 这个逼,此时不装,更待何时? 于是乎,青登迅速开动脑筋,推敲自己该说些什么,该怎么接黑羽的话,才能起到最佳的装逼效果。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思考这种问题时,青登的脑筋总会转得特别快。 仅弹指的功夫,“我的剑,早已不拘泥于一门一派之别。各家武学,皆可为我所用”,以及那句“天下无双?何足挂齿”,便跃然于青登的脑海之中。 青登觉得这2句话实在太棒了!既帅气又有逼格,除了言不由衷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非常有助于自己在部众们面前塑造“超群之才”的威武形象,故不假思索地在“帝王之术”的配合下,一脸风轻云淡、像模像样地在众目睽睽之下鬼话连篇。 也就是说——什么劳什子“皆可为我所用”……什么劳什子“无足挂齿”……全都是青登瞎编出来的! 不过,谎言中又掺了点真实。 最近以来,青登确实是学了许多其余流派的招式。 他刚才用于打败赤羽的那招“稻妻”,便是从修习无外流的斋藤一那儿偷师而来的。 之所以如此,并非是青登嫌弃天然理心流不好用,想要改换门面,只单纯地是因为“剑之圣者”和“鬼之心”实在太厉害了。 106倍于常人的剑术天赋+超群的理解能力……二者两相叠加所爆发出来的威能,简直不要太可怕。 即使没有展开专门的刻苦学习,仅用2只眼睛去看,也能看会并掌握他人的剑技! 北辰一刀流的持剑架势与“剁手剑”、无外流的“稻妻”、示现流的“猿叫”……上述的所有技法,全是青登在观看佐那子、斋藤一等人使剑时,于不知不觉间掌握的。 如果说,前者还算言之有物,那么后者……即那句“天下无双?何足挂齿”,就完全是在胡诌了! 何足挂齿?怎么可能啊! 假使有朝一日能有幸达到“天下无双”的境界,那青登只怕是睡觉都要笑醒。 我已成天下无双!欲娶木下舞和千叶佐那子!试问何人敢反对? 青登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深呼吸,简单地整理了下情绪,随后悄悄扫动视线,偷偷观察身周众人的表情——心头再度窃喜。 从现状来看,他适才的那通装逼的效果之优异,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以蓝井央为首的一大批人,刻下都是一副被唬住的表情。 不过,也有那么一小部分人的表情,颇意味深长。 比如黑羽四郎。 再比如赤羽、白崎。 能言快语、巧舌如簧的黑羽,有个古怪的习惯,那就是喜欢拍人马屁。他拍人马屁时,有个诡诞的特点,那就是不分对象。 就算你只是一名连武家之身都不是的平民,但只要做了值得夸奖的事情,黑羽都会习惯性地给你讲几句中听的好话。 此种性格,使得黑羽的人缘一直很不错。他在三番队里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 因此,黑羽适才对青登的揄扬,只不过是习惯使然罢了——可谁知,青登居然能顺着他的话头,说出那么俊逸的话、装出那么大的逼来! 黑羽双眼发直,目光发怔。他历来一直以“三番队里最能说会道的人”自居。而现下,他惊觉:自今日起,这个名头貌似得换人了…… 相较于为青登刚刚的装逼,而单纯地感到震惊的黑羽,赤羽、白崎等人目下所展露出来的情绪也很纯粹——纯粹的厌烦、嫌恶。 尤其是赤羽。他那布满厌恶情绪的双目,仿佛都快喷出火来了。 对于他们这些讨厌青登的人来说。看见青登出风头,比自己倒霉还难受! 青登眸光微凝,不动声色地将此刻没朝他投来景仰、尊崇目光的人的脸庞,逐一辨出并记下,心里暗道: ——要压服这么多的骄兵悍将,果然不是一件易事呢…… 实质上,青登之所以突然顺着黑羽的吹捧大装特装起来,还有一项次要原因:确认哪些人在听完他的装逼后,对他露出尊敬的表情,而又有哪些人无动于衷或面露厌恶。 前者是“友军”。 而后者是“未来可试着拉拢的友军”与“难以驯服的敌军” 一样米养百样人。 有些人畏威而不怀德。 有些人既不畏威,也不怀德。 展现杰出的个人武力、人前显圣,这些手段固然能使青登的声望大增。但仅凭它们,还不足以助青登彻底摆脱无根之萍、“空降领导”的窘境。 遥想前世,有位开天辟地的伟人说过:所谓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因此,要想彻底掌控三番队,方法说困难也不困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设法使支持自己的队士尽可能多,使反对自己的队士尽可能少。 青登已通过前日的“独闯敌营”,以及今日的“60人斩”,将自身强悍的武道实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会因青登武力高超而心生畏惧、尊崇之心的队士,基本都已人心归附。 因此,经过这样子的一番“大筛选”后,刻下依旧对青登无感,或是仍旧敌视青登的人,大都不会再因青登的身手不凡,而对青登高看一眼。 也就是说,青登此后再举行多少场“立切”、再怎么展露自己的武艺,也不会再起到什么有用的效果。 既然“展现武力”已无用,那么要想进一步地收服其余人的人心,就得另寻他法。 打从闻悉自己要被右迁为火付盗贼改的新任三番队队长起,青登就一直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在人生地不熟、毫无根基的火付盗贼改内,迅速站稳脚跟? 经过漫长的冥思苦想,还真让青登想出了不少法子。 对于如何收拢人心、如何把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青登早已有主意…… …… …… 万延元年(1860年),11月7日—— 江户,蕃书调所—— 今天是青登久违的休息日。 趁着今儿有空,青登一大清早就前往有段时间未去拜访过的蕃书调所。 还未靠近蕃书调所,一股清爽的纸墨味,便向青登扑鼻而来。 蕃书调所的大门外,4名守门的武士一看见青登,就立即对青登露出热情的笑容。 “橘大人!早上好!” “早安!橘先生!” 青登微笑,一一回应他们的问好: “你们好,胜先生在吗?” “嗯!橘先生,您来得正好!胜先生今日一大早就来蕃书调所了!他现在应该正在他的书房里工作!” 得知自己没有白跑一趟,青登暗松一口气,他请求门卫帮忙向胜麟太郎通报一声:青登来访。 不一会儿,前去通报的门卫就回来了:“橘先生!请进去吧!” 青登在蕃书调所的土间脱下鞋子。取下左腰间的橘水,用右手提着。 在与高杉晋作、藤堂高隆等人大战过后,定鬼神又双叒受损了,所以又双叒拿去送修了。 不得已,青登这几日只能再度拿起他的老刀橘水,姑且凑合着用。 在进入他人的家或是别的什么建筑物时,将腰间的打刀连刀带鞘地取下并用右手提着——此乃武士的基础礼仪之一。 右手是绝大部分武士的惯用手,用右手连刀带鞘地提着刀,便不方便拔刀砍人。 所以在进人他人的屋子时,以右手提刀有“我不是来惹事”的意味在里面。 青登轻车熟路地穿过一条条熟悉的走廊。 蕃书调所作为专门负责翻译西洋书籍,并且研究西洋知识的文化机构,学术氛围不可谓不浓郁。 哪怕是走在走廊里,也能嗅到与外界迥异的气氛。 朗诵声、讨论声、翻书声、书写声,声声入耳。 每一位在走廊上与青登擦肩而过的人,多数都是一副温文儒雅、斯斯文文的书生模样。 青登心里暗道:为了凑齐这帮擅于钻研学问,并且不抵触西洋知识的学者,幕府一定费了不少力气吧。 千年前,日本依托遣隋使和遣唐使,全面学习隋唐帝国的先进文化与制度时,曾一度将科举制照搬过来。 然而因复杂的国情等各种原因,科举制仅在日本的土地上昙花一现。 时至今日,因为根本不存在“考试做官”这种东西,所以只有喜欢研究学问且不缺衣食的人,才会主动捧起书本苦读。 武士阶级里,钟意动刀动枪的莽夫,远多于喜欢舞文弄墨的学者,所以青登才会有此感慨。 一路上,青登时不时地就能收到他人递来的热情笑脸。 “啊!橘大人!好久不见!” “橘大人!您怎么来了?” “橘大人!您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做客了?” 本着“反正自己现在也不怎么赶时间”的心态,每当有人向他问好,青登都会停下脚步,跟对方简单地寒暄几句。 自从青登击退讨夷组,从神野的剑锋下护住险遭毁灭的蕃书调所之后,他就受到了蕃书调所的学者们的一致尊敬。 这份可贵的因缘,使青登一直与蕃书调所的学者们……特别是目前担任蕃书调所的头取,即“校长”一职的胜麟太郎,保持着相当良好、亲密的关系。 青登偶尔会心血来潮地来蕃书调所做做客。每临拜访,都势必会受到全所从上至下的热烈欢迎。 再过3载便到不惑之年的胜麟太郎,其岁数虽是青登的2倍,但却是一个没什么长辈架子的风趣之人。学识渊博,说话幽默,更可贵的是——他从不负才傲物。 下级旗本出身的他,靠着自身的才能与上级的赏识,一步步攀达到了如今的高位。 目前官场内已有确切的消息:胜麟太郎之后将被调任为军舰操练所头取,全权负责幕府海军的培养与建立。 换言之——胜麟太郎即将被右迁为幕府海军的初代元帅! 从一介下级武士到初代海军元帅……按理来说,以如此梦幻的进程,完成“屌丝逆袭”的胜麟太郎,完全够格去恃才傲物、目空一切。 但胜麟太郎却没有那么做。 明明自己已创下了那么多惊人的成就,却一直待人温和,与人为善。从不因眼前之人的身份、官位比他低,而对他人冷眼相待、恶语相向。 胜麟太郎的亲和性格很对青登的胃口,而胜麟太郎也很欣赏青登,故二人在不知不觉间,结成了关系莫逆的忘年交。 不稍片刻,青登来到了蕃书调所的最顶层,找到了胜麟太郎的书房。 “胜先生!是我!橘青登!” “哦哦!橘先生,伱来了啊,快进来吧。” 青登推门而入。 一进到胜麟太郎的书房,青登便有一种穿越的错觉——胜麟太郎的书房像个杂物间一样,摆满了西洋物事。 带有强烈宫廷色彩的法式沙发、铺得满地都是的俄国熊皮地毯、英吉利的观星望远镜、美利坚的牛仔帽……整个一个微型世博会。 “橘先生!哈哈!咱俩有段日子没见了!来来来,快坐吧!” 青登抬眼望去,便见胜麟太郎正埋首于书案之间,他的书桌旁雷打不动地放着一架巨大的地球仪。 “胜先生,你的书房好像比我上次来的时候,要更加凌乱了。” 青登以玩“跳房子”般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跳进地上杂物间的空隙,一点点地靠向胜麟太郎。 “不是‘好像’,是‘确实’!” 胜麟太郎露出仿佛在说什么骄傲伟绩的自得神情,挺了挺胸膛,振振有词地接着说: “我的一位美利坚友人,于前些日又给我送来了一批有趣的西洋商品。来,橘先生,你快来看,这是西洋最新的万花筒!非常地漂亮!能变换出足足20种不同的图案,真是太惊人了!” 青登对劳什子的万花筒一点兴趣也没有。 然而,见这位老朋友这么兴致勃勃,青登也不好意思拂了人家的意。 于是只能强打精神,佯装欣喜地认真观看对方操弄一把外型很精致的万花筒。 这个时候,青登忽然发现在胜麟太郎的书桌一角,摆有一个小巧的锦囊。 这枚充满东方风格的物事,在这座处处充满西洋风味的房间里显得极为突兀。 青登一时好奇,便问: “胜先生,这个是?” 胜麟太郎瞥了眼那枚锦囊,嘴角倏地耷拉下来: “噢,这个呀……” 胜麟太郎放下手里的万花筒,长长地叹了口气。 “3天前,我在两国广小路散步时,忽有一算命先生拉住我,说:我日后定会平步青云、大富大贵,成为执掌陆、海两军的幕府军全军总帅!统领千军万马!只不过在位极人臣的期间,将会遭遇数不清的危险,但是别担心,只需花20文钱,买他的一件法器并将其随身携带,如此一来便能高枕无忧,他日不论遇到何等危机,都可在那件法器的庇佑下逢凶化吉。” 青登听罢,莞尔一笑: “所以……这就是那件‘法器’?” “是啊!” 胜海舟顿了顿话音,随后以没好气的口吻接着道: “我姑且补充一句:我并不是因为相信那个算命先生的鬼话,才买下这个锦囊的。” “那个算命先生,一看就是在骗人!” “这种骗术我见多了!先是不断奉承你,说尽各种好话,什么‘您来日定当平步青云’、‘您来日必会大富大贵’。” “那个骗子肯定是认出我来,知道我是近期就要被调任军舰操练所头取、负责为江户幕府训练海军的胜麟太郎,所以就顺着我的身份,奉承我日后不仅会执掌海军,还会执掌陆军云云。” “我本不想理会那个骗子。但我见这枚锦囊还蛮好看的,不论是质地还是做工都很不错,反正价钱也不算贵,所以我就买来收藏一下了。” 青登微微点头,以示自己已明白事情的原委。 “执掌陆、海两军的幕府军全军总帅……乖乖,这得多大的官啊。” 青登咧了咧嘴,开玩笑道: “胜大人,苟富贵,勿相忘呀,他日若真成幕府军全军总帅了,请务必对在下多多帮衬、提拔啊。我也不贪,提拔我为你的副手,给我个‘幕府军陆军总大将’之类的职位便可。” 胜麟太郎哈哈大笑,摆摆手: “好!没问题!一言为定!” 二人都只把他们现下所说的这组话,当成谁都没有当一回事儿的天方夜谭。 双方就最近各自所遭遇的琐事,相互闲聊了一阵子。 青登见时机渐趋成熟,便放下手中胜麟太郎刚给他沏的茶,淡淡道: “胜先生,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 …… 翌日—— 万延元年(1860年),11月8日—— 江户,火付盗贼改三番队屯所,校场—— 于方才收到召集命令的三番队全体队士,急急忙忙地往校场上集合。 队士们刚一来到校场,便见到了正背着双手、气定神闲地等待他们的青登。 “诸位!” 讲了2句开场白之后,青登仿佛酝酿情绪般顿了下话音,随后突然开始讲起奉行所和火付盗贼改联手取缔讨夷组的艰苦进程。 底下的众人越听越糊涂——队长在干嘛?无端端地召集我们,就为了跟我们讲废话? 青登无视队士们朝他投来的疑惑视线。自顾自地不断讲着,语调越说越激昂。 “经过吾等的艰苦奋战,穷凶极恶、为江户带来了深重苦难的讨夷组,终是灭亡了!” “但是!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讨夷组虽已灭亡,但目下依旧有众多恶徒仍逍遥法外、为非作为!” “我们要时刻做好应对新困难、新强敌的准备!” “但是!” 青登的话锋猛地一转。 “经过我近日的细致观察,发现有一部分队士兴许是觉得‘讨夷组已灭,可以就此高枕无忧’了吧,心态散漫得很!” “这股歪风邪气,可止矣!” “我虽只是一员刚上任的新官,但也知道‘动员’的重要性!” “所以!为了提振大家的士气,最大程度地动员大家的精神,我特地请来了蕃书调所头取:胜麟太郎先生,来为吾等讲话!”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忘记跟大家科普了——蕃书调所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演变,最终改名成一座不能说是小有名气,但也可说是大名鼎鼎的学校。 它的名字叫【东京大学】。 再跟大家科普一点——胜麟太郎,号海舟。故又称“胜海舟”。哪怕是对幕末史不熟的书友,应该都在动漫、影视剧里听过这个名字。 (本章完) 第98章 青登的超级后台!【5000】 与此同时—— 江户,郊外,某条河流旁—— 今日休假的木村数马,手提一根钓竿,像块顽石一样,一动不动地端坐于河畔垂钓。 一边是一条奔腾的小河,紧接着小河的是稠密的树丛,树丛覆盖之下是一座座岩石山冈,紧连着不远处的小山。 另一边是开阔的旷野,有几条被人足踩踏出来的小径交错纵横,小径一直向东延伸,尽头是江户的市郊。 放眼望去,好一副的美景——然而这么好的一副美景,却被木村此刻的神情给破坏了。 只见木村面无表情,脸上的每根线条都冷硬得像刀脊,神态令人难以捉摸。 木村的身旁,今日同样也休假的火付盗贼改五番队队长:火坂元藏,也拿着根钓竿在那垂钓。 咋一看,并肩而坐的二人似都在认真钓鱼。 但仔细观瞧一番后,却能发现二人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木村半眯双目,紧盯河面,若有所思的眼神,使他看上去像是在注视遥远世界。 至于火坂,他完全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时而扫视静如明镜的河面,时而倾斜眼珠,偷瞟木村的脸。 ——木村大人突然唤我来钓鱼……到底所欲为何啊? 此时的火坂,可谓是满头问号。 今日是久违的休息日。为了充分利用这难得的假期,最大程度地消除身心所积累的疲劳,火坂罗列了一份极详实的“游玩计划”。 人过不惑的火坂,虽已一把年纪,但却比年轻人还会玩、懂玩。 首先,先去趟“江户第一娱乐街”:两国广小路,听听评书;看看歌舞伎、净琉璃木偶戏等演出。 等看完演出了,若还有时间,就去趟日本桥的须原屋——这是全江户上下最有名的书店之一——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黄表纸上架。 黄表纸:黄皮绣像的涩情文艺刊物。长期稳居各书店的销售榜前列。因为这种读物实在太好卖了,所以有许多作家专靠写黄表纸为生。 火坂极好女色。读黄表纸是他最大的爱好之一。家中收藏了大量的黄表纸,其数量之多,处则充栋宇;出则汗牛马。 悠哉游哉地将白天的时间消磨尽之后,就前往无数江户男儿的魂牵梦绕之地:“不夜城”吉原,在美人膝下度过欢娱的一夜,他可太想念薄墨屋的早菊小姐的小脚了。 完美的计划,充实的一天——结果,木村的蓦然到来,把他的这份完美计划全给打乱了。 今儿一早,木村忽然登门拜访,说想和火坂一起外出钓鱼。 木村的突然邀请,令火坂很是疑惑。 他与木村虽同为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但平日里的交集并不算多。 二人的关系,说陌生也不陌生,说熟悉也算不上有多熟悉——至少没熟络到可以在休息日一起外出钓鱼的地步。 火坂本想回绝,但考虑到这是人家主动来约,不好意思拂了人家的意,外加上他也很好奇木村为什么会突然邀他去钓鱼,故最终勉为其难地应下这份邀约。 在木村的带领下,他们俩来到江户郊外的这条小河旁。 从开始垂钓起,木村就一直一言不发——这使火坂愈来愈感困惑。 木村大人究竟是要做什么?该不会真的就只是单纯地想和我一起钓鱼吧? 木村一直不讲话。 而火坂因受满腔疑惑所扰,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双方就这么一直沉默着。 时间过去不知多久,直到一缕清爽的微风吹皱了河面时,木村才总算开口说出了将钓线甩进河里之后的第一句话: “……火坂君,你怎么看待橘青登?” “啊?” 火坂转过脸,冲木村用力地眨了眨眼,以动作向木村问道:木村大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目光依旧紧锁前方河面的木村,像是没有注意到火坂目下正朝他投来的眼神似的,自顾自地接着道: “火坂君,此地只有你我,没有任何外人在场。而你也应该知道:我很讨厌橘青登,所以毋需顾忌,放心地畅所欲言吧。” 火坂眉头微挑。 他默默将目光从木村的身上收回,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片刻后,轻声道: “我……很讨厌橘青登。” 火坂的眉宇间掠起一抹阴郁的愁云。 “我火坂元藏16岁就开始为德川家效命,数十年的克己奉公、兢兢业业,积累了无数功劳与苦劳,才好不容易攀至如今的高位。” “而那橘青登,只不过是杀了点满口‘攘夷’的疯子而已,就从一介‘三回’同心摇身一变成为与我平起平坐的三番队队长……真是岂有此理!” 说到这,火坂握钓竿的手如风中的枯叶般微微颤抖,眼中喷出仿佛都快凝成实体的妒火。 他像是想将积压在心底的私隐话一口气倒尽似的,不再顾虑、踌躇地扯开嗓子: “橘青登的上位,是对我这种晨兢夕厉的老臣的不敬、亵渎!” 火坂开腔时,木村全程安静倾听。 他像是早就料到了火坂定会纵声倾吐自己对青登的不满似的,神情平静,嘴角挂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浅笑。 “火坂君,我就知道你肯定也和我一样,非常地讨厌橘青登。” 说罢,木村放下手里的钓竿,转过身,一脸严肃地与火坂四目相对。 “火坂君,我今日之所以邀你外出垂钓,其实是想与你商讨一件要事:要不要与我携手,一起协力让橘青登倒霉?” 让橘青登倒霉——这组字眼刚一入耳,火坂的瞳仁深处便猛地闪烁出一道亮光。 只不过,这道亮光转瞬即逝,闪起后的下一瞬便迅速消弭。 “我当然乐见橘青登的日子过不舒坦,但是……这种事情能办到吗?” 火坂耷下双肩,神色一黯。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个黄口小儿确实是有些才能。” “剑术高超,敢打敢冲。到咱们这儿上任的第一天就立下了大功……妈的……!” 火坂的神色虽黯淡了下去,但他眼中的妒火却没有熄灭——反而更加旺盛了。 听到火坂的这句“到咱们这儿上任的第一天就立下了大功”,木村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了些——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青登的这份新功劳,还是他送给青登的。 本想将一桩棘手的任务甩给青登,好使其难堪,可谁知竟进一步地成就了对方的威名……直至现在,每想起此事,木村仍郁闷得想要吐血。 木村连做数个深呼吸,勉强收拢情绪之后,冷笑一声: “火坂君,话可不能这么说。” “我承认:那个‘原御家人’的确有点本事——但这不代表他真有能力在火付盗贼改里过上安生日子。” “你我皆是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所以火坂君你应该也很清楚:管教队里的众将士,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部队里多的是那种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比瓷器还娇贵的骄横兵将。” “莫说是指挥这些骄横兵将了,光是要让他们别惹事、别来拖自己的后腿,就足以令橘青登忙乱得焦头烂额的。” “嗯……”火坂表示赞同地点点头,脸上的黯色顿时消去了几分。 江户幕府作为武家政权,身处统治阶级的武士们,说白了就是一帮“世袭的军人”。 平日里各做各事。 开剑馆的开剑馆。 做学问的做学问。 在官府里当差的当差。 可假使碰上战争,幕府发出动员令,那么所有的武士都有义务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工作,挎上自备的甲胄、刀枪等武装,参军入伍。 也就是说,武士们都是一帮“随时等待召集的职业军人”。 因此,打从德川家族在江户建立幕府以来,不论是在幕府天领,还是在藩国领地,都不存在“募兵”这种东西。 平民是没有资格当兵的,军事全由武士负责。 火付盗贼改也好,“三番组”等其余部队也罢,幕府现有的全部常备军上至将官,下到普通的士兵,都是正儿八经的武士。他们中几乎每一个人的祖上,都曾为江户幕府的初代将军德川家康负过伤、流过血、立过功。 他们或是被选拔上来,或是走关系上来。其中不乏后台很硬、将家中不成器的弟子塞进来镀金刷资历的豪门大户。 青登、我孙子、木村他们虽贵为一队之长,但他们却并没有剔除旧队士、选拔新队士的权力。 别说是更换队士了,哪怕是惩处队士,都得先好好掂量掂量——你面前的与力或同心,表面来看他的官职比你低,但他背后的家族势力说不定大得能吓死你。 一般而言,武士是不会与平民通婚的。武士只与武士通婚。 经过300年的演变,武士群体内早就构成了一张极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际网络。 军队门阀化……此乃导致江户幕府及“三百诸侯”的军备力量每况愈下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此,青登他们这些军官在治军时。必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若是不慎得罪了什么不能招惹的人,那可就麻烦了。 故而,木村才会生此感慨:光是要压服三番队内的那批骄兵悍将,使三番队真正成为一支“能听自己命令”的部队,就足够将青登折磨得狼狈不堪。 “火坂君,把耳朵凑过来。” 木村向火坂勾了勾手指。 “我远比你所预想的,要更加讨厌那个‘原御家人’!这种血脉低下的货色,何德何能与吾等平起平坐?” “看见那家伙立功、出风头,比拿刀子在我心头上割还要令人难受。” 火坂深表赞同地用力颔首。 木村继续道: “这几日,我一直在搜肠刮肚地深思:究竟该如何做,才能让那个‘原御家人’不再得意——还真让我琢磨出点道道儿来了。” “现在……我有项倘若成功了,便有极大机会将那个‘御家人’赶出火付盗贼改的计策。火坂君,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火坂面色微变。 他在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地探出身子,将耳朵靠向木村的唇畔…… …… …… 江户,三番队屯所,校场—— 青登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踩着稳健的步伐,从青登身旁的一棵大树后方走出。 没有剃成月代头的浓密头发,两鬓微霜,身材略显消瘦,双眼亮如星辰,嘴角挂有淡淡的笑意——正是胜麟太郎! 霎时,青登底下的三番队众将士,炸开了。 “胜麟太郎?是那位近几年很有名的胜大人吗?” “还真是他!” “你确定是他吗?” “我确定!我曾有幸见过胜大人一面。现在正站在橘大人身旁的那位中年人,确实是胜大人!” “胜麟太郎……我记得他不是马上要被调去组建海军了吗?” “橘大人居然请来了未来的海军头领来跟我们讲话?” …… 不论是赤羽、白崎、蓝井等与力们,还是身为基层人员的同心们,此时无不惊愕地瞪大眼睛。 正当众人兀自惊愕之时,胜麟太郎讲话了: “诸位好!” 胜麟太郎面露微笑,语气和缓。 “橘先生方才已给我做过自我介绍了,所以我就不再赘述自己是什么人了。” “我今日非常有幸能站在这里与你们讲话。” “火付盗贼改……对于这支自组建以来便立下无数赫赫战功的部队,我早就好奇已久了!” …… 胜麟太郎依照青登适才所言地为三番队的众队士,做鼓舞士气的动员演讲。 他说话幽默且学识丰富,演讲起来趣味横生,丝毫不让人感觉沉闷。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并没有多少人在专心听讲。 除了正面带微笑、站于胜麟太郎身侧的青登之外,在场的所有人此时无不露出程度不同的恍惚神情。 在座的每一员,都是正为官府效命的武家中人。 既然都是奉公人,那么谁会不知道威名远播,哪怕放眼全国,也绝对称得上是有头有脸的胜麟太郎的大名呢? 某些消息比较灵通、熟稔官场的一切风吹草动的人,则更进一步地知道:胜麟太郎是德川家茂跟前的大红人!在德川家茂的一手提拔下,不日就要被调任为军舰操练所的头取,全权负责幕府海军的培养与组建! 德川家茂对西洋的先进知识,一直持开明、支持的态度,所以他非常赏识精通西洋学问的胜麟太郎,常召胜麟太郎登城觐见,向胜麟太郎问策——这是多少人心向往之的殊荣? 胜麟太郎之所以能于短短数年之内扶摇直上、一步登天,离不开德川家茂的赏识与大力培养。 眼下,胜麟太郎已因通晓炮术及海军事务,确定将被调入军方,接掌幕府海军的组建工作。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深受德川家茂赏识的他,其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幕府海军的初代元帅……这极有可能并非他仕途的终点! 作为近几年来,幕府政坛上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胜麟太郎可谓是时下最大红大紫的抢手人物之一。 想巴结他、想抱上这条“大粗腿”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而这样一位大人物,此时居然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脸和善地给他们做演讲…… 橘青登竟然能把这么大的官,请进他们这支治安部队的屯所里做演讲?! 这牌面也太大了吧! 愈来愈多的人不自觉地移转视线,朝青登投去敬畏、信服的目光。 在古日本这种阶级固化严重得近乎扭曲的社会里,相比起“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武力,许多人更畏惧“一念之间,血流漂橹”的权力。 在许多场合中、在许多人眼里,权力远比武力更有威信度。 正所谓:不畏街边浪客,只畏满朝公卿。 橘青登竟然与胜麟太郎交好——一想到这,许多人的心境便不受控制地悄然发生变化。 事实上,以赤羽、白崎为首的这批人,之所以敢对青登爱答不理,甚至对青登恶语相向,完全是因为他们自觉自己的后台很硬,认为青登没法拿他们怎么样。 队内近半数以上的人,皆为旗本出身,家里多多少少有点小势力。 有背后的家族撑腰,毋需畏惧青登——此乃不少队士的内心真实写照。 然而,在亲眼见到青登正与胜麟太郎并肩而立的当下,他们的这种思想却不得不做出改变了。 胜麟太郎……这样的大人物,他们可得罪不起啊! 莫说是得罪了,勾搭、奉迎还来不及呢! 这位经历传奇的,可是未来的海军一把手。虽然从职能上来看,火付盗贼改属陆军,跟海军完全沾不上边,但怎么说也是同属军队的体系。 若能攀附上这样子的军队大佬……那只怕是要鸡犬升天了! 一时间,弥散在校场上的气氛突变。 有些人不再对青登投以漠然、厌烦的眼神。 而有些人……则变得更加心潮澎湃了。 不愧是仁王!不仅认识级别那么高的大官,还能把人家请来做演讲! ******* ******* 昨天状态有些不佳,字数偏少了点……(豹头痛哭.jpg)但还是厚颜求一波月票! 求月票!求推荐票! PS:须原屋是真实存在的店铺。江户时代的两国桥,确实是有一座名叫“须原屋”的很有名气的书店。 (本章完) 第99章 提兵西进!征讨甲斐山贼!【6000】 渐渐的,一些眼睛比较尖、意识比较敏锐的人,进一步发现:青登与胜麟太郎的关系,似乎并不仅仅只是“认识”而已。 胜麟太郎做演讲时,时常会拉身旁的青登,一起做点简单的互动。 每当二人展开互动时,青登也好,胜麟太郎也罢,俩人的神情、动作都相当地自然、落落大方。 双方的谈话间、举手投足间,没有半点上下级的尊卑气息,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彼此平级的友情气场——这带给众人的震撼可就更大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青登和胜麟太郎是朋友”,可比“青登武力超群”更要令人感到震惊不已。 以蓝井央为首的一批人,他们的眼睛此刻熠熠生辉,脸上满是敬服,他们对青登的尊崇已溢于言表。 某些精于工计的人,此时则是眼冒贪婪之光:既然橘青登与胜麟太郎关系不菲,那么我若与橘青登交好的话,岂不是也有机会跟胜麟太郎搭上关系? 几家欢喜几家愁——就在蓝井等人精神振奋地直盯着青登瞧时,坐在蓝井不远处的赤羽、白崎等一干人的脸色,一个赛一个地难看。 赤羽、白崎等人的面色,或呈猪肝色,或变得苍白。但无一例外,每个人的眉宇间都浮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麻木——自青登上任以来,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就一直不间断地给他们带来小小的“青登震撼”。 不知不觉间,他们对于这些“青登震撼”,都隐约感到有些习惯、麻木了。 白崎面带落寞地低下头、半眯双眼,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眼中不再有此前在与青登对视时,常迸现出来的盛气光芒——像白崎这样子的人,为数不少。 至于赤羽及以他为代表的一小撮人,他们就是单纯的愤懑不已,但又无能为力了。 在此之前,他们还能自我安慰:橘青登只是比较擅长使剑、比较能打而已,顶多再有点查案、破案的才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本事。 可现在……看着正肩并肩、有说有笑的青登和胜麟太郎,他们再想不到任何能用来告慰内心的话语。 既然橘青登有着如此强硬的后台,那我再与他对着干,岂不是……一想到这,不少人因感后脊发凉而忍不住地打了个激灵。 凭仗着身高优势,底下众人的脸庞在青登眼里一览无余。 青登默默俯瞰下方所有人现时所露出的百般神情,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愉悦笑容。 …… …… 胜麟太郎的演讲,圆满落幕。 不得不说,胜麟太郎的口才确实是很好,他先从西洋列强的入侵、满脑子魔怔思想的尊王攘夷分子的骚乱、国家局势风雨飘摇作为论点切入,详述像火付盗贼改这样的治安部队的存在必要性与工作重要性,最后以一句慷慨激昂的“江户的和平安定,就拜托诸位了”作收尾。 青登听他的演讲,都听得有些入迷了。 不愧是能仅凭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说服各部高官与各藩藩主出资引进及培育西学的顶级说客。 青登愈来愈理解德川家茂为何如此青睐、重用胜麟太郎了——这种口才佳;精通炮术、航海术、造船学等西洋学问;能抓教育、搞军事的复合型人才,真是千金也不换。 演讲完毕之后,三番队的不少队士意犹未尽。 对于三番队里的不少人来说,今日的经历完全能于日后拿来做向人吹嘘的资本——嘿!我不仅亲眼见过胜麟太郎,还亲耳听过他的演讲哦! 胜麟太郎目下身居高位,日理万机,自然是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可任由他去挥霍。 故而在演讲结束之后,胜麟太郎在屯所里又待了一会儿,喝了两杯茶,紧接着就起身表示告辞。 青登知道胜麟太郎一馈十起,因此也不强行挽留,礼节性地客套几句话之后便亲自送胜麟太郎离开。 他们肩并肩,走在离开屯所的路上,正午的暖和阳光洒下来,将两人的身影拉成椭圆形的黑点。 “胜先生,今日真是太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 胜麟太郎微笑,拍了拍左腰间的佩刀,半开玩笑道: “你我是什么交情?你我可是过命的交情,这点小忙就不需要谢了。” 青登莞尔。 他与胜麟太郎之间,还确实是有过命的交情——物理上的过命交情。 当初,要不是青登及时攀进窗户,出剑挡下神野的刃锋,那么胜麟太郎现在的坟头草应该都有3尺高了。 “橘先生,我能做的都做了。” 胜麟太郎意有所指地缓缓道。 “接下来……能否彻底压服你部队里的那帮骄横兵将,可就得全看你自己了呀。” “嗯。”青登微微点头,“我明白。” “之后若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欢迎随时再来找我。”胜麟太郎补充一句。 “哈哈,我会的。”青登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聪明如胜麟太郎,自是老早就看穿了青登脑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青登为何突然请他来三番队的屯所里做演讲?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借势”! 借助目前正大红大紫的胜麟太郎的名望,震慑三番队里泯顽不灵、仍觉得自己能与青登做对抗的无知之徒。 青登穿越到这个时代将满一年了,如此长久的时间下来,他也大致摸清楚德川家族治下的官场道道儿了。 阶级的极端固化以及世卿世禄的官职体系,使得江户时代的官僚主义极为盛行。 既如此,那我就反将官僚主义化为自己的武器! 青登之所以请胜麟太郎来屯所做演讲的用意便在这——让三番队的众将兵都来亲眼看一看,他的背后站着多么厉害的大官。 此招一出,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青登刚刚看得可真切了:在瞧见胜麟太郎现身后,不少人的脸色直接就变了。更有甚至,眼睛发直;下巴像是要掉到地上。 也不怪他们的反应如此失态。 举个形象的例子: 身为一介普通小兵的你,突然瞅见你的中尉军衔的领导,领着海军元帅出现在你面前,并且俩人的关系很好的样子……你作何想法? 当然,青登真正的后台,其实是德川家茂与天璋院笃姬。 但很显然,不到万不得已,青登不可能去向这2位超级大佬求助。 很好,一切都在照计划稳步进行中……青登心想。 通过先后展示个人武力与背后的势力,青登已成功收服了三番队里部分人的人心——简单来说,已在部队里有了自己的“基本盘”,不再是个想派人去做事都不知道该去调遣谁的“空降领导”。 姑且算是一个良好的开局。只要手底下有人,那么接下来就能开展下一步的计划了! 尽管通过种种手段来立威,能使自己的处境稍微变好一些,但若想彻底收服人心,还是得讲究一个“利”字! 有道是:同欲相趋,同利相死。 你能带大家升官发财,那么大家自然拥护你。 可若是你没办法带大伙儿过上好日子……那么即使你真的是仁王下凡、背后有天王老子做靠山,大伙儿也很难真心实意地跟随你。 所以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已很明确。 青登“呼……”地长出一口气: ——不知道下一桩案子,什么时候来呢…… …… …… 万延元年(1860年),11月19日,清晨—— 江户,桶町—— 干冷的风在满是泥尘的街道上呼啸而过,陡峭的寒意使街上的每一位行人皆不自觉地拉紧衣襟、加快脚步。 拉货的大板车、运物的驮马以及普通的路人,在桶町的木户外排出极冗长的队伍。 木户旁边的木户番屋内,番太郎不耐地对正于木户外排队的众人,发出连连高喝: “不要挤!不要挤!喂!说你呢!不要再挤了!乖乖排队!不许插队!谁若敢插队,可别怪我不客气!” 为了方便管理江户的民政,江户的每一町的边界处,都设有一道名为“木户”的木门。 在江户,不论你要去往哪一町,都必须得走町与町之间的木户。 木户的旁边,设立有名为“木户番屋”的岗亭,在岗亭内值班的官吏,被惯称为“番太郎”。 白天,木户敞开,可自由通行;晚上十点关门,除非发了火灾或是别的什么重大事件,否则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入。 桶町的繁华度,在江户是数一数二的。 眼下正在桶町的木户外排长队的这些人,都是赶着进桶町里做生意的行脚商人。 江户寸土寸金,所以木户的面积自然也不会建设地过于宽敞,一旦商人们所携带的货品、板车的大小稍巨一些,就很容易在木户的大门处形成堵塞,好半天才能顺利疏通——桶町的木户,眼下就陷入了这样的窘境之中。 木户作为连接町内外的重要交通枢纽,人流量自然很大。因此,高札场常常设立于木户附近。 高札,即告示板。 官府常常会将一些新的政令、政策,以及还未逮捕归案的凶犯们的通缉令,直接公布在高札上。 此刻,一小伙性别、年纪不一的人,三三两两地站在桶町的高札前。 桶町的高札以中间的一条痕为分界线,划割成工整的两半。 右半边专用来张贴通缉犯们的通缉令,故活像一个经过无数岁月的演化而自然构成的地层,无数通缉令一张盖住另一张,层层叠叠。 最上面的,是讨夷组首领神野的通缉令。 最底层的,已因年代久远而变成了一团模糊、脏黑的纸浆。只能从污垢中依稀辨出这么一行字——“刽子手一刀斋”绪方逸势。 目下站在桶町高札前的行人们,并没有去品读印贴于板面右半边的深厚历史,而是将目光都集中在了板面的左半边。 板面的左半边,专用于公布官府最新下达的政令、政策。只见其上正黏着一张极崭新的、一看便知是最近才发下来的新公文。 官府的公文用语一向极为正式、严肃。 不仅文字基本皆采汉字,就连文法也都是极拗口的古典用语。 某位懂汉字的老大爷,向身周的睁眼瞎们大声解读这纸公文所写的内容——甲斐出现一伙极凶残的山贼。町民们刻下若无必要,切勿前往甲斐。已责令火付盗贼改前往征讨,定会于最快时间还甲斐安宁。 “讨厌,怎么又是山贼啊……”某位妇人长叹一口气。 甲斐,地处江户以西,离江户极近。盛产马匹,然土地多为丘陵与山地,故古来便有“山国”的别称。 像这样多山的区域,一直都是“培育”山贼、盗匪的最佳温床。甲斐的山贼,都快成当地的知名“特产”了。 “唉……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啊……”某老人一脸惆怅地轻轻摇头,“自打夷人开着黑船进抵江户湾之后,天下就变得越来越动荡不安了……” “阿霓,安心吧。”一位中年人伸开手,揽住那名刚刚长叹一口气的妇人的肩,“你瞧——官府不是已经派遣火付盗贼改前去征讨了吗?虽然火付盗贼改的官兵查起案来都很凶残,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在打仗上,还是有点本事的。” 中年人的话音刚落,突听得由街西翻起一阵喧嚣声。 紧接着,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了似的,一团团人群仿佛跃动的波涛,闷头向街西涌去。 不明所以的人四处询问。不稍片刻,他们便都明白过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火付盗贼改在接到幕府“清剿甲斐山贼”的命令后,大久保忠董和黑泽笃之高度重视,立即下令组建征讨军。 打山贼不比抓案犯,前者可是货真价实的军事行动!不论是重要性还是危险性,都远非后者所能比拟! 因此,为求此次行动能圆满成功,大久保忠董和黑泽笃之派出了他们麾下大半的精锐——一番队、二番队、三番队、四番队与八番队,由上述的5支队伍全权负责此次的“山贼征伐”!以一番队队长我孙子忠太郎为主将,二番队队长金泽忠辅为副将!即刻出征! 5支番队,合计300人……放在和平年代里,放在江户时代的社会背景里,这已属不得了的军事力量。 今天,就是讨伐大军出征的日子。 浩浩汤汤的军列,眼下正行经桶町的附近, 军队出征……这可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景儿!他们就是为了一睹为快,才这么火急火燎地直往街西赶。 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后,那些原本不明真相的人纷纷眼睛一亮,然后也急急忙忙地往喧嚣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转眼间,拥堵在桶町木户外的冗长队伍消失了。 近乎所有的人,都为一解心中的好奇心而涌向相同的方向。 此时正值日上三竿。 旭日高高攀上天宇,将苍穹映照得碧空如洗 可供8人并肩同行的宽敞街道上,黑压压的火付盗贼改军列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蛇,如同会行动的雷云,一寸寸、一点点地向西而行。 一挺挺火绳枪直刺向天空,构筑成一片郁郁葱葱的钢铁丛林 甲胄与刀枪在阳光中闪耀着锋锐的寒芒。 一面面绘着德川家家纹:三叶葵纹的大旗在秋风中呼啦啦掣动着。 前来观看这份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奇景的围观群众,将街道的两侧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纷纷伸长脖颈,向街心的军列投去好奇的目光。 附近的自身番吏员们全被动员了起来。 他们或是手持长木棍,或是直接空手上阵,棍连着棍、手贴着手,组成一条分割街侧与街心的坚实人墙。 不让围观群众过分靠近行伍的同时,不断监视人群。 一见到有人在人群里不断乱挤乱动,就立即出声喝止,防患于未然地将所有可能引发踩踏等恶性事件的火苗给掐灭。 在军列中打头的人,正是在本次行动中被授予重任、担任全军主将的一番队队长:我孙子忠太郎。 只见他的唇边一如往常地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神情轻松。 观其模样,仿佛不是去出征清缴山贼,而是正武装游行。 我孙子作为火付盗贼改内少有的不是靠严刑逼供,而是靠正常的线索查找、演绎推理来破案的“名侦探”,在市井里颇有名望,受过我孙子恩惠的人数不胜数。 故而街侧的围观群众中,时不时地爆发出这样的声音: “我孙子大人!” “我孙子大人!一定要将盘踞甲斐的山贼都杀干净啊!” 我孙子对支持者们的态度很是热情。 他频繁地对这些呼喊声所传来的方向举手示意,并时不时地高声回应一句:放心地交给我们吧!吾等定会旗开得胜! 我孙子的后方,便是副将:二番队队长金泽忠辅。 再往后,就是同样也被派来参与此次西征的四番队队长水岛任三郎、八番队队长风间信义以及三番队队长橘青登。 作为军官的番队长与各队的与力,皆有骑马的特权。因此青登等人毋需行走,都有军马可供代步。 虽然这年头的日本,因还未引进外国的先进马种,本土的马匹都又矮又瘦的,平均肩高只有1米2,但日本人也很矮小的缘故,所以两相对比之下,肩高1米2的矮马在这个国家,已属不得了的高头大马。 火付盗贼改的军马都受过严格的调教,每一匹都温顺得很,所以即使是青登这种才刚学骑术没多久,此前只骑过一头大黑牛的外行,也能在马鞍上坐得稳稳当当的。 一路上,青登所碰到的支持者、所听到的送别辞,并不比我孙子要少。 “橘大人!” “快看!是仁王大人!” “太好了!仁王大人也被派去打山贼了!甲斐的山贼们死定了!” “仁王大人!祝您武运昌隆!” 这还是青登头次像个明星一样,被无数民众簇拥、欢送。 不论是从人群里投射而来的激动视线,还是这一声接一声的亢奋呼喊,都使青登怪不好意思的。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忽而在侧前方的围观人群里,发现一道熟悉的、冒着闪亮亮气息的美丽倩影。 头发挽成岛田髻、腰系绣有云纹的白色腰带、身着蓝色丝绸和服,一袭大小姐打扮的千叶佐那子,在千叶重太郎的陪同下静静地伫立,静静地向青登投来肃穆的眼波。 只有佐那子所在的那一片位置,跟其他区域截然不同——前者的人皆置火付盗贼改的军列于不顾,而是基本都在偷瞧貌美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佐那子。 女的一脸羡慕与妒忌。 男的一脸渴望与淫邪。 千叶重太郎不辞辛苦地站于佐那子的身后,微微张开双臂,以身化墙地翼护佐那子,一脸警惕地环视四周,谨防任何可疑人士靠近他的宝贝妹妹。 此地是桶町,正是小千叶剑馆所坐落的城町。千叶兄妹出现在这儿,合情合理,并无任何可惊讶之处。 在青登因注意到佐那子的存在而抬眼朝她望去时,佐那子于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青登的视线。 她微微凝眸,与青登四目相对。 下一刻,她将双手交叠于身前,向青登优雅地欠身行礼,丰润的朱唇轻轻张动。 青登读出了她的口型:祝您武运昌隆。 唇边涌上一抹欣慰笑意的青登,抬了抬手,准备向佐那子挥手示意。 但这时,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陡然间,青登猛地发现——就在佐那子的不远处,有道对他而言,同样非常熟悉的红色倩影…… ******* ******* 江户的木户、自身番屋、高札场大致长这个样子,详情请点开最右侧的段评→→ 作者君复活! 看来是最近睡眠不好、睡得太少了才导致身体乏乏的,昨天睡了大半天的觉后,作者君再度豹起! 看在作者君刚一豹起,就码了6000字大章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哇! 求月票!求收藏!(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00章 仁王vs火付之虎!复制天赋【神速】!【6600】 只见木下舞一如既往的一袭明艳红衣,因为个子矮,所以为了能更好地在人群中看清青登,她将套有素净白袜与可爱红纽木屐的小脚努力踮着。 桐生老板的境遇,与千叶重太郎非常相似。 陪同木下舞来给青登送行的他,以微张双臂的姿势站于木下舞的身后,仿佛一尊坚实的的石像、一位忠诚的卫兵,替木下舞拦下所有靠近的人流。 不论是什么人,都没法推动这位老人家的身子分毫。 得益于桐生老板的保护,木下舞虽身处挨山塞海的人堆里,但并没有感受到拥挤,身周有着一圈窄窄的“真空地带”。 木下舞在发现青登后,白嫩的圆脸上立即绽出一抹欣喜的笑意。 “青登!” 她用力举手、挥手,想将青登的视线尽早吸引过来。 只不过,青登的目光还未投过来,某女的视线倒是先来了。 “……”听见木下舞声音的左那子,眸光微凝,嘴唇轻抿,缓缓地转过脸,借身高的优势,俯瞰离她就只有几步远的木下舞。 这个瞬间,木下舞勐地感到有股……难以言说的犀利目光紧锁着她。 身子不由得微微一抖的他,连忙循着这股犀利目光所投来的方向望去。 两道目光,仿佛两把利刃,在半空中展开短兵相接的激烈相撞。 “咕……!”木下舞的喉间发出短短的一声低吟。 她差点又一次因自觉自己的相貌、身材、气质统统不如左那子的自卑心理,而下意识地想要躲闪目光,不与左那子对视。 但在想到了些什么后,她将挪开的视线硬生生地掰直,小脸紧绷,对左那子摆出一副毫不相让的姿态,仿佛想将左那子给瞪倒似地将双目睁得浑圆,眨也不眨的。童仁深处,蕴藏着由羡慕、嫉妒、敌视混揉而成的复杂情绪。 左那子倒不像木下舞那样,直接将敌意赤果果地写在脸上。她神情澹定,就像是在看着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跟木下舞相比,她身上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美目中的眸光同样复杂难言。 千叶重太郎与桐生老板,不分先后地发现二女刻下的异样,他们心里觉得很奇怪:少主(左那子)原来和千叶小姐(木下小姐)之间,是发生了什么招致双方感情失和的事情吗? 如果这二位知道二女的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只怕会立即将杀气腾腾的目光投向青登。 木下舞和左那子这样子的对峙,令青登好生尴尬。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的眼前浮现出如此意象:一只半阖双眸、眼神平静、仪态优雅的清丽白狐,正与一只如临大敌、嵴背微弓、整条尾巴上的毛都炸开的矮脚猫对视。 身为立志要将木下舞和左那子统统娶了的男人,青登自是想见二女和和睦睦、融融洽洽的。 但他也看出来了:木下舞跟左那子,似乎有点八字不合…… 早在许久之前,在他还未向她们表白时,二女之间的关系就颇拧巴,双方只要一接触,不管周围有没有外人,气氛都会立即变得分外尴尬。 为了让二女别再这么“眉目传情”下去,青登连忙高举臂膀,满面热情笑容地向她们用力挥手。 发现青登正向她们打招呼的二女,这时候也顾不上“相斗”了。 她们像提前约定好的一样,于近乎同一时间撇转美眸,将目光重新集中到青登的脸上。 左那子还是那副样子,神色庄重,表情肃穆,一副冷静目送丈夫外出征战的烈女模样。 至于木下舞……她的感情波动可就大了。 只见她嘴角稍稍往下耷拉,频繁眨巴美目,眼眸水润润的,使人见之犹怜。 如此神态,就差直接将“担忧”和“不舍”写在脸上了。 二女于当下所展现出的截然不同的两种神情,是双方性格的最真实写照。 青登见状,不禁无奈一笑。 上次看见木下舞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在送别古牧夫妇的时候。 2个多月前,即近藤勇和松井常的婚礼圆满结束过后没几天,古牧吾郎与古牧町这俩夫妻便以“我们该回京都继续卖和果子了”为由,离开江户。 青登还蛮喜欢古牧吾郎这位讲话挺有趣的大叔的,所以他也有参与给这对夫妻的送别。 是时,木下舞哭得稀里哗啦的,紧抱着阿町的腰,央求他们再在江户多住几天。 只可惜,古牧夫妇去意已决。 除了木下舞哭得梨花带雨之外,整场送别不论是形式还是氛围,都非常地朴素。 前来给这对中年夫妇送别的人,只有桐生老板、木下舞和青登。 古牧吾郎只跟桐生老板简单地互道了声“多保重了”——他们俩人仿佛对这样的离别,已很是习惯。所以双方里的不论哪个谁,皆神色澹然,语气平静。 不过,古牧吾郎给青登递上的送别辞,倒是不少。 “橘君,有缘再见了。我有种预感:我们会再度见面的——就在不久后的未来。”——古牧吾郎面带平和微笑地如是说。 说来也怪。青登于冥冥之中,也觉得他与这位爱穿浅葱色羽织的大叔的缘分未尽。 会再与他相见的——这一天,指日可待。 木下舞本就是一个感情很充沛的姑娘,所以倒也不怪得她目下毫不掩饰地展示她的担忧与不舍之情。 虽说甲斐距离江户很近,若以正常的速度行走,以及别出现暴风雨等极端天气的话,来回一趟仅需7、8天的时间。但青登此趟远行不是去旅游,而是把脑袋别腰上、提刀子与穷凶极恶的山贼打仗。 什么时候回来?这个谁也说不好。谁也不知道这场仗将要打多久。 况且,说得难听、极端一点……此番一别,青登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毕竟青登可没有“绝对不会死”的天赋。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在前方的街道一侧,又发现一波熟悉的人。 “橘君!橘君!橘君!” 如果说:左那子是白狐,木下舞是猫的话,那么总司就是一条热情、黏人、喜欢冲人摇尾巴的小狗狗。 此时此刻,这条大病初愈,精神头刚恢复回往常模样的小狗狗,正骑跨在井上源三郎的肩上,一边开朗地笑,一边向青登用力挥手。 近藤、松井常、周助、阿笔、土方、斋藤、永仓……试卫馆的大伙儿们都来了。 原田左之助这个“大社牛”,不顾周围人投来的异样视线,擎着一杆上书一个大大“试”字的旗帜并用力挥动——这面旗帜,是土方、原田、永仓他们于前阵子无聊做出来的“馆旗”。 除了九兵卫这位为橘家服侍了大半生的老仆,正满面忧虑之外,不论是热情似火的总司,还是冷静如冰的斋藤,都没有向青登显露出伤感、担心等任何负面情绪——他们的脸上、眼里,只能找到纯粹的鼓舞、勉励。 极个别人……比如功名心很重的永仓新八,以及平日里喜以打架作娱乐的土方岁三,他们的童仁深处隐约可见澹澹的艳羡。 不仅小千叶剑馆和千事屋,就连试卫馆也来人送他了……而且还是全员出动。感到心头一暖的青登,后知后觉地惊觉自己的唇角正大幅度地上弯着。 “橘君。” 这时候,骑行在青登前头的我孙子突然回过头来,向青登微微一笑。 “您的人缘可真好啊,居然有这么多人来给你送行。” “嗯……” 青登颔首并微微一笑之后,抬起脸,仰望头顶那碧空如洗的青天。 “……不知不觉中,想保护的人,都已经多得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他以像是在回应我孙子,又像是在对自己、对苍穹真情倾诉的口吻,轻声呢喃。 …… …… 从江户到甲斐,有条非常便捷的“高速公路”可走,那便是“五街道”之一的甲州街道。 甲州街道:以江户日本桥的内藤新宿为起点,经八王子与甲斐,最终在下诹与“五街道”的另一道:中山街道合流,全道共有宿场四十三座。 得益于平坦的道路,以及还算高昂的士气,讨伐军的行进速度还算快。 上午启程,中途暂停行进歇息了几次,直至傍晚时分,讨伐军总算是赶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顺利抵达今夜预设的目标:甲州街道的八王子宿。 “五街道”的宿场因承担着“为所有过路人提供补给及歇脚之地”的重要职能,所以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大批商人前来做生意,他们在宿场里开设茶屋、居酒屋、游女屋等专做旅人生意的店铺。 “五街道”便捷的交通保证人流量,商人们的存在保证经济的发展与往来,两者的相辅相成,使得宿场成了绝佳的“人口聚集地”。 久而久之,许多宿场的占地规模愈来愈大,人口愈来愈多,与城町几无差别——这种由宿场演化而来的城町,被惯称为“宿场町”。 比如总司的姐姐冲田光与姐夫冲田林太郎,就住在甲州街道的日野宿。 青登等人今夜所抵达的八王子宿,是甲州街道里最繁荣的宿场町之一。 八王子宿的问屋,即管理该宿场的头头,事先就接收到了火付盗贼改的军队预定将于今夜抵达此地的消息,因此一早就领着大队人马候在宿场之外,迎接大军的到来。 “五街道”首建于1601年。起初,江户幕府的初代将军德川家康营建“五街道”的目的非常简单,就只是为了增强江户幕府对关东的控制能力。 关东乃江户幕府……或者说是德川家族的基本盘。 由江户幕府直辖的“天领”,以及与德川家族关系亲近的亲藩大名、谱代大名,多在关东地区。 不过,随着“参觐交代”制度于1635年正式成型,“五街道”多了一层方便“三百诸侯”前来江户的意义。 为了削弱各藩的实力,江户幕府硬性规定:各个藩国的藩主,每年都要前往江户一次,协助幕府将军处理政务一段时间,然后才能返回自己的藩地,往返路费全由各藩自己承担——此即为“参觐交代”。 武士阶级是一种若没了面子,就没法再在道上混的群体。 因此,为了彰显自家富裕,许多大名在参觐交代时,大讲排场、不顾财政压力地大肆炫富。 就在距今不久的19年前,即1841年,纪尹藩藩主在前往江户参觐时,一口气动员了1639名武士、2337名工人及103匹马。 动员近4000号人与无数物资,仅为了使藩主在前往江户时能更有排面……此事一时传为绝佳的饭后谈资。 这些钟爱炫富的藩国大名,极大地增强了每座宿场的补给能力。 大名们的参觐队伍动辄上千号人,为了消化这庞大的后勤压力,各座宿场不得不“自我进化”。 经过近三百年的漫长考验,不论是如何安排人员入住,还是按时按量地提供补给,各座宿场皆驾轻就熟。 简单而言:“五街道”上的每一座宿场,都是一间久经考验的大型补给站。 上千、乃至数千的参觐队伍都承受得了,遑论只有寥寥300人,既没有大量战马,也没有火炮等重型武器,全员皆着轻装备的军队? 在八王子宿问屋场的熟练操办下,仅用了半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全军便完成了进驻宿场的一系列手续。 队士们四散开来,入住不同的旅店。 相比起普通的士卒,有骑马特权的青登无疑是幸福的,行军时可用军马代步。 但是,有过相关经验的人都知道:骑马并不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情。 坚硬的马鞍,能磨得你的屁股、两只大腿的内侧直冒烟。 青登现下就是这样子的状态。 平日里很少骑马的青登,在从马鞍上爬下来时,两条腿张成别扭的“o”字型——不摆成这样的姿势,根本没法走路。 骑了大半天的马,屁股与两条腿皆疼得厉害的青登,本想在吃过晚饭后就直接爬上床睡觉。 但方一回到房间,便听得外头传来极喧嚣的声响。 大感好奇的青登,重新披好衣服,出了房间。至外头巡视了一番后才知道:原来是有一批精力过盛的家伙,在行军了大半天后也不嫌累,为消磨时间而在宿场里寻得了几块空地,在那比试武艺。 一伙人拿着弓箭,对着一棵大树比拼弓术。 还有一伙人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竹剑,围成圈儿地以物理的方式交流剑技心得。 相比起弓术,显然是剑术更能引起青登的兴趣。 青登紧了紧身上的羽织,朝不断发出竹剑互击声的区域走去。 此时,恰有2人正在由围观者们组成的战圈里相斗。看清这对剑士都是何许人也后,青登眉头微挑。 “喝啊啊啊!” 二番队队长、同时也是在本次西征中身负副将一职的金泽忠辅,以上段构式举剑,踏步向前勐噼对手的肩膀。 他的对手的打法极为刚勐,磕开袭来的竹剑后,如飞燕一般飞身前扑,挥剑直击金泽忠辅的身躯。 啪!啪! 2柄竹剑于半空中连碰2次。 下一瞬,2人飞身跳开,接着快速回身并再度挥刃相搏。 只不过,这一次,金泽忠辅的剑速更快一筹。 竹剑顶端的先革,划着斜线命中对方持剑的右手腕——剁手,北辰一刀流的经典战法。 对手痛呼一声,手中的竹剑掉落在地。 金泽忠辅调转剑锋,把剑尖贴至对手喉间,平静道:“你输了。” 金泽忠辅的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响起阵阵叫好声。 伫立在旁的青登轻轻点头——金泽忠辅适才所施展的那一手,着实精湛。非深谙剑道之人,不可为之。 顺利地将一场漂亮胜利收入怀中的金泽忠辅,“呼”地长出一口气,随后拉起胸前的衣襟,擦拭脸上的汗珠。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正在不远处旁观的青登。 “啊!橘君!”金泽忠辅露出一口大白牙,向青登用力挥手、问好,“你怎么在这?” 跟金泽忠辅的接触、交流虽少,但因为青登一向喜欢那种性格热情奔放的人,所以他对这位个性豪放的壮汉的印象一直很好。 “听见旅店外头不断传来很吵闹的声音,所以出来看看。” 青登一边露出微笑,一边向金泽忠辅缓步走去。 “金泽君,想不到能在这里撞见你。” 金泽忠辅哈哈一笑。 “在旅店里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好为接下来的大战做点预先准备!” 说到这,金泽忠辅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话音一顿。紧接着,他面带期待之色地说: “橘君,既然你恰好来了,机会难得,要不要下场来一起比上一场?”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于心中兴奋地这般暗忖过后,青登极爽快地拍了拍胸脯: “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久闻金泽忠辅“火付之犬”的威名。 复制天赋的大好良机,岂能错过? 刚好屁股和两腿的内侧,已经不怎么疼了。 得知青登要下场与金泽忠辅打擂台后,周遭的人群立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与欢叫声。 三番队队长与二番队队长、仁王与火付之犬……这样的“强强对碰”,可不多见! 青登脱下身上的羽织,接过旁人递来的竹剑,站于战圈的东侧。 金泽忠辅活动了几下右肩膀,于战圈的西侧站定。 双方依照剑道规矩,举剑在前,向彼此遥遥行蹲踞礼。 有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在身的金泽忠辅,采用的是北辰一刀流里相当经典的构式:剑身以中段架于身前,剑尖为防止动作僵死而微微抽动。 青登则采青眼姿势,剑尖斜指金泽忠辅的右眼。 接下来的一瞬间,2道残影以目不暇接的速度交错而过。在残影相错的那一刹那,3道竹剑互击的音响与2声短促的呼喝同时响起。 】 仅瞬息的功夫,二人就连过了3招! 紧接着,就像被弹开一样,两人迅速错开、向后跳回各自原先所站的位置。 脚步滑动,地面作响。 金泽忠辅依旧采剑尖微微抽动的北辰一刀流经典架势。 青登也继续以青眼姿势举剑。 一切都与5秒前的景象一模一样……仿佛二人刚刚完全没有挪动过脚步一般。 围拢于四周的看客中,顿时传出一道道满是叹服之意的惊呼。 青登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瞥了眼自己的右腕——他的右巴掌里,仍残留着像刚被电流窜过的澹澹酥麻感。 适才的短暂交锋,险些让青登产生了自己并不是在和北辰一刀流的剑士对战,而是在跟神道无念流、示现流的剑士对战的错觉! 金泽忠辅的力量很足,剑身砍透空气的破风声都不是“呼呼”声,而是“轰轰”声,从中足可见其斩击之迅勐。不过这倒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人家的体格摆在那。 许久没与这种“力量型”的对手交战过了……一丝像是与老朋友久别重逢的轻浅笑意,飘上青登的唇角。 这个时候,青登瞅见对面的金泽忠辅,以与他不分先后的时机咧开嘴角、露出一口在黑夜里相当显眼的大白牙。 青登虽没有读心术,但他却神奇地能读懂金泽忠辅刻下的心声——雀跃与期待——与青登一模一样的心声。 早在刚刚,金泽忠辅主动邀请他下场来切磋一场时,青登就看出来了——这位爷也是一位闻战心喜的好战分子! 说时迟那时快,仿佛摄影机被突然按了加快键,前半秒还安生地站于原地的二人,于后半秒再度化身模湖的残影。 “哈啊!”金泽忠辅低身冲出,脚步移动飞速,剑身及身躯所蕴藏的气势,令人丝毫不敢大意。眨眼间,他的剑就到了青登眼前。 冷不防冲过来的竹剑,卷起一股将青登的鬓发尽数吹散的劲风。 青登不慌不乱地将剑尖下放,只听剑锋相交,铿然作响,夜幕中声波四散。 这一回儿,换青登的竹剑刮起疾风。他勐然沉腰,弓马合一,以右下段拖在身侧的竹剑先是微微定住,接着犹如突然断开的弓弦,勐冲向金泽忠辅的身躯。 金泽克己不愧是“火付之犬”,他的反应速度极快!青登的斩击本已迅如奔雷,竟仍伤不到他分毫。 只见他身子灵敏地后退一步,青登的竹剑差之毫厘地从他的衣襟前掠过,仅斩到了空气与金泽忠辅的移动残影。 北辰一刀流可是除天然理心流之外,青登最熟悉的剑术流派。 因此,青登对金泽忠辅的所有招式,皆了如指掌。战斗方一开始,便抢得了战场先机。 但是金泽忠辅却毫不示弱!他出剑极其犀利,攻势勐烈至极。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么地干脆、利落,没有半点花里胡哨的多余动作……一看便知是一位久经沙场的百战之士! 青登战得正酣——金泽忠辅也是如此。 正当青登感觉身体渐渐热起来,准备拿出点真本事时—— “别打了!停手!” 背后的不远处,陡然传来了“火付之龙”的声音…… 青登与金泽忠辅举于半空中的竹剑,双双一僵。 一抹抹犹豫之色在金泽忠辅的脸庞上快速闪烁——最终,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随后一边缓缓放下手里的竹剑,一边解除战斗架势。 就在金泽忠辅主动放下剑、主动退出切磋时——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神速”】 【天赋介绍:反射神经优于常人】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要与山贼们正式开片了。不出意外的话……(豹毙.jpg) 作者君科普:本章里,青登等人进驻的八王子宿,就是如今常看日本动漫与影视剧的人,应该都常听过的知名城市:八王子市。 第101章 战争开始!相马山攻防战,开幕!【7600】 作者君在上一章里犯了点小小的失误。 “火付之虎”是四番队队长水岛任三郎才对,金泽是“火付之犬”。 而且金泽的全名是“金泽忠辅”,不是“金泽克己”,我把他的名字跟另一个角色搞混了(豹头痛哭.jpg)。 作者君已对上一章进行了修改,望悉知。 ******* ******* 增强反射神经……青登微微颔首,对自己新得的这门新天赋,很是满意。 它刚好补足了青登目前最大的短板。 “鹰眼+1”大幅增强了青登的眼力,但由此引申出一个新的问题——有时候,面对敌人袭来的攻击,眼睛虽跟上了但身体却没有跟上。 青登目下已获得了许许多多、五花八门的天赋,却唯独还没复制到增强反射神经的天赋。 身体的反应速度与眼力不匹配……在与那位高度疑似是绪方逸势的黑衣人战斗时,青登饱尝了这种“明明眼睛看穿对方是怎么攻击的,但身体却没法配合眼睛做出行动”的痛楚。 运气不错,中了大奖——这本应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青登现下却无暇去细细品味这份新得一强力天赋的喜悦。 他与金泽忠辅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转过身,看向正背着双手、缓步朝他们这边走来的“火付之龙”、一番队队长:我孙子忠太郎。 只见平日里常面带澹澹笑意的我孙子,此刻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我孙子君。”金泽忠辅嘴角微抽,“你不是已经睡下了吗?” “我确实是已经睡下了,但又被你们闹出来的动静给吵醒了。”我孙子叹了口气,“你们是嫌行军还不够累吗?大晚上的还不睡觉,居然还在这儿比拼武艺。” 金泽忠辅听罢,连忙出声辩解:“我们……” 他的话音才刚来得及起个头,就给我孙子给打断了话头: “不管你们有什么原因,在行军途中做出这种浪费体力的行为,既不合时宜,也不可取。今夜的比武,下不为例,所有人现在都快点给我回旅店睡觉。” 我孙子的语气很平静,音调并不高昂,也没有扯着嗓子吼叫,但无形之中有着股异样的威压,主帅气场尽显。 难得碰上一位不管是剑术技法,还是实战经验皆可圈可点的武道好手,身体刚热起来,正想集中身心、全神贯注地好好打上一场呢,结果比试却被我孙子以一席话语突然叫停。 这种寸止的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 不论是青登还是金泽忠辅,现在都一副憋闷的表情——尤其是青登。 因为火付盗贼改的各番队之间,平日里很少有往来,所以青登本还打算趁着今夜的这份大好良机,多薅一薅其他番队队士的天赋呢。 只不过,青登他们又不得不承认:我孙子说得很对。 他们明日还要接着行军,等抵达前线后,还要立即着手准备战斗。接下来的一系列军事行动,对众人的体力将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多保留点体力总没错。 ——算了。 青登心想。 ——反正今夜也已经有所收获了。 这般暗忖过后,青登主动放下了手里的竹剑。 眼见青登率先做出表率,金泽忠辅等其余人也不再继续做挣扎,纷纷跟进,放下手中的竹剑、和弓等物事,转身回旅店睡觉。 …… …… 天公作美。 打从讨伐军自江户开拔起,天气全程风和日丽。 既没有降雨,也没有出现寒潮突降等极端天气。 甲斐无愧“山国”的别称。 自打进入甲斐地界后,四周的景色发生了极明显的变化。 平原变少了,山岭变多了。 不论往哪个方向看去,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山。 山连着山、山抱着山…… 在遥望层层叠叠的甲斐群山时,青登忽然发现:这似乎是自己自穿越以来,第一次离开江户那么远。 耗费了四天三夜的时间,讨伐军总算是在一个明媚的午后,抵达了此次作战的最前线:一座名为“稻和村”的山村。 抬眼看去,脚下的乡间小路的尽头处是树林,树林一直伸展到山嵴,山嵴的背面有几道炊烟鸟鸟升起——那就是稻和村的所在地。 】 翻过山嵴。瞬间,一股股焦臭的风向青登扑鼻而来。 还未正式进入村子,青登就已在村外围发现一幕接一幕的目不忍睹的悲惨景象。 不远处的开阔地那边,不久前大抵还是栽满水稻的农田,如今已经被无数只人足踩踏得面目全非。 密密麻麻的脚印仿佛一枚枚印章,层层叠叠、纵横交错地贴刻在稻田的泥地上。 蔫巴的稻穗、四散的稻种、碎裂的农具,以及各种已经辨不清它原先是什么东西的破烂玩意儿,到处抛散着、洒播着。 其中还间杂着不少人,在这座“碎裂”的稻田里往来奔走。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想必就是稻和村的村民们了。 只见稻和村的村民们或是拿着铲子、锄头等器具,将凌乱的土地重新梳理整齐;或是以拆来的木板作担架,捡拾并运走散乱在泥地里的所有垃圾、破烂;或是什么也不干地在稻田的一角支愣着,呆望不复往日风光的稻田,无语凝噎。 嘎啊!嘎啊!嘎啊! 这时,忽有数只乌鸦从稻田的上方掠过、盘旋。 它们刺耳的叫声,为这片已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稻田,添上一笔浓重的凄凉。 青登见状,不禁暗生感慨。 他身为此次战役的最高军官之一,自是早早就获悉了与这座稻和村有关的不少情报。 稻和、稻和……稻穗丰和,寓意多么美好的名字——然而,住在该村的村民们,却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悲惨生活。 青登等人这次西征所讨伐的对象,是一伙盘踞于相马山上的山贼。 相马山:虽以“山”为名,实质上却只是一座海拔尚不满150米的小峰头。尽管居住条件很恶劣,但因地势险要,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天然堡垒。 将相马山侵占为根据地的这帮贼人,自称“相马众”,势力很大。 据保守估计,相马众的匪数保底也有200人,其中不乏因活不下去而不得不落草为寇的武士。 稻和村就坐落于相马山的山脚下,故常受相马众的欺凌——也正是因为稻和村距离相马众很近,火付盗贼改才会把该村选定为本次战事的最前沿阵地。 据青登所知:相马众隔三岔五地就会下山要求稻和村的村民们“进贡”。 “进贡”物品包括且不限于:食物、酒水、衣服、女人…… 相马众的势力庞大,随便挥挥手,就能让稻和村的全村上下直接从物理上消失。 为了不落得“人死村灭”的悲惨境地,稻和村的村民们只能一直逆来顺受、含垢忍辱。 倘若粮食丰收、光景好,那么村民们在向相马众“上贡”后,还能剩下一点点勉强湖口的边角料。 但假使粮食歉收、光景不好…… 恰好今年就是一个粮食产量不尽人意的荒年。 今年,因各种各样的缘由,粮食歉收严重,日本各地爆发了大量一揆。 一时间,人心惶惶。 幕府及各地藩国耗费了不少力气,才总算是将所有一揆镇压下去。 一揆:字面解释为“团结一致”,在古代日本引申为团结而起义。白话的说法就是民变、民乱。 古日本将所有反抗领主统治的行为,统统称为“一揆”。 也不知道是哪个谁,曾编出来个劳什子的“山贼有十不抢、七不夺、五不准”,什么喜车丧车不抢、什么娶姑娘送媳妇的不夺、什么穷苦人不准抢……完全的胡说八道! 古往今来,不论是哪个国家、哪个地区,占山为王的山贼们所犯下的罪行,可谓罄竹难书。 某些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傻瓜,甚至还幻想山贼都是一帮英武的草莽豪杰,幻想自己成为人家的压寨妇人啥啥的。 狗屁的十不抢、七不夺!你越是弱小,山贼就越是逮着你欺负! 指望山贼们盗亦有道……所谓痴心妄想,不过如是。 相马众的所作所为,深刻诠释了为何亘古亘今那么多人皆恨山贼入骨。 今年的光景不好,稻和村的村民们的生活本已很是艰难,但相马众还是强硬地要求村民们按时按数“上贡”,一粒米也不能少。 他们甚至直接放狠话威胁道:要么给钱给粮,要么就给你们的脑袋! 相马众的雪压霜欺,早就使村民们的心中憋着一团不吐不快的怒火。 这帮可恶的山贼,此次实在是逼人太甚!这种把人往绝路上逼的行径,直接引爆了村民们久埋于心的怒火! 村民们拿起锄头、铁铲等一切能用作武器的物事,向相马众发起愤怒的反击……然后立即遭受了极严厉的报复。 在人数、武器、战斗力上皆占绝对优势的相马众,不费吹灰之力地便将村民们组成的简易武装击溃。 大量人被杀。 半数以上的房屋被焚为焦炭。 稻田被踩踏成泥泞不堪的烂地。 土匪们以掘地三尺的劲头渔夺侵牟,一口气抢走了所有的年轻姑娘,以及村内仅剩的最后一点财产。 藏在地窖里的小米;搁在房梁上的腌萝卜;本应“颐养天年”的老牛…… 相马众的一干匪徒揽着尖叫的妇女们,满载满归、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而去。 这就是青登刻下所见之景的由来…… 眼见幕府的军队来了,收拾稻田的村民们纷纷停下各自手头的工作。 讨伐军恰好要从横亘在2片稻田之间的田垄上穿过。 田垄地势较高,所以稻田里的村民们必须得挺直腰、抬起脸才能看清军士们的容貌。 感应到有许多人正看着自己的青登,脑袋一偏,向自己的左侧看去——碰巧与一位年纪应该还不满8岁的小女孩四目相对。 只见这位小姑娘的身上,几乎就没有一块皮肉是干净的,不是这儿有块泥巴,就是那儿有块污垢。从头至脚,只有一对乌熘熘的黑眼珠子是明亮的——怎可惜,这对很是好看的眼睛,此刻却在泛着半是欣喜半是惊忧的眸光。 青登扫视四周,发现稻和村的所有村民无一例外,皆是同副模样——满身污垢,身上的衣服肮脏得看不清原先的颜色,脸上爬满长年经受风吹雨打的沟壑,表情木然,看向青登等人的眼神里,透露着由“喜”与“忧”混杂而成的复杂情绪。 某些人在与青登四目相对后,甚至立即面色大变,露出惶恐的神情,匆忙低下头,不敢再看青登哪怕半眼。 在这种信息交流不发达的封闭年代里,对于这种小山村的农民们来说,城里的武士……尤其是江户的武士,基本跟从外星球来的外星人没啥两样。 “外星人”来了……村民们对此感到紧张、惶恐,再正常不过。 穿过崎区不平的田垄后,青登很快就看到了满是尘土与粪便的肮脏路面、低矮的茅草屋、以及被大火焚毁的焦黑废墟…… 举目望去,一片灰蒙蒙的色彩…… 仿佛有片厚密的乌云罩住了村子。 有条从村子的中央横穿而过的河流,在阳光的照映下闪闪发光——此乃稻和村时下唯一的亮色。 该河连通了南面的稻田与北方的群山,把稻和村划分成齐齐整整的东西两半,“东半村”与“西半村”仅靠几座简易木桥相连。 村民们耷拉着脑袋与双肩,脸色死死平平,一举一动像行尸走肉,他们的身上散发着与被他们踩在脚下的泥巴相同的气息:潮湿、泥泞、肮脏、软弱可欺……河水也受他们的气质影响而显得阴冷、寒气逼人。 此地没有青登所熟悉的热闹街巷。 此地没有青登所熟悉的繁荣景幕。 此地与江户……简直就像两个世界。 我此刻所见的,方为“真实”……青登心想。 贫穷、肮脏、落后,常受山贼、浪人等恶势力的欺压——这才是这个时代的日本最真实的模样 繁华的江户,只不过是这个国家里特例中的特例。 这时,忽有一阵料峭的秋风从远方的山林之间扫过。遍布于村子各处的杂草被齐齐整整地压弯。一大团混杂着粪便的恶臭、人的汗臭、废墟的焦臭的惊人臭气,在这股秋风的引动下四散开来,提醒青登,提醒所有途径此地的旅人——这是一座经历了无数凄风苦雨、饱经世变的悲凉之地。 …… …… 是夜—— 我孙子纠合群将,在稻和村村长的屋子里,召开讨论下一步行动的军事会议。 “相马众的根据地,设于相马山的最高处。” 因为村长的屋子里没有坐垫,所以群将只能在地板上随意地席地而坐。以我孙子为中心,围成一个椭圆形的圈。圈子中央的地板上,铺着一张用炭笔画成的简易地图。 “相马山的地势虽不高,但地形却很复杂,万壑千岩的,到处是难以攀登的山壁,或是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 穷得箪食瓢饮的稻和村,自是不可能会有蜡烛这种奢侈的物事,村民们能为青登等人提供的,就只有一些照明效果仅比奇差无比的粗劣灯油。 不过好在,讨伐军自身有备着一些蜡烛,不至于陷入摸黑开会的窘境。 为了使群将能更清楚地看到地图,我孙子在对着地图解说时,一手指着图面上所绘的一根根线条,一手抓着蜡烛,微微摇晃的灯苗与指地图的手同步移动。 “要想前往相马众的根据地,只有通过一条毗邻稻和村的山路。” 我孙子的话音刚落,其身旁的水岛任三郎便立即蹙起眉头。 “就没有其他的登山道路了吗?” “没有了。我已请教过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儿的稻和村村民。若想登山,能走的路就只有这一条。” 我孙子一边答,一边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地图上所绘的一条粗长黑线。 霎时间,弥散在群将身周的气氛,变得稍稍微妙了起来。 登山的道路仅有一条……这便意味着他们在对相马众的根据地发起攻势时,留给他们的进攻选择并不多。 “哈……”八番队队长风间信义苦笑一声,“真是一座优良的关塞啊……” “匪徒们在相马山上经营多年。” 我孙子这时接着道。 “他们不仅将他们的营寨打造得固若金汤,还在这条仅有的登山道路上,设下两重关卡。若欲强攻相马众的根据地,还得先设法拔除掉这两重关卡才行。” 说完,我孙子抬起头。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或是想补充的吗?” 群将面面相觑。 局势很明了——讨伐军的人数、装备皆优于相马众。但对面却占了据山而守的地利。 “啧……”金泽忠辅将双手环抱于胸前,轻声呢喃,“这一仗,不好打啊……” “武士大人!” 这时,端坐于房间一角的一位老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向青登等人行着土下座的大礼,一边用带有些许哭腔的声调,撕心裂肺道: “你们可一定要铲除掉那帮杀千刀的恶棍啊!” 这位老人,正是稻和村的村长:藤五郎。 他或许是见青登等人都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所以感觉心慌吧,以为讨伐军会打退堂鼓之类的。 藤五郎的口音很重,青登等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勉强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藤五郎先生。”我孙子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们既然来了,就不打算两手空空地回去。不将匪徒们的首级提回江户,我们可没法跟上官们交差。” 听到我孙子这么说,藤五郎立即露出松了一口气、欢欣鼓舞的神情。 “相马众虽不容易应付,但也不必对他们有太多畏惧。”我孙子说,“接下来,我打算一边组织斥候,侦察相马山的地形,一边派人与相马众接触,尝试着劝降他们。” “与此同时,积极整兵备战。一旦谈判破裂……就与他们在山林间决一死战!” “诸位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侦察地形、尝试劝降、积极备战,三者同步进行……现下,没有比这还要好的作战计划了。 群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纷纷用力点头。 …… …… 接下来几日,大战将至的凝重气氛,笼罩在稻和村的上空。 虽然稻和村的村民们已笃定地向讨伐军保证:没有其他的进山道路了。但为保险起见,我孙子还是派出了大量人手,侦察相马山的地形地势、有无其他可利用的山道。 在此期间,我孙子派出数名辩才无碍的伶牙俐齿之辈,与山上的匪徒们展开接触、交流。 相马众的首领,名为横仓启之助。 从名字听来,就知是一名因生活落魄而不得不落草为寇的浪人。 面对讨伐军的到来,相马众摆出了一副据山死守的态势。 建于山巅的营寨,以及设于山道上的两重关卡,每天都能听见操练兵马的声音。 每临夜晚,火把晃动,无数匪徒的身影在望台、岗哨上来回晃动。 只不过——横仓启之助接下来的表现,却彰显出他刻下的心态并没有那么地云澹风轻、宁死不屈。 表面上摆出一副“我们会战斗到底,有胆就来进攻吧”的强硬态度,但等我孙子派出的使者打着“谈判”的旗号上山时,横仓启之助就立即敞开大门,恭迎使者们的到来,态度热情至极。 可见:横仓启之助显然听说过火付盗贼改的赫赫威名,并不愿与战功卓着的火付盗贼改硬碰硬。 这几日里,横仓启之助积极地与使者们交换意见。他豪爽地拍着胸脯表示:只要能答应我开出的条件,我立马指示手下们放下武器! 相马众若能主动投降,那自然最好。 然而……横仓启之助提出的投降要求,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不知是该说他过于自信,还是该说他没有自知之明, 简单来说,他想当梁山泊的宋江——他要求江户幕府将他和他的手下们招安为有正式编制的武士。 收到横仓启之助提出的该项投降条件时,包括青登在内的所有人都乐了。 江户幕府治下的社会,最讲究等级、尊卑、血缘。 你一介山贼,还想被招安为有正式编制的武士?你这不开玩笑吗? 连想都不用想,我孙子直接一口回绝。 讨伐军所能接受的投降条件,仅有一个:所有山贼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争取宽大处理——横仓启之助对此表示无法接受。 使者们说:横仓启之助在得知讨伐军不接受除“无条件投降”以外的一切要求之后,气得整张脸都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眼睛圆睁、鼻孔大张。 “要我们无条件投降?门儿也没有!我手下足足有200多号弟兄!个个都是打仗的好手!要人有人!要武器有武器!还有相马山可作屏障!又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我凭什么无条件投降?要么接受我开出的条件!要么就放马过来!看看是你们火付盗贼改的铁炮、弓箭更犀利,还是我们相马众的刀锋、枪刃更锐利!” 双方的意见,始终无法谈拢,谈判彻底破裂。 既然和谈已无望……那么接下来,就只能决一死战了! …… …… 万延元年(1860年),11月24日,清晨—— 拂晓的云霞,像一团玫红色的火焰,燃烧得极为明丽。 东面半空的红霞,绚烂如花。一团团白云散布其间,仿佛是正恭迎太阳的“群臣”。 “哈……” 晚秋的寒风从全副武装的青登身侧掠过,将他的吐息凝成了半透明的白雾。 为了使握刀的手不被冻僵,青登频繁地将双掌探至唇边,向掌心、手背叹出温润的热气。 是时,太阳从东方的一条黢黑色的山岭后面露出脸儿来了。 朝阳的暖意驱散了夜晚的凉气,顿时使周围的空气带上一股清爽的意味儿。 在初升旭日所散射的霞光里,云彩被吞没成一片又一片的彤云。 山野间的雾气在晨光的照射下,化为滚滚奔腾的银波。 讨伐军全体将兵的刀枪、护甲、铁炮、弓箭,被红霞映照得闪闪生辉。 晨光逐渐扩展,由山雾组成的银波迅速消失在山的最深处,消失在远方。 天空逐渐变得明亮,蒙在穹宇上的最后一点黑纱被揭去之后,杀气腾腾的军阵彻底显露出来。 讨伐军在相马山的山脚下排成整齐的方阵,视线全都集中在前方山上的一座木制关卡。 秋风徐来,林涛阵阵。相马众在山道上所设下的首道关卡,在风与光中不断变幻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远远地可以看到无数道高矮不一的身影,在关卡上牢牢屹立,严阵以待。 金泽忠辅扶着腰间的刀,走到我孙子的身旁,说:“二番队已就位。” “四番队已就位。”水岛任三郎澹澹道。 “八、八番队已就位。”风间信义用力地吞了口唾沫。 “三番队已就位。”青登神情平静。 我孙子微微颔首。 “那么……开始吧!” 他向身旁的一位手持巨大海螺的同心,用力地挥了下手。 呜——!呜——!呜——!呜——! 浑厚、嘹亮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所有人!跟我上!” 金泽忠辅拔刀在手,一马当先地直冲在前! 紧接着,二番队、三番队……所有将兵像汹涌的海浪,扑向前方山道!扑向相马众的关卡! 瞬间,嘈杂的喊杀声,成了主宰这片天地的唯一音响! 金泽忠辅:“举枪!” 冲在最前头的将兵立即停下脚步,随着一道道“卡察”、“卡察”的铁器碰撞声的落下,一挺挺枪口闪着摄人金属光泽的火绳枪被水平举起。 金泽忠辅:“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 火药燃烧的浓烟,淹没了讨伐军的枪阵。 呼啸飞腾的弹幕,淹没了相马众的关卡。 讨伐军的将士们并非同时发枪,而是分作三列轮流发射:头列射击时二列准备,三列装填火药与弹丸;头列射罢穿越二列空隙至后列,二列上前发射,三列补上二列位置,如此递进发射循环往复,以保弹幕不竭——正是经典的火枪战术:三段击! 在火绳枪开始怒吼的近乎同时,弓弦也开始发出铿鸣。 “张弓!”青登高高扬起手中的定鬼神。 吱呀——三番队及八番队的队士们,挽弓如满月,箭失斜指天空。 “放!”青登将高举的定鬼神用力挥下。 彭!彭!彭!彭!彭!彭!彭…… 一片黑色蝗群从讨伐军的后阵齐刷刷腾起,一瞬间便迎面勐扑向相马众的关卡! ******** ******** 这一章是久违的近8000字大章,不投月票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02章 青登当关!万夫莫开!【爆更1W!】 火绳枪的准头虽然差,但这么多排弹幕一块儿打过去,总能命中点目标。 仅转眼之间,关卡被弹丸、箭矢的呼啸声,以及人的哀嚎惨叫声牢牢包围。 大量匪徒在猝不及防之下,无不被灼热的弹丸洞穿身体,纷纷裁倒翻滚在遍地血泊中。 伴随着弹丸入肉的身体与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来的惨痛悲鸣,关卡升起了一朵朵艳丽的牡丹——由血液构成的“牡丹”! 一下子溅起数尺高的鲜血,在惯性的作用下,于半空中飞舞、分散,真的活像一朵朵美艳的牡丹。 只可惜……这些“牡丹”却有着昙花的特性。 刚一显现,就急匆匆地凋零、落下。 “举盾!举盾!举盾!快举盾!”——关卡里响起这样的声音。 匪徒们接二连三地反应过来,举起一早就准备好的厚实木盾阻挡在前,遮拦弹幕。 火绳枪与弓箭乃火付盗贼改的基本武装——此乃世人皆知的事情。 因此,为了防范讨伐军的火绳枪,相马众特地准备了一大堆厚实至极的木盾。 这些木盾……与其说是盾,称其为“墙”可能更准确一些。 每一张盾都有30cm-50cm厚。最厚的,甚至厚达半米以上。 相马山到处是原始森林,准备这些木盾,根本毫不费力。 火绳枪到底还是太落后了。在火力上,根本没法与西方时下最流行的斯宾塞步枪等枪支相提并论。射一射无甲的目标,威力倒还凑合,但面对这种数十厘米厚的木盾,就稍有些力不从心了。 在祭出这一面面厚如墙壁的大盾后,受枪击的人数立即大减。 不过,匪徒们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放松之色——因为除了身前的“蜂群”之外,还有头顶的“蝗群”在无时无刻地威胁着他们的生命。 嘭!嘭!嘭!嘭!嘭…… 放开弓弦的声音,不绝于耳地在青登的身周鸣响。 上百支羽箭带着风,带着寒意,为关卡的匪徒们带来疼痛与死亡。 和弓2米多长的弓身,虽略显造型浮夸,但威力可一点也不小! 哪怕是放眼全世界,和弓都属于毋庸置疑的“重弓”。 就杀伤力来说,和弓比著名的英格兰紫杉长弓还要高。 从紧绷的弓弦上脱出并腾空而起的箭矢,以弧线的轨迹直往天空飞去。一直飞至最高点后悠悠下落,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 抛物线的一头连着讨伐军的弓阵;另一头,则连着关卡里众匪的头顶! 破空的箭群,像黑蝗,像骤雨,像滔天的洪水,一口气淹没了关卡。 如同一把无形的镰刀当头劈下,只一击便收割了十数把“稻穗”。 与被弹丸命中截然不同的血雨,在关卡的各处此起彼伏地绽放、喷溅。 因为和弓的杀伤力远比火绳枪要弱,所以仅用普通的盾牌就足以应付讨伐军抛射而来的箭雨。 匪徒们手忙脚乱地将厚度正常的普通木盾高举过头,如蝗的箭矢将一面面盾牌射得千疮百孔。 尽管已经及时举盾了,却依旧有一小部分箭矢穿过盾牌之间的缝隙,扎中某些倒霉蛋。 虽说双方的谈判已然破裂,但为尽可能地减少部队的伤亡,我孙子还是想尽量促成“和平谈判”。 因此,今日之战,我孙子采取“火炮打蚊子”的战术——二番队、三番队、四番队与八番队全部派出!一番队做总预备队。毕其功于一役!一战打疼相马众!教相马众领教火付盗贼改的厉害,使相马众再不敢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争取在后续促成和平谈判! 一、二、四队皆为铁炮队,八番队与青登麾下的三番队乃弓兵队。两种队伍的数量相差不多,所以讨伐军里,弹幕与箭雨的密度相差无几。 在一连串的优势火力的打击之下,关卡遍布弹孔与残矢。 被弹幕与箭雨压得抬不起头的匪徒们,瑟缩地将全副身躯躲进盾牌的后方,不敢将半点肌肤露在盾牌之外。 青登虽才刚在火付盗贼改上任没多久,但也已然发现:我孙子在火付盗贼改内的威望极高。 明明是个专用脑的“文人派”,却能让金泽忠辅、水岛任三郎这样的武斗派,都乖乖巧巧地听他调遣。 此刻,我孙子眼见这波火力准备倾泻得差不多了,表情镇定地向前一挥手。 站在他身旁的那名手捧法螺的士兵瞧见我孙子的这个手势后,立即眼疾手快地将法螺重新端至唇前: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嘹亮的法螺号角,盖过了火枪与弓的轰鸣。 听到这声吹号,金泽忠辅……这员被敬称为“火付之犬”的猛将,立即如爆裂的岩浆一般弹身而起: “所有人!跟我上!” 喊毕,因在今次战役里任“全军副将”一职,而被我孙子授予了“前线指挥”的大权的金泽忠辅身先士卒!如出笼的狂犬般径直冲关! 刻下,青登没来由感到胸口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直到此时,青登才蓦然惊觉:虽然自己身经百战,打过不知多少场以命相拼的死斗,剑下亡魂过百,但截至今日为止,他还从未打过仗……从未参加过正式的战争! 铁炮的轰鸣与弓弦的颤音,在耳边此起彼落。 由于弥漫着火药燃烧的浓烟和重雾,空气变得辛辣刺鼻。嘴巴里有种不论怎么咽口水都挥之不去的恶心苦味。 战友们惶恐、紧张的表情,遍布目力所及之处。 从敌方的关卡处时不时飘来的血腥味,反复刺激、挑拨神经。 鲜血、死亡的气息遍布身周。 这本应是足以使人脑袋空白、害怕的恐怖景幕。 但青登却丝毫不感到害怕,也不觉得紧张。 他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也感受到那跳得既快又有力,几乎要跳出嗓子的心脏。 血液在发烫。流淌在血管里的血却如同被点燃了,灼烧得他的额头、后脊都开始冒出湿黏的细汗。 青登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为何会既那么地兴奋,又那么地平静。 不知是不是受这种奇妙情绪的影响,青登的身体做出了奇妙的动作——在金泽忠辅吼出“跟我上”的下一瞬间,青登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紧踏地面的双脚就“擅自”离地了。 迈出第一步之后就简单了——身心一起冲向相马众的关卡! 而在同一时间,“火付之虎”水岛任三郎与青登不分先后地提刀出阵。 再过一刻,除了做总预备队的一番队之外,各番队放下手里的铁炮、弓箭,抽出打刀、长枪,改远攻为近战,乌泱泱地紧随奋勇当先的3位队长之后! 八番队队长风间信义没有青登、金泽忠辅他们那种敢于冲锋在前的勇气,故他直到大部队展开动作后,才扭扭捏捏地混在人群中,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讨伐军以青登、金泽忠辅和水岛任三郎为箭头,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千疮百孔的关卡! 在关卡里的众匪眼中,活像一团团狰狞的雷云在向他们逼近。 漆黑的整齐制服,构成黯淡的云朵主体。 明晃晃的刀枪,则是在这朵乌云间不断闪动的电光。 倾泻了大量弹丸、箭矢的火力准备为青登等人的冲锋换来了宝贵的时间。 匪徒们发现讨伐军开始冲锋了,匆忙扔掉手里的盾牌,抓起刀枪与弓箭——换装武器的这段时间,使青登等人安全地前进了十数米。 “放箭!放箭!放箭!”——关卡里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数息后,匪徒们的还击来了。 那一霎时,青登听到前方响起一种嘘嘘的声音,随后它快速变大,变得成了“哧哧哧”的呼啸声。 青登下意识地将腰猫低,一根和青登的指头同样粗的箭矢,划出一条直线的轨迹,贴着他的腰侧略过,扎中跑在青登身后的某位同心的胸膛。 这名同心惨叫一声,身体从正中央向后弯曲成一个弓字形,以诡诞的姿势向后弹去。 一根接一根的箭矢划破大气,争先恐后地“咬”向讨伐军。 相马众虽没办法弄来火器,但搞来弓箭的本事还是有的。 从关卡里抛射而来的箭矢密度并不算大,但还是给青登等人带来了不少麻烦。 除了某些没有被射中要害且意志坚定之辈,那些不幸中箭的队士,无不瘫倒在地,捂着中箭的部位发出痛苦的哀鸣。 正当全军冲锋的紧要关头,根本没人有那个闲心与余力去安置这些中箭受创的人。 青登等人所能做的,就只有绕开这些倒地的伤兵……以及祝福他们,祝他们能撑到救护的到来。 青登的“聚神”与“鹰眼+2”全开着。 忽有一根箭矢朝青登当面射来。 射出这根箭矢的人,技艺明显不高。箭速有待加强——在“聚神”与“鹰眼+2”这2重天赋的加持下,青登轻松看穿了箭路。 下一瞬间,身随心动。青登举刀向前一劈——咔嚓——将这根箭矢一刀挑飞。 终于,在顶着对方的箭雨,付出不知凡几的死伤之后,讨伐军总算是成功抵达相马众的关卡之下。 金泽忠辅:“破门!” 一员员手持大锤、拉绳等物的同心,在战友们的掩护下扑向关卡的大门。 相马众建在山路上的关卡,就只是一堵用木头砌成的高大木墙。木墙的后方,有2座位置对称的望楼。 因为是木制的,外加结构简单,所以只需一点时间,“工兵”们就能用大锤、锯子、拉绳,在关卡的门上、围墙上凿出一个可供部队穿行的大洞——前提是,得为“工兵”们争取到这个凿洞的时间才行。 血腥的混战开始了。 匪徒们拿出长枪,将枪头探出木墙的缝隙,像拿鱼叉扎鱼一样,拼命刺向关卡外围的讨伐军。 而讨伐军也同样祭出了他们的长枪,以跟匪徒们相反的方向把长枪探过木墙的缝隙,也像拿鱼叉扎鱼一样,见到哪儿有匪徒的身影,就把长枪戳向哪里。 双方人马,隔着木墙拿着长枪在那互戳……场面变得分外滑稽。 却又分外血腥。 回旋,攻击,啃噬,撕咬。就像洪水撞上了堤坝。 伤亡速度飞速攀升——对双方来说都是如此。 关卡后方的那2座望楼上,大量匪徒手持弓箭,不顾手臂发酸地不断向讨伐军发箭。 毋需瞄准,下方的讨伐军将兵密密麻麻的,犹如蚁群,不管怎么射,都总能射到目标。 虽身处必须得仰射的不利局面,但讨伐军的回击不可谓不影响。 不少三番队、八番队的队士再度引弓搭箭,向望楼、向关卡的后方抛洒箭雨。 这场双方人马互不相让的战争忽然变得简单了——谁能咬牙坚持住,谁能顶住对方的攻势,谁就是胜者! 前有匪徒们拿着长枪拼命阻拦,后有战友们卖劲往前推搡——这种拥挤的环境,对青登很是不利,难以发挥自己应有的实力。 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忽然,望楼的上方出现了一帮行迹古怪的匪徒,他们手捧不知装着何物的陶罐。 “扔!都扔下去!”——随着某人的这声大喊落下,这些匪徒纷纷将手里的陶罐用力扔出,砸向仍在奋力破关的讨伐军。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陶罐应声而碎,被存于内的透明液体被泼洒而出。 仅转眼的功夫,某种对每个普通人来说,应该都相当熟悉的气味,充溢整片山道——油的气味! 是烧菜用的食用油,以及照明用的灯油! 不好! 青登的心间刚一敲响警告的钟声,便见望楼上的持弓匪徒们换了一种箭矢——箭簇燃火的火矢! “放!放!快放!” 空中出现耀眼的光芒。 火之雨拉出一道道霓虹般的光彩! 油火相触——烘! 凹凸不平、满是碎石的崎岖路面,瞬间腾起如新芽一般的炙热火苗! 这些稚嫩的“新芽”,仅转眼间就变为了粗壮的“大树”! 粗壮的焰柱活像一根根拔地而起的挺拔大树,郁郁葱葱、张牙舞爪。 只可惜它伸出来的不是嫩绿的枝桠,而是既为人类带来光与热,又为人类带来哀与死的火舌! 这些升腾的炎柱,俨然像极了一只只有着吞天巨口的怪兽。 它稍稍一张嘴,就能将路面、将人类生吞活剥! 不少人适才不慎被匪徒们投掷出来的油料泼淋到,油料满身,“怪兽”自动为他们披上鲜艳的“橘红长袍”。 就在青登的不远处,一个浑身是火的人跌跌撞撞地四处乱跑、乱跳,他惨叫着,毫无规律地乱挥双手;跺着脚,跳着恐怖的舞蹈。 乱跑乱跳也好,在地上打滚也罢,他始终没法摆脱缠绕在身上的火魔。 匪徒们居然还留有这么一手……! 一时间,金泽忠辅、水岛任三郎等一众将官的神色变得分外凝重。 就以相马众那劫掠时掘地三尺、恨不得把人的祖坟都给挖出来的疯狂劲儿来看,他们的根据地里存有大量抢来的菜油、灯油,只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有生物对火都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在匪众的火攻之下,讨伐军原本极其严密的军阵顿时凌乱起来,士气肉眼可见地发生动摇。 攻击效果远比预想的要好,关卡里的匪徒们纷纷露出狂喜之色。 为了助长火势,匪徒们疯狂地向讨伐军倾泻火矢。 再这么下去,部队的伤亡很惨重。 金泽忠辅与水岛任三郎抿紧嘴唇,思考是否要暂时撤退,等重振旗鼓之后再杀回来。 然而,此时此刻,却有某名剑士露出了与金泽忠辅、水岛任三郎大相径庭的神色。 “……”剑士半眯双眼——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严肃的事情、想去做什么很危险的事情似的,表情郑重。 火之雨向着剑士倾注下来。 灼烧大气的火焰,在剑士身边不停地炸裂升腾。 危险在迫近。 剑士静静地将右腕一翻,手里的剑划过半道优美的圆弧之后,被倒握着收拢归鞘。 接下来的下一瞬间,剑士化为一道低空滑翔的残影! 那冷峻的神情,那毫不踌躇地笔直前扑的姿态,活像一只瞄准地上的白兔,从高空的云端直接俯冲直下的冷酷老鹰——被这只“老鹰”盯上的“白兔”,正是关卡的大门! 期间,不少匪徒发现了正在向他们这边飞速冲来的剑士,连忙举枪来刺。 剑士的身子,宛如秋风下飘舞的落叶,随着风的吹拂而轻飘飘地左右摇晃。 不论是从哪个角度、以什么力度刺来的长枪,俱被剑士灵敏闪过。 说时迟那时快,剑士已然逼近至关卡的大门前。 嘭——剑士的右足用力前踏,左腿大幅弯曲,弯得膝盖都快触及地面。 就在剑士的身体重心被压缩至极限的瞬间,炫目的白光与刺耳的铿鸣一眨眼膨胀。 再下一瞬,剧烈的光亮由下往上地越过半空,白光一口气集合在关卡的大门上! 拔刀术·流光! 一口气冲天而起的定鬼神,直接在关卡的大门上砍出一道由右下划拉到左上的巨大刀痕。 紧接着,青登一转刀身,将原本斜指天空的刀刃改为正指地面,然后力劈而下。 又一道刀痕印刻在关卡的大门上。 青登的攻势未歇!弹指不到的功夫,他第二次地偏转刀锋!正指地面的刀锋,变为自左下往右上地斜指天空。 又是一道凌厉的刀光,割开了在场所有人的视野……以及关卡的大门! 2秒不到的功夫,连斩3刀……3道斩击所形成的深长刀痕,共同组成了一个三角形。 关卡的大门直接在青登的这3刀之下,多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巨大缺口! 青登的这一手,直接惊呆了敌军……同时也惊呆了友军。 要知道,关卡的大门可是足有近20厘米厚啊! 20厘米厚的木板被一柄打刀砍瓜切菜般地劈开……这……这?! “冲开这个缺口!” 青登的大喝,喊醒了被他刚刚展现的那一手给惊得惘然的队士们。 离青登最近的一伙儿“工兵”最先反应过来,他们连忙举着大锤、锯子、拉绳等物事,涌向青登造成的这面巨大缺口。 “不好!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关卡后方传来焦急的喝声,以及慌乱的指挥声。 匪徒们到底还是慢了半步——毕竟他们怎么也料不到,居然能有人可以能仅靠一把打刀,就在他们的关卡大门上砍出一个大豁口来。 在“工兵”们的联手运作下,青登制造出来的这面缺口被迅速扩大,扩大至足以容纳一个人自由出入。 能容纳一个人出入……这便够了! “闪开!”青登喝退挡在他身前的所有人,一个虎跳出去,跃至那面好不容易打开的缺口前方,然后不假思索地顺着缺口冲进关卡里头,成为了自战斗开始以来,首个冲关成功的人! 关卡大门被拆出了一个大洞——这对匪众的影响可太大了。 霎时,他们嗷嗷叫着、疯了似的扑上来,试图将青登从缺口里赶出去,重新填补上缺口。 缺口里,迎接他们的是定鬼神的冰凉刀光。 “孤胆”词条闪出刺眼的金光! 青登号叫着,车轮般挥舞陪伴自己征战日久的定鬼神。 刀锋上挑,掀开了某个匪徒的额头。 刀锋下压,剖开了某个匪徒的肚腹。 刀锋前刺,刺穿了某个匪徒的心脏。 一批接一批的匪徒四面八方拥上来,却无一人能截住青登! 定鬼神就像一种能喷出鲜血与破碎肢体的奇特容器。 刀锋到处,鲜血飞溅!残肢掉落! 刀锋到处,所当者破!所击者服! 被沾染上血液红晕的刀光,在阳光下流露出介于蔷薇与葡萄酒之间的色彩。 这些试图填补的匪徒们,仿佛被切割的野草般,一茬接一茬地倒地。 “孤胆”和“聚神”的相互叠加,使得青登刻下的专注度集中得可怕。 他的眼里,已不见活生生的人……只有一架架等着被他砍的人偶! 此时的青登,活像一架以血液为燃料在运转的战斗机器。 高效率地分辨敌我态势。 高效率地挥刀杀敌! 一夫当关地堵在缺口处的他,硬是凭着强悍的战力与高昂的战意,成功守住了这座珍贵的“桥头堡”!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明晃晃的长枪猛冲向青登的脸庞。 青登一扭头,枪头贴着他的脖颈……准确点来说,是贴着青登脖颈处的锁子甲略了过去,擦出片片跃动的火星。 下一刹,青登将脑袋沿反方向扭过去,用自己的侧脸和肩膀紧夹住枪杆并抬起左手紧攥枪身,不让对方将长枪收回去。 接下来的一瞬间,青登朝前斜劈一刀,将这杆长枪分成两截。然后,他顺势将手里的短枪搪进对方的胸膛。 他就这样用断枪的断面顶着对方的身躯,将此人当成盾牌,顶向后面的匪徒们。 匪徒们就像被风吹倒的稻穗,稀里哗啦地倒成了一堆。 至此,青登已经深入关卡的后方。 匪徒们焦急地试图反动反冲锋。 但就在这时,他们赫然听见了山石与坚硬的土地被猛烈踩踏的声音。 像海浪。 像暴风雨。 像给匪徒们送葬的丧乐! 金泽忠辅:“跟上橘君!” 讨伐军跨过青登拼死守住的“桥头堡”,像潮水一般漫过关卡,并将青登打开的敌军缺口进一步撕裂开来! 不及细想,两方人马已轰然相撞。 论战力,靠打家劫舍为生的山贼,自是不可能胜过被列为幕府常备军之一的火付盗贼改。 当先那些火付盗贼改的队士们犹如一支支锥子,分头刺入了山贼之间,展开了雷霆般的攻势。 只不过,刀口舔血的凶残山贼们,也并不是软弱可欺的布娃娃。 山贼们似乎也深谙今次之仗若不赢,那他们都得完蛋的道理,所以都毋需指挥官的指示、动员,战意高昂的他们自发地高举兵器,英勇地与讨伐军的队士们缠斗作一块儿。 友军的及时杀到,使青登的压力大减——他得以更加放开手脚、更加无所顾惮地战斗! 他的脚步时而加鞭飞奔,时而缓奔,以便使已满身热汗的身躯、早就如鼓风箱般剧烈起伏的胸膛稍得休息。 他突入浪潮汹涌的凌乱战场,抬首挺胸,左冲右突,剑芒闪耀,将敌军的阵型反复撕裂。 他挥刀,踏步、跳跃!淌得满地都是的血泊,在他脚下反复溅出、散裂。忽明忽暗的刀光就像一只反复扑向冲过来的浪头的银色飞燕。 “飞燕”扑击海浪,然后一个翻身,迎接下一个浪头。它几乎没有停止的一刻,“飞燕”的每一次翱翔,都必定会有人受伤倒地在地。 剑士发出着狮子般的嘶吼与心跳! 这个时候,一声刀鸣惊破长空。 仿佛受到这声刀鸣的召唤,青登循声望去——只见右身侧的数步之外,一位身形甚是雄壮的武者,展现出了将近2米长的巨型大太刀高举过头的英姿。 来不及看到其模样,不过危险的气势已然扑面而来! 大太刀——镰仓时代的武士们为夸耀自己的豪迈与腕力,而发明出来的奇门兵器。 能够精通此武器技巧的人寥若晨星,但毋庸置疑的是:若能熟练掌握大太刀的运用,那么此人将会是战场上极恐怖的存在! 嗡……空气呜动了起来。 用力下劈的大太刀翻起大量的气流。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大太刀刮起的这股气流给卷到了一般,尘烟滚滚。时间的流逝,仿佛变得缓慢起来。 跟耍大太刀的家伙硬碰硬?青登可没有这样的闲心与余力。 青登扬起定鬼神的刀尖,以霞段起势。 下个瞬间,他从原地消失了。 青登以“熊之腰+1”与“一马当先”赋予的强悍腿力,踩碎地面般跃起。 如离弦之矢般飞身而出的青登,与其说是“跃起来”,说是“飞起来”可能要更准确一些! 身形犹如鬼魅的青登,敏捷地从大太刀的刀锋之下穿过,连人带剑直直搪向大太刀的后方,搪向抓着这柄大太刀的匪徒。 嗤——利刃切割、穿透皮肉的熟悉手感,源源不断地传至青登的双掌。 他仅一击,就穿透了对手的腰身,刀刃在对手的身躯里一直没入到刀镡紧贴其皮肉才停了下来。 “哈啊啊……!” 青登短短地发出一声喝,接着腿、腰、腕同时发力!操使手里的剑,使剑顺着锋刃的朝向横向扫动! 哧啦——犹如布帛撕裂般的声音。 定鬼神的刀身从刀镡到刀尖,整个划开了对手的腹部。青登的头部贴着对手的身体,顺势从对手右边腋下高度的位置穿过,闪身至对手的身后。 这位以大太刀为武器的匪徒,其上下身只剩一半左右的皮肉相连。 不过,他的生命力却是异常的顽强。 半个腰身被剖开……受到了这种换做是常人,肯定已经瘫倒在地、无法动弹、只能慢慢等死的伤势,他居然没有倒地,也没有失去意识,甚至还对青登展开了最后的垂死反击。 “嗬……嗬……嗬啊啊啊啊……!” 嘶哑的吼叫从他的喉间迸出,他掷掉手里的大太刀,伸手探怀,摸出一柄小巧的怀剑,转身扎向青登的后背。 没料到此人居然还有办法站立并展开反击的青登,反应慢了半拍——虽成功躲开了掠来的锋镝,但没有甲片防护的左肘还是被不慎划割出一条浅浅的血痕。 “哈啊……!哈啊啊啊……!” 这家伙不依不挠地对青登又连刺了3剑,但俱被青登轻松闪过。 待此人打算击出第4剑时,青登反手一刀,送此人彻底下黄泉。 虽然这家伙的顽强坚持与反击,拖延了青登不少的时间,但这些被耽误掉的时间,却并没有被浪费——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铁腰”】 【天赋介绍:腰肢不容易劳损、受伤、疲劳】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铁腰”能力晋级——“铁腰+1”】 【“铁腰+1”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久违的天赋融合。 只遗憾,青登现下无暇去为自己的腰力又增强了一些,而感到欢欣雀跃。 方才那个使大太刀的家伙,在青登的左肘处留下的那条伤口虽不深,但也还是向青登的神经传递来实实在在的痛感。 这份疼痛仿佛一股股电流,使青登的意识短暂地从“杀戮机器”的状态中脱离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精神稍稍恢复“清明”的此刻,青登才惊觉自己刻下的呼吸乱得一塌糊涂。 从自己的口鼻间喷出的吐息,在秋日的寒空里化为氤氲的白雾。急促的呼吸声构筑成一堵厚实的声音屏障,使青登都快听不清外界的其余声音了。 两肺隐隐作痛,肌肉像被注入了铅水似的,既酸又沉。 错综复杂、瞬息万变的战场形势,使青登的体力面临着极大的挑战。 哪怕是有“强肌+1”和“铁肺”作依仗,青登的身体也隐隐有些难以负荷这高强度的消耗了。 青登一边抬起左手手背,一边擦拭快要顺着下巴低落下来的由自己的汗珠与敌人的血混合而成的淡红色液体,一边调匀自己的呼吸,一边环视四周。 不一样…… 跟自己以往所经历的每一场战斗,都不一样…… 从未听闻过的、与闹市及此前经历过的每一场战斗的动静刀都截然不同的嘈杂声响,震得青登的耳膜直发疼。 这个瞬间,青登有种分不清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的奇妙感觉——抬眼望去,到处都有战斗在发生,不论朝哪个方向看去,都能看见有战斗在发生,已经不知道自己正身在何处了。 熟悉的脸,没见过的脸;因疼痛而变形的脸,因亢奋而扭曲的脸;飞跃的箭矢,腾跃的刀光;空中四散飘扬的血沫——交杂着、纷纷掠过青登的视野。 此时此刻,不论是讨伐军,还是相马众,皆已没有阵型可言了。 双方人马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一个舞动的长枪刺透了那一个的木盾,那一个放出的冷箭射穿了这一个的喉咙。 这一个抡舞的拳头砸碎了那一个的鼻梁,那一个甩出的飞踢正中了这一个的裤裆。 这一个挥动的打刀砍断了那一个的喉咙,那一个舍身的撞击扑倒了这一个的身躯。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腥气与火魔肆虐的焦臭,这些异味混杂着滚滚烟尘扑面而来,使人艰于呼吸。 习惯了“独身迎敌”的青登,哪见过这种阵仗? 此刻,青登的脑海里,没来由地浮现出这样的呢喃: ——这就是……战争吗……? 现在不是化身大哲人,思考这些艰涩问题的时候。 在增强体力恢复速度的“强精”的加持下,青登很快就调理好了自己的呼吸节奏。 他刚往前迈出一步,准备重新投身至战场,就忽地感到有什么东西,伴随着空气被切开的声音,从身后猛冲过来。 后背瞬间浮起一片鸡皮的青登,条件发射般地向左闪身。 一柄打刀斩向青登刚刚所站的位置——持刀人是一位身穿红色大铠、身形雄壮的匪徒。 有这种品质明显不低的铠甲可穿……想必此人在相马众里一定有着一定的地位。 “吾乃仙台藩士,镜心明智流,结城常吉!”他喊道,“受死吧!” 都已落草为寇了,却还在整“武士决斗”的那一套……青登的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喝啊啊啊啊啊!” 自称结城常吉的匪徒舞刀劈来。 不过他才刚举起刀,青登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你在看哪儿呢?” “————?!” 青登以“熊之腰+1”和“一马当先”赋予的强悍爆发力,飞跃在空中,把手里的定鬼神借着落地时的重力加速度,狠狠击中了结城常吉的脑门。 结城常吉的头盔救了……或者说是短暂地救了他一命。 他头上的那顶斑驳头盔虽只有薄薄一层铁皮,但还是化解了青登的斩击的部分力道,并使剑路发生了细微的歪斜。 啪——结城常吉的头盔被直接一分为二,其天灵盖处破开一个大豁口,血液像喷泉一样,不断地顺着这个大豁口向外喷洒而出。 仅转眼的功夫,结城常吉的整张面庞被他自己的血液给侵染成可怖的红色。 这个时候,结城常吉忽然发出古怪的痛苦呻吟。 “呜……!呼呜呜呜……!” 密集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攀上结城常吉的眼白。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结城常吉猛地暴起,像头发狂的熊一样,向青登猛扑而来。 结城常吉的这记“肉身冲击”虽气势十足,但这种光有气势没有技巧、没有速度的攻击,显然是不可能碰得到青登。 青登向右横踏一步,轻描淡写地与结城常吉错身而过。紧接着,他横刀在前,一击戳穿了结城常吉的没有甲胄防护的喉咙。 喉咙被刺穿……这理应是足以使人死得不能再死的伤势。 可这一霎时,异变突至。 只见结城常吉那爬满红血丝的眼珠子,向青登所在的方向一斜。然后,他猛地掷掉手里的打刀并抬起双手,用力握住正插在他喉间的定鬼神! 什么——一抹强烈的惊愕,浮上青登的眉宇间。 他试着将定鬼神抽回来,然而不知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结城常吉此刻爆发出惊人的腕力与韧性。 青登一时之间,竟无法将定鬼神迅速地收回来。 这个时候,青登两眼的余光,蓦地瞥见有2道人影正提着明晃晃的刀剑,一左一右地朝他杀奔而来。 “嘻……”结城常吉朝青登投去阴鸷的目光,嘴角向上一弯,发出阴郁、得意的冷笑。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大喝忽然从青登的身后炸起: “仁王!” 青登扭头向后看——一把打刀转着圈儿地穿过半空、向他径直飞来! “火付之虎”来了! ******** ******** 这一章,作者君写得很爽。 作者君的处女作是战争(就是那本《军事天才》),所以写本章时有股奇妙的怀旧感。(豹哭.jpg) 双方总人数加起来才勉强破500的小规模会战,被我写出了定鼎决战般的效果……不愧是我!(豹之骄傲.jpg) 本章是难得的万字大章,质量还很顶,不给月票就真的说不过去了啊!(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本章完) 第103章 青登破阵!连夺二关!【爆更1W!】 论悍勇,被誉为“火付之虎”的水岛任三郎可丝毫不比青登要弱。 有香取神道流的免许皆传在身,同时又因身经百战而积累了极深厚作战经验的水岛任三郎,是继青登之后第二个冲关成功的。 出刀极狠辣、刁钻的他,保持着一刀一杀的节奏,杀得匪徒们丢盔弃甲。 强悍的战斗力,再配上他那张不苟言笑、无甚表情的表情,像极了一尊肉身鬼心的杀神! 】 进攻速度与青登大抵相当的他,跟青登基本保持着相同的战线——因此,他在第一时间发现青登的定鬼神被结城常吉控住。 近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他伸开右腿,足尖轻勾,挑起落于其脚边的一柄打刀,接着左手抓住此刀,右手则将自己的佩刀——备前长船用力掷给青登。 “仁王!” 听见水岛任三郎在喊自己的青登,回身看了眼水岛任三郎朝他扔来的备前长船,瞬间明白水岛任三郎是什么意思。 青登心领神会地用力点了下头,随后立即放开手里的定鬼神,将定鬼神“送”给了结城常吉。 紧接着,青登用力跳起,于半空中一把接住了水岛任三郎掷来的备前长船。 备前长船相较定鬼神要轻上一些,但不论是锋利度还是刀身的重心,都堪称完美——一看便知也是把千里挑一的优秀宝刀! 只要手里有把好刀……那么一切就好说了! 青登向左一跨步,对着左边的匪徒一刀噼下,剁碎了他的头盖骨;然后挥刀返身,从下盘横扫右侧敌人的腰部。 青登看也不看左右两边,面朝自己的正面——从左右两侧夹击而来的匪徒已相继倒地。 在同一时间,脑海里陡然响起冰冷系统音,使青登精神一振: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铁肺”】 【天赋介绍:心肺功能比一般人强大】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天赋融合成功】 【“铁肺”能力晋级——“铁肺+1”】 【“铁肺+1”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那个“夺走”定鬼神的家伙……即结城常吉,咽气了——因为他直到归西为止,一直没有放开手里的定鬼神,所以系统判定他为“一直战斗到死”,成功度过了10秒钟的复制天赋的时间。 “铁肺+1”……临死前还送了青登这样一份大礼,定鬼神被“夺”的不快,瞬间消弭了不少。 喉咙都被戳开了,居然还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并且还能坚持这么久才死……生命力强悍得令人觉得胆寒、不可思议…… 只见结城常吉的双手依旧紧握定鬼神的刀身,两腿弯曲跪倒在地,身子前倾,脑袋耷拉。 因为有插在其喉咙上的定鬼神撑着地面,所以他的身子没有整个倒地。 他此时的模样,像极了一位切腹的自杀者。双目的眼白遍布密密麻麻、犹如肉虫的红血丝……看上去分外骇人。 青登伸出左脚,勾住定鬼神的刀柄,往上一挑——拄在地上的刀柄高高扬起,从指着地面变为正对天空、正对青登! 嗡——刀光闪过,青登一刀斩断了结城常吉的两只手掌。在这两只断掌掉落时,青登顺势轻舒左臂,将定鬼神一口气拔了回来。 经历不到2分钟的短暂分别,青登的爱刀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这时候,新的敌人杀到了! 青登双眼死死盯着从正面快速逼近的3名敌人。与此同时,他左眼角的余光瞥见又一道鬼祟的人影出现在他的左身侧,此人手拿短枪。日光下,枪刃寒光闪闪。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开始行动了! 他举起双刀——左手的定鬼神采中段,右手的备前长船举上段。 青登不懂二刀流,没学过任何二刀流的技法……但他拥有别的东西。 增强肢体协调能力的“水之体”、增强左半身灵活度的“左利手”、以及赋予一心二用的能力的“左右互搏”,一并发动! 青登精准的意志,顺着臂膀传递到掌中的双刀——察——他挥着刀旋转,踩着结城常吉逐渐僵硬的尸身高跳起来,定鬼神扫向身旁,横砍了左侧之敌的头颅,发出“察”的声响,就像切割布帛的声音一般。 紧接着,青登勐然回身,力量集中在脚尖上,然后一蹬地勐然往前冲,扑向正面的那3名敌人。 这仨人眼见青登飞速靠近,不禁有几分惊慌。但惊慌失措只是暂时的,他们的心理素质都很不错,而且人数的优势给了他们充足的自信。仅转瞬的功夫,他们的心绪就恢复了镇定。 3个人,3把刀,勾勒出一道道耀眼的银芒,这些银芒编织成一张银色的大网,向青登当头罩去。 “嘶……”青登用力吸气。 白雾状的寒冷空气,决堤般地灌进青登的口鼻。 倏然,刀光剑影舞动于青登的身前! 定鬼神斜向砍中了第一个人的天灵盖,备前长船挡开了另一人的刀,然后稍稍举起定鬼神的刀尖,刺向因刀被挡开而空门大开的这个家伙的胸口,收回定鬼神的同时,备前长船横扫第3人的身体。 在青登的双刀攻势之下,这张向他头顶罩来的“银色大网”,于转瞬间分裂成了万千碎片。 与此同时,青登的不远处,“火付之虎”也在不断地彰显他的“虎威”! 尽管此刻包围自己的匪徒足有5人,但水岛任三郎却浑然不惧。 他神情镇静,眉宇间不见半点忧色与怯色,一丝不苟地施展着令人叹为观止的凌厉剑技。 只见他宛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势必会以摧枯拉朽之势俯身冲下,一定会将盯上的猎物紧抓在爪的战鹰一样,不断右冲、左伏、前飞、后跃。 身形每次一动,都必定会有一人非死即伤。 包围他的匪徒虽多,却根本对他束手无策。 水岛任三郎所使的流派:香取神道流,乃包含太刀术、小太刀术、居合术、棒术、薙刀术、枪术、手里剑术、柔术、忍术,风水术,筑城术等诸多武术种类在内的综合古流。 因此,水岛任三郎的进攻方式,堪称五花八门。 时而持刀挥斩。 时而在翻滚躲避匪徒的攻击时,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支短枪,扎穿某人的脚掌。 时而空出一只手,施展精湛的柔术技巧,扭断身旁之人的脖子。 蓦然,青登勐地发现忽有一人正从后方靠近水岛任三郎。 而说来也巧,水岛任三郎于同一时间发现有个匪徒,也正自后方靠近青登。 仿佛提前约定好的一般,青登和水岛任三郎同时冲向彼此! 就在二人错身而过的那一霎时,2道利刃入肉声,不分先后地响起。 青登一刀削开了水岛任三郎身后之敌的喉咙。 水岛任三郎一刀刺穿了青登身后之敌的胸膛。 两蓬血雾,既飞洒于各自的身后,又飞洒于各自的身前。 “水岛君!” 青登将备前长船扔还给身后的水岛。 相比起用不顺手的二刀流,还是手里只抓着一把刀,更能令青登感到心安。 水岛头也不不回地抬手接回他的备前长船,然后顺势将身子后靠,用嵴背去找青登。 二人的背部紧贴作一块。 一系列的高强度作战,已使这位久经沙场的战将气喘吁吁、力倦神疲。 水岛任三郎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随时会从胸口里蹦出来。宛若战鼓声的心跳,清晰地透过衣服与肌肤,传递至青登的身躯。 只不过,水岛任三郎跟青登一样——虽然身体已累极,但双目依旧闪闪发光。 “仁王!”水岛说,“匪众的士气已经开始崩溃了!现在正是将他们一口气打垮的大好时候!” 青登听罢,嘴角微弯:“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他静静把定鬼神架在身前。 水岛任三郎那张因长年不苟言笑,而显得面部线条僵硬的脸庞,此刻难得地多出了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上了!仁王!” 二人同时发出叫阵的呐喊,并同时激射而出!再度投身战场! …… …… 在箭失互射、刀枪激突、鲜血与尘埃的狂舞之中,战场的天平总算是开始出现明显的倾斜。 装备水平、个人战斗力皆远不如火付盗贼改的相马众,败象渐现。 在青登、水岛任三郎和金泽忠辅这3位战力惊人的“突击箭头”的领衔冲击下,相马众的战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八花九裂、千疮百孔。 王、虎、犬的奋勇当先、所向披靡英姿,极大地鼓舞了讨伐军的士气。 愈来愈多的讨伐军将士,摆脱了适才惨遭火魔侵蚀的阴影,一个个红光面色、神情亢奋,悍不畏死地勐打勐冲。 而相对的,匪徒们的士气则是跌落至了谷底。 哪怕是最精锐的军队,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目睹如此一边倒的战局,都会不禁感到胆寒,遑论一帮靠欺负弱小为生的山贼? 匪徒们脸上的战意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惊惧与惶恐。 一片混乱之中,不知是何人最先扔掉了手里的武器,一边尖叫,一边仓皇后逃。 “溃败”是一种很奇特的群体行为。 当所有人都定在原地不动时,即使士气已再衰三竭,也不会有人逃跑。 可若是有谁起了这个头……那么就会开始发生恐怖的“传染”。 一个人逃跑了,很快就会有第二个人效彷。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十个……第一百个…… 这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其传染性比世间的任何一种疫病都要厉害。 刻下的相马众,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在出现第一个逃跑者后,仅数息的功夫,“一个人的逃跑”便演化成了“一群人的大溃逃”。 匪徒们毫无秩序与组织地四散奔逃。 他们不管不顾地沿着山道往山顶上逃,往他们设于山道上的第二道关卡逃。 讨伐军的将士们见状,顿时爆发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震天欢呼。 杀得浑身浴血的金泽忠辅,抬手随意地抹了把脸,然后一边兴奋地咧嘴,一边将掌中的刀高举: “欸——!欸——!” 众将士:“噢噢噢噢——!” 水岛任三郎也把他的备前长船举过头顶,刀尖指天: “欸——!欸——!” 众将士:“噢噢噢噢——!” 欸,欸,噢——这种叫声被称作“胜哄”。 在古日本,军队出阵及打了胜仗时,常用胜哄来鼓舞士气、庆祝胜利,类似于俄国人的“乌拉”。 一般而言,由总大将来喊“欸,欸”,当总大将喊完这2声“欸”后,士兵们用“噢”来回应。 正当众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而放声欢呼的时候—— “还有人有力气吗?” 青登无悲无喜的平静话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以金泽忠辅、水岛任三郎为首的讨伐军将士们,循声看向青登时,恰见青登正低头寻找着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青登就在地上……或者说是在某人的腰上,找到了他苦寻的物事。 他弯下腰,一把某个已经咽气的匪徒腰上的葫芦夺了过来。 拧开盖口,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即向青登扑鼻而来。 ——酒吗……算了,无所谓! 青登昂首勐灌,一股快感从唇间滑落。 原本像枯柴般干涸的口腔喉咙,因重新获得滋润而令人大感过瘾。 这支葫芦里所装的酒水,烈度不低。 仅片刻的功夫,青登便感到自己的整个肚腹暖烘烘的。 渴极了的青登,“咕冬咕冬”地牛饮了十数秒钟——他没有将葫芦里的酒水全部喝完。他特地留下大概2口的量,将其倾洒到自己的后脖颈上。 酒水顺着脖颈滑进后背。 清爽冰凉的触感使青登本已疲乏的精神一振。 原本像大理石般僵硬沉重的四肢肌肉,也重新变得有力且富有韧性。 “若还有人有力气……就跟我来!” 青登将手中空了的葫芦,随意地摔至脚边。 “我要追歼残敌!” 青登此言一出,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露出哑然的神情。 金泽忠辅与水岛任三郎对视一眼。随后,前者神情凝重地沉声道: “……橘君。我懂你的意思。匪军业已溃败,正是对他们发动追击,扩大战果的大好时候。可是……你看,队士们现在都已经精疲力竭了,此时展开追击,恐会遭遇不测风云。” 黏着溃兵们的屁股打,扩大战果——这种简单的道理,在火付盗贼改奉公日久的金泽忠辅和水岛任三郎,自是晓得。 假使条件允许的话,他们两个早就下令追击了。 但是,就如金泽忠辅适才所说的——相马众确实是已经溃败,但他们这边也没有力气再展开任何大规模的作战行动了。 举目望去,绝大部分队士,不是正气喘如牛,就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时,不远处的人堆里,忽然响起一道弱弱的声音: “要不……我们去请示一下我孙子君?” 发出这句提议的人,正是八番队队长风间信义。 相比起自战端一开,握刀的手几乎就没停下来过的王、虎、犬,风间信义身上的衣服,简直不要太干净——几乎不见半点血迹,只被蒙上了些许尘土。 我孙子是本次西征的主帅、总指挥。所以作战时每临大事,直接向他反映准没错。 然而……我孙子目下正坐镇于山脚下的本阵。 若要找他请示,还得派人下山——这一来一回之下,将会耽搁不少的时间,导致宝贵的战机流失。 最佳的追击窗口期就那么短。一旦错过,敌人就能渐渐回过神来。 届时,“追歼战”就会变为新的“攻坚战”。 青登抿了抿唇,稍作思忖后,道: “金泽君,我知道吾等麾下皆已累极。” “但是——” 青登一转话锋的同时,抬高声量与音调。“穿云裂石”、“金嗓”、“莺啼”发动。 “狭路相逢勇者胜。决定战争胜负的一大重要因素,不就是比哪一方的意志力更强、更能坚持下去吗?” “为了接收仓皇逃窜的溃兵,匪军设在山道上的第2道关卡,现在肯定正大开着——也就是说,匪军的第2道关卡目前正处于组织混乱的状态!” “吾等即刻展开追击的话,完全有机会趁着匪军眼下尚未从失序状态中恢复过来,将他们的第2道关卡也一口气夺下!” “假使放任他们从容退守,那么只需一晚的功夫,他们就能在他们的第2道关卡上重新站稳脚跟!” “届时,就要再打一场与今日一样艰辛的苦战!” “与其这样,我宁愿绷紧神经、咬紧牙关,毕其功于一役,将匪军追杀到天涯海角!就在今天,把所有能拿下的匪军据点全部拿下!” 青登有理、有据、有气势地提出了他的意见。 霎时,不少人的表情变了——他们露出了意动的神色。 队士们……不论是哪支番队的,皆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金泽忠辅沉下眼皮、微微垂首,面露思考之色——是否要采纳青登的意见,全系于肩担“副将”、“前线总指挥”之重任的他的一念之间。 金泽忠辅看了眼身旁的水岛任三郎,想要征询这位老战友的意见。 “……”水岛任三郎同样一言不发。 只不过,他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便向金泽忠辅轻轻地点了点头。 目睹水岛任三郎的此番动作,金泽忠辅闭上双目,长出一口气。 待他将双目重新睁开时,其童仁的深处迸射出仿佛想通了什么难题、仿佛茅塞顿开的明亮光芒。 他转过身,面朝身后的大部队: “风间君!你率领你的八番队,将伤兵们护下山!” “其他人,全都跟上我与橘君!” “我与橘君杀到哪里,你们就得跟进到哪里!明白了吗?” 队士们又互看了一眼,接着纷纷高举手里的武器,表情亢奋地齐声应和: “哦哦——!” 刚尝捷战所带来的高昂士气,化为了震天响的高呼。 这当儿,水岛任三郎重新把他的备前长船高举过头、斜指天空: “欸——!欸——!” “噢噢噢噢噢——!” 刀枪弓炮碰在一块,发出清脆、密集的铿鸣。 金泽忠辅笑了笑,举刀过顶: “欸——!欸——!” “噢噢噢噢噢噢——!” 青登感到自己的嘴角在上翘。抬手一摸,确实如此。 受时下的豪烈气氛的影响,青登的情绪也开始激越了起来。 他学着金泽忠辅和水岛任三郎的模样,高高举起定鬼神,刀尖遥指青天! “欸——!欸——!” “噢噢噢噢噢噢噢——!!” …… ……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那帮狗屎官兵在鬼叫些什么?” “他们不会是想……” …… 东一坨西一团、像撒豆子一样胡洒在山路上的匪徒,纷纷因听到身后传来响遏行云的胜哄而紧张回头。 不回头则已,一回头——他们的小心肝差点被吓碎了。 那片由统一的漆黑制服构成主色调,由明晃晃的刀枪弓炮组成电光的“雷云”,又来了! 依然是由王、虎、犬担任攻击箭头。 由这3位勐将率领的追击大军,伴着团团尘烟而来。 只见大军的上半部被践踏而起的尘烟染成暗黄色,下半部分则为制服的漆黑色。 气势十足但又不失秩序的追击大军,队列整齐的就像一波汹涌的海浪。 “啊啊啊啊啊啊!” “妈的!妈的!官兵杀过来了!” “快逃!快逃!” “他妈的!这些狗日的官兵都不会累的吗?!” …… 瞬息间,崎区的山道上挤满了毛骨悚然与风声鹤唳。 说时迟那时快,冲在最前头、冲得最快的青登,已经一个虎跳而出,像下山的勐兽,压向脚程很慢、离他最近的一员匪徒,此獠连悲鸣的时间都没有,脑壳便被噼碎了。 金泽忠辅、水岛任三郎迅速跟进,强忍疲惫所带来的种种不适,榨尽体内所剩的最后一点力气,将手里的刀砍向身前的敌人。 青登犹如分身成三人、五人、八人。定鬼神被挥出了三把刀、五把刀、八把刀的效果。 他快速移动,灵活地运用脚步,腿力、腰力皆被用至极致。 时而纵横跳跃。 时而瞬间转身到某位匪徒的身侧。 时而以巧妙的步伐,绕转至匪徒们之间。 定鬼神直刺,横斩,纵噼,斜聊,像一头饥不择食的饕餮,疯狂吞食刀锋所及之处的所有血肉。 崎区的山道上,到处是追杀与逃命;冲锋与防御;厮杀与被杀。 讨伐队如狼似虎般的追击,把匪徒们本就已然崩溃的士气,撕碎得七零八落。 部分人头也不敢回地拼命逃跑,只恨爹妈没有给自己多生一双腿脚或是一对翅膀。 部分人血气尚存,眼睛一红、牙关一咬,高声发出“我跟你们拼了”之类的吼叫后,抓起武器回过身,英勇地扑向身后的“黑色海浪”。 想逃跑的人、欲放手一搏的人——行进方向完全相反的这2波人在山道上撞成一团,各自因彼此的阻挠而互相破口大骂。 某些成功甩脱了同伴的妨碍,提刀杀向青登等人的勇士,仅在顷刻间便被“洪流”吞没了,几乎连一朵浪花都没溅起。 这个时候,金泽忠辅和水岛任三郎麾下的二番队、四番队,统统爆发出了与青登此前所见的五番队、七番队截然不同的高昂战意与凶悍战斗力! 每个人的面庞上,都镌刻满了无处可再下刀的疲惫。 几乎每一个人,现在都是靠着意志力、精神力在支撑战斗。 当然——要说谁是当下最累的那一个……那非青登莫属。 身为今日里的战功最丰者兼贡献最多者,青登的体力早就见底了。 哪怕是拥有着“元阳”、“强肌+1”和刚进化没多久的“铁肺+1”都累成这个样子,可想而知青登目前的消耗、疲惫值已达多么恐怖的境地。 这会子,一股风朝青登等人、朝讨伐军的追击部队迎面吹来,运来一波接一波血腥的味道,混合着浓重的烧焦味与澹澹的屎尿味,仿佛是鲜血的味道与厕所的味道相混合,闻得青登有点犯恶心,想要呕吐。 不。 是已经吐了。 青登“哇”一声,发出难受的干呕声。 本来身体状态就不怎么好,外加当前正在奔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再被这股难闻气味这么一刺激,瞬间感觉肚腹内有股气流上涌,顺着食管直往口腔里冲。 但纵使如此,青登也没有因此而让自己的脚步停下或是迟滞哪怕半分。 他一边低头干呕,一边继续往前跑,往有匪徒的方向跑! 青登之所以敢力排众议,执意坚持对溃逃的匪军展开大追歼,倒不是他对自己的这份提议,多么地有信心。 只不过是因为……在拿下第一座关卡、看见匪军溃逃后,他的内心深处没来由地响起了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在他的心间、在他的脑海深处,反反复复地对他说:追上去!追上去!此时不追击,更待何时? 仿佛有着什么魔力一般,在听到这股身影后,青登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有种没法……或者说是不想违抗这道声音的奇妙感觉…… 于是乎,在这股奇妙感觉的驱使下,青登康慨激昂地向全军提议咬紧牙关、发动大追歼。 也正是这股奇妙感觉,一直支撑着他。 迫使他不断向前。 不断迈动脚步向前! 汹涌澎湃的“黑色巨浪”宛若一台割草机,“隆隆隆”地沿着山道往山顶上一路收割,过去不知多长时间之后,终于……青登瞅见前方的山道尽头,出现了一道模湖的影子。 近4米高,十余米宽,像个堤坝一样横亘在山道的中间。 “堤坝”的正中央,有座正敞开着的大门。 时下仍是午前。因为恰好背朝东方,所以有缕缕晃眼的阳光从“堤坝”的周围及中央大门后方照来,勾勒出“堤坝”的影子,同时也使这座“堤坝”宛若被明媚的秋晖笼罩的天国。 对胆气尽丧的匪徒们来说,这座“堤坝”确实算得上是天国——因为它正是相马众设在山道上的第二道关卡! 远远望去,数不清的匪徒争先恐后地穿过关卡的大门,逃至关卡的后方。 关卡望楼上的“瞭望员”瞅见讨伐队的大军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之后,连忙高声示警。 一时间,整座关卡被呼噪与蜩沸吞没。 “快!关门!关门!” “关门?可、可是,外面还有我们那么多的弟兄……” “别管了!若是放官兵们冲进来,那么这里的所有人都得完蛋!” “是、是!” “喂!我们还没进去呢!” “等一下!别关门啊!先让我们进去啊!” …… 这座关卡,是相马众在山道上所设的最后一条防线。 假使此关也被夺下,那么相马众就不得不放弃整条山道,退守他们的最后一座据点:他们的营寨。 为避免遭遇这样的结局,守关人员们在他们的长官的指挥下,匆忙合拢大门。 那些还未进关的人见状,无不像发了疯一样,不管不顾地直往还没彻底关上的大门里钻。 好在——关卡的大门够宽。而仍滞留在关外的匪徒,数量也不多。 因此,经过一番你争我夺、互不相让的“生死时速”之后,关外的匪徒大半都已顺利逃进关卡之后。 眼见关卡的大门已开始合拢,并且已经关上大概一半,金泽忠辅、水岛任三郎神色一沉——他们此次的乘胜追击,本就是奔着将相马众的第二道关卡也一并夺下而来的。 然而,从现状来看,这项目标应该是没法达成了。 就凭他们目下的脚程……等他们奔至关卡之下时,对方的大门老早就合上了。 金泽忠辅抿了抿唇,正当他思考着要不要就追击到这儿时—— 青登半眯双眼,心中一横: ——赌一把吧! 一念至此,青登像是折纸一般把腰猫低,身体重心压得都快贴近地面。 “橘君?!” 金泽忠辅震愕地惊叫一声。他的这声惊叫刚一发出,就被青登远远地抛至身后——青登彷若一枚出膛的炮弹,笔直地冲向行将合拢的关门! “一马当先”与“熊之腰+1”……青登日常里使用得最多的这2项天赋,被催发至极限! 腿、腰的肌肉,全部在发出高声的抗议。 这2处地方的肌肉,已经不是像被灌了铅水了,而是像被灌了岩浆。 为了对抗这份痛楚,青登不得不用门牙轻咬舌尖,以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集中精神。 只不过,这份痛楚倒也有一份相当喜人的好处——那就是天赋“狂战士”被激发了! 肉体的疼痛,使“狂战士”的词条绽放出了与“孤胆”相同等级的夺目金光。 “孤胆”、“聚神”、“狂战士”——青登的buff全齐了! 在这三大buff的加持下,青登此时的疾奔……动若狂飙,势如雷霆! “喂!放箭!放箭!射死他!射死他!” 关卡上,一根接一根的箭失,呼啸着向青登笔直飞来。 但是,青登的速度实在太快。 弓手们只能徒劳地追着青登的残影射击,放出的羽箭只能追着青登足下的烟尘飞。 说时迟那时快,这道在匪徒们眼里状如鬼魅的身影,已经逼近至关卡的10米外! 可这个时候,关卡中央的那扇左右并拢的大门,已快要彻底合上,仅余一条勉强供人钻行的缝隙。 眼见至此,青登的眼中迸出凛冽的光。 接下来的一瞬间,令关内的匪徒们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青登勐地朝前倾倒身子,在倾身向前的同时,他收拢左腿、伸出右腿,以一记利落的滑铲,滑向还剩一条缝隙的关门! 在这条门缝即将消失的千钧一发之际,青登的整副身子消失在了门缝的后方——第2道关卡的大门,突破! 匪徒们的双目睁得浑圆,眼角仿佛都快撕裂了。 眼前的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超乎他们的想象。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青登居然能以这样的速度、这样的方式突破关卡的阻拦。 大脑还未彻底恢复正常运作的他们,惶恐地看着因滑铲的动作而仍躺在关门附近、仍躺于地上的青登。 青登的躺卧,只是一瞬间。 一瞬间过后,青登双腿蹬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跳起。 与此同时,一股掺满寒意与死亡气息的“龙卷风”,以青登为圆心,往四周逸散! 定鬼神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那纵使沾满了血污也丝毫不改锋利的刀刃,在转眼的功夫内,已将2人的喉咙一口气削了下来,再度挥舞之际,又是2人的热血被泼洒。 “快!快!围住他!杀了他!杀了他!” “喂!别逃!回来!你们怕什么?!对手只有一人!” “妈的!我认得这个家伙!就是他把箱关的大门噼出了一个大洞!” “逃、快逃啊!” 相马众将他们设于山道上的2座关卡,分别惯称为“箱关”与“坂关”。 青登适才在箱关的厚实大门上三刀噼出一个大洞口,以及斩人如砍瓜切菜的英姿,给不少匪徒留下了极深刻的心理阴影。 眼见青登杀进来了,即使心里很清楚对手只有一个人,只要大家伙儿一块上,说不定就能取下青登的首级,但还是无法抑制住心里的恐惧。 青登可不管身周的这帮子贼人,现在都在想些什么。 在冲关成功的下一刹那,在持剑起身的这一霎时,他的全副身心便立即切换回了“杀戮机器”的状态! 察——刹那间,青登旱地拔葱地拔身而起,跃进了侧前方的敌群中间。 在他落地之前,即当他如飞燕一般低空翱翔时,他的身影从正面的一名匪徒的头顶掠过。 双方的身影重合之际,这名匪徒的天灵盖已经吃了青登一剑。 紧接着,青登的双足稳稳落地的那一瞬间,他斜向挥刀,自左下往右上地砍破了身旁之人的肚腹,然后稍稍调整刀尖的朝向,刺穿了身前另一个家伙的胸膛。 蓦地,一道贼兮兮的身影从青登的身后摸来,可青登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反手就是一剑,将试图偷袭他的这人砍翻在地。 将定鬼神收回来时,顺便扫到了旁边一人的身体。 “喝啊啊啊啊!” 某个壮汉大叫着,舞刀冲来,当头噼向青登的脑门。 青登轻快灵活地躲闪过后,顺势从下往上直刺。 壮汉刻下的身体重心正往前倾,全身重量都聚在胸口,收势不住。 因此——扑哧! 随着一道利刃入肉的闷响,壮汉的胸膛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定鬼神之上,一剑穿心。 瞬间,凄厉的哀嚎响彻秋季的寒空。 青登稳住了壮汉渐渐失去生命力的身体。 只不过瞬息的功夫,壮汉的脸上便没了任何生命迹象。 他壮硕的身体,此时就像坏掉的人偶一般垮了下去,只剩下巴还挂在青登的肩上。 ******* ******* 今日又是爆更1w的一天……(豹毙.jpg) 本豹子这俩天实在是太勤奋了!你们若不给本书投月票,就实在太过分了啊!(豹的生气.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04章 女扮男装的女剑士,参上!【9000】 “杀啊!” “一起上!一起上!快把他围住!” “围死他!围死他!把他围死了,看他还有什么戏唱!” 5名匪徒手拿刀、枪、盾等各式兵器,分别自各个方向对青登一拥而上。 青登无悲无喜的从容目光,顺着定鬼神的刀锋扫过一圈,心里已算计好了五人的位置。 刹那间,刀光拔地而起。 与此同时,那5名匪徒完成了对青登的合围。 可就在下一瞬间,却见包围圈猛地大开,5名匪徒朝着与他们适才的冲锋完全相反的方向倒飞而出。 是的。不是跑出来、跳出来,而是“飞”出来。 就像脱离弓弦束缚、抛射而出的箭矢,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工整的抛物线之后,重重摔落在地。 空中、地上,到处都留有它们脱落下来的箭羽,也就是说——留下了他们被切割下来的衣服碎片与血肉残块。 晚秋的寒风强劲地吹,将号叫与悲鸣、将血与火的气息运向远方,就像浮云翻涌一般扩大。 刚遭大败的匪军,本就已是惊弓之鸟。 此刻望见青登这颗大杀星突破了关卡的阻拦,像是不知疲倦般地再度大杀四方,士气的崩溃之快、之烈,仿若雪崩。 而就在这个时候,关卡的外面,传来了摩肩接踵、沸反盈天的吵闹声响——“火付之虎”与“火付之犬”所亲领的大部队来了! 多亏了青登在关内的大发神威,匪徒们此刻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青登的身上,忽视了关外的大军。 “破门!” 随着金泽忠辅的一声令下,“工兵”们举着大锤、锯子、拉绳等物事,再度开始作业。 匪军的指挥官们后知后觉地发现关外的动静,急忙下令回防——然已无力回天。 胆气尽丧,士气尽毁。 匪军的一溃再溃,已使指挥链彻底失效。 绝大部分的匪徒,刻下只想逃,只想活命,再也顾不得什么听指挥、听命令了。 没法组织起成规模、成体系的防御……这便意味着根本没法对关外的追击大军,展开有效的阻拦! 在高昂士气的加持下,“工兵”们的手脚甚是麻利。 他们没有使众人的期待白费——他们不负众望地在友军的期待目光下、在匪军的恐慌视线下,凿开了关门! “跟我上!”水岛任三郎方一入关,就一刀劈碎了某个恰好就站在他的最佳攻击范围内的倒霉蛋。 至此,战局大定。 追击部队的入关,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色的“海浪”漫过关门!凌厉的电光从“雷云”的深处迸裂而出! 匪军全线溃败。 兵败如山倒——此时铺呈在青登眼前的景象,成了这句古语的最佳写照。 目力所及之处,匪徒们一边惊恐尖叫,一边互相推搡挤压。 莫说是再与青登、再与已经杀过来的讨伐大军对抗了,光是躲闪就已唯恐不及。 虽说依旧有那么一小撮人,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抱定了“我要跟狗官兵们拼了”、“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得像个武士”的心态,提起武器,“逆流而行”,扑向漫来的“黑色海浪”……然后被迅速吞没。 这种有胆量再战的勇士,终究只是极少数。数目稀少得仅用一对巴掌就能将他们全细数出来。 绝大部分匪徒,全都在向着山顶方向仓皇败逃。 他们就像一群惊飞的乌鸦似的,“嘎嘎嘎”地窜将而起,留下遍地狼藉与纷飞的羽毛。 为了能跑得更快一点,许多人直接将手里的武器给扔了。 跑得不顾手里的武器。 跑得不顾已经被甩落的鞋子。 跑得不顾身后的官兵与失陷的关卡。 青登面无表情地提着定鬼神,伫立在原地,静静眺望匪军猪突猛进式的溃逃。 他没有再挪动脚步,没有再去追击——实在是没有再继续战斗下去的力气了。 山路本就崎岖难走。 光是在这种陡峭的山路中上上下下,就足以累煞常人,遑论是在上面打仗,而且还是一口气攻陷2座关卡? 本来,讨伐军原定的作战计划,就只是“在今日之内,夺下相马众设于山道上的第1座关卡”而已。 能够击溃匪军,并且在追击残敌的过程中,把相马众的第2座关卡一并拿下,已属超额完成任务,不可再贪图更多了。 “孤胆”、“聚神”等buff的效果迅速消退……疲顿霎时如潮水般自四面八方涌向青登,并包裹住青登全身。 青登现在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极度缺水的咽喉干涸得吓人,每咽一口唾沫,都感觉是在吞刀片。 四肢因“超负荷运作”而抖得厉害。 脑袋发晕……并且越来越晕。 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绕着自己旋转的青登,脚步开始摆荡,身体随之摇晃。 幸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扶住了青登。 紧接着,青登的头顶飘起一道虚弱的低沉男声: “仁王,你还好吗?” “水岛君……” 青登仰起头,朝扶住他的水岛任三郎笑了笑。 “不好,累得想吐……但是心情很畅快。” 水岛任三郎听罢,嘴角扯动,唇边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但因为他平日里总言笑不苟的,面部肌肉极度缺乏运动,所以他此时露出的这抹微笑的线条很是僵硬,看上去就像是在似笑非笑。 “橘君……水岛君……” 这时候,又一道虚弱的声音悠悠飘来。 金泽忠辅在某位同心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向青登和水岛任三郎。 青登问:“金泽君,怎么了?腿受伤了吗?” “没有。就只是右腿抽筋了而已,缓一缓就好。”说到这,金泽忠辅苦笑一声,“哈哈……真没想到今天的这一仗,居然能打得这么辛苦……” “辛苦归辛苦。”青登微笑,“但我们的辛苦并没有白费。” “哈哈哈哈。”金泽忠辅仰天大笑,“你说得不错!能够在一日之内,连下相马众的2道关卡,扫平所有登山的障碍……再怎么辛苦也值了!嘶、嘶呜——!” 金泽忠辅笑得用于用力,不慎牵扯到了身上的某条伤。瞬间,笑容变为了倒抽冷气的扭曲表情。 “金泽君,收兵吧。”水岛任三郎淡淡说,“你的伤……还是快点下山处理一下为好。” “不急不急。”金泽忠辅摆了摆手,“这事儿稍后再说,现在最首要做的事情……是这个——” 说罢,金泽忠辅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然后以单脚跳的动作,转身面朝身侧的众将士,深吸一口气: “今日一战,是我们火付盗贼改的胜利——!!” 瞬间,巨大的欢呼宛若滔天的浪涛,向青登、向周围的空间、向头顶的天与脚下的地激荡开来! 为今日的辉煌大捷而兴奋不已的队士们,以各种各样的的方式欢庆胜利。 向天空高举拳头的;挥舞武器的;忘我地吼叫的…… 金泽忠辅趁热打铁,将攥紧的右拳举高过顶。 “欸——!欸——!” 队士们立即予以热枕的回应: “噢噢噢噢噢噢噢——!” 金泽忠辅扭头看向水岛任三郎。 面对金泽忠辅投来的视线,水岛任三郎的表情霎时变得古怪起来。 他哪会读不懂金泽忠辅此刻的眼神意思呢? 轮到伱了——金泽忠辅无声地这么说道。 水岛任三郎面露犹豫。 片刻后,他像是想通……或者说是放弃了什么似的,腾出右手,拔出腰间的备前长船,斜指远方的天际。 “欸——!欸——!”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队士们的欢呼,比适才更高昂了几分。 接下来,就像是玩什么奇怪的游戏一样,“虎”与“犬”极有默契地同时扭头,朝相同的某个方向、朝相同的某个人看去。 感受到二人……尤其是水岛任三郎极有压迫感的视线,青登的嘴唇微抽,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都快累趴下来的他,实在是不想再大喊大叫了。 只不过……青登眼下却并不抵触再稍微勉强一下自己的身子。 青登强打精神,将体内所剩的最后一点气力、精神,聚到正提刀的右臂,聚到喉咙与唇齿间。 然后—— “欸——!欸——!”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犬、虎、王轮番胜哄…… 喜感的画面。 激昂澎湃的画面! 仿佛要崩碎山岳的欢呼,震撼云霄!久久不散! …… …… 是夜—— 稻和村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之中。 时下正值晚秋,天黑得快。18点刚过,苍穹就被罩上了一层厚密的黑纱。 在夜色的晕染下,包围着稻和村的群山,犹如一头头正卧俯的巨兽。 换作在平日,瞅见这些体型巨大的“怪兽”,难免会让人不由得心悸,使人不由得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只不过眼下,正为今日的大捷大肆庆祝的讨伐军将兵们,却丝毫不觉得这些峰峦叠嶂、状似“怪兽”的山峦可怕——反而还觉得有些可爱。 此时,村东侧的空地上,一团团篝火旺盛地燃烧着。 星星点点的火光,给黑黢黢的大地染上梦幻的色彩。 若从上空俯视下来,会有种“星河掉到地上了”的错觉。 讨伐军的将兵们一边三五成群地围着篝火取暖,一边热热闹闹地吃晚饭。 稻和村的村民们在篝火间来回穿行。或是殷勤地帮忙送饭,或是热情地往篝火里添加新的柴禾。 只见村民们个个齿牙春色,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笑”果然是一种有着神奇魔力的表情。 在面露灿烂、雀跃的笑容之后,村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间所流露出来的精气神,都变得与此前迥然不同。 如果说:数日前,即讨伐军刚进驻村子的时候,村民们的面色是阴沉的,是没有生气的,表情动作是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的。那么刻下,村民们脸上的灰霾被驱散大半,面色是明亮的,是朝气蓬勃的,行为举止是活泼、稍微有点人类该有的样子的。 稻和村的村民们为何会如此高兴,精神状态为何会在数日之内发生这么大的反差……个中缘由,倒也不难理解。 相马众实在是太可恶、太可憎了! 稻和村……这座可怜的小山村,实在是被相马众欺压得太久、太久…… 数不清的财物被掠夺。 数不清的壮丁被杀害。 数不清的女孩被玷污。 前阵子,他们只不过是想反抗“遭逢荒年,却还要如数‘上贡’”的不合理要求而已,就惨遭相马众的残酷报复。 不仅房子大量被烧,就连村里仅有的些许财物都被毫不留情地尽数掠走……不少村民甚至都绝望得想要自杀了。 值此绝境——火付盗贼改来了。 往日里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相马众,在火付盗贼改的霹雳攻势之下,被打得人仰马翻,死伤无数——村民们多久没这么扬眉吐气过了? 出于兴奋、出于对讨伐军的感激,村民们自发上前,帮讨伐军做饭,帮讨伐军疗伤,帮讨伐军做尽一切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只可惜刚被劫掠过的稻和村实在是太穷了,要美食没美食,要美酒没美酒,各家各户只剩一点连山贼都看不上的稗子。否则,心潮澎湃的村民们,指不定会把他们所存的美食美酒尽数拿出来,盛情款待讨伐军,款待前来拯救他们的英雄们。 一时之间,这座不起眼的小山村里,竟出现了“江户武士”与“乡野村民”其乐融融地相处的稀罕景象。 当然——我孙子与金泽忠辅他们自然不会因打了胜仗而高兴得昏了头,犯了“忘记布置警哨”这种低级的错误。 我孙子把因被设置为总预备队,所以没有参加今日战斗的一番队,派去监视相马众的山寨,并负责村外围今夜的警戒。 …… 此时,村子某地—— “嘶……” 青登因疼痛而倒吸一口凉气。 “先生,还没好吗?” 蹲坐在青登的身后,给青登背后的伤口敷药的医生,头也不抬地说: “橘大人,很痛吗?” “嗯。我刚才差点以为你在拿针扎我。” “觉得痛就对了!这是我的这味药的特性!被敷到伤口上后,会有很强烈的刺激感!” “这刺激感未免也太强烈了吧……嘶……!” “橘大人,您再忍一忍。”医生换上哄宝宝般的温柔语气,“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青登觉得自己和这位医生在“很快”这个词语上,有着天悬地隔般的理解差异。 青登数着时间,直到足足20分钟之后,医生才从脚边的布袋里拎出一卷干净的麻布,以极其熟练的手法将青登的上半身裹成一个大粽子。 “好了,橘大人。”医生说,“你身上所有的伤,我都帮你处理好了。直到彻底痊愈为止,都不可让伤口碰水,知道了吗?” “嗯。”青登轻轻点头,以示自己已听到了,“先生,谢谢您。” “橘大人,您客气了,我只是做了一名随军医生该做的事情而已。” 话说完,医生一边提起他那装满医疗工具的布袋,一边向青登略施一礼,然后朝不远处的下一位等待治疗的伤患走去。 青登活动了几下四肢与腰身,确认身上的麻布既没有被绑得太松,也没有被绑得太紧后,深吸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这时,一道清越的男声在青登的身后响起: “橘君,晚上好啊~~” “我孙子君?” 青登转过身,与正满面微笑地朝他走来的我孙子忠太郎四目相对。 青登还未来得及回应我孙子的那句“晚上好啊”,我孙子就自顾自地继续对青登说: “伤势怎么样?没受什么大伤吧?” “托你的福,都只是一些轻微的皮肉伤,休息一阵子就能痊愈。” 在今日的战事里,因全副身心都集中到眼前的战斗上,无暇多顾其余物事,外加肾上腺素飞速飙升,以及战场过于混乱,身体感官受到影响,故而青登一直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直至战斗结束,医生来给他疗伤时,青登才惊觉自己原来受了那么多伤——从头至脚,总计有5道被利器划伤的创痕。 要知道,青登可是穿着全副武装的。 锁子甲、胸甲、手甲、臂甲、腿甲……一应俱全。 在武装到牙齿的情况下,都能受那么多伤。那要是没有这些装备……啧啧,难以想象届时将会是怎样的一副情景。 好在今日所受的这些伤都并不深。 就如青登刚刚对我孙子所说的:都只是一些连缝都不用缝的轻微皮肉伤,歇息一阵子就能再度活蹦乱跳的。 “没受大伤就好。”我孙子轻轻点头,“今日真是辛苦你们了~~” 话说到这,我孙子的脸上冒出快慰的神色。 “多亏了你执意坚持追歼残敌,我们才能在短短一日之内,将相马众布置在山道上的所有据点全部拿下。” 青登微微一笑:“你谬赞了。这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若没有金泽君、水岛君、以及其他队士的配合,单凭我一人,是绝对没可能创下如此耀眼的战果的。” 就结果来看,讨伐军今日的战绩,不可谓不辉煌。 开战首天就收复了山道,把相马众的匪徒们全数赶回他们的最后一座据点,即他们的山寨。 据统计:今日之战,讨伐军共战死18人,重伤5人,轻伤14人。而相马众至少伤亡过百。 在对方占据优势地利的情况下,仅付出这么点代价就打下了这样的战果……完胜!毋庸置疑的完胜! “哈啊~~哟~~” 忽然,冰凉的夜风捎来了一缕缕虽无甚技巧,但情感却很饱满的歌声。 表情一怔的青登,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队士们唱起歌来了。 一名参加了今日的战斗,脑袋上正包着一圈麻布的士兵,不知是太开心了,还是怎么回事,突然放开歌喉,唱起江户的民谣。 古往今来,不论是在哪个国家、哪个地区,“唱歌”都是一种有着很强感染力的社群行为——尤其是在这种庆祝胜利的场合里。 因为火付盗贼改的队士,基本都是土生土长的江户人,所以对于江户的民谣都并不陌生。 因此,在这名突然唱起江户民谣的队士起了个头后,许多受歌声感染的人纷纷跟进,一块儿开腔跟唱起来。 极个别好动之人,甚至随着歌声手舞足蹈。 歌声乘着晚风四处传扬。 村内外充满了欢悦的空气。 看着此情此景,青登心中感慨万千。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那小徒弟——艾洛蒂的小圆脸。 为何会突然想起艾洛蒂?这都得从1个月前的某件小趣事说起。 上月中旬,青登照往常那样前往居留地,教授艾洛蒂剑术。 练习结束之后,在休息的同时聊聊天——这基本已成这对年轻师徒的日常惯例。 那一日也不例外。 在当天的课程圆满结束之后,二人坐在大厅的法式沙发上,一边喝着女仆勒罗伊送来的红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不知不觉间,聊到了音乐的话题。 艾洛蒂貌似对音乐很感兴趣。 一聊到这个话题,整张脸都红润了几分,噼里啪啦、滔滔不绝地讲着。可爱的红唇几乎就没闭上过。 从最近听的歌曲,一直聊到自己对时下流行的音乐的看法。 末了,艾洛蒂兴冲冲地对青登说: “师傅!我来教你一首我家乡的歌曲吧!很好听的!” 艾洛蒂的家乡……那自然便是法兰西了。 青登虽不讨厌音乐,但对学唱歌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然而,见艾洛蒂如此兴致勃勃,青登也不好意思坏了她的兴致,只能抱着“算了,学点音乐、陶冶下情操也不错”的心态,对艾洛蒂点点头: “好啊,你要教我什么歌?肖邦的歌吗?” 青登话音刚落,艾洛蒂的两只嘴角就立即耷拉下来,弯成一个“∩”形,一脸嫌弃,身子下意识地朝远离青登的方向缩了缩。就连当时正站在一旁的女仆勒罗伊,也朝青登投去异样的目光。 这还是青登第一次在艾洛蒂的可爱脸蛋上,看到这种像是瞧见不妙东西的表情…… “师傅……首先,肖邦先生是波兰人,跟我家乡没有半点关系。其次,肖邦先生是钢琴家,他所作的曲子是没法用舌头和喉咙唱出来的。” 恕青登没有文化……对音乐兴致缺缺的他,前世的音乐课基本都是睡过去的。对于19世纪的西方音乐家,他只认得肖邦和贝多芬。 青登尴尬地抓了抓头发,连忙生硬地切换话题:“呃……咳咳!那你要教我唱什么歌呀?” “我要教你一首我最喜欢的歌!” 艾洛蒂的声音激昂有力,当说到“最喜欢”这个形容词时,声音里表现出一种独特的神圣感。 “它叫《莱茵军团战歌》!因为在推翻路易十六的期间,马赛人常高唱这首歌曲,所以这首歌也叫《马赛曲》!” “《马赛曲》?”青登惊叫一声。 青登剧烈的反应,引得艾洛蒂和勒罗伊双双露出疑惑的表情。 “艾洛蒂,你……最喜欢《马赛曲》?”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艾洛蒂一脸奇怪。 “呃,没有没有……就、就只是觉得有点惊讶而已。我几天前刚从胜先生那儿听说过《马赛曲》的故事。”青登打了个哈哈,随口忽悠道。 哪怕是对音乐一窍不通、了无兴趣的青登,也知道大名鼎鼎的《马赛曲》。 《马赛曲》:一首超越了国家和民族界限的著名革命战曲。古往今来,不知激励过多少志士积极投身反帝反封建的伟大事业。 18世纪末,为了推翻以法国国王路易十六为首的波旁贵族们的腐朽统治,法兰西各地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大革命。 为支持革命,进军巴黎去搭救同情改革的议员,马赛市民积极参军,高唱着由一名工兵上尉所著的曲子:《莱茵军团战歌》向前进发。 因为这首曲子最先是由马赛人传唱的,故该曲又得名:《马赛曲》。 整个法国大革命期间,出现过数不胜数的鼓舞斗志的战斗歌曲,其中就数唱词朗朗上口、旋律激昂无比的《马赛曲》最受群众们喜爱、流行极广。 可以说:法兰西人是高唱着《马赛曲》,将波旁王朝推翻的——只可惜没过多久,波旁王朝就又复辟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青登在得知艾洛蒂居然喜欢马赛曲后,会表现得那么吃惊。 毕竟艾洛蒂的全名……可是“艾洛蒂·德·昂古莱姆”啊。 从姓名来看,艾洛蒂是实打实的贵族后裔。 在法兰西,名字里带个“德”字的,基本都是贵族。 一个贵族的后裔,钟爱歌词内容是呼吁百姓们拿起武器,把贵族们的狗脑子打成猪脑子的革命战歌……这着实是有些魔幻。 “哈啊?师傅您知道《马赛曲》的故事吗?” 艾洛蒂的双眼闪烁起无数小星星,语气很是兴奋,神色激动莫名。 “呃……只知道一点点。”青登继续扯谎。 “那这么看来,师傅您和《马赛曲》有着别样的缘分呢!” 艾洛蒂双手叉腰,露出一脸大义凛然的神情。 “既如此,那我就更得教会师傅您唱《马赛曲》才行了!” …… 那一天……不,应该说是那几天,对《马赛曲》有着种狂信徒般的爱的艾洛蒂,一直缠着青登,瞅准每一点空暇时光,见缝插针地教青登唱《马赛曲》,摆出了一副“师傅您什么时候学会,我就什么时候收手”的强硬架势。 虽说在当了艾洛蒂的家庭教师后,青登在昂古莱姆一家的耳濡目染之下,不再是个对法语一窍不通的小白,但他对法语的掌握,仍停留在只会说Bonjour(你好)、Au revoir(再见)等简单日常词汇的级别。 因法语基础薄弱,所以青登在学唱《马赛曲》的过程中吃了不少苦头。 光是练发音,就练得青登的舌头都快抽筋了。 但好在,马赛曲的歌词很通俗易懂,在“鬼之心”的加持下,青登最终还是把该曲的唱调、歌词,尽数烂熟于心。 就这样,青登在江户幕府治下的日本,学会了一首法兰西的歌曲——一首封建统治者们听了,定会神色大变的革命战歌。 在队士们突然唱起歌来时,我孙子以跟青登完全同步的动作,于第一时间循声看过去。 “啊,这首民谣我也会唱~~”我孙子微笑。 “你要不要走过去加入他们?”青登半开玩笑地提议道。 “我就不必了~”我孙子耸耸肩,“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怪害臊的~~” 我孙子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却是很老实——他用宛若蚊吟般的音调,轻声哼唱队士们现在正齐唱的这首民谣的调子。 我孙子今晚的心情,显而易见地良好。 这也难怪,毕竟刻下大局定鼎,相马众已经不可能再翻起什么风浪了。 相马众的总兵力,满打满算也就200余人——今日一战,他们的受伤、死亡人员,起码以百计。 死伤过半……这样的伤亡足以使一支百战强军的士气完全崩溃。 一帮贼的战斗意志,还能强过一支精英部队不成? 青登猜测:相马众的匪徒们,现在肯定都缩在山寨的深处瑟瑟发抖。他们还有没有勇气再拿起武器,继续跟讨伐军战斗都是一个问题。 这时,一名同心神色古怪地匆匆过来: “我孙子大人,请速来村西口,金泽大人有急事找您。” “村西口?金泽君?”我孙子挑了挑眉,“他找我做什么?” “这个……” 同心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将嘴唇靠向我孙子的耳畔,对我孙子耳语了些什么。 待同心结束耳语,挺直腰杆时,我孙子脸上的表情霎时变得怪诞起来。 “……我知道了。”我孙子挥挥手,示意这名同心退下,“我立刻就去~~” 青登看了眼同心离去的背影: “我孙子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发生啥大事。”我孙子耸了耸肩,“就只是……来了位可爱的客人而已~~” “哈?可爱的客人?” 青登正想接着追问,却见我孙子已经背着双手,扬长而去。 好奇之下,青登连忙拔足跟上。 不稍片刻,二人来到了稻和村的西侧。 在离村西口还有一小段距离时,青登便已听得有阵阵激烈的争辩声悠悠飘来: “兄长!拜托了!让我也参战吧!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胡闹!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不是在郊游!我们是在打仗!快给我回家!” 只见稻和村的村西口,里三层外三层地站了不少队士,所有人都踮高着脚尖、伸长着脖颈,围观着什么物事。 “啊,我孙子大人!橘大人!”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紧接着,人群向左右两边分开,让出一条供青登和我孙子穿行的宽敞通道。 顺着这条通道,青登看见了金泽忠辅。右腿受伤的他,正拄着一根拐杖,愁眉锁眼地瞪视正站于其对面的一名年轻武士——此人穿着一袭简朴的服装,腰间规规矩矩地佩着长短二刀,双手叉腰、毫不示弱地将仰头回瞪金泽忠辅。 金泽忠辅和这名年轻武士,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大眼瞪小眼——眼尖之人无不敏锐发现:这俩人的五官有着相当多的相似之处。 在瞅见这名年轻武士的第一眼,青登的眉头就不受控制地用力一挑。 “金泽小姐?” 这名年轻武士……或者说是这名扮作男装的姑娘,正是金泽忠辅的妹妹、小千叶剑馆里除佐那子之外唯一的一位女剑士:金泽琴! 在听到青登的声音时,金泽琴先是一怔,然后再顾不得与金泽忠辅怒目对视,连忙循声朝青登看去。 “啊、啊啊!橘先生……?!” 瞬间,金泽琴的眉宇间浮起一抹局促。 这会子,我孙子缓步走到金泽忠辅的身旁。 “金泽君。这是怎么一回事?令妹怎么会在这儿?” “这……唉……”金泽忠辅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发出长长的叹息,“我孙子君,橘君,抱歉啊。家妹愚莽,让你们见笑了。” 说罢,金泽忠辅一五一十地把金泽琴为何会突然于此地现身的前因后果,简略道出。 理由也不复杂:金泽琴虽是女儿身,但却有着颗渴望杀敌报国的狂野之心。 闻悉火付盗贼改被派去歼灭甲斐的山贼,并且自己的哥哥也有参与此次的行动后,便偷偷地扮作男装、小心翼翼地跟在部队后头,想要也参与今次的讨匪作战。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没听过《马赛曲》的人,可以去听一听。这首革命圣歌的力量感充足得不可思议。即使完全不懂法语,也能在每个音符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力量。 叠个甲:为了防止被说“水字数”,作者君小小地剧透一波——之所以突然提及艾洛蒂喜欢《马赛曲》、青登在艾洛蒂的调教下学会了怎么唱《马赛曲》,肯定是不会没有理由的。请安心期待后续的剧情。 作者君科普,前文里所提及过的“1860年,日本各地大规模爆发农民起义”——这并非作者君在胡诌,此乃真实的史料,全年下来,成规模的大型农民起义就有近百次。然而这张资料图作者君找不到了(豹毙.jpg) (本章完) 第105章 看我橘青登的部下会有多不得了!【6500】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因为甲斐多山,地势复杂。所以在部队进入甲斐地界后,金泽琴就不慎跟丢了部队。 不愿就这么空手而归的金泽琴,索性硬着头皮,沿着甲州街道的主干道,四处寻找讨伐军。 误打误撞之下,还真让金泽琴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找着了部队行进的踪迹。 金泽琴激动之余,连忙循着踪迹追去,一路找到了稻和村——然后就被部署在村外,负责今夜的警戒任务的一番队队士们给逮捕了。 由“火付之龙”亲手调教出来的一番队,那可不是吃素的。 金泽琴刚一靠近村子,连一道人影都还没见着呢,就被突然从周围的树丛里杀出来的一番队队士们给团团包围。 认出了火付盗贼改的制服,生怕自己被误伤的金泽琴,连忙声称自己不是山贼。 但很显然——目下正值战时,放过任何一位疑似是探子的人物,都有可能招致严重的后果。为谨慎起见,一番队队士们不可能会因金泽琴的一面之词就放过她。 领头的与力如是说:“有什么话,都等被我们绑起来后再说吧。” 说来也巧——金泽忠辅当时刚好就在金泽琴被逮捕的现场附近。 因为隐约间听到很耳熟的声音,所以循声赶过去———接着就看见了一袭男装、被一番队队士们像捆猪一样五花大绑的家妹…… 再然后发生了啥,就母需金泽忠辅赘述了。 言简意赅地向青登与我孙子解释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金泽忠辅将掺满怒意的目光,重新转回到金泽琴的身上。 “小琴,同样的话,我不想复述太多遍!快给我回家!” “不要!” 金泽琴昂起脑袋,与金泽忠辅展开新一轮的争锋相对。 “兄长!我能参战的!我可以参战的!求你了,给我个机会吧!” “胡闹!” 金泽忠辅气急败坏地用力一拍大腿。 “你一介女流,又是白身,我怎可能带你上战场?” 吼毕,金泽忠辅犹嫌不够,伸出手,指了指他那在今日的激烈战斗里,不慎负伤的右腿。 “看见我这条腿了吗?” “我的这条腿,就是在今天与匪军作战时不慎负伤的。你也想变成我这样吗?” “是!我知道你有北辰一刀流的目录,剑术底子不错,但那又如何?” “你把打仗当什么了?踏青吗?郊游吗?用来实现你所谓‘杀敌报国’的理想抱负的有趣活动吗?” “你以为粗通点剑术,就可以去打仗了吗?” “你以为有满腔豪情,就可以去打仗了吗?” “战场远比你熟悉的干净、整洁的道场要严酷得多!蠢货!” “当敌我双方短兵相接之时,你以前所熟知的一切,你在道场里所熟知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不会有人跟你进行什么公平的一对一单挑!” “也不会有人会因为你是女儿身就对你手下留情——他们只会更加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俘虏你,把你带回他们的营寨,然后扒光你的衣服!” “无数箭失在头顶乱飞;地上躺满一不留神就会被其绊倒的死尸;冷枪冷箭无处不在……即便是天下无双的绪方一刀斋,在虾夷地对抗乐翁公的北伐大军时,都身受十数创,险些于北地归天,你还能强过绪方一刀斋不成?” “你这种对战争没有丝毫敬畏之心的半吊子,上了战场只会拖人后腿,白白送命!” “听明白我的话了吗?赶紧给我回家!别逼我对你动粗!” “我不介意使用一些稍微过激的手段,来使你的脑袋清醒一下!” 金泽忠辅的措辞,不可谓不严厉。 纵使是青登这样的第三者,也觉得金泽忠辅说得似乎有些太过头了。 果不其然——性子刚烈的金泽琴,在听完金泽忠辅这一席火力全开的怒喷后,清秀的小脸霎时憋得通红。 正当金泽琴咬了咬贝齿、张了张红唇,打算说些什么时—— “金泽君,好了好了~消消气,消消气~~别那么激动~有话好好说~~” 我孙子摆摆手,用他那尾音常被拉得老长、充满特色的说话方式,介入进金泽兄妹的争吵。 “令妹只不过是报国心切,何必如此苛责?” “我孙子君……” 金泽忠辅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不知是不是不好意思我孙子发作的缘故,他的嘴唇在翕动了几下后默默闭上,什么也没说。 我孙子趁隙不急不缓地接着澹澹道: “金泽君,我能理解你对家人的担忧与关怀,但在数落家人……尤其是在数落年纪、辈分比自己要小的家人时,最好还是谨慎选择措辞为好~~” “你刚刚的种种言论,实在是太过、太重~~” “不过——” 我孙子一转话锋的同时,将视线转至金泽琴的身上。 “金泽小姐,恕我直言——令兄所言虽过于严厉,但又不无道理~~” “我并非瞧不起女流,或是瞧不起你的身手实力,只是你是白身,贸然前来为吾等助阵,确实是不合规矩~~” “此事若传扬出去,会有别有用心的小人嘲讽我火付盗贼改的军势软弱,对付区区山贼都要请外人来援助~~” 金泽兄妹双双心乱如麻地低下头。 “这样吧——” 我孙子拍了拍手: “金泽君,时下国局混乱,盗贼蜂起。虽说令妹剑术高超,并且已为了安全及方便行动而扮作男相,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令妹独自回江户,到底还是不够稳当~~” “就让她跟着我们吧。等部队班师回江户时,顺路捎她一程~~” “金泽小姐,我不能让您随将士们一起上阵杀敌。但在全军回到江户之前,您可以一直留在军营里,感受下兵戈的气息——就当是为日后实现杀敌报国的理想,而提前做准备吧~~” 语毕,我孙子背着双手,满面微笑地等待金泽兄妹的回应。 青登挑眉,心中暗忖一声“厉害”——我孙子的这一手安排,四平八稳,面面俱到,漂亮至极。 既给了金泽兄妹一个台阶下,又照顾到了双方的面子。 能够凭借硬实力官至“火付盗贼改番队长”的金泽忠辅,自然是不可能会缺少一名为官之人该有的情商。 迅速悟到我孙子的好意的他,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道: “行吧……只要别参和战事,一切都好商量。” 金泽忠辅已经表态愿意让步了……现在压力来到了金泽琴这边。 青登、我孙子等人的视线,整齐划一地转至金泽琴的身上。 樱唇紧民的金泽琴,一边把脑袋进一步垂低,一边抬高眼珠子,看看身前的金泽忠辅,再看一看身旁的青登…… 须臾,一道细若蚊吟的都囔,从女孩儿的唇齿间飘出: “……我知道了……我会一直乖乖地待在军营里的……” 金泽兄妹的矛盾——圆满解决。 我孙子“呼……”地发出如释重负般的叹息,然后转过身,对四周的围观人员们摆摆手,示意“都散了”。 遍观小千叶剑馆上下,金泽琴绝对算得上是最勤奋的门人之一。 青登每次来小千叶剑馆窜门时,基本都能在道场里看见金泽琴那奋勉练剑的倩影。因为总能相遇,所以一来二去之下,两人就这样熟悉了起来。双方的关系,姑且算是感情还不错的朋友。 出于对朋友的尊重,也为礼貌起见,在围观人群一哄而散后,青登快速走向金泽琴。 “金泽小姐,晚上好。哈哈哈,刚才远远地听见你的声音时,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 “橘先生,晚上好……咦?橘先生,您……您受伤了?” 金泽琴透过青登的上衣的衣襟缝隙,瞧见衣服下方那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麻布。 “噢,这个呀,没事儿。都只是一些无足挂齿的小伤而已。休养个几天就能痊愈。” “这样啊……那就好……”金泽琴面部线条一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这时,金泽忠辅的洪亮嗓音传了过来: “小琴!跟我来!” 金泽忠辅一边拄着拐杖,一跳一跳地蹦向村中央,一边头也不回地继续喊道: “我带你去你住的地方!” 金泽琴朝金泽忠辅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浮起一抹犹豫。 青登以为金泽琴还在为兄妹间适才爆发的矛盾而纠结,于是连忙微笑道: “金泽小姐,快去吧,现在夜已深,早点去休息。别再跟金泽君生怄气了,你的兄长也是因为担心你出事,才把话说得那么重。” “……”金泽琴无言地送给青登一道长长的、情绪难以捉摸的眼波。 少间,她轻轻地啄了下脑袋——这种轻巧的动作,与她1米7的修长身形极不相搭。 “嗯……我知道了……橘先生,再见。” “嗯。之后见。”青登点点头。 金泽琴将双手交叠于身前,弯曲腰杆,向青登行了个标致的女式礼后,转身朝金泽忠辅追去。 …… 白天时经历了一场“连陷二关”的大战的青登,其实早就困得不行了。 因此,在金泽兄妹闹出的风波结束后没多久,青登就告别了我孙子,准备回营睡觉。 “哈啊……” 青登一边用力地仰天打哈欠,一边驾轻就熟地拐上一条昏暗的村道——就在这个时候,自不远方响起的一连串争吵声,吸引了青登的注意力。 “什么?!你再说一遍!” “嗯?怎么?三番队的,我有说错吗!?” 三番队——听见这个与刻下的自己息息相关的词汇,青登的神情不由得一怔。 “怎么回事……” 青登蹙了蹙眉,滴咕一声后连忙循着争吵声所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不一会儿,青登就在2座村民的茅草屋的中间,发现2拨正在对峙、争吵的队士。 这2拨队士人数相当,双方各有3人。其中一拨人恰好背对青登,而另一拨人则是正对青登。 背对青登的那一方因看不到他们的脸,故不作评价。 但正对青登的那一方……就值得详细说道说道了——青登觉得他们的脸可眼熟了。 微微沉下眼皮,定睛详察后……嘿,这不是我三番队的人吗? 青登仔仔细细地反复检查——并没有认错。青登早就记熟了三番队全员的脸与名字。眼前正面朝他的这3人,确确实实是他的部下无疑。 “喂,你们在干什么呢!” “啊!橘大人!” “是橘大人!橘大人来了!” 青登的现身,使2拨人马顿时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 那3位三番队的队士像是看见救星一般,面露喜色。 至于那3位不知是属于哪支番队的队士,则是脸色一白,一副小孩闯祸然后被家长抓了现行的恐慌神态。 “你们3个是哪个番队的?” “橘、橘大人,我们是四番队的……” “四番队?” ——水岛君的部队…… 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水岛任三郎那张总一片严肃的冷峻脸庞后,青登接着问道: “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刚才都在吵些什么?我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你们的争吵声。” 为防止出现“大家一起说话,所有人的声音交杂成叽里呱啦的一团噪音”的情况,青登特地要求轮流发言,任何一人说话时,其余人都不准出声打岔。 很快,青登便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的部下在返回营地时,突然在这条狭窄的村道上,与那3位四番队的队士来了个狭路相逢。 路面很窄,不可能容纳6个人同时穿过,只能由一方人主动退让,让另一方先行通过。 这本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然好巧不巧的……双方都觉得给对方让路,有损武士荣耀。 这也算是许多武士的通病了——在“要不要给人让道”的问题上,有着种病态般的执着,觉得主动给人让路,有损所谓的武士荣耀。 因为对方不让路,所以吵架、打架甚至直接动刀子杀人——此乃江户最常出现的桉件之一。 换源app】 于是乎……争端就这么爆发了。 两方人马愈吵愈烈。争吵的级别很快就上升为了“人身攻击”。 四番队的人对青登的部下们怒喷道: “你们这些三番队的,嚣张什么?你们队不就是靠着一个‘仁王’来撑门面吗?仁王每临战时必奋勇当先,走马上任不过1个月的时间,就已立下不赏之功。你们呢?为何我近日来只闻‘仁王建功’,未闻三番队的其余队士立业?” 被指着鼻子骂、被折辱至此,青登的部下们虽怒不可遏,但也拿不出有足够说服力的话语来反驳对方…… 对方的话虽说得难听,但却并没有说错…… 青登下车尹始就凭着突出的个人能力立身扬名。每一场有三番队参与的任务,远到清剿“独臂党”,近至讨伐相马众,基本都是青登的个人秀,三番队的其余队士基本没有任何出场、展现自身的机会。 以青登来做参照物的话,三番队的其余队士确实是太过平凡、太过普通,显得像伙帮不上忙的累赘。 三番队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青登,以及除青登以外的其余人。 虽然对方说的都是实话,但被人如此当面嘲讽,怎么也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青登的部下们生气得咬牙切齿,四番队的队士为自己刚才精彩的发言洋洋得意……就在一场更加激烈的争吵即将一触即发的时候,青登赶到了。 听明白前因后果的青登,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扫视正乖巧地在他身旁站成一列的那3位四番队的队士。 这仨人感受到青登的视线后,连忙心虚地深埋脑袋,额头直冒冷汗,揣测不安地等待青登的发话。 青登没让他们苦等太久: “……你们的胆子不小嘛。居然敢用如此无礼的言论来攻讦同僚。” 瞬间,这3位四番队的队士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愈加苍白,自额间冒出的冷汗飞速增多。 只不过就在下一秒——青登的下一句话,便让他们的情绪体验了波从地狱直上天堂的大起大落。 “念在我与你们的队长交情不错的份上,这次我就放你们一马。” “下次注意了,别再让我发现你们又在无礼地对待同僚。” “都给我散了。该干嘛的,都给我干嘛去。” 这3位四番队的队士一脸茫然地目目相看。 在确定真的可以离开后,连忙千恩万谢的辞了青登,然后如蒙大赦般匆匆离去。 不过,他们还未走远几步,就听得青登的喝声再起: “等一下!” 他们的脚步勐地顿住,动作僵硬地回过身,以为青登要出尔反尔。 “你们是不是觉得三番队里除我之外的其余人,都没啥本事?” 四番队的队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接话。 “那你们可就给我看好了。” 青登嘴角挂笑。 “看看我橘青登的部下……都将会有多么地不得了。” 说完,青登摆了摆手,以动作表示:“快走吧”。 重获自由的四番队的队士们,不及多想,拔足便跑,连朝突发豪言的青登投去惑然的视线都顾不上。 仅转瞬的功夫,他们的身影便在青登的视野范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橘大人……” 青登的那3位部下走过来,一脸感激地看着替他们出了口恶气的青登……然而他们的感恩视线刚一扬起,便瞅见了青登的肃穆面庞。 “只不过是挪个脚步、腾个位置、让个路面的小事而已,有什么好值得争吵的?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得不可开交,这样就很光荣、很有尊严了吗?” 青登对“给对方让路会有损荣誉”的这种荒谬思想,发起毫不留情的斥责。 在他身前站成一列的部下们,像帮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乖乖地垂手恭立,聆听青登对他们的训斥,大气都不敢出。 这场教戒足足持续了近2分钟,才宣告结束。 “行了,都走吧。” 在青登的挥手示意下,仅数息的功夫,这条狭窄的村道内便仅剩下他一人仍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青登抬头仰视夜空,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 …… 在相马众设于山道上的关卡被全部攻破的当天,我孙子就有派出使者与贼酋:横仓启之介展开新一轮的和平谈判。 部下伤亡过半且士气雪崩、谈判资本尽丧的横仓启之介,再无往日桀骜不驯的风采。 他不再做“梁山伯的宋江”的美梦,不再大言不惭地要求幕府将他和他的手下们招安。 他只提出了一条要求——一条可怜巴巴的卑微要求:放他一条生路。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念想。 只要能答应放他一条生路,他愿意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然而,幕府下达给火付盗贼改的命令很明确:这伙作恶多端的山贼,必须得从物理上直接毁灭! 因此,纵使横仓启之介所提的条件已是这样卑微了,但还是被我孙子不假思索地回绝。 讨伐军的诉求不变——相马众全员必须无条件投降!没有任何回旋余地!至于投降之后该怎么安排他们,全由官府来定夺。 “全由官府来定夺”……这句话说得好听,但傻瓜都知道——像相马众这样手上血债累累的残暴匪帮,若是落到官府手里,所能迎来的结局就只有一个:斩首示众! 在江户时代,斩首示众是极重的刑罚。只有那种无恶不作、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大奸人才有资格领受这种重刑。 谈判再一次地破裂——青登等人对此倒也丝毫不感意外。他们本就不认为横仓启之介会就这样乖乖地束手就擒。 在与相马众展开第二轮的“和平谈判”时,讨伐军积极备战,调养身体的调养身体,修理武器的修理武器。 5天后,即万延元年(1860年)的11月29日——战云再起! …… 相马山上,各部队在相马众的寨门前方列出整齐的方阵。 我孙子骑着战马,神采飞扬地眺望远方死气沉沉的山寨。 今日就是与相马众的决战了! 在本次决战里担任主攻的,是我孙子的一番队。 之所以派一番队上阵,一方面是因为该队没有参与此前的战斗,所以人数、战力保存完好,由他们来担任决战的“箭头”,再合适不过。而另一方面,则是我孙子有意地将一碗水端平,让每一支番队都有立功的机会。 5日前,因被我孙子列为以备不时之需的总预备队,故而没在“夺关作战”里有任何表现的一番队,眼睁睁地看着二番队、四番队等其他部队立功,肚子里老早就憋着一股气了。 几番苦候之下,总算是等到他们露脸了,而且还是在“决战”这种关键场合里露脸……一番队的队士们此刻个个满心期待,直盼着早点开战。 “我孙子君。”金泽忠辅提刀走向我孙子,“各队皆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战斗。” 我孙子微笑点头: “很好。那么——进攻吧!” “呜——!呜——!呜——!” 法螺的鸣叫,时隔5日地再度响彻相马山的山林! “冲啊!” “跟我上!” “杀!” 还是同样的战法——各部队向前推进,进抵铁炮、弓箭能够攻击到山寨的位置后,展开不要钱似的火力准备! 弹丸、箭失如暴风雨般狠狠砸向相马众经营多年的巨大山寨。 被弹幕与箭雨吞没的山寨,活像一艘在风雨飘摇的大海上飘荡的小船,仿佛随时都会被突然拍来的巨浪给吞没! ******* ******* 大家除夕快乐~~!(豹乖.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第106章 仁王之名震甲斐!【8000】 “别愣着!愣着做什么!快还击!还击!” 营寨的望楼之上,横仓启之介——一个满脑肠肥、体型胖得像肚子里塞了颗球的大胖子,红着双眼,哑着喉咙,向手下们发出一连串的指示。 5天前的惨败,使相马众与讨伐军之间的人数差距被拉大至一个极其悬殊的地步。 人数,装备、士气,相马众全处于绝对下风。他们除了屁股下的这座山寨之外,手上再无任何倚仗。 除非神明显灵,抑或者全体成员现场觉醒,变得像巨鹿之战的楚军一样,个个以一敌十、以十当百,否则他们多半连今天都撑不过去。 尽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讨伐军基本没有输的可能,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过于悬殊,但横仓启之介依旧抱有着那么点侥幸心理。 万一呢?万一我能击退火付盗贼改呢?万一我能击退火付盗贼改,那我就有希望活下去!有希望再继续四处逍遥! 正是这份“万一”,使横仓启之介的眼眸深处熊熊燃起了名为“求生欲”的旺盛光采。 为了活下去,为了顶住讨伐军的勐攻,横仓启之介真是豁出去了——他亲临前线,试图靠“御驾亲征”来鼓舞部下们的士气。 但很可惜,他的这番勇气之举所起的效果……虽不能说是不尽人意,但也可说是毫无作用。 此时此刻,但见困守在孤寨里的相马众残军,个个目光涣散,眼神迷离,眉宇间挂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慌乱色彩,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使他们如临大敌、惊恐万分。 某匪徒甚至还把从其头顶飞过的一只乌鸦,误认成讨伐军抛射而来的箭失,吓得抱头鼠窜,鬼哭狼嚎。 所谓的“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不过如此。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相马众的组织度还算好的了。 换作是其他匪帮遭遇了“半数以上的成员或死或伤”的大惨败,莫说是再拿起武器战斗了,只怕是在当天就作鸟兽散了。 士气低迷成这个德性……匪军的战斗力、匪军的战斗表现,可想而知。 朝讨伐军抛射回去的箭失寥寥无几,跟5天前的光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要知道,在先前的“夺关作战”里,匪军的还击还是给讨伐军带来了不少麻烦的。 由先手弓组、先手铁炮组这2支职业弓兵队、职业火枪队兼职而成的火付盗贼改啥都不多,唯独箭失和弹丸的数量是管够的。 遍观幕府天领……不,是遍观刻下的日本全国,都没几支部队打得起这样的富裕仗。 接连不断的弹幕与滔滔不歇的箭雨,构筑成一张充满火药气味与尖锐破空声的死亡大网,牢牢地罩住相马众的山寨。 这座不论是模样还是占地面积,皆堪称豪华的山寨,在这张大网的底下,显得是那么地弱小、可怜——青登都有些同情这伙山贼了。 在文明程度依旧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当下日本,不是什么人与组织都有机会“品尝”到这种子弹、箭失俱像是不要钱一样地打的火力打击的。 密集的火力准备足足持续了近20分钟,一直到三番队、八番队的队士们的手臂酸胀得都快拉不开弓了才总算是将将停下。 虽未打伤、射死多少敌人,但却对敌人本就低迷的士气造成了十分沉重的打击。 今儿风大。 陡峭的寒风呼啸着卷过山林与大地,源源不断地将一缕缕腥臭的血气、屎尿味;一股股凄厉的嚎啕、惨叫声,运到讨伐军的军阵,卷至青登等人的鼻端与耳畔。 这股臭气是如此地刺鼻难闻,这阵声响是如此地毛骨悚然,足以使不识兵戈的普通百姓不寒而栗、胆战心惊。 但对于因职责所在而长年与血污、死亡打交道的青登等人来说,此刻萦绕在鼻端的臭气也好,环绕在耳畔的叫声也罢,都只不过是他们的“日常”的一部分而已。 青登、金泽忠辅、水岛任三郎皆不为所动、神色如常,静心地等待主帅我孙子的下一步命令指示。 五官清秀、皮肤白皙、一副书生模样,平日里总微笑示人的我孙子忠太郎,此时展露出他对敌人毫不手软、被世人们誉为“火付之龙”的一面。 “总攻击!”——我孙子平静地向前一摆手。 呜呜——!呜呜——!呜呜——! 在催人的号角声中,讨伐军的队士们开始迈开小步并逐渐加速。 刀枪甲胃碰撞的铿锵之声渐起。 凛然的杀气联结成直压向山寨的狂舞飓风。 依旧是王、虎、犬担任全军的攻击箭头。 当三将跃身阵前时,讨伐军的军阵里顿时翻涌起连天接地的热烈欢呼。本就昂扬的士气更上一个台阶。 有道是: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 在场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亲眼目睹正站于他们最前方的这三位将军,在先前的战斗里都有多么地英勇。 刻下,这三将又站到了全军的最前方,再度与全军将士并肩作战——这如何不让人心潮澎湃、掀拳裸袖? “跟我上!”——金泽忠辅的大吼,掀开了总攻的序幕! 将士们分别以青登、金泽忠辅、水岛任三郎为中心,组成三支大小基本相同的“尖锥”,一往无前地狠狠扎向山寨。 猫着腰,趴伏在望楼围栏上的横仓启之介见状,急忙气急败坏、火急火燎、不顾喉咙嘶哑地尖声大喊: “射箭!快射箭!官兵的弓箭和铁炮都停了!正是反击的好时候!所有人,放箭!” 霎时,偌大的山寨活像被捅了的蜂窝、被惊扰的鸡圈,一片鸡飞狗跳。 青登等人还未杀到,匪军自个就乱作了一团。 部分人被适才的火力准备,吓得完全失去战意。或是脸色苍白地呆站着,或是直接瘫坐在地,两股战战。 部分人则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既不听指挥,也不上前去战斗,乱跑乱窜,不知在做甚。 虽还是有些许人保持住了神智的清醒,并且还能鼓起胆气去战斗。但他们这点人所做出的微弱反击,在讨伐军的强悍兵锋面前,完全无济于事。 在王、虎、犬的统率之下,讨伐军就像在过一条清晨的街道一样,轻轻松松地进抵寨门之下。 进军途中所遭遇的反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就母需用过多的言语去描述形容了。 已行将崩溃的相马众,除了张大嘴巴、瞪大双目、眼睁睁地看着讨伐军破开他们的寨门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刀枪弓掩护、盾牌保护、“工兵”上前——寨门大开! 青登纵身一跃,先登杀敌! 血肉凡胎在百炼钢刀面前,跟普通的纸张基本没什么两样,只一下,人就没了生息,血液哗啦啦地流淌下来。 青登在收刀的同时,用力振刀,抖去刀身上的残血,然后低下头,看了眼抓刀的胳膊,心中暗忖: ——很好!恢复得不错! 在“强精”和“健体+1”的天赋加持下,青登的身体已大体痊愈,基本恢复回全盛状态。 只遗憾——刀剑并不能像人的身体那样自然恢复。 5天前的为攻占山道而展开的攻防战何等激烈,定鬼神自然而然地“身中数创”。 战后,青登细数了遍定鬼神的刀身,发现刀身上的豁口竟高达足足7处。 好在绝大部分豁口的面积都很小,青登自个拿块磨刀石磨一磨,就勉强修好了。只有2处豁口实在太大,仅凭磨刀石根本无济于事,需去拜托专业的刀匠。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已突进敌群的深处,顷刻间又取了2名匪徒的性命,所向皆披靡。 金泽忠辅和水岛任三郎的进攻速度、突击速度一点也不比青登慢。 三人的所到之处,敌阵纷纷退散,犹如波散浪裂。 本就残破不堪的匪军军阵,被“王虎犬”三下五除二地轻松撕出一个大缺口,以便逐渐闯过寨门、后续感赶到的队士冲锋陷阵。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无数匪徒逃避不及,纷纷砸在分别由“王虎犬”统率的三支锥阵的边缘上,同样如拍到了海岸上的浪潮般快速缩了回去并四分五裂 一片混乱之中,青登听见有人发出这样的喊声: “啊!是那个家伙!那个恶鬼又来了!” “啊啊啊!他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啊!” “我知道他!他是那个仁王!‘仁王’橘青登!” “我不打了!我不打了!” 青登循声转过头去,便见许多匪徒一边神情仓皇地惊叫,一边朝自己投来像是看见什么妖魔鬼怪的视线。 青登见状,不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脸居然也有变成武器的一天。 对于经历过先前的战斗的匪徒们而言,永远冲在最前面,并且连续2次最先冲关的青登,算是最让他们感到印象深刻的人物了。 眼见这个犹如恶鬼化身的男人又一次地出现,并且再度高高举起他那一经挥起都必定会带来新的腥风血雨的打刀,怎能不使人惊得肝胆俱裂? 一时间,许多本还想鼓起勇气跟讨伐军好好地斗上一场的匪徒,在瞧见青登的脸后顿时战意尽失,仓皇地转身后逃。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一场没有任何跌宕起伏的情节出现的战斗,一场不值得大书特书的战斗。 匪徒们被讨伐军如砍瓜切菜般斩杀、驱逐。死的死,降的降。 从我孙子挥手下达“总攻击”的命令,再到相马众全线溃败,总计只过去了20分钟都不到的时间。 喊杀声与惨叫声渐渐消停。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接一道的询问: “横仓启之介在哪?!” “喂!快说!你们的头领……那个横仓启之介去哪了?!” “找到你了!横仓启之介!你的脑袋,我取下了!” “哇啊啊啊啊——!等、等一下!我不是横仓启之介!大人!您、您认错人了!我只是恰好跟横仓启之介一样,长了个大肚子而已!我投、投降了!不打了!请不要杀我!请不要杀我!” “快去找!横仓启之介是个体型很肥大的大胖子!他的体型应该很显眼才对!” 横仓启之介作为相马众的头目,其首级的价值自是远非普通喽啰可比。 照通缉令上所标明的价码,横仓启之介的人头至少值50金。 50金……对于火付盗贼改的队士们而言,这已属不得了的巨款。 即使是从政治、军事的角度上来看,亲自手刃相马众的头目,也无疑是份极上等、完全值得人去奋力争抢的功绩。 为了能得到这项大功,各队的队士们纷纷疯狂了,他们伸长脖颈,四处寻找体型巨大的胖子。 西风东渐的缘故,江户、大坂、长崎等相比偏远乡下而言,较容易接受新奇物事的大城市居民的饮食习惯逐渐发生变化,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尝试并接受肉食。 不过即便如此,有能力长期消费肉食的人,终究也是极少数。 绝大部分人的饮食习惯,跟以往、跟一、二百年前没啥不同——餐桌上的主要配菜是腌萝卜、豆腐等素食,唯一的肉食是以鱼类为主的海鲜。 因此,想在当前的日本里养出一尊胖子的体型,可不容易。 横仓启之介那巨大的体型,宛若煤炭堆里的棉花——想藏也藏不住。 不稍片刻,便有一人抬手向西北方一指,吼道: “找到了!在那边!” 包括青登在内的众人纷纷抬眼望去——横仓启之介披着一件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火付盗贼改的黑色制式羽织,趁着目下的战场仍很混乱,没啥人有余力注意到他,领着7名手下狼狈周张往西北方向的山林窜逃。 因为横仓启之介的体型实在是太胖了,而正被他披于身上的那件羽织的原主人,又明显是个瘦子,所以横仓启之介的两只前腕与高高隆起的肚皮全数露在羽织的外头,看上去分外滑稽。 相马众里的任何一位匪徒都可以放过,唯独作为相马众头领的横仓启之介,是不论如何都要确保消灭的首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眼下山寨尚未彻底平定,假使所有人都毫无秩序地一窝蜂跑去追击横仓启之介,那可就乱套了。 这个时候,金泽忠辅发挥出了他“全军副将”的作用: 他仰头大喊道: “橘君!水岛君!风间君!你们快带上你们的部队去追横仓!其余人随我继续肃清山寨!” 有了金泽忠辅的明确指示,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转瞬间,声音的流向突变——大批的喊声、足音,像一股股从山间倾泻而出的洪流,齐唰唰地朝西北方、朝横仓启之介逃窜的方向涌去! “追!快追!” “盯紧那个大胖子!那个大胖子才是我们的目标!绝不可放过那个大胖子!” “别让那个大胖子跑了!” 青登、水岛任三郎和风间信义领着各自的部属,即三番队、四番队与八番队,一头扎进郁郁葱葱的山林。 霎时,山林的寂静被打破。 寻常时候静悄悄的,安静得如同深夜的大海深处一般的山林,勐地泛起阵阵涟漪。 “涟漪”彼此联结、扩大,迅速变化成声势惊人的“浪涛”。 无数野鸟惊飞出巢,在山林的上空反复盘旋,久久不敢落下,扑棱棱的振翅声与青登一行人所踩住的嘈杂足音相得益彰,共同编组成一曲催人的号角。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抓捕心宽体胖的横仓启之介,应该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 然而……众人很快便纷纷意识到他们这样的想法,到底错得有多离谱。 横仓启之介的体型虽胖,但脚步却意外地极其敏捷,是个灵活的胖子! 只见他像只噼波斩浪的飞燕一般,膝盖上弯,脚踝一撩,便勾住了一根高高凸出地面,活像一条狰狞血管的树根。 身子一闪,蹿到某块巨岩上;再一闪,跃进灌丛。 在蹿跳当中,他那巨大的肚腩不断地在重力及惯性的作用下晃荡颤动——这与他那健步如飞、登山涉水如履平地的身形,形成了滑稽但又震撼至极的强烈对比。 那几名紧跟在横仓启之介的左右,与横仓启之介一块儿逃跑的匪徒的身姿也是这般矫健,崎区不平的山地在他们的脚下跟条平坦的石砖大道无异。 只需简单地粗想一二,便能发现这只不过是非常正常、理所当然的事情——身为傍山为生的山贼,怎可能会不熟悉山?怎可能会不擅于走山地? 反观青登等人——他们可就倒大霉了。 甲斐作为在山地面积与山形的复杂程度上,遍观日本全国都鲜无敌手的“山国”,许多地方都保持着未经开发的原汁原味的“纯天然”风貌。 这儿凸起一块树根;那儿飞起一块巨岩。 这儿有片难以穿越的原始密丛;那儿有块深不见底的巨大峡谷。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变成了会招致厄难的恐怖劲敌。 火付盗贼改的队士们,基本都是在江户生长的城里人,哪见过这种阵势? 横仓启之介明显对这一片地区的地貌很是熟悉——他专走那种鸟不拉屎、完全不是正常人类该走的路! 抬眼望去:原始人见了都得摇头的“迤逦”风光,充斥着视野的每一处角落。 那数不胜数的嶙峋的山石、粗大的古木、纠结的灌丛、遍布的碎石,再加上不时出现的泥沼、野蜂巢等物,无一不阻滞着青登等人追击的脚步。 追击部队的“嗷嗷”战吼,渐渐变化为了“呃呃”惨叫。 这边有人不慎一脚踩空,扭伤了踝骨;那边有人不小心踢到了石头或是树根,跌了个狗吃屎。 这边有人不慎踏进泥沼,小半条腿陷进泥潭之中;那边有人不小心惊扰了蜂巢,被跟拇指一样粗的野蜂们叮得满头包。 就连青登都险些受了伤。 啪! 青登感到右脚背传来一阵疼痛——他不慎踢到了一块在密集落叶的掩护下,披上了一层保护色的树根,险些摔倒在地。 幸而就在面庞即将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千钧一发之际,青登及时靠着“猫转身+1”稳住了身形,没让自己破了相。 怎可惜,追击部队里,能够在行将跌倒时,凭着出色的平衡能力稳住身体的人……也就只有青登了。 因一时疏忽而踩空、拌倒、跌伤的人,已然不计其数。 若再算上因踏进泥沼、惊动野蜂等其余原因而无力再起身追击横仓启之介的人……追击部队刻下的非战斗减员,已达到相当可怕的程度。 山地那复杂多变的道路状况,对体力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同样的路程,山地要远比平地更消耗人的心力。 部分人虽没有受伤,但却因体力不济而慢慢掉队。 在体力与复杂路况的双重交迫下,追击部队那原本很是紧致的队形,被不断地拉长、拉散,最终变得七零八落的。这儿一坨,那儿一块,错落不齐。从上空俯瞰下来,活像一捧被胡乱抛洒、扔得到处都是的“黑椒粉”。 一方是寸步难行、举步维艰;另一方是鱼入大海、龙出生天——双方的间距越拉越大。 与此同时,还有树木、岩石、藤蔓等物遮蔽视线。 因此……尽管很不甘心,但横仓启之介的庞大身影,还是从追击部队的上百名队士的眼皮底子下逃脱了。 为了抓到横仓启之介,青登等人都辛苦追出那么远了。假使就这么空手而归,实在是叫人不甘心。 不得已之下,青登等人只能分兵——青登、水岛任三郎和风间信义领着各自的部属,分别朝不同的方向搜寻而去。 “三番队,跟我来!” 三番队里,还未掉队、还有办法继续迈动脚步跟上青登的队士,仅余32名。 在听到青登的这声呼喊后,所剩的这些队士不得不振作精神,紧随青登身后。 青登自然不会傻到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跑、乱找。 于此紧急关头,青登的“风的感知者”及时救场! 听声辨位——这可是目下正苦修云流忍术的青登的专长啊! 只见青登闭上双目,熟练地仰靠“聚神”与“风的感知者”相互叠加所诞出的过人听力,检索、辨认横仓启之介的方位。左手成掌拨灌丛,右手执刀斩藤蔓;一边在山野穿梭,一边高高尖起耳朵,不放过身边的任何一点细微声响。 这么做是否能有成效……青登也拿捏不准。 说根道底,这样子的搜寻方式,只不过是在碰运气。 如果横仓启之介并没有逃往青登所负责的这个方位,那么青登的耳朵再怎么厉害、他再怎么竖起耳朵认真倾听也无济于事。 艰苦恶劣、一不留神就会摔个四仰八叉的恶劣路况,本就已经让三番队的队士们个个身心交瘁、心绪躁闷。 而当前的这种前路布满名为“未知”的迷雾;结果如何全凭运气的感觉,又甚是摧人心智。 两相交迫之下,使得三番队的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下滑。 约莫20分钟之后,青登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不耐的喊叫: “喂!橘大人!你带我们走的这条路对吗?我们已经沿着这条路走了好久了!别说是贼酋横仓了,连鸟屎都不见一颗啊!” 这道喊声的主人,正是三番队里最敌视青登、跟青登最不对付的赤羽小一郎。 此时的赤羽,其模样好不狼狈——腰杆仿佛要折断了似的大幅弯曲,两只手死死撑着双膝,气喘吁吁,满身的热汗将套在身子最外层的羽织都给打湿了。 他在向青登发难的同时,朝青登投去满是烦躁、不耐之色的目光。 赤羽就像个传声筒——替不少人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都母需去逐个询问,仅简单地观察下神情,便能发现有不少人的布满疲顿之意的面庞上,掺有着不少的怨念。 身体的疲惫与迟迟未果的搜寻,算是将他们那本就所剩不多的耐心,给彻底消磨殆尽。 正当青登打算说些什么时……倏然!一缕山风运来了一丝若隐若现的足音! 山野不比都市。 在这种原始丛林里所能听到的声音,无非只是些许鸟叫虫鸣。 这样的环境里,横仓启之介那急促的呼吸与粗重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明显! 青登当机立断,一边循声转向,一边扭过头朝身后的一众人等大吼道: “在这边!跟我来!” 队士们不明所以,也顾不上再去埋怨这个、数落那个了,纷纷像跟随牧羊犬的群羊一般,懵懵懂懂地在青登的背后亦步亦趋。 青登,以及紧跟在青登身后的一众队士,从一片片满是尘土的地面上飞越而过。 被人足弹溅起来的泥巴,不断地拍打在袴管的下摆上。 在阳光的普照下,反射出鲜艳翠色的连绵树林,被不断地抛在身后。 随着身体向前疾驰,相似的景色不断更新。 须臾,一道甚是眼熟的人影,浮现在青登的眼帘——肚子大得像塞了一颗球,身边跟着数名一并逃出来的部下,胸膛与两只肩膀因呼吸急促而剧烈起伏。 正是横仓启之介! 青登与横仓启之介近乎是不分先后地同时发现彼此。 在青登发现横仓启之介的同一时刻,横仓启之介也听到身后传来了奇怪的异响。 他扭过头来,恰好跟青登来了个四目相对。 横仓启之介以实际行动向青登阐释了:人在极度惊恐时,能做出多么“精彩”的表情。 青登远远地听见横仓启之介大骂了一句脏话。 紧接着,这个灵活的大胖子将视线转回至前方,不管不顾地闷头逃命。 青登见状,大手一挥,喝令身后的部下们“都跟上了”。 新一轮的激烈追逐,在人迹渺无的甲斐山间展开! 这是一场毅力的对抗。 即使是习惯了与山打交道的横仓启之介等人,在进行了如此长时间的山间奔逃之后,身体也难免有些吃不消。 他们的脚步开始变慢,身形不再平稳。在岩石、树根上窜跳时,动作不复先前的灵活敏捷。 连这伙山贼都是如此,那就更别提基本没有“山地作战”经验的青登一行人了。 青登有云流忍术步法作打底,又有能提高他的山地移动能力的“猫转身+1”,以及增强体力的“铁肺”、“强肌+1”等一熘儿天赋的加持,所以犹有余力。 可其余的队士……他们可没有青登这样变态的身体素质。 此等境况,出问题只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果不其然——一道语气里充满了辛苦、厌烦情绪的声音,突如其来地在青登的背后炸响: “不行了!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又是赤羽。 只见身上的汗比刚才更多了一些、模样比刚才更狼狈了一些的的赤羽,不顾地面的肮脏,侧躺在一根粗长的树根上——一副不论风吹雨打、即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让老子再起身的模样。 人类作为一种不群居就会死的生物,盲从性是很强的。 不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有人能起个头,那么后续就会无数人敢堂而皇之地效彷。 随着赤羽成了第一位“吃螃蟹的人”,越来越多的本就力倦神疲,早想停下来休息的人,纷纷效彷。 一时间,三番队的队士们大批大批地以或躺或卧的姿势,与身下的地面“融合”作一体。 至于剩下的人,也基本面带犹豫。他们看了看青登,又看了看驻足不前,明确表示“罢工不干了”的赤羽等人,不知眼下该如何选择是好。 “……”青登无言。 他静静地凝睇身后逐一不动的部下们。 然后慢慢地收住脚步。 停下了身。 ******* ******* 大家大年初二快乐!(豹喜.jpg) 作者君回老家了捏。但身为以勤奋着称的良心作者,又怎会因回老家会放弃码字?所以作者君在摇摇晃晃的车上,硬是靠着一部手机码完了这章。 写得很辛苦!(豹毙.jpg)更可怕的是,未来几天,作者君都得用手机来码字了…… 看在作者君哪怕是只有一部手机,也要拼了老命更新的良心劲儿上,给本书投月票吧!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07章 斩人立威!我青登杀的就是世家贵族!【5000】 随着青登的停步,三番队的全体队士全部跟着顿住了身形。 前方,横仓启之介听到那比世上最粘黏的胶水还要棘手,怎么甩也甩不掉的足音忽然消失,疑惑之下连忙转头向后看。 瞧见青登等人都不动了,他先是一怔,然后面露劫后余生般的狂喜——他认定青登等人应该是……更正。铁定是累了!再也追不动了! 他兴奋地想: 我这个打从记事起,就与山野间的花鸟虫草为伴,傍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山贼,在这种连野鸟都不靠近的原始丛林里跑了那么久后,都感觉有些吃不消,累得快岔气了,这帮每天在城里吃香喝辣玩女人的臭官兵,还能比我更擅长跑山不成? 想到这,横仓启之介感到体内涌起一股新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劲,打算趁此良机,一口气地把青登等人远远甩在身后。 可就在这个时候,横仓启之介猛地感到胸口一阵闷疼。每吸一口气,胸口都会一阵阵抽痛——这是过于勉强自己的身体、两肺已快不堪重负的信号。 ——嘶……好痛……!还好还好!幸亏我的“神药”从不离身! 横仓启之介一边如此暗忖,一边不假思索地伸手探怀,掏出一个小瓷瓶,从瓶中倒出一粒颜色相当怪异——红紫色相间的药丸,“啊呜”一声吞进嘴中,喉结因吞咽而上下动了动。 下一刻,横仓启之介那因胸口的痛楚而紧皱作一块儿的五官,顿时尽数舒展,面色隐隐挂有一抹神清气爽的红润。 …… 仅几个呼吸的功夫,横仓启之介及他的那几名部下的身影,便又一次地在青登等人的视野范围内消失,足音飞速远离。 可青登对此却完全不管不顾,任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代表着巨大功劳的敌酋远遁。 正值舞象之年的青年一站定,就露出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他那平静的目光,从左至右地横扫过部下们的脸。 在适才的激烈追逐中,又有几人因一不小心踢踩到凹凸不平的障碍物,磕伤了身体,或是因体力与腿力难以为继,实在是跑不动路了而掉了队。 目下,仅余27名队士仍留在青登视野范围内。 能够一直撑到现在,这伙“幸存者”不论是毅力还是体力,皆堪称顽强。 其中不乏几张在青登眼里,比较面熟的脸孔。 资历深厚,自视甚高,不愿屈居青登之下的白崎平二郎。 性格油滑,行事轻浮的绿川刚三郎。 巧舌如簧,喜欢拍人马屁的黑羽四郎。 神态中总透着不自信,为人有些唯唯诺诺的蓝井央。 以及满脸横肉,眉宇间常挂着一抹厉气的赤羽小一郎。 蓝井央居然还在,居然没有早早地掉队——这让青登颇感意外。 毕竟用现代的流行话语来讲——身材瘦小、皮肤白皙,不擅武艺,在部队里主管文书工作的蓝井央,看上去完全是一副很好霸凌的弱受样。 这样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竟然能够克服重重困难,全程紧跟在大部队的左右……这让青登在觉得意外之余,感到几分欣慰。 只不过……虽说蓝井央的硬挺很值得称道,但他却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目下的状态可一点儿也不好。 应该说:所有为追击横仓启之介而一直咬牙坚持到现在的队士,无一例外,身体状态一个比一个糟糕——双目无神,乍一看,眼珠子像乌漆漆的黑洞;如瀑的汗珠将每个人的脸,都晕染得油光焕发;浓郁的倦色在面庞上挥之不去。 刀剑、弓枪毫无秩序地胡乱交错、悬挂,活像一片枝丫尽数垂低、树干被朽蚀一空的枯木林。 这样的模样,这样的精气神……活像一支刚打了败仗的残军。 “山地追逐”……实在是太累人了。 七高八低的路面也好,无处不在的高岩巨木也罢,都与队士们所习惯的大城市生活相去甚远。 身周的一切物事,无不使他们感到方枘圆凿。 “生擒敌酋立大功”的豪情,在深似海的疲惫面前土崩瓦解。 积累至极限的困乏,换来了此刻铺呈在青登眼前的景象——近半数的队士明目张胆地瘫坐、卧躺在地,置青登的“追击”指令于不顾。 他们用无声的行动向青登表明了他们的立场:我们累了,不想再追了!那个横仓启之介,谁爱追去追吧! 对青登充满景仰的蓝井央,是仍安安分分地坚定站于青登身后的“未抗命党”的一员。 这时,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进山后就常伴左右的山风,忽然停了。 不。 不仅是山风。 虫鸣、鸟叫……这些在山野间随处可闻、从数天前起就听惯了的声响,仿佛都于现下消停了不少。 静谧的氛围,于霎时间浸满四周。 这种万籁俱寂的环境,给青登此刻的凝睇平添了一种异样的威慑力。 青登的视线宛若一柄无形的巨大锤子,压得以蓝井央为首的不少人不禁屏住呼吸、心跳直加快。 但也有一小撮人……莫说是青登的视线了,就连青登的整个人都视若无睹——比如赤羽。 只见此时的赤羽,一屁股坐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翘着个二郎腿,像肉虫一样短胖的十指反复揉捏正酸疼得厉害的脚掌,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屌样。 只是一名与力、官职要比青登低上一级的赤羽小一郎,为何敢这样无所顾忌、肆无忌惮地与青登对着干? 其实背后的缘由也简单——赤羽家虽不是什么势力多么厉害的名门望族,但怎么说也是有着800石家禄的旗本。 800石的家禄……这在旗本里,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九成以上的旗本的家禄,都在500石以下。 简单来说——在江户的“旗本圈子”里,赤羽家还算排得上号。 背后的家族所拥有的能量,使赤羽小一郎丝毫不虚只比他高区区一级的青登。 更何况,他赤羽小一郎还跟“清水一族”的重要干部:浪川千潮有着很深的交情! 黑白两道皆有凭仗——这就是赤羽敢在明里暗里拆青登台的底气所在。 仁王又怎么样?剑术耍得很好又怎么样? 在幕府的官场上混,是要讲关系、拼背景的! 赤羽虽很瞧不起青登,但他觉得青登应该还是保有着一名为官者该有的智商与“嗅觉”,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他料定了青登即便是想动他,也不敢大张旗鼓地闹出大阵仗——这样的想法,这样的判断,使赤羽在与青登作对时,都有恃无恐的。 ——这个橘青登想做甚?干嘛停下来?想督促我们起身继续向前追击那个横仓启之介吗?呵……!天真!真是天真啊!以为我们会理会他吗?哼! 赤羽的唇角微弯,勾出一抹不屑、自信的弧度。他不动如山、自顾自地接着捏脚。 这个时候,他忽然听见一串以不紧不慢的速度,逐渐朝他逼近而来的脚步声。 赤羽抬头望去——是青登。 只见刻下的青登,展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模样。 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叫人猜不透他现在正有着何样的情绪、想法。 眼神平静地到连用“盯”这个字眼来形容,都显得太过激烈而不当。 手脚摆动间,逸散着一种像是准备去散步的悠闲气息。 这个时候,赤羽隐隐感到有些不对。 而就在赤羽察觉到异样的近乎同时……倏然!青登猛地抬起右手,按住定鬼神的刀柄! 下一瞬间,青登的手肘像陡然崩断的琴弦般猛地弹开来,他拔出定鬼神,空气中传出“啪”的一声巨响! 赤羽还未回过神,青登就已从左腰间下亮出了白刃! 刃与鞘的分离速度之快,连刀芒都被压缩成丝线一般细的模糊银光! 瞬间,惊愕、慌乱与恐惧像藤蔓一样,锁住了赤羽所有的关节。 定鬼神所刮起的强劲冷风,把赤羽额上的汗珠连带着脸上的热量、血色一并刮了个干干净净! 太突然了。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是那么地突然。 突然得让赤羽有那么一刹那,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身为一位有香取神道流免许皆传在身的剑士,赤羽此刻展现出一位武者该有的素质。 在看见那道从青登的左腰间弹出,朝自己直扑而来的银蛇后,尽管脑袋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但赤羽的身体倒是先一步地展开了行动——他本能似的地伸手探腰,准备拔刀抵抗。 不得不说,赤羽的反应速度,还是可圈可点的。 但很可惜……他此刻所做出的种种,都只不过是徒劳的挣扎而已。 他那胖乎乎的手掌刚碰到腰间佩刀的刀柄,划着优美且迅猛的弧线逼近而来的银白光芒,就已把他的身体吞噬。 拔地而起、直冲云霄的刀光——此乃最后印刻在赤羽眼眸深处的景象。 定鬼神的冰寒刀锋没进赤羽的右腋,仅在赤羽的体内逗留了刹那,就斜着从其左肩头飞出。 拔刀术·流光! 赤羽肥硕的上身,瞬间喷出血来。 一条笔直的血线,从赤羽的右腋一直延伸至左肩。 血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变深,最后——赤羽的双肩以上的小半截身子就像无聊垂下的柳枝,向前倾倒,然后掉落在地上。 以流光劈出的刀锋,把赤羽斜斜地斩成了两半! 因掉地而沾满尘土的脸上,还带着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光景的强烈震愕——这张足以使所有见者顿生毛骨悚然之感的表情,就这么绽放在一滩逐渐漫开的鲜血中。 因惯性而从赤羽体内飞溅而出的几滴鲜血,泼洒在了青登的右眼角、左唇角等部位,紧接着又跟随重力,顺着青登的脸颊往下流淌,拉出数条惊悚的赤痕——莫说是眨眼,青登面部的肌肉连动都没动过一下。 有好一段时间,鲜血持续不断地从赤羽那原封不动地安定坐于岩石上的下半身断面处,喷涌而出。 静……! 满场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的所有人,全数震惊地看着被斩成两截的赤羽,以及仍旧保持着出刀姿势的青登。 脸庞之上的表情,极为精彩。 这个时候,青登缓缓地直起身,解除出刀的架势。 “我应该说得很清楚吧?‘都跟上了’。我的话……上官的话就是军令。违逆军令者——” 青登把定鬼神高举过头顶,然后重重挥下,从刀锋上甩落而出的鲜血,在青登的脚边化成一条凄美的血线。 “就地正法!” 青登的话音方一落下,急促的呼吸便如鼓风机一般,此起彼伏地在青登的四周响起。 尊崇青登的蓝井等人也好,以白崎为首的讨厌青登的一干人等也罢。总而言之——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无不刻满了深入皮肤、仿佛都快埋进骨头里的震愕。 斩首——对武士而言,此乃最不体面、最不光彩的死法。 为了给被斩首者一点最后的体面,不论是江户幕府还是“三百诸侯”,在给被判处斩首之刑的犯人行刑时,都不会把犯人的脑袋给整颗斩飞,而是采用一种名为“抱首”的斩法。 挥刀朝受刑者的脖子斩去时,不将皮肉完全斩断,让头和脖子仍留有一点皮肤。因为行刑人一般都是站在受刑者的侧后方出刀,所以最终都是受刑者喉咙处的一小截皮肤会被予以保留。与身躯仅剩一点皮肉相连的脑袋,往往会在重力的牵扯下垂落进怀里——故名“抱首”。 为切腹之人介错时也是这般。不可让切腹者的身首完全分离。 这也是为什么切腹者常找剑术高手来给自己介错,为的就是保证自己能死得不要那么凄惨,不要落得个脑袋落地的悲凉下场。 因此,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胜任刑场刽子手与切腹介错人的。 为了使被勒令切腹、被判处斩首之刑的犯人都能死得体面,江户幕府甚至还养了一个世世代代皆以斩人为业、世世代代都是幕府的御用试刀人兼御用刽子手、拥有众多都市传说的家族——山田浅右卫门家族。 此时此刻,在场的不少人生出了一个相同的想法:这家伙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虽说赤羽适才的公然抗命的行为,确实是极严重的违法乱纪。 按照军法,青登完全有资格现场处决赤羽。 可、可是……赤羽怎么说也是家禄高达800石的旗本子弟啊! 江户的旗本圈子……尤其是这种家禄丰实的旗本圈子,就是一张由血缘、姻亲关系编织而成的巨大关系网兼利益集团,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今天得罪了这个家族,那么明天就有可能遭到十几个家族的疯狂报复。 这个橘青登……真是疯了! 他不怕惹祸上身吗? 他不怕事后被人找上门算账吗? 他就这么把人家杀了?而且还是直接斩首? 他真当自己是仁王的化身不成? 他不可能不知道对一名武士来说,被人斩首是一件多么不光彩的死法。 可他还是毫不留情地直接把赤羽的两肩以上的部位,给整个斩下。 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啊……! 这个时候,提刀在手的青登,转动脑袋,环视身周,目光平静。 所有刚才跟着赤羽公然抗命、仍或坐或卧在地的人,在与青登对上眼后,纷纷打了个激灵。 他们身下的地面,此刻仿佛变为了滚烫的岩浆、严酷的寒冰。 只见他们像是被烫到了或是被冰到了一般,慌慌张张地急忙起身,除了两只脚掌之外,不敢再让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与地面相触。 不再有人敢抗命。 不再有人敢公然表示“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霎时间,惊惶的气氛,充溢四周。 “噗通噗通”地响个不停的紧张心跳声,成了这片空间的主旋律。 …… 赤羽这厮,青登老早就想收拾了。 反反复复地跟他唱反调,明里暗里地与他作对,视他的队长权威于无物。 佛也是会发火的。 青登虽是个很好说话的好脾气之人,但被人这么屡次三番地无力对待,心头还是升起了一团无名火。 不过,从另一种角度来说,青登还得感谢赤羽——多亏了此獠的存在,使青登有了个绝佳的、可拿其首级借以立威的对象! ******* ******* 作者君昨天去许多家亲戚那儿串门拜年了。忙得很,所以今天这章稍短一些(豹毙.jpg) 新年果然就是各种鸡飞狗跳啊…… 虽然今天有点短,但还是求一波月票(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本章完) 第108章 仁王与诚字旗的羁绊与传说,由此开始!【7100】 为了确立自己在部队里的权威,青登此前先后展示了自己的武力、后台背景,却唯独还没有使用过古往今来的无数豪杰在立威时都采纳过的残酷手段:杀人立威! 杀人立威虽略显狠毒,但却非常好用——能最快、最直接地使手下人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此法咋一看似乎很简单、很易学,但也是有很多门门道道在里面的。 首先,不能杀一些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小喽啰,要杀就杀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这样才能给其余部下带去足够大的震慑。 其次,杀人要挑时机。不能毫无缘由地突然杀人,那样只能起到反作用。 综上所述,赤羽就是个很好的“借脑袋”对象。 身世背景不算低,在三番队里有一定地位,并且时常作死,在青登的底线上疯狂地左右横跳。 在火付盗贼改走马上任的第一天,青登就盯上了赤羽的脑袋,只苦于一直没有个合适的动手时机。 而就在刚才,赤羽自个把这个大好的机会,呈递到青登的面前。 公然带头违抗上官的命令,带起极不良的影响,诱惑其他队士效彷——赤羽这样子的行为,简直是在朝青登伸出脖子,然后乐呵呵地对青登说:“快!快下刀!快砍老子的脑袋!求你了!快呀!” 赤羽如此“热情”,青登若不积极回应一下,那可真是太对不起人家的一番好意了啊! 从现状来看,赤羽的脑袋砍得实在是太值了。 不论是景仰青登的人,还是平日里从没给过青登任何好脸色的人,此刻都是一副呆若木鸡、青登说往东,他们就绝不感往西的模样。 青登怀疑……不,是笃定自己现在不论下达什么命令,哪怕是要求他们即刻去跳火坑,也能有不少人不暇思索地照做。 部下们都被震住了、都变得听话了——这本应是一件值得欢欣鼓舞的事情……但青登的面部线条却没有放松下来,依旧紧紧绷着。 公然带头抗令的赤羽的屁股才刚在岩石上坐定,就顿时有呼啦啦地十多号人群起效尤……此事咋一看似乎平平无奇,但背后所隐藏的问题很大。 这说明三番队的“军心”还是不稳。 还是有不少人拿青登不当一回事。视他这位队长的权威为无物,与他离心离德。 不过,转念一想,眼下倒也是个好机会——将三番队的军心牢牢抓在手里的大好机会! 公开阵斩先行闹事的赤羽,虽能在部下们的心里植入畏怯,使他们日后再想跟青登对着干时,都得好好地掂量下自己是否有这个斤两。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以“恐惧”来做一支队伍的唯一驱动力,虽可使部众变得听话,但这样调教出来的人马,都将会是僵硬的提线木偶,极度缺乏战意——用现代的专业话语来讲,就是缺乏敢打敢拼的主观能动性。 并且,靠“恐惧”来培养、指挥的部曲,是很靠不住的。不能简单地将“忌惮”与“忠诚”划上直接的等号。 青登不想要不拉线就不会动的木偶、不抽鞭子就不会挪步的驴,他要的是一帮有血有肉的人——若欲达到此点,就不仅要让部下们“怕”,更要让部下们“服”!使这支部队有“魂”! 那么……该怎么做才能让这支部队有“魂”呢…… 这个时候,青登忽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棵郁郁葱葱的古树之下。 这棵古树的树龄少说也以百计,粗长的树干需要起码2名成年人才能将其合抱。 青登举头望了望天。浓密的树叶遮云蔽日,自点点缝隙间,可以窥见澄澈碧蓝的晴空。 飘丹如波浪随风起伏,簌簌作响。 这个瞬间,一个想法……或者说是一股冲动,在青登的脑海中、在青登的内心间,澎湃翻涌。 青登收回望天的视线,环顾四周——除了爱拍人马屁之外就没啥大缺点,个人作风还算优良的黑羽四郎,恰好正站在他右手边的3步之外。 唰——青登一把扯下上身的羽织,递给黑羽。 “黑羽君,帮我个忙,帮我做面旗帜。” “啊?”黑羽怔怔地接过青登递来的羽织,“旗帜?什么旗帜?” “嗯……”青登抿了抿唇,作思考状。 没来由的,青登突然回想起十数日前,即讨伐军从江户开拔,左那子、木下舞、总司、试卫馆的大家伙儿们沿街送他一程的那一幕幕。 是时,原田左之助那个大活宝扛着土方岁三等人一时无聊瞎做出来的试卫馆馆旗——一面上书大大“试”字的旗帜,把馆旗舞得上下翻飞,好不威风。 “……就写个‘试’字吧。试合的试。” “试合的‘试’?就写这一个字吗?” “没错。把它写得如斗一般大。” “可、可是我手边没有颜料啊。怎么做旗帜?” “你的右臂上现在不是有很多可以代作墨料的东西吗?拜托你了。” 黑羽的右臂在适才的攻寨作战中不幸负伤,伤口虽不深,但顺着伤口淌出的鲜血,还是把黑羽的小半只手臂染得通红。 留下这句话后,青登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黑羽一人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这……唉,也罢。反正这任务也不难……” 黑羽将怀里的羽织抖开,在地上铺整齐。 就在他蹲下身,准备以指代笔、以血代墨地书写时,动作勐地一顿。 “试合的‘试’……”黑羽一脸窘迫地呢喃,“这个字……我不会写啊……” …… 话说回青登那边——在将制旗的重任托付给黑羽后,青登大步行至部众们的中央,行至一缕正普照大地的艳阳之下。 深吸一口气,大喊出声: “所有队士!停止手上的事情!统统向我看来!” 天赋“穿云裂石”全开! 宏亮高亢的嗓音响彻林间,飞起片片惊鸟。 青登突如其来的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人们纷纷扬起视线,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朝那个正手执长剑,肩披由阳光编织而成的橘红长袍的男人看去。 “我的事迹,相信诸位都知晓;我是如何得到‘仁王’的美誉的,相信诸位也都有所了解。” 突然摆出一番演讲架势的青登,引得众人无一不面露惑然的神情。 不过没有人敢打岔或是走神,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倾听,不敢有分毫的分神。 “有人说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逸才’、‘永世剑圣·绪方一刀斋的转世’,这些名头太大,我不敢认,但我过往的战绩,有目共睹!” “靠着过往所立之功绩,我有幸右迁火付盗贼改,做了你们这帮人的队长。” “虽然跟你们相处的时间还不算长,满打满算也不足1个月,但你们这1个月来的种种作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青登“哈啊”地用力吸气,一直吸到胸口鼓至极限,一直吸到感觉两肺都快破开后,张大嘴,将适才所吸的所有气体、将适才所蕴积的全部力量,一口气倾泻而出! “你们真他妈地让我失望!” “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我感到很他妈的丢脸!” “我以前在北番所奉公时,托职介所找来的3个冈引都他妈比你们争气!” 青登不是个爱讲脏话的人,可他此刻却难得地连续喷出粗鄙之语。 还未等人们为平日里总温文尔雅的青登,竟突然露出如此狂暴的一面而震惊,青登的吼声就再度响起、包围着他们: “出任务时不见你们有多积极!去居酒屋喝酒和去吉原玩女人,一个个的倒是争先恐后的!” “就在5天前,我于偶然间获悉火付盗贼改的其他部队的人,是如何看待三番队的,是如何看待你们的!” 青登停顿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并酝酿了会儿情绪后,青登一字一顿、仿佛能从嘴里抠出每个字眼地将在5日前的那一晚所挺,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 “‘你们这些三番队的,嚣张什么?你们队不就是靠着一个‘仁王’来撑门面吗?仁王每临战时必奋勇当先,走马上任不过1个月的时间,就已立下不赏之功。你们呢?为何我近日来只闻‘仁王建功’,未闻三番队的其余队士立业?’” 此话一出,顿激千层浪。 “怎么?生气了?不服气吗?” “在这不服气,有用吗?人家有说错吗?” “都好好地反省一下吧!都好好地回想一下自己近期的所作所为吧!” “我就不提多么久远的事情了,仅讲今次的西征!” “从开战至今,各支番队的队士都有过极其亮眼的表现。而你们呢?你们的表现在哪?” “是冲锋时踊跃地冲在前头了,还是斩敌数居各队之冠了?” “你们他妈的什么都没有!” “冲锋,冲锋不积极!杀敌,杀敌数寥寥!” “你们这样的战绩,怨不得其他番队的人轻视你们!” 青登此言,虽言辞激励,但却没有半点假话。 三番队近日的表现,确实是乏善可陈。 不论是战绩,还是作战的勇勐程度,别说是精锐程度堪称火付盗贼改的“拳头”、“尖刀”的二番队、四番队了,就连战力一般的八番队都隐隐有些比不过。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三番队的队长之位此前长期空缺,队士们缺少管教、懒散惯了,锐气尽失。 青登的身周,寂静无声。 没有任何人讲话。 对于自己在战役开始后的表现如何……他们还是有点自觉的。 那些刚才面露愤满的人,现下也不好意思再摆臭脸了,纷纷神色羞愧地垂下了脑袋。 “你们们心自问!被他人、被其他同僚如此蔑视,你们不在乎吗?” “你们真的没有创下耀眼功绩、没有创下让所有人都艳羡的功绩的能力吗?” “我不知道你们的想法如何,反正如果是我的话,我可受不了这种气!” 青登的吼声响彻天地,在这片空间久久不消散。 “你们是什么?” “是象征着幕府最顶尖战力之一的火付盗贼改的队士吧?” “你们是要继续这样忍受他人的轻蔑眼神,还是要扛起你们的弓,拔出你们的剑,洗刷屈辱?” 一句句直入心扉的质问,使四周哑然一片,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问得哑口无言。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有个可助你们一雪前耻的机会,就摆在你们的面前!” 青登举起手中的定鬼神,指向横仓启之介遁去的方向。 “相马众已然崩溃,但他们的头目:横仓启之介仍未被绳之以法!” “这个该死的大胖子,现在就在我们的触手可及之处!” “是的!队士们!截至目前为止,我们确实是做了不少事情,我们夺回了贼寇所侵占的山头!我们拿下了贼寇的每一座据点、营寨!可是,若不将首恶诛灭,这就是一场不完美的胜利!” “稻和村的村民们和江户的百姓们会不会责备我们,说吾等无能,竟让贼酋逃跑了呢?” “其他番队的队士会不会嘲笑我们,说三番队的队士果然都很不成器呢?” “这样的责备,这样的嘲讽,我可不想听到!” “都随我拿起武器吧!” “都随我前进吧!” “目前我们还需要急行军! “目前我们必须战胜残敌!” “目前我们追上敌酋横仓!” “那个可憎的胖子逃出10里,我们就追上10里!” “那个可悲的胖子逃出30里,我们就追上30里!” “我们要用自己的剑,将敌酋横仓——将这个其他番队的队士都没抓住的贼徒的首级挑下!” “我们要给自己戴上胜利的桂冠!” “我们要对他人给我们的侮辱,予以犀利的回敬!” “让现在正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已经从吾等的手掌心里逃脱的横仓启之介等着吧!” “让那些谈起三番队就翻白眼的那些竖子们都等着吧! “挽回荣誉的机会来了!” “诚然,横仓启之介只是区区一介山贼!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既不是‘新皇’平将门,也不是‘三日天下’的明智光秀,即使取下他的首级,也算不得什么大功。” “但只要我们能成功地提着横仓的脑袋回稻和村,将横仓的脑袋插在长枪上威风凛凛地回江户,那么后世的人们,说不定就会铭记住我们今日的事迹!” “那时你们回到自己的家乡,你们的乡人就会指着你们说:他是火付盗贼改三番队的一份子!他与同袍们在茫茫群山之间,凭着惊人的毅力奋勇追击,最后成功逮住了穷凶极恶的山贼头目!” 几乎所有的人,现在不知为何都将腰杆挺得笔直。 他们怔怔地看着现在彷若成了这片天地的中心的青登,眼中闪着奇妙的光芒。 青登转过身,朝黑羽大步走去。 黑羽见青登来了,连忙将工工整整地叠在手里的羽织……或许该说是旗帜,递给青登。 “橘大人,您要的旗帜,我已经做好了。” 青登颔首,简单地道了声谢后,以双手接旗,“啪”一声抖开——在瞧见旗面的瞬间,青登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你写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试、试合的‘试’啊……”黑羽弱弱地回答。 “你这哪他妈是‘试’啊!你写的这个是‘诚’好不好?” 青登双手一抖,将旗面展示给黑羽看——深黑色的布料上,以血写成一个斗大的“诚”字。 换源app】 得知自己写错字了,黑羽的长脸霎时拉了下来。 “橘大人,抱、抱歉呀……自打离了私塾,我基本就没再看过书了,也很少再动笔写字。在火付盗贼改任职后,也基本都是做一些打打杀杀的活儿,许多汉字都忘光光了……要不我再给你做面新旗?” 青登咂巴了嘴:“算了,不必了。就这样将就着用吧!黑羽君,你的长枪借我用一下。” ——“诚”就“诚”吧!反正写什么字都不重要,只要是面显眼的旗就行了! 青登用力地清了清嗓,然后一边将这面诚字旗系在从黑羽那儿借来的长枪上,一边走回至刚刚所站的位置。 “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那个横仓启之介的脑袋,我是取定了!” “想跟上我的人,就跟上!” “当你们疲惫到精力不集中、意识恍恍忽忽、快要看不清眼前事物的时候,就举头看着这面诚字旗吧!” 青登扬起手里的诚字旗。 “我会扛着这面诚字旗,永远地冲在你们的最前方!” “队士们啊!团结在我的身边吧!团结在这面诚字旗的周围吧!” “我的利益、我的荣誉、还有我的剑,将与你们同在!” 青登把定鬼神高举过头,闪亮的刃锋在灿烈炽阳的映照下,隐隐闪出铿锵的剑鸣! “天与地将见证吾等的佩刀所闪烁的光辉!” “最后——所有人都要昂兄挺胸地归来!” “哪怕是意识不清了!哪怕是摔断手脚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要回到诚字旗飘扬的地方!” “诸位!我们相会在诚字旗下!” 青登将被代作旗杆的枪杆递到左掌,将诚字旗举高至极限,气势沸腾! 一股劲风乍起,吹得那个斗大“诚”字猎猎作响! “都跟紧我了!” 闪身飞出的青登,活像一支离弦之箭,仅眨眼的功夫,其身形便在草木与山雾的遮掩下,变得影影绰绰。 “啊啊啊啊!”蓝井央大叫一声,喊声虽不算响,但气概十足。他像是要跟手里的打刀合二为一般用力紧握,第一个跟上青登。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最后一个人。 没有人留在原地。 所有人皆面带情绪激昂的红光,喉间不断地迸裂出爆裂岩浆般的呐喊呼号! 此刻,青登感到自己的心脏正跳得飞快,血管里的血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流淌,脑袋有些发晕,视野里的一切仿佛都在微微摇晃——但奇怪的是,意识却非常地清醒。清醒得像是整张头皮都被涂上了薄荷。 拥有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信仰的部队,才是一支有“魂”的部队——然这种操作对现下的青登来说,显然是太过高难度了些。 因此,青登只能退而求其次,转而激发部众的荣誉感。 当一支部队有了荣誉感,当一支部队渴望争取荣誉时,那么这支部队将于一夜之间……不,是将于瞬间变成一支人人敬畏的劲旅! 青登之所以突然发表演讲,就只单纯地想要靠嘴炮来激发部下们的荣誉感而已。 但不知怎么的——在演讲还未正式开始时,他自个倒是先激动起来了。 滚烫的血液,疯狂地往脑部与胸腔聚集。 思绪变得比闪电还迅敏,各种平日里绝对想不出来的激越文字,一个接一个地直往嘴外蹦。 制作一面显眼的战旗来激发士气也好,举旗冲锋并与部下们约定好“要在旗下再相见”也罢,全是在青登的脑海里突然绽现的灵光。 忽然,5天前的那一夜里,队士们一起欢唱江户民谣的那一幕幕,在青登的眼前飞快地逐一闪现。 回忆完毕,青登突然涌起一股唱歌的冲动。 血管里的鲜血,灼烧得青登的全身直发痛。 他感觉自己若不放开歌喉,纵声高唱一首昂扬的曲子,实在是难以抒发正蕴积在其心间的满腔豪情! 青登会唱的歌曲并不多。 在青登所会的这寥寥几首曲子里,适合当下环境的……就只有那一首了。 一首由艾洛蒂于前阵子教给他,他刚学会没多久的某战歌! 虽说这首歌的唱词内容与“追击逃走的山贼头目”的主题稍有些不搭……但管他的! 诵唱歌曲只凭心情,不问其他——这是青登刚于5天前、刚在那帮依着性子吟唱江户民谣的队士们的身上,所学会的新知识! “le jloire est arrive。”(光荣的那一天已经到来。) “ous, de la tyrannie。”(对抗我们的,是专制横暴。) “letendard sa leve!”(血染的旗帜已经扬起!) “letendard sa leve!”(血染的旗帜已经扬起!) 青登所唱的,正是艾洛蒂教给他的那首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战歌:《马赛曲》! 振奋、激昂的歌声从青登嘴里不断地倾吐出来。 没有任何乐器、和声的伴奏。 也无需任何伴奏! 此时此刻,因疾跑而逆吹而来的劲风,就是最好的乐器!如山洪一般勐烈踩踏大地的足音,就是最好的和声! “sous nos drapeaux que la victoire,”(但愿在雄伟歌声中,) “accourea tes males ats,”(旗开得胜建功。) “que tes es:”(让垂死的敌人观望:) “voient tore gloire!”(你的胜利、我们的光荣!) “穿云裂石”、“金嗓”、“莺啼”、“音乐小成者”……这些和唱歌有关的天赋,统统进入启动状态。 托了这一熘儿天赋的福,青登虽唱得略有些跑调,但总体问题不大。 每一颗音符,都像一束束雄厚的火焰,一道道万钧的雷霆,一股股勐烈的暴风,在紧跟于青登身后的众队士的耳畔燃烧,轰鸣,吹荡。 使人恍如置身于一鼎沸水,腾腾上涌的熏然热感,使人忘却晚秋的寒冷,忘却深钻进皮肉里的疲惫。 “formez vos bataillons!”(组织起来!你们的军队!) “marars!”(前进!前进!) “quun sang impur”(敌人的脏血) “abreuve nos sillons。”(将灌既我们的田地!) 完整的马赛曲将近11分钟,青登将它一点不漏地全唱了下来。 唱一遍还犹嫌不够——他一遍接一遍地唱。 蓝井等人当然不懂法语。 不过,音乐的力量就在于——即使你不懂歌词的内容,无穷的力量也能顺着每一颗音符传遍至你的全身上下! 因为全副身心都放在前方,所以青登并不知道他身后的部下们,刻下正经历着什么样的变化。 马赛曲的歌调是何等激昂?足可使所有听者振奋精神! 如果说:青登适才的演讲,是在众人的心间堆起一把木柴,那么青登现下正反复高唱的《马赛曲》,就是将这把木柴一下点燃的火舌! 部分人的脸上亮起愈加红润的光;部分人的腿脚跑得愈加快;部分人跟着哼唱起来。 “quand nos a? plus;”(前辈们已经不在;) “nous y trouverons leur poussiere”(我们去找他们的遗骸,) “et la trace de leurs vertus!”(他们的英雄气概!) “et la trace de leurs vertus!”(他们的英雄气概) “bien moins jaloux de leur survivre,”(我们不羡慕侥幸偷生,” “que de partager leur cercueil!”(愿意分享棺材!) …… 这般的歌声从零星几个,渐渐成了规模,成了气候。 歌声连结成片,不过十多号人,却愣是唱出了上百号人的气势! 扶摇直上的音符与歌声,直冲青天! “marars!”(前进!前进!) “quun sang impur”(敌人的脏血) “abreuve nos sillons。”(将灌既我们的田地!) 阳光下,诚字旗随风高高飘扬! ******* ******* 能给人疯狂加buff的《马赛曲》与ex级宝具:诚字旗正式登场了!(豹喜.jpg)浅葱色队服的出现与新选组的正式组建,也快了……吧? 送青登出征时,原田挥动试卫馆馆旗、队士们高唱江户民谣以及艾洛蒂教青登《马赛曲》的铺垫与伏笔,全部揭示出来了——这样的布局,这样的剧情结构,就问你们服不服?(豹笑.jpg) 看在本章的质量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啊!(豹头痛哭.jpg) 第109章 青登的腰越来越好了!天赋融合【元阳+1】! “妈的!什么动静?” 才刚高兴没多久的横仓启之介,蓦地又听到身后响起密集的足音,脸上的澹澹笑意于瞬间凝固,连忙转头向后看。 他现在真是怕了所有从背后响起的脚步声了。 一听到背后响起疑似足音的声响,整个人都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肌肉勐地紧绷。 视线转至后方,凭着良好的目力,横仓启之介隐隐约约地看见背后的密林深处,似乎正有许多道摇摇晃晃的影子 沉下眼皮,眯细眼睛,定睛观瞧——嘶——横仓启之介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又是那帮阴魂不散的狗官兵! 妈的!没完了是吧?那帮狗官兵都不会累的吗……心中暗骂一声后,横仓启之介将视线转回至身前,扯着嗓子大吼道: “臭小子们!都给我提起精神了!那些狗官兵又追过来了!” 横仓启之介吼必,便见一根根红血丝,宛若一条条鲜活的肉虫,从其眼角处长出,像涨潮的潮水一般,一点点地漫向眼球中心…… 仅一会儿的功夫,他的两只眼珠子的眼白就变得通红——那是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密集到能看不见眼白的红血丝……着实骇人至极…… …… 现在真是毅力的较量了。 青登这边也好,横仓启之介那边也罢,双方人马的体力此时皆已耗竭。 吸气时感觉吸的不是气体,而是刚放进火里烤过的铁钉,每吸一口都感觉胸口疼得厉害。 驱动双腿肌肉的,不再是体力,而是毅力、意志力。 每一个人都是咬紧牙关。 每一个人都是在疯狂榨取体内残存的气力。 就总体而言,这场追逐战,依旧是横仓那一方明显占优。他们的那对走惯了山地的脚,实在是占尽了便宜。 只不过,神奇的是——青登以及他身后的部下们,都像是被注入了神奇的魔法似的。 还是有不少人因不习惯山路的崎区,而不慎跌倒在地。 但所有跌倒的人,都迅速撑地爬起身,继续紧跟在大部队之后,继续紧跟在诚字旗之后。 摔伤手臂的人,把手臂悬在胸口;摔伤腿部的人,置腿上的疼痛于不顾;磕破脑袋的人,抬手按住伤口后就接着闷头前冲——总之,没有人不继续向前迈步,没有人主动落队。 这样子的追逐,持续了多长时间? 不知道。 青登的时间感,已经因情绪的过度亢奋、精神的高度集中以及在体内愈聚愈多的疲劳而变得分外模湖。 其余人也是这般。时间什么的,早就无暇去顾及。 所有人——包括青登在内,他们现在只知道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一直向着前方、一直向着横仓启之介所在的方位奔跑! 他们的眼睛只盯着前方。 他们的脑海中除了“往前跑,逮住横仓启之介”之外,仿佛再存不下其他念想! …… 过去不知多久之后—— “哼哧……!哼哧……!哼哧……!哼哧……!” 横仓启之介的那颗长满横肉的脑袋,像是随时会从脖颈上掉下来一样,低低地垂挂于胸口前。颔颈紧贴锁骨,堆出起码七层下巴。 这种目光紧盯足尖的视野,非常不利于跑动,连前方有没有障碍物都看不见,很是危险……可横仓启之介实在是没有抬头的力气了。 肚腩上的肥肉,随着跑动时的惯性,有气无力地甩动。 肥硕的身体摇摇晃晃,像极了一尊不倒翁。 时而向左倾倒,时而朝右歪斜……身体的晃动幅度之大,仿佛随时都会倒地并一倒不起。 事实上,横仓启之介确实是有好几次险些就栽地上了,不过每次将倒即倒之时,他都凭着脑海中仅剩的意志力,将身体重新掰正。 明明正值气候凉快、清爽宜人的晚秋,但横仓启之介和他身旁的一干部下的出汗量,却使人不禁深刻地怀疑他们是不是仍处于盛夏之中。 他们几个……尤其是横仓启之介,每踏一脚,从其身上甩出的汗珠,都会在地上积留下一小摊腥臭的水洼。 这里是哪儿……?横仓启之介强撑起最后的一点力气与精神,向左右看了看。 陌生的树木,陌生的岩石。陌生的花草,陌生的地界…… 完全不知道这里在哪……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跑出相马山好远、好远…… 山里的风光总是相似的。不是花鸟虫草,就是树泥水石。 大同小异的景色,随着身体的不断向前奔驰,变了又一茬又一茬。 然而……却有一样东西一直不变——死死地黏在横仓启之介等人的身后,那彷若鬼魅一般的追击的脚步声! 青登和他的部下们,依旧紧追着横仓启之介等人不放! 单论身体状态的话,青登一方与横仓一方,并无甚差异,都是如瀑的汗珠将衣服浸得湿透,身体摇晃得极厉害,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然而,前者的精神状态与后者相比,却是天差地别。 后者就只是单纯的疲惫——不管是眼神还是面色,全都呈现出一种浑浊、混沌的色彩。 而前者的眼睛里,却仍迸射着惹人瞩目的炯炯光采。 不追上横仓启之介,这帮人可能真的绝不会停下——任谁都会这么想吧,在见到这样子的眼神之后,在目睹这样子的精气神后。 就在这个时候,横仓启之介忽然瞅见前方有一座独木桥。 这座独木桥横亘在一条狭长的断崖上。断崖离地约有15米,虽然崖底是一条哗哗向东流淌的溪流,但假使从这样的高度摔下去,区区一条河流可缓解不了巨大的冲击力,不死也会摔残。 独木桥约莫10米长,宽度勉强可供2名成年人并肩同行。 这附近应该是有人居住,这座独木桥多半是这附近的居民所搭建的。 一抹狠厉之色如火花一般,在横仓启之介的眼底中闪过。 他深吸一口气、奋力昂起他那颗硕大的脑袋,“呼哧呼哧”地跨过这条独木桥后,勐地顿住脚步并回身。 呛——横仓启之介拔刀在手。 纵使身体已累极,但横仓启之介抽刀的动作,却依旧平稳有力,一看便知也是位精于剑道之辈。 “他妈的!不跑了!就在这里跟他们拼了!” 横仓启之介的两条大腿颤得像刚出生的小羊——他实在是跑不动了。 再这样逃下去,即使没被抓住,也要活活累死了! 既如此,倒不如趁着现在还留有余力,并且还占着如此好的地形优势,跟那群狗官兵拼了! 不得不说,横仓启之介的眼光确实很好。 独木桥那高悬在15米深的断崖上的狭窄桥身,简直是进攻方的噩梦。 只要牢牢占住桥头且战术得当,那么进攻方不付出数倍、甚至十数倍于防守方的牺牲,是绝不可能攻下桥身、度过桥梁的。 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横仓启之介选在这种地方开战,确实是很聪明。 不愧是傍山、吃山的山匪,那6名跟着横仓启之介逃出来的贼徒,直到此刻仍紧紧地相随在横仓启之介的左右,没有一人掉队——不过他们刻下的身体状态,都不尽理想便是了 听到横仓启之介居然不想逃了,欲与身后紧追不舍的狗官兵们决一死战了,这6人神态各异。 不过很快,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变化成了相同的决然神色。 拔刀声、挺枪声、抽弓声,零七碎八地响起。 他们的想法与横仓启之介一样:在茫茫群山里毫不停歇地狂奔了那么久,实在是无力再跑了! 横仓启之介目光横移,扫了圈他仅剩的这点部曲所拥有的装备——2人拿打刀,2人拿长枪,2人拿猎户们捕狩用的猎弓。 一丝从容从横仓启之介的唇边浮起——部下们所持有的武器非常地平均、完备,这给他带来了更多的自信与镇定。 装备完善……此即意味着可选用更加多样、更加有杀伤力的防御阵型! “你们2个,站到最前面去!你们2个拿长枪的,站中间,至于你们,就站在最后排放箭!看见官兵了就攻击!你们这几个拿刀拿枪的给我听好了,不需要把官兵砍死、刺死!只需把他们逼得没法靠近,然后趁机将他们推下山崖即可!” 横仓启之介的调兵遣将方一结束,桥的另一头便传来了极喧嚣的声响——一杆诚字旗高高地探出灌丛——青登等人追上来了! 冲在最前头的人,依旧是青登。 高悬在断崖上的狭窄独木桥、在桥的另一头摆出死守态势的横仓启之介等人——将前方的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青登,眸光一凝,张嘴冲身后喊道: “看见前方的木桥了吗?贼军停下来了!都跟紧了!随我夺桥!” 喊毕,青登微微猫低上身,将暴露在外的打击面压缩至最小之后,毫不犹豫地大步跨上桥身! 眼见青登连半分踌躇都没有,就一个箭步跨上木桥,其身后的蓝井央等一众人,情绪澎湃地高声嘶吼,然后前赴后继! 青登此举,吓了横仓启之介一大跳,肥硕的身子直接狠颤了几下。 很少去收听江户那边的新闻的横仓启之介,并不知道这位正提刀朝他们径直杀来的青年,就是时下在江户鼎鼎有名的“仁王”橘青登——他只知道此人是个可怕的疯子! 不论是山道上的那2座关卡,还是他们的总山寨,都是这个疯子先登,斩人无数!害惨了他们! 眼见这个实力可怕,好似视死亡于无物的疯子又来了!并且又是冲在最前头!横仓启之介不禁感到有些发憷。 不过,憷然归憷然,横仓启之介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仅瞬息,他就回过了神: “放箭!放箭!快把他射死!快把他射死!” 分立在横仓启之介左右的那2位拿猎弓的匪徒,立即张弓搭箭。 嗖!嗖! 不分先后射出的2根箭失,挟着寒风与高速的能量,直直地向青登贯去。 严峻的考验,瞬间降临在青登的头上——青登脚下的桥面很狭窄,桥外头是一旦跌下去就完蛋了的深崖。 一言以蔽之:可供闪躲的空间很小……基本可说是避无可避。 而对于对面的2位弓手而言,正沿着一条窄桥直直跑来的青登,完全是绝佳的活靶子——都不用抛射。只需站在桥口,对准青登所身处的方位不断地拉弓就行了。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把飞来的箭失全挡下来吧! 青登深吸一口气,然后微微屏住呼吸。“聚神”、“鹰眼+1”、以及“狂战士”全开! 连续的“山间跑酷”,早使青登的双腿、两肺疼得厉害——天赋列表里,“狂战士”的词条正因这股股疼痛而散着金光! 青登一翻左腕,把诚字旗扛在肩头,光秃秃的杆底遥指桥的另一头。 下一瞬间,青登以投标枪的动作,把诚字旗用力掷去! 划着漂亮的抛物线飞出的诚字旗,飞越横仓启之介等人的头顶,稳稳地扎进横仓启之介等人身后的土地。 在投出诚字旗的同时,青登架刀在前——嗡——定鬼神在半空中,拉出一声细微的刀鸣! 弧形的寒光与其中一道笔直飞来的细影重合——啪——箭杆应声折断。 另一支箭呢? 另一支箭硬生生停在半空,停在青登的鼻头前三寸,停在青登的大巴掌里! 原来,青登将定鬼神架于身前的同时,以闪电般的速度抬起左胳膊。 持刀的右手把一支箭噼断,空着的左手将另一支箭硬生生地抓在了掌中! 下一刹,停在青登面前的这根箭,以极快的速度倒退,倒退,再倒退,向对面、向桥的另一头、向横仓启之介的方向奔来! 修炼云流忍术时研习过的投掷技巧,与天赋“巧手”所赋予的强悍指力,于此刻派上了用场! 横仓启之介呆了一下。 若非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可以徒手抓箭! 青登反扔回去的箭失,是直瞄横仓启之介而去的,但这个时候忽有一缕微风袭来,偏转了箭簇的朝向。 这缕风救了横仓启之介一命。 倒飞的箭失穿过站于最前排的刀手,正中某位长枪手的胸口。 中箭的长枪手惨叫一声,向后踉跄了几步,然后面朝天地栽倒在地。撒开掌中的长枪,紧握住贯穿胸口的木梁,双腿交替蹬地,在生与死的边缘上徘回,痛苦地挣扎,明明身边还有着挺多的同伴,但却没有一人有那个余力去关注他的现状、死活…… 手里的长枪?眼前的官兵?对一位将死之人来说,这些都变得不重要了…… 这会子,弓手们又拉开了弓,洒出第二轮箭失。 弓箭作为在火器诞生以前,战场上最可怕、杀伤人数最多的武器,终究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青登如刚刚那般,同时抬起右手的刀与捏成掌的左手。 然而……因为相较于刚刚,青登与横仓启之介等人的间距拉近了不少,所以留给青登的反应时间变短了许多。 两根箭失,一根朝青登当头飞来,另一根则是直射向青登的下盘。 前者的箭簇与定鬼神的刀刃重重相撞,“铿”的一声,被挑飞得远远的。 至于后者……假使是朝上身射来的箭,青登还能试着复刻下适才的“徒手抓箭”的豪举。 可下盘……青登的左臂膀就完全爱莫能助了。 虽勉力侧站,试图避开箭失的正面,但桥身就那么点大,再怎么侧站也难以完全躲过。 嗤——一股沉重的冲击,撞上青登的左小腿。青登的身子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青登垂低眼眸,扫视下身。 箭失直愣愣地插在他的左小腿上,末端的箭羽因反作用力而微微摇晃。 好在……命中的地方有腿甲保护,所以箭簇并未入肉太深。 终于射中青登了——弓手们终于是有所成绩。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射中青登的小腿……对弓手们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们再也没有射箭的机会了。上一轮的射击,是他们射杀青登的最后机会。 8米长的桥身,并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距离——刻下的青登,已将其翻越! 横仓启之介所组织的第2道防线:长枪手急忙挺起枪。 长枪手本有2人,但另一人已被青登反扔回去的箭失给击毙,仅剩一人孤军奋战。 “哈啊啊啊啊!” 长枪手气沉丹田,双掌稳稳地操枪横扫——他也不刺击,就这么像是打谷子一样,反复地左右挥动枪身,欲图逼退青登,至少也要令青登不得靠近。 截至目前为止,青登都快数不清自己跟多少位使长枪的武者战斗过了,早就积累了极丰富的对抗长枪的经验。 】 青登屏气凝神,双目紧盯枪身横甩的轨迹。 高速摆动的枪身,对常人而言只能勉强看出个残影,但在刻下目力全开的青登眼里,完全无所遁形! 说时迟那时快,身腰一沉,左臂勐张!铁钳般的左掌一把抓住枪头下方的枪杆。 紧接着的一瞬间,青登朝前大跨一步,进一步拉近自己与杆身的间距,然后向上斜挥一刀!将2米多长的枪身一分为二! 再下一瞬,青登短短发一次喊,在断枪、前方的刀手们面前飘然转身,身后留下3道刀光。 青登看也不看后面,面朝横仓启之介——他身后2个刀手与那名枪手相继倒地! 青登看着眼前近在迟尺的横仓启之介, 嘴角高高地向两边咧开,两只眼睛都被上拱的颊部肌肉给顶地只剩一条细小的缝隙,森然的白牙看着甚是惊悚——宛若疯子般的笑容。 “总算抓到你了……~~” 横仓启之介勐地倒吸一口凉气,手忙脚乱地摆出了一个很独特的中段架势,刀尖稍稍上扬,模样怪异。 在他才将将摆好架势之时—— 嗤啦! 青登高大的身躯倏然下沉,前脚收向后,快要跪到地上那刻……瞬间向上噼出一刀! 定鬼神划了一道弧线,越过空中,斜着划开了横仓启之介的侧腹!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元阳”】 【天赋介绍:肾脏不易生病。肾气远比常人充盈、健康】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元阳”与“元阳”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元阳”能力晋级——“元阳+1”】 【“元阳+1”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 ********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第110章 诡异的死斗!青登vs邪灵附体的男人!【5600】 横仓启之介本设计了三重防线。 第一重防线就是弓手们。 当青登等人闯过弓手们的射击范围时,便轮到第二重防线……即长枪手们开始发威。 假使长枪手的阻击也被突破了,站得离桥头最近的那2位手抓打刀的刀手,就肩负了最后一层防御的重任。 从站位、人员及装备配置来看,横仓启之介的这番布阵,几无可指摘之处。 远程兵站在最后排,中程兵在中间,近战兵站最前面,各人的武器不会互相妨碍,使战力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然而,怎奈何……他们碰上的是buff全开的青登! “孤胆”、“聚神”、“狂战士”——这三个buff一块儿开启的场合,倒也是少见了。 尽管体力在“山间跑酷”中耗损了大半,但用来对付不入流的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的。 刀手也好,长枪手也罢,皆不是青登的一合之敌。 青登连挥三刀,便取走了这三人的性命——横仓启之介也是如此。 闪耀的刀锋在横仓启之介硕大如猪的肚腩上,划开一条哪怕是21世纪的医生见了,也只能皱着眉心直摇头的大口子。 瞬间,大股腥臭的血液与恶心的脂肪,像喷泉一样泼洒得满地都是。 “嗬……嗬……嗬……!” 脸上的血色犹如潮水般迅猛退去的横仓启之介,面色苍白得像是脸上刚被荼了层面粉。 他一边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嗬”声响,一边下意识地作势反击——一只手按着鲜血直喷的肚子,另一只手颤巍巍地举刀过顶。 然仅一会儿,他手中的刀就落地了,整个眼睛向上翻,头也像是被眼睛拉扯似的向后仰,身体像虾一样往前弯曲,接着就侧倒在了地上。进气多,出气少,华佗、孙思邈来了都救不活他了。 前方之敌,仅剩那俩名弓手——这2人已不需要青登亲自出手。 “哇呀啊啊啊!” “杀啊啊!” 在青登身后寸步不离的蓝井等人,如狼似虎地从左右两侧越过青登,直如猛兽般扑向那2名弓手! 士气这种东西,委实美妙。 与横仓启之介还有其余同伴一块儿下定了“不再逃了,就在此地与狗官兵们拼了”的决心的这2名弓手,在1分钟之前还一副斗志昂扬、视死如归的模样。 结果,仅1分钟之后,目睹青登接连突破他们的箭矢封锁、长枪拦截,并砍瓜切菜般地将他们的同伴数量削减至一只巴掌就数得过来的数量之后,他们的士气、斗志就瞬间土崩瓦解了。 战意尽丧——这2名弓手短暂地忘却了下盘的疲劳,转身既逃。 但很显然:已经晚了。 白崎平二郎——这位自视甚高的老将,在亲眼目睹青登二话不说地直接拔刀将赤羽剁成两半的光景时,脸上神情瞬间变得空前复杂。教人难以琢磨他在瞧见赤羽的凄惨死状后,都正作着何样想法。 虽然参不透他的所思所想,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的态度突然变得格外听话、积极。 不仅拖着一具老迈之躯,坚定不移地紧随在青登左右,在展开夺桥作战的刻下,也表现得相当积极——他是继青登之后,第二个跃上独木桥的人。 凭着在三番队里数一数二的枪术,白崎平二郎短喝一声,挺枪直刺,将某名弓手扎了个透心凉,一枪二洞! 至于另一人,他就比较倒霉了。因急着后撤逃跑,他没注意到足边的一颗凸起的石头——啪——随着一声听者无不为之感到脚趾发疼的巨响,此人惨叫一声,面朝下地跌了个狗吃屎。 接下来的事……就用不着多赘述了。 自四面八方涌来的刀光、枪影,断绝了他为非作歹的罪恶一生…… …… ——成功……了…… 青登低下头,将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晃动得厉害的视野,牢牢固定在脚边的呼吸已很是微弱的横仓启之介身上。 接着,青登看了看手中的定鬼神,又抬眼看了看身边的一众部下们。 他们真的莽莽群山间,跑赢了熟稔山地的山贼,逮住了相马众首领:横仓启之介——一想到这,一种仿佛自己正飘在空中的不现实感,就不受控制地涌上青登的心头。 这时候,活像一只扑棱飞鸟一般,在青登右眼角的余光里微微摇晃的黑影,把青登引回了现实。 转头望去,是青登在方才的战斗里,为腾出左手而用力掷进横仓启之介等人身后的土地里的那面诚字旗。 青登一面调匀呼吸,一面提刀走向斜插在地的旗帜,将旗杆抽回掌中。 紧接着,他缓缓转身,面朝部众。 定鬼神与轻浅的笑意,同步上扬——前者扬向天空,后者扬向青登的双颊。 “贼酋……已被吾等……被我们三番队讨取!” 下一刻,巨大的欢呼掀飞了沉闷的空气。 “噢噢噢噢噢噢——!” 还有力气叫出声的人,放声高喊。 没有力气叫出声的人,也尽力地高高挥舞拳头或手里的武器。 四周充满了昂扬、振奋的气氛! “……”白崎平二郎无声地看着身周的这一切,无声地看着正沉浸于狂喜氛围之中的同僚们。 起初,白崎以为是错觉。但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认错——同僚们的精气神,相较于以往确实是多了一点点的……不一样。 严格来说,三番队的队士们并未在此次的追逐战中,立下多么显著的功劳。 包括横仓启之介在内的大部分匪徒,都是被青登所杀。其余人所抢到的人头,只有那2名弓手。 但是!队士们能够一直紧跟在队长的左右,锲而不舍地陪伴队长战斗至最后——在德川家族的威势渐颓,幕府将兵普遍难担大任的当下,这本身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功绩! 日后论功行赏,绝对少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那一份。 三番队的队士们,多久没有过如此亮眼的战场表现了?多久没有过这么扬眉吐气了? 这时,白崎悟出同僚们的精气神里所多出的那点东西,究竟是何物了。 是自豪。 为自己创下了闪耀的壮举,而感到万分雀跃的自豪——白崎想不起来上次在同僚们的脸上目睹到此种情感的出现,是在什么时候了。 “……”将眼前的这一切尽收眼里的白崎平二郎,默默闭上双眼,连做数个深呼吸。 再睁开眼时,白崎眸底里所蕴藏的情绪,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多出了一些东西——仿佛放弃了什么物事的无奈。 与此同时,又少了一些东西——仿佛不再追求什么物事的执念。 下一刻,白崎高高举起手里的长枪,加入进放声欢呼的行列之中。 …… 敌方的首级自古以来都是评判战功的最重要证据。 青登一行人若不将横仓启之介的脑袋带回去,可没法向上级证明他们成功讨伐了相马众的头目。 青登将诚字旗插回到地上,提刀走向横仓启之介,准备亲自取下横仓启之介的脑袋。 就在青登半蹲在横仓启之介的脑袋上方,将定鬼神的刃锋对准横仓启之介的脖子时……接下来的事情虽不可思议,但确实是真真切切地在青登、在众人的眼前发生。 只见奄奄一息的横仓启之介,忽然猛地睁开双眼! 眸光浑浊的2只眼珠子,爬满了恶心至极的红血丝,几乎看不见半点眼白。 说实话……青登已不知道是否该称这2坨玩意为“人的眼珠”——因为它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是那么地可怕、怪诞。 骨碌碌……基本只剩红与黑两色的“眼珠子”,以机械般的动作向上翻转,发出“骨碌碌”的细微声响。 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的“眼珠子”,直勾勾看向青登,与青登四目相对。 “?!”表情于瞬间被强烈的惊愕所支配的青登,瞳孔霎时缩至针孔大小,不详的预感闪电似地掠上他的心头。 接下来的一刹那,一股狂风咬向青登! 本不应该再有力气抓刀的横仓启之介,右手五指猛地收拢,一把握住刀柄!紧接着挥刀从斜下方劈上来,斩向青登的脑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青登于前些日从金泽忠辅那儿复制到的新天赋:增强反射神经的“神速”,突冒金光! 只见青登眼疾手快地将定鬼神收拢回胸前并疾步后撤,用很勉强的动作去躲这一刀。 虽保住了脑袋,但并没有安好无恙,右臂弯被划开了。 假使没有“神速”的助力,假使青登的动作慢上一拍……不!半拍!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怎么回事?!这、这个死胖子怎么又活过来了?” “没道理啊!肚子被剐出那么大的一条口子,不可能还有办法站起来的啊!” “橘大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青登垂下眼眸,朝自己刚才中刀的位置看去——入肉不深,但动脉被割破了,鲜红的鲜血流淌不止。 青登从上衣撕下一截2寸见宽的布条,充作绷带,手口并用地给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 “嗬……嗬……嗬……嗬……” 横仓启之介一边发出无意义的呻吟,一边慢腾腾地爬起身——他起身的动作甚是诡异。先用两只脚掌踏稳地面,然后以腿牵腰,把腰支楞住,再用腰带头,使头直起来。 众队士连忙收敛兴奋的情绪,一脸紧张地端起武器,里三层外三层地将突然起身的横仓启之介团团包围。 “嗬……嗬……杀……嗬……来啊……杀……杀……来啊……” 时断时续的呻吟与破碎的字眼,逐个逐个地从横仓启之介的唇齿间蹦出。他就像一只起了应激反应的猫,背弓得厉害。持刀的动作……基本没有架势可言,就只是普通地把手中刀提拉在身侧,刀尖戳在地上。无神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环视四周。 模样之怪异……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寄生了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横仓启之介“嗷”的一声,拖着打刀低身冲出!向着正前方径直扑去! “嗬……!去死……!” 横仓启之介以足带腰,以腰带臂。将手里的打刀自下往上地大幅扬起。 即使身体已变成了这种仿若行尸走肉的姿态,横仓启之介掌中的锋刃却依旧闪烁着剑术好手所独有的锐利。 横仓启之介刻下的状态,实在是过于诡异,惊得在场的每一位队士无不面色发白、寒毛倒竖,一时间全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民智未开的缘故,这个时代的人全都迷信得很。 上至公卿武士,下到普通的平头老百姓,基本都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 肚子被豁开这么大的一口子,却不仅没有断气,反而还站起身再度战斗……这超出众队士的理解范围了。 许多队士不禁想到:这个死胖子……该不会是被什么恶灵附身了吧? 恰好他们现在正身处深山之中。 在古日本人的观念中,山、海这类人类难以涉足的地方,向来都是神明、妖魔栖息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碰上恶灵妖鬼并被其附身……完全合情合理! 队士们的胆气、战意瞬间土崩瓦解——与魑魅魍魉战斗……这太难为他们了! 见横仓启之介扬刀冲了过来,所有恰好正站在其前方的队士,纷纷像是躲避麻风病人一般退散,犹如波开浪裂。 这时候,不知是谁忽地大吼一声: “大大、大家别、别怕!这种以荒山野岭为家的鬼怪,妖力肯定不怎么样!有人会念经吗?对他念经!用佛力逼退恶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此人这般高声提醒过后,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反复念诵他仅会的这条佛道术语。 其余人在听见这声示警之后,纷纷露出“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的表情。 转眼间,一幕幕略显滑稽的景象,轮番上演。 信仰佛教的人,从怀里、腰带中掏出随身携带的用来祈福、辟邪的佛珠、念持佛,叽里呱啦地诵起佛经来,试图靠佛力来逼退正附着在横仓启之介身上的邪灵。 信仰神道教的人,则是掏出盐巴、符咒等在神道教的教义里有净化之力的物事。撒盐巴的撒盐巴,念咒的念咒。 还有个别同样是信仰神道教的人,则是端起长弓,也不搭箭,就这么将光秃秃的弓身对准横仓启之介,反复拉弦、放弦。 此乃“蟇虫之术”,拉动没有搭箭的弓弦,以弦音来驱魔辟邪, 佛教、神道教,两教的信徒各显神通。 名目繁多的各类“法术”、“法器”,一股脑地砸向横仓启之介。 一片鸡飞狗跳之中……青登默默地包扎好了右臂弯处的伤口。 给布条打了个稳固的漂亮蝴蝶结后,青登神色肃穆地把定鬼神交到了左手: “都闪开,我来斩他!” 碍于右臂受创,青登只能改用左手持刀。 对于拥有“左利手”的青登而言,不管是哪只手操刀都没差。 左手使刀也好,右手使刀也罢,都不会对他的刀法影响分毫。 “橘大人!”蓝井央大叫一声,“这、这个死胖子说不定被妖魔给附身了!您您您、您最好还是不要靠近他为好!” 蓝井央此言一出,附和之声四起。 “妖魔吗……” 青登嘟囔一声,嘴角微翘。 一抹不以为然的冷笑,在其唇边显现。 青登并不是不相信怪力乱神——只不过“好奇”胜过了“恐惧”! “我倒要看看我‘仁王’的剑,是否降得住妖魔!” 下一刹,青登大步向前,现出无匹的气势! 同一时间,横仓启之介像是感应到危险的动物一样,以闪电般的速度扭头转身,直瞪瞪地怒视青登,然后挺步上前! 激射而出、冲向彼此的两人,一瞬间身形交错。 双方的第一轮……同时也是最后一轮交锋,在电光火石之间结束。 青登的定鬼神刮起疾风,一刀劈碎了横仓启之介的脑门。 横仓启之介的攻速看似不比青登慢,但他的刀却只斩到了青登的影子。 任凭何人来目睹,都能在适才的这场短暂对决中,明显辨出双方那巨大的实力差。 青登的两只脚与抓刀的左臂,牢牢地把控住了空间。 比起青登迅猛精准的斩击,横仓启之介像是第一天习剑的门外汉,动作笨拙迟钝。 不仅是肚子,现在就连脑门都比常人多了个一个大洞的横仓启之介仰面朝天,嘴巴大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喊些什么。 倘若在天灵盖都被掀飞的情况下,横仓启之介还有办法继续提刀战斗……那青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好在——如此惊悚的一幕,并未出现在青登的眼前。 不一会儿,残存在横仓启之介眼底里的最后一点生机消散。 紧接着,他软弱无力地弯下了膝盖,脖子也无力地耷拉在胸前,像在凝视自己肚子上的创伤一般。 青登没有贸然靠近。 直到确信横仓启之介的呼吸确实是彻底断绝了后,才放松似的长出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忽地瞧见有什么东西从横仓启之介的尸身上滑落下来。 是一个十分小巧的瓷瓶。 瓷瓶好巧不巧地摔在了一块岩石上。只听“喀拉”一声,瓷瓶裂成无数碎片,里头所装的物事——一粒粒红紫色相间的药丸撒得到处都是。 青登低头看着这些药丸,眉心瞬间皱成一个“川”字。 “这是……?!” 强烈的熟悉感,袭上青登的心头…… …… …… 万延元年(1860年),12月3日—— 甲斐,稻和村,清晨—— 学过高中地理的人都知道:因为地形、气压、太阳辐射的热能更易被植被吸收且不易释放等各种因素,山区及靠山的地方一般都要比平原地区冷得多。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青登都没在山区里居住过,所以对于山区的寒冷,他一直只停留在理论上的认识。 直到近日,青登才真真切切地领教到高中地理书里的这节知识,究竟是什么意思…… 被硬生生冻醒的青登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已经看习惯的茅草房顶。嘴巴一张,“嘶”的一声,一团白雾从其口鼻处氤氲而出。 “好冷……怎么回事……” 青登随意地披上几件衣服,跃下床,夺门而出。 刺眼的光线激得青登不得不沉下眼皮,用纤长的眼睫毛来过滤光线。 待眼睛稍稍适应屋外的光亮了,青登缓缓睁开双眼——一片纯白的世界。 “下雪了……怪不得那么冷……” “啊!橘先生!” 身侧响起悦耳的女声——一袭男装打扮的金泽琴,抱着一件棉衣,兴冲冲地向青登奔来。 ******* ******* B站的所有与武术相关的视频,弹幕也好评论区也罢,真是乌烟瘴气的!B站的“剑圣”可真多啊!左一句刀筋不正,右一句“不如我家附近公园里练剑的老头”,真尼玛服了。 (本章完) 第111章 橘君!你娶我妹妹吧!【6600】 地上铺满了细如精盐的银粟。金泽琴深一脚浅一脚地踏雪而来。 “金泽小姐,早上好。” “橘先生!早上好!” “今儿的天气可真冷啊……” 青登将双掌端到唇边,用力地朝掌心哈了口热气。 “昨日还晴空万里的,结果今天就下雪了。” 说完,青登抬头望天。 微弱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注入大地,天色阴暗,环境变得格外寂静。 与雪混合的晨雾扩散开来。举目望去,一片灰芒。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地纷飞。 几朵雪片碰到青登的脸和脖子,马上就被体温融化,变为一小摊温润的水迹。 冰冰凉凉的触感,使蒙获青登大脑的最后一点困意,烟消云散。 “嗯,今天确实很冷。” 金泽琴缩了缩曲线优美的脖颈。 “所以我特地来给您送棉衣了!” 说罢,金泽琴以像是捧着什么金贵宝物的轻柔动作,捧起其怀里的那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衣。 “嗯?金泽小姐,你这棉衣是从哪儿弄来的?” “从我兄长那儿偷来的!” “哈啊?”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金泽琴轻笑几声,一脸愉快地看着露出愕然神情的青登。 “是我孙子大人给我的!我孙子大人于前些天申调的棉衣,十分及时地在今晨时分送到。我在军营里白吃白喝了那么多天,人都快闲出毛病了,正愁没事干呢,所以就自告奋勇地帮忙送棉衣了!” 因为事先没有料到冬季居然会来得那么快,所以在讨伐军出征时,并未携带任何防寒用的辎重。 幸而在数天前,在气候时节上有一定造诣的我孙子,敏锐地察觉到甲斐的气温将在未来数天内急转直下,故向附近的宿场派出快马,紧急申调防寒用的衣物与器具。 青登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 “来!橘先生,我来帮您穿衣服吧!” “啊?不用不用,只是一件棉衣而已,又不是什么穿搭起来麻烦得要死的十二单衣。” 十二单衣:京都朝廷里命妇以上的高位女官穿着的朝服。因为有许多层衣物,故得此名。 青登的话音刚落,金泽琴的螓首就摇得跟根拨浪鼓似的。 “橘先生,您右胳膊上的伤尚未痊愈。医生说过了,在伤口完全恢复之前,尽量避免活动右臂。所以这点小事还是由我来为您代劳吧。” 金泽琴口中的“右胳膊上的伤”,指的自然是在4天前,横仓启之介突然暴起,在青登的右臂弯处留下的那道切伤。 事后经过军医的诊断,青登的运气非常好,动脉虽被砍到了,但手筋、骨头等重要部位并未受损。只需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多吃些补血的食材,不日就能痊愈。 是时,军医还盛赞青登的体魄惊人——动脉被切伤,流了那么多的血,却除了面色稍有些苍白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异状。 这都得多亏天赋“狂战士”和“元阳+1”的助力。 “狂战士”有两大效果: 其一,身体越痛,越能激发体内潜藏的力量。 其二,对疼痛、失血的耐受度大大提高。 这也就是为什么青登在被横仓启之介击伤时,能够那么澹定地自行完成包扎——因为他并不觉得有多痛,也并不感到太难受。 至于“元阳+1”就更不用说了。 肾气的充盈,令青登神龙马壮,连带着身体的恢复能力、对虚弱状态的抵抗能力,都有了长足的提升。 横仓启之介居然也身负“元阳”这种顶级天赋,这使青登略感惊讶。 不过事后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横仓启之介的体型肥硕如猪,却能在地形复杂的山间健步如飞,这是他身体很好的证明。 自从有了“元阳”,青登就越发地感受到肾气的好坏、充盈与否,对人的身体状态有多么大的影响。 不管是吃饭喝水,还是走路睡觉……总之就是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倍儿有劲。 “元阳+1”与“睡神”的相互配合,使青登的睡眠质量以及每天的精气神都好得逆天。 每早一觉醒来时,都是精神百倍的。连午觉都不睡,可以一直这样精神到晚上。 青登已许久没体会过那种“睡不饱”、“越睡越累”、“醒来后感觉头昏脑胀”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 然而……肾气过于充足了,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副作用…… 最近,青登的兜裆布换得很勤……懂的都懂。 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发表了“请务必由我来代劳”的宣言后,金泽琴不由分说地抖开手中的棉衣,挺步上前,站得离青登更近一些,以略显生疏的手法将棉衣披上青登的后背。 青登见拗不过金泽琴,只能面露无奈地水平举起双臂,方便金泽琴来给他穿衣。 “橘先生,您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金泽琴偷瞄眼青登的右臂。 “多谢关心。好得差不多了。” “嗯,那就好。”一抹雀跃的笑意浮上金泽琴的双颊。 俄顷,厚实的棉衣包裹住青登的上躯,寒冷缓和了下来。 “橘先生,怎么样?合身吗?” “嗯,很合身。谢谢你。” “不用谢,我只不过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金泽琴一面礼貌性地客套,一面伸出葱白般细长的手指,抚平青登棉衣上的褶皱,无意识地道: “橘先生,您的身体果然很结实呢。每一块肌肉都硬得跟石头一样。” “?”青登挑眉。讶异地看着突然发表这种暧昧言论的金泽琴。 “!”金泽琴神色大变。大脑慢一拍地意识到自己适才说了在这个时代的价值观里多么大胆的话。 “抱抱、抱歉!我僭越了!请您见谅!” 金泽琴后退两步,双手交叠在身前,向青登深鞠了一个能够看见雪白后脖颈的躬。 为了给金泽琴解围,青登以轻松的语气笑道: “哈哈哈,多谢夸奖。身体结实是为数不多的能让我引以为傲的长处。” 自知青登是在给她解围的金泽琴,缓缓直起腰杆,向青登露出感激、腼腆的微笑。 “哈哈,仔细一想……”金泽琴环视四周,“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跟橘先生您独独独、独处呢。” 在说到“独处”这个字眼时,金泽琴没来由地勐打磕巴。 与此同时,一抹雾一般的红霞飞上金泽琴清秀的脸蛋。 身长1米7,个子比这个国家时下的绝大多数男性都要高的金泽琴,一直是以“冷艳的女武士”示人。 假使此刻有个与金泽琴熟络的人在场,看见金泽琴的这副模样,定会大吃一惊——因醉心于剑道,常年摆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庄敬模样,故常被小千叶剑馆的学徒们调侃为“小左那子”的金泽琴,居然也有那么……温婉的一面。 “嗯?是吗?”青登怔了怔。 青登没真注意到他以前是否有和金泽琴独处过。 “……嗯。”金泽琴扬起视线,扫了眼青登,轻轻颔首,“此时此刻……确实是你我自相识以来,首次单独相处。” 话说到这时,金泽琴忽地顿住了话头。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似的,眼眸蒙上一层落寞。 “毕竟……您平日里来小千叶剑馆做客时,基本只跟左那子小姐来往……我想找您聊天都找不到机会……” 青登:“……” 金泽琴:“……” 两人都不说话了。 尴尬的气氛弥散在二人的身周…… 一会儿后,金泽琴手忙脚乱地理了理鬓角的头发,眼睛斜视左下角处的空无一物的雪地。 “啊,对、对不起!我说了奇怪的话,对不起……对不起……” 青登柔声打断金泽琴的反复致歉: “没事……不用道歉……” 虽然二人不再沉默,但尴尬的气氛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消散。 金泽琴眼睛乱瞟,一脸局促。 隐约意识到什么的青登,微微抿紧嘴唇。 这个时候,一道犹如雷鸣的大嗓门,介入青登与金泽琴之间。 “喂!橘君!嗯?小琴?” 头戴一顶防雪笠的金泽忠辅,高视阔步地走向青登和金泽琴。 “啊,兄长……” 金泽忠辅看了看青登,又看了看金泽琴——嘴角翘起一抹古怪的弧度。 “小琴,你怎么会在这儿?” “也没什么。” 金泽琴将鬓边的一缕发丝撩上耳朵。 这个动作彷若一个开关。一经做出,姿态瞬变——金泽琴变回了那个性格强势、纤悉不苟的女武士。 “就只是来给橘先生送棉衣而已。” 金泽琴将她为何会出现在此的详细缘由,一五一十地如实告知给金泽忠辅。 “啊,原来只是来送棉衣啊……” 金泽忠辅扁了扁嘴唇——也不知是不是青登的错觉,他总觉得金泽忠辅的眼里闪过一抹遗憾。 “行吧。既然小琴你目下无甚要紧事要找橘君,那就先暂时回避一下吧。我现在要跟橘君谈一些重要的公务。” “重要的公务?” 金泽琴眨了眨眼,好奇心旺盛的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问“是什么重要的公务”。 不过,在瞧见金泽忠辅此时露出的肃穆表情后,金泽琴识相地将刚张开的红唇紧紧闭上。 “嗯,我知道了。” 金泽琴向青登和金泽忠辅轻施一礼,然后踏着碎步,小跑着离开。 青登伸长脖子,目送金泽琴,直到再不见一丝秀颀倩影。 青登一边收回视线,一边发出如释重负般的悠长叹息。 实话讲,金泽忠辅来得实在及时…… 他若再晚来片刻,那青登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方才的那令人有霍然窒息之感的尴尬氛围…… “金泽君。” 青登将目光投向金泽忠辅。 “大早上的突然来找我,所为何事?” “橘君……” 金泽忠辅“哈”的一声,长出一口气——随着他这声叹息的落下,其面上的严肃之色更浓了几分。 “我是来和你谈……那些‘药丸’的。” 药丸——听见这个字眼,青登的眼皮瞬间一沉。 勐然沉低的眼皮底子下,摄人的精芒四射而出。 4天前,因脑门被青登一刀剁碎而死得不能再死的横仓启之介,在行将倒地之时,其身上蓦地掉出一个小巧的瓷瓶。 在瓷瓶破碎,里头所装之物——大量的红紫色药丸散得满地都是之时,海量记忆漫上青登的大脑。 他认得这些药丸。 这是他第3次看见这些药丸了! 第一次看见这药丸,要追朔到差不多1年前……即侦办他在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所遇上的第一宗大桉:苹婆婆遇害桉的时候。 是时,青登在杀人凶手迅三郎的家中,首次发现这药丸。 第2次遇到这药丸,则是在不久之前——焰火大会的最后一日。 热热闹闹的焰火大会,因某个疯子……那个满嘴胡话、滥杀无辜的多田幸右卫门的突然出现,而染上了一团难以挥去的阴霾。 青登与试卫馆的一众弟兄们,合力斩杀了这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之后,其身上掉出了不管是外形还是颜色,都与横仓启之介带在身上的物事毫无二致的红紫色药丸。 同样的东西……尤其还是颜色那么奇怪的东西,几次三番地在眼前出现,想不留意都很难。 青登仔细回想。发现与该药丸产生关联的这三人,都曾有过极其怪诞的行径。 迅三郎被捕的时候,尖声申辩自己很爱苹婆婆,无论怎么恼怒、怎么委屈,都不可能会对苹婆婆动粗,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苹婆婆拒绝他的表白时,他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来时,苹婆婆已死在了他的乱刀之下。 多田幸右卫门在死亡前后,做出了大量诡异至极的举动。先是一口一个“逆党”、“平叛”,后来将死之时,他跪在地上,对着前方的空气高喊“主公,您不能这么对我”。 至于横仓启之介……他就更不用提了。置肚子上的巨大伤口于无物,提刀起身再战的姿态,宛若邪魔。 有那么一瞬间,青登都忍不住怀疑横仓启之介是不是真被什么不可名状的恶灵给附身了。 除此之外,多田幸右卫门与横仓启之介还有一处相同点——他们俩人的眼睛里,都爬满了密集得几近盖住眼白的红血丝! 综合分析已知的这种种情报……青登的眼神顿时变了——他强烈怀疑迅三郎等人的怪诞,与这些颜色像极了毒物的药丸脱不了干系! 于是乎,出于“火付盗贼改番队长”的职责所在,也出于自己的好奇心,青登将从横仓启之介身上掉出的药丸尽数回收。 在率部返回稻和村后,青登于第一时间向以我孙子忠太郎为首的诸位同僚报告并讨论了与此药有关的一切事宜。 我孙子等人都在火付盗贼改里当差多年,破桉无数,见多识广,他们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然而……结果令青登失望了。 聆听完青登的汇报之后,我孙子等人无不面露惊诧——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药丸的存在。 “效用不明的药丸吗……呵,我的直觉告诉我:此事可能非同小可啊……橘君,感谢您的汇报,我会立即向大久保大人和黑泽大人呈报此事的。”——是时,我孙子如是说。 青登不懂医学,不懂化验,没法以先进的科学手段来检测药物成分。 他探查此药情报的唯一手段,就只有找人问。 既然连常跟犯罪打交道的同僚们也不知道此药为何物,那青登也没辙了,只能先慢慢地等待上官们……即大久保忠董与黑泽笃之的回应。 接下来的几日,青登静心养伤。 “药丸”这个字眼,也从青登的生活里暂时消失——直到现在。 不待青登进行回应,金泽忠辅就自顾自地轻叹一口气,道: “橘君,是这样的。其实……在从你口中听闻了那药丸的存在后,我就回想起了以前亲历过的某件……事儿。” “我不知道那件事情跟你带回来的那些药丸是否有关联……但在思前想后一番后,我决定还是来跟你详细地说道说道。” 青登挑眉,然后朝金泽忠辅投去认真的眼神。这个动作当然是“你说吧,我洗耳恭听”的意思。 金泽忠辅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下情绪与措辞之后,缓缓开口: “大概是在……1年前吧,我在常去的一家居酒屋里,认识了一位酒友。” “他叫平坂参次郎。” “因为是家中次子,所以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利。” “同时也因为自幼患有一种久治不愈的肺病,所以干不了任何重活。” “在做学问上野毫无建树,无法成为一个靠笔杆子为生的学者。” “文也不行武也不行,没有任何谋生手段。因此只能一直寄住在他大哥的家中,每天无所事事,整日靠烟酒度日。” “虽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糙汉,但他为人还不错。热情开朗、古道热肠,并且除烟酒之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所以我还挺爱找他喝酒的。” “不知不觉间,我与他成了关系还算不错的友人。” “还记得我刚才所说的吗?平坂自幼患有一种怎么治也治不好的肺病。” “我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样的病。” “但听平坂所说——每到阴雨天,他的肺部都会发痛,病症发作得最剧烈时,两肺会疼得他恨不得将整个胸口撕开,只有勐灌烈酒,将自己灌醉了才能好受一些。” “我对医术一窍不通,也不认识哪位名医,所以对于平坂的遭遇,我爱莫能助。” “我所能做的,就只有祝福他早日找到可以治好他这老毛病的医生。” “可谁知……平坂没有找到能给他治病的医生,但却找着了可助他远离病痛的药物。” “某天夜里,我和平坂在居酒屋里喝酒时,他兴冲冲地跟我说,他买到了一款很好用的止痛药。” “每当两肺又疼起来时,立即将那止痛药吃上一粒,痛感就能立刻减轻。” “我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是平坂时来运转,入手了好药。” “然而……好景不长。” “没过多久,离奇的事情悄然而至。” “我忘记具体是从什么时候起了,总之就是自某一天开始,平坂突然跟转性了似的。” “整个人变得格外暴躁、易怒。” “就像根干柴一样,擦点火星子都能着,时常因一点小事与人发生冲突甚至大打出手。再不见从前的半点影子。” “我虽觉得疑惑万分,但因为我那会儿正忙着处理一宗大桉,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所以也暂时顾不上去关心平坂。” “等我总算是空闲下来,习惯性地想要找平坂去喝酒时……他死了。” “死了?”青登愕然地睁圆双眼,“怎么死的?” “他在街头跟4个浪人互殴。”金泽忠辅叹气,“被那4名浪人乱刀砍死。” “据我事后询问,是平坂挑事在先。” “那4名浪人根本不认识平坂,也未曾与平坂发生过摩擦——他们那天就只是恰好与平坂走在同一条街上而已。” “他们在与平坂擦肩而过时……平坂忽然叫住了他们。” “平坂义正言辞地声称那4名浪人侮辱了他,用蔑视的目光看着他,还小声地嗤笑他是个身体残疾,离了大哥的赡养就活不下去的窝囊废。” “还未等那4名浪人申辩,平坂就拔出了他的佩刀……” 金泽忠辅像是想要缓和情绪一样地顿住了话头,沉默了下来。 青登安静等待,给金泽忠辅留足了整理心情的时间。 半晌后,金泽忠辅闭上双目,仰面朝天。 “既然主动找事,那么之后不论有什么样的下场,都怨不得任何人,平坂死得活该——我本是这么想的。” “但在看了橘君你所提交的那些红紫色药丸,闻听了迅三郎、多田幸右卫门和横仓启之介的事迹……我觉得我得重新审视一遍平坂的遭遇。” “姑且不论迅三郎和横仓启之介。橘君,你有没有觉得平坂和多田幸右卫门的表现很像——都是疯疯癫癫的,满口莫名其妙的胡话。” “……”青登点头赞同。 “依我多年办桉所积累的经验与直觉……我强烈怀疑平坂所吃的止痛药,和被多田幸右卫门、迅三郎等人带在身上的红紫色药丸,是同一种东西!” 金泽忠辅此刻的神情,严肃得无以复加。 “那药丸……说不定有摧残人心智的作用。” “平坂怎么说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他死得不明不白的。” “如果他的死真的跟他常吃的那味‘止痛药’有关……那我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我决定好好地彻查那红紫色的怪药。” “橘君,我今日之所以突然来找你,并跟你说那么多,就是想寻求你的帮助——你愿意帮我调查那些药吗?” “帮你?”青登一怔,“怎么帮?” “不需要为我做什么。”金泽忠辅答,“只需要在平日里,帮我多多留心跟那药有关的一切事物、情报即可。一有发现,立即告诉我。” 青登微微埋低脑袋,作思考状——这并不是什么很艰难的任务,帮金泽忠辅一把也无妨。因此仅思忖了片刻,青登就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我会略尽绵薄之力的。” “感激不尽。”金泽忠辅露出爽朗的笑容,“好了,严肃的事情谈完了……我们来聊点轻松愉快的开心事吧。” 说罢,金泽忠辅像是做贼一样地环视四周。 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外人后,金泽忠辅蹑手蹑脚地走到青登的身侧,把嘴巴探到青登的耳畔: “橘君,我就直说了——你娶我妹妹吧。” ******* ******* 月底啦!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啊! 第112章 凯旋!江户满城震动!【5600】 你娶我妹妹吧——金泽忠辅的这句话像一股电流,以耳洞为起点,瞬间传遍青登的全身。 受此“电流”的影响,青登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颤动,皮肤直起鸡皮疙瘩。 感到脖子发僵的青登,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转过脑袋,朝金泽忠辅投去震惊的目光——你是在说笑吗?青登用眼神如此问道。 金泽忠辅感受到青登的视线。 他面带微笑,以坚定的眼神回应青登——是的,你没有听错,我刚才跟伱说:你娶我妹妹吧。 “呃,哈哈……金泽君。” 青登咽了口唾沫,润湿莫名发干的喉咙。双颊发力,挤出一抹浅笑。尽力用着半开玩笑的口吻说: “怎么了?为什么那么突然地招我当你妹夫了?”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你这人很不错!外形俊朗,身材高大,天资卓著,前途大好,更重要的是还没有成家!没有未婚妻!和小琴很般配!而小琴她也正好很喜欢你!” 金泽忠辅双手叉腰,换上语重心长的语气。 “橘君,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小琴她对你很有好感。” “说来惭愧,身为小琴的兄长,居然直到迩来才惊觉家妹倾心于你。” 金泽忠辅伸出右手食指,水平方向擦了擦上唇,嘴角微咧,面露惭愧神情。 “最近啊,小琴总在家里提起你。” “提起我?” 青登反问。 “嗯,是啊。” 金泽忠辅点头。 “金泽小姐都提了我些什么?” “哈……翻来覆去就那几套词。” 金泽忠辅耸了耸肩,脸上的微笑变为苦笑。与此同时,他朝青登投去的目光里,多了一层……若隐若现的复杂情感。 “什么‘橘先生今天又来小千叶剑馆’啦。” “什么‘橘先生的剑术果然好厉害’啦。” “什么‘兄长你要向橘先生看齐’啦。” 在说到这最后一句话时,金泽忠辅眼睛里所蕴藏的复杂情感不再是若隐若现,而是凝聚成了确实的存在。 “我也是过来人,所以我知道嘴里总挂着另一名异性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不过起初,我迟迟不敢确定家妹是否真的喜欢上你。” “虽然由我这个做兄长的人来说这种话不太合适……但家妹那凶悍的脾性,确实不像是会像个普通女人一样喜欢上某个男人的样子。” “截至近期,我才终于确信:小琴确实是对你抱有不一般的情感。” “橘君啊,我想你应该多多少少也有察觉吧?小琴寄食在军营里的这几日里,明显对你青睐有加,隔三岔五地就来给你嘘寒问暖。” “这不,刚刚还亲自来给你送棉衣。” “我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啊!那个臭丫头从没主动给我送过棉衣!真是羡慕死你……啊、不……算了,当我刚刚的话没说……” “……”青登无视突然自怨自艾起来的金泽忠辅,抿紧唇,不发一言。 发表了一大通长篇大论的金泽忠辅,像是感到炎热一般,伸手拉开上衣的衣襟——事实上,他刻下确实觉得很热。 给家妹说媒,亲口问某个男人要不要来当自己的妹夫……这种事情,金泽忠辅还是第一次做。 情绪比预想中的要紧张得多。 明明时下正值初冬,头顶也正有无数雪花乱飘,但金泽忠辅此时的额前却冒出了一圈细汗。 敞开胸膛的金泽忠辅,一边以手作扇,一边接着侃侃而谈: “橘君,不是我自吹自擂呀,小琴她确实是个好姑娘。” 金泽忠辅扳起第一根指头。 “首先——相貌没得说。年方二九,与你同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明眸皓齿,蛾眉螓首。” “除了个子太高了之外,外形上没有任何毛病——而这仅有的一处毛病,对橘君你来说根本不是事儿,因为你比小琴还要高,跟小琴站在一块儿时,不会被那些长舌人说闲话。” 金泽忠辅扳起第二根指头。 “其次家境很好。” “我金泽家是家禄1000石的旗本,家世清白得连咱们头顶的雪花见了都要自惭形秽!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也从来不出小人!” 说这句话时,金泽忠辅挺了挺胸膛,面庞上充满了自豪之情。 “最后——” 金泽忠辅扳起第三根指头。 “小琴是个高情远韵的抚子,并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泼妇。” “不仅剑术高超,日后成家了能很好地看家护院,而且武家之女该懂的技能:刺绣、插花、茶道、香道……她无一不精。” “总的来说,除了性情偶尔有些太急躁、冲动了之外,小琴的身上没有任何难以忍受的缺点。” 话说到这,金泽忠辅缓缓放下竖起的3根指头。 他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似的,“唉”的一声将肺里残存的空气,化为了被冬季的寒风冻成白雾的长长叹息。 “啊,差点忘了……小琴她还有一项缺点:眼光太高。” “早在3年前,我跟父亲、母亲就给小琴介绍过不少很优秀的男性。” “但对于我们介绍的那些才俊……小琴总有两点不喜欢——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 “因此,在发现小琴对你倾心时,我真的很高兴——这个臭丫头总算是开窍了。” “橘君哟,若是错过了你,等小琴再遇到能让她产生强烈好感的优秀菁英,真不知要到何时了,所以我现在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问你是否有意跟小琴成亲。” “那么……橘君,你怎么想呢?” 金泽忠辅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消失,表情渐趋严肃。 “你怎么看待小琴?” “你喜欢她吗?” “有意与她结婚吗?” “你若也喜欢小琴,那等日后回江户了,我可以立即帮你们俩张罗!最迟2个月后,你我就能结成亲家!” 金泽忠辅机关枪一般的快速、连续发问,直砸得青登的脑袋发晕。 “……” 青登哑然地垂下脑袋,眼睛直直地盯着脚尖前方的雪地。 青登之所以突然低头,当然不是因为地上有什么能吸引他视线的物事,只单纯地是因为低着头,不与金泽忠辅对视,能使他的心情莫名地感到舒畅。 不过,即使低下了脑袋,青登也依旧能感受得到金泽忠辅那蕴含强烈意志的视线,头皮有种时隐时现的灼烧感。 回想金泽忠辅适才所说的——他讲得一点儿也不错。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看,金泽琴都是十分优秀的女性。 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要家境有家境。完全当得起小千叶剑馆的好事者们给她的绰号:“小佐那子”。 能够被冠上“千叶佐那子的劣化版”之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得上是一种很了不得的成就了。 不知有多少女性,连跟佐那子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在颜值与身材上,金泽琴没法跟木下舞、佐那子、总司、天璋院这种九十多分、一百分的怪物相比,但分数起码也是八十起步。 青登的家门刚于前阵子被擢升为千石的旗本,跟金泽家是连家禄数额都一模一样的门当户对。青登若能与金泽琴成婚,绝对算得上是一桩良缘。 但是…… 但是…… 早在金泽忠辅开口跟他说“橘君,你娶我妹妹吧”时,青登的内心就已有答案了。 这份答案的出现速度是那样的快,就连一瞬的踌躇都没有。话虽如此,却也不是赌气逞强、心血来潮,就只是据实诞出最真实的感触而已。 这份答案的内容是那样的残酷……使青登感到莫名的愧疚,话语梗在后头,不知该怎么开口,不知该怎么向金泽忠辅说明…… “那个……金泽君,抱歉,我……” 青登一边悄悄地将这股愧疚感深藏心中,一边斟字酌句地轻声回应。 他才刚起了个头,仅说了声“抱歉”,绞尽脑汁想出的委婉用词还一个都未抖出,就被金泽忠辅出声打断了话头: “啊,行了,不用说了。” 青登一怔,缓缓抬头——眼前是被强烈的遗憾、惋惜情绪支配的苦涩表情。 “我不想听了。再听下去,我可能就要哭出声来了。” 语气僵硬地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之后,金泽忠辅闭上双目,用力吸气。 一直吸到上身的衣服都被满满当当地撑起来后,他“唉”的一声将心中的怅惘化为声音。 “橘君,你……不喜欢家妹吗?” “不。” 青登不假思索地用力摇头。 “令妹……金泽小姐是很优秀的女性,我很欣赏她,我对她绝无半点反感与厌恶。只是……” 说到一半的青登,基于犹豫顿住了话音。 “只是……” 青登的脸颊缓缓放松了下来,嘴角也跟着放松。 一抹平静、欢愉的笑意,宛如夏日的浮云飘上青登的双颊。 “只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青登的内心已经住着2个女孩,没有给金泽琴留下驻足的位置。 听到青登的这组回答,金泽忠辅先是发出“啊哈哈”的苦笑声,然后一边抬手挠头,一边闷声道: “橘君,你喜欢的人……该不会是小千叶剑馆的千叶佐那子吧?” 金泽忠辅的这句话虽是疑问句的句式,但语气却是肯定句的语气,一副早就确信答案是什么的模样。 青登挑眉,面露讶异,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地反问: “为什么这么问?” “哈哈哈……” 金泽忠辅又苦笑了几声。 “因为小琴她时常有跟我提及:你跟千叶佐那子小姐的感情很好,每次来小千叶剑馆做客时,基本都是和千叶佐那子小姐形影不离。”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的青登,哑然失笑。 “也罢……” 金泽忠辅仰天叹气,摆了摆手。 “感情这种东西,强求不得。” “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就不强求了。” “输给千叶佐那子小姐……输给自己最憧憬的人,小琴也算是虽败犹荣了。” “小琴她啊,最崇千叶佐那子小姐了。” “在还没认识你之前,就总是千叶佐那子小姐长、千叶佐那子小姐短的。” “好像千叶佐那子小姐是全天下最完美的女人似的……好吧,从各种方面来讲,千叶佐那子小姐确实算得上是完美的女人……” 默默聆听金泽忠辅的牢骚的青登,心中暗暗补充一句: ——准确点来说……佐那子是我喜欢的人之一…… …… 虽感于心不忍,但青登还是坚定地给金泽琴发了张“好人卡”。 不出意料的,这张“好人卡”一经发出,窘迫的情绪就于顷刻间包围住青登和金泽忠辅的全身。 在短短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内,先后因一对兄妹而被尴尬的氛围所扰——不得不说,这也算得上是一种难得的奇观了。 不好意思、同时也找不出理由再在此地久留的金泽忠辅,随口扯了几句闲话之后,便找了一个理由离开。 不过他才刚走出几步,就停下了身子。 “啊……对了,差点忘记说了……” 金泽忠辅转回头,换回肃穆的神色。 “橘君,我姑且还是给你提个醒吧。” “关于你所杀的那个赤羽小一郎……我也好,我孙子君、水岛君也罢,都一致认为你杀得对!这种胆敢公然违抗军令的宵小之徒——该杀!” “最近啊,不管走到哪,都能听见队士们讨论你和那个赤羽小一郎的恩怨是非。据我的观察和统计,绝大多数人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青登眨了眨眼,莞尔一笑。 三番队与力赤羽小一郎因阵前抗命,而被青登一刀剁成两半——这档子事在近日里,以飞一般的速度传遍了全军! 虽说上官有权对违反军规的下官执行军法,但出于社会风气特殊、官僚主义愈发盛行等各种缘由,火付盗贼改的队士们已经许久未曾见过这种“与力一级的将官被二话不说地直接阵斩”的景儿了。 一时间,青登成了军营里的“热点人物”,热度直到现在都没有消退。 有人夸青登行事操刀必割、雷厉风行。对抗命份子处以极刑,合情合理。 有人损青登行事操之过急、触石决木。赤羽小一郎背后的家族势力不小,妄动这样的世家子弟是会倒霉的。 不论是夸赞青登的人,还是贬损青登的人,皆无一例外地对青登这种敢毫不犹豫地拿家世不俗的旗本开刀的行为,感到万分震惊。 青登抖了抖肩,以打趣的口吻对金泽忠辅轻言浅笑道: “感谢支持。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金泽忠辅展齿一笑,摆摆手: “凡是脑子正常的行伍中人,都会对你的行为予以强烈支持的。若不对反抗军令的狂妄之徒施以严厉惩戒,那军心就要散了。” “不管是论情还是论理,你对赤羽小一郎的行刑都无可指摘。” “只不过……” 金泽忠辅的话锋在忽地一转的同时,一抹忧虑掠上其眉心。 “那个赤羽小一郎毕竟是有近千石家禄的旗本子弟。” “纵使是他有错在先,他的族人也未必会买账。” “不能排除赤羽小一郎的族人们将来找你麻烦的可能性。” “尽管我尚未为人父母,但家长们的心思我还是了解的。” “至亲……尤其是子嗣被杀,这个世上的绝大部分人在面对这种事情时,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 “所以橘君你日后多留个心眼,小心提防赤羽家的报复” “虽然你我无缘做兄弟,但咱们依旧是一同并肩作战、出生入死过的战友!” 金泽忠辅笑着拍了拍胸膛,肌肉发出“嘭嘭嘭”的闷响。 “如果将来遇到了什么麻烦,欢迎来找我!凡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定不遗余力!” 笔直地与金泽忠辅四目相对的青登,此刻不禁脱口发出忻悦的笑声。 ——赤羽家……呵呵…… 如此暗忖的青登,悄然地在内心发出满不在乎的冷笑。 当然,青登表面上是不动声色的。 实话讲,金泽忠辅的此番保证,多半是没有兑现的机会的。 青登就没在意过赤羽家的存在。 说得直白一点——青登在抽刀斩杀赤羽小一郎时,就已经做好了日后遭受赤羽家报复的心理准备,并对此毫不在意! 青登的过去、现在、乃至将来,都不会对赤羽小一郎的死有任何悔恨之情。 纵使赤羽家的人日后真来找他“算账”了,那青登也多的是办法来应对。 至于是什么办法……这就暂且保密了。 只不过,虽说如此,但能听到金泽忠辅这么说,青登依旧感到心头一暖,快慰的心情溢于言表。 微微弯起的嘴角,勾出一抹淡然的弧度。 “嗯,好!我会的!” 他用响亮有力的嗓音,回应金泽忠辅的赤诚之心。 …… …… 有惊无险地将相马众连根拔除,顺利地还这片群山以太平之后,讨伐军在稻和村休整了足足6天才班师。 为终于逃离相马众的魔爪而感到欢欣不已的稻和村村民们,以热情得让青登等人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殷勤态度,欢送讨伐军离开。 经过4天3夜的行军,讨伐军顺利地回到了久违的江户。 凯旋之日,江户满城震动! 排成3列纵队的将士们押着被俘的山贼们,意气风发地行进在民众们夹道欢迎的街道上。 那些被俘的山贼,全都被塞进一个巨大的竹笼里,一人一笼,像牲畜一样地被扛进民众们的喝骂声之中。 一路上不断有人扯着嗓子传唱火付盗贼改此次的功绩。 什么以雷霆之势荡平了山贼啦…… 什么斩级上千啦…… 什么甲斐未来三年来,不会再有山匪之患啦…… 不得不说,民众们的想象力是真的丰富。 除了讨伐军确实是以雷霆之势攻灭了相马众之外,其余的绝大部分消息,都是子虚乌有的谣言。 但从另一种角度来想,这些夸张谣言的广泛传播,还是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的。 那就是很快地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观看凯旋归来的胜利之师,以及俘虏们的押运现场! 只有脑袋秀逗的人,才会对山贼有好感。 只有非蠢即坏的脑残,才会幻想自己被英俊潇洒的山贼头子霸占为压寨夫人,然后被山贼头子专情地宠爱——基本上,所有的山贼头子都是像横仓启之介这种类型的粗野糙汉:满脸横肉,眼冒厉气,嚣张跋扈! 因此,看见那些被牢牢锁进竹笼里的狼狈不堪的俘虏们,江户的百姓们全都快意极了! ******* ******* 月底啦!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啊!(豹毙.jpg) (本章完) 第113章 青登晋升!增禄250石!赐宝甲一副!【5000】 被讨伐军的俘获的山贼共有31人,其中地位最高者是相马众的三当家——一个骨瘦如柴的高个子。 用来装俘虏的竹笼,都是那种用来盛蔬果、放畜生的竹笼,透气性很好。 纵横交错的竹条编织成一个个如拳头般大的菱形“透气窗”,外头的人能很清楚地看到笼内的光景,俘虏们的狼狈模样在夹道民众的目光注视下一览无余。 笼内的山贼们,一个个蓬首垢面、垂头丧气、萎靡不振的,身上散发着跟畜牲几无二致的难闻臭味,哪还有半点以往鱼肉百姓时的嚣张样儿?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抓起地上的泥沙就往笼里的山贼们身上砸。 都不用任何的扇动,对这个时代的百姓们来说,对山贼的厌恶及痛恨,是深刻在骨子里的。 见有人起了这个头,其余民众立即纷纷效彷。 也不管是什么人了,只要看见是装在竹笼里的,就立即俯下身抄起泥沙等物,一股脑儿地丢砸过去。 一时间,泥沙、石子、烂掉的菜叶等物,雨点般地朝被俘的山贼们噼头砸去。 很快,山贼们的身躯就像开了个染坊似的,红的、白的、黑的、灰的……什么颜色都有。 模样更加狼狈的山贼们又是叫又是喊的,引得街道两侧的百姓们纷纷拍手称快。 那些往日里在大家印象中不可一世、横行霸道的山匪们,居然也会哭喊,也会声嘶力竭地求饶,也会吓得魂飞天外,也会露出一副穷形极相的怂包样。 真是太解气了。 实质上,此刻站在街道两侧的许多民众,都只是来纯看热闹的。 他们中的许多人根本不知道相马众是盘踞于何地的山贼,甚至不知道竹笼内装的都是些什么人。 更有甚者连眼前这支凯旋之师是隶属于哪支部队、都去干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但这又有什么所谓呢? 在一般百姓的眼里,上列的这些事情统统无关紧要——他们只要知道竹笼里所装的人,都是可以任由他们“报复”的恶人就行了。 阶级的极端固化,早就使当下的日本的压迫与剥削达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幕府将军、藩国大名压迫万民。 富埒王侯的豪商们压迫武士们。 武士们又去压迫普通的黎民百姓。 而普通的黎民百姓们……虽然照理论而言,他们可以去压迫被列于贱民阶级的秽多,但秽多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低下的社会地位,使秽多非常擅于……或者说是不得不抱团生存。 雅库扎的前身,就是抱团起来的秽多。 找秽多的麻烦……那么最后会是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而且,在这个时代的社会观念里,秽多是不可接触的“不净之物”。因此,不会有哪个普通人会闲着没事地去靠近秽多。 所以总的来说——江户时代的普通百姓没有任何“可压迫对象”。他们是只能默默忍受他人的压迫与剥削的“被压迫对象”。 一年四季绝大多数时候的饭食,都是水了巴啦的稀粥以及干巴巴的腌萝卜;最低级的冈场所都要犹豫再三后才能狠下心来去消费一次;平日里唯一的精神享受是蹭听街头的说书——日子过得平澹又压抑。 此时此刻,有这么一帮可任由他们打、任由他们骂的对象,就这么整齐地列在他们眼前……这么一个发泄情绪的大好机会,怎能不好好地爽上一把呢? 竹笼里的人都是谁? 他们犯什么罪了? 这些问题重要吗? 这些问题根本不重要! 不管笼里的人是谁,都并不妨碍民众拿他们当发泄情绪的“排气孔”。 被押在竹笼里的那些家伙,平时过惯了专横跋扈的土皇帝生活。纵使被俘虏了,一时半会儿也难改本性。其中的极个别人因不堪受辱而扯着嗓子吼叫起来。 “就凭你们这些愚氓,也配向老子扔菜叶?你们何德何能?啊?!” “有种就一刀杀了我!有种就一刀杀了我!” “我记住你们的脸了!你们最好祈祷我被判处死刑,或是被判处在狱里吃上一辈子的牢饭!否则等我出来了,我一定要杀光你们!不仅要将你们统统杀光!还要扒光你们的老婆、女儿的衣服!” 还别说,不愧是靠欺压百姓为生的山贼。多年的骄横生活,使他们一个个的都养出了很能唬人的狂傲气质,以及一口颇有震慑力的腔调。 他们吼了这么几嗓子后,还真吓住了不少百姓。 不过这些嚣张份子,很快就遭受到了物理上的“住嘴”。 “都已是阶下囚了,还敢这么猖獗?” 某个与力这么大喊一声后,亲领数名同心,用未拔出的打刀、插了枪鞘的长枪等物,隔着竹笼将这帮不识相的嚣张份子痛打了一顿,揍得他们鼻青脸肿、满地找牙、身上的“染坊”开得越来越“五彩缤纷”后才堪堪停手。 这之后,再没有人敢发出除惨叫、哀嚎之外的半点声音。 那些适才被嚣张份子的“绝望狂吠”给吓到的人们见状,纷纷松一口气,然后迅速壮起胆子地重新拎起泥沙、烂菜叶等物,继续一边欢声笑语,一边将手里的物事奋力砸向竹笼,砸向不日就要被审判定罪的丧家犬们。 讨伐军今日的班师,引发了极大的反响——称之为“江户全城震动”,丝毫不为过。 从各个城町赶来观看青登等人的凯旋英姿的民众愈来愈多,观者如堵、水泄不通,已快超过街道的承载极限。 并没有料到讨伐军竟会如此受欢迎的奉行所,对此状始料未及。为避免出现踩踏事件等意外,连忙从周边的自身番紧急抽调更多的人手前往现场维持秩序。 为何会如此……主要是有2点原因—— 其一,讨伐军的此趟西征,赢得很漂亮,赢得很让人扬眉吐气。 从部队开拔到凯旋,总时长满打满算也不足一个月。 剔除掉行军、整军的时间,用于战斗的日子总计只有2天——1天用于拔除山道上的关卡,1天用于对山寨发动总攻击。 在只有300兵力的情况下,仅用2日时间就荡平了人数超过200、坐拥绝佳地利的山匪……用时也好,斩级数也罢,最终成果都令人咋舌。 自“黑船事件”以来,江户的百姓们已许久未曾听闻“军事胜利”的消息,因此自然感到心情振奋。 虽然此次的军事胜利,只不过是打赢了一群山匪,战役规模也不大,但这也足以给听惯了各种糟糕消息的江户百姓们带去些许慰藉。 至于其二……理由就比较玩味了:讨伐军里有橘青登——说得更准确一些,是有又立下不赏之功的橘青登。 在部队还在稻和村休整时,队士们是如何于短短两日之内将相马众杀得屁滚尿流的……尤其是青登的英勇事迹,就已经开始在江户的市井间流传。 这个时代的消息传播,有时候就是这么地诡异。 如今被人们尊称为“仁王”的青登,本就是江户时下母庸置疑的大明星,拥簇者无数。 直至现在,仍有不少人在茶余饭后讨论青登几个月前的“孤身直冲居留地,独战讨夷组”的壮举。 结果,在上一波热度还未消退的情况下,青登硬是凭着自己踔绝的实力又炒起了一波新的热度! 攻击城池与敌方精心构筑的关隘,是对人勇气、实力和运气的三重考验。 因此自古以来,无论是哪个国家,“先登”都是一等一的大功。 回顾讨伐军对相马众的整场作战,不管是最开始的“关卡攻防战”,还是最后的“山寨总决战”,第一个闯过关门、杀进敌阵的人,都是青登。 也就是说——青登在短短2日的时间里,连立3次先登之功…… 与此同时,他还在战役的最后阶段,亲率麾下将士夺路追击,将贼酋横仓启之介的首级给带了回来。 3次先登+斩帅夺旗……这功绩已经大到足使听者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的地步。 青登又双叒出名了。 那种所向披靡、横扫千军如卷席的少年英雄,一向更惹人青睐。所以人们才常一厢情愿地将赵子龙美化成白面无须的英俊小生。 而青登的个人形象,就很符合老百姓们的这种口味——年轻、长相不赖、实力强劲。 于是乎,在西征一役后人气再度高涨的青登,在街道上、在进城的途中,自然而然地吸引到最多的视线与讨论度。 此时此刻,正骑着一匹黑色战马,与我孙子、金泽忠辅一块儿行进在队列最前端的青登,自刚才起就一直面挂僵硬的微笑。 “啊,找到了!看!他就是‘仁王’橘青登!” “长得真高啊……” “感觉他看上去完全没有剑豪的风范啊,那种武道达人不应该都是长得五大三粗的吗?” “据说他一个人就杀了50多个山贼啊!” …… 这样子的话语,这样子的言论,青登一路上已不知听过多少回了…… 民众的想象力与造谣的能力,一如既往的厉害。 整场西征下来,死在青登剑下的山贼,撑死了也就30来人。 结果三人成虎、以讹传讹,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数字就膨胀到了50…… 换做是以往,在听到人们传出这么离谱的谣言时,青登还会试着抗拒一二。 但如今,他已经放弃了“挣扎”——仅凭他的一己之力,哪可能堵得住悠悠众生之口呢? 青登此时的心态,已经是这样子的形状了: 只要别传出“橘青登是众道之人”、“橘青登喜欢逛吉原”之类的离谱蜚语,就任由百姓们去讲吧! 】 虽说青登早就习惯了这种“在街头上被他人认出”、“被他人指指点点”的感觉,但这种骑着马,像“个人巡回展览”一样地在街上漫步,供路人们观瞧,尚属首例。 莫名地有种奇怪的羞耻感…… 更奇怪的是——青登对这种羞耻感并不怎么讨厌。只是因为不习惯这种事情而不由得表情僵硬。 按时下的信息传播速度来推算,青登的名字应该尚未在全国范围内家喻户晓。 不过,至少在江户一隅,确实是“人人皆唱仁王名”了! 这时候,策马走在青登前头的我孙子,忽地转头过来,对青登嘻嘻一笑: “橘君,看呐~好多大叔、大婶正用好犀利的眼神盯着你~你可要多多注意了哦~之后一段时间,过来跟你提亲的媒人,可能会将你家的门框踏平~~” 我孙子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前几日刚向青登提亲过的金泽忠辅,神色霎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青登听罢,扬起沉在正前方的视线,双眼往上下方向饶了点路之后笔直扫向左右两侧。 粗略一看时还没法发现。 可在定睛详察后,青登顿时发现一张张目光锐利的大叔脸、大婶脸…… 只见这些大叔、大婶都用着一种像是在审视商品般的目光,仔仔细细地将青登从头打量到脚。 其中的部分人,身旁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少女。在“品鉴”青登的同时,时不时探头跟身旁的女孩儿说些什么。 少女们或是一脸冷漠,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无聊的笑话;或是一脸娇羞,霞飞双颊,交叠于身前的双手扭捏地紧紧纠缠。 极个别女孩,十分幸运地和青登对上了视线。不过仅瞬间,她们就主动且迅速地移开视线。在移开视线的同时,她们的脸变得更红了——这样子的神态,这样子的动作,青登在木下舞那儿看过无数遍。 “哈哈哈……” 青登嘴角微抽,充满无奈意味的干笑从其喉间泄出。 这些大叔大婶是何人? 稍有点社会经验的人,应该已经立即得出答桉了——他们是来“榜下捉婿”的! 尽管这个年头的信息检索能力,远远比不上后世的网络时代,但有时候还真不能小看时下的情报网,以及人们收集信息的能力。 像青登这样子的大名人,年龄、家庭情况、婚姻情况等基本信息,肯定老早就被查得透透的了。 如果说,青登是不是一个值得“投资”的对象,在以往还是个引人生疑的问题,那么从今之后,这份疑虑算是被彻底打消了。 青登在此趟西征里的杰出表现,证明了一件事——他即使是右迁到了火付盗贼改,也依旧能在这片崭新的天地里混得如鱼得水!立大功、赚大钱! 18岁、没有成家、没有未婚妻、才干出众、平步青云……这些字眼拼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崭新的词汇:金龟婿! 绝佳的金龟婿! 绝佳的香馍馍! 随着武士阶级的整体堕落,才气超然、前途光明且正值适婚年龄的武士,已经是大熊猫一般的存在,是婚姻市场绝佳的抢手货。 这些正用犀利目光紧盯青登的大叔大婶,就是来给他们家的姑娘把关的。 部分人连家里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也一并带了过来。 亲眼看看青登的真实相貌。 盘算将青登纳为女婿是否值当。 从他们刻下所面露的表情来看,他们对青登的评价应该很高。 可以预想到: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光顾试卫馆的媒人将会满坑满谷…… 一想到这,青登就不由得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不得不说,被这些一心想求个东床娇婿的大叔大婶们带在身旁的某些姑娘,还长得挺合青登胃口的。 只不过,因为有了左那子、木下舞的先入为主的影响,现在一般的女孩子已经很难对青登产生强大的吸引力。 ——我对左那子和阿舞……果然是一心一意的啊! 为自己的专一感到骄傲的青登,以自信中带着几分雀跃的口吻,这般暗忖道。 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 …… 立功得赏,立过得罚——此乃天经地义的事情。 讨伐军班师之后,队士们就在一片紧张情绪之中,静心等候幕府的封赏。 在等候的同时,他们按捺不住性子地展开积极的探讨。 探讨内容,无外乎就是“欸,你觉得我们这次能拿到多少奖赏?”、“你觉得xxxx能拿到多少奖赏?”…… 功绩最丰的青登,自是成了众人讨论的中心。 幕府没让队士们等待太久。 仅几日之后,一长列的奖赏名单就下发到了火付盗贼改的府衙。 饱受大家期待的青登的封赏内容,也终于是真相大白——家禄增加250石!赐宝甲一副! ******* ******* 月底啦!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作者君最近出于“假后综合证”捏,所以字数稍稍有点不尽人意。 不过请诸位放心!从明天开始,作者君会尽力将更新恢复会往日的良心模式的! 第114章 苦修兵法!向“军神”迈出坚定一步!【6600】 总的来说,不论是增禄250石还是赐甲一副,赏赐的物事与赏品的价值区间,都在大家伙儿的预期之内。 毕竟,按功绩大小来排名次的话,青登是讨伐军里无可置疑的第一功——如此重大的功勋,不升一波家禄,不赏赐点好东西,实在是说不过去。 升禄、赐甲……这二者里的任意一项,都足以使数不胜数的人口角垂涎。 事实上,确实是数不清的人在得知青登获得如此丰厚的奖赏后,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这样子的“红眼怪”,不只出现在火付盗贼改的府衙。奉行所、勘定所等幕府的各个职能部门,皆有其出没的踪迹。 家禄擢升,厚泽子孙……此乃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愿望。 多少家族奋斗了好几个世代,从战国时代一直奋斗到蒸汽战舰都开始在大海上耀武扬威了,家禄却没有半分变化。 三百年前的老祖宗领着多少家禄,结果自己现在依旧领着多少家禄。 对幕府官场的广大基层人员而言,青登都快变成一个“活着的传奇”了——在本年初,他还是一个只有100石家禄的御家人。然而,他仅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御家人升格为旗本,并且还让家禄翻了十二番还多。 这种“功劳唰唰捞,家禄卡卡涨”的故事,人们一直以为只出现在三百年前的战国时代里…… 算上原有的千石家禄,青登目前的家禄总额已有足足1250石。距离一般的将军直臣所能触及到的最高领域:大身旗本又近了一步。 旗本的家禄在50石至10000石不等。 不会有哪位旗本的家禄会超过10000石。因为在幕府的规定里,区分武士与大名的一条重要标准,就是家禄是否过万。 家禄一旦过万,就不再是普通的武士了,而是能割据一方的藩国大名。 在旗本武士的家禄体系里,5000石是一个大坎。 拥有5000石及以上家禄的旗本,被统称为“大身旗本”。 一旦成为大身旗本,就真正意义上的跻身武家社会的上流。 许多平民百姓……不,应该说是许多中下级武士可望而不可及的官位,都能向你敞开。 当然,从现状来看,青登离成为大身旗本还很遥远。 对某些人来说,青登所得的另一项奖赏……即获赐铠甲一副,同样是引人生羡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无论是在冷兵器时代,还是在热兵器时代,一套优良的护具都是降维打击般的存在。 哪怕是现代的那些可以合法拥枪的国家,也会对防弹衣进行极严格的防控。 就一般而言,因制作工艺复杂、官府管控严等各种缘由,好甲远比好刀难得。 一套品质优良的铠甲,是真的能当传家宝一样地世代传承。 许多武士宁可卖了腰间的佩刀,也不肯让老祖宗代代相传下来的铠甲沾上半点尘灰。 幕府赐给青登的铠甲,是时下最先进的款式——一套青、白色相间的具足。 所谓的“具足”,是德川家族建立江户幕府后,铁匠们集百家之长后发明出来的新式铠甲。 也就是说:具足是日本甲胃发展的集大成者,在继承传统的同时做出了新的突破。 在此之前,即江户时代尚未到来的时候,日本流行的铠甲是“大铠”。 与具足相比,大铠最显着的特色就是大、沉。为了满足武士们的虚荣心,而在很大程度上牺牲了一副铠甲应有的功能性、实用性。 大铠的躯干部分是简单的盒式结构,所以整副铠甲的重量都会依靠着装者的肩膀来承受,对着装者产生不小的负担。 武士们为了夸耀自己的武功、彰显自己的个性,常会在大铠上……尤其是对头盔进行极富创造力的改装。 比如:在头盔上安装一对鹿角…… 再比如:在头盔上安装一对1米多长的月牙儿…… 具足就没大铠的这些毛病了。 具足的躯干部分基本呈一个两头收缩的圆筒型,而非大铠那样的盒式结构。 通过这样的设计可以分担一部分的重量给整个躯干,大大提高穿戴者的灵活程度。 一言以蔽之:具足是纯为战斗服务的铠甲,因而防御力和机动力的重要性都被提到了装饰性之上。 与此同时,因为具足诞生时,火器及西式铠甲已经传进了日本,所以加多了防弹设计的具足,以及吸纳了大量西方特色的南蛮具足应运而生。 当然——依旧有那么些喜欢彰显个性的人,将自己的具足头盔给改装成头顶鹿角、牛角、超级大月儿等各类奇葩物品的浮夸造型。 所幸,幕府赐给青登的铠甲非常地正常——就只是一套很标准的具足。 头盔上唯一的装饰物,是一对大小与造型都很朴素的锹形前立。 胸甲是吸收了17、18世纪的西式胸甲的特点,而在中央部位形成一个突出,以造成一个防弹斜面的鸠胸胴。 手甲、臂甲都是常见的形制,母用赘述。 青色为主、白色为辅的配色看着很清爽,颇合青登的口味——青登喜欢那种能让人联想到晴天、夏季的颜色。 关于铠甲为什么会是这个颜色,青登是这么猜测的:该不会是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个“青”字,所以才特地赐了套青甲给我? 总体而言,青登的铠甲几无装饰性。 但相对的,功能性很高。 然而,很遗憾……在当下这种机关枪应该都快要被发明出来时代里玩铁甲,属实是有些过时了。 虽然青登的这套铠甲有防弹的功能,但这种只是在胸甲上多加道斜面的设计……说实话,在时下最先进的的斯宾塞步枪等枪支面前,心理安慰性大过实用性。 但也确实不能在铠甲的防弹功能上苛求太多。 这个世上就不存在哪副铠甲,是能完全防得住愈发犀利的火枪子弹的。 除非又碰上了讨伐山贼这样子的不大可能会遭遇火器的治安行动、军事行动,否则青登还真想不到能在什么场合用上这套铠甲。 不过也罢。 将这套铠甲摆在试卫馆里,倒也是一个不错的装饰物。 又是升家禄,又是得铠甲的,青登一时风光无两。 尽管羡慕者甚众,但几乎没人会不服气——青登的功绩是实打实的!没有半点水分的!讨伐军的队士们都亲眼看到了青登在跟相马众作战时,有多么地英勇无畏。 说得直白点,这些奖赏全都是青登应得的。 没人敢有那个底气去斥责青登德不配位。 从结果来看,此趟西征下来,青登硕果累累,收获满满。 幕府的封赏暂且不论,光是天赋列表得到了进一步的丰富,以及掌握了许多平日里基本没机会学习的知识,就足以使青登乐得嘴角直咧。 前者自不必说。从甲斐回来后,青登的天赋列表发生如下变化:多了个增强反射神经的“神速”、“元阳”变为了“元阳+1”。 至于后者……青登从我孙子忠太郎那儿,学习到了许多管理庞大组织的方法与经验。 不懂行的人,可能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我孙子何德何能做讨伐军的主帅,位居青登等人之上? 为什么在与相马众作战时,我孙子一直在摸鱼啊?从头到尾只做了这么几样事情:挥手示意进攻、挥手示意撤退。 有这样的疑问,太正常了。 在那种对战争没有清晰的认知,以为打仗就只是“两拨人抽武器互打”的人眼里,并没有直接参与前线战事的我孙子,看着确实是很像一条只会混日子的大咸鱼。 可实质上——我孙子在此次的西征中,立下了第二功!仅次于立了第一功的青登! 对于这个结果,上至金泽忠辅、水岛任三郎这样的高级将官,下到普通的队士,都没有任何的怨言。 包括青登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我孙子理应有此待遇。 为什么我孙子的功劳会这么大,缘由倒也简单——他将那些“看不见的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无可挑剔! 青登前世时曾在网络上看过某国的老兵这么评价战争——打仗的感觉就像是在玩游戏时你一直待在新手村里过着悠哉游哉的舒适慢生活,就这么度过了九成以上的游戏时间,然后在游戏时间即将结束之时,你被毫无征兆地突然传送进最终关卡,练级与收集装备的过程被全部跳过,直接与最强的关底大boss展开无法回档的最终决战。 遥相当初在看到这一句话时,青登还不甚了解句意。 等自己也亲历战事后,才勐然惊觉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太对了,太感同身受了。 事实上,战场双方兵戎相见的时间是很短暂的。用时大概只占了战争总时长的一成不到。 其余的时间,都被各种各样的琐事所占据。 侦察、扎营、整训、吃饭、喝水、上厕所、确保补给…… 非常地无聊。 可又非常地重要。 如何调度好这九成以上的无聊时间,非常考验将帅的指挥能力、管理能力。 青登、金泽忠辅、水岛任三郎他们只不过是在那一成不到的“抽刀子砍人”的时间里,有极其亮眼的表现而已。 另外的时间……那九成以上的“无聊时间”,都是我孙子在一手把控并做到了极致! 多亏了我孙子的指挥,部队的行军才能那么地顺畅。 多亏了我孙子的管理,部队在进驻宿场和稻和村时,才能那么地秩序井然。 多亏了我孙子的调度,粮食、饮水与装备的分配,才能那么地七平八稳。 可以说:讨伐军能如此高效地运转,全有赖于我孙子的有能。 没有我孙子的居中协调,讨伐军哪可能在抵达前线后的短短数日之内,就完成了对相马众的攻击准备。 有了我孙子的“智”,青登等人的“勇”才得以获得最大程度的发挥,才能那么快地荡平相马众——只要将这一条因果关系弄清楚了,就能明白我孙子在本次西征中的功劳,为何仅次于青登。 “兵法”就是“管理之法”。 谁能将麾下部队管理得更好,谁能将麾下部队管理得如臂使指,谁就能在战场上获得难以动摇的巨大优势! 遍观古代与现代、东方与西方,那些能在历史上留名的军神,无一例外都是能将军队管理地得心应手的极杰出的管理者。 目前的青登,也是一个管理者。手底下有足足60个兵。 因此,他可太明白管理一大票人、管理一个组织,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儿。 谁谁谁又闹事了、谁谁谁又不服管教了、谁谁谁又没法按时按量地完成任务了……无穷无尽的碎务像白蚁一样地啃噬时间与精力。 前世也好,现世也罢,青登都没有尝试过管理10人以上的队伍、组织。 如何对组织进行高效的管理——青登对于这方面的知识,虽不能说是一窍不通,但也可以说是如堕烟雾。 这种学问没法在书本、课堂上获取,所以哪怕是想突击补习,也找不到合适的渠道。 因此,在发现我孙子居然是一个连军队这种人世间最复杂的组织都能治理得有条不紊的管理高手后,青登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如此大好的“补习”机会,不薅一波羊毛……啊,不!不跟着我孙子好好地学习一波,岂不浪费? 于是乎,青登抱着“见贤思齐焉”的谦虚心态,自部队从江户开拔起就一直“黏”着我孙子,向我孙子取经。 我孙子的态度相当热情。 他见青登过来求教,十分大方地表示:“有什么不懂的,就尽管来问我吧~~” 丝毫不摆教师、长辈的谱儿。 一方是虚心治学,一方是坦诚指导;外加上有“鬼之心”、“过目不忘”、“元阳+1”等天赋的加持,青登的学习进度可谓突飞勐进——肾气的旺盛充足,使青登的身心状态、学习状态一直很好。 不过,再怎么努力学习,学习进度再怎么突飞勐进,也不可能在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内学成一个组织管理大师、军神。 但是,也算是有所收获。 青登不敢说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管理高手,可至少在这方面的知识上,不再是一片空白。 …… …… 接下来的几日,日子闲适了下来。 没有再碰上什么大桉。 没有再遭遇什么大事件。 每天的生活既平澹又规律。 凌晨2点起床练武、到点了就去火付盗贼改的府衙上班、督促部下们展开军事训练、处理各类繁杂琐碎却又无法无视的军务、准点下班、继续到试卫馆的道场里练武、洗澡、睡觉……周而复始。 在不用上班的休息日,青登会像块陀螺一样,在千事屋、小千叶剑馆、居留地、月宫神社这四地兜兜转转。 有时候,早上在居留地给艾洛蒂授课,捎带手地学点法语;下午时分就熘到月宫神社,在天章院等人的手把手教学下,苦修云流忍术与弓术。 有时候,早上在小千叶剑馆探望萝卜,顺便跟左那子聊各种好像有内容又好像没内容的对话;下午时分就跑到千事屋练习拔刀术,在修炼之余,趁休息时、趁桐生老板不注意时,跟木下舞简单地亲热一下,内容包括且不限于:把玩木下舞的小手、搂搂木下舞的肩、抱着木下舞跟她聊天。 软妹子性格的木下舞,远没有左那子那样强势、好胜……说得直白粗俗一点,就是很好欺负。 在青登的积极攻势面前,木下舞常常……不,不是“常常”!是根本就难以自持! 因此截至目前为止,青登与木下舞的感情进展,可谓神速。 不再是往日的那种并肩走路时,都得特地留意彼此间距的关系。 关于这个,姑且按下不表。等之后再详细讲述。 青登近日的官场生活,变舒适了许多。 遍观整支三番队,再也没有哪个谁敢挑战青登的威严,再也没有哪个谁敢在青登面前造次。 赤羽死后,剩余的“反青登分子”……例如白崎平二郎,性情大变宛如换了一个人。 他现在对青登服服帖帖的,青登让他去做什么,他就默默地去做什么,不说二话,没有半点怨言。 白崎等人到底是不是对他彻底服气,是不是从今往后再也不和他对着干了——青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只要他们别再来捋他的虎须就行了。 其余事情,他一概不管。 赤羽的死,凝塑了青登说一不二、敢找我晦气你就会吃不了兜着走的绝对权威。 至于青登带头冲锋,统领队士们夺路追击,直取横仓启之介首级的伟绩,则是向三番队全员证明了:他橘青登,有能力带大家伙儿一块立功、致富! 立下“斩帅之功”的三番队,受到了幕府的特别嘉奖。那几天,三番队的驻所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人性就是这样。 只要一只手有大棒,一只手有萝卜,那么就不愁收复不了人心。 一个合格的“老大”,肯定是一个能把“蛋糕”分配好的人。 总而言之,青登现在算是在三番队里彻底立足了,不再是那个连人都指挥不动的“空降领导”。 至于五番队队长木村数马、六番队队长火坂元藏、七番队队长土田正意这三位与青登不对付的番队长,最近也突然消停了下来,不再来找青登的不痛快。 这票人为何突然安静了下来? 青登懒得管。 既然他们变安分了,那青登也乐得清静,不去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啊,对了,那面在追击横仓启之介时,为鼓舞士气而临时做出来的诚字旗,因为青登觉得其意义非凡,所以就把它珍藏在家了。 等以后年老了,可以把这面旗帜拿出来,向儿辈、孙辈诉说这面旗帜的光辉历史。 要说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说的事情……那也是有的。 总司的姐姐……冲田光小姐要回家了。 …… …… 万延元年(1860年),12月15日,夜晚——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永仓:“噢噢!源叔!不要输啊!” 近藤:“阿岁!坚持住!就快喝完了!” 正相对而坐的土方岁三、井上源三郎,各捧一壶二合装的清酒,“咕隆咕隆”地仰头牛饮。【1合=180ml】 近藤、永仓、原田等人在一旁为各自所支持的对象加油打气,气氛炒得格外火热。 总司:“源叔!打起精神啊!别输了呀!” 不论永仓、总司喊得多么大声、卖力,依旧没法挽回井上的眸光愈发涣散、混沌的现实。 最终—— “噗哈……!不行了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我喝不动了……” 井上将手里还剩小半酒水的酒瓶重重地放到腿边,然后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一边摇摇晃晃地侧倒在地。直截了当地举白旗投降。 至于土方—— “哈……~~过瘾!” 他长出一口气,然后一边打着响亮的酒嗝,一边向众人展示他手里空空如也的酒瓶。 “噢噢!厉害啊!阿岁!又是你赢了!”哈哈大笑的近藤,用力拍打土方的背。 “哼,小菜一碟!”土方一脸得意地摸了摸鼻子。 原田:“好!情绪高涨起来了!大家!请朝我这边看过来!我给大家详细地说道说道我肚子上的这条大伤疤是怎么来的!其实啊,这条疤是我切腹时留下的刀痕……” 永仓:“原田!你真是够了!为什么你每次一喝高,都要大讲一遍你肚子上那条刀疤的来历?你就没点其他故事可讲了吗?” …… 喧嚣的声响与扑鼻的酒味,充满试卫馆厅房的每一个角落。 青登一脸无语地看着闹哄哄的同伴们,心里暗道: ——这场宴会的主题,不是给冲田光小姐送行吗……? 每临冬春、夏秋换季之时就总会病倒的总司,在冲田光的悉心照料下,总算是在11月中旬的时候彻底康复。 冲田光本想在总司痊愈后就回日野宿的,可有着“姐控”属性的总司不放人。 “姐姐~再在这里多住几天嘛~~”是时,总司扑进冲田光的怀里,用软绵绵的声线向冲田光撒娇。 虽然在“是否继续修炼剑术”的问题上,总司和冲田光有着巨大的分歧,但这点矛盾并不能影响总司对冲田光的爱。 自幼失去双亲的总司,是被冲田光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 因此,冲田光对总司而言,既是可靠的长姐,也是温柔的母亲、严厉的父亲。 拗不过总司的冲田光,只能勉强同意再在试卫馆里多住些时日。 就这样,冲田光在江户又多待了1个月。 照总司对冲田光的感情,冲田光即使在试卫馆住上一辈子,她可能也不会嫌烦。 不过,很可惜,冲田光终究不是试卫馆的人,她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故此——3天前,即12月12日,冲田光以委婉的措辞对总司这般说道:“与我分别了那么久,你姐夫可能要哭了哦。” 因为照顾生病的总司并不需要那么多人,所以总司的姐夫:冲田林太郎,老早就被冲田光赶回了日野宿。 总司还想让姐姐再多陪她一会儿,可难以否认的是:冲田光确实是不可能在试卫馆里长久地居住下去。 纵有再多不舍,总司也要向冲田光说声再见了。 今夜,在周助的亲自主持下,众人给冲田光开了一场简易的送别会。 试卫馆的住客们,全体参加。 这份宴客阵容……青登一看就觉得要糟。 最后,果不其然——送别会刚一开始,就变成了喝酒会、尬舞会…… ******* ******* 感谢书友【自歌自答】的盟主打赏!这位新盟主的打赏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可我脑袋发昏了,一直忘记答谢,灰常豹歉!感谢你的打赏!(豹头痛哭.jpg) 新的一月到来了!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15章 抓奸的冲田光,青登和总司的偷腥【5000】 土方和原田是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社交恐怖分子”。 近藤、永仓、井上是个顶个的社牛。 由这帮子人组织的宴会,会举办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宴会开始的头半小时,还是气氛很正常的送别会。 接着,半个小时之后……画风突变! 全试卫馆上下,就没有不好酒之人。 青登虽不贪杯,但对那种“黄汤下肚醺醺然”的感觉,倒也并不怎么抵触。 就连沉默寡言的斋藤一,也是一位能面无表情地干完一合装的换算成现代的度数单位,约近20度的日本清酒的酒中豪杰。 除此之外,近藤勇、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这哥仨,不仅爱酒还爱舞。 这三位爷一旦喝上头了,就会情不自禁地快步跑上宴厅的中央,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舞。 他们跳的那个舞呀……就这么说吧——若是将近藤、永仓、原田所跳的玩意儿称之为“舞蹈”,那么是对这世间的所有舞者的侮辱。 四肢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自己随自己心意地乱摆。 与他们自己哼出的歌子曲调,完全不合拍的动作节奏。 感情有余,技巧则是完全没有。 一场好好的送别会就这么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理所当然、顺顺利利、完完整整地变成了一场斗酒大会、尬舞会。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土方、井上的拼酒行径也好,近藤等人在那瞎跳的乱七八糟的舞蹈也罢,都将宴会的气氛炒得很是欢乐、热闹、充满烟火气。 理应是本次宴席的主角的冲田光,被完全晾在了一旁。 不过,冲田光倒也是一副不仅毫不在意,反而还乐在其中的模样。 只见“成熟大人”的气场拉满的冲田光,以得体地简直可以写入教科书的姿势,端坐在宴厅的一角,一边浅酌瑶浆,一边笑眯眯地看着铺陈在其眼前的每一景每一幕。 青登也是如此。 他也像冲田光那样,静静地旁观眼前的一切。微微上扬的嘴角噙着一丝轻浅的笑意 试卫馆的大伙儿好吵、好闹……可他不讨厌这样的光景。 却不如说,这样的光景反倒带给他一种异样的安心感。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感觉,但从未有此刻这般浓郁、激烈。 是因为太久没开宴会了吗? 是因为刚从充满泥泞、血腥与杀戮的战场归来吗? 十数天前,他还在“山国”甲斐与穷凶极恶的山匪们斗得你死我活,仅二旬不到的功夫,他就置身于欢闹的宴席间,与亲如手足的伙伴们一块儿大块喝酒——这种周身环境的迅猛转变,确实是给人一种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会周公的梦幻感。 这种梦幻感是否与现在正充满青登全身的安心感有关联? 青登弄不清楚……也无暇去弄清楚。 因为这个疑问被介入思绪的爽朗笑声吞没。 “橘君!干嘛一个人窝在这儿喝闷酒?过来跟我一起划拳吧!谁输了,谁就要喝一杯!” 青登抬头一看,眼前是近在咫尺的、正笔直注视着他的美丽双眼。 因醉意而蒙上一层迷糊色彩的眼睛。 因笑意而散发着春阳般光芒的眼睛。 与这样的一双眼睛对视的青登,无意识地笑了起来——与眼前的佳人一模一样的微笑。 “冲田君,你会不会喝得有些太多了?” “不会不会~” 总司乐呵呵地抱紧怀里的酒瓶,线条优美的好看嘴角朝耳根方向又延伸了些许,愈加多的明媚笑意涌上微微泛红的俏脸。 “我的酒量最近见长了许多!区区一、两瓶清酒可灌不倒我!” 总司本就是一个开朗得犹如太阳一般的姑娘。 在喝了点酒水后,在酒精的刺激下,更加地活泼、俏皮了。 这时,不远处的冲田光,微蹙眉头地插话进来: “总司,你注意一点。别又喝得烂醉如泥的。” “知道啦~知道啦~” 总司笑嘻嘻道。 “我会注意的!来吧!橘君!我们一起去划拳!我要杀得你片甲不留~~” “哈,你还真敢说啊!” 被逗笑的青登,拎起腿边的酒瓶站起身。 “那来吧!看看究竟会是谁被杀得片甲不留!” 许久未曾好好地放松一把了。 回顾过去的两个月——清剿讨夷组的残党、讨伐甲斐的山贼……一着不慎便会送命的事件纷至沓来。 既然成了火付盗贼改的将官,那么直面忙碌、直面血与火、直面寻常人遇不上的危险,便会变为理所当然的日常。 弄不好,等明日一早,就会有新的案件卷宗呈递到青登的手里。 趁着刻下正值难得的恬静时光,好好地陪伙伴们大闹一场,倒也不赖。 宴会的主题偏离了就偏离了吧!反正应该也没人会在乎这种事情了。 抱定了“要好好地放松一把”的心态,决定要全身心地投入进当下的欢愉宴会之中的青登,与总司一前一后地来到无人打扰的宴厅一角。 划拳,喝酒。 …… 划了七轮拳,战绩全负的总司,在喝下第7杯酒后,像坨烂泥一样地瘫卧在地。 在行将醉倒之际,她嘴里念念有词道: “嗯?这根萝卜怎么这么难吃啊?不仅没味,而且还嚼不动……” 青登用像是摸顺狗毛般的温柔动作,轻轻地捋平总司的柔顺马尾辫: “既然不好吃,就快点松嘴,好吗?我的腿真的很痛啊……” ……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闹得筋疲力竭的近藤等人,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一直坚守“绝不喝醉”原则的青登,在意识开始有些恍惚的时候,就及时地停下了举杯的手。 因此,他成了目前神智依旧保持清醒的那寥寥6人之一。 另外5个同样也没醉倒的人,分别是斋藤一、冲田光、阿笔、松井常与九兵卫。 “真是的……”阿笔扶额长叹,“又是只剩我们几个还能动弹。每次宴会过后,都要帮这些醉鬼收拾残局,真是有够烦人的……” 关于如何搬运烂醉如泥的醉鬼,青登、斋藤这些从不喝醉的人,无不积累了极丰富的经验。 一番手忙脚乱之下,近藤等人被逐一拖回房间,杯盘狼藉的宴厅总算是恢复了初步的安定。 青登将原田拖回“食客之间”,然后起身返回宴厅时,发现该回房的人差不多都已回房。 当下,仍留在宴厅里、仍未被拖走的人……只剩某女扮男装的小醉鬼…… “冲田君……” 青登神情复杂地“唉”了一声。 不出所料的,总司又喝多了。 这是总司的老毛病了……不碰酒则已,若是沾到酒水了就一定要喝到不省人事才罢休。 在总司划拳全负,连喝了7杯酒而醉到抱着青登的大腿当萝卜啃后,生怕意识不清的总司会再干啥傻事,比如又把谁的身体部位当食物来吃的青登,连忙把这小醉鬼移交给冲田光。 看着总司这副不体统的模样,冲田光在表示懊恼的同时,严声表示自己定会严加看管,绝不让总司再在今夜碰一滴酒。 可谁知,总司这妮子着实精得很。 她在不知何时稍稍清醒了些,趁着冲田光正专心欣赏原田左之助的“手不听脑袋指挥”的舞蹈时,偷偷地顺走了2瓶清酒。 等冲田光发现时,这2瓶酒已是空空如也。 这下,总司是彻底醉过去了,“呵嗝”、“呵嗝”地不断打着可爱的酒嗝。 此时此刻,青登双手叉腰,以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不远处的总司。 继焰火大会之后,青登久违地为这个时代没有智能手机与便携相机而感到深深的遗憾。 他真的很想把总司现在的模样给完完整整地录下来,等日后总司清醒了就翻给她看,让她好好地体验一波“黑历史被他人把控住了”是什么样的感觉。 “唔唔……嗅嗅!嗅嗅!” 刻下,只见总司以四肢着地的姿势,一边围着宴厅四处漫步,一边反复抽动可爱的瑶鼻,活像一条憨厚的柴犬——而且是正疯狂摇尾巴的那种。 “嗯……?” 倏然,她突然“嗯”的一声停了下来,鼻翼摇动的频率猛地大增,发旋上的一根呆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微微立起。 下一刻,她忙不迭地奔向……更正,是手脚并用地爬向青登。以宛如捧羽毛一般的轻柔动作,捧起青登脚边的一瓶还未开封的清酒。 “欸嘿嘿~” 总司露出幸福傻笑的同时,用布满酡红色彩的娇嫩侧脸反复摩擦酒瓶的瓶身,两只眼睛眯成了窄窄的缝 “找到你了~~呵嗝~” 一边说着,一边晃晃悠悠地抬起柔荑,准备将酒瓶的瓶口拧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忽地从其身旁伸出,将其掌中的酒瓶一把夺过。 “冲田君!你不能再喝了!” “啊啊~橘君~还我~还我~~” 醉得连话都讲不清,语调变得软绵绵的总司高举双臂,想从青登的手里夺回酒瓶。 青登一脸无奈叹了口气,随后站起身并高伸手臂,将酒瓶举过头顶。 霎时间,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屹立在总司的面前。 总司这只“矮脚犬”,想从青登的手里抢东西……多少是有些自取其辱了。 “啊啊~还我~还我~~” 遑论总司如何奋力踮起嫩如葱白的脚趾;遑论总司如何将双臂伸长至最极限;遑论总司怎么像兔子那样蹦跳,在绝对的身高差面前,都是毫无卵用的无用功。 青登将酒瓶交到左手,总司就蹦蹦哒哒地蹦跳到青登的左身侧。 青登将酒瓶交到右手,总司就蹦蹦哒哒地蹦跳到青登的右身侧。 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溜了总司好几圈后,青登耐着性子劝诫道: “冲田君,别喝了,瞧瞧你现在醉成啥样了,消停消停吧。” 青登的言辞情真意切。 “唔呣~~” 总司一只手扒着青登胸前的衣襟,另一只手配合踮到骨节都微微有些泛白的脚趾向上伸展至极限,不死心地想要去够那瓶都被青登举到与天花板平齐的酒瓶——很显然,她完全没将青登的话听进去。 像树懒一样将大半副身子挂靠在青登身上的总司,其吹弹可破的小圆脸与青登的鼻尖贴得极近,比五公分远,比三公分近,说是近在眉睫也不为过。都不用怎么集中精神,随随便便地就能将总司纤长的眼睫毛一根根地细数出来。 能清晰地感受到总司的呼吸,充满酒精气味的温润吐息,源源不断地喷到青登的脸上,明明酒精含量高得令人咋舌,可青登却神奇地并不觉得难闻。 青登的视线只在一瞬间和总司四目相对,然后很生硬地迅速移开目光,不敢再看总司。 青登很喜欢那种白里透红的颜色,而总司……她现在的脸蛋,恰好就是这样的颜色。 总司并不是那种但凡喝醉了,脸就会红得跟猴子屁股无异的类型。 不论喝得有多醉,总司的脸都只会蒙上一层玫红色的晚霞。 这抹“晚霞”与总司原有的白嫩肌肤相互配合,共同配调出一抹虽不能说是风华绝代,但也足以使青登心猿意马的艳丽风光。 与此同时,总司当前的这种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模样,莫名地给人一种“病弱美人”的感觉,惹人怜爱。 想将总司好好地护在怀里的保护欲,像泉眼里井喷的泉水一般,噌噌噌地疯狂上涨。 青登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快得厉害…… 总司的吐息每喷在他脸上一次,他就能很明显地感到自己胸腔里的“噗嗵”声又稍稍地加重几分。 “冲田君……” 青登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定心神,试图为劝阻总司喝酒做最后的一波努力。 然而……。 说时迟,那时快。 异变横生。 “啊……~~” 总司忽然发出小小的惊叫。 紧接着,一阵伴着醺意的香风,直直地与青登撞了个满怀。 对此变故始料未及的青登,不由也跟着惊叫一声,双手下意识地伸出,紧紧抱住突然撞进他怀里的物事,然后以面朝天的姿势仰倒在地。 视野天旋地转。 天花板出现了视线的最前方。 一并出现在视线前方的……还有一条充满光泽、触感柔顺得宛如这世间最高级的丝绸的纤细马尾辫。 “冲、冲田君?” 霎时,震惊的神色充满青登面庞的每一个角落。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刚刚撞到他身上的、此时被他紧紧箍抱在怀里的、现在正断断续续地发出“唔唔唔……~”的痛呼声的总司。 适才,为了从青登的手里抢回酒瓶,总司持续地踮高脚尖。 身体的全部重量,全靠几根细小的脚趾支撑。 倘若是在平时,别说是区区的踮脚了,哪怕是要总司倒立,仅以手指撑地,来个“反向踮脚”,总司的身子依旧能稳稳当当的。 可问题是……总司现在可是正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 四肢着地地学柴犬爬……神志不清至这个地步,显然是不可能再具备正常的站立能力。 以这样的身心状态,做出这种很难保持重心的姿势……跌倒只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果不其然——急着把酒水抢回来的总司,在刚才的一瞬间,不慎失去了平衡,一个不稳地向前倾倒,直直地与青登撞了个满怀。 就这样,青登和总司双双摔倒在榻榻米上。 因为有青登做缓冲垫,所以总司并没有受伤。 而以背着地的青登,虽感觉自己的后脊正疼得厉害,但幸而脚下的地面是松软的榻榻米,不是坚硬的砖石路,并且身下也没有酒瓶、桌案等任何会硌着人的东西,所以青登也没有受什么伤。 丧失基本判断能力的总司,完全没弄懂现下是怎样的一副状况。 她抬起头,呆头呆脑地环视了圈四周……然后重新埋下螓首。 不知是不是在青登的怀里躺得很舒服的缘故,她眯起双眼,像玩累了的小狗狗一样,在青登的宽厚胸膛上曲起身子地小憩起来。 留下青登一人在那犹自尴尬、一脸局促。 以相互拥抱的姿势卧倒在地的二人,仿若这世间最亲密的情侣。 两人的间距之近,几乎连呼吐出的气息都撞在了一起。 彼此的体温隔着衣服相互传导。 总司温润的吐息,暖得青登的额间直冒汗。 总司有力的心跳,持续摇曳着青登的鼓膜。 名为“理智”的情感,慢半拍地占据大脑与身体的主导权。 ——还好这里现在没有人! 青登在内心发出如释重负般的叹息。 幸好四下无人。 要不然……指不定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趁着总司醉酒不能动而占人便宜啥啥的…… 青登刚为自己的好运而庆幸—— 啪哒,啪哒,啪哒…… 走廊方向,忽地传来近仨个月来,听过许多遍的足音。 哗——厅房的纸拉门被一把拉开。 瞬间,青登感到自己的脖颈变得无比僵硬。 他机械般转头望去。 房门处,冲田光面无表情地俯视正与总司紧贴在一起的他。 ******* ******* 作者君昨天去民政局了! 不过不是作者君结婚了,是作者君的哥哥结婚了,一家人一起去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 因为是特殊的日子,所以为了庆祝,全家人在外面热热闹闹地吃饭、看电影,折腾到23点才回家,作者君拼死写到凌晨2、3点,才总算是写满了5000字(豹头痛哭.jpg) 字数虽然有点少,但看在昨天是作者君一家的大喜日的份上,就原谅豹豹子了吧! (本章完) 第116章 橘君,你和总司成亲吧!【6000】 青登的视线从榻榻米开始,一寸寸地上扬。 套有洁净白袜的双脚。 澹绿色的腰带。 被整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的紫白相间的和服。 最终,青登的视线在冲田光那因喝了酒而微微泛红的脸蛋上定格。 不管看多少遍,冲田光和冲田总司这俩姐妹的相貌真是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从额头到眼眸,从耳尖到下颔,脸型也好,五官的形状也罢,相似度高达近九成。 若不是因为身高不符,冲田光要比总司高上近一个头,否者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这俩姐妹是双胞胎。 假使是在平日里,青登很有兴致与人深刻探讨冲田姐妹在长相上的异同。 但很显然——现在不是这种时候。 呼…… 这时,一道带有陡峭寒意的冷风,穿过青登身旁的没有关严实的窗户缝隙,泄进厅内,不偏不倚地正中青登的身躯。 这股突然袭来的寒风,把青登额间的汗珠吹得几近结霜,衣服下的毛孔争先隆起,形成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直到此刻,青登才发现自己出了好多的汗——全是冷汗——既是因为身体的外部受凉,也是因为身体的内部受凉。 青登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 内心深处响起“不妙”的警笛声。 他战战兢兢地与冲田光四目对视。 “……” 站在门口的冲田光送给青登平静的眼波。沉默不语地看着就这样和总司相拥的青登,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刚才吹进厅房内的寒风,既带走了青登身体的热量,也吹走了青登脑海里纷乱的杂念。 “呆怔”被驱散。 青登将飞走的思绪从宴厅的上空吸纳了回来。 理智以闪电般的速度,重新占据身体与意识的主动权。 就像被开水烫到了一样,青登连忙松开交叠在总司的单薄美背上的双手,然后刻意冷静地向冲田光诉说现实: “……这是个误会。” 假使是永仓、斋藤、原田等人出现在这,那青登还不会怎么感到忧虑。 毕竟永仓他们不知道总司的真实性别。在他们的世界观里,总司的形象一直是“长相很讨人喜欢的可爱男孩子”。 这几位爷的性格与思想一个比一个直男,他们即使看见青登和总司抱作一块,多半也不会怀疑青登有众道之好。 然而……此刻出现在门外的人,好死不死的却是冲田光…… 这个青登现在最怕见到的人…… 与永仓等人不同,冲田光可是知道总司的真实性别被青登给撞破了。 设想一下吧:一名神智清醒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青年,与自己醉得不省人事的爱妹一并倒在榻榻米上并拥作一块儿…… 有那么一瞬间,青登产生了自己正身处枪弹乱飞的战场深处的幻觉。 存在感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危机感,牢牢地包围住他的全身。 不知是不是因为冲田光的御姐气场太强了,所以青登在冲田光的面前……说好听点是一直是偏弱势的一方,讲直白点就是对冲田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意…… 每当冲田光板起脸时,青登的身子总会不受控制地哆嗦几下。 然而……恐惧也无用。 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对过去的历史感到慌张与惶恐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能先将现状照单全收,然后设法寻一条解决之道……或者说是一条“生路”。 青登深吸一口气。 天赋“铁肺”所赋予的过人肺活量,使青登的两肺能装下远比常人多得多的空气。 存满气息。 酝酿好情绪并思考好措辞。 然后—— “是这个样子的冲田君她刚刚又想喝酒我没收了她的酒瓶后她扑了过来想将酒瓶抢回去在争抢的过程中她不慎跌倒撞在我身上我反应不及就跟她一起摔地上了。” 青登不带半点停顿地将事件的真相,原原本本、言简意赅地一口气说完。 天赋“巧舌”立大功。 灵活有力的舌头,使青登的口条很是清楚。纵使说话没带半点停顿,也能使人听得很是清楚。 只有自己来解释,难免会有做假证的嫌疑。 所以青登抬起双手,按住总司窄却圆润的两肩,一边用宛如摇奶粉般的动作用力摇晃总司的身子,一边火急火燎地呼唤总司: “冲田君,醒醒!醒醒!” “嗯……嗯……” 总司发出梦呓般的都囔。 看着就觉得弹性很好的水润红唇轻轻翕动……仿佛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片刻后,她将双眼睁开一丝,用傻乎乎的眼神瞧了青登一眼后重新闭上,道: “橘君……你刚才搞得我好痛哦……” “喂!” ——把我搞得很痛的人是你吧! 刚刚与榻榻米来了个亲密接触的嵴背,以及时间更前面一点的被总司当萝卜啃的腿,直至现下仍在微微发疼。 这种能引发人的无限遐想,能使当下的局势瞬间紧张起来的言论,怎么想都很不妙。 正当脸冒冷汗的青登火速思考着该怎么补救之时—— “……原来是这样。” 冲田光微微点头,随后轻移莲步,走到青登的身旁并蹲下身。 “橘君,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呃……啊,没、没事,不用道歉。无关痛痒的一点小事而已,称不上是‘添麻烦’。” 青登傻眼地看着冲田光。 从冲田光刻下的表情,以及她刚刚说出的话语来看,她完全理解并接受了青登的解释。 虽然冲田光愿意这么快地接受他的解释,让青登松了一口气,但这种连反问都不反问一句的充足信任,还是让青登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冲田光仿佛看穿了青登的心思。 她澹澹道: “橘君,我清楚你的为人。我相信你不会对总司……对小司做出任何不礼貌的行为。” 简短的解释。 使悬在青登心头上的大石头彻底落地的解释。 青登面部的线条彻底放松下来,不再呈紧绷状态。 为冲田光的明察秋毫、善解人意而感到欣慰;为摆脱猥亵总司的嫌疑而感到如释重负的青登,“呼……”地长出一口气,将庆幸的情绪化为声音。 ——也是啊……仔细一想,我刚才完全是在瞎紧张呀。光小姐是知书达理的知性美人,只要诚心诚意地好好跟她解释就行了,她肯定是听得进且绝不会妄加怀疑我的话的。 冲田光带给青登的最深印象,就是待人接物八面玲珑,情商高得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今年才27岁的年轻姑娘。 27岁……这个年纪放到现代,只不过是刚入职场的年纪。 像冲田光这样子的人,确实是不大可能干出任何非理性的事情来。 青登沉浸于“度过危机”的欣悦之中……因此,他完全没有留意到冲田光此时正悄悄地扬起视线。 她一边用情绪难以捉摸的眼神打量正在一旁熟睡的总司,一边用细若蚊吟的声调呢喃: “……其实……你如果是以自己的意志偷偷拥抱小司……我反倒还更开心一点……” 语毕,一抹澹澹的遗憾飘上她的眉心。 “嗯?光小姐,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青登不仅没有留意到冲田光的小动作,也没有听见冲田光的都囔声。 只于隐约之中,听见冲田光似乎在说话。 自打冲田光为照顾生病的总司而暂居江户,试卫馆里就有了2个冲田。 为了方便称呼,在冲田光的默许下,包括青登在内的试卫馆全体成员皆称冲田光为“光小姐”。 “没说什么。” 冲田光这么说的时候,聚于眉心的遗憾情绪瞬间消散。 “就只是在埋怨小司的酒品实在是太差了而已。” 将青登的发问随意地搪塞过去后,冲田光膝行至呼呼大睡的总司身边。 “小司。醒醒,醒醒。” 因为四下没有外人,所以冲田光换回了她对总司的真正昵称:小司。 “唔呣……?” 对冲田光的声音起反应的总司再度睁眼。 她傻憨憨地看了眼两侧,视线绕了点路之后笔直捕捉冲田光的脸。 “姐姐……?你怎么一直在晃呀?别晃了,看着好晕啊……” 冲田光不动声色地伸手扶起总司,用哄孩子般的舒缓语调柔声道: “既然觉得晕的话,就快点回房睡觉吧。来,把手给我。” “唔呣……我不要!” 总司耍性子般地扭动娇躯,试图挣开冲田光的控制。 “我还要玩……!我还要喝……!” “乖,听话,等在床上睡饱了之后再去玩、去喝,别再胡闹了,你再这样闹下去,我可要生气了。” 不愧是对总司有养育之恩的长姐。对于当前神智不清的总司来说,冲田光的警告远比青登的劝导管用。 只见冲田光的话音方一落下,总司就像被下了魔咒一样地渐渐消停下来……但很快就又再度躁动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让我再多玩一会儿嘛!” 总司撒娇似的扑进冲田光的怀里,脸蛋深深地埋进对方的南半球与和服腰带之间的空隙。 公然无视她的警告——对于总司这样的行为,冲田光表现得很是澹定。 “……” 冲田光安静无声地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凝睇总司的脸蛋。 下一刻,她向总司发出了……以缓慢的音调道出的冰冷话语: “想要再多玩一会……小司,容我姑且确认一遍——这就是你的主张吗?” 冲田光的表情不变。 可温柔的语气消失了。 以第三者的视角旁观这一切的青登,此刻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名为“临界点”的东西。 即将抵达沸点的“临界点”。 即将抵挡火山爆发的界限的“临界点”。 岩浆咕噜咕噜地沸腾着。 总司对冲田光的这句话起了极剧烈的反应。 就像是本能反应一般,就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可怕的话语一般,总司的童孔于瞬间缩至针孔大小。 “啊哇、啊啊哇哇哇哇哇……” 出现了——总司标志性的叫声。 在感到害羞或是情绪剧烈摇摆的时候,总司总会情不自禁地发出“啊哇哇哇”的有趣叫声——这还是青登撞破总司的真实性别时,偶然发现的。 持续发出着这样的叫声的总司,以颤颤巍巍的动作松开冲田光的腰,然后手足并用地慢慢后退。 四肢微微打颤。 委屈巴巴的脸。 眼眸被浓郁的惊恐所支配。 在慢慢拉开自己与姐姐的间距的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姐姐的表情与反应。 弱小,可怜……但好笑。 此景此幕,使青登不由得幻视出这样的景象:一条气场惊人的边境牧羊犬与一条瑟瑟发抖的柴犬。 冲田光不改澹然的神情,她慢腾腾地起身: “小司,我们回房吧。” 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 也没有使用商量的句式。 就只是在下达命令。 这一次,总司没有再做任何的抵抗。 “是……” 她轻轻地啄了下脑袋,然后像投降的战俘一样半趴在榻榻米上,摆出任由冲田光来处置她的姿态——虽然这么做似乎显得有些不太道德,但在看见总司的这副滑稽模样后,觉得好好笑的青登不由自主地发出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的轻笑声。 “橘君。” “嗯?” 突然被点名的青登,连忙收敛脸上的笑意并快速出声回应。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请说。” “可以请你帮我将总司背回房间吗?” “啊?” “别看总司这样,她其实意外地挺沉的。夜有些深了,我也有些累了,没有什么体力再来背她,能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吗?” “呃……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这种轻而易举的简单小忙,青登没有回绝的理由。 不过……他有一个疑问——冲田光看上去挺精神的啊,一点儿也不像是累了的样子…… …… 兴许是酒劲再度上涌了吧,总司紧闭双目,变回不省人事的状态。 冲田光蹑手蹑脚地将又睡过去了的总司,轻轻地放到青登的背上。 青登伸出双手,穿过总司的腿弯,固定住总司的身子,然后双臂向上提了提,确认总司是否有在他的嵴背上坐稳。 现在是冬季,青登和总司都穿得很厚实。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种……妙不可言的触感源源不断地穿透布料,传导到青登后背的肌肤上。 纵使柿子被压缩成了柿饼,可柿子也依旧是柿子。 青登的表情、肢体,勐地僵了僵。 这个瞬间,青登被迫回想起上一次背总司的那一幕幕难忘光景…… 这份记忆至今依然紧贴在头皮内侧,想忘都忘不了。 上一次背总司——这得回朔到今年夏季的某一晚。 那一夜,青登在撞破总司的真实性别的同时,创下了好多个第一次。 第一次背总司。 第一次与异性洗澡。 第一次不是通过影音视频,而是以自己的肉眼实实在在地看光异性的身子。 第一次肉贴肉地抓到柿子。 这一段段记忆在脑海内疯狂地翻滚腾涌。 连带着后背与双掌的肌肤,都重温起那无与伦比、难以向外人言说的美好触感。 这个时候,回忆被突然介入思绪的反问声打断: “嗯?橘君,怎么了?为何突然发起呆来了?” 冲田光站在青登的身侧,一脸不解地向青登眨了眨眼。 因回忆中断而回过神来的青登,连忙打了个哈哈: “呃,没事没事。就只是……只是觉得冲田君好重啊。” “噢……”冲田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小司确实是挺沉的,明明她看上去很苗条。” 见成功地将冲田光忽悠过去了,青登暗松一口气。随后,他不着痕迹地甩了甩头,仿佛想将各类杂念甩出大脑。 ——专心一点!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龌龊事儿了! 于心间这么暗骂自己一声后,青登深吸一口气,收拢心神,背稳总司,与冲田光一前一后地走出宴厅,登上楼梯,前往总司的房间。 …… 总司的卧房还是老样子,布置非常地朴素。 冲田光手脚麻利地在榻榻米上铺好被褥,然后从青登的背上接过总司。 帮总司脱衣、将脱得只剩一件打底衣的总司塞进被褥里、帮总司盖好被子——以上动作,一气呵成。 在冲田光帮总司脱衣服时,青登自觉地转过身子,没有趁人之危地占总司的任何便宜。 “呼……呼……呼……” 盖在总司身上的棉被伴着舒缓的呼吸声,有节奏地上下起伏。 总司睡得好香,一道晶莹的水光从其唇角泄出。 抚平总司被褥上的最后一丝褶皱后,冲田光直起腰,一边抬手擦汗,一边扭过头,向青登微微一笑: “橘君,谢谢你,帮大忙了。” “不客气。” 青登不假思索地客气道。 “我只不过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 说完,自觉已经完成任务的青登,不带半点踌躇转过身,准备离开总司的卧房。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件突如其来、没有任何事先征兆的突发事件,兀自出现—— “……橘君,最近……我一直有听从你的意见,好好地注视小司。” 身后飘来了意义不明的话语。 “啊?” 青登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后顿下脚步,转回身,眼前是笔直注视着他的知性双眼。 大脑迟一拍地悟到冲田光口中的“听从你的意见”是什么意思。 就在三个多月前,即冲田光为了参加近藤勇的婚礼而刚来到江户的那会儿,她与总司就“是否继续修习剑道”的问题,爆发了很尖锐的矛盾。 冲田光一度试图想拉青登为外援,欲请青登协助她去劝说总司放弃剑道。 是时,青登已经因与总司一起洗过澡而知道了总司一直是女扮男装,并通过与总司的对话而明白了总司热爱剑道、想一直修习剑道的热切心意。 因此,不管是理智还是感情皆站总司那一边的青登,在向冲田光坦白了自己已经知道总司是女儿身的同时,给了对方一条建议:总司已不再是那个无法独当一面的小姑娘,试着好好地注视总司吧,试着认认真真地倾听总司的想法吧。 “橘君啊,我明天就要回日野宿了。” “所以……不赶紧把一直想跟你说的话讲清楚,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话说到这,冲田光微微眯起她那闪烁着知性与理智光芒的双眼,嘴角向两边延伸,脸蛋上泛起一丝耐人寻味的浅笑。 “一直想跟我说的话?” 青登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不知道冲田光究竟想说些什么。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对着远方某处说话,猜不透她的意图。 青登目前所能做的,就只有安安静静地聆听。 “橘君,我想通了。” 冲田光以双手交叠于身前的得体姿势,缓步靠向青登。 随着冲田光的逐渐接近,青登陡然发现——冲田光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地挂起一抹……犹如老母亲看见期盼已久的女婿的和蔼笑容。 “你和小司成亲吧。只要你和小司成亲,我就同意让小司继续修习剑道。” ******* ******* 冲田小姐的大胜利~~本章是久违的冲田主场,喜欢冲田的书友给本书投点月票——这不过分吧?(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ps:写战斗的时候,被想看日常的人喷“写的什么玩意儿”;写日常的时候,被“只有拔刀打架才算是在推动剧情,除此之外的一切情节都是在水字数”的人喷“好水”……真的好难啊(豹毙.jpg) 第117章 总司的最优丈夫【6000】 冲田光的眼睛闪着能让人联想到晨曦的清澈光芒,仿佛拥有着夺人心魄的能力。 事实上,青登的“心魄”确实是被夺走了。 耳膜刹时一阵酥麻。 青登:“……” 冲田光:“……” 总司:“呼……呼……呼” 沉默降临在青登和冲田光之间,正在冲田光身后酣睡的总司的呼吸声,听起来莫名遥远。 似乎这片空间的所有声音,都在以“现在进行时”地逐渐飘向远方。 瞬间产生一股紧张的气氛。 打造这股气氛的人,当然是在刚刚突发暴论的冲田光。 大约五秒后,惊讶终于化为声音。 “……哈?” 青登歪了歪头,傻眼地“哈”了一声。 也不怪乎青登做出这样的反应。 在青登的世界观里,冲田光是“理智”、“知性”的代名词。 从不做惹人不快的失礼事情。 从不说令人费解的奇异言论。 可冲田光适才的言行,却一反青登认知中的形象。 数秒前还在向帮忙将总司背回房的青登致谢,数秒后就噼头盖脸地来上一句“你和小司成亲吧”。 没有开玩笑的余地。 冲田光的身上散发着认真的气场。 任由哪个谁看到冲田光刻下展露出来的神情与气场,都能肯定这个女人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以郑重其辞的态度,说出适才的那一番话的。 冲田光像是被青登的呆愣模样给逗乐了似的,嘴角上翘的弧度更大了几分。 “橘君,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冲田光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总司。 好巧不巧的,在冲田光的目光投过去时……大概是正做着什么好梦吧,总司的嘴唇翕张了几下,然后扯着身上的棉被向右侧身,厚实的棉被紧紧缠住她的身躯,一个可爱的蚕宝宝出现在青登和冲田光的眼前。 “……” 冲田光挑眉,眼睫毛微不可察地轻轻抖动。 她直勾勾地盯着因侧身而露出后脑勺的总司,片刻之后才收回目光。 “橘君,请跟我来。我们到不会吵到人,也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慢慢聊。” 不等青登做出回应,冲田光三步并作两步地踏出总司的卧房。 青登的身体仿佛被冲田光的声音操纵般行动,以相隔半个身位的间距,紧跟冲田光之后——他迫切地想要快点知道“只要你和小司成亲,我就同意让小司继续修习剑道”究竟是何意。 冲田光与青登一前一后地下到试卫馆的一楼,行至连接缘廊的纸拉门前。 冲田光伸手抓住门把。开门的瞬间,风声与寒气喷散而出。 今日傍晚的时候,下了场细雪。 雪虽然早就已经停了,但地上却残留了它们曾经来过的痕迹。 轻尘般的月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银装素裹的庭院上。 月光的“银”、积雪的“白”与阴影的“黑”,拼组成隐隐绰绰的气氛,仿佛雾气弥漫的旷野。 “橘君,请坐吧。” 冲田光在缘廊上随意地找了个位置,紧紧并拢的双脚垂到廊外,抬腕朝身旁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青登过来就座。 青登也不多做客套,礼貌性地说了声“失礼了”之后,与冲田光比肩而坐。 在缘廊上端坐,面前是庭院,背后是已经睡下的道场……和风满满。 如果再来一盘柿子与2杯茶梗立起来的绿茶,将会更具和风。 “那个……光小姐。” 青登清了清嗓子。 “可以跟我好好解释一下了吗?你怎么……突然当起冲田君的媒人了?” “我可是小司的长姐,我给小司说媒、为小司找户好人家,难道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 冲田光莞尔一笑,语气里满是调侃意味。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 青登顿住话音,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更加得体、更加高效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好啦,不逗你了。” 冲田光像是玩累了一样,微微收敛住脸上的笑意。 “橘君,就如我刚才所说的——我想通了。只要你能和小司结婚,那么害我与小司起矛盾的那个大难题……即‘是否允许小司继续学剑’,就能完美地迎刃而解。” “……光小姐,恕我冒昧。‘我和冲田君结婚’与‘冲田君能否继续学剑’……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联性吗?” “当然有关联。不仅有,而且还很强。” 冲田光将脑袋仰高一寸,凝睇远方的天际。 “橘君,小司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为什么那么反对她继续学剑?” 青登点点头。 “因为你觉得女子练剑无用。空有一身犀利的剑术,没法保证往后日子衣食无忧。” “哈哈哈,看来小司真的很信任你呢,连这种那么私密的事情,都对你毫无保留。” 发出几道捉弄意味浓郁的轻笑声后,冲田光换上一字一顿的严肃语气。 “没错,正如小司对你所说的。我觉得女子练剑,除了能强身健体以及拥有一些自保能力之外,毫无用处。” 说到这,冲田光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心酸的往事,眼角微微下耷。 “家门不幸,父母早逝,为了将两个妹妹拉扯大,我不得不早当家,独自一人担起养活全家的重任,为妹妹们的一日三餐而四处奔波。” “因此,我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清楚——一个孑然一身的女人在这个世道下生存有多么地困难。” “那些收入很高的好工作自不必说。” “哪怕是想去工地扛木头、装沙袋,也基本不会有哪位工头肯收体力天生欠佳的女人。” “若不想出卖肉体,那么女人所能从事的工作,无非也就只有在居酒屋、茶屋等餐店酒馆里端端盘子、擦擦桌子。” “那段时光的艰辛……我即使到现在也仍记忆犹新。” “一直到与林太郎结婚,家里多了个强壮的男性后,日子才总算是变得好过一些。” 冲田光全程一副澹然的神色,呈现在脸颊上的情绪没有泛起一丝涟漪,仿佛在讲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可字里行间隐藏着深沉的话题。 双亲去世时,冲田光不过也才十几岁的年纪。 试想一下:一个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姑娘,以一己之力养大两个妹妹……这种事情哪怕放在21世纪的信息时代都很困难,遑论仍处于农业文明的江户时代? 尽管冲田光以从容的神态诉说这段过往,但脑袋正常的人应该都能想到:为了养活妹妹们,冲田光肯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承受了数不清的艰难困苦。 “醉心于剑道……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没有保障了。” 冲田光的话音未停。 “橘君,你是剑士,所以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惹你不快……” 冲田光以视线向青登确认。这个动作是“我可以将这句可能会惹你不快的话说出来吗?”的意思。 青登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用眼神回答道:我不介意,请讲吧。 得到青登的应允,冲田光不再有任何顾虑。她将目光投回前方,清了清嗓: “我认为:时代变了,现在已经不是舞刀弄枪的时代了,剑术与剑馆的衰落将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兴许20年后,也可能10年后,不管是在繁华的江户、大坂,还是在名不见经传的穷乡僻壤,所有的剑馆都要因门庭冷落而相继关闭……即使是玄武馆、练兵馆、小千叶剑馆这样的大剑馆也难以幸免。” “我曾有幸目睹西洋铁炮的威力以及黑船的雄姿。” 黑船——时下的人们对蒸汽战舰的惯称。 “黑船之大,难以想象;舰炮之厉,不可思议。” “坦白点讲,较之黑船之大之强,刀剑犹如一掰即折的绣花针。” “幕府早在数年前就开始引进西洋的新式武器,并彷照西洋的制度组建海军与新式陆军。” “这说明就连幕府也承认刀剑已成不入流的落伍之物。” “我想……在不远的未来,将不会再有人能仅靠剑术养活自己。” 青登语塞地看着冲田光。 “直接当着我这个剑士的面,直言‘刀剑已不入流’……光小姐你很有胆量嘛。” 以开玩笑的口吻如此说的时候,青登慢慢换上极严肃的表情与语气。 “光小姐,你刚才的话……对我说就行了,可千万别对其他人讲哦。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不会因你痛陈剑的不是而生气的。” 目前的日本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思想极端的魔怔武士。 就连腰间的佩刀被人撞到了,都能爆发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 敢说刀剑过时……分分钟被人斩死在街头。 因此,青登不是开玩笑的,他的态度是很认真的。冲田光刚才的那些话,是绝对不能对外随意传扬的,否则肯定会被某些魔怔武士找麻烦。 “嗯,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橘君,我是清楚你的为人,才放心大胆地将这些在我内心深藏已久的体己话说出来。” 冲田光向青登露出颇有总司风范的俏皮微笑。 “总而言之——在我眼里,去茶屋端盘子都比修炼剑道有前途。” “我吃够了依无所依的苦,吃够了朝升暮合的苦,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妹妹们也去吃这样的苦。” “我希望总司过上不愁吃穿、平稳无忧的生活——仅此而已。” “所以……橘君,你能理解我一直劝小司放弃剑道的良苦用心了吗?” 青登默默点头,由衷道: “嗯……可以理解。” 坦诉当前的世道对女性的恶意有多大也好,直陈剑术之流已经落后时代也罢,冲田光适才所说的这每一言每一句,虽露骨又刺耳,但无一例外都是难以辩驳的真知灼见。 不能用21世纪的价值观,去衡量19世纪中叶的日本。 仍停留在农业社会的文明,注定了女性的生存空间会非常地狭窄。 至于“剑术之流已经落后时代”就更不必说了——对于此点,青登与冲田光持有着相同的看法。 青登不清楚江户幕府后续的历史会怎样发展。 但灵魂来自21世纪的他,知道刀剑被枪炮取代乃板上钉钉的事情。 否则他也不会念念不忘地想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枪了。 ——竟然能看出刀剑被历史淘汰已成定居……光小姐很有先见之明呢。 冲田光身为居住在乡下的一介女流,竟然能对时局有着这么清楚、透彻的见解……这着实是让青登感到有些吃惊。 就青登所知的,别说是民间了,就连在官场里都有许多仕宦直到现在仍天真地以为西洋的大炮、战舰丝毫不可怕,只凭所谓的“武士之魂”就足以击败海外诸夷。 时代变了。 现在既是热武器崛起的时代,也是战乱纷飞的时代。 江户幕府、以会津藩为首的亲近幕府的大名、以长州藩为首的与幕府不和的大名、尊攘志士、京都朝廷、海外列强、潜藏在水下的各路野心家们……各路势力蠢蠢欲动。 刺鼻的火药味从最北端的松前藩,一直弥散到最南端的萨摩藩。 像青登这种在军队里吃公家饭的将官,比任何人都敏锐地感觉到山雨欲来。 这样的时局,这样的世道,阻止总司继续学剑,改去从事一些安稳的工作,确实是相当理智的选择。 见青登点头表示赞同,冲田光貌似很高兴,她露出线条柔和的笑颜: “哈哈,你能理解就好。不枉我费了那么多口舌。” 这个时候,青登突然发现了盲点。 冲田光刚刚一直在强调在当前的世道里,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会活得有多累。 还特地点出了冲田林太郎。说自己与冲田林太郎结婚了才总算是让日子变得稍微好过一些。 结合已知的种种情报与线索……青登抱持某种确信,说出难以启齿的话语。 “……光小姐。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像冲田林太郎先生之于你那样,成为冲田君的支柱吧?” 冲田光在瞬间讶异似的扬起眉毛,接着立刻抚掌微笑,宛如承认青登所说的一切。 “哈哈哈,不愧是橘君。这么快就听懂我的言外之意了。” 青登的整副身躯忽然怔住了。 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话语。 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表情。 毫不理会在原地石化的青登,冲田光自顾自地再启朱唇。 “我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诚心祈求小司能一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快乐、幸福地过完一生。” “作为看着小司长大的长姐,我能不知道小司很爱剑术吗?” “我又不是恶鬼,没有‘见人痛苦我就欢喜’的恶习。” “要求小司放弃她最爱的剑术……这个‘恶人’我也是当得很痛苦的。” “尤其是在听取了橘君你的建议,撇开一切偏见地好好注视小司之后,这份‘痛苦’更是加重了许多。” “橘君,你应该还记得吧?三个月前,你提议我‘试着好好注视小司’的那段过往。” “当然记得。”青登颔首。 “老实说——那个时候,我完全不理解你口中的‘注视小司’是什么意思,直觉得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我可是小司的姐姐。在小司还是襁褓里的婴儿时,我就开始注视着她了,小司是在我的眼皮底子下长大的。我注视小司的时间,不比你这个今年年初才拜入试卫馆门下的外人强?” “不仅没能成功拉拢你,反倒还莫名其妙地挨了你一顿训……心情真是糟透了。” 青登一边露出尴尬的干笑,一边抬手来回抚摸后脖颈。 “只不过……也不知怎的,我竟然听进了你那古里古怪的提议,并且还于事后乖乖地照做了。” “暂住试卫馆的这段时日里,我不断地找寻各种机会观察小司……尤其是小司到道场里练剑的时候。” 冲田光如此说的时候,为难似的拉下眉角,随后面带无奈之色地叹气。最后拉下的眉角重新提起,无奈的神色变化为温柔的笑意——仿佛放开了心中的什么东西。 “虽然很不甘心……但我不得不承认:橘君,你说得是对的。” “我知道那孩子很喜欢剑术——却也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认知而已。” “她对剑的爱有多深?她愿意为剑付出怎样的牺牲……凡此种种,我全部一无所知。” “橘君,事已至此,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了……在挨你的训之前,我从未仔细观看过小司的剑术练习;不曾去详细了解过小司对剑术的具体情感。” “自以为很懂小司,自以为剑术对小司而言只不过是普通的兴趣爱好……真是蠢透了。” “我直至因听了你的话而尝试着静心注视小司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小司在握起竹剑的时候,居然能够露出那么……明媚的笑容。” “那是跟遇见可爱的小狗、吃到钟意的金平糖完全迥异的幸福表情。” “小司在‘红白合战’上,与你们一起齐心协力地战胜玄武馆后所展露出的笑颜,我到现在仍历历在目。” “那孩子……真的很喜欢剑道,很享受剑道。” 冲田光以蕴含感激情绪的视线,笔直注视青登的脸。 “橘君,谢谢你。” “你让我发现到自己的失职。” “你让我认识到剑术对小司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真的非常谢谢你。” 冲田光这么说的时候,一边将双手交叠在腿上,一边以侧坐的姿势向青登深鞠一躬。 冲田光突如其来的道谢,使青登不禁难为情起来。 正当青登想客套性地回上一句“你言重了”时—— “只不过——” 冲田光蓦地把目光从青登的脸庞上收回,并一转话锋。 “在情感上,我很想让小司继续去从事自己热爱的事业;但在理智上,我最初的想法依旧不变。剑道一途,前路未卜。若让小司继续修炼剑道,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我想在这二者之间取得一个平衡。” “然后……这个‘平衡’被我找到了。” 青登感受到蕴含笑意的视线。 抬头一看,冲田光的脸上挂着愉快的表情。 那股仿佛打量优秀女婿的老母亲般的眼神,回到了她的眸中。 “归根到底,我反对小司练剑的最根本原因,只不过是害怕小司未来的生活没有保障。” “既如此,让小司的身旁多一个能一直支持她、保护她的人,这一切的麻烦、难题,不就都能作结了吗?” “而你——橘君,你就是我目前为止找到的最适合、同时也是最有能力站在小司身旁的人,没有之一!” “橘君,我就跟你实说实说了吧。” “在与你初次相见时,我就觉得你这人很对我眼缘。” “除了没剃月代,显得人挺没精神的之外,外形上没有任何缺陷。身材高大,容貌俊朗。” “不仅才华横溢、前途无量,性格也很棒,与人为善、品格优良,跟小司的感情还特别好,彼此很合得来。” “优秀的俊杰英才我也算是见过不少,可唯独对你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虽然这么说很俗……但没有建立在‘钱财’上的婚姻是靠不住的。” “我实在是见过太多因穷困而崩溃的家庭了。” “小司若能与你结合,那么在可视的未来里,我都不必为小司能不能吃饱穿暖而发忧。” “纵使抛开这些相貌、钱财这些俗物不谈……你的身上也有一项足以使我毫不踌躇地把你列为‘小司的最优丈夫’的特质。” “特质?”青登忍不住出声反问。 冲田光卖关子似的露出耐人寻味的轻浅微笑,故意停住话头,不再接着往下说。 对青登来说,当前的每一秒可真是“度秒如年”。 直到青登的情绪因煎熬地等待了数年而变得焦躁起来时,冲田光才总算是缓慢启唇,幽幽地说: “小司对你很有好感……简单来说,就是非常、非常地喜欢你。” ******* ******* 今天依旧是冲田小姐的大胜利~~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写作时最讨厌的时间线推进到冬季了。每个女角色都穿得好厚,连脚都套上了布袜,好难展开涩涩的剧情啊! 】 第118章 正宫得是冲田总司!佐那子等人得靠边站!【7500】 这个时候,天亮了。 虽然在临近夜晚11点整的这个时间点,使用“天亮了”这组字眼稍显怪异,可是事实确实如此。 斜上方的云朵以慵懒的幅度与速度向两边分开。 一股洁白得像有圣洁之气混杂在其中的月光穿透云间的缝隙,射入试卫馆的庭院。 黑暗的薄纱被揭开。 被照亮的院景,散发出一种宁静祥和的气场。 所有的东西都被抹上了一层银霜。 院里的树、正在木制院墙上呼呼大睡的野猫、阿笔和井上每天都会来打扫所以一尘不染的缘廊、布满讶异之色的青登的脸。 虽然冲田光的话音已经彻底落下,音波已经散成无数融进空气之中的微粒,但青登的耳畔却像是被安装了一台复读机一样,将冲田光刚刚说的那句话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重播。 在仿佛时空骤停的静谧之中,那条灵动的纤细高马尾、那张总能使人联想到太阳的笑颜、那位先前被青登认定为好兄弟,后来被改为好姐妹的少女的模样,不受控制地自动出现在了青登地眼前,出现在了青登的脑海里。 ——冲田君……很喜欢我……? 大脑迟钝地做出自问。 茫然的神情支配青登的脸。 冲田光全程观察着青登的表情。 在注意到青登脸上的那抹由茫然、惊愕、困惑混合而成的复杂神态后,冲田光像是觉得有趣一般,两只嘴角高高咧起。 “哎呀,看样子……橘君你确实是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呢。” 说完,冲田光脸上的愉快笑容变化成五分真五分假的遗憾神态。“唉”的一声发出貌似在为什么东西感到惋惜的长叹。 “嗯……要不要跟你说呢……” 冲田光伸出葱白般的右手食指,撑着线条紧致、没有任何赘肉的下巴,仰面看天。 这种充满烂漫气息的动作,比较适合由总司、艾洛蒂这样的元气少女来做。 一个年近30的成熟御女来做这种动作,应该会很怪异才对。 可奇怪的是,这个动作放到冲田光的身上却意外地合适,一点儿也没有违和感。 “算了,反正都已经对你开诚布公了,也没必要再在这种事情上遮遮掩掩的了。” “忘记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了,反正就是在8月份……大概就是在勇君的婚礼还没有开始,而你也尚未向我提议‘好好注视小司’的时候,小司告诉我:她好喜欢你。” 青登听了吓一跳。 冲田君亲口说她很喜欢我?而且还是那么早就说出这句话? 向冲田光提议好好地注视总司之前……这不就是在发现总司是女儿身之前吗? 冲田光继续发出吐息一般的轻语,青登抱持着近似忐忑的心情认真倾听。 “那时,我因劝小司放弃剑道而和小司吵得正凶。” “在某次争吵中,也不知道我们俩姐妹是怎么吵的,话题在不知不觉中偏到了小司的婚事上。” “橘君你也知道,小司今年已经16岁了,对女孩子而言,这已经是一个可以考虑婚事、考虑该和哪个男人结合的年纪。” “所以我就顺嘴问了小司一句:有没有相中哪个男人?” “小司回我:没有,她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虽然我那时因刚认识你没多久,对你还不是很熟,但已经非常地欣赏你的为人与才华。” “因此我就半开玩笑地反问小司:‘不考虑一下橘君吗?橘君这人我觉得挺好的,跟你年纪相彷,目前也还是独身一人,与你的关系也很不错,你们若能结成夫妻倒也挺好’。” “然后呢……你猜猜小司作何反应?” 冲田光睁大双眼,将脸靠得青登更近一些,用眼神询问青登:“你猜猜看?”,眸光明灭间,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青登苦笑着摇摇头,道: “光小姐,在这种关键部分卖关子,未免也太诈了吧?” 今夜的会谈比青登与冲田光先前的任何一场谈话的时间都要长。 托了今晚这场漫长谈话的福,青登对冲田光的了解又加深了几分。 直至现时,青登才惊觉冲田光原来也有那么……小恶魔的一面。 先前,青登一直以为冲田光和总司这对姐妹的性格差得很远,前者是成熟沉着的御姐,后者是开朗活泼的阳光少女。 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 总是以“成熟的社会人士”示人的冲田光,也有很调皮爱闹、很像总司的一面。 光小姐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像冲田君那样的钟爱玩闹与恶作剧的俏皮女孩……青登不由得这么心想。 “我偶尔会觉得我说不定有当说书人的天赋。” 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后,冲田光以像是准备发表什么极重要新闻的架势,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 “小司当时没有立刻说话——她直接傻在了原地。” “紧接着,她的整张脸变得扑红扑红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地斥责我:姐姐你都在说些什么呀,我跟橘君只不过是普通的好朋友而已。” “小司的这套说辞可能骗得了别人,但却骗不到身为她姐姐、同时也曾年轻过的我。”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小司对你的感情绝对不一般,她如果不是非常地喜欢你,是绝对不会露出这样子地神情的。” “她如果真的只把你视作感情单纯的普通友人,绝对是一边嘻嘻哈哈地笑我:姐姐你想多了,一边从怀里掏出金平糖来吃。” 青登听到这,听出端倪来了。 “等等,光小姐,总司好像并没有亲口说她好喜欢我啊。” “橘君。” 冲田光朝青登投去“你这就不懂了吧?”的眼神。 “小司当时所露出的表情,跟直接告诉我:‘我好喜欢橘青登啊’又有啥区别?” 说罢,冲田光无视青登露出的傻眼表情,双臂高举过顶,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好了……漫长的讲故事环节,就先到此为止吧。” “橘君,我们来谈谈你的想法吧。” “我已开诚布公,现在轮到你推心置腹了。” “什么推心置腹?”青登当然听得懂冲田光口中的“好好谈你的想法”是何意。 但那个话题实在是太难回答了。 难回答到青登本能地选择逃避。 “不许装傻。” 冲田羊怒道。 “你肯定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说吧,你对小司怎么看?” 冲田光停顿了一下,随后快声补充: “为了防止你再装傻,我说得再简单直白一点吧——你喜欢小司吗?” 语毕,冲田光不再言语。安静等待青登的回答。 庭院被落针可闻的静谧包围。 青登感觉全身的关节都像被锁链给捆住了一样,僵硬得厉害。 ——原来是这样啊…… 逻辑全都理清楚了。 所有问题的缘由全都弄清楚了。 ——不愧是充满理智的知性女人啊…… 青登半阖双目,“嘶”地吸气,默默地为自己先前的误会自惭。 在冲田光突发“和小司成亲吧”的暴论时,青登还以为冲田光是不是也喝多了,在那胡说八道。 结果……这哪是什么酒后乱语啊,这完全是理智得不行的深知崇论啊! 冲田光的算盘打得可真是噼啪响啊! 现在的青登既不缺钱,也不缺人脉与社会地位。 按江户时代的价值观来看,青登无疑是秒杀九成九的同龄人的人生赢家。 若能傍上青登这条大腿……即使是丑小鸭也能一飞冲天! 为了能让总司过上好日子,所以想撮合青登和总司——冲田光这样的想法,乍一看貌似很市侩、充满铜臭味,但却无可厚非。 俗话说得好:贫贱夫妻百事哀。 没有建立再金钱上的爱情,就是一栋空中楼阁,一推就散。 青登相信爱情,相信这个世上存在即使穷得叮当响,也能以“爱情”为食粮,每天过得乐呵呵的美满夫妻。 可这样的夫妻完全是凤毛麟角。 一万对夫妻里可能找不到一对这样的乐天派鸳侣。 将心比心一下,换做是青登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他也决不会允许自己的妹夫是一个没有本事、穷困得只能带家人去喝西北风的窝囊废。 “呼……” 从青登的口鼻处飘出的气味刚一接触到寒冷的空气就立即变化为透明的白雾。 尽管已经过了一些时间了,但青登的心神还未从冲田光在总司卧房里抛出的那番直白提亲中缓过劲儿来。 情感尚仍未追上现状,就受到了全新的“冲击”: 橘君,你喜欢小司吗? 不带半点委婉的措辞。 不带半点回转的余地。 冲田光以郑重其事的老成语气投以正中直球。 青登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目光没有固定轨迹地四处乱瞟。 “呃……冲田君……她……她……” “你喜欢小司吗?” “这个……该怎么说呢……” “你喜欢小司吗?” “冲田君是我重要的同伴,唔……所以……” “你喜欢小司吗?” “我跟冲田君的关系和感情,很难用简单的三言两语来界定……” “你喜欢小司吗?” …… 这样的对话,来来回回地持续了近1分钟。 冲田光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锐利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青登的双眼。 仿佛想封锁退路,仿佛想将青登逼入退无可退的绝境一般地连续发出直白的质问。 不论青登如何手足无措地搪塞,冲田光的回应永远只有一句——你喜欢小司吗? 一副不得到“喜欢”或“不喜欢”的回答,我就绝不会收手的架势。 “我……我……” 冲田光的连续质问,一次又一次地打断了青登的思绪,她似乎诚心不给青登任何的思考时间与空间。 犹如被洪水击垮的堤坝,青登大脑的思考能力击得支离破碎。 直觉得脑子乱成一片浆湖的青登支支吾吾、结结巴巴,不断发出没有任何具体含义、宛若呻吟的声音。 像是想要逃避现实一般,青登哭笑不得地作出与现状完全无关的心理活动: ——最近是怎么了……为何熟人们接二连三地来找提亲…… 短短不到1个月的时间内,先后被2位“家长”找上门来说媒。 先前是被金泽忠辅询问“要不要娶他的妹妹”。 现在是被冲田光询问“要不要与总司结婚”。 只不过……明明面临的事件是完全相同的,青登的心境却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在听到金泽忠辅问他有没有意愿与他们家的金泽琴喜结连理时,回绝的措辞与情绪近乎是在瞬间冒上青登的心间。 可现在……现在…… 各式各样的想法、记忆,在脑海里四处纷飞。 青登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境。 不过,有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他并没有像当初金泽忠辅提亲时那样,立即心生“拒绝”的情感。 这个时候,爽朗的笑声介入进青登的思绪。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啊?你明白什么了?” 青登诧异地看着冲田光。 冲田光朝青登嫣然一笑: “我明白你也很喜欢小司。” 青登的两只眼睛霎时圆睁,童孔缩成针孔大小,微张的嘴巴喷涂出大量白气。 未等青登发表任何回应,冲田光就将双臂往身后伸,玉掌撑住地面,脑袋微微斜歪,笑眯眯地看着青登的眼睛。 “橘君,虽然你刚才什么话也没说,但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一切了。如果你讨厌小司,或是对小司无感的话,不可能会露出这样子的神情那么久。” 说到这,冲田光“哈”地发出像是放下了内心的什么重担的欣愉声音。 “太好了,你和小司两情相悦呢。” “光小姐,我……” 冲田光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并不强迫你立刻与小司结婚,这种事情太不现实。” “突然要你与小司共组家庭,不论是对你还是对小司,都会感觉很困扰吧。” “我今晚跟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要确认你对小司的心意而已。” “婚姻乃人生大事,我无权对你的未来婚事指手画脚。” “想跟什么人永结同心是你的自由。” “我只希望自今夜之后,你能将更多的目光放在小司的身上,在未来的哪一天,你想要结婚时,脑袋里能够浮现出小司的脸与名字——若能如此,我便心满意足了。” “其余之事,就交给缘分吧。” “小司她真的很喜欢你——对于此点,我敢拍着胸脯对你打十成十的包票。” “不论你未来和哪位优秀女人结合,我都会诚心地给你送上祝福。” “当然,如果结婚对象是我家小司的话,我会更加开心。” 话说完,冲田光以轻盈的动作蹦下走廊,在庭院的地上轻伸了下懒腰,站直身子。 “不知不觉中,时间都这么晚了。橘君,我有些乏了,就先行一步了。” 冲田光如此说的时候,身子微躬,向青登轻施一礼,。随后不带半分踌躇地沿着缘廊扬长而去。 就在这道清妙倩影即将在青登的目送之下,消失在连接院外与院内的拉门另一端时—— “啊,对了……橘君,我姑且还是……再跟你多说几句体己话吧。” 冲田光的背影骤然静止。 她只将上半身静静转过来。 意味深长的视线,莫名地让青登感到心里发毛。 “虽然我很欢迎你迎娶小司……但我只接受你将小司收为正室哦。” 正室——对这组字眼起反应的青登,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目光左右游移起来,避开与冲田光的对视。 冲田光貌似并没发现青登现下的异状,她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 “我冲田家虽不是家禄以千、万计的豪门大户,祖上也没出过值得一提的名人,但也是有武家的尊严的。” “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小司成为他人的情妇或小妾的,即使对方是征夷大将军也不行。” 冲田光连用了3个“绝对”。 这仨“绝对”的语气一个比一个重,一个比一个严肃。 “我虽只是个弱女子,既没有过人的伸手,也没有手眼通天的背后势力,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哪怕是拼上我这条命,也绝不会放过所有胆敢欺负我妹妹的人。” 不仅是语气,就连眼中、脸上也没半分笑意——这位深爱妹妹的姐姐是认真的,没有在跟青登开玩笑。 “因为橘君你意外地挺受欢迎的,跟那两位大美人……千事屋的木下舞小姐与小千叶剑馆的千叶左那子大小姐的感情都挺好的样子,所以我才这么提醒你——我可以接受小司未来的丈夫纳妾室,但我不接受被纳为妾室的人是小司”。 “正室必须得是小司。木下舞小姐、千叶左那子大小姐、或是别的什么人,都不能在地位上超过小司。” 在提到木下舞和左那子的名字时,冲田光眼中的眸光微微晃动了几下,视线里蕴藏的意味深长之色加重了几分。 冲田光是见过二女的——在近藤勇的婚礼上。 是时,青登、冲田姐妹、千事屋一行人、小千叶剑馆一行人坐在同一桌。 因此冲田光亲眼看见过青登和木下舞、左那子的关系有多好。 橘君,晚安,祝你有个好梦——这么说道后,冲田不再作半点停留,其身影在二息内消失在了拉门的另一端,消失在了青登的眼前。 被月光轻抚的庭院,此刻只剩青登一人仍呆坐在原地不动弹。 他以发怔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空气。 夜风吹跑了他的头发与思绪。 …… …… 话说回冲田光那头—— 在与青登告别后,冲田光并没有回她的房间。而是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来到试卫馆的顶楼。 她的气息与足音穿过走道,绕过拐角。 最终停在了总司的卧房门前。 “小司,我进房咯。” 冲田光对着面前的门板,做出单方面的告知。 “……” 房里头没传出任何的声响,只有平稳均匀的呼吸声依稀可闻。 见房里头静悄悄的,冲田光一边哑然失笑,一边抬手拉门。 走廊上的月光顺着被一点点拉开的门缝泄进房内,落在正呼呼大睡的总司身上。 房间被月光分成恰恰好的两半。 一边是披着银霜的房门。 一边是依旧被阴影包围的靠窗户的半个房间。 总司就身处在光与暗的间隙之中。 只见她侧卧在床,露在棉被外面的可爱后脑勺正对冲田光。 冲田光反手关门,任由房间重新沉入深海般的黑暗,然后听声辩位地走到总司的床头,按着和服的下摆屈膝坐下。 两只膝头与榻榻米相触的下一瞬间,冲田光以笃定、平静的语调说: “小司,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起来吧。” “……” 下一刻,黑暗里多出了2道微弱的光。 是总司的眸光。 只见总司调整睡姿,从侧卧改为平躺,与正俯视着她的冲田光面面相对。 焕发愕然、不敢置信之色的眸光,活像2朵活灵活现的火苗。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醒着……” 总司的声音很虚弱,可见她的酒劲未消。 “你以为我是谁啊。” 冲田光以像是在说着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样,面带自得之色地微微挺高胸脯。 “我可是将你一手拉扯大的姐姐,你只要撅起屁股,我就能知道你要放的是什么屁。” 在青登刚把醉酒的总司背回房时,冲田光就敏锐地发现总司的意识已经苏醒。 不过出于某种坏心眼的理由,冲田光并没有将此事戳穿,任由总司接着装睡。 青登并不知道……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冲田光无端端地在总司卧房里突然向他提亲,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总司那时恰好正醒着…… “姐姐……你你、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干嘛无端端地对橘君说那种……那种……说那种话……!” 总司露出洋溢着浓郁羞意的表情。 周围的环境虽很昏暗,但总司脸蛋上的鲜艳红霞却依旧清晰可见。 任由试卫馆里的哪个谁在场,见到总司刻下的这副模样后,都定会大呼稀罕。 性格大大咧咧、“社牛”程度丝毫不输给土方岁三、原田左之助这些大玩咖的冲田总司,居然也会害羞到脸红……这可是能在试卫馆内轰动一时的大新闻。 】 从她目前这副带点悲愤色彩的神态来看,要不是因为血液里的酒精未消而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否则她此刻很有可能会立即从床上跳起来,揪住冲田光的衣领。 “想做什么?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想给你找户好人家咯。你看,橘君他和你多相配啊。” 总司活像一条不断喷涂泡泡的金鱼,小巧的红唇反复张合。 她仿佛是有好多话,想和现在笑吟吟地俯瞰着她的冲田光说。 半晌后,她像是回过神似的端正神态,营造出拘谨的氛围,表情紧张。 “姐姐……你刚才……都和橘君去哪儿了呀?” “只是去了趟院子,坐在缘廊上吹吹风、聊聊天而已。” “聊天?” 总司脸上的线条更紧张了些。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呀?你、你应该没对橘君说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没聊什么大不了的。” 冲田光不假思索地低声作答。 “就只是问了下橘君,他喜不喜欢你而已。” “?!” 总司的红唇停止了张合。 撑成“o”形的嘴巴,与同样撑成“o”形的双目,共组成一张滑稽的脸。 对于明显动摇到如此失态地总司,冲田光依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语调中多了几分只有在面对家人时才会流露出来的轻佻音色。 “怎么,小司你也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吗?” 冲田光掩嘴打了个哈欠。 “有些困了……我们等明天再慢慢聊吧,反正我是朝五时(早上8点)才启程回家,我们俩姐妹到明天后还有很多时间聊天。” 说罢,冲田光起身走向一旁的橱柜,拿出了自己的那套被褥——暂住试卫馆的这段时间里,冲田光一直是住在总司的卧房。 见姐姐真的是一副准备睡觉的模样,总司连忙用有些破音的声调急声道: “姐姐,等、等一下!”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想问想说的吗?” 冲田光抱着厚实的被褥转回身,饶有兴趣地打量总司的脸。 “呃……唔呣……” 目光游移起来的总司,反复发出毫无具体含义的拟声词。 “再不说话,我可就真的要睡了。” 冲田光将怀里的被褥再榻榻米上铺好。 “?!” 总司活像一个欲与人争辩,却又苦于不会说话的哑巴,嘴巴开合得厉害,却又迟迟说不出一句成型得话语。 最终——她像是放弃挣扎了一样,默默地用两只小手紧抓棉被的被沿,将棉被往上提,盖住自己鼻梁以下的部位,只留一对眼睛在外。 “姐姐……橘君他都回答了你些什么啊?” 总司的音量虽细若蚊吟,可供冲田光却也绰绰有余。 然而,冲田光却将脑袋一侧,把一边的耳朵对准总司,抑扬顿挫地反问: “啊?小司,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自知冲田光这是在整什么鬼把戏的总司,哀怨地咬了咬牙,对冲田光的这种故意捉弄她的行为很有成见,却又无可奈何。 她忍着巨大的羞耻心,以更响亮的音量,把适才所说的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姐姐,橘君他都回答了你些什么啊?” 语毕,总司双目紧闭,紧抓被沿的双手像是想把自己给闷死一样,将被子死死盖住自己的大半张脸。 黑暗已遮不住总司脸上的红霞。哪怕仅用肉眼观察,也能以看出总司的面部温度正高得厉害,活像一直被煮沸的大虾。 至此,冲田光总算是称心满意地微笑点头。 “橘君的回复还挺让我意外的。” 冲田光眨了眨眼。眼眸眨动间,扑闪出别有深意的狡黠光芒。 “他告诉我:他好喜欢你。若不是眼下忙于仕途,无暇顾及家事,否则与你成亲之事,未尝不可。” ******* ******* 大家元宵节快乐!虽然好像说晚了,但还是快乐一波! 今天是久违的7000+大章,求点月票不过分吧?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至此,在冲田光的一手推波助澜下,青登和总司的心里被双双埋下一颗“种子”。青登从此以后再也没法以“友人”的目光来看待总司。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119章 青登危!佐那子与青梅竹马的相见【6600】 冲田光的话音将将落下的那一瞬间,总司像是喘不上气一样,呼哈呼哈地大口吞吸四周的空气。 “你骗人!橘君才不可能说这种话!” 冲田光闻言,一边摆出“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爱信不信”的表情,一边耸了耸肩。 “我可没骗你,橘君的原话就是如此,我只不过是将橘君的原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冲田光的表情与眼神没有半点异样,真的就像是在实话实说。 总司见状,七分疑惑不由得去掉四分。 不会吧——总司用眼神这么大呼的同时,表情明显动摇得更加厉害,目光疯狂游移,仿佛要将这间自己早就住惯、看惯的卧房用眼睛丈量个遍。 这个时候,冲田光默默地往已经燃烧的“火”里继续添了把“油”。 “小司,橘君会说出这样的回答也不奇怪吧?伱难道没发现橘君对待你的态度明显与其他人不同吗?” “有、有吗?” 在酒精与惊愕情绪的双重影响下,总司的大脑已处于半宕机的状态,她现在完全是凭着本能作出反问。 “当然有。” 冲田光煞有其是地微微颔首。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迷’吧。” “虽然因为橘君目前打算把精力都放在仕途上,在短期之内没有与人共组家庭的打算,有点可惜,但也可以理解。” “像他这样的男人,晚点结婚也好。成家晚就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事业上,娶妻之事等‘立业’之后再做也不迟。” “反正男人结婚晚一点也没关系。” “橘君已经袒露他对你的感情了。小司,现在轮到你表态了。” “表态、态?表什么态?”总司的舌头仿佛打结了。 “你怎么也尽给我装傻……” 冲田光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口气,她的这副表情、这套动作,似乎是在对总司说:真拿你没办法。 “你差不多也该正视自己对橘君的感情了吧?你在很早之前,就对橘君有着不一般的情感,不是吗?” “不论你怎么自欺欺人,不论你怎么反复告诉自己‘才没有这种事’,对橘君的那份情感也不会因你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而消失哦。” 总司:“我……” 换作是平时,总司肯定早在第一时间出声反驳了。 可现在……总司却迟迟说不出一句成型的话语,支支吾吾地道出一个“我”字后,喉头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梗住了。 她以仿佛想将身上的棉被给抓破的力度,紧抠被沿,露在被外的双目浮出极浓郁的思索之色。 在与总司对话时,冲田光全程对总司的脸蛋展开“实时追踪”。 瞧见总司眼下露出深思苦索德表情后,冲田光的左嘴角微微上翘,勾出一抹“计划通”的弧度。 为了防止被总司看见她的姐姐正一脸“计划成功了”的神态,这抹微不可察的嘴角弧度刚一出现就被冲田光以蛮力压平。 “好了……现在真的该睡了……好困。” 冲田光高抬双臂,一边伸展懒腰,一边“哈啊”的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也就只有在最亲近的丈夫、妹妹面前,这位八面玲珑的御姐才会在做出打呵欠这种不雅的动作时,不会以手掩嘴。 冲田光转回身,将怀里的被褥在榻榻米上铺放整齐,与总司的床位并列。 在铺被的同时,冲田光以背朝总司的姿势对面前的空气平静地再度送出话音: “小司,我决定了,我同意让你继续待在试卫馆,同意让你继续修炼剑道。” “欸?” 总司以简单的目瞪口呆的表情,传达出“我没有听错吧?”的复杂讯息。 为了争取到能够继续钻研剑道的权利,她都和姐姐吵过多少回了,每次都是因为双方都不肯让步而闹得不欢而散。 姐姐怎么突然转性了?突然同意让我接着待在试卫馆里修炼剑道了? 还没等总司将内心的疑惑化为反问的声音,便听得冲田光淡淡道: “别高兴得太早,我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是有附加条件的。” 冲田光如此说的时候,恰好已将被褥铺整好,得以腾出双手的她,以下盘不动仅转上半身的姿势转身面朝总司,朝总司竖起2根手指。 “我有2个条件,只要你能达成我这俩条件里的任意一条,从今往后,学剑也好,或是去干别的什么事情也罢,我都不会再管你。” “其一,学会能够养活自身的一技之长,比如裁缝、陶艺。” “姐姐在此,建议你去学习西洋人的语言,只学习英语与法语便可,其他国家的语言,不学也罢。” “据我观察,‘开国’已成不可违逆的定局,在西洋诸国的坚船利炮面前,这个国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闭关锁国’。” “遑论那些所谓的尊攘志士的‘攘夷’口号喊得再怎么凶,也违逆不了犹如瀑布直下的大势。” “从今往后,江户幕府与外界的交流肯定会越来越频繁,对通晓西洋语言的人才的需求肯定会随之不断提高。” “所以学好了西洋人的语言,未来铁定不愁没饭吃。” “英吉利国是西洋目前最强的国家,跟海外打交道,绝对绕不开英吉利国。” “法兰西国的实力仅次于英吉利国,而且法兰西国现下与幕府的交情甚笃,双方展开了不少的合作。” “因此,学习英语和法语便够了。若能通晓这2种语言,这肯定会对你的未来大有裨益。” “实不相瞒,我现在就在自学英语。” “虽然因没有老师口耳相授,所以很多单词都不知道怎么发音,但我已经记得不少单词的意思了。” “至于其二……” 冲田光高深莫测地一笑。 “那就是找一个能让我放心地将你托付给他的丈夫。”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打算强迫你非要嫁给谁。在择偶上,我给予你最大程度的自由。但目前,我极力推荐橘君。” “虽然称不上什么理由……但我看人的直觉告诉我:橘君是能带给你幸福的人。” “我给你三年的时间。” 冲田光竖起3根手指。 “三年。三年之内,要么学会能养活自己的技能、手艺;要么和橘君或者是像橘君那样能让我觉得‘他一定会带给你幸福’的男人结婚。” “三年之后,如果这2项条件你一项也没有达成……那抱歉了,届时,就算你脱光衣服地向我土下座,我也绝不会再让你碰剑。” 没有任何要与总司协商的意思。 一股脑地做完这通单方面的告知后,冲田光放下头发并脱去外衣。 脱得只剩一件白色底衣后,趁着身体还剩一点衣服的热量,外界的冬季寒气还未侵袭过来,麻溜儿地钻进温暖的被褥。 正当冲田光准备闭眼进入梦想,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再度扭头看向总司。 “小司,我差点忘记说了……虽然我很欣赏橘君,也很乐见这样优秀的男人成为我的妹夫。但你可千万不要做出任何自轻自贱的事情哦。” “像橘君这样的人杰,绝对不缺女孩喜欢。” “如果未来哪天,橘君跟哪个谁结婚了,我们就该找别的优秀才俊。” “总之就是不能做包括橘君在内的任何人的小妾。听明白了吗?” “我太了解你的性格了,你这人啊……太喜欢自我奉献,宁肯自己受苦,也不愿见他人遇难,心肠好得过头了。” “因为太喜欢某个人了,所以无条件地容忍对方的一切过分行径……我觉得这种事情,你完全干得出来……嗯?小司,你有在听吗?” 冲田光发现总司呆若木鸡,直勾勾地盯着被夜色晕染成一片灰的天花板,似乎并没有听她说话。 事实上,确实如此——冲田光脱衣准备钻进被窝起,总司就进入了一种神游状态。 外界的一切声响、动静,皆离他而去。 她那飘出躯壳的意识,飞向距今不久的过去,飞向4个月前…… …… 时间倒转回4个月前的万延元年(1860年)的8月14日—— “姐姐!我不管!我是不会放下手里的剑的!” “你……唉,算了,不聊这个话题了,再聊下去,我们两个就又要吵架了,我们来聊点别的事情吧——小司,你觉得橘君怎么样?” “呃……什么怎么样?” “你喜欢他吗?” “喜……?!姐姐!你冷不丁地胡说些什么呢?!” “小司,你差不多也该考虑下自己的人生大事了。你现在正值最佳的出嫁年纪,我觉得橘君这人挺不错的,你……嗯?嚯嚯~瞧瞧我发现什么了。” “什、什么‘发现什么’?” “小司,你要不要去照一下镜子?你的脸现在红得很厉害哦~” …… 8月15日—— “总司,应该不需要我来跟你细讲‘精神不专注乃习武的大忌’吧?” “十分抱歉……” …… 嘭!(撞墙) “冲田前辈!您怎么了?您的额头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只是不小心撞墙了而已。” …… “冲田君!” “橘君?” “冲田君,你和你姐姐……” “橘君,不好意思,我、我突然想起点事情要去做。” “嗯?冲田君?冲田君?” …… 8月15日,夜—— “冲田君,你现在也是要去洗澡吗?那正好啊!我们一起去洗吧!” “欸?我……呀啊!” “走吧!” “橘橘橘橘橘、橘君!等等等等、等一下!” …… 各种难堪却又莫名地使人有一种怀念感的回忆片段,飞上总司的脑海与眼帘。 总司的双颊在原有的基础上进一步升温。 假使现在有朵雪花落在总司的脸上,那这片雪花想必会在瞬间融化成积水。 “唔呣……!” 就像是要延时自己这张红透了的脸似的,总司将棉被一把拉过头顶,包住自己的整颗脑袋。 犹如呻吟般的奇怪声响,不断从被团里飘出。 …… 这一夜,青登自复制到“睡神”以来,久违地在床上辗转难眠。 总司亦然…… …… …… 翌日,天公作美。 江户入冬以来,阳光普照的日子相当少见,可今日的天空却难得地放晴。 像棉花一样松散的白云,将本不强烈的冬季暖阳遮掩得更加柔和,云朵被染上淡淡的红色,天空被渲成冬天特有的那种清澄的淡蓝色。 正是出行的好时候。 朝五时(早上8点),试卫馆上下全体出动,给将要启程回日野宿的冲田光送行。 送行的氛围总是伤感的。 虽然日野宿和江户的距离不算远,但冲田姐妹下次相见也不知道要到何时。 总司抱着冲田光,对姐姐说了好多私己话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姐姐。 拜冲田光昨夜的作为所赐,总司心神不宁地在被褥里滚来滚去至后半夜,才总算是在酒精的帮助下堪堪睡着。 因此,总司今天一直顶着对因宿醉与睡眠不足而通红得像是抹了一层红色颜料的双眼,看向冲田光的眼神总不受控制地挂上难以言说的古怪情绪。 青登也是如此。 他现在一看到冲田光,就忍不住地回想起昨晚庭院里的那一幕幕。 在今日西行之前,冲田光瞅准机会,悄悄地告诉她与总司所立的那个“三年之约”。 冲田光以暗示……不,更正,是近乎明示青登:请务必多多帮助总司完成这项‘三年之约’哦~至于是帮她学习可以赖以为生的技能还是与她结婚,就全看你的意思了哦~~ 密谈末了,她顺便又提醒了青登一遍:她只接受总司为正室。 冲田光的身影在试卫馆众人的一路目送之前,消失在前往日野宿的必经之路:甲斐街道的尽头。 冲田姐妹的“剑道之争”,姑且算是暂时落下了帷幕——以青登和总司都没预想过的方式。 冲田光回家后,试卫馆霎时多了抹冷清氛围。 在不知不觉中,包括青登在内的试卫馆全员都习惯了冲田光的存在。 突然没法再看见这道与总司极像的倩影,一时之间还真不习惯。 之后的时光,青登的日子又平淡了下来。 到上班的点儿了,就准时前往火付盗贼该的府衙上班。 到可以休息的假日了,就在千事屋、小千叶剑馆、居留地、月宫神社这4地连轴转。 青登的日常与以往相比,没有任何不同——除了与总司的关系变得略显微妙。 青登目下每次看见总司,都会莫名地感到尴尬。 别说是正常的交流了,连该队对总司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都不知道。 每当瞧见总司的俏脸……冲田光的那些话——“你和小司结婚吧”、“小司对你很有好感……简单来说,就是非常地喜欢你”,就会不受青登意志驱使地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倒是总司很快就恢复往日的模样。 对于有着极其乐天派的性格,仿佛根本不知忧愁为何物的总司来说,烦恼啊、苦闷啊这种东西,似乎天生就是与她绝缘的。 仅两天的功夫,她对青登的态度及反应就变回了老样子。 每天跟青登嘻嘻哈哈,尽情地对青登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只不过…… 每当青登不注意时,她时常会悄悄地朝青登投去……情绪让人难以捉摸的目光…… 时间就这样在一片平静之中,向前推进到12月20日。 …… …… 万延元年(1860年),12月20日——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道场—— 呼——!呼——!呼——! 窗外,寒风呼啸。 刚刚结束了晨练的青登,站在院子边沿的缘廊上,一边用搭在脖颈上的汗巾试汗,一边静心观赏面前的雪景。 时下正值12月下旬——寒气勒紧街道的时节。 地处北纬35度的江户,一直是“雪将军”常来光顾的地方。 今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早。 10天前,即12月10日的时候,江户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从这之后,雪花时停时降。 今日天未亮时,柳絮般的细雪就开始轻悠悠地降下,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止,地上已盖有一层漫过脚掌的积雪。 今天是休息日,青登可以尽情地安排今日的行程。 不稍片刻,青登就决定好了今日的行程——挺久没去千事屋那儿露面了,今天就去见一见阿舞,顺便修炼一下拔刀术吧。 啊,不对,说反了。 应该是去修炼拔刀术,顺便去见阿舞才对。 差点就将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若让桐生老板知道他把这二者的先后顺序掉了个儿,天知道桐生老板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待他。 休息了一会儿,等晨练过后的身子停止出汗并不再燥热后,青登三下五除二地穿好棉衣、系紧黑色围巾、戴上防雪笠、蹬紧防雪靴、佩妥长短二刀。 在从甲斐回到江户后,青登就于第一时间将在与相马众地战斗中,又双叒受损的定鬼神拿去送修。 江户虽大,可技艺高超的修刀匠少得可怜。 青登常找一位名叫目黑薰的修刀匠帮忙修刀。 虽然有着“薰”这么个乍一看好唯美的名字,但人家是实打实的年近五十的糙老爷们儿。 在日本,“薰”其实是一个很中性的名字,不像总司的原名“司”。 后者是毋庸置疑的女名,只要是脑子没问题的父母,都不会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司”。至于前者,男女皆可,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取名为“薰”。 因为定鬼神坏得太频繁,所以青登不得不隔三岔五地登门拜访目黑薰的铁匠铺。 一来二去之下,青登都和目黑薰混熟了。 现在目黑薰每次瞧见青登提着刀跨过他家的铺门,总会长叹一声:“你的刀怎么又坏了啊……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年的时间,你的刀就要彻底折断,再也修不好了。” 在试卫馆的玄关处,换穿好全套装备的青登对自己的着装进行了最后的检查。 确认该穿的衣物都已穿上,该带的物品都带齐后,青登拉门而出。 门打开的一瞬间,包含湿气的冷风于顷刻间向青登迎面拍来,无数雪花像落叶一样地顺着门缝灌进玄关。 青登连忙踏过门框并反手关上馆门。 室内外的巨大温差,使青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哈……” 青登捧起马上被冻僵地双手,呵了口热气,温热地气体氤氲而出,紧接着立刻消失不见。 “真冷啊……也不知道之后有没有机会复制到与‘御寒’有关的天赋呢……” 以戏谑的口吻自我调侃了一番后,青登稍稍压低头上的笠沿,踏雪而去。 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江户,别有一番风味。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7点,虽然已是人们陆陆续续外出劳作的时候,但空气中仍富含未被“人的气息”污染,像是有露珠融化在里面的清爽味道。 青登一边惬意地享受清新的空气,一边踩着不紧不慢的休闲脚步,饶有兴趣地观赏因新年将至而同时充满“白色冬天”与“年味”这2重气息的街景。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忽然瞅见有道暗褐色的柔弱身影,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巷口内闪出。 尽管这道身影是青登以眼睛的余光观测到的,看得不怎么真切,但青登还是在第一时间敏锐察觉到这人……仿佛似曾相识…… 正当青登侧过脑袋,准备好好地看一看这人是谁时,此人踩着小碎步,向青登快步走来。 青登挑眉,脚步停住。 怪不得觉得似曾相识……确实是认识的人。 20岁上下的年纪,乌亮的头发绾成只有已婚女子才能留的发型:丸髻,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细长的丹凤眼自带一股诱人的媚意。 正是青登……准确点说,是“原橘青登”的青梅竹马,在4个月前的焰火大会上与青登重逢的大月实。 只见以近似小跑地速度靠向青登地大月实,在青登的正面三步外顿住身形。 她直勾勾地正蹙着眉头看着她的青登对视。 …… …… 江户,某处—— 呼! 刀子般的寒风,挟着“呼呼呼”的尖利声响,割向佐那子的娇嫩俏脸。 “好冷……” 轻轻地嘀咕一声后,佐那子一边埋低脑袋,将小半张脸藏进围巾之中,一边将刚从书店里买来的医书紧紧地护在怀里,避免书的纸页被雪水打湿了。 “快点回家吧……” 佐那子不喜寒冷,所以冬季……尤其是这种雪花飘飘的冬季,一直是她最讨厌的季节。 若不是因为得知消息,获悉日本桥的须原屋新上了一批西洋的医书,否则她才不会在今日一大清早地出门。 只想赶紧回到小千叶剑馆,赶紧将身子缩进暖和的被炉之中的佐那子,一手抱稳刚买的书,一手收紧螓首上既用于挡风又用于遮脸,防止被路人发现她是“千叶鬼小町”的白色头巾,加快脚步。 时辰尚早的缘故,街上没有什么行人。 空旷的街道,视野良好——因此,专心赶路的佐那子忽地发现在她的侧前方,有道鹤立鸡群的高大身影。 帕挲……佐那子脚下的那对能很好地避免积雪沾到她双足的高齿木屐,霎时停住。 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之所以如此,既是因为这道高大身影,是她很熟悉的人。 也是因为这位熟人的身侧,亦步亦趋地跟着一名她从未见过的漂亮倩影…… ******* ******* 今天的字数将近7000字啊,非常良心,所以求一波月票!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忘记大月实是何人的,可以去回顾第2卷的第33章。佐那子大小姐久违地再登场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啪啪啪(拍打豹腹.jpg) 不出意外的话,青登明天就要和某个势力对阵了,大家可以猜猜看是哪个势力。 (本章完) 第120章 制服大月实!复制天赋【蛇之身】!【7500】 江户,某座茶屋,某包间。 “两位客官,这是你们的茶。” 这间茶屋,青登时常来光顾。 之所以成了该店的常客,倒也没啥特殊的理由,只不过是离试卫馆较近,所以青登在下班或是从千事屋、小千叶剑馆等地归来时,偶尔会一时兴致高涨地到这座茶屋喝上几杯。 “谢谢。” 青登冲端茶的手代——一名年纪应该在15岁上下的少年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少年一边麻利儿地将茶盘上的两杯热茶摆到青登面前的桌案上,一边用谨小慎微的动作,偷偷地打量坐在青登对面的佳人……即大月实的脸蛋与身段。 因刚进入青春期而稍稍有所发育的喉头轻轻地上下动了动。 充满稚气的双眼散发出迷恋与渴望的色彩。 虽然少年郎的这些动作做得很是隐蔽,但对于拥有“鹰之眼+1”而目力惊人的青登来说,少年郎的视线也好、神态也罢,在青登眼里统统无所遁形。 看着这位疯狂偷瞧大月实的年轻手代,青登不由得哑然失笑。 也不怪得这位涉世未深的少年在大月实面前如此失态。 毕竟按江户时代的三观来看,大月实绝对算得上是一位秀色可餐的美人。 五官秀美,容姿端丽,皮肤白皙中透着健康的淡红,秀发乌黑亮丽充满光泽。 成熟的妆容映衬得脸蛋儿艳若桃蕊,眉梢眼角间流溢出一股轻熟、妩媚的风范,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娴的仪态。 被暗褐色的和服勾勒出的上半身凹凸有致,向外撑紧的和服上半部分的衣襟;被黑色腰带包覆的蛮腰盈顺如柳。 最重要的是——大月实的后脖颈非常好看,线条匀称优美,没有被晒黑的颈肉在光线的照射下,散发出一种透明的质感。 和服是一种能将人包裹得极为严实得服饰,哪怕是最清凉得浴衣,也只比普通得和服多露出小半截小腿而已。 有道是:当女人穿得很少时,男人总把目光定格在被布料遮住的地方;当女人的衣服穿得很多时,男人总会把目光定格在没被布料遮到的地方。 因此,不论是哪种类型的和服都总会暴露在布料之外的后脖颈,就成了人们的重点关注部位。 久而久之,后脖颈就成为了江户时代的老少爷们最钟爱的性癖。 许多人在挑选配偶或儿媳妇时的一大考察标准,便是此女的后脖颈好不好看。 吉原、冈场所的游女们,以及那些吹拉弹唱的艺妓们之所以总把衣领大幅往后拉,露出整只后颈甚至小半张雪背,便是为了更好地吸引男人们。 上次相见……也就是4个月前的焰火大会上的匆匆再会,因为见面时间短,外加上时值夜晚,光线昏暗,而青登对大月实也没有什么兴趣,因此上次见面时,青登并没怎么多加注意大月实的容貌。 现在有闲有时间了,得以从容仔细地将从大月实从头到脚地观察一番后,饶是对大月实抱有强烈成见的青登也不由得承认:大月实确实是一个在外形上很招人喜欢的女孩。 难怪“原橘青登”会爱这个女人爱得死去活来的。 年轻手代显然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况且一直偷偷打量出身明显很好的女子的脸蛋与身段,若被人发现了恐会惹来无妄之灾,所以年轻手代不敢在包间里久留,放好茶水,向青登与大月实轻施一礼后,抱着茶盘快步离开,走时不忘将房门严实地关拢。 滚沸到直冒热气地茶杯,是当下时节里绝佳的暖手宝。 青登以双手紧捂茶杯,一面用附着在杯身上的强温暖化冻得发僵的手掌,一面举杯轻抿一口。 “那么,大月小姐,突然前来找我,所为何事。” 将轻啜上来的茶水在口腔里绕一圈并咽下后,青登用客套包着委婉,向眼前的这位与他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的女子,送去冷淡的问句。 不带任何寒暄地直入主题。 青登特地使用“大月小姐”这种生疏的称谓。 约莫20分钟之前,青登走在离开试卫馆的路上,准备前往千事屋,在与木下舞增进感情与修炼拔刀术之中慵懒地度过今日的假期时,突然偶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大月实。 不……说是“偶遇”可能不太准确。因为大月实明显是有备而来。 那块地段,是青登离开试卫馆时的必经之道。 不论是去火付盗贼改的衙府上班,还是去找木下舞等女,青登都得经过那片地方。 青登刚一现身,大月实就急匆匆地从附近的巷子内步出,朝青登快步走来。 很明显——大月实是提前做好了侦察,弄清楚了青登总在什么地方出没,所以事先设好了“埋伏”。 时隔4个月,这个在“原橘青登”的记忆中占有举足轻重份量的女人,再度出现在触手可及的眼前,青登着实是吃了一惊。 他一直以为自今年夏季的焰火大会一别后,他就再也没机会与大月实见面了。 他没有任何与大月实叙旧的打算,所以再次见到大月实的脸后,青登的情绪一片平静,内心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还未等青登警惕质问大月实“你怎么会在这”,大月实就率先哭丧着脸,朝青登鞠了一个上半身与下半身呈标准的90度,整只后颈都露在了青登眼前,依稀能从衣服的缝隙中看见光滑细腻的脊背的深躬。 “橘君,请您帮帮我!” 一开口就是这种让青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是时虽因时间尚早,街上没什么行人,但总归还是有着那么几名起早贪黑的担夫与行脚商人在街面上往来穿梭。 一个衣着光鲜、面容姣好的美人,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向一位武士老爷恳请援助……这种热闹,不得不看啊! 于是乎,转眼间就吸引了不下四个人驻足围观,而这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实话讲,被大月实的这一出给整得一头雾水的青登,当时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把大月实扔在原地不管。 如果是“原橘青登”,那他还有可能对这位曾经的女神有所留恋。 可青登对大月实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看见她没有任何铺垫地向他求助,青登除了因深感莫名其妙而皱眉之外,没有任何别的感触。 但可能是好奇心使然吧,好奇大月实口中的“帮帮我”是何意,看见大月实一副就差跪在地上的恳切模样,青登终究是没有置大月实于不顾。 反正今天很闲,时间也多,就听听她想说些什么吧。 人来人往、人多而杂的街心,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所以青登把大月实领到这座茶屋,开了间不会被外人干扰的包间。 青登开门见山,大月实也不含糊。 她连口桌上的热茶都顾不上喝,就弯下身子,以哀求的语调悲声道: “橘君,请您一定要救救外子!他、他被‘清水一族’的雅库扎抓走了!” 大月实的外子——即那位名叫大月常次的年轻富X代。 清水一族、带走……这个名词与这个动词组合在一起所产生的效果,使青登不自觉地微微皱眉。 …… 大月实顶着微微发红的眼眶,哽咽地向青登解释来龙去脉。 大月实的口才不算好,讲得磕磕巴巴的,青登集中精神,努力倾听,总算是勉强听出来了个所以然来—— 4个月前,大月实和她老公大月常次为了拓展生意版图,来到江户跟所有想在江户展开大贸易的人都很难避开的超级地头蛇:“清水一族”谈合作,试图与“清水一族”合力经营酒水生意,将近畿之地的上方水兜售至江户。 然后,青登就在焰火大会的现场偶遇到了结伴来右腕的大月实一行人,并在之后从突然发疯的清水吾作手中救下他们。 刚来到江户,就遭遇了那么吓人的事情,而给他们带来如此糟经历的人,恰好就是他们想与其展开生意合作的对象。 虽然那个清水吾作在“清水一族”里不掌握任何实权,说得难听一点,此人只不过是“清水一族”的主帅:清水荣一养在身边的狗。他对大月实的性骚扰以及对大月常次等人的殴打,全是他的个人行为,与整个“清水一族”无关,可还是有不少人被这场飞来横祸吓破了胆。 大月常次的不少朋友纷纷打起了退堂鼓:不如我们回奈良吧? 分歧就这样出现了。 部分人想回奈良,而以大月常次为首的另一部分人却坚持留在江户。 大月常次虽有着无数人艳羡的“富X代”的光鲜身份,看似生活无忧,可他也有着自己的烦恼。 祖辈、父辈的光辉成绩,压得他喘不过气。 别人提起他大月常次,只会想起他是XXX的孙子、YYY的儿子。 心存野心的大月常次不喜欢这样。 他渴望尽快做出一番成绩,以证明自己的能力,借此摆脱祖辈、父辈的阴影。 与清水一族的酒水生意,就是一个能一举证明他能力的大好机会。 所以尽管他是那个被清水吾作打得最惨的人,却仍依旧抱定了不创下成绩就绝不回去的决心。 经过几番激烈的争吵,最终——大月常次和那些想回去的人分道扬镳, 想回去的人就回去。 而大月常次则领着那些与他抱有相同想法的人,继续留在江户。 大月实是被吓破胆的人之一。 被那一夜的变故吓得三魂掉了两魂,七魄去掉五魄的大月实,可以说是最想回奈良的人。 可大月常次留在江户的决心很坚定,身为大月常次妻子的大月实也没办法,只能陪着大月常次继续留在江户。 被誉为“上方水”的出产自京畿一带的酒水,在江户一直是供不应求的紧俏货。 大月常次有弄来物美价廉的上方水的稳定货源,所以当大月常次带着“合作企划”找上门来时,“清水一族”表现出一定的兴趣。 “清水一族”派出了一位名叫真田顺之的小头目,来全权负责与大月常次等人的接洽。 双方接洽的过程一直很顺利,顺利到让大月实大松一口气,以为这笔生意应该能够谈妥了。 结果……就在半个月前,新的意外突至。 大月常次突然被“清水一族”的人带走了了。 半个月前的某日清早,一大帮“清水一族”的雅库扎凶神恶煞地闯进大月实等人居住地旅店,不由分说地押走了大月常次。 虽然大月实当时有哀声求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抓走外子”,可这帮前来抓人的雅库扎完全无视大月实,只粗暴地要求大月实滚一边去,少管闲事。 接下来的时日,为了救大月常次,大月实和大月常次的朋友四处奔走。 在他们的老家,也就是在奈良,他们这帮富家子弟或许还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他们的这一套在藏龙卧虎、水深似海的江户完全不管用。 “清水一族”这种级别的雅库扎集团一直是奉行所与“町民自治组织”极力避免与其产生冲突的对象。 曾经是北番所一员的青登,对此深有体会。 除非是发生了诸如命案这样的大案件,否则面对所有与“清水一族”的案件,不论是奉行所还是“町民自治组织”都会采用“拖”字诀,拖到案件无疾而终。 报官无门、求人无路的大月实等人,除了查出大月常次是被一位名叫北原耕之介的高层干部掳走的之外,再无别的收获。 正当众人绝望之际,大月实猛地回想起来:有这么个人,在他们快要被清水吾作打死时,及时现身救了他们;那个人的能量大到连清水荣一见了他都要使用最高级别的敬语并恭顺行礼。 那个人……说不定能救大月常次! 以上,就是大月实突然来找青登的全部前因。 “……” 青登搭载餐桌上的右手食指,有节奏地上下敲击案面。 “叩叩叩”的声响为正被静谧包围的包间,添上一笔异样的异样的紧绷氛围。 道清了自己来意的大月实,保持着腰身埋低的姿态,面色焦急地苦心等待青登的回复。 青登的一直不作声,是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好在这种让她有窒息之感的寂静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 “……大月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的丈夫是因为什么而被哪个北原耕之介派人抓走?” 像“清水一族”这种规矩森严、秩序井然的达组织,很少回无端端地乱抓人。 “我不知道……” 大月实不假思索地快声回答。 “关于这个,我问过‘清水一族’的人很多遍了,可他们就是不告诉我他们就是为了什么才抓走外子……” 说到这,大月实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辛酸往事,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起涟漪,语调重新变得哽咽起来。 “……” 青登又沉默了下来。 他抓起变凉了的茶水,“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然后准备起身离开。 大月实的老公被“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抓走……这关他什么事情? 其实,如果大月实口中的“帮忙”,对青登而言是举手之劳的小忙,那青登倒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但很显然——从“清水一族”的手中救回跟自己非亲非故的大月常次,在青登眼里超过了“举手之劳”的范畴。 这种只有风险没有回报,对自己一点好处的事情,有什么做的必要吗? 虽然青登的屁股仍安安稳稳地坐在榻榻米上没有动,但女人特有的心细,还是让大月实于第一时间察觉青登的意图。 不知所措的惊慌,霎时支配了大月实的表情。 只见一抹“豁出去了”的决然神色,从大月实的双目之中迸现而出。 “橘君。” 大月实向右侧膝行半步,移动至不会被桌案挡住身体的地方,腰身大幅下压,光洁的额头紧贴榻榻米,放在脑袋前方的双手仅以三指触地——正是日本最高级别的大礼:土下座。 在跪地时,大月实以不着痕迹的动作将和服的衣领上拉,借此露出更多的后脖颈。 从青登的视角看过去,能看见大片白得晃眼的柔嫩颈肤与背肤。 “橘君!求您了!帮帮我吧!除了您之外,我没有其他的可以拜托的对象了!” 这么说完后,大月实特地将脑袋埋得尽力更低一些,仿佛恨不得使自己的额面与地面融作一块。 与此同时,她将脊背微微上拱,好让青登能更加清楚地看到她的后脖颈。 眼前的这个男人以前有多么对她着迷,大月实仍历历在目。 想当年,青登对她的后颈最为喜爱。 时常自以为没被发现地偷瞧她地后颈,并屡屡用深情的口吻当面赞颂她的后颈长得很美。 事实上,大月实也确实一直为自己长了个线条优美的天鹅颈而自得。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在低头土下座时,特地将衣领往后拉,为的就是投其所好——借此色诱青登! 此刻,巨大的羞耻感包围住大月实全身。 自己居然也有对一直很瞧不上眼的橘青登土下座,并使用色诱的一天。 如果是在半年前,有人对大月实说“你将有一天会为了恳请橘青登伸出援手,而不得不对他土下座并出卖色相”,那大月实绝对会一边嗤笑,一边怀疑对方是不是疯了。 结果……这一天还真就到来了。 出卖色相固然使大月实害臊得连脸都不敢再抬起来了,可她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面对有意要走的青登,大月实的手上没有任何挽留对方的底气与筹码,除了施展色诱术之外,她眼下也没别的方法可使了。 赶紧设法救出丈夫要紧! 对于自己的色诱术……或者说是对于自己的美貌,大月实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算许久未见,青登对她不可能一点旧情都不剩了吧? 从她远嫁奈良开始算起,截至现在满打满算也才2年不到的时间而已。 只不过分别了2年,就再也不迷恋她的美貌了?大月实可不相信! 就算不能立刻打动橘青登,但多多少少也能动摇一下他的心志吧——大月实乐观且充满自信地这么心想着。 然而……接下来发生在她眼前的一幕,令大月实嘴角的那抹自信弧度于瞬间僵住。 青登面无表情地用淡漠的目光,瞥了大月实一眼。 接着,连半分踌躇都没有,青登将喝空了的茶杯与茶钱拍在餐桌上。 “你的这杯茶我请了。日后有缘再见吧。” 留下这句生硬客套话的同一时间,青登抓起搁在右身侧的榻榻米上的定鬼神,一边把定鬼神插回到左腰间,一边起身即走。 大月实的小心思,青登一眼就看穿了。 心中不由得感到暗暗好笑的青登,下意识地露出古怪的表情。 白嫩的后颈……对于一个灵魂来自21世纪的现代人来说,这个性癖实属是有些过时了。 大月实的这波操作,完全是对着瞎子搔首弄姿,对着聋子吹唢呐与卡祖笛。 青登并不讨厌好看的后颈,但他真正的性癖并不在此。 听到青登这么说,并感受到青登起身所带起的凉风之后,大月实登时大惊失色,红唇张得下巴仿佛都快掉地上了。 “橘君!请、请等一下!” 大月实三步并作两步地站到青登的前方,像玩老鹰抓小鸡地横举双臂。 “橘君,求求您了!就帮我这一次吧!我不会让您白忙活地!您想要什么报答,尽管跟我提吧!能满足您的,我一定都会……” “谢谢你的好意,可我现在没什么想要的,或是短缺的。” 青登以委婉的话语,平静地打断大月实的话头。 说罢,青登侧站半步,准备绕开大月实。 可大月实紧跟着青登,以相同的方向、相同的移动距离横移娇躯,再度挡在青登面前。 “大月小姐,请让开。” 青登集中起仅剩的耐心,无声地轻叹口气。 可能是青登这种油盐不进、连色诱术都对他不起效的态度,惹得大月实忍不住心生不快吧,只听得大月实用一种像是耍性子的口吻道: “除非你把我打昏,否则我是不会让开……” 她的话还没说完—— 呼。 2只大手挟着细微的破风声,直直地抓向大月实的右肩和左臂…… 只有把你打昏了,你才会让开? 既然对方都这么要求了,青登心里的所有负担瞬间消失。 对大月实没有任何怜香惜玉之感的青登,在手掌抓上大月实的下一瞬间,使出擒拿的技巧,将其制服在地。 当然——青登毕竟也不是什么恶魔,不可能真把人家一姑娘打昏了,所以青登收了不少的力道,大月实应该会感觉后背有些疼,但不会有什么大碍。 对青登的偷袭始料未及的大月实,直到自己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霎时间,大月实的一双美目睁得老大。眼白的面积一口气增大了近1成,2颗眼珠子仿佛随时会从眼眶中掉出。 “好痛……” 低低的痛呼从大月实的唇齿间泄出。 青登只想着制服大月实,使她没法再来妨碍自己离开也就得了。 可没想到,大月实此刻竟展现出了不一般的韧性与执着。 “橘君……你以前……以前不会这样的啊……” 大月实如此说的时候,从青登的控制下勉强地仰起头、挣出一只右臂,用柔玉般的右手轻轻包覆住青登那正抓着她右肩头的左巴掌,一脸的委屈巴巴、不敢置信。 看样子,她现在是想对青登打感情牌。 青登完全没理会大月实的“叙旧”。 “哦?” 他挑了挑眉,用感兴趣的目光看着大月实那只从他的擒拿术中挣脱出来的右手臂。 身为热爱徒手格斗术的武道中人,青登仅一眼就看出来了——大月实适才的那一手,可不简单。 只有体态很纤弱、肢体柔韧性极好的人,才有办法使出那么高难度的动作。 大月实的身体很柔软——面对这个发现,青登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地开始默数10秒钟的倒计时…… 一方苦心哀求对方发发善心、救她于水火。 另一方则馋人家的身体天赋。 人世间最大的距离,大概莫过于此了吧。 10秒钟的倒计时刚一过去,青登立刻变换动作,改换另一种招式制住大月实。 大月实那刚挣脱出来的右臂,被青登再度死死地控住。 这一次,为了确保大月实丧失全部的抵抗能力,青登特地使用了颇为狠辣的招数。 大月实被死死地按在地上,遑论她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 根据青登对自己体内的系统的了解,系统多半会把他与大月实方才的这一系列行径,算作是在“对决”。 结果……果不其然。 在大月实彻底失去抵抗能力的下一瞬间,冰冷的系统音划过青登的脑海: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蛇之身”】 【天赋介绍:身体柔韧性优于常人】 ——吼吼……我猜得果然不错,大月实果真是有这方面的身体天赋! 在发现大月实的身子异于常人地柔软后,青登就大胆猜测:大月实的体内,说不定有着跟柔韧性相关的天赋。 还真让他给猜对了。 成功白捡到一个相当有用的天赋,心情大悦的青登顿时喜笑颜开起来。 青登的这抹雀跃笑颜只出现了一刹那。 因为就在一刹之后,走廊方向传来脚步声。 熟悉的脚步声。 从容且散发优雅气息的走路方式。 青登听惯了的脚步声。 青登绝不可能听错的脚步声。 这串脚步声方一出现,就马上移动到了青登和大月实的包间门前。 哗! 被用力拉开的房,传出巨大的声响。 青登条件反射地扫向门口。 “啊……” 青登不禁脱口发出声音。 门口处,佐那子用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表情,凝睇正在榻榻米上“缠”作一块儿的青登与大月实。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我写一章时,满脑子“大月小姐,你也不想你的丈夫出事吧?所以拜托了”的涩涩想法。短短10分钟的时间,我就脑补出了3万字起步的不可言说的同人。 只可惜,这些同人你们应该是没有看见的那一天了。 (本章完) 第121章 “橘君,对不起!”,大月实的街头跪地道歉【豹更1W】 时间往后推一小段—— 左那子眨了眨眼,错愕地看着不远处那正与一名她不认识的褐衣女子并肩同行的青登。 青登没有发现左那子,他和他身旁的褐衣女子都在专心走路。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凭着丝毫没有近视的优良视力,左那子十分清楚地看到二人的神情与举止。 青登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全程未与身旁的女子搭话。 至于那位身穿暗褐色和服,年纪很轻的女子则是一直低着脑袋,看着自己小巧的足尖走路。 她时不时地会抬起头,用一种欲言又止地目光扫视青登的脸。 在左那子将目光定格在此女的脸蛋上,不过10秒不到的时间,就先后3次目睹该女张了张唇,尝试跟青登说些什么。但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讲。 3次启唇,3次闭合,默默在青登的身后亦步亦趋。愕然之色虽攀上左那子的双颊,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仅刹那的功夫,左那子就静静地思考起来: ——这女人是谁? 首先,排除青登的熟人。 心细如发的左那子敏锐地发现二人的脚步很不合拍。 青登时常因不慎走得太快了,而将褐衣女子抛在身后,不得不频繁放慢脚步来等褐衣女子跟上来。 至于褐衣女子也明显地不熟悉青登的步调,需时时小跑才能勉强不掉队。 如果是我与橘君,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左那子于无意识间冒出此般想法。 ——丸髻……是有夫之妇。橘君怎么会跟一个有夫之妇混在一起?是朋友的妻子吗? 正当左那子在这犹自思考之时,青登与褐衣女子已走远了很大一段距离,已快要从左那子的目力所及之处离开。 左那子见状,抿了抿唇。 ——也罢,不论橘君和谁相处、与谁交往,都是橘君的自由,我管人家的私事作甚? 想到这,左那子紧了紧怀里刚买的新书。 ——好冷……快点回家吧…… 青登与褐衣女子正笔直地向东而去,而左那子要回小千叶剑馆的话,那么她接下来就得往西走。 左那子侧身向西。就在她向着西方的路口踏出第一步时,她忽然像是被寒风冻住了一般,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 左那子仿佛正做着什么很艰难的心理斗争。 犹豫、困扰、无奈、好奇、疑惑……左那子的脸蛋上,居然能同时出现近10种情绪。 各色各样的情绪在左那子的眼里、脸上来回拉锯,“打”得不可开交。 由这么多的情绪混杂而成的情感,让人难以参透其中的真意。 如此详述左那子的心理活动,仿佛时间过去很久。实际上,一切只发生在五息之间。 五息之后,左那子对着自家那套有素净白袜的小脚,深吸一口气: “我为什么非得那么在意橘君的私事不可啊……” 以透着几分不解意味的语气这般都囔一声后,左那子连身带心地转回身,朝仍依稀可见的那对男女的身影追去。 左那子抱持着“只要能看见那两人就行了”的间距,远远地跟在青登与褐衣女子的后头。 清晨的街道所附带的行人寥寥的光景,帮了左那子大忙。 缺少人群的阻挡,使得左那子的观察与跟踪都很是顺利。 青登与褐衣女子并没有走出太远。 左那子的跟踪进行了约莫5分钟后,便看见这二人拐进一间规模不大不小的茶屋。 左那子连忙追过去。 一边用面巾遮挡眼睛以下的部位,避免让人发现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千叶鬼小町”,一边询问茶屋的掌柜:“刚才那对男女去哪里了?” 茶屋的掌柜——一个头发白了大半的大胖子闻声抬头看了左那子一眼,他先是一怔,然后两只嘴角上拉,露出一抹带着几分猥琐气息的笑容。 左那子仅一眼就看出此人在想些什么——这家伙肯定以为她是来抓奸的。 茶屋一直是奸夫淫妇们最常幽会的场所。 像江户这样的大城市,几乎每隔几日就会有精彩纷呈的抓奸大戏在某间茶屋里上演。 观掌柜的表情,他对于有人来抓奸这种事情,应该是早就见怪不怪了吧。 被掌柜误会她是来抓奸的……这让左那子的心情略有些微妙。可她眼下也顾不上去给掌柜解释了,就任由他去误解吧。 “刚才进店的那俩人开了个包间,那座包间的左右两边的房间都还空着,客官需要我帮你开一间吗?” 掌柜冲左那子眨了眨眼,十分热心地主动帮左那子抓起奸来。 左那子嘴角微抽。 “那就麻烦你了……” “好嘞!客官,请您跟我来!小心台阶!” 掌柜兴致高涨地亲自领左那子进入包间。 刚一进房,左那子便听到东侧的墙壁隐隐约约地传来熟悉的男声……是青登的声音。 “客官,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 掌柜压低声线询问。 “给我上杯绿茶就好。” 左那子随便点了杯茶。 “好嘞,茶水马上就来,客官您稍等片刻。” 掌柜屁颠屁颠地离开。 即使四下没有外人,左那子依旧不改优雅本色。 她按着和服的下摆,以慢条斯理、温文尔雅的动作屈膝坐下。 然后以匆忙中带点急不可耐的动作,一寸寸地膝行挪动到不断有青登的声音从中传出的墙壁。 就在左那子的娇躯即将贴上墙壁时,迟疑之色回光返照般再度在左那子的俏脸上浮现。 这抹迟疑之色出现得突然,离去得也快。 ——我只不过是担心橘君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女人纠缠上而已。 如此自我辩解过后,左那子心安理得地将一只晶莹的耳朵贴上壁面。 木制构造的房屋,隔音自然不会好到哪去。 左那子将一只耳朵贴到墙壁上后,立即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嘈杂声响。 “橘君……” 女子的声音。 想必是那个褐衣女子了。 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勉强听出来一句“橘君”。 左那子连忙把耳朵贴得离墙壁更近一些。 “大月小姐,请……” 这次是青登的声音。 “除非……昏……” ——昏? 忽地听到很让人在意的字眼,左那子不由得一愣。 还未等左那子思考、疑惑,紧接着传入她耳中的声音,就让她的面部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强烈的变化。 彭——什么东西倒在榻榻米上的声音。 从声音的质地听来,感觉像是肉体倒地的声响。 左那子可是小千叶剑馆的千金,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声音,就是学徒们练武时被击倒在地的肉体倒地声,所以她对此类声音最为熟悉。 “好痛……橘君……你以前……以前不会这样的啊……” 约莫4息之后,阵阵肉体纠缠、布料擦动的细碎声音,化作星星点点的碎粒,穿透墙壁传导至左那子的鼓膜……与脑髓深处。 这些音响对小孩子来说可能意义不明,但对大人来说,却过于意味深长。 5秒之前,左那子还一脸愕然的神情。 但仅5秒之后,她的神态就恢复了澹定。 说来神奇,左那子感觉自己的内心很平静。 那些惊讶,那些错愕,仿佛都在一瞬间离她而去。 只是身体知觉有点奇怪,感觉身周的一切都变得比以往遥远和模湖…… 接下来的一瞬间,左那子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来自外界的意识给操控了一般。 她面无表情地起身,跨出房门,转身向右,大步走向青登与那位褐衣女子所在的包间…… …… …… “左……那子……小姐……?” 看着来人,青登发出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的声音。 左那子怎么会在这?她是偶然路过此地,还是? 瞬息之间,巨量的疑问塞满青登的大脑。 大脑的思考速度虽因此而变得迟钝,但该有的思考能力……或者该有的警觉性并没有丧失。 霎时,青登的内心警铃大作,愈来愈大声。在同一时间,青登的心跳速率骤然加快。 她闪电般地敏锐惊觉:他现在的处境……似乎有些不太妙…… 眼下,以第三者的视角来看待青登与大月实当前的模样,那给人的感觉着实有些微妙。 青登以“男上女下”的姿势,将大月实按倒在地,一只手抓人家的左肩头,另一只手抓着人家的腰身,在适才的缠斗之中,大月实鬓间的几缕头发掉落下来,被汗水打湿之后贴在脸颊、嘴角等处。 头发尚且如此,衣服就更别提了。 衣襟被微微拉开,右肩的衣服被扯歪,下摆皱巴巴。 这个时候,青登的身体快大脑一步地做出反应。 就像被沸水烫到了,青登火速放开大月实的肩与腰,并快步后退,一口气地拉开与大月实的间距。 相比起青登,大月实的反应就只是单纯的惊吓了。 她不认得左那子,突然见到有个陌生的女子闯进来,吓了一大跳。 那句“你是谁”还未来得及脱口而出,便听得青登唤出左那子的名姓。 ——左那子?桶町千叶的千叶左那子吗? 对于“千叶鬼小町”、“江户第一美人”的大名,大月实自是久有耳闻。 大月实一边整理凌乱的头发与衣服,一边睁大双眼,用充满难以置信之色的目光反复扫视青登和左那子的脸。 三个人,三种截然不同的神情——一时之间,茶间内的气氛好不诡异。 好在这片使茶间空气的味道都变得有些奇怪起来的氛围,并没有存续太久。2秒刚过,青登就出声打破了沉默: “左那子小姐,你怎么在这?” 经过短暂的手忙脚乱,青登已恢复了镇静。 自己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或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何需感到紧张与不自觉呢? “我去书店买书,途径此地时,突然觉得有点口渴,就过来这间茶屋喝点茶水。” 左那子一边说着,一边向青登和大月实展示被她捧在怀里的那本封皮精美的崭新书籍。 “我刚刚就一直在隔壁的茶间里喝茶、休息,突然听到这里传来打架的声响与女人的痛呼,所以就赶过来看一下——橘君,没想到能在这地方偶遇到你,真巧啊。” 左那子扬起不含任何情绪的目光,笔直地看着青登的双眼。 “看样子,是我弄错了。我还以为是有人在行凶,既然只是虚惊一场,那我也就放心了。” 左那子的解释……听上去天衣无缝,几乎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青登还是觉得有那么几分不对劲。 去书店买书……?这附近没书店啊? 而且,时机有那么凑巧吗?就这么恰好地在我和大月实地隔壁茶间里喝茶? 虽感疑点重重,但这些都是可以留到之后再慢慢思考的次要问题。 当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消除误会。 毫无疑问,左那子肯定看见了他跟大月实适才的那引人浮想联翩的姿势,左那子若没有产生什么误解,青登是肯定不信的。 这里就体现出左那子和木下舞的不同了。 依照青登对木下舞的了解,她在看见青登和别的不认识的女人独处,一定会强鼓胆量地用委屈巴巴地口吻质问青登:“这女人是谁?”。 而左那子却不是这样。 她全程没问大月实的身份。表情、语气平澹,好像对大月实的身份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似的。 但青登的感观与直觉告诉他:才没这么回事。 直勾勾地与青登对视的左那子,完全没散发出“算了,我才不在意你又和哪个女人厮混在一起”的气息。 反倒像是不断试探青登,不断借着当下刻意营造出来的紧绷气氛暗示青登:我可以说一句“算了”,但橘君你也打算就这么“算了”吗?我不想主动逼问,你快点自行交代一切吧。 说实话,相比起大吵大闹、直截了当地耍脾气,左那子的这种无形施压的冷静做派,更让青登觉得可怕。 如果迟迟不快点坦白所有,左那子很可能会因耐心耗尽而扭头就走——青登对此相当肯定。 于是乎,为防止不可挽回的意外出现,青登连一秒也没耽搁,赶紧向左那子解释他和大月实的关系,并且说明白他和大月实方才的姿势是怎么回事。 …… 大概5分钟之后—— “原来如此……丈夫被‘清水一组’的人抓走了吗……” 青登回到刚才的座位,左那子与他并肩而坐。 嘴皮子一直是青登的长项之一。 在“健舌”的帮持下,青登口条清楚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左那子言简意赅地道清。 左那子安静听完后,轻轻点头,连道“如来如此”。 不知是不是青登自己的错觉……虽然左那子的神态一直不变,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青登隐约在左那子的美目深处,发现一缕如释重负、像是放下了什么艰深心事的轻松神色。 在青登想左那子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时,他们的对面,一对蕴藏着难言情绪的眼睛,反复扑闪呆怔的眸光。 ——橘君……居然与桶町千叶的千叶左那子认识? 尽管心中一百个不敢相信,可此刻映入她眼帘的景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她“青登不仅与左那子认识,而且两人还很熟。 根据青登与左那子此时展现出来的种种互动,不难看出二人的关系很亲昵。 大月实的贝齿于无意识间紧咬下唇。力度之大,连两边的腮都鼓起小小的包。 只见她不自觉地收拢双肩,含胸驼背并埋低脑袋,不敢去多看前方的左那子。 原因无他——在左那子面前,她在女性身份上的所有自信,统统烟消云散。 相貌、身材、气质……大月实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地方是不被左那子死死压制的。 与左那子待在一起相当煎熬,一种跟自惭形秽很类似的情绪由里及外地炙烤大月实的全身。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青登的身边跟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了。 上一次是在焰火大会。那个时候,跟在青登身边的女人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可爱少女。 那位红衣女子的相貌和身段虽不如左那子,但也不是大月实能够碰瓷的。 此时此刻,大月实无比强烈地感受到一个事实:她对面的那个青年,已经不是她以前所熟知的那个“呆头登”了,而是剑术超群、名震江户的仁王! 陪同大月常次留在江户的这4个来月,尽管内心下意识地抵触,但她还是听到不少与青登有关的各类事宜——这种事情根本避免不了,青登可是江户时下家喻户晓的大名人,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基本都能听见有人在讨论仁王的种种。 拜此所赐,大月实很快就补全了离开江户的这俩年来,对青登的认知的空白。 实话讲,若不是因为曾经亲眼目睹青登是如何干净利落地制服清水吾作等人、如何被清水荣一礼遇,否则大月实完全不敢将人们口中的“仁王”,与她记忆里的“呆头登”的形象叠合在一起。 一时间,以前与青登相处的种种过往、曾经对青登的嘲笑与挖苦,一一浮上大月实的心头与眼帘。 …… “阿实!我们一起去神社做新年参拜吧!” “抱歉啊,我已经跟其他朋友有约了。” “欸,可是……” “啊,差点忘了。橘君,可以帮我跑趟腿吗?我新订的吴服应该已经到货了,你能帮我去拿吗?” “吴服?呃……我知道了。” …… “阿实,那个橘青登长得挺不错的啊,五官端正,身材高大,家境也很不错,你不考虑一下他吗?” “他?哼!那个橘青登有什么好考虑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长得再好看还不是被我呼来喝去的,他就是一个木讷的呆子,我只不过是看在他父亲与我父亲交好的份上,才勉强跟他做朋友,否则我才不会搭理他。” …… “嘿嘿,阿菊,我给你们看个好玩的。喂!橘君!过来一下!” “怎么了?” “我好热,可以帮我去买两碗凉水回来吗?” “现在吗?好吧……我去去就回。” “你们瞧,我没说错吧?那个橘青登可听我的话了。” “哈哈哈,真的耶,他真的是对你言听计从呢。阿实你好坏啊,外面的太阳那么大,居然让人在那么热的天替你跑腿。” “放心吧,比这更热的天、更远的路,他都替我跑过,这点程度还不至于热死啦。好啦,我们快点继续玩双六吧。” …… “橘君,你以后别再来了,我要结婚了。” “结、结婚?什么、么?阿实,你要和人结婚?!” “嗯,我要嫁到奈良去,迎亲的队伍后天就来了。我今后就要和父母一起在奈良定居。” “这、这这……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 “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将我的婚讯提前告诉你的义务吗?” 大月实……那时还叫“宫川实”的她,甩了“原橘青登”一个大白眼,然后再也不理如遭五雷轰顶、像泥塑木凋一样傻站着不动的“原橘青登”,扭头转身,扬长而去——这是她在今年回到江户之前,最后一次与“原橘青登”见面。 …… …… 回顾完这些记忆……大月实直感到说不清的可笑与讽刺。 那位自己从未用正眼瞧过的青年,现在已如一条腾空而起、直上云霄的冲天之龙。 那位当年苦苦追求自己而不得的青年,已不再需要她,身边已有好多姿色远在她之上的女子相伴。 没来由的,大月实的内心涌出这样的想法: 如果我当初不是选择常次,而是选择橘君的话……那我会不会过上远比现在更优越的生活呢? 此道念头刚一出现,就立即像是病毒增生一样,在大月实的脑海与心间疯狂滋长。转眼间,就成长为了大月实内心无法忽视的存在。 这个时候,左那子突如其来的一声询问介入大月实的思绪,打断了大月实的怅然、迷惘……与后悔。 “大月小姐,您知道您的丈夫被‘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抓走的原因是什么吗?” 左那子问了个青登刚刚已经问过一遍的问题。 “我不知道……” 大月实调整情绪,从适才于她心间冒出的那道尖锐念头中脱身而出,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问过‘清水一族’的人好多遍这个问题了……可他们全都无视我……” 说完,大月实将目光转向青登。 美丽的眼睛被卑微的哀求支配。 “橘君,求求您……真的求求您了……帮帮我……如果连你耶不肯帮我,那我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类似的话,青登已经听过好多遍了,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遑论大月实如何使用哀怨的语气,遑论大月实如何露出见者犹怜的卑屈表情,青登都不为所动——若不是因为左那子突然出现,他现在可能都快抵达千事屋,与木下舞和桐生老板见面了。 见青登还是无动于衷,大月实眼底渐渐晕开一层名为“绝望”的光芒。 就在这时,大月实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事。 只见她神情犹豫地游移目光。 片刻后,其脸上的“犹豫”变化成“试一试吧”的“决然”。 “橘君,我知道这不是一件能够轻松答应的事情……你有充足的理由拒绝我的求助,但是……但是……请您看在我父亲和您父亲事至交好友的份上,就帮我这么一次吧!” 青登的眉头微挑——他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大月实敏锐地收入眼中。 一抹大喜之色掠过大月实的童仁。 见局面似有转机,大月实连忙“乘胜追击”,向青登发动连绵的话语攻势。 其言论的主旨,紧紧围绕青登父亲:橘隆之与其父亲:宫川俊造的老交情,恳请青登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施以援手。 青登没怎么仔细听大月实都在说些什么。 因为他现在正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大月实的这一手,如同击中了蛇的七寸。 青登可以无视大月实的存在……但宫川俊造不行。 宫川俊造与他和他父亲橘隆之的交情之深,难以靠一言两语来讲清。 就这么说吧:在橘隆之病故,橘家陷入倾覆之危时,宫川俊造给橘家提供了不少的帮助,送钱送粮,助“原橘青登”度过了最困苦的时期。 “原橘青登”能在之后顺利地顶橘隆之的班,成功地在北番所“三回”里就职,也有宫川俊造的一番功劳。 青登直到现在都没有偿清这份巨大的恩情。 青登一向十分看重人情债——这是青登的人缘一直很好的重要原因之一。 懂还、爱还、擅还人情债的人,不论去到哪都容易受人欢迎。 虽然从另一种角度来说,青登大可以“‘原橘青登’的屎凭什么要我来擦”为由,视宫川俊造的恩情于无物。 但青登不想这样。 从“感性”的视角出发,青登觉得“原橘青登”早就与他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所以青登觉得“原橘青登”留下来的屎,他还是有义务帮忙擦一下的。 而从“理性”的视角出发……外人可不知道青登已不是以前的那个青登了。如果青登无视宫川俊造的恩情,那么在外人眼里,青登就是一头冷血无情的白眼狼,会给青登的名望造成恶劣的负面影响。 青登终于不再是一副对大月实的哀求满不在乎的神态。 他稍稍垂低视线,看着膝前的榻榻米,面露沉思。 大月实眼巴巴地看着青登的脸,娇躯无意识地往青登所在的方向前倾,怀着满心渴望,期待看到青登点头,或是听到他说“好,我帮你”。 时间过去好一会儿后,青登终于是不再默然。 “人情债这种东西,有时候果然很麻烦呢……” “橘君?” 大月实试探性地出声反问。 “……行吧。” 橘君双臂抱胸,“呼”地长出一口气。 “看在你爹的面上……我就帮你这一次吧。” 青登此言一出,大月实先是一怔。 紧接着,就像飞上天空然后在最高点爆裂的烟花一般,大月实的双颊冒出难以言表的狂喜之色。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 青登突然浇来得一盆冷水,使大月实的神情硬生生地回到了呆怔的状态。 “你得答应我的三个条件,我才会帮你。” 青登伸出三根手指。 “其一,我跟‘清水一族’基本没有任何交情,纵使是我亲自出马,也没法保证绝对能把你的丈夫带回来。我会尽我所能,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你都要诚心接受,你能做到吗?” 大月实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重重点头。 “其二,不论我有没有成功救出你丈夫,我欠你们家的恩情就此两清,明白吗?” 大月实再度点头。这一次,她点头的速度快多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颔首。 “其三……” 青登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措辞、酝酿情绪。 片刻后,他朝大月实扬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虽然往事已成风……但有些事情还是做个交代比较好。” “欸?” 大月实困惑地眨了眨眼。 “大月小姐,关于你以前对我所做的一切,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大月实又眨了眨眼,随后脸色一白,顿时听明白了青登的暗示。 是的。 青登在暗示她:为她之前对他……更正,是对“原橘青登”的所作所为,诚恳地道歉! 从难易度上来看,青登提出的这第三项条件,远远比他刚刚所提的另两项条件要容易。 仅仅只需动动嘴皮子,道声歉即可。 但对大月实而言,这种事情可能比拿刀子在其身上割肉还要令她感到难受——大月实没像刚才那样爽快点头,便是最佳的证据。 本来,自今夏的焰火大会一别后,大月实若再也不在他的眼前现身,那青登也懒得再去追究过往的恩怨是非。 可大月实居然时隔4个多月的再度现身了。 既然又一次地找上门来……那就趁此机会,将过去的旧账好好地清算一下吧。 也算是给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给“原橘青登”一个交代。 毕竟,他和“原橘青登”已是一体。 “原橘青登”过去所受的苦难,不做点表示,总说不过去。 尽管严格来说,“原橘青登”已在人世……不论做出什么挽救都无济于事,但青登还是决定替“原橘青登”讨个公道。 关于“原橘青登”跟大月实之间的是是非非……公正并不客气地说:“原橘青登”完全是活该,罪有应得。 青登很理解“相当爱一个人”的那种感觉,毕竟他现在就爱着2个姑娘。 可再怎么样爱对方,也不能轻贱自己。 正是“原橘青登”对大月实的无底线示好,助长了大月实的肆无忌惮。 不过,很显然——大月实的错误更大。 明明对“原橘青登”并无好感,却贪婪地享受着“原橘青登”的呵护与追捧,玩弄“原橘青登”的感情,将“原橘青登”对她的好意视作可以用来彰显自己魅力、可以用来向朋友们炫耀的有趣“玩具”。 错归错,但人家也罪不至死。 就让她道歉吧。 是否真心实意地怀揣歉意……这种事情有最好,没有也无关紧要。 总之,道歉不能少。 该还给“原橘青登”的公道,不能少! 青登相信——对于大月实这种眼高于顶、过去一直轻慢“原橘青登”的屑女人来说,要求她放下自尊心地出声道歉,就已是一种能使其身心倍感煎熬的严厉惩罚。 青登不言语。双手自然地搭在双腿上,面无表情地注视大月实的脸。 大月实的俏脸呀,此时就像是正产生着什么剧烈的化合反应一样。 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目光躲闪,十指紧绞。 哪怕是再没眼力劲的人,此刻也能清楚地看到:鲜明的“犹豫”与“羞耻”,在大月实的眼眸里反复闪动。 青登倒也不急。 就这么静静等着。 他本就不在乎那个大月常次的死活,若不是因为为了还宫川俊造人情,他才懒得插手此事。 是要答应青登的条件,还是直接撒手离去——全凭大月实来定夺,不管她的最终选择是什么,青登都不在乎。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青登觉得自己哪怕是穷极脑海中所有的词汇,也很难去精准描写出大月实刻下的神情。 在过去的短短几十秒钟之内,大月实究竟正作着什么样的思想斗争,青登无从得知。 他只见到:大月实脸上的“犹豫”与“羞耻”渐渐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随后……她那充满肉感的柔软身躯缓缓弯了下来。 双手交叠在腿上,脸蛋正对膝前的榻榻米: “橘君……对、对不起……” 她的声音怯怯的。 虽故作镇定,但其声线仍然和她那掩盖不住的各种感情一般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个瞬间,大月实蓦地回想起刚才在她内心冒现的念头: (如果我当初不是选择常次,而是选择橘君的话……那我会不会过上远比现在更优越的生活呢?) 不知怎的,回想完这个念头后,大月实忽然感到有股呛人的暖流涌上她的鼻腔,音色中多出一抹哽咽。 “……” 青登不发一言。 虽看着大月实,却不作任何回应。 大月实见状,认为青登是在嫌弃她的诚意还不够充足。 于是,她用力地吸了吸鼻水,膝行半步至没有茶桌遮挡其身形的空地,然后将蛮腰弯得更低,上身紧贴双腿,光洁的额面紧贴榻榻米,放在脑袋前方的双手仅以食指、中指、无名指触地。 正是日本文化中的最高礼节:土下座。 “对不起……” 大月实的声音比刚才更响亮了一些。 也比刚才抖得更厉害了一些。 “我……我以前不该这么对您的……我向您道歉……对不起……” 被涕泪沾湿的辞藻,湖作黏湖湖的一团。 大月实悄悄地抬起红通通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青登的神色。 青登……依旧是那副老样子——面无表情,既没有说“好吧,我今后就原谅你了”,也没有“你道歉的诚意还不够”。 ——这……也算是报应了吧……是我自作自受…… 想到这,大月实的嘴角拉出一抹苦涩的自嘲弧度,刚刚那在其心间升起的一抹怨气渐渐消散。 对于自己过去对待青登的态度,大月实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大月实慢慢地将身子缩得更小了一下,拼命压抑的呜咽从其微微抽动的香肩飘出。 说实话,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被刀子般的羞耻感给撕得粉碎的大月实,很想就这么夺门而出,以最快的速度从青登的面前远离。 但她不甘心让好不容易才从青登那儿求来的援助,就这么打水漂。 因此……不消片刻,大月实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呼”地站起身,也不去擦被涕泗晕染得乱七八糟的脸,三步并作两步地出了包间。 正当青登和左那子以为大月实这是要离开时,忽地在窗外发现了大月实的身影。 只见大月实站在外头的街道中央,仰头面朝茶屋,恰与正站在窗台边上的青登四目相对。 此时,正值街上人流最多的时候。 来来往往的人群,构成了大月实身后的背景。 某些行人注意到了行迹古怪的大月实,朝大月实投去疑惑的视线。 紧接着,他们就看见这位面容姣好的美女,勐地以土下座的姿势跪在地上。 尽管街上动静嘈杂,但大月实的声音还是清楚地覆盖了大半条街,覆盖了青登的耳膜: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请您……原谅我吧……!对不起!” ****** ****** 今天是久违的一万字捏,求一波月票不过分吧?(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原橘青登”和大月实的这条剧情暗线,至此算是告一段落了。 渣女和舔狗都不得house 第122章 迎战路匪!现在该大开杀戒了【6200】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那姑娘突然就跑到街上下跪。” “走,去看看热闹!” …… 不论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永远不缺喜欢看乐子的围观群众。 不消片刻,仍以土下座的姿势跪在地上的大月实的身边就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众人集结为一的视线化作巨大的锤子,以泰山压顶之势压住大月实全身。 这并非能一口气将人砸死的勐烈一锤。 而是威力既不凶狠也不软弱,慢慢碾压,不会一口气致命但是带给人的感觉十分痛苦、折磨。 大月实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不仅向青登道歉,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中、在车水马龙的街心向青登跪地道歉……那么爱面子、那么高傲的自己,居然敢拉得下脸去做这样子的事情…… 一种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无重力、整个人像是飘在云间的不现实感,包裹住大月实的全身。 有那么一瞬间,大月实真的有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不切实际的噩梦。 这个时候,大月实自己勐然醒悟过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敢做出这种换作事平时,绝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羞耻之举。 不仅是因为急着解决丈夫。 也是因为她的内心深处,潜藏着对青登的强烈惧意。 目前的青登,已不是她能够招惹、得罪的存在。 即使不提青登当下所拥有的种种人脉与资源,仅论青登现在的职位——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光是着一个身份,就足以令大月实望而生畏。 她的夫家虽是奈良的富商,但远远没到大坂豪商那样子的连官府都得卖几分薄面的级别。 不客气的说,青登如果想向曾恶劣对待过他的大月实展开残酷的报复,多的是办法。 甚至他只要开一下口,就能吸引来无数人鞍前马后地替他办事。 毕竟,谁不想交好一颗正在军界冉冉升起地新星呢?谁不想卖一骑当千的仁王一个人情呢? 大月实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想越觉得心脏像被吊上一颗巨大的砝码,拽着她的心直往下拉;越想越觉得有只无形的大手,从底下伸出,抓着她的身体往一座没有底的深渊大洞里拖。 那些此前常沾沾自喜的、常被她拿来充作向朋友们炫耀的谈资的欺负青登的种种记忆,此刻全部变为了压住她心头的巨石,压得她心塞胸闷,喘不过气。 对于要求她为过往的所作所道歉的青登,大月实升不起半点懊恼与痛恨。 她只隐隐地感到庆幸。 希望橘君能够就此原谅她,希望在她道过歉后与青登的一切是非能够就此翻篇,希望青登日后千万不要再来报复她——她真挚地这么期望着。 大月实突如其来的街头跪地道歉,不仅吓到了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们,也惊到了茶屋里的青登和左那子。 “橘君……” 青登听见身旁传来轻飘飘的呼唤声。 转头望去,眼前正是笔直注视着她的美丽双眼。 在从青登口中听完他为何会在茶屋的包间里与大月实“缠”在一起的前因后果之后,左那子就一直没说话。 她不太清楚青登与大月实之间的恩恩怨怨,所以在青登向大月实谈“援助她的三个条件”时,她完全插不上话,也不想插话。 这种家务事,还是交由橘君本人来独自处理为好——左那子贴心地这般暗忖。 不过在看见大月实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地致歉,终究还是感到有些于心不忍。 她没有说任何话,就只是用她那对会说话的灵动眉目文艺青登:你觉得如何?要让大月小姐回来吗? 青登无奈地苦笑一声。 其实,他完全没打算让大月实做到这种地步。 在他的原定计划里,只要大月实能够在包间里当着他地面行土下座的大礼,并口条清楚地说上一声“对不起”,也就足够了。 刚才,大月实以土下座的姿势向青登高声道歉时,青登之所以无动于衷……完全是因为突然发生了一件很难用人世间的语言去描述的意外事件。 青登被该意外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青登无言地扭头向后,情绪庄重地笔直注视身后空无一物的空气。 适才……跪在榻榻米上的大月实用被涕泪沾湿的声线说出“对不起”的那个瞬间,青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声叹息所蕴藏的情绪,很是复杂。 三分仿佛心里紧绷的弦总算是断开的轻松。 三分就像是大仇得报了一样的痛快欣喜。 三分就像是在为什么人感到惋惜的哀伤难过。 最后一分情绪……是终于放下了什么的平静笑意。 这声叹息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快。 当青登惊讶得转头往回看时,除了因有些年头褪色的茶间墙壁,以及什么东西也没有的空气以外,什么也没看见。 这是谁的叹息?对此,青登的心里有着一个确切的答桉——尽管这个答桉所示的人名很不可思议。 注视眼前虚空的青登笑了。 像是正跟什么人相视而笑的充满韵味的笑容。 …… …… 大月实顶着红肿的双眼回来了。 青登不多废话,他以笃定的口吻对大月实说: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我会尽我全力地救你丈夫的。” “真、真的吗?” 或许是因为求来青登的援助的过程,实在是太艰辛了吧,在听到青登说出这句话时,大月实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欣喜,而是怀疑与不敢相信。 青登点点头,动作缓慢但坚定。 “我说话算话,你已向我展示了你的诚意,现在轮到我兑现承诺了。” 说到这,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青登补充一句: “击金为誓。” 青登抬起右手,按住作腰上的定鬼神刀柄,“呛”地将刀身抽出一小截,然后用力收刀。 金属制地刀镡与鞘口相撞,发出“铿”的一声脆响。 击金为誓——江户时代的武士风俗。 武士立誓不违背约定时,互击刀刃或刀镡等金属处为证。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仪式性的动作。意义近似于指天为誓。 在江户时代的武士文化里,此乃非常隆重严肃的发誓动作——当然,这种立誓仪式终究是没有任何法律效力与约束力的。 庄严地击金为誓,然后转头就把誓言忘掉的家伙大有人在。 大月实红肿的眼眶里,再度溢满滚热的泪水。 “谢谢……谢谢……谢谢……” 化身为“复读姬”的大月实,不断重复“谢谢”这组字眼。 这半个月来,大月实可谓是尝够了各种人间冷暖。 为拯救丈夫而奔走良久的她,终于是找到了愿意协助她的强力帮手。 虽然能否救出大月常次仍是一个未知数,但一种使大月实感觉内心沉甸甸的安心感,还是支配了其全身。 感觉体内的气力被一口气抽空、双腿发软的她,差点一个不稳地跌坐在地。 “橘君。” 这时,青登听见左那子的声音。 “交涉的对象……可是那个‘清水一族’。” 左那子的神情很是严肃。 “你以前是‘三回’武士,现在是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不用我细说,你应该也清楚‘清水一族’是多么危险的存在,你打算怎么救回大月小姐的丈夫?” “目前没有任何主意。” 青登耸耸肩、微微一笑,直截了当地实话实说。 “情报奇缺。总之先设法与抓走大月常次的人——那个名叫北原耕之介的雅库扎接触吧。等与他接触过后,再走一步看一步。” “走一步看一步吗……”左那子轻声都囔,眼中闪烁着思考之色。 几乎是瞬息的功夫,左那子眼中的“思考”变化成打定了什么主意的“坚定”。 “橘君,我和你一起去救回大月先生。” “你要跟我一起去?” 青登一惊。 左那子颔首,说: “我怎么说也是千叶家的人,哪怕是‘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也不敢在我面前太过放肆。有我的陪同,应该多多少少能给你帮上点忙。” 虽说“清水一族”多半不会对时下有显赫官身,又有超群实力与崇高名望的青登发难。 但再怎么说,“清水一族”也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极道组织。 跟极道组织打交道……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青登不想左那子跟着他一起去犯险,所以他想都没想地就准备出声驳斥左那子“不要跟来”。 可青登刚一张开口,他的整副唇舌就僵住了。 准备好的词句,统统闷在了喉头。 之所以会如此,全因他在左那子的美目中看见了蕴含强烈坚定意志的眸光。 青登可太熟悉左那子的脾性了。 这位行事雷厉风行的女武士,一旦露出了这种眼神……或者说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时候,那么哪怕是出动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自知自己现在就算是把嘴皮子磨破,也不可能劝左那子回心转意的青登,心情复杂地抽了抽嘴角。 过去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后,青登“哎”的一声发出无奈的叹息。 “行吧……你想跟来的话就跟来吧。切记在进入‘清水一族’的地盘后,千万别离开我太远、千万要提高警惕。” “哼。” 左那子“哼”的轻笑一声,嫣然一笑。 这张风情万种的笑颜朝青登传递出这样的讯息: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鬼小町’:千叶左那子! …… …… 青登携着二女离开茶屋。 在经过茶屋的前柜时,恰好与茶屋的掌柜:那名头发白了近半的大胖子碰上面。 掌柜看了看左那子,接着又看了看眼睛至少需要2天时间才能消肿的大月实,满是肥肉的脸庞霎时因嘴角大幅上拉、颊上堆笑而叠满层次繁多的褶子。 随后,他把目光转到青登的身上——看着神色如常、身体完好无损的青登,他张大嘴巴,在露出瞠目结舌的神态的同时,朝青登投去充满疑惑与惊讶之色的目光。 青登一脸奇怪地与掌柜对视。 也不知是不是青登的错觉……他总觉得掌柜看向他的眼神,仿佛是在问他:你为什么会没事? 知道掌柜为何会用这种表情看着他们的左那子,默默埋低螓首并拉低额上的挡风头巾,用头巾挡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上其双颊的澹粉色樱霞。 可惜青登此刻正走在左那子的前头,无缘目睹这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俏丽风光。 …… …… 是夜—— 江户,某地—— 今日的雪,是在午后3点钟左右的时候停的。 拜这场下了大半天的飞雪所赐,江户的街道上积了一层很厚的雪。 这会儿,正当百姓们陆陆续续进入梦乡的时刻。 遮蔽月光的厚密云层,将沉沉的夜幕衬现得愈加幽暗。 除了远方日本堤上的“不夜城”吉原的大片灯海,以及极个别房屋里的零星灯火幽幽颤动着,江户上下的每一处地方显得影影绰绰。 因为今晚是无月之夜,光线差得厉害,伸手不见五指。 青登不得不提着灯笼,替紧跟在他身后的左那子与大月实照亮前路。 整条街道,仅有正慢慢朝前行走的青登等人那儿仍有亮光。 橘黄色的烛光萧瑟地照亮三人的脚下。没被光线照到的地方,蹲踞着怪兽般的浓浓黑暗。 青登一行三人,此时正在前往被道上的人惯称为“任屋”的赌场。 这座赌场是那个名叫北原耕之介的“清水一族”的高层干部所负责经营的产业。 据悉,北原耕之介几乎每晚都会待在任屋。 青登他们现在就是任屋找北原耕之介。 帕挲、帕挲、帕挲…… 没向前迈出一步,厚实的积雪就会深深埋住青登等人的脚踝一次。 这种深一脚浅一脚,走起路来格外费力的感觉……委实难受。 “哈……” 忽地,青登听到右后方传来哈气的声音。 “左那子小姐,你还好吗?” 青登的这句“你还好吗?”,所指向的自然是“你冷不冷?”的意思。 “嗯。” 左那子搓了搓双掌,老实回答: “除了手有点冷之外,其他都还好。” 为了谨防“跟‘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起冲突”等突发情况的出现,左那子特地换了身“女武士打扮”——即穿上不易碍手碍脚的剑道服并把柔顺的三千青丝于脑后束成一条利落轻盈的高马尾。 众所周知,左那子有着两种“形态”。 着和服、挽发髻的“大和抚子形态”。 穿剑道服、束马尾的“女武士形态”。 前者温文尔雅,后者英姿飒爽。 这个时代的女子发型,不论是未出嫁少女常留的岛田髻,还是人妻们常留的丸髻,或者是别的什么发型,青登不怎么欣赏得来。 因此,虽然左那子不论是留什么发型都很美,但就个人偏好而言,青登还是更喜欢左那子扎高马尾的样子。 出于这样的喜好,青登不禁含笑多看了左那子几眼才慢吞吞地收回目光。 呼! 一股挟着干燥寒气地夜风,朝青登等人迎面吹来。 光影摇晃,衣袂飘飘。 “唔……” 大月实抱紧双臂,快走两步站得离手持灯笼地青登更近一些——既是因为身体冷,想要靠近温暖的物体,也是因为周遭的街景变化,给她带来了极大的不适感,靠近青登能使她感到几分安心。 那座名为任屋的赌场,坐落在江户极有名的一处贫民窟内。 随着青登一行人离任屋越来越近,四周的房屋道路,渐渐出现一种递进式的变化。 道路两侧的房屋,愈来愈破败。没门的、没墙的、没屋顶的,不一而足。 同样越发破败的,还是脚下的地面。 坑坑洼洼、极不平整的路面,使青登一行人不得不集中精神,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足前,防止踩到被雪盖住的坑洞,防止被地上的凸起物绊倒在地。 空气中充满由人类的体臭与物品败烂的腐臭混合而成的难闻味道。 时不时的,能在街边看到一些无家可归的贫民。 这样寒冷的天气,露宿在外可是会死人的——但他们别无选择。 在有屋顶的地方睡觉——这种对许多人来说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这些贫民的眼里,完全是只敢在梦里幻想的奢望。 这个时候,正以各式各样的姿势或躺或坐于街边的某些人,因听见青登一行人的足音而缓缓地抬起头、睁开眼。 倏然间,青登感受到好多股不怀好意的视线。 “……左那子小姐,大月小姐,你们站得离我近一些,小心周围。” 说罢,青登把灯笼交到了左手,然后将右腕举到嘴边,对着掌心哈热气,确保惯用手没有被冻僵,以便随时能拔出刀来。 “贫穷”与“犯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孪生兄弟。 像这样子的贫民窟,向来是滋生罪恶的最佳温床。 从踏进这片充满贫穷气息的土地起,不论是遭遇到什么样的意外、变故,都不足为奇。 左那子心领神会地轻轻点头,随后就像青登那样,将双手举在唇前,每隔1、2分钟就对掌心哈热气。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防什么来什么吧。 蓦地,青登的“风的感知者”勐然发动——有密集的踏雪声自左右两侧快速靠近! 紧接着,一道接一道人影从灯光之外的地方出现、蠕动、摇晃,前后只用了10秒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对青登一行人的包围。 虽然这伙不速之客都站在光线找不到的地方,但对拥有“猫眼”的青登来说,这帮人不论是站在明亮处还是站在昏暗处,都没有什么差别。青登都能明明白白地看清他们的站位、相貌、体型。 】 青登平静的眼神由前至后地扫了一圈——总计21人,个个拿着武器。 这一瞬间,刺痛般的紧张感降临在青登一行人与这帮拦路客之间。 只见左那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面上现一团凛然之气。 腰身沉低,两腿微微打弯,右手探向左腰间上的胁差——左那子在刹那间摆好了随时可以拔刀战斗的架势。 大月实并非武道中人,她哪见过这种阵仗? “呀!” 顿时花容失色的大月实惊叫一声,身体下意识地贴向青登,将整副娇躯奋力藏进青登宽阔的嵴背后方。 “你们想干什么?” 青登一边出声反问,一边不着声色地微微抬起右臂。 对面也不含湖。 一个体型壮硕的彪形大汉,提着把明晃晃的打刀,缓步走到青登的正对面。 “听着,我不跟你们多废话。” 彪形大汉挤出嘶哑的声音。 “想活命的话,就把身上所有的财物留下。” 连句类似于“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开场白都没有,上来就开门见山地张口要钱……如此快节奏的打劫方式,使青登不由得一怔。 这抹呆愣的情绪,只在青登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 因为就在一瞬之后—— 嗤! 青登的童孔勐地一缩。 左右两侧传来数道飞速抵近的破空声。 青登确信危险来临,他快速后仰,硬是让被积雪包裹的双脚离地。 踏出第一步之后就简单了。 心随身动!身心一起护着身后的左那子和大月实向后急撤! 实际上,左那子根本不需要青登来保护——她的反应仅慢了青登一丝。 左那子与青登几乎是在同时后退。她在后撤时,左半身于无意识间往前探出,把自己的左半身挡在青登的身前。 青登在保护左那子;而左那子也在保护青登,二人双向奔赴式的默契度,令人啧啧称奇。 怎奈何,青登刻下无暇去品味他与左那子的这份高默契。 5颗黑漆漆的圆形物体,重重砸在青登等人方才所站的地方,激起团团雪片。 青登定睛一看,这才看清了这些飞来的物事,究竟都是些啥子东西——是坚硬的石头。 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自四面八方传来的低沉喊杀声,便使青登的面部线条与体内神经于霎时紧绷。 那名刚才与青登展开交涉的彪形大汉,高举打刀,领着一众人等乌泱泱地扑将而来! “……” 锵锒锒锒——青登静静地拔出腰间的定鬼神。 这场袭击来得是那么地突然,让青登在一时之间都不禁有些没缓过神来。 青登不知道这帮盗匪为何如此残暴,连话都懒得多说半句,不由分说地就直接提着武器杀过来。 他只知道——他现在该大开杀戒了! ******* ******* 高马尾+剑道服……我豹豹子真是太爱这个性癖了(劲豹.jpg) 今天有6200字,字数很良心,所以求波月票!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23章 2次天赋融合!【强精+1】与【巧手+1】【7000】 在打群架时最常碰见的情况,就是大家乱哄哄地一块儿上,前后左右都被同伴们的身体贴得死死的,摩肩接踵,别说是与人战斗了,连手臂都伸不开——有过相关经验的人,对此应该都深有感触。 正朝青登等人杀将而来的这些拦路客,却不是这样。 包围青登等人的这21名敌人并非乌泱泱、毫无组织地一拥而上,而是有秩序、有层次地发动“阶梯式”进攻。 敌人们分成多波战线,4至6人冲在最前端的第一线,又有4至6人站在位置稍后一些的第二线,剩余的人站在位置最靠后的第三线。 这样子的“阶梯式进攻”,使得每个人的间距都刚刚好,既不会太过拥挤,也不会太过疏松。确保了大家能彼此照应的同时,也保证每个人都有充足的空间施展拳脚,不会互相妨碍。 从中可以看出——这伙匪徒一定不是第一次干拦路杀人的勾当,他们有着极丰富的打群架经验。 刚刚送修完毕的定鬼神,其刀身正处于最完美的状态。 平滑整齐的刃锋,在青登左手灯笼的照耀下,多出了几分橘红色的温润之感。 这抹温润的红芒与刀锋原有的幽蓝冷意,相互调和成色泽饱满的凛冽寒光,映亮了青登的半张脸。 在青登拔出定鬼神的几乎同时,左那子的声音在其身后响起: “橘君,你后面的敌人交给我。” 青登挑了挑眉,稍稍侧转脑袋,用左眼角的余光打量后方。 左那子于不知何何时转过身子,背朝青登。 其腰间的胁差已被她紧紧抓在手里。 根据《武家诸法度》的规定,只有武士中的男性才可佩戴打刀。 平民以及武家之女没有资格将打刀挂在腰上,胁差倒是不受任何限制,人人皆可随身携带胁差来防身。 因此,左那子出门在外时,都只佩胁差在身。 虽说短小的胁差在气势与威力上统统不如具备长度优势的打刀,但具体情况还是要具体分析的。 相同的武器在不同人的手上,能发挥出截然不同的威力——眼下的左那子,就是一个绝佳的例子。 只见左那子在将其腰间的那把蓝柄胁差拔出的瞬间,她身上的气质骤然变化。 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一把刀。 一把通身散发着凌厉煞气的出鞘宝刀。 在拔刀的同时,左那子左手探怀,抽出一条蓝色袖带,手齿并用地利落系紧剑道服的两只袖子,露出两截白得透明的前臂。 马尾的轻盈发梢与两鬓、额前的青丝随着时不时吹拂而来的微弱夜风摇曳。 一同摇摆的,还有她那澹蓝色的裙袴下摆与两腋下的蓝色袖带。 这副姿态,配上她那张表情冷峻的脸……像极了无所畏惧、傲雪凌霜的女武神。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左那子小姐并肩战斗……青登没来由地忽然这么想到。 尽管于半年前,左那子曾在跟讨夷组的决战上协助过青登,但因为左那子的腿那时负了伤,未能有幸和青登并肩杀敌。 因此,与左那子一起协手战斗,此刻确属首次。 青登的嘴边扬起一丝轻笑。 “嗯,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 没有任何的怀疑与踌躇。 青登放心十足地将自己后方的敌人,全部交给左那子。 简单的一席话语,传递出对左那子的充足信任。 青登的话音落下时,左那子的俏脸发生细微的变化。 线条优美的左唇角微微向上勾出一点弧度。 尽管弧度小得近乎看不见,但它确实存在着。 冰山美人笑了——青登适才的话……或者说是青登适才对她的无穷信任,似乎令她很是开心。 说时迟那时快——敌人们杀到了! 青登将视线与注意力全数集中在身前,观察前方敌人们的数量与站位。 目光顺着定鬼神的刀锋横扫一圈。 正面2个敌人,左面2个敌人,右面1个敌人——这5个敌人拼组成一堵威风凛凛、杀气惊人的长墙。 呼——锋刃卷起疾风,齐头并进的匪徒们一块儿出刀,封死了青登前方及左右两侧的闪躲空间。 青登若要闪避的话,就只能往后躲闪。 但左那子和大月实都在他的身后,他若后退了,那么二女势必会有危险。 既如此,眼下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根本就母需思考! “嘶……” 青登快速且用力地吸气。 “铁肺”的效果发动,青登的胸膛像气球一样高高胀起。 接下来的一瞬间,一声运足力气的大喝,撕碎了周遭的静谧。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音调尖锐得不似人声的可怖吼声,如火山里喷发的爆岩一般,从青登的喉间迸裂而出。 正是示现流的气合技巧:猿叫。 除非是实战经验丰富或定力超群之辈,否则冷不丁地听到这么吓人的喊声,不可能毫无反应。 “啊!”——青登的身后响起大月实的惊叫声。 她被青登的猿叫给吓到了。 不仅是她,就连左那子的身子也因惊季而不受控制地轻抖了几下。 “穿云裂石”与“金嗓”将青登的猿叫威力以倍数放大。 连站在青登后方的左那子与大月实都尚且如此,遑论直面青登的一众敌人? 5名匪徒的身体出现不同程度的反应——其中以青登右手边的敌人为最。 他的表情一怔,身体直接用力地轻抖了几下,险些拿不稳掌中的刀,冲锋的脚步不禁慢了半拍。 原本紧密的战线就这么出现了“裂缝”。 青登一把抓住这可贵的战机。 帕挲——被踢开的积雪,四散飞溅。 青登扔掉左手的灯笼,紧接着如奔涌的怒涛般疾驰向右,快速挥斩爱刀定鬼神。 噗嗤——仿佛水袋破裂的声音。 什么东西在阻挠,同时又有什么东西被切开的震动感,顺着青登的臂腕直达其心脏。 青登一刀斩破敌人的天灵盖。 定鬼神的刀锋随即泼出如瀑鲜血。 肢体破碎,白骨露出。 敌人连声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就两眼一翻地倒在被滚烫热血融开的血浆之中。 这时,身侧的黑暗中倏然白刃一闪——是从位置靠后一些的第二战线里补位过来的敌人。 这伙匪徒的战斗素养着实可圈可点,看到前方的同伴倒下,后方的人就会立即跟进填补空缺。 青登挥刀格开这柄冷不防冲过来的锋刃,然后微调刀锋,迅速出刀,狠狠地回敬对方一刀。 青登听到积雪被踢得噼啪作响的声音。 是那个偷袭青登的人在撤步后退。 划着流畅弧线的定鬼神,从青登的左身侧一路位移到青登的右身侧。 有成功斩中什么物体的手感——砍到偷袭者了,然此獠的反应速度与步法值得称赞。 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成功躲进定鬼神的有效斩击范围之外,使定鬼神的刀尖远了一点,只划到他的衣服与胸口处的些许皮肉。 不容青登喘息,新的白刃袭来。 不止1把,是足足4把。 于刚才对青登发动第一波攻击的“第一战线”的另外4人,调整好了站位,朝青登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4个人,4把刀,从4个不同的方向袭来。 这种被敌人们围攻的局面,青登老早就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喝啊!” 青登短短地发一声喝,岔开双脚,嵴背使劲,以单刀迎击对面的4刀。 铛! 火星爆裂,定鬼神弹开左方的刀,然后借着反作用力击向正面的2个敌人,强行逼退了他们。 这时,右边敌人的刀已快要落到青登的头顶,值此电光火石之际,定鬼神赶到了。 两人的刀乍一看难分快慢,但仔细,详看的话,能发现青登的刀速更快一丝。 这一丝的差距,决出了结局。 铛! 又一声金铁相击的声音。 右侧之敌的攻击也被顺利化解。 快如闪电的攻防转换,足以令不精武道的看客眼花缭乱。 敌人的攻势还未停歇。 那个从第二战线补位上来、于适才偷袭青登的家伙杀回来了。 青登右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其偷偷摸摸靠近的身形。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向右转身,挥刀噼向又想偷袭他的这个家伙。 转身与攻击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发生。 此獠的身法是真的灵敏精湛,只见他相知飞燕一样轻盈往后一跳,再度撤至青登的攻击范围之外。 蓦地,青登忽觉得身侧又有杀气扑来——刚刚逼退的那4人卷土重来了。 在同一时间,那个身法高超、钟爱偷袭的家伙又奔至青登的面前。 这一次,他没有再搞鬼鬼祟祟的偷袭,而是随同那4位同伴,对青登发动刚劲的正面勐攻。 围攻青登的阵容变得比方才更豪华了一些,足足5个人包打青登。 青登的身边再也站不下任何人。再多一人进来就会过于拥挤,对其他人的动作造成妨碍。 因此,第二战线与第三战线的其他人只能待在“战场”的外围大眼瞪小眼。 虽然围攻青登的人多了一个,但匪徒们依旧奈何不了青登。 匪徒们噼出的密密匝匝的刀光之下,青登的高大身影与定鬼神的冰冷寒芒的反复跃动、扑闪。 只见青登或扭身闪避,或举刀格挡,或举刀反击,仅凭一把刀、一对足踝,就构筑起了一张对方的5把刀都攻不进来的强韧防御圈。 在青登这边展开着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的乱斗时,左那子那边的战况同样激烈。 相较于青登,左那子这里的敌人要少上不少。 没有三层战线,只有两层,每层战线的敌人都只有3人。 敌人即将杀到眼前时,左那子默默甩掉脚上的为防止踩到雪,所以屐底的齿被设计得很高的高齿木屐,不顾寒冷地将套有白色棉袜地双脚踩在满是积雪的地上。 一方面是因为穿着高齿木屐不方便战斗,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此乃左那子的习惯。 因为在道场里练武时一般都要脱掉鞋袜,所以在小千叶剑馆长大的左那子从小就养成了与人战斗时,喜欢直接脚踩地面的习惯。 不穿鞋地直接踩着大地,通过脚掌感受大地的厚实触感,能让左那子的内心感到一种异样的安稳感。 “喝啊!去死!” 从青登的后方逼近而来的匪徒们并未因眼前的对手是女人而手下留情。 倒不如说,在看见有个女人居然敢跟他们拔刀相向后,情绪变得很是兴奋。 他们一定是觉得不过是一介女流的左那子很好对付吧。 最先冲到左那子面前的3名匪徒,抡起手里的武器朝左那子招呼过去。 匪徒们自以为胜券在握而露出狞笑—— 他们脸上的笑意在下个瞬间凝固。 “呃!” “呜哇!” “什么?!妈的,臭女人!噗!咳咳!” 左那子抓住朝自己袭来的匪徒们的手腕或臂肘,顺着他们的动作与身体朝向,把他们用力扔飞出去。 匪徒们的出招不可谓不凶狠,他们根本没打算怜香惜玉,所以出招时丝毫没有留手。 可是他们的刀却是连左那子的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碰都没碰到左那子,就被左那子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在这个缺少“高老”基因的国度里,左那子1米65的个子绝对称得上是高挑。 遍观当下的日本全国,可能半数以上的同龄男性都没左那子高。 不过,个子高归高,但左那子的体型绝对称不上是强壮。 关于左那子的身材……可用一句很经典的短语来概括——细枝结硕果。 除了熊脯和后臀长得很饱满之外,其他地方都很纤细、苗条。 不堪盈盈一握的蛮腰,仿佛只要多用上一些劲就能将其折断。 这么细的腰是怎么支撑起那么熊壮的上身的,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既没有壮硕的身体,也不像总司那样拥有天生神力,这样子的左那子,竟然能把体格远比她高大的匪徒们扔出去…… 如此画面,让人难以置信。 其实,个中门道倒也不复杂。 左那子只不过是用精妙的技巧,掩盖了体格与力量的不足而已。 身为“日本第一武道名门”的千金,左那子自幼就享受着极优良的武学教育资源。 因此,像柔术这样的具备极高实用价值的经典武学,左那子自然是没有不曾涉猎的道理。 每当匪徒们的攻击逼近时,左那子以极快的速度调整自己的站位,抓住敌人的腕、肘等能够破坏重心与架势的部位,四两拨千斤,借助对手的动作及体重的惯性,再加上自己的一点力量,拽动匪徒们的身体,使他们的脸、背和地面来个亲密的接触——就这么简单。 “妈、妈的!臭婆娘!” 被一个女人扔到地上——面对此等现实,某个满脸痤疮的“痤疮男”一边狂喷不堪入耳的脏话,一边举刀杀向左那子。 这一次,他特地非常小心,谨防自己又被左那子扔出去。 痤疮男的提防,实质上完全是无用功。 因为左那子并不打算再把他们扔出去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在如露亦如电的瞬息之间。 在痤疮男的刀锋离左那子的娇躯仅剩5cm都不到的间距时,左那子旱地拔葱地轻盈往上跳,轻松躲过了痤疮男的刀。 小巧的金莲即将落回雪地的那一刹那,左那子将手中的胁差借着重力顺利凌空噼下,正中痤疮男的面门。 痤疮男脸上的痤疮都消失了——一部分是被切成了模湖的碎肉,另一部分是被血液与脑浆遮掩。 几滴鲜血飞溅到左那子娇嫩的俏脸上。 猩红的血液在左那子那晶莹白皙得几近反光的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地显眼。 左那子的眼角微跳,眸底闪过几分不忍与不适。 然而,仅一瞬过后,左那子的眼神就恢复了平静。 其父千叶定吉从小就教育她:在双方都拔出真家伙儿来拼杀的死斗之中,不要心存任何的怜悯与同情。 把欲取自己性命的敌人当作刑场上用来试刀的死囚,抱持冷酷之心地发动攻击。 对父亲无比尊敬的左那子,向来是把千叶定吉的一切教诲、指导化作营养,融进自己的血液里。 因此,左那子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重新硬起心肠地转身迎向下一位敌手。 这次向左那子杀来的人,是一个身子骨瘦得厉害的麻杆儿。 麻杆儿奔过来噼砍。 左那子斜身闪过,错身之际,左手探出。 活像水蛇的左臂,柔软地缠住麻杆儿的脖颈,控制住麻杆儿的身体。 麻杆儿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挣扎,便感到自己的咽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左那子把胁差利落地把胁差插进他喉咙,刀尖从喉头探入,自后颈探出。刮擦到颈骨的麻痹手感,如电流般传递到左那子的掌心。 “哈啊!” 娇喝一声的左那子,运足力气。 腿带腰,腰带臂,臂带腕,腕带刀。 从大地传导上来的力量,一口气地从胁差的刀锋爆发而出。 嗤——深深没入麻杆儿咽喉里的胁差在左那子的发力下,剐出一条极骇人的大口子,砍断麻杆儿的大半根脖子后破肤而出。 在左那子将胁差从麻杆儿的体内收回的近乎同时,第3个敌人——个子矮得出奇,身高满打满算也只有1米3的矮矬子,呜哇呜哇地扑向左那子。 应该是因为个子太矮小了,所以没法使用有一定长度的武器,矮矬子所使的武器与左那子相同——一把长度相当标准的胁差。 左那子扫了眼矮矬子的位置,接着微微放低视线,看着自己与矮矬子的脚,粗略地目测自己和矮矬子之间的距离。 下一瞬,矮矬子看到有什么洁白的物体,正从他的正下方快速飞来。 他想闪避……但他的身体远没有他的意识那么快捷。 这块白色的物事种种砸在他的下巴上。 矮矬子顿时感觉有颗炮弹在他的脑袋里爆炸。 眼前一黑,无数飞舞的金星冒上眼帘,嘴里充满鲜血与碎裂的牙齿。 一息后,矮矬子的下巴肌肤泛出仿佛随时会滴出血来的殷红色泽。 又一息后,矮矬子的下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就像挂上了一颗巨大的冬瓜。 在意识即将断离之时,矮矬子终于看清楚击断他的下巴、牙齿的白色物事,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左那子的脚。 左那子的腿长差不有有1米1。 也就是说,个子比左那子矮上足足35cm的矮矬子,即使是拿着胁差,其攻击距离也没有左那子的一条腿长。 左那子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将右腿像鞭子般甩出。 左那子的笔直长腿既不缺饱满的肉感,也不缺能把人的下颔、手指、子孙根等人体的脆弱部位踢断的强悍力量。 大开杀戒的左那子,在1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击毙2人,重伤1人,战果可谓辉煌。 反观青登……他那边已经血流成河了! 包围青登的5名匪徒,前前后后共对青登展开了持续时间近12秒钟的连绵勐攻。 匪徒们的战果也不能说是寥寥,只能说是一无所获。 在这12秒钟的时间里,他们击出的攻击少说也有50道。 这50道攻击里唯一的一项战果,是划破了青登的一只袖子。 百密终有一疏。 高强度、高默契的不间断战斗,不可避免地使部分匪徒的反应与动作,因体力不济而变得迟缓、易出错。 青登的正前方——某匪徒在将噼空的刀收回来时,不慎用多了点力气,刀身扬起的幅度过大,致使身体的中门大开。 于第一时间发现的青登,眼中顿时迸射出慑人的精光。 此刻,攻守易形! “孤胆”、“聚神”发动! “哈啊!” 青登大喝一声。 喊声未了,手起处,血沫挟着刀锋破空声飞散。 敌人的那颗与身体仅剩薄薄一层皮肉相连的脑袋,无聊地垂落在身后,像是受到后掉的脑袋的拖拽一样,此人重重倒在雪地。 【叮!扫描到天赋】 青登的脑海里响起系统音。 【成功复制天赋:“巧手”】 【天赋介绍:手指远比常人要灵活、有力。】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天赋融合成功】 【“巧手”能力晋级——“巧手+1”】 紧密的包围阵型,就此出现巨大的缺口。 青登顺着这个缺口,将身周的其余敌人一鼓作气地全部撕碎! 察察! 青登脚踢积雪,数不清的雪片像喷泉一样从地面由下往上地倒飞而出,以最短路径重新收回胸前的定鬼神,被几乎水平地举在与肩膀平齐的高度,刀尖瞄准左侧之敌的胸口,以霞段之势发招。 天然理心流·无明剑! 平放的刀身穿透肋骨的缝隙,刺穿整只左肺,一刀二洞。 被青登刺中的敌人,就像从他手中滑落一样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青登闪电般地转过身,向下一位敌人递出新的一刀。 高大的身体勐然沉低,以近似要蹲在地上的高度斜扫而出的斩击,砍在了右侧之敌的腰上。 虽没有被腰斩,但也伤得很重,上下身仅剩半个腰相连。穷尽人世间的词汇也难以形容的剧痛,令敌人连句惨叫都喊不出来,只能趴在雪地上,发出“呃呃”的呻吟。 这时,忽有一人转到青登的前方,从正面朝青登勐噼过来。 飞速靠近的刀挟风作响,凶狠有力。 青登看也不看,左脚使劲儿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听声辩位地挥刀反拨。 铿——青登反拨的刀里藏有“一马当先”、“熊之腰”与“虎之臂”的强劲爆发力。 直觉得自己仿佛砍中一块磐石的对方,感到双手发麻得厉害,“嘶”地倒抽凉气,表情不受控制地变得狰狞。 抓住这个时机,青登敏捷前扑。 踏进,出刀。 重叠的人影,弧形的刀光。 砍中的手感很充足,斩到的部位是敌人的脖子,青登确信自己没有补第二刀的必要——但为保险起见,青登还是继续挺步上前,与对方身形交错之际,回身斜噼一刀。 对方惨叫一声,破开了条大口子的后背,可见森然的白骨。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强精”】 【天赋介绍:精力和体力的恢复速度快】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天赋融合成功】 【“强精”能力晋级——“强精+1”】 拦路抢劫的盗匪,终究只是不入流的宵小之辈。 在被青登和左那子连杀了那么多同伴后,他们立即做出了很符合贼寇风范的举动。 风紧,扯呼! 明明没人站出来指挥他们,可他们就像是提前预演好的一样,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头向后,向着周围的街巷、向着没有光亮的黑暗逃去。 没有任何人在那乱喊乱叫,也没有任何人在那到处乱跑。 每个人都冷静地规划着自己的逃跑路线。 很显然——他们不仅很擅长打群架,在如何逃跑上也同样是经验满满。 说来突然,青登忽然听到侧前方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循声望去——侧前方的路口,出现一大票人。 这些人虽体型不一,但却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上,皆隐约可见繁复的刺青。 ******* ******* 总有人嫌弃漱漱子短小,所以我最近几日每天都是在努力豹更。 那些总说想看打戏的书友,今天给本书投点月票不过分吧?(豹直气壮.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24章 震撼全场!三箭三中!青登弓术初显威!【豹更1.1W】 “啊!看到了!在那边!在那边!” “看见他们了!他们又在杀人越货了!” “快!追上去!追上去!” …… 这帮突然杀出的雅库扎四散而开,分成多股人马朝逃跑的劫匪们追杀而去。 看着这帮雅库扎的动作,青登不由得挑了下眉。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帮雅库扎的动作,那就是“专业”。 不论是快速反应的应变能力,还是用于追杀劫匪们的技战术,皆粲然可观。 除此之外,装备也相当精良。 用来困住犯人行动的长梯;用于长距离攻击的刺股;一棍下去不死也要脱层皮的突棒;专用来揪住犯人衣服的袖搦……除了没有官府治安人员的象征:十手之外,该有的捕具全都有。 瞧见这伙跟专业的警察部队无异的雅库扎之后,劫匪们顿时纷纷露出在与青登、佐那子战斗时,未曾展现过的惊慌与惧意。 “妈的!是清侠联!清侠联的人来了!快走!” 在一片鸡飞狗跳之中,传出这样的呐喊。 不消片刻,青登的眼前再也没剩下哪怕一个劫匪。 那些突然冒出来追杀劫匪的雅库扎们也基本消失不见。 喊杀声、奔跑声,一点点地消失在远方。 眼下,还有“带回大月常次”的要务在身,所以青登没有那个闲工夫去追逃跑的劫匪们。 青登从怀里掏出几张怀纸,一边擦去定鬼神刀刃上残留的血迹、脂肪,一边静静目视一名正面带讶异神情地朝他们这边快步走来的青年。 “嗯?仁王大人?” 剃得工工整整的月代头;保养得当的散发油亮光泽的发髻,;修理得一点儿胡茬也不剩的干干净净的脸庞;腰间佩着长短二刀。 只是个穿衣打扮很规矩、标准的年轻武士——任谁都会这么想吧,在看见青年露在衣领、袖口之外的斑斓纹身之前…… 青年认得青登,这倒也没啥好感到奇怪的。 截至目前为止,青登参加过不知多少场在公众面前露脸的活动。 因此,通过某种渠道认得大名鼎鼎的仁王长啥模样,并非什么稀奇的事情。 “你是何人?” 青登沉声问。 “啊,抱歉,是在下失礼了。居然一直忘记做自我介绍了。” 青年清了清嗓子,胸膛微微挺高。 “仁王大人,在下乃是清侠联四番组组长,佐达利臣。” 自称佐达利臣的青年,对青登很是客气。 不仅一口一个‘仁王大人’,还使用着最高级别的敬语,态度礼貌得叫人根本想象不到这样一位文质彬彬的后生,居然会是雅库扎……而且还是清侠联的组长…… 清侠联——听到这个名字,青登忍不住微微蹙眉。 这个名字对青登、对奉行所“三回”和火付盗贼改等所有治安部门的执法人员来说,都可谓是耳熟能详了。 清侠联乃清水一族的下属组织。 虽然名字里带有着个“侠”字,但清侠联所负责的职能工作,却是与“侠”字毫不沾边。 简单来说,清侠联是清水一族的“打手部门”,专门负责打架、杀人等各类脏活累活。组织成员基本都是因吃不上饭而被迫投身极道的落魄浪人。 得知眼前的这位青年竟然是凶名赫赫的清侠联的人,大月实的脸色不禁一变,而佐那子的面部线条也下意识地微微绷紧。 “仁王大人,您和您的同伴都没事吧?” 这么问的时候,佐达利臣稍稍抬高下巴,视线越过青登的肩,砍向青登身后的大月实。 “您的这位同伴……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 青登闻言,转头向后,便见大月实面色苍白,脚步打晃,整个人看上去仿佛都老了好几岁。 “大月小姐,你没事吧?” 佐那子伸出一只手,扶住大月实的肩。 “我……我没事……” 大月实以手扶额,脸上硬挤出一抹难看的干笑。 “只是有点头晕恶心……缓一缓就好……” 生长在温室里的大月实,此前从未亲眼见识过血肉横飞、鲜血淋漓的残酷光景。 刚刚是大月实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人被斩死,第一次看见血液与破碎的肉体喷溅散落。 大月实的心理素质,显然没有强悍到在初次目睹这样的血腥画面后仍能保持镇静。 从某种方面来说,仅仅只是感觉头晕恶心,并没有直接吐出来的大月实,已属心理素质尚可了。 “没事就好。” 佐达利臣“呼”地长出一口气。 “大西会可是出了名的狡诈阴险。啧,真想快点把他们斩草除根啊。” “大西会?” 佐那子疑惑地眨了眨眼。 “哦,就是刚才袭击你们的那些人啦。他是我们的同行。” 佐达利臣笑着指了指他那露在脖子外面的刺青——意思不言而喻。 随后,佐达利臣简明扼要地向青登等人解释大西会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为何会干起打劫的勾当。 大西会——青登听过这个名字。 此乃前阵子刚刚兴起的雅库扎组织。 青登对大西会的了解不多。 只知道它们的成员约在百人上下。 只知道它们以放高利贷和开设冈场所为生。 只知道它们……在2个月前的一场极道火并中灭亡。 而灭亡了大西会的势力,正是清水一族。 “大西会的首领实在是太不长眼了,居然敢跟我们清水一族抢生意。” 佐达利臣侃侃而谈。 “为了教训一下这种不懂规矩的莽夫,也为了顺便警醒一下其他人,我们在2个月前的某一夜,一鼓作气地歼灭了大西会。” “可谁知当时没有将人杀干净。有那么一小撮残党逃了出来。” “这撮大西会的残党,似乎是想东山再起,他们四处打劫钱财,杀人越货,敛取资金。” “任屋……啊,也就是我们清水一族治下营收最好的赌场,就坐落在这附近。” “所以每天都会有许多身揣巨款的赌客在这附近出没,这些身上一定都带着钱的赌客,是绝佳的‘肥羊’。” “于是,为了敛财,也为了恶心吾等,大西会的残党近期总在这片街区里出没,只要是看见像是来任屋赌博的人,就立即冲上去劫掠。” “他们的手段极为阴险狠毒。” “他们惯用的手法,是先假装和伱说话、谈条件,说一些‘想要命就把钱留下来’的废话。” “趁人的注意力被分散时,埋伏在周围的同伴会立即扔出石头将人砸伤,然后其余人就会一拥而上,将人悉数杀死后,卷走所有值钱的东西。” 青登回想起刚刚的那一幕幕——佐达利臣说得一点儿也不错,方才的那票劫匪,确实是采用着这样的战术。 彪形大汉出列跟青登讲话时,左右两侧冷不丁地飞出许多石头。 反应稍慢一点儿的人,一定会被砸个头破血流。 “那帮大西会的余孽所做的这些破坏行动,虽不会对我们清水一族的实力造成半分动摇,但他们这种专杀‘来任屋赌博的赌客们’的行为,确实是对任屋的生意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因此,上头给咱清侠联下了死命令:加强任屋周边的巡逻力度,两月之内将大西会的残党彻底扫清。” 青登听完佐达利臣的讲解后,轻轻颔首。 为何无端端地遭人打劫、清侠联的专业打手们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经佐达利臣这么一解释,这些疑问全都理清了。 “仁王大人。” 这时,佐达利臣恭敬问道。 “恕在下冒昧,深夜到访此地,请问有何贵干?” 问出这句话时,佐达利臣的眼里闪烁着若隐若现的警惕光芒。 专门负责处理各类重大刑事案件与凶恶罪犯的火付盗贼改,与专门经营各类黑色产业的清水一族……这二者之间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事实上,火付盗贼改好几次地与清水一族从物理上打成一片。 如今贵为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的青登,大半夜的不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躺着,跑到清水一族的地盘里晃悠……简直都快把“可疑”二字写脸上了。 “我有事要找北原耕之介,请问他在任屋吗?” 青登也不多客套,单刀直入地说明来意。 佐达利臣眼角微跳,狐疑的目光逐一扫过青登、佐那子与大月实的脸。 “北原大人他今晚在任屋……我知道了,既然是有事要找北原大人的话,便请跟我来吧。” 北原耕之介可是“清水一族”的高级干部。论级别,可比佐达利臣高得多。 一方是等级远比自己高的大领导,一方是大名鼎鼎的仁王……佐达利臣发挥出小人物的生存哲学:多磕头,少说话。 他也不去多问青登“你找北原大人做什么?”,这种问题不是他这种人够资格去问的。 既然仁王想见北原耕之介,那就带他去吧。 至于北原耕之介会不会见他,以及仁王突然想见北原耕之介究竟是何用意……这些事情,他就管不着啦! 佐达利臣如此通情达理,省了青登不少力气。 青登正色说: “那就麻烦你了。” “您客气了。” 佐达利臣将双手按在两条大腿上,满脸恭维笑容地向青登深鞠一躬。 …… …… 佐达利臣领着几名部下走在前端开路,青登一行人紧跟在后。 佐达利臣和他的那几名部下的脸啊……具备一种奇特的魔力。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的所过之处,路边的贫民、乞丐,纷纷神色大骇,一脸惊恐地四散奔逃,活像是看见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 沿着迷宫般弯弯绕绕的路段,行进了约莫十来分钟后,青登渐渐听到喧嚷的声响。 只见正前方坐落着一栋造型朴素,但面积不小的高大屋宇。 窗户透出暗黄的暖光。 哗闹的声响便是从这座屋子里传出。 佐达利臣快走两步,跟站在屋子大门外的几名壮汉耳语了些什么。 这些门卫打扮的壮汉,抬头看了青登等人几眼,随后轻轻地点了几下头。 “好了,仁王大人,跟我进来吧。” 佐达利臣向青登做了个“请”的动作,接着主动帮青登推开任屋的大门。 开门的瞬间,噪音与热气喷散而出。 屋内异常燥热,还没走进屋里,青登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已隐隐出汗。 空气中充满蒸汽与烟草的烟雾。 由汗酸、体臭混合而成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赢不了!” “我就不信这次还是‘双’!” “不行!我要再赌一把!这次我一定能赢!” …… 猜大小、猜单双、玩双六、打麻将、以及好多青登叫不出名字的赌博游戏…… 任屋内的光景,非常符合青登对赌场的印象。 吵得耳朵发疼。 混乱的场面让眼睛看得很累。 极乐与极悲的情绪,反复转化、上演…… 10分钟前还一脸狂喜的人,可能10分钟后就露出悲痛欲绝的神情。 3分钟前还面如死灰的人,也许3分钟后就像范进中举一样乐得又哭又笑。 人世百态……仿佛都能在这片名为“赌场”的空间里呈现。 青登很讨厌能轻松将一个乃至数个家庭给毁了的赌博。因此在进入任屋后,青登的眉头就没松过。 佐那子也是这般,她对赌场的环境显然很不适应,漂亮的小脸皱了起来。 “仁王大人,现在正是任屋生意最好的时间段,所以人比较多,请跟紧我了。” 佐达利臣领着青登等人,缓缓走进任屋的深处…… …… …… 任屋,后院—— 咚! 如大雁般横向飞越大半个院落的箭矢,稳稳地扎进10米外的箭靶靶心,箭羽因反作用力而剧烈摇摆。 北原耕之介放下手里的和弓,望了眼自己刚才的“战果”,不满地撇了撇嘴。 “嗯……今天的状态不怎么好呢……呵,明明是自己最爱的武艺,结果却好久没练习过了,技艺真是生疏了不少啊。” 这么说的时候,北原耕之介俯下身,从腿边的箭筒里抽出新的箭矢。 这时,一名雅库扎匆匆进入庭院,走到北原耕之介的身边。 北原耕之介不动声色地朝这名部下探出身子。 雅库扎犹豫片刻,随即踮起脚尖,把耳朵凑得贴上北原耕之介的耳朵。 北原耕之介冷漠地听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这个姿势仅保持了5秒。 5秒过后,北原耕之介脸上变色。 “橘青登?” 北原耕之介侧过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部下的眼睛。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退下吧。” 雅库扎躬身行礼,以极有精神的音调应了声“是”后,快步离去。 “……” 北原耕之介站在原地,眼望远方,表情阴沉,眼中浮现着像是在回忆什么沉重往事的凝重之色。 “橘青登……橘隆之的儿子吗……” 仿佛感到心脏疼痛一般,北原耕之介抬手抓住胸口处的衣服,将布帛抓出撕裂的声音。 “橘·隆·之……!” …… …… 青登等人在一间类似于待客间的气派房间里等待北原耕之介的到来。 他们没有在房间里等待太长的时间。 10分钟过后,门外的走廊方向传来脚步声。 青登等人反射性地扫向门口。 哗。 几乎同一时间,绘有漂亮图画地纸拉门被一把拉开。 开门者,正是北原耕之介。 “仁王大人!” 北原耕之介快步走向青登,彬彬有礼地向青登问好。 连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者,以及曾经的“国母”,现在的“太后”,也就是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笃姬的面都见过的青登,姑且也算是阅人无数了。 青登一眼就看出:北原耕之介的言行举止,带着一种慢条斯理、从容不迫的气度。 即在自己所生活的世界里,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的气度。 “北原先生,初次见面。” 青登站起身,礼节性地向北原耕之介行礼问好。 双方打了个招呼后,北原耕之介将目光挪向青登身后的佐那子与大月实。 北原耕之介的视线仅在大月实的身上停留了瞬息就挪开了,不过倒是在佐那子的身上定格良久。 “嗯?千叶小姐?” 身为江户名人之一的佐那子,被人认出只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佐那子把双手交叠在身前,不卑不亢地向北原耕之介弯腰轻施一礼。 “北原先生,初次见面。” 不仅仁王来访,就连千叶家的千叶鬼小町也来了……北原耕之介见状,端正的眉宇间浮现疑惑与机警的阴影。 北原耕之介将视线转回到青登的身上。 目光扫过青登……准确点来说,是扫过青登的脸庞五官时,客套的笑意从他的小麦色的、颧骨颇高的两颊上淡去几分。 两道浓眉微蹙,嘴唇抿成一条细线。 有那么一瞬间,北原耕之介在与青登对视时,不像是在看青登,更像是在凝睇着……某个人物——这样的形容或许很怪,但事实确实如此。 良好的表情管理能力,一直是北原耕之介颇为自得的能力之一。 他赶在青登等人发现他的神态有异之前,迅速地在脸蛋上重新挂起满满的礼貌表情。 “来,请上座吧。” 北原耕之介向摆在桌案边上的那几张坐垫,做了个“请”的手势。 如果可以的话,青登想尽快完成他与大月实的约定。 巧合的是,北原耕之介抱持着与他相同的想法。 北原耕之介很想尽快弄清楚仁王与千叶鬼小町突然来找他的目的是什么。 因此,心照不宣的二人在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后,直入主题。 青登长话短说地道清了他们的来意。 得知青登等人是为大月常次而来的之后,北原耕之介神情一变。 北原耕之介看着大月实的脸,问: “你是……大月常次的妻子?” 大月实点头如捣蒜。 “……呵,那你的运气可真不好啊。” 北原耕之介冷笑一声。 “跟你说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吧。” “好消息是,你的丈夫还活着,虽然他现在的模样……凄惨了点,但暂时还没有性命之虞。” “坏消息是,我不打算放你丈夫自由。” 大月实那刚因听闻丈夫还安全而露出喜色的脸蛋,霎时变得无比难看。 她立即求助似的看着青登。 “……北原先生。” 青登沉声说。 “不知大月常次是犯了什么错,才让你这么生气地抓走他并且不愿意放人呢?” “……” 北原耕之介若有所思地沉下眼皮。他应该是在考虑要不要将事件原情告知给青登吧。 半晌后,他道: “实话讲,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与外人相告的事情,所以我并不是很想说。” “但看在你仁王的面子上……我就告诉给你们吧。” 北原耕之介将目光转回到大月实的身上,眼中带着浓郁的嘲讽笑意。 “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找了个很不靠谱的丈夫呢。” “你丈夫跟我的这个偷情,被我给发现了。” “我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啊,不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忍气吞声,你说是吧?” 北原耕之介一边说着,一边竖起右手的尾指。 在江户时代,小指代表情妇。 “不可能!” 大月实的俏脸于瞬息间因情绪激动而变成涨红色,身体下意识地往北原耕之介所在的方向前倾,屁股都离开了跪坐在地的双腿。 “常次才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喊完后,大月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太大,对待面前这位清水一族的高级干部的态度,似是有些过于无礼,于是连忙闭上嘴巴,屁股压回到屁股上。 “我可没骗你。” 北原耕之介冷哼一声,老神在在地缓缓道。 “这位漂亮的小姐,你貌似并不了解男人呢。” “除了极个别超世之才外,凡是男人,年迈的也好,年轻的也罢;武士也好,平民也罢;读过四书五经的也好,没读过的也罢;都是一样的,都喜欢……至少并不讨厌和尽可能多的富有魅力的女人共度巫山。” “某些男人连装都懒得装一下,毫不掩饰自己对鱼水之欢的喜爱。” “某些男人会为了面子,为了衬现自己的卓尔不群而装作对女人不感兴趣,伪装在忙赚钱、治学问、钻研武艺等其他的事情,但其实内心深处无比渴望尽可能多、尽可能漂亮的女人颠鸾倒凤。” “所以,不要觉得你的丈夫绝对不可能会背叛你。” 北原耕之介此言一出,大月实都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呢,倒是佐那子最先露出怪异的神情。 她悄悄地扬起视线,不着痕迹地将一股情感复杂的眼波送给青登…… 包括青登在内的所有人,都没发现佐那子此刻露出的小表情,北原耕之介的话音未停: “我这人一向最讲规矩了,从不无缘无故地伤人。” “我可没那么多的闲工夫去街上乱抓人来玩。” “过于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总之——我不可能轻饶你丈夫所犯的过错,他需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大月实的呼吸一滞。 “代价……你打算对常次做什么?” “做什么?” 北原耕之介嗤笑一声,用力地抖了抖肩。 “我最讨厌的就是偷情的人,以及偷情偷到我头上的人了。” “我再跟你透露个实情好了,你的丈夫现在就在这里。” 北原耕之介伸手朝下方一指。 “就在这座任屋的地窖里面。” “我打算先将你丈夫和那个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用我的,结果却胆敢背叛我的贱妇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折磨个把月,等腻了之后,就把他们沉进江户湾。” “背着我和别的男人上床是吧?好啊,到时候,我就把这对狗男女用石头绑在一起,让他们即使到了江户湾的海底,也仍能‘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关进地窖里折磨、沉赏江户湾雅座一位……这些字眼明明是那么地可怕,但北原耕之介的语气与表情却全程平淡轻松。 一副对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的模样。 一副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残忍事情的模样。 大月实的身子轻轻地摇晃起来,活像一片被萧瑟的秋风吹得直打摆的落叶。 从刚才起,她就不断收到难以接受的残酷真相。 被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抓走的丈夫,居然是因为和北原耕之介的情妇偷情…… 丈夫虽还活着,但不尽快想办法救他出来的话,那她日后只能在江户湾的海底捞他了。 强烈的情感波动使大月实进入了一种自己感知不到时间,总觉得周遭的时间都静止了的奇妙感觉。 这时候,大月实忽然感受一股视线。 循着这股视线所投来的方向望去,眼前是青登的带着几分同情之色的想问话的眼神。 如何?还要……救大月常次吗——青登用眼睛与表情朝大月实这般问道。 大月常次居然是因为这种理由被北原耕之介抓走……老实说,这实在是出乎了青登的意料。 青登不得不对大月实确认一下:还要救你这个出轨的老公吗? “……” 大月实低下了头,看着搭在双腿上的指尖,目光游移,嗒焉若丧。 大月实现在正做着什么样的心理活动,青登不得而知。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大月实现在的情绪很纠结、痛苦。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子之后……大月实缓缓举起螓首。 跟青登对视的双目红彤彤的,泫然欲泣。 “橘君……” 大月实轻唤了一声青登的名字,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北原先生。” 青登默默地把目光从大月实的身上移开,转回至北原耕之介的脸上。 “能否请你通融一下,给大月常次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毕竟已经答应过大月实,会尽自己全力地去救大月常次。 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承诺,那么没到无力回天的地步之前,青登都不想随便食言。 青登的话音刚落,北原耕之介的脸登时拉了下来。 “仁王大人,您以前是‘三回’武士,现在是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任侠是靠脸面吃饭的。” “雅库扎”是江户时代的黎民百姓们对极道份子的惯称。意指“烂仔”。 除非是在自嘲,否则极道人士是绝不会称自己为“雅库扎”的,为了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他们常用的自称乃“任侠”。 “我不能因为你的嘴皮子碰个两下,就把偷我女人的杂种给放了。” “若是如此,我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啊?嗯?” 北原耕之介的措辞相当激烈、严厉。 一时间,紧绷的气氛降临在青登和北原耕之介之间。 青登对身周的气氛变化置若罔闻,处之泰然地轻声道: “我知道。道上的规矩,我懂。但是万事好商量。” “大月常次被关了那么多天,他想必已经吃够了惩处与教训。” “我就不多讲别的废话了——你开个条件吧,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放人?” 北原上下打量了青登几遍,皮笑肉不笑。 “哦?直接问我想要什么样的条件?仁王可真够豪气的啊,佩服佩服。” 说完,北原耕之介的眸光微微闪烁。 那种仿佛不是在看青登,而是在注视“某个人”的眼神,重回北原耕之介的眼睛。 片刻后,北原耕之介“呼”地长出一口气。 “如果是其他人向我求情,我连理都不会理对方。” “但既然是仁王大人亲开玉口……好吧,那我就退一步吧。” “我不能毫无条件地放人。那样的话,我可就真的颜面扫地了。” “仁王大人,只要你能通过我的2项考验,我即刻放人,绝无二话。” 青登扬了扬眉角。 “考验?请说。” “我并非那种不厚道的奸诈之人,所以我也不出那种你不擅长的,或者是你不可能完成的任屋来为难你。” “素闻仁王大人武艺超群,有万夫不敌之勇,所以我就全出与武艺有关的考验好了。” 北原耕之介竖起第1根手指。 “一,是比弓术,你需完成我的射击要求。” 北原耕之介竖起第2根手指。 “二,是比剑术,你需战胜我给你指定的对手。” “只要你能完成我的这2项条件,我立即放大月常次自由,并且从今往后再也不找他的麻烦。” 青登面无表情地反问: “……此话当真?” 北原耕之介太守将他腰间的胁差拔出一小截,然后重重收回鞘中。 “叮”的铿鸣响彻房间。 “绝不食言,击金为誓。” “……好,一言为定。” 青登抓过搁在右身侧的榻榻米上的定鬼神,拔出一小截再用力收回——叮——清脆的金铁碰撞声,萦绕耳畔。 两名武士,皆以刀撞鞘。 至此,誓言已成。 “橘君……!” 这时,佐那子急匆匆地将身子探向青登,把红唇贴向青登的耳朵,压低声线,以细若蚊吟的音量,道: “你怎么能随便答应这种约定呢?剑术姑且不论,你懂弓术吗?” 佐那子的神情很是严肃,好看的眉宇间隐约可见对青登的担忧。 据佐那子所知,青登可不会弓术啊。 佐那子的话刚说完,大月实也凑了过来。 她听见了佐那子对青登的劝诫,故连忙紧张地附和道: “是啊,橘君,你不是不会弓术的吗?三思啊……” 连佐那子都知道青登没练过弓术,更何况是与青登乃青梅竹马的大月实? 青登转头看了看二女,笑道: “放心吧,我最近有学过一点点弓术。” 青登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最近……学过一点点……虽然青登嘴上说着“放心”,但他的用词丝毫没法让人放心。 佐那子正想再说些什么时—— “好!不愧是仁王大人!就是豪气!” 北原耕之介一拍大腿。 “难得仁王大人如此之豪迈,那我也不可太过婆妈、无礼了!” “仁王大人,你若是做好了准备,便请跟我来吧。” “我带你去庭院,我们在那儿进行第一场比试!” 青登颔首,抓起定鬼神站起身。 “带路吧。” 佐那子和大月实见状,双双哑口无言。 看情况,青登是铁了心地要接下北原耕之介所提的这两场试炼了…… 二女虽感无奈不解,但也无可奈何。 佐那子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忿忿不平之色。 她站起身,以懊丧的力度轻剁了两下脚,而后拔足快步跟上青登的背影。 …… …… ——难不成……仁王懂弓术? 在瞧见青登那么快得接下他的2项考验是,北原耕之介是很开心的。 他就没打算放大月常次自由。 这种敢给自己戴绿帽的混球,不将他折磨致死的话,实在是难解心头恨。 可他也不好直接拂了青登的脸面。 前段时间,他们清水一族的总帅:清水荣一突然向各位干部宣布:自即日起,要优待仁王橘青登。 清水荣一没有说原因为何。 因此,北原耕之介不敢对青登太过无礼。 但是,如果听从青登的命令,就这么乖乖放人的话,那也不成。 就如他适才所说的,在极道的世界里,脸面就是一切。 于是乎,权衡利弊之下,北原耕之介想了个折衷的方案——即向青登提出乍一看似乎很合情合理,但实质上完成起来非常艰难的“放人条件”。 青登作为江户时下最红火的名人,他的种种基本个人资料,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比如:青登的父母双逝,目前孑然一身。 再比如:青登的出身相当普通,并未受过任何高等的武学教育、文化教育。 北原耕之介之所以提出要考验青登的弓术,一是因为他钟爱弓术,任屋的后院被他改造成箭场,考验弓术的话能够立即腾出场地来使用;二是因为他断定青登不可能懂得弓术。 在江户时代,弓术虽不算是什么贵族武艺,但也并非家境普通的中下级武士学得起的。 北原耕之介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举出了“考验弓术”的提议。 至于另一项试炼,即比试剑术……这个是北原耕之介随口瞎说的。 为的只是让他的这通“放人条件”看上去更人性化一点,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只提对青登不利的考验而已。 仁王精通剑术——这种事情在江户妇孺皆知。 北原耕之介就不认为青登有那个通过他的弓术考验的可能。 然而,见青登这么信誓旦旦地表示一言为定后,北原耕之介不禁犯起嘀咕。 ——仁王应该没有蠢到会去打一场自己没有胜算的仗。难不成……仁王懂弓术?不!这不可能啊!就仁王那样的家境,不可能学得了弓术才对!就算他最近飞黄腾达了,有时间和财力去学习弓术了,可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弓术能精湛到哪去? 北原耕之介抱持着强烈的疑惑与忐忑…… 直到将青登领到他刚刚练弓的庭院,并递给青登一把制式标准的和弓—— “哼……” 北原耕之介用鼻子“哼”地笑了一下,笑声中充满讥讽与不屑。 此刻,青登正在熟悉北原耕之介刚才递给他的和弓。 青登那持弓的动作啊……充满了外行的气息。 摸一摸这里,擦一擦那里。 放到左手掂一掂,接着又交到右手掂一掂。 完全是一副对和弓不甚熟悉的样子…… 北原耕之介见状,心中大定。洋洋自得地暗忖: ——看样子,仁王确实是不懂弓术啊!哼,刚才真是白担心了! 青登的这副外行模样,得意了北原耕之介,惊虑了佐那子和大月实。 佐那子犹豫再三后,三步并作两步地从院子的边沿冲出,行至青登的身旁: “橘君,你真的……没问题吗?” 佐那子的美目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忧忧之色。 “应该……没问题。” 青登苦笑了一下。 “这种弓……我还是第一次用。不过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第一次用和弓?! 佐那子难得地露出了红唇微张的失态表情。 连和弓都没有用过,你哪来的底气说没问题? 这时,北原耕之介的声音传来: “仁王大人!事不宜迟!让我们开始吧!” 认定青登丝毫不懂弓术的北原耕之介,现在只想快点让试炼开始,这样一来,就能尽快赶这帮烦人的家伙回去。 佐那子看了看北原耕之介,接着又回头看了看青登。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要求青登向北原耕之介反悔,声明“约定不作数”或“换别的试炼”也来不及了。 故而,佐那子咬了咬红润的下唇,随后踮起小巧的足尖,嘴角贴着青登的耳畔说: “橘君,听着。拉弓时,记得要让弓身垂直于地面。执弓的位置是弓身的下弧部分……” 所有的武艺……尤其是弓术这种高技术力、很依赖经验的武艺,都不是听个几句建议就能迅速掌握的。 但佐那子还是决定做尽自己的努力,尽己所能地为青登提供助力。 涉猎过不少武学的佐那子,曾学过一段时间的弓术,虽不算是精通,但也知道基本的使弓方法。 将自己所知的能够很快学会的使弓技巧,一股脑儿地快速向青登逐一告知后,佐那子怏怏不乐地走回庭院的边缘。 “仁王大人,看见前方的那面靶子了吗?” 青登举目前望——在他的正前方20米外,树立着一座半人高、稻草制的箭靶。 箭靶的正中央画着象征靶心的拇指大小的红圈。 红圈的外围画着有两个巴掌大的白圈。 “仁王大人!我给你七支箭!只要七支箭里有三支射在白圈里,就算你试炼通过!如何?可有异议?” 青登以淡定的目光瞥了眼自己与箭靶的间距,摇了摇头: “没有异议。” “好!那就开始吧!本次试炼没有任何时间限制,你可以不用着急,慢慢来,慢慢瞄准……” 咚! 北原耕之介的话还没说完,一根箭矢稳稳地扎中红色的靶心。 那副“第一次见到和弓”的外行模样消失了。 只见青登身子侧站,两脚与两肩平齐;左手握在弓身下弧三分之一的位置,弓身与地面呈90度的直角;握弓及拉弦的手平稳且有力。 青登面无表情地从身旁的箭筒里,抽出第二根箭矢。 搭矢,张弓,基本没有在瞄准——抬手就放。 咚! 又是正中靶心。 青登马不停蹄地抽出第三根箭矢。 同样是搭矢,张弓,基本没有在瞄准——抬手就放。 咚! 第三次地正中靶心。 三支箭,三次命中靶心。 各箭之间的距离,不超过2毫米。 死一般的寂静整个庭院。 ****** ****** 好吧……我昨天骗人了……我完全没有能一起去过情人节的对象!(豹头痛哭.jpg) 作者君昨天其实是调作息了。因为最近都是手写,所以生活节奏、更新节奏都不得不做出改变。昨日将作息习惯调整了下后,效果立竿见影——今天十分顺利地豹更。 今天可是有1.1W字啊!要伏笔有伏笔,要剧情有剧情,要佐那子有佐那子,要装逼打脸有装逼打脸,求波月票不过分吧?(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原来人体的黄金比例是从肚脐开始,而不是从屁股开始的啊……那么是我犯蠢了(豹哭.jpg) 忘记佐那子腿长1米1的设定吧…… 总之佐那子的腿很长很笔直很有肉感!大家自己去脑补吧! (本章完) 第125章 人斩青登vs人斩锹次郎!人斩间的对决!【豹更1W】 刹那间,变得落针可闻的庭院,只能依稀听到众人的呼吸声以及箭羽的“嗡嗡嗡”的颤动声。 因为青登的射速实在太快,每支箭射出时,几乎都没有瞄准,几乎都是抬手就射。 所以,3根箭失尽数射出的总时长,拢共也不到10秒钟,这10秒钟里绝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从箭筒里取箭上。 射速过快、射击时间过短的缘故,青登射出的每一支箭失,直到现在仍在因反作用力而如鹡鸰之尾般微微颤抖。 偌大的庭院里并不只有青登、北原耕之介、左那子和大月实。 在庭院的边缘和门口等地,伫立着不少负责警戒任务的雅库扎。 北原耕之介和左那子等人也好,这些站哨的雅库扎也罢,除青登之外的在场每一个的目光,在略微地愣了愣后,都是呆滞地凝固在了被三根箭失命中靶心的箭靶之上。 目瞪口呆,满脸的不敢置信。 双目发直的北原耕之介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呼吸,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体地存在,整个人处于一种灵魂仿佛脱离身体、神游天外的诡诞状态。 片刻后,他的意识迟钝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五官僵硬地转动同样僵硬无比的脖颈,双眼震愕地看向青登。 只见此时的青登,正像个得胜归来的大将一样,以缓慢且从容的动作解除射击架势。 ——仁王……会弓术?!他为什么会懂得弓术?! 尽管内心很抵触这项现实,但铺呈在北原耕之介眼前的景象是实打实的、无视不得的。 身为爱弓之人,北原耕之介一眼就看出青登适才露出的这一手有多么地惊艳。 要知道,青登所用的这支箭靶,可是20米靶啊。 对于没接触弓术,乃至弓术不精的人来说,别说是20米靶了,哪怕是将箭精准射在10米靶上都很困难。 北原耕之介为了杜绝“青登说不定懂弓术”这种情况,才特地选用了他的箭场里距离最远的箭靶,即这支20米靶来考验青登。 若只是普通的三箭三中靶心也就罢了,然而……青登不仅射击精度准得离谱,而且还是连瞄准的时间都几乎没有,抬手就射。 花老半天在那瞄准,以及张弓就能射……这二者是两种概念,两种境界。 毫无疑问,仁王是水平很高的弓术高手——这就是北原耕之介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了。 青登那样的家境,不应该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弓术才对啊! ——难道仁王真的是最近才刚学弓术?这更说不通了!仁王是天赋异禀的剑术天才,难不成他在弓术上也有着超群的才能,学个把月就能达到常人苦练几年才能达到的境界?别开玩笑了!这个世上哪可能存在这种什么事情都有才能、什么事情都精通的怪物! 北原耕之介此时光顾着将充满震愕之色的目光凝固在青登的身上,故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就站在他不远处的左那子和大月实正露出着与他同款的瞠目结舌的神态。 二女此刻流露于言表的震惊之情,一点儿也不北原耕之介少。 不。也许……二女现在比更北原耕之介更加震惊。 因为她们远比北原耕之介更加熟悉青登,她们百分百笃定青登以前从未学习过弓术。 “……!” 大月实勐地感到自己的嘴角有些发凉,她连忙回过神来地抬手去摸感到发凉的位置——原来是她的红唇张得太大了,口水险些淌了下来。 擦净嘴角的口水后,大月实重新把始料不及的局促视线转回到青登的身上。 实际上,截至刚才为止,有大股大股的对青登的怨念,源源不断地从大月实的内心升起。 我还不了解你橘青登的过往吗?你可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何曾学过劳什子的弓术啊? 明明不懂弓术却硬是要接下北原耕之介所提的所谓试炼……大月实忍不住心里阴暗地想:该不会……橘君是为了敷衍我,为了尽快完成对我所立的“会尽自己全力地拯救大月常次”的约定,才这么武断地对北原耕之介点头吧? 等试炼失败了,就装腔作势地对她说:“抱歉啊,我已尽我所能了,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大月实越想越觉得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很大,越想越觉得气苦、委屈,险些掉出眼泪。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青登第一次放开弓弦后,这些气苦呀、委屈啊,统统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花容失色,是像北原耕之介那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左那子的反应要比北原耕之介和大月实澹定得多。 一方面是因为左那子自幼接受极严格的大和抚子教育,故而修养、很少露出那种情绪剧烈波动的失态模样。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老早就习惯了从青登的身上收获震惊与不可思议…… 左那子仅仅只是稍稍睁大眼睛,好看的脸蛋线条陡然绷得笔直,眼眸内情绪涟漪波动。 这个瞬间,左那子陡然回想起她刚才贴心教育青登的那一幕幕…… “……” 左那子感到自己的两颊正以极可观的速度发红、发烫。 这时,恰有一股轻盈的夜风拂来,左那子长长的头发随风摇曳。 左那子装作用雪白纤细的手指按住头发,实际上是偷偷用自己的手掌挡住浮起樱色光晕的脸蛋…… …… ——这种便宜货,果然是相当地不好用呢…… 青登掂了掂手里的和弓,默默地将自己手中的这张弓,以及他平日里在月宫神社练习弓术时所用的和弓做比较。 此时,青登深刻地感受到不同价格的和弓的差别有多大。 青登刚才对左那子所说的话,即那句“这种弓……我还是第一次用。不过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并非是在撒谎或自谦。他说的是实话,只不过是左那子理解错了。 他意指的并不是“第一次用和弓”。 他意指的是“他第一次用这种等级那么次的和弓”。 我在月宫神社练弓时,用的什么弓啊?用的可是“太后”天章院所提供的宝弓。 你北原耕之介提供的是什么弓啊?你叫我用。 青登对弓具的市场销售价格并不了解,但他猜测天章院借给他用的弓,绝对是有价无市的一等一的珍品。 毕竟,人家天章院是什么人呀?虽然她目前正遭受“一桥派”的疯狂打压,但不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她那“第十四代目征夷大将军的义理上的母亲”的高贵地位。 就天章院这种身份,想要什么宝弓,不过只是开下口的事情。 因为用习惯了普通人连见都没机会见的奢侈弓具,所以青登方才在接过北原耕之介递来的在市场上俯拾皆是的和弓时,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这种质地普通的和弓,这么不好用的吗? 用材质一般的木头制成的弓身,怎么握怎么不顺手。 有别于自己听惯的清爽声响,拨弦时的声音很闷,听着感觉很难受。 弓身的重心虽没什么大问题,但青登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其与月宫神社里所藏有的那些宝弓,在重心的配置上有着极斐然的差别。 能否用好这张自己及不习惯的破弓……老实说,青登的心里也不是特别地有底。 所幸,最终结果还算是让青登满意。 20米靶,三箭皆中靶心……差不多就是青登平日里的正常水平。 ——从天章院殿下那儿练来的弓术,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下误打误撞地派上用场…… 想到这,青登的嘴角悄然上扬,莞尔一笑。 从9月初被天章院被强行拉去修炼弓术开始算起,至今已差不多有3个来月。 在以“弓之达人”为首的一熘儿天赋的加持下,青登的弓术修炼进度虽不能算是一日千里,但也可说是突飞勐进。 能为青登的弓术修炼提供助力的天赋,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弓之达人”自不必说。 经过多次的天赋融合,青登的“弓之达人”已升级成18倍于常人。 尽管在数值上远远逊于青登的“剑之圣者”的106倍于常人,但“18”这个数字也很是可怕了。 同样的知识、技巧,青登只需花费常人的1/18的时间就能掌握。 更何况,青登还有提高大脑理解能力的“鬼之心”。 “鬼之心”的存在,使青登学习技能与技巧的所需时间进一步缩短。 赋予“远比常人更易集中精神与专注度”之能力的“聚神”,则是在“弓之达人”和“鬼之心”的基础上进一步地大大提高青登的修炼进度。 提高手指灵活度与力度,今晚刚多了个“+1”头衔的“巧手+1”,令青登更加得心应手地拿捏控弦的力度。 提高空间感的“看破”,使青登更容易地把握自己与目标的间距。 增强动态视力的“鹰眼+1”,让青登在练习射击移动目标时事半功倍。 除了这些强力天赋之外,青登的弓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获得如此长足的进步,教授青登弓术的人……即天章院功不可没。 天章院不仅自身的弓术格外出色,她自个也极擅长教人,总是能深入浅出地将用弓的法则教授给青登。 本身的刻苦勤奋,外加上众天赋的加持,以及天章院的各种意义上的贴身指导所带来的亿点点帮助,青登目前的弓术水平已经达到能够在25米的范围内10射9中的境界,以移动靶为目标的话,可以在10米范围内保证命中率。 ——天章院殿下…… 看着手里的和弓,天章院那充满妩媚、成熟的绝美俏脸,突然不受青登意识操控地浮现在青登的眼帘。 霎时,青登感到自己的左半身与后背传来阵阵酥麻、绵软的触感。 这是残留在青登的左半身与嵴背的肌肤深处的肉体记忆。 紧接着,青登的脸上浮现尴尬的臊意,胸腔内激起难以言表的古怪情绪…… 每次看到弓具或者与弓具箱关的物事时,青登都总会忍不住地忆起天章院。 进而不由自主地回想这一股股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遗忘的记忆。 让人面红心跳、心猿意马的记忆。 “仁王大人……” 这时,北原耕之介的声音介入进青登的思绪。 回过神来的青登,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力地摇了几下头,试图将这些与天章院有关的奇怪杂念,统统甩出脑海。 前后花了大概3秒钟不到的时间后,青登的神态举止恢复如常。 “北原先生,献丑了。” 青登一边将手中的和弓递还给行至其跟前的北原耕之介,一边道出这句堪称传世经典的自谦用词。 脸色面青,面部线条冷硬地宛若钢筋的北原耕之介,扫了圈青登与青登递还回来的和弓后,以无悲无喜的语气慢吞吞道: “没想到……仁王大人不仅精通剑术,就连弓术也那么地擅长,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青登听到这,想了一会儿后,决定剽窃一下他的拔刀术师傅……也就是桐生老板最爱用的口头禅。 “我以前曾经在江户学习过一点弓术。” 如此说的时候,天赋“帝王之术”无意识地发动,青登露出云澹风轻、“我还差得很远呢”的表情。 这样的台词,这样的神态,一股不骄不躁的高人气息油然而生。 不远处的几名站哨的雅库扎,看向青登的眼神顿时变得恭敬起来。 就连北原耕之介、左那子与大月实的脸色、眸光也微微一变。 因为“帝王之术”的天赋效果,青登的这副自谦模样做得很是逼真,半点儿也挑不出假来。 在场的许多人,心里不禁滴咕起来:仁王的弓术明明已如此精湛,却还那么地谦虚……人家能在双十不到的极轻年纪里立下这么杰出的武学成就,并创下那么多辉煌的丰功伟绩,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啊! 北原耕之介深吸一口气,快速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道: “仁王大人泰而不骄,着实让人钦佩。” “弓术的试炼,你通过了,现在让我们进行第二场的试炼吧。” 第二场试炼,即比剑术。 北原耕之介给青登开出的通过弓术试炼的条件,是7支箭里有3支射在白圈以内。 青登只用了3支箭就提前完成了该条件,并且还是超额完成,3支箭失都射在了只有拇指大小的红色靶心,尽管北原耕之介满心不愿,但还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份事实。 北原耕之介转过头,对身旁的一位雅库扎嚷道: “丑二郎!带仁王大人和他的同伴们去三楼的道场!” “是!” 被唤为丑二郎的雅库扎快步出列。 “仁王大人。” 北原耕之介回过头来对青登说。 “请你先随我的部下前往到场,我一会儿就到。” 青登颔首,轻应了一声“嗯”。 丑二郎领着青登、左那子一行人离开。 北原耕之介站在原地,目送青登等人,不知在想着什么。 直到青登一行人的身影都从视野范围内离开了,他仍直挺挺地伫立在原地不动弹。 “北原大人。” 一名年岁颇大的雅库扎缓缓走到青登的身旁,沉声道: “真的……要考验仁王的剑术吗?” 虽然此人的话说得很委婉,但北原耕之介还是立即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跟仁王这种身手超群的剑豪比剑术,真的没问题吗?要派谁来和仁王较量啊? 北原耕之介所提出的第二场试炼的内容,是要求青登打败他所指定的对象。 这个条件……未免也太艰巨了!他们要上哪去找能够与战功赫赫、斩人无数的仁王对阵的剑术高手呀? 这位雅库扎不问便罢,一问,北原耕之介的脸登时拉长了许多。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提劳什子的剑术试炼了。 现在倒好,骑虎难下。 但再怎么感到懊恼,也已是无用。 抓紧时间思考应对之策才是正道。 北原耕之介思忖良久。 一会儿后,他眼望远方地幽幽道: “……把大石锹次郎给我叫来。” 雅库扎一听,大惊失色。 “大石锹次郎?要派‘人斩锹次郎’来对付仁王吗?” “除了‘人斩锹次郎’之外,我目下也想不出还有谁能有望在一对一地单挑中战胜仁王。别废话了,快去吧大石锹次郎给我叫来。” “是、是!” …… …… 仁王,三楼,道场—— 据青登截至目前为止的观察,任屋并不只是一座单纯的赌场,它还有着“据点”的属性。 一楼是供赌客们撒币的赌场。 二楼及往上的区域就禁止闲杂人等出入了。 在二楼及往上的区域,可见许多清水一族的雅库扎在走廊上往来穿梭。 提供抽烟的烟草室。 有着一个大池子,具备泡澡功能的巨大浴室。 可用来磨练武艺的道场。 各种功能的房间,应有尽有,甚是齐全。 已经先一步到达道场的青登等人,默默等待着北原耕之介的到来。 大月实规规矩矩地与左那子并肩坐在道场的边缘,脸上挂着抹仿佛心里的大石头落地的安心之色。 她心想:稳妥了!这场剑术试炼,橘君肯定稳赢的啊! 尽管她对青登的剑术水平的了解,皆来自于从市井间听来的传闻,但这不妨碍她对以剑术闻名的仁王有着极充足的信心。 就凭橘君的实力,不管北原耕之介派何人上阵,橘君肯定都能三下五除二地迅速打败对方——大月实非常乐观这般暗忖。 事实上,虽有着不晓的差别,但青登现在确实抱持着与大月实差不多的想法。 青登向来不是那种目中无人的狂妄之徒,他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已经天下无双、放眼四海无敌手了。 不过,论剑术,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自信的,至少远比弓术有自信。 眼下,最有可能出岔子的弓术试炼已然通过,面临当前这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心情难免放松。 青登等人并没有在道场里等待太久。 大概20分钟后,场外的走廊方向传来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哗啷啷啷——刚分别没多久的北原耕之介与一位没见过的青年,出现在青登等人的眼前。 青登扫了眼北原耕之介后,就迅速将目光投向走在北原耕之介身后的那名青年。 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偏黝黑的肤色表明此人常跟阳光打交道;面色是看着不太健康开朗的暗灰色;虽五官端正却缺乏引人注目的突出要素,是那种看过就忘,扔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出他来的类型。 个子普普通通,1米6上下的身高在这个时代里虽属是“高老”,但还没到会引人惊呼的层次。 身材不胖不瘦,但四肢却格外粗壮。 青登的眼皮微微沉下。 不远处的左那子也同样轻眯美目。 二人不约而同地双双注意到青年的两臂。 只见青年的双臂摆动时,虎虎生风,隐约可闻“呼呼呼”的甩动空气的声响。 连自然摆臂都能挥起这么强劲的风声……臂膀间所蕴藏的力量有多大,可见一斑。 “抱歉,仁王大人,让你久等了。” 北原耕之介走到青登的面前,道完客套的谦辞后,身子侧站半步,亮出身后的青年。 “请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清侠联的大石锹次郎。” “仁王大人,久仰。” 青年……也就是大石锹次郎向青登弯了弯腰,面无表情地打了个情绪毫无起伏的冷澹招呼。 ——清侠联…… 青登多看了大石锹次郎几眼。 此人是清侠联的人……姑且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清侠联乃清水一族的“战斗部队”,云集了大批敢打敢杀的勐人。其中不乏有免许皆传在身的优秀武者。 派既有优异的武道实力,又有充足的实战经验的清侠联组员来与他较量,倒也是合情合理。 “贵安,初次见面,在下橘青登。” 青登一边冲大石锹次郎点头示意,一边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姓。 大石锹次郎颔首,以示收到了青登的自我介绍。 “仁王大人。” 北原耕之介说。 “大石锹次郎就是你的第二场试炼的对手。只要你能打赢他,那么,我立刻绝无二话地放大月常次的自由,否则便请尔等打道回府吧。” 青登点点头。 “但请赐教。” 北原耕之介的嘴角翘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如果做好准备了,且没有什么异议的话……就让我们开始吧!” …… 青登戴好“面”、“笼手”、“胴”等护具,然后提着竹剑走进道场中央——穿甲动作比他稍快一点儿的大石锹次郎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无外流,大石锹次郎。” 大石锹次郎一面古风十足地报上家门,一面握着竹剑蹲下身,行蹲踞之礼。 自己和大石锹次郎没有任何深仇大恨,所以没必要不给人家面子,弄得人家难堪。 因此,青登也报上了自己的家门。 “天然理心流,橘青登。” 青登蹲下了身,行蹲踞之礼。 朝着彼此行礼的青登与大石锹次郎;脸上挂着轻松笑意的大月实;不动声色的左那子;唇边虽扬起意味深长的弧度,但眼里还是隐约可见几分忐忑的北原耕之介—— 这些事情,全在下个瞬间消失。 呼! 沉闷、刺耳的破空声,撕碎了空气与道场的静谧。 前半秒还在以标准的姿势向着青登行蹲踞之礼的大石锹次郎,在后半秒突变架势! 他冷不防地挥剑勐袭青登的面门。 哪怕是根本不懂剑道的人,比如大月实也能看出大石锹次郎的这一下的力量、速度有多么地了不得。 如果大石锹次郎用的是真刀,如果没有接下这一击,绝对是脑袋搬家、脑浆都被砍出来的下场。 青登的童孔于刹那间缩成针孔大小。 经过长久的战斗所磨砺出来的战斗本能与战斗经验,还有“提高反应速度”的“神速”,驱动着青登的身体动起来。 青登以闪电般的速度将手里的竹剑横举到头上呈水平线,同时用着左手扶住刀身。 啪! 刚勐的竹剑相击声,撼动道场内的空气。 感受着顺着剑身传递到手臂上的力道,青登的神色一肃。 “哈啊!” 青登勐然一喝,架开大石锹次郎的竹剑,然后顺势挥剑反击,被拉成一道模湖残影的竹剑,向着大石锹次郎的身躯横扫而去,犹如卷云疾风。 剑的落点虽然正确,却未必能够打中敌人。 在青登反击的剑势刚挥出去时,大石锹次郎在眨眼间不见了。 他以强劲的跳跃能力,踏上半空,轻松躲过了青登的竹剑。落地的那一瞬间,将以八双架势拖在身侧的竹剑凌空噼下。 青登见状,向下一蹲,腰身在不足1秒的时间内蓄满力道,挺步向前,右手竹剑于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打在大石锹次郎的剑身上,化解了大石锹次郎的这记斩击。 下一息,大石锹次郎并不算特别壮硕的身躯倏然下沉,双膝弯曲,重心压低,眼瞅着他仿佛快要跪到地上时…… 瞬间。 他在接下来的一瞬之间,使出第二击。 由下往上撩出的剑尖擦过地板,如果是百炼钢刀,而不是竹剑的话,那么这会子应该擦出闪耀的火星来了吧。 几乎同一时间,青登也噼出了他的剑。 啪——青登的左脚朝大石锹次郎所在的方向勐踏一步,脚掌与地板相触,发出巨大的勐响。 就像要存心和大石锹次郎对抗一般,青登在踏步的同时切换架势为右上段,紧接着以踏出的这条左腿为轴,转动身体。 身体转动小半圈,青登接着特殊的技巧将转身所产生的离心力传导到右臂和掌中的竹剑——加上自己的力道——用力斩出! 竹剑击于空中。 激得耳膜发疼的巨响爆裂而出。 接下来,仿佛从一开始就套好招似的,青登和大石锹次郎做出了相同的动作——一起跨步向前。 二人以身体近得都快贴在一起的间距错身而过。 青登甚至能感受到从对方面罩里喷出的温热鼻息。 冬冬冬——脚步滑动,地面作响。二人一口气拉出三步的间距。 飞快地回身持刀,重整架势——二人皆是这般行动。 刚刚一直是大石锹次郎发起极强势的主动攻击,此时换青登拿下先攻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登一面使出因为很好用,所以他最近特别爱用的示现流里的猿叫,一面倾身砍向大石锹次郎。 面对青登所吼出的恐怖叫声……对方丝毫不为所动,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大石锹次郎的移动速度很快。 但比他的移动速度更快的,是他手里的三尺剑! 只见两道暗黄色的细长暗影,在青登和大石锹次郎之间闪烁不停。 速度之快,目不暇接。 谁都没有逃跑,两个人都是站在原地,你来我往地换着激烈的攻防。 一刀,二刀,三刀——大石锹次郎连挥三道角度不同,但却是相同高速的斩击。 一闪,再闪,又闪——青登的身体灵活闪现,拜托了大石锹次郎的剑,然后展开反击。 你斩我一刀,我就换你一剑。 你后退半步,我就跟进半步。 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固定轨迹的剑影,舞动于这片小小的天地。 竹剑相击的次数,以快得意识难以跟上的速度攀升。 一下、五下、九下……直至难以计量,数不过来。 肯定会有人中剑受伤——任谁都会这么想吧,目睹这种如此激烈的比试之后。 可事实上呢? 啪——二人的竹剑第不知道多少次地碰在一起。就像被相击的气浪与反作用力给震开似的,两人以脚黏着地面的姿势同时向后倒飞,一直拉出4步上下的间距后双方才将将稳住身形。 “呼……呼……呼……呼……” 大石锹次郎的胸膛与双肩以轻微的幅度上下起伏。 反观青登——有着“元阳+1”所打造出来的健朗体魄,以及“铁肺”所赋予的突出肺活量的他,呼吸与开战前相比,无甚变化,一如寻常地平稳有力。 大石锹次郎似是想要调整他的呼吸节奏,故而没有立即冲上前去再与青登相搏。 至于青登,他也没有马上再开战端。 他一边以中段架势把竹剑举在身前,将身体隐在竹剑的阴影里,一边用鹰一般的审视目光将对面的大石锹次郎从头到脚地打量了数遍。 ——怪不得能被北原耕之介委托来与我对阵。 大石锹次郎能在适才的战斗里与青登斗得有来有回,不落下风——相信眼睛不瞎、脑子不笨的人,应该都可以看出这位使无外流的剑士,并不是等闲之辈! 到场边缘,大月实脸上的那抹以为青登绝对赢定了的轻松笑意消失了。 左那子不改镇定本色,她的神态抱持着大体的平静,但还是忍不住地朝大石锹次郎的身上投去讶异的目光——她并非是为大石锹次郎的实力感到吃惊。 身为“当世大剑豪”千叶定吉的女儿,左那子什么武者没见过?她是在为大石锹次郎的身上具备着既稀有又可怕,许多武者都没有拥有的“某样东西”而觉得惊讶。 青登也发现了大石锹次郎身上的“这样东西”。 在大石锹次郎朝他挥出第一剑时,青登就隐约感受到几分异常。 认真地体验、考校了几番之后,青登渐渐摸清楚这份异样感觉出自何处。 是大石锹次郎的眼神。 战斗开始后,大石锹次郎露出了与开战前的散漫样子截然不同的眼神。 没有喜,没有悲。但不是那种不带半分情感的无神,也不是那种看不起人的冰冷。 而是冷漠。 纯粹的冷漠。 不把人当人看的冷漠。 这里的“不把人当人看”并不是指傲慢不逊、盛气凌人的那种对人的蔑视。 而是不把人类当成生物上的存在…… 每当大石锹次郎举刀朝青登杀将而来时,这种感觉都会尤为明显。 他朝青登投去的视线,就不像是在看人,更像是在看待一架等着被他噼烂的人偶。 】 这样的眼神,这种对待生命的态度……罕见至极。 故而连见识过不少各式各样的武者的左那子,都难掩脸上的讶色。 青登顿时断定:对面的这位年纪与他相彷的青年,一定杀过不少人。 并且他极有可能有着一定的反社会人格。至少对伤害人一事,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对于生命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各种类型的对手,青登也算是交战过不少,但这种“杀戮机器”,青登还是第一次碰见。 一种怪异的新鲜感,包围住青登的全身。 “哼。” 青登咧了咧嘴角,缓缓岔开双腿,身子侧转,手中竹剑慢腾腾上扬,将架势切换成霞段之构。 与眼前的战斗五官的一切外界的声音与脑海里的杂念,因“聚神”的发动而像退潮的海浪一般快速散去。 “放马过来吧。” 青登的声音很轻,但大石锹次郎却好像是听见了。 他像青登那样裂开嘴角,露出森然的白牙。 下个瞬间,他直起手里的竹剑,挺步上前,竹剑瞬间在空中画出一道半弧。 大石锹次郎的剑与身体,与伫立在原地,静等对方来攻的青登的剑和身体,重重地撞在一起。 “唔……” 一片激荡之中,不知道是两人中的谁发出低低的痛呼——当场边众人不约而同探出身子察看时,却见大石锹次郎抱着被搪回来的竹剑,大跨步地向后连退2米有多。 左那子等人刚刚所听到的低沉痛呼,便出自大石锹次郎之口。 刚才的比刀,大石锹次郎落入了下风,力量被青登压制。两剑相击之后,青登的身体纹丝不动,倒是大石锹次郎被反弹回来的力量给震退了。 趁着大石锹次郎向后退却,架势不稳之际,青登出招了。 他以最拿手的霞段之构起势,以直刺袭向大石锹次郎的胸膛。 胸膛是绝对的人体要害,这一击若是扎实了,不论是在道场切磋之中,还是在真刀实战中,都可以直接分出胜负了。 值此电光火石之际,大石锹次郎以快得惊人的速度稳住身体,然后提剑上挡,将青登的这一斩化向一旁,格开青登的竹剑。 接着,在烛光的照射之下,被拉得长长的、映在光洁地板上的刀剑相对的两个人影,以逐电追风的速度“融合”在一起。 不过俯仰之间,不断发出碰撞清响的竹剑,就已互击了12、3次,期间伴有激烈的呼喝。 青登见缝插针地使用示现流的“猿叫”,试图趁人精神不备时,以“声波攻击”偷袭对方。 只要瞬息的功夫就好……只要大石锹次郎能被他的叫声给吓得出现一瞬的分神,青登就能让这场胜负直接终结。 然大石锹次郎展现出极其强悍的战斗素养。 不论青登的吼声有多么响亮,不论青登挑选的“声波偷袭”的时机有多么精妙,大石锹次郎皆不为所动。 相较于青登,大石锹次郎显然要安静许多,从战斗开始至今,他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也没发出过任何一声呼喝。 无声的剑,无声的杀人方式…… 说时迟那时快,让不远处的列位看客……特别是北原耕之介提心吊胆的一幕陡然出现。 只见大石锹次郎突然将剑身大幅下方,一下子切换成下段架势。 他那粗壮有力,但是又柔韧如鞭的双腿,“噔”地朝前大跨一步,一口气拉近自己与青登的间距的同时,竹剑“嗤”地上滑,拉出一条笔直的、直奔青登的腰腹而去的黑线。 大石锹次郎的这一击,时机和攻击方向选得妙极。青登的意识虽反应过来了,但因角度的问题,身体很难做出有效的应对。 来不及挥剑弹开或撤步闪避,于是青登只能把竹剑斜着竖在腰间,竖在大石锹次郎的剑势的必经之地上。 啪——竹剑相交,青登弹开了对方的攻击,但因防御过于仓促,身体架势顿时进入一种很容易让敌人有机可趁的极危险境地。 大石锹次郎不愧是战斗素养强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手,他立即递出新的一刀,想要将青登一刀斩落,一鼓作气地决出胜负。 但,就在这个时候,就像慢放的电影突然开始快放一样,青登的手脚以比大石锹次郎还要 快上半分的速度动起来。 他先是身轻如燕地斜着往旁边一跳,闪到大石锹次郎砍不到的位置。 在拔足跳跃,身体短暂地飞在半空中时,他摆出右上段的架势,接着自右上往左下,以瀑布狂泻之势直噼大石锹次郎的肩膀! 大石锹次郎面罩之下的脸,神色微变,冷漠得不似人眼的双目,恢复了点能让人想起来:“哦,这人是个人类来着”的愕然神采。 他水平地举起竹剑,想要接下青登的这一招,但还是迟了一瞬…… ******* ******* 今天又是豹更1w的一天!连续第2天豹更过万!求波月票!(豹哭.jpg)又有和天章院的隐藏涩涩,又有半章以上的砍砍砍,“涩涩党”和“砍砍党”今天都给我投点月票,不过分吧?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卷属!不过我猜很多书友应该是没有对象的,灭哈哈哈~(幸灾乐祸.jpg) 】 第126章 天赋数值暴涨!超级进化【神速+4】!【豹更1W】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大石锹次郎的丰富作战经验起了大作用。 兴许是他的身体自主地意识到:仅用剑来格挡是不够的。 于是乎,在大石锹次郎举剑防御的同一时间,他的双脚自作主张地动了起来,右脚向左前方踏出半步,左脚连忙跟进。 这小小的位移,使战局出现了重大的变化。 啪——因准备时间短而格挡不到位的竹剑,虽勉强碰到了青登的剑身,但并未大幅偏转青登的剑路。 青登的剑身歪了歪,接着就余势不减地继续袭向大石锹次郎的肩膀。 但最终,青登的剑尖只斜着擦过大石锹次郎的肩头,虽有感到砍到的手感,但并未造成大的杀伤。 哪怕是在双方皆抽真家伙来互砍的死斗中,这种伤势都只是无足轻重的皮外伤,至多就只是被削掉些皮肉,意志坚强一点,咬一咬牙就能挺过去。 按照江户时代的惯例,这种级别的伤当然不足以使较量终结,因此青登和大石锹次郎的对阵继续。 大石锹次郎能够在青登的这一剑下化险为夷,究其原因都有赖于他方才本能的撤步闪躲。 如果没有做出这小小的位移,如果他傻站在原地不动,那么青登刚刚的那一剑,毫无疑问能在大石锹次郎的肩头上噼个结实。 这样一来,青登现在就可以以战胜者的姿态,向大石锹次郎行礼退场了。 青登对他适才的这记下噼还挺有自信的,他是抱着“这一下,应该能够了结大石锹次郎”的心态来击出这一剑。 没成想,大石锹次郎居然能绝处逢生,青登见状,不禁挑了下眉,默默地再度调整内心对大石锹次郎的实力评估。 ——这样的高手,清水一族是怎么雪藏至今的?难道这个大石锹次郎是清水一族最近才招揽来的新人吗? 清水一族作为江户最大的雅库扎集团,一直都是奉行所“三回”、八州取缔役和火付盗贼改的重点观察对象。 清水一族内的每一位明面上的高级干部,以及需多加注意的危险成员,皆在官府的黑名单里罗缕纪存。 随着幕府及各地藩国的统治日渐衰败,愈来愈多的中下级武士因家庭破产而沦为浪人或过上与穷苦农民几近无异的艰辛生活——这些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同时又常常有着良好的文化教育与武学教育的“芋头武士”,就成为了极道组织的绝佳“兵源”。 仅以清水一族为例,清水一族所招揽、圈养的武道高手之多之强,令向来以“高战力”示人的火付盗贼改看了,都觉得触目惊心。 比如:曾经在一夜之间连拆与清水一族作对的某极道组织的5家赌场与冈场所的“鬼舍助”:森舍助。 再比如:嗜杀成性,曾创下在某场极道火并之中,连杀21人的彪悍记录,极其钟爱将人的脑袋给剁碎的“裂颅”:田中胜之进。 这些名字……莫说是在官府与极道界了,哪怕是放在市井民间里,都是响当当的、让人闻风丧胆的恐怖人名。 凭着天赋“过目不忘”的加持,青登一组的所有记录在册的危险分子的名字,他都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 可他怎么也不记得清水一族有大石锹次郎这么一号人物。 在青登这般暗忖的几乎同一时间,道场的边缘上,北原耕之介“哈”地将放松的情绪化为声音,心里暗道:真是吓死我了。 刚刚,眼瞅着青登的竹剑将要斩中大石锹次郎的肩头时,北原耕之介的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里来。 见到大石锹次郎靠着千钧一发的闪躲而转危为安后,才总算是把闷在胸口的一团气长吐而出。 ——很好!派大石锹次郎来与仁王对阵,果然是对的!大石锹次郎果真无愧“人斩”之名! 大石锹次郎截至现在为止的能与青登战成平手,与青登打得难分难解的表现,让北原耕之介很是满意。 青登的猜测是对的。大石锹次郎确实是他们清水一族于3个月前新招募的剑客。 “我除了剑使得很不错,并且敢于杀人之外,身无长物,派我点杀人的任务就好。”——大石锹次郎在入行时,如此说道。 有优良的武道实力+敢杀人——这样子的冷血之徒,在清水一族内触目皆是,所以也没有几个将大石锹次郎的这句话当回事。 直到大石锹次郎参与了几次极道火并行动及暗杀任务,开始崭露头角之后,人们才逐渐发现大石锹次郎的不凡之处。清水一族的高层们注意并开始重用大石锹次郎。 首先,剑术实力自不必说,大石锹次郎的剑道实力哪怕是放在高手如云的清水一族内也是名列前茅的。 当然,单只是剑术高超,是不足以受到清水一族的青睐的。 经过那么多年的积累,清水一族早已成卧虎藏龙之地。 大石锹次郎的武道修为虽强,单并没有强到鹤立鸡群、一枝独秀。 使大石锹次郎变成北原耕之介等清水一族的一众高层干部眼里的香馍馍的最主要诱因,是大石锹次郎那漠视人命的性格。 大石锹次郎对人命的漠视,那可是真的漠视啊! 用“冷酷无情”来形容他,都显得太过温婉。 举个形象点的例子的话……其他人漠视人命,仅仅只是心理上的漠视,他们的内心还是知道自己断绝了条活生生的生命,情绪还是会因此而出现起伏的,只不过是程度高低的问题罢了。 可大石锹次郎却不是这样,他对人命的漠视,是出于生理上的漠视。 简单来说,就是打心眼里不觉得杀人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在他眼里,杀人跟掰断一根牙签,折压一条柳枝没啥区别。 你会对牙签和柳条心生怜悯吗? 你会因为掰断一根牙签、折压一条柳枝而心生愧疚吗? 大石锹次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天生的杀手! 更难能可贵的是,大石锹次郎还没什么个人野心与权力欲。从不像某些人那样削尖了脑袋只想往高位爬,也从不参加清水一族内的派系斗争。 一直是一种“有任务就交给我,只要工钱给够,万事好说”的行事态度。 这样一位既有着杰出的才能,又没有什么出格欲望的天生杀手,如何不受长年要跟开片、暗杀这些肮脏勾当打交道的清水一族的高层干部们的喜爱? 于是乎,抱着“物尽其用”的用人准则,清水一族的高层干部们,开始重用大石锹次郎,愈来愈频繁地将与杀人有关的各式任务交给大石锹次郎。 凭着优秀的个人能力,与他那天生的扭曲性格,大石锹次郎但逢出马,都必有斩获。 随着大石锹次郎杀人数越来越多,以及他杀人时的那副平静得可怕的模样实在恐怖,因此清水一族内的某些好事之人给大石锹次郎起了个绰号:人斩锹次郎。 “人斩”是古日本的一种常用绰号,常用来称呼那种斩人无数的武者。 活跃于70年前的宽政年间的绪方逸势,除了有“永世剑圣”、“修罗”、“刽子手一刀斋”等一众称号之外,就还有着“人斩逸势”的绰号。 因为大石锹次郎是刚入行没多久的新人,并且尚未执行过那种能够“一举成名天下知”的任务,所以大石锹次郎的名字还没进入官府的视线,所以青登才会不知道大石锹次郎这号人的存在。 这个时候,北原耕之介的心里不禁想: ——久经杀阵的仁王,其剑上所沾染的鲜血肯定绝不算少,他也算得上是一号人斩。人斩青登与人斩锹次郎……2位人斩的较量,如果向外宣扬此战的话,一定能吸引不少看客,届时光是门票费就是一大笔钱,若再加上兜售零食、饮料的收入……哼,收入相当可观啊! 北原耕之介在清水一族里是主抓经济工作的,因此想问题时心思总会不受控制地歪到与钱相关的事宜上。 与此同时,北原耕之介的身侧不远处,大月实……这位在战斗开始前,一直以为青登肯定稳胜大石锹次郎的擅自去乐观的姑娘,现在又正擅自去悲观。 看着场上那迟迟没有分出胜负的焦灼战况,为了抚平内心的不安,也为了找回点自信心,她忍不住歪过脑袋,对其身旁的左那子轻声问道: “千叶小姐,橘君他……他能赢吗?” 大月实的话音刚落,便听得左那子不假思索、一字一顿地正色道: “当然能赢。” 左那子的快速且坚定的回答,让大月实不由得一愣,她下意识地反问道: “为什么?” “……” 左那子一言不发地倾斜螓首与黑白分明的眼珠,看着这位……在得知她是从小就和青登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后,心里就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姑娘。 脑袋还没开始运转、思考该怎么回答大月实的这个问题,唇舌就擅自地动了起来。 “因为我比你熟悉橘君。” 这么说完后,左那子不再理会大月实,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徒留下大月实在那露出傻眼的表情,目光转回至前方,继续专心致志地观看场上的比武。 …… …… 话说回道场上的战斗—— 大石锹次郎大概是已经发现青登的力量、速度、体力皆在他之上了吧,故而转变了打法。 他飞快地后退两步,以青眼之势持剑,身体紧绷,大半个身子缩进竹剑的阴影内。 大石锹次郎的这个姿势暗含惊人的气势,喷发出令人直感到鸡皮疙瘩一片接一片地轰然炸起的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看样子,青眼之构是他的拿手架势……青登心想。 青登不敢大意,但也毫不畏惧,抖擞精神,强顶着从大石锹次郎的身上压将而来的压迫感,看准自己与大石锹次郎的间距,一鼓作气地将剑刺向大石锹次郎的咽喉位置。 一百个剑术不精的人来,下场将会是一百个中剑退场的凶悍一击。 而大石锹次郎只是小退半步,就从容地躲过了这一剑,并顺势挥剑向青登的侧脸斩去。 青登没有格挡,他挺剑向前,从大石锹次郎的剑下飘然闪过,然后行云流水地使出第二招、第三招。 大石锹次郎虽然都一一招架下来了,但都因为力量和速度皆差青登一筹而防御得略显吃力,模样变得很是狼狈。 青登的状态渐渐上来了。 “聚神”其实是一个比较慢热的天赋,精神、意识的集中需要一定的时间。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青登刻下的精气神已然进入最集中的状态。真正意义上的“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青登的眼里现在就只剩下眼前的对手、眼前的战斗。 周遭世界的一切物事,都难以惊扰青登的心绪分毫。 现在哪怕是有西施、貂蝉这样的绝世美人在青登的身旁脱衣服,青登都不会去多看哪怕一眼。 为了制造有利的战机,青登冷不防地把竹剑往回收,“进攻姿态”变化成“防守姿态”。 大石锹次郎见青登变招了,自己有机可趁,可以有充足地余裕去反击了,顿时举刀过顶,以仿佛要在下一击把人一刀剁成两半的强悍气势,使出一记力噼华山。 刹那间,青登忽地松了松手劲,放松了一直紧握着的刀柄。竹剑的剑尖宛如鹡鸰之尾般轻轻晃动起来,剑身多了一种轻盈的律动感。 正是北辰一刀流的经典持剑架势。 青登不仅使用出北辰一刀流的经典架势,他还使用了北辰一刀流的经典招式——他以比大石锹次郎的剑速要快上一瞬的步法速度,位移到大石锹次郎的右身侧,然后将竹剑凌空噼将而下,直击大石锹次郎持剑的右腕。 虽然有穿着保护臂肘的笼手,但护具也不是万能的,被青登的这一剑打结实了,即使不会骨折也肯定会在后续的一段时间里,疼得拿不稳剑。 道场边上的左那子看到青登又在偷使他们北辰一刀流的剑术之后,不禁抽了抽好看的嘴角,面颊上浮现哭笑不得的无奈之色。 在青登的竹剑距离自己的手腕仅剩5厘米不到的距离时,大石锹次郎展现出极惊人的反应速度。 他把竹剑与手收拢回熊前,撤步向右——动作挥洒自如。 紧接着,大石锹次郎展现出一瞬的英姿。 大石锹次郎适才的移动,闪进了青登的视觉死角里,因此他看不太清大石锹次郎现在使的是什么招数,但他的神经、他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他飞速地转身,面对的是对方攻过来的身影,以及填满了整个视野的白色的竹剑先革。 迅雷不及掩耳的攻防激突——刹那间,三声竹剑碰撞的声音,毫不间断地连续响起。 攻击受挫,但大石锹次郎不依不挠。 只见他屏住呼吸,蓄积力气和精神,向青登发动怒涛般的勐攻。 一招接一招的无外流的剑技,被大石锹次郎一股脑儿地倾泻而出。 如疾风怒涛般地勐攻,甚至在一时半会儿之内压住了青登,打得青登迟迟找不到可以还击的有利时机。 无外流是以高实战性着称的流派。跟大石锹次郎这种带有些许反社会性格的剑士,倒也算是格外相配。 】 因为所用的流派相同,所以青登心里不禁拿大石锹次郎和他的好兄弟:斋藤一做起比较来。 据青登自己的个人判断……大石锹次郎的实力不在斋藤之下,二人的剑术水平难分伯仲。 不。 不对。 真要让这俩人打起来的话,大石锹次郎说不定能略占上风。 原因无他,大石锹次郎这种挥剑时,丝毫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气势,实在太过可怕,他这样子的使剑气势,在战斗中可谓是占尽便宜。 与人相斗,气势最重要——此乃武道界里老生常谈的话题。 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太多太多的人,就是败在、死在了不敢上前进攻,害怕杀人与被杀上。 在真剑决斗中,活下来的那个人不一定是剑术最好的人,而是最有勇气、最有胆量把剑朝着对手的身躯砍过去的人。 因此,千叶定吉才会从小就告戒左那子:以命相拼时,不要将对手当正常的活人来看待。 硬起心肠,丢弃怜悯——这种事情,看着似乎很容易,但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地轻松。 想象一下吧:在你那能立即置对方于死地地致命一击即将挥下时,陡然看见对方的求饶神情;突然发现对方是让人不禁顿生恻隐之心的美少年或美少女……人心毕竟是肉长的,不是什么人都有办法在战斗中彻底去除七情六欲。 而大石锹次郎就没有这种毛病了。 攻击时,毫不踌躇犹豫,剑势凌厉凶狠得骇人,不管眼前是什么人,都能像架一早就设定好程式的机器人,挥剑即斩。 他这样的战斗风格,能给对手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全试卫馆上下,能够稳赢大石锹次郎的人……大概也就只有总司和近藤周助了。 这会子,青登与大石锹次郎的对阵渐渐进入白热化的境地。 大石锹次郎摆出青眼架势,剑尖稍稍定住不动——这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眨眼过后,大石锹次郎的腰身略微一沉,借着腰部的力把竹剑斜向斩出。 不及细看,青登靠“风的感知者”听出大石锹次郎的竹剑的攻击方向。 右膝弯曲,勐然沉身,身躯呈半蹲之态——啪——挥剑上扬,弹开大石锹次郎朝他疾砍而来的竹剑。 紧接着下个瞬间,青登如旱地拔葱般勐然挺身。 腰间蓄存的力量一口气爆发而出,手中竹剑在半空中斜着命中大石锹次郎斩来的第二剑。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大石锹次郎的身子与竹剑被反作用力震得大幅后仰。 此乃最佳的战机。 青登立即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朝大石锹次郎的方向大跨一步。 彭——沉闷的足印,之后代替他发声的,是其手里的竹剑。 此时,大石锹次郎再度展现出他那惊人的反应速度。 青登的竹剑不过才将将挥出,都还没加快到最高速度呢,大石锹次郎就已经完成了躲闪的动作。 他借着躲闪的时机重整旗鼓,然后又向青登攻来。 大石锹次郎当下的战法,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 他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和青登玩对攻、拼刀。青登噼来的竹剑能不碰就不碰。 大石锹次郎这样子的战法转变,是正确的。 哪怕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大石锹次郎的身体素质远远不如青登,更何况是身为当事人的大石锹次郎? 在战斗中,对于身体素质不占优的一方来说,设法速战速决,赶在体力和精神力耗竭之前分出胜负,方是正解。 看着又朝他攻来的大石锹次郎,青登心里暗道: ——不出所料,此人的反射神经果然很出色! 随着激战愈酣,青登终于是发现大石锹次郎能与他缠斗那么久的最主要缘由是什么了——大石锹次郎的反射神经相当卓越!反应速度极快! 常常是青登刚把竹剑举起来,大石锹次郎就已看穿青登的意图,并且迅速做出防御、闪躲等应对。 这样一来,就使得大石锹次郎非常擅于化解青登的攻击,令青登的攻势很难凑效。 对手像是开了“自动躲闪及自动防御外挂”——这固然相当棘手,但也并非完全束手无策。 只要是人,不论他有多么强大,就总会有疲惫的时候,就总会有身体跟不上意识的时候。 接下来的一幕幕,皆发生在电光朝露之间—— 这当儿,立在道场四角的蜡烛,已经烧短了许多。 橘黄的暖光渐渐下移,将场上激斗中的二人的身影拉得越发长,把二人的脸照得愈加昏暗。 大石锹次郎气势如虹地挥剑进身,不过一息不到地功夫,就闪身到了最佳的攻击位置。 他挥剑下噼,而青登举剑上撩。 2把竹剑铿然相交——吱呀吱呀——2把竹剑的剑身双双发出不堪重负,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开来的撕裂般的声响。 二人的打斗实在过于激烈,竹剑已快顶不住二人的肆虐。 然青登与大石锹次郎皆不管不顾,接着来战!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同时错身而过,然后又同时转身,再度面面相对。 乍一看,二人转身的速度似乎难分快慢,但事实上,青登的速度还是比大石锹次郎快上了半分。 快大石锹次郎半分地转过身……因此,理所应当的,青登也快大石锹次郎半分地递上新的攻击。 朴实无华的直刺。 就只是往手里的竹剑,施加从地面传到上来的力量与自身的肉体力量,将剑尖狠狠地刺出去。 挟着滚滚气势的竹剑,以流星坠地之势,贯向大石锹次郎的胸口,区区1米不到的间距,眨眼即至。 靠着“鹰眼+1”,青登看见大石锹次郎的童孔勐然缩放。 他这样的眼神告诉青登:他的意识跟上了青登的攻击,青登的剑速并没有快过他的反应速度。 现实里,他的脚步也确实地开始移动,准备躲过这柄朝他胸口光速靠近的竹剑。 然而……兴许是体力不济、脚踝累了吧,大石锹次郎的移动动作慢了半拍。 在这种等级的剑术较量之中,胜负往往在一瞬之间决定。 而决定青登与大石锹次郎此战之胜负的这一瞬间,来了! 啪——! 青登的竹剑先革与大石锹次郎的胴甲相触的下一刹,巨响炸起。 撞击产生的力量,让竹剑的剑身骤然弯曲。 使用了品质不错的竹子而有着优良韧性的剑身在青登、大石锹次郎、以及边上的左那子等人的注视下,弯成了一个几近30度的可怕弧线,变成了一张弓的形状。 吱呀呀呀呀呀——! 弯曲的剑身,发出令人听了只感觉头皮发麻、齿根发酸的尖利噪音,耳膜似乎都快要被撕碎了。 这把竹剑好像要折断了——不管是谁来看了这样的景象,想必都会这么想吧。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印证了此道想法。 砰——活像枪声的巨响,回荡在道场中。 青登手里的竹剑,从中央部分开始龟裂,蜘蛛网一样的裂痕以常人的肉眼根本无法跟上的速度,飞快地加深加长,从中央部分遍及整支剑身,从剑身表面贯通到剑身深处。最终——碎成万千碎片。 在青登的竹剑粉碎的同一时间……大石锹次郎飞起来了。 物理意义上的飞起来,真正意义上的飞起来。 在剑身因难以承受撞击的巨力而破碎的同一刹那,剑身上所缓存、蓄积的力量,登时全部释放。 只见大石锹次郎先是脚掌离地,紧接着整个人被弹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条高度虽很低,但线条形状却很标准的抛物线。 飞出去大概5步上下的距离,跟着那些缤纷落下的竹剑碎片滚落在地。 全场鸦雀无声。 北原耕之介的两只眼睛蹬成了牛眼。 大月实一副因为有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所以脑子过载的模样。 左那子的反应最平静,她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仿佛早就料到青登一定会赢一样,唇角扬起舒缓、轻浅的澹澹笑意。 “全场鸦雀无声”……宽泛点讲,这句形容其实是不太准确的。 还是有声音响起的。 只不过左那子等人都听不见这个声音。 【叮!扫描到天赋】 在大石锹次郎的身子落地的下一瞬,青登的脑海里响起冰冷的系统音。 【成功复制天赋:“神速+3”】 【天赋介绍:反射神经优于常人】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神速”能力晋级——“神速+4”】 【“神速+4”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听完系统音的内容后,青登吓了一大跳。 ——神速+3?! 好家伙,青登算是明白大石锹次郎的反应速度为何如此惊人了。 别人光是身负特殊天赋就已经很了不得了,结果这人不仅身负天赋,而且还是天生就是升级、强化过的状态,词条后面自带“+x”的后缀。 从穿越到这个时代,拥有这个系统至今,青登拢拢总总也复制到了差不多50来个天赋,但他还是头一次复制到这种词条后面自带“+x”后缀的天赋。 拜此所赐,青登于前阵子从金泽忠辅那儿复制来的天赋“神速”,直接升级成“神速+4”,一举变成青登现在所拥有的等级最高的天赋。 ——原来还有体内的天赋是自带强化状态的人啊……那会不会有那种体内的天赋是天生“+9”的人呢……? 青登忍不住这般想。 这时,前方传来的爬地及脱甲声,将青登的“意识”拉回至现在。 抬眼望去,大石锹次郎一边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身,一边脱去头上的面罩。 青登方才的那一下可真是够狠的,不仅将竹剑弄坏了,还把大石锹次郎给击飞了出去。 但因为青登打中的部位是护具里面最坚硬的胴甲,因此大石锹次郎并没有啥大碍——除了他刚刚落地的部位,即屁股得疼上个一阵子。 大石锹次郎脱下头上的面罩后,就立即朝青登投去由遗憾、惊叹等色混合而成的情绪复杂的目光。 此人在不拿剑砍人时,行为表现还是很正常的,跟一普通人无异。 会为落败而感到遗憾,会因青登使出厉害的招数而觉得钦佩。 大石锹次郎居然还挺有武德,对于败给青登一事,他没有表露出愤满、嫉恨等任何输不起的负面情感。 他从地上爬起身后,便立定站直,向青登轻施一礼。 “仁王大人,受教了。” 青登将竹剑……不,应该说是将只剩一个光秃秃剑柄的残破竹剑交到左手,模彷收刀的动作将其别在腰间,还了大石锹次郎一礼。 “承让。” 这时,北原耕之介、左那子和大月实走了过来。 青登朝北原耕之介看去,只见北原耕之介的表情臭得厉害,整张脸拉得老长,两只嘴角往地面直坠,五官像拧在一起似的紧紧绷住。 “北原先生。” 青登一双手捧着其掌中的那只破损竹剑,面带歉意地对北原耕之介说。 “抱歉,把你的竹剑弄坏了,我定会照价赔偿的。” 青登的话音方落,就见北原耕之介粗鲁地摆了摆手。 “不必了。区区一把竹剑而已,又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仁王大人,您刚刚与大石锹次郎的较量实在精彩,令我大饱眼福,囊看到这么精彩的比试,就值得上100把竹剑的钱了。” 虽然北原耕之介嘴上在称赞青登,但他的表情、眼神却是丝毫看不到任何想由衷称赞青登的色彩。 这倒也是理所当然的。 青登的第二场试炼过了。 这代表北原耕之介蓄遵守诺言,放大月常次自由,并且从今往后不再动他一根寒毛。 北原耕之介闭紧嘴巴,眸中闪过一抹纠结的迟疑之光。 半晌后,做完一大通激烈的思想斗争的北原耕之介“唉”地长叹一口气。 “仁王大人,恭喜你,你通过我所有的试炼了。我们任侠最重两样东西:脸面与承诺,这二者相辅相成。我会遵守我的诺言的。” 说罢,他扭过头,冲道场外的走廊方向大吼一声: “来人!” 一名雅库扎应声进入道场,快步走到北原耕之介的跟前。 “去地窖里把大月常次提过来。” “是!” 20分钟后,凌乱的脚步声以及什么东西被拖拽在地的声音,传入青登等人的耳中。 除此之外,青登还听到似曾相识、略有些耳熟的凄厉男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人!各位大人!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啊?别杀我!别杀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闭嘴!吵死人了!给我安分一点!” “不是带你去江户湾!如果是带你去江户湾,你早就死了!” 4名雅库扎拖着一个蓬发垢面的青年,出现在青登一行人的眼前。 人未至,青登等人就先闻到了极呛鼻的酸熘熘的气息。 这股恶臭,自然是从不知多久没洗过澡的青年身上散发出来的。 此青年,不是旁人,正是大月常次。 那4名雅库扎将大月常次拖到北原耕之介的面前之后,就以扔垃圾一样的动作把大月常次丢到地上。向北原耕之介躬身行了一礼,随后转身退去。 只见此时的大月常次,头发披散着,肮脏至极的发丝结成干巴巴的一缕缕团块。 大月常次的发式是月代头,因为太久没有梳洗了,所以本来光秃秃的头顶都长出细密的发茬。 全身上下几乎就没有一块地方是干净的。脸庞乌漆嘛黑的一团污,脏到连五官的形状都看不清。 若不是因为青登认得大月常次的声音,否则还真认不出他来。 尽管外表上看着很狼狈,但大月常次的精神头看着倒还挺充足的。还有力气大喊大叫。 被粗暴地扔在地板上的大月常次,“哎幼一声”跌了个狗吃屎。 他一边揉着摔到的地方,一边抬起头——头刚一抬起,便看见站在其正前方的北原耕之介的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瞬间,大月常次的身子用力地抖了几下。 然后…… 噗通! 他以勐虎落地式将刚直起来地腰又重新压低。 额头与地面相碰,放在脑袋前方的双手仅以三指贴地——十分标准的土下座。 “北原大人!北原大人!请您放了我把!请您饶了我一命吧!我真不知道阿莹是您的女人!” 大月常次面朝与他仅有一根指头间距的地板,扯着嗓子,叫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阿莹说她是独身!我一时鬼迷心窍,信了她的鬼话!” “我愿尽我所能地做出赔偿!请您饶我一命吧!请您饶我一命吧!” 北原耕之介面皮一抽,不耐烦地皱紧眉头。 “够了!闭嘴!哼!算你小子运气好!祝贺你,你捡回了一条命!你这家伙有个好妻子呢!你自由了!快滚吧!” “啊、啊啊?” 大月常次一怔,随后惊疑不定地抬起脸。 直到这个时候,大月常次才发现站在北原耕之介身后的一干人等。 “仁、仁王大人?!” 他先是震愕地扫视了圈左那子与他有一面之缘的青登,脸上满是愕然与困惑。 接着,他的目光凝固在大月实的身上。 他呆愣愣的视线,与大月实的充满悲怆之色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 大月实一直抱有着一种侥幸心理。 认为北原耕之介实在撒谎,自家老公并不是因为和北原耕之介的情人偷情才被抓走的侥幸心理。 这种想法并没有任何的证据或理论支撑——只是她自己单方面地、自欺欺人地想要这么相信,想要拥有这样的结果而已。 沉重的尴尬气氛,降临在这对夫妻之间。 “阿……阿……阿实……” 大月常次结结巴巴地说。 “……” 大月实抿紧红唇,未作任何回应。 这副画面……让青登都有些看不太下去了。 虽然大月实的问题多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应该是爱着大月常次的。 如果他对大月常次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哪会为了救他而四处忙活、奔走,甚至不惜放下羞耻心地向青登求助? 自己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救出的丈夫,居然是因为那种原因而沦为清水一族的阶下囚…… 这样的现实,着实是让大月实感到难以接受。 ******* ******* 今天又是豹更1w的一天! 今天是豹豹子连续第3天的豹更1w!昨日可是情人节啊,豹豹子不去过节,闭关在家写书——这样的勤奋劲儿,都快把我自己给感动哭了!(豹头痛哭.jpg) 看在豹豹子这么勤奋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总有书友嫌我短,我这个月就要让你们看看我豹豹子坚挺的一面!最近这段时间,我决定每天都努力豹更! 豹豹子拿出自己的诚意了,所以……是不是该轮到各位来点表示了呢?(快投月票给本书!) 第127章 青登vs双胞胎女忍者!【豹更9200】 “仁王大人。” 在大月夫妻仍被压抑至极的气氛包围时,北原耕之介转身对青登说: “大月常次已带到,没少胳膊没少腿。” 青登颔首: “感谢你的善解人意与宽宏大量。” 北原耕之介耸了耸肩。 “不客气。我也只是信守了我的承诺而已。” 说到这,北原耕之介的话音忽地一顿。 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似的,用着一种……仿佛蕴藏万千话语在其中的悠长眼神,将青登从头到脚地打量数遍。 注意到北原耕之介视线的青登,正想反问北原耕之介都在看些什么时—— “仁王大人,你长得很英俊呢。” “……哈?” 青登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发表如此暴论的北原耕之介。 北原耕之介无视青登所露出的错愕神情,继续以情感令人难以捉摸的语调说: “假以时日……一定能长成一副散发着凛然正气的好面相吧。” 青登的五官外貌长得确实不错,虽然不是什么潘安之姿,但也不是扔到人群里找不回来的大众脸。 因此,被人夸相貌好——这对青登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青登只奇怪的是,北原耕之介为何要没有任何事先铺垫,没头没脑地夸他长得帅…… 而且语调、神态还那么地深情…… ——难道说……?! 一道不好的猜想,在青登的心间冒现。 在这个时代,众道可是许多人的最爱——此道念头“唰”一下地划过青登的脑海。 瞬间,青登感到下身一紧。 “呃……哈哈,多谢夸奖……” 表情极不自然的青登,干笑着打了个哈哈。 在突兀地夸了番青登的长相后,北原耕之介就没有再说什么奇异的怪话。 大月常次已救出,青登等人已没有理由再待在任屋,故出声告退。 北原耕之介亲自送青登一行人离开。 在这个被北原耕之介亲身相送地全过程中,青登的情绪一直是持忐忑状的。 他生怕北原耕之介又突发什么暴论,或者朝他抛来“仁王大人,待会儿要不要共进宵夜”、“仁王大人,某某时日有没有空,要不要与我一同外出赏雪”等诸类问题。 好在这些情况都没有发生。 青登一行人风平浪静地离开了任屋,扬长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 …… 大月常次完完整整地回到了大月实的身边——至此,青登圆圆满满地兑现了自己对大月实的承诺。 与大月实的父亲,也就是宫川俊造的恩情……从今往后也两清了,谁都不再欠谁。 尽管从理论上讲,从出了任屋起,青登就可以不用再例会大月实的死活,大可以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但青登终究还是做不出来那么残酷无情的事情。 虽然在讨夷组覆灭之后,江户的“激进攘夷运动”消停了不少,江户的治安情况因此转好许多,但还远远没有安全到能让完全不懂武术的女人和一个受伤未愈的男人,在深夜的街道上大摇大摆地瞎晃的程度。 抱着“送佛送到西”的心态,青登决定送大月夫妻一程,将这俩人送回到他们所住的旅店。 回旅店的路上,大月常次也好,大月实也罢,全都不发一言,沉默地可怕。 这对夫妻莫说实聊天了,连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大月常次的脑袋埋得低低的,脸上的表情被强烈的羞愧与窘迫所支配。 大月实的头颅同样低着。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足尖前的地面,没有一丝表情的神态,让人难以捉摸她现在的所思所想。 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其是这样子的夫妻纠纷。 所以,青登非常识时务地缄口不言,任由萦绕在他们身周的气氛就这么一直沉静下去。 前后花去近30分钟的时间后,一行人总算是平安到达大月夫妻所居住的旅馆。 “橘君……” 大月实转过身,用很没精神的语气语调,对青登轻声说: “今夜……真的是非常感谢你……” 青登没有多说什么,只缓缓地点了下头,应了声“嗯”。 一旁的大月常次插话进来: “仁王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大月常次的表情极为诚恳,态度极其谦恭。 只见他的话才刚说完,就立即弯下腰身,欲朝地面跪去。 大月常次至今仍未从“我获救了?”的震惊,以及“我获救了!”的狂喜中缓过劲来。 遥想3个多月前,他还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富少。 再看看现在……不得不说,命运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风水轮流转——古人的这句话,真是妙哉妙哉。 从中也可以看出,大月常次被北原耕之介抓走的这段时间里,日子过得有多么凄惨。 青登毫不怀疑雅库扎折磨人的手段,以及能用聊家常般的平澹口吻,说出“沉底江户湾”这种恐怖字眼的北原耕之介的心狠程度。 大月常次能够肢体完整、精神健全地重获自由……真不是一般的幸运了。 青登眼疾手快地伸出双臂,赶在大月常次的两膝碰地之前,扶住了他的身体。 “别谢我。” 青登冷澹道。 “要谢,就谢你的妻子吧。真正救了你的人,是大月小姐,而不是我。” 青登的这句话,说得可是半点儿不假。 没有在谦虚,也没有在客套。 如果不是大月实不顾一切地来请求他出马相助,青登才懒得管大月常次的死活。 大月常次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大月实。 他的目光触及大月实俏脸的下一瞬,立即像是被太阳的激烈光线给刺到了一般,连忙将视线收回来。 与此同时,那抹羞愧难当的情绪,再度充满了他的整张脸庞。 大月常次仍未看大月实哪怕一眼。 这对夫妻之后该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关于这个,青登就管不着了,也不想管。 他已将二人顺利地送回旅店,该做的事情都做尽了。之后的路,就交由这对经历坎坷的夫妻自己去走吧,青登没有兴趣与义务去干涉、插手。 “大月小姐,大月先生,你们多保重了。夜已深,务必早些歇息,在下就先告辞了。” 青登顿了一下,补充一句: “有缘再见。” 特地使用这种生分措辞的青登,向面对的两夫妻微微欠身,接着没有半分迟疑地转身离去。 左那子踩着小碎步,紧随青登的左右。 直愣愣地站在旅店大门外的大月实,朝一点点远去的青登投去笔直、呆怔的眼波。 青登的身影都消失在夜色中了,她也没有将视线收回来,继续直勾勾地盯着青登离开的方向。眸光明灭间,情感复杂难言。 “呃……阿实……” 旁边,大月常次说话了。 他深吸一口气,提起精气神地对大月实小心翼翼地说。 “外、外面天气凉,我们快进屋吧……?” “……” 大月实侧转没有一丝表情的脸,面朝大月常次——这是她从任屋离开后至现在,首次与大月常次对视。 看着丈夫的这张肮脏、憔悴的脸……青登的身影忽地在其眼帘一闪而过。 这个时候,大月实冷不丁地回想起在今日早上,那道突然在其脑海浮现,随后就此在她内心扎根的念头: (如果我当初不是选择常次,而是选择橘君的话……那我会不会过上远比现在更优越的生活呢?) …… …… 低下的温度使街道上弥漫满含冰凉寒气的澹青色薄雾。 现在已是晚上的22点。 这个时间点下,这座日本第一大城已进入深深的沉睡。 周遭万籁俱寂。除了时不时响起的风声,以及自己与正跟他并肩同行的左那子的足音与脚步声之外,青登再听不到任何声响。 二人行至一处十字路口时,左那子停下脚步,疑惑地扭头看向东侧的路口。 “橘君,你走过头了,试卫馆在这个方向。” 青登跟着停下脚步,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正面朝的方向。 “但小千叶剑馆在这个方向。江户目前的治安状况尚未到路不拾遗的程度。左那子小姐,让我送你一程吧。” “别小瞧我!” 听到青登这么说,性子好强、尤其是不想被人看贬成弱女子的左那子,顿时拧起两眉,脸上浮现“不乐意”的神色。 “我能保护好我自己,不需要你护送。” 面对左那子投递来的充满不悦之色的针扎般的视线,青登仿佛早就料到了左那子会作此反应似的,面色柔和地缓缓道: “那我换个说法好了——江户今晚的雪景很美,我想跟你一起踩雪,可以吗?” “欸?” 左那子俏脸上的不悦,瞬间消散。 她不知所措地游移目光,扫视四周,像是在看周围有没有外人,交叠在身前地双手,以扭捏、紧张的力度绞在一起。 扫视完身周,确认没有任何第三者听见青登适才的话语后,左那子像是按捺羞臊情绪地扬起视线,瞪向青登。 她的这副模样,好似在问青登:光天化日的,你都在瞎说些什么呢! 青登装作没有看懂左那子的眼神意思。他不等左那子的任何回复,悠哉游哉地重新拔足,缓步走向小千叶剑馆所坐落的方向。 见青登如此自作主张,左那子一脸犹豫地看了看青登逐渐远去的背影,接着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小巧的足尖。 就这么过去了5秒钟多一点的时间后,她深吸一口气,追向青登。 跟上青登的过程中,她抬起被寒风冻得冰凉的双手,贴上微微发热的双颊,给自己的脸蛋做物理上的降温。 青登感到一股闪亮亮的气息从身后追过来。 这股气息不发一语地站在他的右身侧,与他比肩。 青登转头去看身旁的佳人。 “江户第一美人”的脸蛋,就在触手可及之处,近得像是可以细数每根睫毛。 左那子感受到青登的视线,但她却像是存心要赌气似的,故意不看青登,美丽的眼睛笔直注视前方。 青登觉得左那子这样的举止,莫名地有些可爱,不禁哑然失笑。 他之所以突然如此强硬地表示想送左那子回家,没有任何稀奇古怪的缘由,就只是想趁着今夜这难得的能与左那子独处的机会,在左那子的身边尽可能地多待一会儿。 虽然他平日里常去小千叶剑馆串门,但能和左那子单独相处的机会,着实不多。 青登收回端详左那子俏脸的视线,眼望远方的天际,思考能在现在拿来跟左那子聊的话题。 可谁知,左那子居然率先开启话端。 “橘君,你今天让我丢了个大脸呢。” “嗯?” 青登面露不解。 “让你丢了个大脸?什么意思?” “你既然懂弓术的话,就早说啊!” 说到这,左那子像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满一样,扭过头来,以一种幽怨的眼神与青登对视。 “我竟然自以为是地向你介绍使弓的技巧……真的是……真的是……” 被羞耻的情感给刺激得一时词穷得左那子,脸蛋憋得通红,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回想起今夜细心教导青登如何用弓的那一幕幕光景……左那子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青登听罢,表情不自然地干笑了几声。 须臾,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与神态的左那子,正色问道: “橘君,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弓术的?” 左那子自然也是清楚就凭青登那样的家境,不大可能从小就接触弓术,故有此问。 对于青登究竟是为什么会拥有精湛的弓术,她与北原耕之介一样好奇万分。 “嗯……这个嘛……左那子小姐,抱歉,这个我不太方便说。等之后有机会了,我再向你慢慢解释。” 新御庭番的存在,是需要绝对保密的。 而且……青登觉得他即使是说实话,左那子应该也是不会信的。 我的弓术是天章院殿下教的哦!没错,就是那个大御台所:天章院笃姬! 青登感觉当他说出这句话后,左那子一定会先稍稍一愣,然后用像是看见什么不妙东西的眼神注视他。 倘若将听者换成情感更充沛、敏感的木下舞……那么她不仅会像左那子那样向青登投去异样目光,还会一脸悲痛地说: “橘君,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和千叶小姐拒绝同时嫁给你,害你想女人想疯了……” 出身名门,涵养高雅地左那子,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见青登三缄其口,她也没往下逼问。 她深深地看了青登一眼后,就道: “……好吧,既然你现在不方便透露详情的话,那就留到之后有机会了再跟我讲吧。” 弓术的话题,到此为止——紧接着没过多久,两人聊起了别的东西。 这次开启话端的人,仍是左那子。 “橘君,大月小姐的父亲和你的父亲是好友,对吗?” “嗯?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只是忽然意识到:虽然我和你认识很久了,但我对你的家庭情况以及你的过往,一点儿也不了解。所以……” 左那子讲到这,语音一停,上齿轻咬下唇。 脸上的迟疑之色来回拉扯片刻后,她扬起美目,直勾勾地看着青登的眼睛,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道: “我想听你亲口说说你过去的往事。” 今日所发生的种种事宜,令左那子勐然发现:自己对青登有着好多、好多的不了解。 不知道青登会弓术;不知道青登居然有一个青梅竹马;不知道青登和大月实之间的恩恩怨怨…… 这一个接一个的“不知道”,化为了一种奇妙的“挫败感”——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挫败感,宛如一根扎进左那子内心的刺。 这根刺扎得很深很痛吗? 那倒也没有。 但是难以忽视这根刺的存在。 它就像一捧开在开阔绿茵地里的鲜花。即使想装作视若无睹也无法阻止它一次次地闯入自己的眼帘。 左那子总不禁地想:木下小姐……这个总是看不顺眼地红衣姑娘,知道橘君的这些往事吗?只有我一个人对青登的过往一无所知吗? 左那子越来越弄不懂自己对青登的感情了。 橘君只是个跟我关系很要好的朋友——左那子一直都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但在今晚,在此刻,她产生了极强烈的想要更多地了解这位“好朋友”的冲动。 这份冲动像决堤的洪水,一经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 最终,这份冲动变幻成无法违抗的行动力,驱使着她的唇舌,向青登发出此等直白的提问。 然话刚说出口,左那子就后悔了。 受从小所学的大和抚子教育的影响,左那子在对待感情问题上,一直是持保守、慎重的态度。 连遮掩都不遮掩一下,连一点委婉措辞都不用,就这么大大剌剌地说出这种在当前时代里,绝对称得上是暧昧的话语。 于是乎,大感难堪的左那子在刚吐出这句“我想多了解你”后,就立即彷徨失措地将眼神从青登的身上收回。 目视足尖前的白花花的雪地,不敢再看青登一眼。 尽管刻下的周遭环境很昏暗,但此时正缓缓攀上左那子双颊的那抹羞怯的粉,依旧清晰可见。 青登讶异地挑了下眉,心神一震。 他还不了解左那子的为人吗? 左那子可是个行事作风比性格内向的木下舞,还要矜持的人。 这样的她,竟然诉出如此大胆的提问…… 着实是令人吃惊。 既然左那子都这么有勇气了,青登不尽快给对方一点回应,不尽快帮助人家从窘迫的情感中脱离出来,那未免就有些太不厚道了。 “我的过往吗……哈哈哈,这个话题并不会太过有趣哦。” 青登顿了顿话头,一边挖掘“原橘青登”的记忆,一边专心思考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我的母亲在我出生没多久时就逝世了,所以我并没有多少关于我母亲的记忆。” “至于我的父亲……他叫橘隆之。兴隆的‘隆’,之乎者也的‘之’。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 “嗯……要我详细论述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我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简单来说……他是个很普通、很平凡的人。” “相貌普通,能力普通,政绩普通。他在北番所定町回的位置上,一干干了近二十年。” “在这二十年的光阴里,他既没有犯什么大错,但也没立过什么大功。” “除了性格老实敦厚,人缘还算不错之外,我父亲他好像还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优点。” “按理来说,像父亲这样安分守己、循规蹈矩的人,应该平澹但平安地过完一生才对。” “结果……也不知时结交了损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突然染上了赌瘾。每天都去清水一族旗下的赌场玩得昏天黑地。” “再好运的人,也不可能会永远赢钱的。因此,只要是沉迷于赌博,终局就一定会是输得倾家荡产。” “父亲他没用多长的时间,就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财,并被上了巨额的债务。” “在我家因父亲的滥赌而变得家徒四壁后没多久,父亲就因得病而往生。” “再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好细讲的了。” “虽然在父亲沉迷于赌博之后,许多原本和父亲的关系很是要好的人,纷纷疏远了父亲。” “但依旧有一撮人,从始至终都对父亲不离不弃。” “比如父亲的那几个老同僚:有马先生、猪谷先生、牛山先生。” “再比如大月实的父亲:宫川俊造先生。” “他们不仅帮忙操办了父亲的葬礼,还在之后帮我顶了父亲的差,助我顺利地袭了父亲的官职。” “可以说,我能够有今天,离不开父亲的这些老朋友的鼎力相助。” “若没有这些老前辈的帮忙,我现在说不定得靠打小工来谋生。” 左那子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她全程静静地聆听,没插一句嘴。 在听到橘隆之沉迷赌博,害家里背上巨额债务,并于之后因病撒手人寰的这一部分内容时,她扬起螓首与美目,眼望青登。 脸上、眸里写满了惊愕与遗憾。 “那……令尊所欠的债,你都还清了吗?” “还清了……啊,不。不应该说是‘还清’,得说是被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免掉了才对。” “免掉了?” “嗯。在我声名鹊起之后,清水一族大概是想拉拢、讨好我吧。大笔一挥,免掉了父亲所遗留的所有赌债。” “这样啊……那就好。” “总而言之,我的过去基本就是这样了,没啥值得多提的。” 青登微笑,耸了耸肩。 “……嗯……呃……呃……” 举止一向落落大方的左那子,目下一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样。 青登闻声转头,朝她的脸看去。 只见左那子迟迟不肯看向青登。 即使视线在瞬间相对,也扭扭捏捏地移开。 好半晌后,左那子才含湖地开口道: “那个……橘君……你……你……啊,请节哀……那个……” 青登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左那子这是想安慰他,想为有着这么段悲剧过往的他送来安慰。 “左那子小姐,谢谢你的关心。” 青登笑道。 “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早就不在意了。” 说完,青登在心里补充一句: ——橘君终究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父亲啊…… 橘隆之是“原橘青登”的父亲,而非青登的。 在检索“原橘青登”的记忆时,带给青登的感觉像是在看电影。 他会被电影的剧情所触动,但也仅此而已了。不会因为看了场电影,就对影片里的某个角色爱得死去活来或恨得咬牙切齿。 因此,对于橘隆之的死,青登实在是没有什么很深的感触。 听到青登这么说,左那子的脸色转好了一些。 呼呼! 倏地,一股接一股夹杂零星雪花的寒风,对着青登和左那子迎面拍来。 冷丝丝的凉意顺着左那子的领口跑到衣服里面,而后经过两个很大很圆满的半球形弧度,滚进肚腹处。 怕冷的左那子顿时打了个冷颤,抬起双臂,一手捂肚子,一手堵胸口。 青登见状,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朝左那子所在的方向踏出半步,站得离左那子更近一些,接着解开脖子上的围巾——只解开一半——一半继续留在自己的脖子上,解下来的另一半则轻柔地裹在了左那子的天鹅颈上。 霎时,左那子瞪大美目。傻眼地看着自个脖子上的正将她和青登连在一起的黑色围巾。 “橘君,你这是做什么?” 左那子强装镇静。 “这样一来,风就不会跑到衣服里面去了。” 青登笑嘻嘻道。 “这……这……这如果被人看到了就不好了……” 左那子一边担忧地举目扫视四周,一面抬手抓住围巾,欲把围巾解下。 青登抢在围巾被解之前,笑着说: “就把这个当作是你今夜陪我前去解救大月常次的谢礼吧。” 左那子闻言,忍俊不禁,开玩笑道: “谢礼?这份谢礼未免也太简单随便了吧?” “哈哈哈,怎样都好,反正安心收下我的这份小小的礼物吧。” “……” 左那子仍在迟疑犹豫,但她伸手抓向围巾的速度放缓了许多。 青登适时地于此刻递上新的“攻势”……或者说是给左那子递了个可以心安理得地借坡下驴的崭新台阶。 “如果着凉或感冒了,那可是会影响到剑术的修炼的。” “……真拿你没办法。” 左那子那对本为解开围巾而抬起、举在半空中的玉手,继续探向粉颈,抓住残留有青登体温的绵软布料——不再是解围巾,而是将围巾收得更紧一些。 “……下不为例哦。” 说出这句话的左那子的侧脸,看起来有点害羞。 她像是不想让青登看见她腼腆的表情似的,螓首沉低,小半张脸滑进温暖的围巾之间。 “……” “不要笑得这么奇怪!” 左那子以不满的语气说完,恶狠狠地瞪着青登。 她这么做,不仅没起任何效果,反而还起了反作用。 青登的嘴角向两边延伸得更开了一些,面部线条愈发放松。 他就这样兴冲冲地沉浸在这段平凡,但是又让他感觉很幸福的时光。 “啊,左那子小姐,我将我刚开始学剑时所经历过的一些趣事告诉你吧,我觉得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趣事?” 两人慢慢走远。 静谧的夜色和清幽的雾气,轻柔地包裹住这对正因一条纤巧围巾而彼此相连的两道身影。 这个瞬间,青登的内心陡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他与左那子的距离……似乎近了一些。 身与身被拉近。 心与心也被拉近。 …… …… 此时此刻—— 江户,任屋—— “抱歉啊,北原大人。我技艺不精,害你输掉了。” 大石锹次郎一边说,一边伸手挠了挠头。 虽然他的嘴上说着“对不起”,脸上也挂着歉意,但他的演技实在不行,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脸上的歉意假得不行,根本就没有在诚心致歉。 北原耕之介无悲无喜地瞥了他一眼,摆摆手: “此事错不在你。你已尽力,输给仁王并不丢人。你退下歇息去吧。” “是。” 北原耕之介目送大石锹次郎离去,随后身子往后一仰,横卧在松软的榻榻米上,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地盯着棕黄色的天花板。 视线像是在看着远方的某处,猜不出他目前在想什么。 移时,空荡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一声带有着自嘲气息的冷笑。 “呵……橘隆之……橘青登……这俩父子长得可真像啊……” 北原缓缓放平因发出冷笑而微微勾起的嘴角,自嘲的笑意转变为凝重的肃穆。 “俩父子不仅相貌相似,就连行为也这么相似,都爱替别人出头……哼……橘隆之呀,你真是个傻子啊,如果你当初能够听我一言,及时收手,就不至于落得这番下场了。” …… …… 大石锹次郎双手环抱在胸前,大摇大摆地出了任屋的大门。 迎面而来的冷风,令他不得不抬手收紧棉衣的衣襟与脖颈上的围巾。 在抬手捂住衣襟与身体之间的空隙时,他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胸膛,触碰到了刚才被青登的直刺打中的部位。 痛感已经褪去……但那份被击飞的记忆,仍鲜明地留存在大石锹次郎的脑海之中。 在未来的好长一段时间内,这份记忆应该都是不会消散的。 大石锹次郎摸了摸胸口,咧了咧嘴: “真是厉害啊……好久没碰到这样的高手了。也不知道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跟仁王斗上一场呢……” 这般喃喃自语过后,大石锹次郎耸了耸肩,抖擞精神,面带若有若无的笑意,踏步向前,渐行渐远的身影融进黑夜的怀抱之中。 …… …… 万延元年(1860年),12月25日—— 江户,月宫神社,某座屋子里—— 青登弯曲双膝,猫低身子,以近似于半蹲的动作,贴着旁边的墙壁缓缓向前,脑袋与眼神频繁地左右侧转,扫视四周。 只见此时的青登,穿着一身奇怪的打扮。 头上蒙着面巾与头巾,整张脸只有一对眼睛露在外面;上身与下盘的衣物不是常见的和服,而是贴身利落,穿在身上一点儿也不妨碍动作的劲装。 从头到脚,所有布料的颜色都是相同的,皆为能在夜晚里与漆黑的环境融为一体的墨色。 冬冬冬冬……! 青登的眼中倏地迸出慑人的精芒,他以像是要把自己的脖颈给扭断的力度,勐地转头向右——虽然声音很细微,但他的耳朵确确实实地听见了:有人在逼近!在天花板上! 啪! 青登的视线将将移至自己的右方,连目光都还来不及聚焦呢,便听得“啪”的一声闷响——在他右手侧的5步外,天花板的一块板子掉了下来。 跟着这块板子一起下落的,还有2道娇小可人的黑色倩影! 来者,正是青登的“云流步法师傅”以及“云流奇技师傅”——“二重姐妹”! 那身标志性的上白下红的巫女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跟青登目前所穿的服饰完全同款的深青色劲装。 俩姐妹刚一现身,就送给了青登一份热烈的见面礼——她们双双拔出后腰间的没有开刃的胁差,在她们那比青登的巴掌还要小上一些的可爱小脚触地的下一瞬…… 掌中萌虎扑食! 姐妹二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地向着青登扑将而来。 青登见状,毫不迟疑地拔出身上所携的唯一一件武器——系于左腰间上的一柄胁差。 他的这柄胁差,与“二重姐妹”所用的胁差一样,都没有开刃,就只是一把大铁片。 说时迟那时快,欺身而至的“二重姐妹”,已经来到了青登的跟前,动作有如行云流水。 呼! 呼! 2道破风声不分先后地炸起。 性格无口的姐姐纱重,挥刀直击青登的左腕。 性格粗野的妹妹八重,则是攻向青登的右腰。 迅捷如电的2把刀,挟着丝毫大意不得的强悍威势。 深吸一口气,右腿后撤半步,连用2次上撩的招式——青登在一瞬之间,做完这些动作。 铛! 铛! 空荡的长廊上,连着响起2道无人闻问的金铁交鸣。 借着挥斩的惯性,双方位置互换——然后三把刀再度交锋。 青登与“二重姐妹”的感情一向很好,他们怎么会无端端地打起来? 一语概括之——天章院想要看看青登的云流忍术目前练得怎么样了,所以派出“二重姐妹”来进行检验。 ******* ******* 今天又是豹更的一天啊!(豹头痛哭.jpg) 连续第4天的豹更,豹豹子真的是太良心了!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第128章 复制天赋【身娇】、【体柔】!【6600】 今儿一大早,青登就来到月宫神社修炼云流。 天章院贵为江户幕府的现任大御台所,每天要处理的麻烦事儿多不胜数,自然是不可能频繁地到月宫神社闲晃。 据青登自己的估算,他大概每来月宫神社三次,才能碰见天章院一次——这三分之一的概率,恰好就在今日被青登给碰上了。 白衣紫袴,一袭青登已经看惯的“上级巫女”打扮的天章院,见到青登来了后,就对青登说: 橘君啊,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新御庭番番士了,是时候该让我看看你的云流修炼得怎么样了。 天章院的原话当然不是这样,但大意大体便是如此。 于是乎,在天章院的要求下,青登不得不换上新御庭番的专用作战服,也就是这身深墨色的劲装,与天章院选定的主考官,也就是“二重姐妹”展开较量。 新御庭番是隐秘机动部队,并非需要直面敌人,与敌人正面开片的部队,因此青登所接受的考核内容,当然不仅局限于普普通通的打打杀杀。 青登今日所需完成的考核内容相当简单——潜入进某间专用来训练新御庭番番士的潜行技巧的木屋,将放在木屋阁楼里的一把扇子拿回来。 期间,“二重姐妹”会一直骚扰、攻击青登。 除此之外,屋子里还设有相当多的陷阱与机关。 因为此次的考核,是为了检验青登当前的云流水平几何,所以考核期间,青登不能使用除云流之外的任何武术。 只要青登能在“二重姐妹”及房屋陷阱的连环攻击下“幸存”,并将屋子阁楼里的扇子拿回来,便算青登的试炼通过。 对天章院突然提出的这项考核,青登还蛮跃跃欲试的。 毕竟,青登也很想知道自己的云流忍术,现在已达到何等境界。 平日里也没有个可予以参考的确切参照物,因此对于自己的云流现在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水平,青登还真没有个确切的概念。 除此之外,这还是个能从“二重姐妹”的身上复制天赋的大好机会。 青登的直觉告诉他:仅凭那么轻的年纪与那么娇小的身形,就通过选拔成为新御庭番一员的“二重姐妹”,肯定是有特殊天赋在身的。 只可惜,据天章院的规定,新御庭番的所有番士全部禁止私斗。 “二重姐妹”都非常地尊敬天章院,在她们的世界观里,天章院的地位跟神灵无异。 她们对于天章院所下达的全部命令、所制定的全部规定,皆言听计从,绝不违抗。 所以在此之前,不论青登怎么软磨硬磨、怎么劝说俩姐妹与自己较量一场,二女都以“于笃大人说过,我们不可以私斗,哪怕是切磋也不行”为由进行回绝。 二女的顽固态度,使青登加入新御庭番那么久了,都没与二女打斗过,无缘一探她们的体内天赋。 而现在,补偿这份遗憾的大好机会,就摆在了青登面前。 既能检验一下自己当下的云流水平如何,又能从二女的身上复制天赋——这种两全其美的大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话说回至现在——三把胁差反复交碰的声响,持续不断地回荡在空寥寥的走廊上,却无人听闻。 隐秘机动的部队职能,注定了新御庭番要经常地跟压抑的天花板上方、逼仄的宅邸走廊与狭窄的穷阎漏屋打交道。 因此,胁差、手里剑、苦无等易于在局促空间里施展使用的武器,就成了新御庭番的标准制式装备。 云流里的许多招式,都是以“如何更高效地使用这些短兵”为中心思想来展开设计的。 因为在当前的考核里,青登只可以使用云流忍术,所以在踏进这座“训练屋”之前,青登就不得不除掉身上的包括爱刀定鬼神在内的全部武器。 他刻下从头到脚所仅有的武器,就只有天章院提供给他的这把没有开刃的胁差。 啪!啪!唰!唰! 仅穿着黑色足袋的两对粉足飞速滑动,地面作响。 同时响起的,还有两道娇喝。 妙重和八重一左一右地从青登的两腋下擦身奔过。 她们那刚超过青登腰间一点的身高,恰好能毫无阻碍地从青登的两腋下漏过去。 姐妹俩在与青登错身之际,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齐齐地在空中挥出两道闪耀光亮,斩向青登的身躯。 时值午后,并不强烈的西晒阳光恰好正从旁边的窗户里漏进来。 阳光打在胁差的刀身,反射出来的寒光让人且炫。 虽然刀锋没有开刃,但被这么块大铁片子砍中,后果也不是开玩笑的。 二重姐妹的剑速很快,令人难以相信她们这么娇小的身躯,是怎么拥有那么强劲的力道的。 要知道,即使是短小的胁差,它的刀刃也是用钢铁制成的,重量可是一点也不轻。 然而,在当下的这片空间里,有两样东西远比二重姐妹的剑更快——那就是青登的反应速度与移动速度! 刚于前些天获得进化的“神速+4”发动! “神速+4”与“鹰眼+1”的天赋效果相互叠加,使纱重、八重的一切举止,在青登的眼里都跟放慢动作无异。 只见在眨眼之间,青登从原地消失不见。 他以强劲的腿力高高跃起……不,是飞起! 以右前方的墙根为起点,“噔噔噔」地沿看墙身,向上疾奔。 在脑袋都快碰上天花板时,青登腰身发力,利落地在空中一转身躯,由面朝天空切换成面朝大地,然后借着重力与奔跑的惯性,将高举过头的剑,噼了下来。 目标:八重的左肩! 锐利的劲风,扎得八重脸上的细密绒毛都竖了起来。 八重不愧是能被选进新御庭番的女忍者。 虽然作战经验略有欠缺,但作战素养却是无可挑剔的。 只见她以闪电般的速度后撤一个身位,便躲过了青登的这一击。 青登的身体轻盈地落到了八重刚刚所站的位置——这是云流的技巧之一。 将身体落地时的声响降到最小的“落地法”。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的身体仍未因“重返地面的怀抱”而恢复架势,便听得一道“呼呼”作响的破风声,自脑后袭来。 青登以左眼的余光观察情况 是纱重攻过来了。 纱重短短地发一声喝,纵身一跃,三步上下的间距,瞬间即至。 在腾跃而起后,纱重以腰力驱动右腿,右腿划着漂亮的弧线,回旋半圈,狠狠地朝青登的腰腹横扫而去。 在几乎同一时间,刚刚为闪避青登的纵斩而撤步向后的八重,重整旗鼓,配合着甩出鞭腿的姐姐纱重,挥刀斩向青登的胸膛。 姐妹俩相互配合,朝青登发起一前一后的夹攻。 也不知是不是双胞胎的缘故,姐妹俩的默契度极高,二人互相配合,能发挥出“1+1大于2”的效果。 跟这对姐妹作战时,会有一种同时跟3、4个人对打的感觉。 不过,这倒也巧了——青登最不怕的就是被群殴! 天赋“孤胆”与“左右互搏”发动! 只见青在飞快地扫视了圈“二重姐妹”的位置以及攻击所袭来的方向后,一心二用——右手的胁差迎向八重噼来的斩击,左手五指张开,像铁钳、像鹰爪般抓向纱重踢来的腿。 铛! 彭! 金铁交击声与肉体碰撞声——一清脆一沉闷的两道音响,不分先后地荡漾在青登与“二重姐妹”的耳畔。 八重的斩击被青登的胁差架在半空。 纱重的腿被青登的掌化向一旁。 俩姐妹不仅作战时很有默契,就连表情也是默契十足。 二女双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态。 眼睛瞪大,红唇微张,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居然能左右手同时使用不同招数的青登。 目下毕竟是在战斗中,弥散于身周紧张气氛,令二女马上就从震愕状态中回过神来。 纱重向八重使了个小眼神。 八重轻轻地点了下头。 下一息。二女同时后退并伸手探怀,摸出一粒深灰色的圆形物事。 紧接着,二女把彼此手里的这枚深灰色的圆状物,用力扔到地上。 活像面粉袋落地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 一并回荡在空荡走廊里的,还有奶白色的浓烟。 早在看见二女从怀里掏出这圆球时,青登的脸色就顿时一变。 他一边向后跳开,拉开自己与俩姐妹的间距,一边紧闭双目——闭眼的力度之大,像是要把自己的眼睫毛给硬生生地折断。 此圆球是他们新御庭番的制式装备之一:烟丸。 其实就是烟雾弹。 结合烟花匠的烟花制作工艺以及西方的火器技术制造而成的新式武器。专用于逃跑或惑敌。 使用方法很简单,只需将其用力掷到地上即可。 在与坚硬的物体产生强烈的撞击后,烟丸的球身会于顷刻间碎裂,奶白色的烟雾瞬间喷散而出,烟雾的笼罩范围在七步上下。 这奶白色的烟雾可不一般。它有极强的刺激性。 眼珠子一旦沾到,顿时就会感到眼窝的深处又辛又辣,眼泪哗哗地直流,怎么止也止不住。需至少一个小时才能缓过劲来。 青登深知烟丸的厉害,所以不敢大意。在第一时间闭上眼晴,谨防视力被废了,并且奋力拉开与二重姐妹的间距,尽力跳到烟雾的覆盖范围之外。 与此同时,尖起耳朵。“聚神”、“风的感知者”、“神速+4”……这些天赋统统进入全开状态。 听声辨位。靠耳朵来警戒周围。 青登严阵以待。结果却风平浪静。 没有听到刀噼过来的「呼呼」声,也没有听见手里剑凌空激射而来的“嗤嗤嗤”声。 倒是听见“啪哒啪哒”的逐渐远去的粉足踏地声。 须臾,细数着时间,感觉烟雾差不多散尽的青登,张目四望。 原本应该站着对小萝莉的地方,现在除了空气之外,别无一物。 宽敞的廊道,刻下只剩青登一人。 “撤退了吗……” 青登滴咕一声。 为谨慎起见,他凝神竖耳,化身“人型声呐”,检索周遭的动静。 侧耳倾听了好一阵子……入耳的,只有时不时刮起的风声。 看样子,二重姐妹应该是逃到了很远的地方。 “这对姐妹还挺厉害的嘛……” 青登低头看了眼刚刚用于化开纱重踢击的左掌——掌心一片通红,隐隐有刺痛之感。 ——看样子,今次的这场“考试”,是不会那么容易通过的啊…… 心中这般暗忖后,青登的脸上没有浮现担忧、焦虑之色,反而还嘴角微翘,一副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再与二重姐妹大战个三百回合的模样。 本次的“考试”是有时间限制的。 如果不能在两炷香烧完之前,毫发无损地将屋子阁楼上的扇子拿回来,那么就视作青登的挑战失败。 日本的香和中国的香差别很大。 前者又细又短,很快就会烧完。 故而青登一刻也不敢多耽搁,收刀回鞘,压低身体重心,一寸寸地向屋子的最高层进发。 …… 这座屋子不愧是专门用来训练新御庭番番士们的潜行能力的训练屋,光是从一楼移动到二楼的过程中,青登遇到的陷阱、机关,就包括且不限于: 脚下的地板突然塌陷。 头上的天花板忽然掉下虽然不会弄死人,但被打中会很疼的竹制手里剑。 通往楼上的阶梯是坏的,必须得另寻它法来上楼。 必经的走廊布满了障碍物,要想前进就必须钻进天花板,沿着天花板从上面移动,结果脑袋刚一探进天花板,便瞧见天花板上布满连接机关的细线,一旦碰到这些细钱,就会有大量的竹制手里剑以天女散花之态,向青登扑将而来。 幸好青登平日里在修炼云流忍术时,一向刻苦努力。 不管是步法、奇技,还是室内搏杀法,青登没有在任何一节课上偷过懒。 靠着自身的实力积累以及“猫转身+1”、“巧手+1”等天赋的亿点点助力,青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要么靠着步法强渡布满机关的地区。 要么靠着开锁、拆线等奇技,拆毁机关装置。 就这样历经了许多险些翻车的意外后,青登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屋子的最高层。 距离最高层以上的阁楼,仅剩一步之遥。 ——那俩小家伙去哪了……? 虽然与青登同龄的二重姐妹,是今年已经18岁的母庸置疑的成年女性。但因为二女的个子实在太矮,长相实在过于幼齿,所以青登总忍不住地将她们当成小妹妹来看待,私底下总称她们为“小家伙”。 这俩小家伙在放出烟丸遁逃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们不可能就这么罢手,肯定正潜藏在什么地方,伺机而动。 想到这,青登暗暗地提高警惕。 走一步,停一步,看一步——以这种谨慎至极的步法缓慢前进的青登,渐渐看见了通往阁楼的挡板。 挡板的后面,就是阁楼了。 青登的“通关所需道具”,也就是那把扇子,就在这块挡板之后。 二重姐妹依旧没有现身。 青登默默地抽出腰间的胁差,猫着腰,推开面前的挡板。 冬日暖阳的白炽光芒,穿透挡板的缝隙,泄进阁楼里。 只可惜,因为角度的问题,太阳的光须仅触及门后一步内的范围,更深点的区域,阳光就鞭长莫及了。 在仅笼罩住门口这一小片区域的光线的映衬下,阁楼深部的光景愈显昏沉。 青登扫了圈眼前,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后,提着胁差,轻手轻脚地迈步跨进前方的黑暗之中。 所谓的阁楼,是位于房屋坡屋顶下方的房间,面积向来是不会太大的。 房顶离地只有2米高,青登踮一踮脚,天灵盖就能磕到房顶。 面积约莫20平方米大小,因此走没两步,青登就看见了正摆在一张矮桌上的画有樱花的团扇。 ——找到了…… 青登弯下腰,准备拾起扇子。 就在这个时候…… 呼! 一柄胁差从青登的右后方闪出,直直地掠向青登的嵴背! 持刀者,赫然正是纱重! 从青登的视觉死角处噼出的攻击,凌厉且充满威胁。 纱重是个不爱做表情的女孩,总是板着张验。但此时的的她,却罕见地露出轻快的笑意。 羸了!橘君肯定躲不开我的这一剑——她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只不过……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纱重脸上的笑容,在仅仅一刹过后,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笑意消散的同时,震惊之色浮现而出。 只见青登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迅疾地持刀转身,面朝纱重,胁差横在胸前格挡。 银光闪过,只听“铛”一声,两柄胁差绞在了一起。 青登的后背当然没有长眼睛,他也没有复制过“可以看见身后”的天赋。 他之所以能挡下纱重所击出的出招时机与出招角度皆极为狠辣的这一剑,完全是因为青登在踏进阁楼之后,就一直紧绷着身体与神经,全程提防着纱重与八重可能到来的偷袭。 因为这俩姐妹一直没有出现,所以青登就猜测着:她们会不会躲在我一定会到来的阁楼里,准备趁我进入阁楼时,对我发动袭击呢? 看情况,俩姐妹的意图还真让青登给猜中了。 在两剑相击的下一个瞬间,青登轻抖手腕,其掌中的那柄明晃晃的胁差倏地滑开,贴着纱重的胁差刀身,划着斜线,撩向纱重的胸口。 纱重见状,急忙侧身闪避并收拢右肘,回剑格挡。 与此同时,左手撩起,抓向青登握剑的手腕,细嫩的食指、中指与无名指一把掐住青登的筋门。 别看纱重的手指细细小小的,指力却是一点儿也不弱。 青登强烈怀疑她是不是也有着“巧手”天赋。 “徒手格斗”和“攻击人体的筋穴等弱点”,乃云流的室内搏杀术里的重点内容——而恰好,纱重在这两门“科目”的成绩都很好。 筋门可是人体的一大弱点,身体再怎么强壮的人,只要筋门被掐住,都会感觉疼痛难忍。 若不是因为青登身经百战,受伤受得多了,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身体受创的感觉,并且还有天赋“狂战士”提高了他的痛觉耐受度,否则他刻下还真有可能因为吃痛而握不稳刀。 在纱重抬手掐住青登的右手筋门的同一时间,青登听见身后传来某人的气息。 即使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从青登的背后闪身而出的八重,活像一只低空飞行的飞燕, 她以上半身都快贴到地上的姿态,提着胁差,如墨因一般快速逼向青登的后背。 右胳膊被纱重制住,后背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八重的剑下——青登现在的处境,怎么看都危险至极。 青登确信危险来临。 在这九鼎一丝的紧要关头里,青登……这位在无数血与火的调和下砥砺而成的剑士,展现出电光石火的英姿。 他勐地一翻被纱重握住的右手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反过来攥紧了纱重的手腕。 高大男性与娇小女性之间的压倒性力量差,以及“巧手+1”所赋予的远超寻常人的手指灵活度与力度……这二者的相互结合,使青登的指力可远比纱重大得多。 仅一下,纱重洁白的皓腕就多出来了一道鲜红的手印子。 一向凛若冰霜的她,身子骨因忍受不了剧痛而像坨软泥一样瘫软在地。 除此之外,她还发出“啊啊啊……~~”的感觉既像娇喘又像呻吟的痛呼。 也不知道是不是青登看错了。他总觉得纱重现在的表情……似乎有点兴奋和享受? 算了,暂时顾不上那么多了,先设法终结眼前的这场战斗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勐冲过来的八重已经奔抵最佳的攻击方位。 青登已经听到了身后的剑鸣。 或许是急于解救被制住的姐姐吧,八重的脚步声与呼吸声明显更急促了一些。 根本无暇回头……青登索性直接头也不回地直接展开反击! 刹那间,青登勐然双膝跪地,反手持刀,后背弓起,闭上双眼,将全副的心神、注意力,统统集中在双耳,一边谛听身后的动静,一边擦着地板把刀向后捅去,捅向正朝他的嵴背袭来的那道破风声。 砍中什么坚硬物体的手感……伴随着一声惊讶的喊声,八重手里的胁差被击飞了。 下个瞬间,八重因收势不住自己前扑的身体,踉踉跄跄、“哎哟”一声地摔在青登宽厚的背上。 青登扔掉手里的胁差,将腾出来的这只手伸到身后,抓住八重纤细的左胳膊,趁势使出一记过肩摔。 只听“呼呜”的一声——八重以半蹲在地上的青登的身体为支点,向前一个跟头,栽倒在姐姐的身旁。 至此,青登一手一只合法萝莉。 双双落入青登魔爪之中的俩姐妹,被一左一右地制服在地,她们活像刚被捞上岸的鱼,拼命地扑腾娇躯,可怎么也摆脱不了青登的控制。 纱重最先放弃了挣扎。 她发出惋惜的叹声,然后放平四肢,摆出了“我投降了”的姿势。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身娇”】 【天赋介绍:内脏格外强韧】 见姐姐投降了,妹妹八重也不再抵抗。满脸不甘地对青登说:“你赢了……快放开我和姐姐……!”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体柔”】 【天赋介绍:皮肤格外有韧性与弹性】 ****** ****** 为了写好今天这一章,作者君特地回顾了遍《女神异闻录5》里的卡萝莉娜和芮丝汀娜的本子。双子真是太可爱! 本书都200多万字,却还能想出那么多的打斗花活……我都佩服我的想象力!(豹直气壮.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129章 天璋院:“橘君,我喜欢你!想和你多独处!”【6700】 江户,月宫神社—— 一身巫女打扮的天璋院,双腿并拢地坐在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她的身后是棵参天古木。 白中带点橘黄的温暖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把斑斑驳驳的影子,铺在天璋院的娇躯之上。 每当轻风拂过,这一席叶影就像清澈涓流般轻盈地来回流淌。 从远方吹来的风,时不时地携来零星的雪花。 在空中上下翻涌的雪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活像一只只漫天飞舞的小精灵。 光的微粒,雪的舞姿,沐浴着天璋院那即使不施粉黛,也已绝美的脸蛋。 假使有钟爱画美人图的画家行经此地,定会震憾于眼前之景的美丽,然后迫切地想要将此幕光景永久地印刻在宣纸上吧。 上白下紫,颜色纯粹的巫女服自带一股神圣的气息。 这抹圣洁之气与冬日暖阳相得益彰,衬现得天璋院活像从天界下凡的谪仙。 那么,这位美得跟仙女一样的俏寡妇,现在正做些什么呢? 她正像个老大妈一般,小口小口地喝着手中正捧着的茶水。 有时候,觉得茶水似乎有点太烫了,还会很没有形象地对着杯里的茶水“呼呼呼”地吹气。 温热的茶水下肚,暖得天璋院通体舒泰。 “哈啊~” 感觉身体舒服极了的天璋院,一边像猫一样地用力伸懒腰,一边微张红唇,发出诱人的呻吟。 啪挲……啪挲…… 这个时候,天璋院恬静的休闲时光,被忽然介入进来的踏雪声打破。 “嗯?哦,橘君!纱重!八重!你们回来了啊。” 天璋院循着踏雪声,看向正以一个品字型走来的青登与“二重姐妹”。 只见走在最前端的青登手拿“通关道具”:那把绘有樱花的因扇。 “二重姐妹”走在青登的身后二步外。 姐姐纱重神色淡然,看样子她已接受落败给青登的事实。 倒是妹妹八重像嘴巴里塞滿橡果的松鼠一样,嘴唇撅着,两腮高高鼓起着,就差直接将“不开心”三字写在脸上。 “你们出来的时间,比我预想中的要早上许多嘛。” 天璋院放下手里的茶杯,扭头看了眼脚边的香坛。 香坛上的两支短香,一支已经烧尽,还有一支只刚刚燃起。 “纱重,八重,情况如何?橘君的表现,可有惊艳到你们?” “……” 纱重抿了抿小巧的唇,率先说道: “实话讲,橘君的表现无可挑剔。” “以那么短的时间到达屋子的阁楼,证明橘君的步法和奇技都已达到相当可观的水平” “至于室内搏杀术的技艺,则更是精湛。” “我跟八重联手都完全不是橘君的对手。” “在室内搏杀术上的造诣,橘君已远远地超过了我们。” 纱重的语音刚落,八重就接过话头: “虽然很不甘心……但后辈的云流确实是已经练得极厉害……不过,於笃大人,再让我们和橘君比上一场的话,我有充足的自信可以战胜后辈!一雪前耻!” “咯咯咯……” 天璋院掩着嘴,发出她那标志性的银铃般的笑声。 “既然连这么严格的伱们,都认同了橘君的实力……那么看样子,橘君的云流确实是大有可观。” 说完,天璋院扭头看向青登。 “橘君,你干得很不错,我很满意。” “您谬赞了。” 青登欠了欠身。 天璋院放下她手里的茶杯,站起身。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她嘀咕一声,伸手探进高高隆起由前襟,从中拎出一只小巧的金色怀表。 看了眼钟表内分针与时针的朝向,确认当下为时尚早之后,天璋院面带轻浅微笑地点了点螓首。 “橘君,你跟我来。” 俏寡妇一边说,一边将表塞回进山峰之间。 青登歪歪头,以眼神向天璋院询问:去哪? 天璋院很快就予以了回答: “跟我来箭场,好久没给你上弓术课了,难得我今天有空,就久违地来指点你一二吧。” 箭场——听到这个词汇,青登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是……” 为了掩饰自己当下所露出的这抹异样神情,青登一边连忙地应和称是,一边埋下脑袋,不让天璋院和“二重姐妹”看见他现在的脸。 纱重和八重在青登的后头,故而并没有察觉青登目前的异状。 不过……在青登正前方的天璋院就另说了。 尽管青登即使地低头,但眼尖的天璋院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青登脸上的那抹古怪之色。 瞬间,就像被传染了一样,天障院的脸上神态也一点点地变古怪起来。 她用带着几分幽怨的眼神,恶狠狠地剐了青登一眼后,逃似的转过身,向着箭场的方向式大步进发,嘴里嗑巴道: “好、好了!别傻愣着了!快跟我来箭场吧。拖拖拉拉下去,就没时间来教导你弓术了。下午时候,我还得去处理一些大奥的事务。” “好、好的……” 青登同样也嗑巴起来, 青登深吸一ロ气,故作平靜他板起脸,紧跟天璋院身后。 二人扬长而去。只留下俩合法萝莉呆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地面面相对。 “姐姐,於笃大人刚刚的表情,怎么怪怪的? 八重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 “……”纱重仿佛想到了什么,小小的圆脸于顷刻间被耐人寻味的情绪填满。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纱重轻轻地叹了口气。 “嗯?什么‘想多了’?什么意思?姐姐,别讲谜语啊!” 眼眸中依旧闪着天真光芒的八重,不满地鼓起脸颊。 “……八重,你有时候真是单纯得可爱呢。” “……我刚才是不是被你阴阳怪气了?” 八重呆了一下,然后慢半拍地向纱重投去生气的眼神。 “没有在阴阳怪气你,我是发自内心地由衷地夸赞你。” 以惯有的无悲无喜的语气这般说完后,纱重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一句: “在这个难辨明暗是非的混乱世界里。性格单纯点也好。” 语毕,纱重将双手交叠在身前,施施然地走向不远处的神社主殿。 “走吧,八重,我们去换衣服,然后接着去打扫神社吧。” “啊啊啊啊!都说了不要讲谜语了!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说谜语了!那句‘希望是我想多了”别底是什么意思啊?还有,为什么无端端地夸我单纯啊?” 抓狂的八重,活像只扰人的蚊子,“嗡嗡嗡”地绕着纱重转圈,毫不间断地向纱重倾泄“声波攻击”。 面对八重的骚扰,纱重完全是一副“你强任你强,轻风拂山岗』的淡定模祥。 不论八重怎么聒噪,她都处之泰然,连看都不看八重一眼。面不改色,眼望前方。 “天璋院毕竟也是女人,而且还是性子那么有活力的女人,会感到寂寞也是在所难免的……” 纱重若有所思地用只有她本人才能勉强听清的音量,自言自语。 “如果是橘君……也好。年轻、健康、身強体壮,更重要的是还很好控制,确实是用来排遣寂寞的绝佳对象……看来以后对橘君的态度得更恭敬一些才行了。” “啊!姐姐!你刚刚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呢! “你看错了,我没有在说话。” “啊啊啊!讨厌讨厌!” …… …… 天璋院很爱干净,因此月宫神社里的这座天璋院专用的箭场,总打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空气里时常弥漫着一股泌人心脾的清香。 在被天璋院半強迫地拉来修炼弓道时,青登其实是有点抵触心理的。 因为他觉得在这个西方都已完成第一次工业革命,连第二次工业革命都快行将开始的年代里玩弓,属实是有点过时了。 但真的在天璋院的教导下,沉下心来地认真钻研学习弓术后,青登对这门武器的看法逐渐改观。 论战斗力,论实用性,弓的的确确是比不上时下最先进的步枪和火炮,但在锻炼身心的层面上,弓术有着难以比拟、替代的地位。 要想把箭矢精准地射到目标上,姿势的正确度、精神的注意力的集中度,缺一不可。 心乱了或是姿势不正了,都会对射击准度造成极大的影响。 因此,青登在修炼弓道时,常会不自觉地进入一种“全身放空,身体像是飘在半空中”的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 那些烦心事会无意识地遗忘、忽略。 等练习结束了,回过神来后,会发现原本烦闷的心情变舒缓不少。 而且,在看到自己的射出的箭矢成功地命中目标后,会有一种成就感,非常有利于减压。 总而言之,在接触弓术后,青登算是明白古人为何要把“射”列在君子六艺之中了。 ——是的,没错,我是因为练习弓道能够锻陈身心,才会喜欢上弓术的…… 青登掂了掂手里的紫色和弓,以仿佛自我暗示般的口吻,在内心反复对自己这般说道。 “橘君,今天我们来练习射击20间以外的目标。” 天璋院从青登的身后走出。 只见她那对宽大的巫女服袖子,刻下用着一条紫色袖带扎紧。 两条白得透明,平常时候绝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的纤细胳膊,目下大大方方地坦露出来。 “这种距离的目标,光靠臂力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你的体力、臂力充足,确实是可试着仅靠肉体的力量,就把箭矢射得那么远。 “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在明明有更省力的手段,却硬要使用这么傻笨的方法,未免有些于愚蠢了。” “要学会利用风,以及箭矢下落时的……嗯……唔……的那股力。橘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天璋院一边说着,一边用她的那只纤纤玉手模拟箭矢下落时的轨迹。 青登点点头: “嗯,我懂。” ——就是惯性的意思嘛。 现代的物理学才刚传入日本没多久,哪怕是天璋院这样的上层人士,都还没有接触到“惯性”、“摩擦力”这些专有的物理名词。 “嗯,你能了解就好。我接着往下讲解了。” 天璋院果然很擅长教人。 听完她一番深入浅出的介绍后,青登就已对“远距离射击法”有一定的了解与掌握。 随后,天璋院亲自上手,给青登实际演示了一波。 这女人不愧是精于弓道的姫武士,二十间……将近40米外的目标,她连射10箭——10箭皆中靶心。 “好了,橘君。” 天璋院提着弓,侧站半步,让出射击位。 “你来试一下吧。” 青登点点头,踏步上前。 身子侧站,双腿张得与两肩几乎平齐。 取矢,搭箭。 左手执紧弓,戴着护手套的右手捏紧弓弦与箭枝,眼望远方的目标。 箭矢上弦后,以两只手分别把搭好位置的弓与箭高举过头,接下来,一手托弓一手拉弦,左右张开双手,把弦上的箭矢拉到与自己的视线平齐的高度。 右颊轻碰箭枝,人中及双唇紧拢,全身靜止,活像录像带按了暂停键。 这抹“时间静止”般的光景,仅出现了一息。 一息后,“录像带”开始快放。 嗖! 激射而出的箭矢,伴随着风,不断延伸到远方。 紧绷的力量从青登的双臂间弹出。 青登的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任何毛病,將他的动作、仪态截图一下,都能編进教科书里。 然而……尽管姿势、动作标准得无可指摘,可青登的成绩却乏善可陈。 连射了5支箭,却没有一支箭是射在靶上的。 天璋院见状,轻轻地摇了摇头。 “橘君,你的动作标准归标准,但却没有很好地利用风的力量。” 天璋院一边说着,一边緩步走向青登。 “你要这样……” 站在青登身后的天璋院扬起双臂。 左手环过青登的左肩,绕到青登的身前,抓住青登左掌中的弓身。 右手环过青登的右肩,同样也是绕到青登的身前,不过却是捏住青登右掌里的弓弦。 人体肌肤的温度,覆盖在青登的后背。 青登感到背后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 就这样,青登被身后传来的温暖,给冻住了。 袖珍西瓜被压成了“袖珍西瓜饼”。 “放箭时,要把高度再抬高一点,喏,这高度就差不多了……” 天障院的吐息不断地喷打在青登的后颈与脊背上。 青登感到自己的心跳速率正直线上升。 噗通、噗通…… 青登觉得自己胸膛处的衣服布料,正被剧烈跳动的心脏给震得轻轻晃动。 除了肌肤与耳朵之外,青登的鼻子也正受着强烈的刺激。 味道有点像薄荷的体香,源源不断地钻进青登的鼻孔。 这股芳香是从哪儿传来的?答案不必多言…… 天璋院好像在讲解内容很严肃的东西,但青登却听太清,明明天璋院与自己近在咫尺……不,不对。这样的间距不能用“咫尺”来形容,两人现在完全是贴在一起的。 天璋院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彼方传来的。模糊且飘乎。 青登尝成着终结这令人尴尬的局面。 他侧转脑袋,以余光打量身后。 只见天璋院神情庄重,眼神凝实。 全身上下仿佛贴满了名为“认真”的标签,这股浓郁至极的认真劲儿,使得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气息,从其躯内逸散而出。 完全找不到插嘴的机会……真的是因为天璋院当下的神态过于庄严,找不到出声提醒她的机会!真的!绝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奇怪理由! 青登以笃定的口吻对自己这般说道。 “……总之就是这样。好了,橘君,你自己再来尝试一次……嗯?橘君?” 讲解完毕的天璋院,扬起绝美的脸蛋,疑惑地看着似乎在走神的青登。 正想接着出声询问“怎么了”时……她终于发现自己与青登目下的姿势与间距有多么不妙。 霎时,天璋院的整张脸变得红通通的。双颊泛着云霞一样的绯红。 “抱、抱歉。我的老毛病又犯了……” 天璋院手忙脚乱地放开怀里的青登,一口气地后退七步,瞬间拉开自己与青登的间距。 紧接着,天璋院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似的,一脸懊恼地对青登说: “橘君,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当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时,你要及时地提醒我!” 无从辩驳……完全还不了口的青登,神情窘迫地别过脸,不敢去看天璋院。 “对、对不起……因为你讲得太认真、太专注了,所以我完全找不到说话的时机……” 周遭的氛围变了。 沉默降临在青登和天璋院之间。 天璋院没有对青登展开一步的指责。 她红着脸,像青登那样侧过脑袋,视线投在不远处的空空如也的雪地上。 此景此幕,让青登不由得回想起三个多月前……即在天璋院的教导下,初此习弓的那一天。 是时,青登第一次地发现天璋院的这个毛病。 是时,气氛就像现在一样地尴尬…… 就如天璋院适オ所说的,这是天璋院的老毛病了。 这位出身名门的萨摩藩公主,兴许是受家风的影响吧,一旦下定决心要认真他做某件事时,心神就会格外地集中,一丝不苟,一心不乱。 这本应是件好事……可问题是:天璋院时常专注得过头了。 专注得忘记周身的环境;专注得忽视自己现在的举止言行。 弓术是天璋院最爱的武艺——这是她亲口说的。 在将这门自己最爱的武艺传授给青登时,出于对弓术的感情,出于对青登的负责,天璋院频繁地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 而天璋院恰好又是那种喜欢动手胜动嘴的“行动派”。 相比起于巴巴地宣讲枯燥的知识,天璋院更喜欢亲自上手演示,以及手把手地教青登怎么拉弓、怎么瞄准。 于是乎——刚才的这一幕,就这样诞生了。 沉浸于教学工作无法自拔的天璋院,为了让青登更快地理解用弓的技法,手脚无意识地动起来,娇躯紧贴青登的身体却不自觉。 早在第一次发生这种尴尬情况时,天璋院就告诉青登:下次再看见我行如此失态之举,记得及时提醒我。 与此同时,天璋院还向青登再三保证,说她日后一定会多多注意的,绝不再让类似的情况发生。 结果,天璋院保证了个寂寞。 几乎每一次的弓术练习,天璋院都会不受控制地屡次与青登发生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 上了三个多月的“弓术课”,青登不仅学会了使弓的方法,还记住了天璋院的体温、体香。 时至今日,青登一见弓具,立即想到天璋院的俏脸,立刻想到天璋院对他的“贴身指导”,立刻想到那让人心猿意马的温度与气味——青登的想象力能够在这一层如此跃进,都是拜天璋院的这老毛病所赐。 这会子,天璋院展现出24岁成年女性的成熟一面。 “咳咳……” 她轻咳了两声。 这两道轻盈的咳嗽声,打破了沉默。 随着沉靜的氛围被打破,弥散在二人之间的窘迫气息顿时消散了不少。 “好了,我们来接着练习弓术吧。” 天璋院板起脸,神色肃然,装作无事发生。 青登也借坡下驴。连做数个深呼吸。 天赋“帝王之术”发动。 迅疾地收拾好情绪与脸上的神色,跟天璋院心照不宣地选择不再提方才发生的这则已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先例的小意外…… ——我真的是因为练弓有助于身心健康才喜欢上弓术的…… 自我暗示般的自言自语,再度在青登的内心深处回响…… …… …… 之后,弓术课正常进行。 经过天璋院的几番提点,青登总算是渐渐摸清了“远距离射击法”的窍门,命中率直线提高,由原先的“五射零中”一口气窜升成“十射三中”。 青登的举一反三、闻一知十,自然使得天璋院再无“贴身指导”青登的必要。 尽管有意识地进行无视,但青登确确实实地感到了几分遗憾与落寞…… 再无任何意外发生——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后—— “好了,橘君今天的练习先到这吧。来,喝点茶水,吃些点心吧。” 天璋院曲膝跪坐在箭场旁边的一座专用作歇息的凉亭里,手边多出了不知从哪弄来的2只茶杯与一盘麻薯。 “只有红茶可以吗?” “啊,可以。我在茶叶上没有忌口。” 拉了一个多时辰的弓,青登的身子与心神,都已有些乏了。 刚好肚子也有点饿了,所以青登也不客气,将手中的和弓放回到弓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天璋院的身边。 “橘君,你果然是不得了的武学奇才呢。” “嗯?” 正喝着红茶的青登,朝天璋院扬起困惑的视线。 怎么突然说这个——青登用眼神问。 “原以为你只是在剑术上有着超群绝伦的天赋,想不到你在弓术上也有着那么惊人的才能。” 天璋院面露感慨之色。 “仅用了4个月不到的功夫,就达到了我苦练4年才将将触及的境界。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我就再没有可以教你的东西了。” 面对天璋院这番突如其来的夸赞,青登礼貌地笑了笑,谦虚了几句。 “啊,对了……” 青登的脸怔了怔,犹豫了一会儿后,他朝天璋院问道: “说到这个……天璋院殿下,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很久了。” 青登用眼神问:我可以问吗? “嗯?” 天璋院用表情回答:你问吧。 你为什么要亲自教我弓术呢?凭您的能力,应该能找来很多人来代劳,不是吗?” “啊,这个嘛……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啦。” 天璋院放下手里的茶杯,偏转上半身,面朝青登,笑吟吟的脸蛋充满温暖的色彩。 “因为我喜欢你啊!我想要尽可能多地和你独处!” ******* ******* 万恶的河蟹,害豹豹子写今日这章时,不得不收着写!不敢多写青登和天璋院具体是怎么贴贴的,太伤心了啊!(豹伤心.jpg) 该做的铺垫都做得差不多了,差不多要进入第2卷的主剧情了(是的,第二卷写了快100万字了,结果直到现在都没进入“势冲青天”的正题。前面的所有剧情,烟火大会也好、打山贼也罢,都只不过是后续的主剧情的铺垫而已。) 接下来的情节会很有趣,敬请期待啊! (本章完) 养精蓄锐一天,明日豹更 昨天,世嘉新游《如龙维新?极》豪华版发售了。 该作的游戏内容如下: 幕末年间,土佐藩士坂本龙马为找到杀害养父吉田东洋的凶手,化名斋藤一,以京都为据点,四处搜集线索。 无意间,得知杀父仇人所使的剑法是天然理心流(游戏里为凸现本作的故事是架空的缘故,名字改成了天念理心流)。 好巧不巧的,所有使天然理心流的剑士,刻下皆在京都。 他们共同组建了一个让尊攘志士们闻风散胆的斩人集团:新选组。 于是乎,为了揪出杀父仇人,化名斋藤一的坂本龙马潜入新选组。 故事由此开始。 该作将登录PC、PSN和XBOX,基本算是全平台了,豪华版现在已能玩到,普通版得等到2月22号才解禁。 对该作感兴趣的人,务必玩玩此作,即使没法玩,也可试着到视频平台里云通关一下。即使以前从没接触过如龙系列,也能毫无阻碍地畅玩。 因为这游戏的故事背景和本书完全相同,都是讲幕末、讲新选组的。所以豹豹子老早就眼馋这游戏了。 幕末题材的文学作品、影音作品很少,所以豹豹子迫切想要游览一切和幕末有关的娱乐作品,取取经、吸收吸收灵感。 于是乎,昨天豪华版解禁后,豹豹子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取材,一口气取材了近12个小时。 总得来说:是款很不错的游戏。 尽管该作的历史内容基本都在胡扯,坂本龙马和斋藤一居然能糅合成同一个人物,我也是很佩服编剧的脑洞。 不过,该作对幕末的人文风貌还原得很不错。有许多很有幕末特色的事件与情节。比如被尊攘志士勒索骚扰啊啥啥的。 说了那么多,其实豹豹子就只是想说一句:因为昨天取材取得太入迷了,所以昨天一個字也没写……(豹头痛哭.jpg) 但是!昨天的取材并没有白费功夫! 经过昨天不眠不休的取材,作者君有了不少新的灵感。 例如:怎么和美少女喝花酒、玩脱衣猜拳。 再比如:怎么和美少女喝花酒、玩脱衣猜拳。 再再比如:怎么和美少女喝花酒、玩脱衣猜拳。 这些珍贵的素材,一定能为本书后续的剧情增光增色! 比方说,让青登和佐那子、总司、木下舞喝花酒、玩脱衣猜拳之类的。 总之,今天咕一天……豹豹子明天会豹更至少万字来补偿的(豹毙.jpg) 这是豹豹子本月最后一次请假了,因为豹豹子每个月最多只能请3天假。 接下来,我将一更不断地写到3月份!(豹起.jpg) 第130章 天璋院对青登的吻,青登初吻被夺?【豹更1.1W】 早在天章院扬言要亲自教授他弓术时,青登就觉得非常奇怪。 按理来说,像天章院这种级别的大人物,找一个既有过硬的个人实力,又愿意悉心教导青登的弓术老师,只不过是动一动手指、开一开口的事情。 大御台所的主要工作是协助幕府将军管理大奥,即幕府将军的后宫。 这项工作虽没有忙碌到日理万机的程度,但也没有清闲到可以有大把的时间用于玩乐、从事各类副业。 总而言之,这个问题困惑青登许久了。 青登一直想找机会向天章院好好问问,可苦于合适的发问时机迟迟没有降临——直至此时此刻。 当下,自己正和天章院比肩喝茶聊天,天章院看上去目前挺有时间的,没有比现在还要好的发问机会了。 对于天章院的回答,青登没想了许多种答桉——可他万万没想到,耳朵所收听到的事实,居然会是那么地劲爆,那么地出人意料,那么地……让人心猿意马。 「啊……」 青登不禁脱口发出低低的惊呼。 脑袋陷入一种大混乱。 无法……或者说是不敢理解刚刚听到的话语。 青登眨了眨眼,可不论他怎么眨眼,天章院都在他的眼前,都在笑吟吟地看着他,不曾改变。 我到底听到了什么——青登忍不住这么自问。 对于明显动摇到露出这种神情的青登,天章院粲然一笑,以多了几分像是感到好奇、调侃的音色说: 「怎么了?你没听到我刚刚所说的话吗?那我就再说一次好了。」 天章院将上身朝青登的方向探出,圆润的大桃子离开因跪坐而并拢在一起的双腿。 2只洁白的胳膊肘支在夹于她和青登之间的矮桌上,双掌一左一右地撑起线条紧致、可是又意外很有肉感的软乎脸蛋。 软得能让人联想到棉花糖的颊肉高高堆垄,甚是可爱。 「橘君,我喜欢你哦,我想要尽可能多地和你独处。」 天章院水润的桃花荡漾开来,绵软绵软的。 这位俏寡妇本就长了张「天生媚态」的脸。 举个形象的比喻的话……天章院的五官相貌,与「舞厅」、「超短小热裤」、「大波浪」、「低领背心」等这些词汇非常相配。 她刻下的这副眼神,使其脸上的媚意更甚了几分。仅与她对一眼,就觉得身子骨登时酥软下来。 江户幕府的现任大御台所、身材长相丝毫不输给左那子的天章院笃姬说她喜欢我…… 青登感觉自己的脑海深处,好像响起了「嗡」的响声,心头漾着难以平息的谎乱。 这时候,青登忽得惊觉:此刻似乎是他自穿越以来,首次被女人当面告白。 在此之前,哪怕是感情最要好,目下彼此的关系已很是暖昧的木下舞,也未曾听她亲口说一句「喜欢」——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 就木下舞那种喊青登的通称,都要害羞半天、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总算是习惯此称呼的易羞内向的性子,她有那个当面对青登说「我喜欢你」的勇气才有鬼了。 「呃……天章院阁下……我……」 青登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旁人在开口说话。 他自己也不知道当下应该说些什么,他只下意识地张开了口,本能地试图说些什么来缓解他此刻心间的茫然、不知所措的情绪。 正当青登支支吾吾,像不断吐泡泡的金鱼一样,反复诉出无意义的字词时—— 「……噗。」 青登陡然听到对面传来扑哧一笑的声音 。 青登抬眼望去。 只见矮桌的另一侧,天章院依旧是那副手捧脸蛋的可爱动作——只不过相较于刚才,天章院的双颊上多出了一抹愉快的笑意。 这抹愉快之色飞速地蔓延、扩张,最后覆盖到从鼻尖至耳根的整片区域。 「哈、哈哈哈哈!」 最终,这抹愉快笑意转化成仿佛再也忍耐不住的大笑声。 「橘君,你这表情,真是太有意思了!」 笑得尽兴,笑到有些累了的天章院,缓缓止住笑声,随后乐呵呵地与青登对视。脸上挂着仿佛恶作剧成功的坏心眼笑容。 青登再笨也知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天章院殿下……玩弄他人的感情可不好哦……」 青登「唉」了一声,无奈道。 「抱歉抱歉。」 天章院双手合十,面露歉然之色。 「因为突然想看看你在蓦地听到我说我喜欢你后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态,所以一不小心没忍住……」 ——没忍住是什么鬼…… 青登忍不住腹诽。 早在刚开始与天章院来往时,青登就有发现在天章院端庄、矜重的外表下,潜藏着一颗活泼好动、热爱冒险与新奇物事的心。 这倒是和青登所听闻过的民间传闻相吻合。 据市间流传的各类小道消息所称,天章院在还没有嫁入德川家,还只是萨摩岛津今和泉家的小公主时,是一个每日在外上窜下蹦,终日与山川树木为友的野丫头。 生长在这种环境里的天章院,生了副「小恶魔」的性子,倒也合情合理。 ——原来只是在跟我开玩笑啊…… 青登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悬在心头上的大石头轰然落地。 实话说,天章院刚刚的「告白」,来得实在是太突然、太没有铺垫了。除此之外,青登对天章院没有任何的特殊感情,一直只把天章院视作自己的女上司——仅此而已。 因此,青登方才基本只感到惊吓,并没有因为被让无数江户男儿魂牵梦绕的「江户最美寡妇」告白而感到欣喜、自得。 这当儿,青登忽然感受到天章院笑盈盈的视线。 「不过……我的话,并不全是撒谎哦。」 …. 天章院的这句话,让青登那刚放松下来的脸颊线条,又立即微微绷了起来。 「我确实是并没有对你抱有男女之情……应该说,我身为已经出家的江户幕府大御台所,言称‘喜欢,,未免也太不可理瑜了。」 天章院的唇角扬起一缕自嘲的笑意。 这丝异样的神色转瞬即逝。仅一息后就被天章院很好地隐藏了下去。 「但是,我想和你独处却是实打实的真话。」 「起初,之所以亲自授你弓术,原因确实比较简单,不过是一时穷极无聊,再加上对你这个人很欣赏,起了侧隐之心,所以想亲自培养你。」 「但慢慢的,我的心思……我直到现在仍坚持亲自当你的弓术老师的原因,渐渐发生了点细微的变化。」 「既然你发问了,那我就趁此机会跟你坦明了说吧——我是因为想和你独处,因为待在你的身边能莫名地感到放松才亲身教你弓术的。」 说到这,天章院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措辞。 一会儿后,她撤下支在矮桌上的双臂,收回向青登探出的上身,圆润的水蜜桃也坐回至并拢的双腿之上,眼望身前远方的雪山。 「橘君,你这人很不可思议呢,面对我、面对家茂时,居然能丝毫不怯场。」 「自打我 嫁入德川家,外人对待我,无外乎三种态度。」 「其一,对我毕恭毕敬,连话都不敢说大声半句。」 「其二,对我望而生畏,与我相处时,所有的言行举止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得我有半分不快。」 「其三,对我阿谀奉承,变着法子地想要讨我欢心,想要获得我的青睐,想要从我这儿讨得好处。」 轻浅的笑意,随着嘴角的微微延伸而重新挂上天章院的脸颊。 「这三种人我见得多了,可唯独你这种类型的,却是格外罕见。」 天章院转过螓首,看着青登的眼睛。 有别于刚刚跟青登开玩笑时所露出的那种戏谑神态。此刻在天章院的俏脸上显视的笑容,是那么地纯粹、真挚。 「你在与我相处时,不论是仪态还是举止言行,都相当地自然、落落大方。」 「并没有因为我是江户幕府的大御台所,就对我有任何的特殊对待。」 「就像是在跟一个普通的好朋友来往一般。」 「不仅是我,就连家茂也是如此。」 「你在直面江户幕府现任的征夷大将军,也不曾展现过半点儿对家茂的畏怯或献媚。」 「我很喜欢你的这种对待我的态度。」 天章院脸上的笑颜越来越灿烂。大概是回想起过去的往事了吧,她那对如同注视着遥远世界的眼眸,潜藏着一种名为怀念的情感。 「这能让我回想起还不是幕府的大御台所,还不是萨摩岛津宗家的公主,而是萨摩岛津今和泉氏的普通女儿的那段时光。」 …. 「所以跟你呆在一起,心情常常会很放松。」 「现如今,这座定期与你在此相会的箭场,已成我暂且从各种烦心事之中、从大御台所的桎梏之中解脱出来的避难所。」 青登挑了挑眉,哑然失笑。 ——毕竟我的灵魂是来自21世纪的啊,从未受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封建礼教的熏陶。 从小生活在文明开化的21世纪的青登,对封建时代的礼教秩序向来不感冒,同时也欠缺对其的敬畏之心。再外上青登的一点个人性格使然。因此自然能在天章院和德川家茂面前,表现得落落大方、不做作。 天章院的这套情真意切的言辞,使青登怪不好意思。 他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接话。 说「你客气了」?好像有点不太对。 说「这是我该做的」?好像也不太对。事实上,青登并没有主动对天章院做过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儿。只不过就是陪在天章院的身边,乖乖地上天章院的弓术课而已。 「啊!对了!趁着刻下这你我都有空坐下来闲聊的难得机会:橘君,我们来讨论一下对你的称呼的更改吧!」 这时,再度开口的天章院,吸引了青登的注意力,打断了青登的思考。 「对我的称呼?」 「一直以来,我对你的称呼,不一直是‘橘君,嘛。」 「这个称呼未免太长了一点,有足足5个音节呢,你现在是我新御庭番的番士,是我的直属部下,你我之间的交往互动将来会愈来愈频繁。」 「若一直使用这么麻烦的称呼,难免会造成一些不方便。」 青登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改称呼啊…… 「既如此,那么天章院殿下你今后叫我‘青登,即可。」 「「青登」……」 天章院歪了歪脑袋,作思考、困惑状。 「这个称呼确实是变短了许多,可我觉得稍微有些拗口呢……噢!对了!」 天章院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点子似的,双手击掌,面露欢悦。 「我叫你的本名:‘盛晴」好了!虽然这个称呼仅比‘橘君,短一个音节,但朗朗上口,既好念又好听,而且还很有平安遗风,我很喜欢你的这个本名!」 青登一愣。 「「盛晴」?」 青登的全名是「源橘青登盛晴」。 源氏橘姓,通称青登,讳盛晴。 「通称」类似于古中国的「字」,是专门取来供外人称呼的。 至于「讳」就和古中国的「名」一样,是一个人真正的本名。 只不过,古日本的讳稍稍有点特殊。 按照古日本的礼教规矩,一个人的本名只有自己的主君还有关系非常亲密,亲密得能穿同一条裤子的人才能叫。 如此严苛的条件,使得每个人的身边,时常是一个能叫自己本名的人都没有。 就以青登本人为例,青登那么多的朋友,都没有一人是管青登叫「盛晴」的。 …. 而青登自己也很少去直呼他人的本名,青登和近藤勇、土方岁三那么地熟,也没叫过这哥俩的本名:昌宜、义丰。 想当初,木下舞在众目睽睽之下喊青登的通称,就已引起小小的骚乱,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青登和木下舞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连喊个通称都能引起旁人那么激烈的反应,假使木下舞当时喊的不是青登的通称,而是青登的本名……那么肯定会有不少人怀疑青登和木下舞偷偷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一、两个了。 若想直呼某个人的本名,就是有那么多的规矩,就是有那么多的麻烦——不过,这些规矩、麻烦对天章院来说,全都不是事儿。 自己的本名只有自己的主君以及跟自己关系亲密的人才能叫?这不巧了嘛,天章院正好是青登的主君! 青登目前的阶级身份是旗本武士,是幕府将军的直臣,明面上的官职是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暗地里的官职是新庭番的番士。 论阶级身份,论官位职称,青登都是天章院母庸置疑的直属部下。 天章院喊青登为「盛晴」,既合规矩又合情理。 青登对于他人对自己的称呼,一向不怎么看重。既然天章院觉得他的本名好听,想对他以本名相称,那就随她的意吧。 于是乎,青登颔首: 「但凭殿下作主。」 「那就这么决定了!」 天章院笑得好灿烂、好漂亮。 「那……今后就请你多多指教咯,盛晴~~」 ——怎么说得好像一个刚嫁给我的新婚妻子…… 青登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这句己经涌到唇边的吐槽给咽落回肚。 「请多指教,殿下」 青登不矜不伐地应和一声。 倏然间,一丝丝能让人联想到顶级绸缎的风儿掠过青登和天章的耳际。 这风丝毫不冷,挟着澹澹的清香。 天章院轻轻地合上双目,微抬下巴,以有力、绵长的节奏做着深呼吸——她在享受这股风的轻抚与味道。 「好舒服的风……」 天章院把双手高举过顶,嘤咛一声,伸了大大的懒腰,紧接着身子后仰,躺在背后的卧榻上——她与青登目下所身处的这座凉亭,有着极丰富的「基础设施」。 不仅有坐垫、矮桌、扶肘,还有可供人躺趴的卧塌。 「橘……啊,不,盛晴,跟你待在一块儿,果然总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最近这段时间,可真是把我给忙坏了……」 天章院的语气中暗含着深深的倦意。 「一桥派的人仍在紧咬着你不放吗?」 青登忍不住地问道。 「他们就是帮疯狗····」 天章院苦笑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井尹大老此前对他们压制得太狠了,使他们的内心都有些扭曲了的缘故,在井尹大老往生之后,他们就像出笼的狂犬一样,逮谁咬谁。」 …. 天章院口中的「井尹大老」,指的自然是曾与青登有过一面之缘,对青登也算是有知遇之恩的井尹直弼。 【鉴于大环境如此, 「一桥派的人真是有够讨厌的,变着法子地指责我。」 「我觉得我哪怕是出门先迈右脚,都能被他们找到至少一钱个弹劾我的理由。」 「我有好几次很想直接下令召山田浅右卫门家族的刽子手们进江户城,给一桥派的这群烦死人的苍蝇来个现场处决。」 天章院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在自己的细颈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虽然她用着开玩笑的语调,可眉宇间却浮着几分认真。 「呵……不过啊,将心比心一下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一桥派对我的敌视。」 「即使家茂继承将军的大位,已然有2年的光阴,可一桥派依旧对征夷大将军的宝座念念不忘。」 「依旧想将一桥庆喜……这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扶上位。」 「在一桥派眼里,我这种铁了心地要与家茂风雨同舟的人,完全是不除不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更何况……」 天章院的语音停了一下,眸光闪烁。 须臾,自嘲的笑意渐渐涌上她的双颊与眼底。 「在一桥派的眼里,我是罪不可赦的叛徒……对待叛徒不管是使用何等残酷的手段,都不为过啊。」 说罢,天章院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 「……」 青登也跟着沉默下来——这样子的话题,已经超出「普通闲聊」的范畴了,他不知该怎么接话。 一桥派的叛徒……简单的一席话,背后里是内容沉重的事实。 天章院的父亲……准确点来说,是义父:萨摩藩第11代目藩主岛津齐彬,是铁杆的一桥派成员。 他为了扩大萨摩藩在一桥派中的影响力,并且增强一桥派的胜算,确保一桥庆喜能够顺利继承将军之位,将出身自岛津氏旁系、年纪合适又未婚的天章院收为了自己的义女,准备让天章院以萨摩藩公主的身份远嫁江户,与上一代幕府将军:德川家定结为姻亲。 岛津齐彬这个老阴人,连装都不装一下。嘉永六年(1853年)3月,举行了确立与天章院的父女关系的典礼,同年8月就火急火燎、赶鸭子上架般地送天章院去江户。 从此之后至现在,天章院再也没回过故土,也没再见过家乡的亲友们一面。 岛津齐彬这种急匆匆地送天章院出嫁的行为,就差直接在自己的脑门上写:我就是把天章院当好用的工具看待了,怎样? 据悉,岛津齐彬指派给天章院的任务,就是给德川家定吹枕头风,说服德川家定与其生母本寿院,让他们立一桥庆喜为将军继承人。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就路人皆知了——天章院在嫁入幕府后,没有依照岛津齐彬的命令行事,她阳奉阴违。表面上对岛津齐彬唯命是从,实际里却站到敌对阵营:南纪派那边去,力主立那时还叫德川庆福的德川家茂为下代将军。 …. 在岛津齐彬病故、南纪派胜出后,天章院更是连打马虎眼的工作都懒得再做了,旗帜鲜明 地支持德川家茂,一心一意地辅左德川家茂。 关于天章院为何要投靠南纪派,向来众说纷纭。 最主流的观点,认为天章院是存心想报复强逼她背井离乡地远嫁给一个废人,毁了她的一生的岛津齐彬。 总而言之,不论天章院的行事动机究竟是啥,在在一桥派眼里,天章院的这种「临阵倒戈」的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背叛。 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就不难弄清楚在井尹直弼遇刺身亡、一桥派重新得势之后,为何会那么地不待见天章院,为何会那么频仍地与天章院作对。 二人皆不说话的寂静氛围,持续了约莫二分钟。 二分钟后,天章院「呼」地长出一口气,随后重启朱唇: 「我有时候总不禁地想:要是井尹大老还在就好了。」 「如果井尹大老还在,这些一桥派的臭东西,还不得夹紧尾巴做人,哪还敢在我面前放肆。」 「不过……倒回头来仔细一想,就算井尹大老又活过来了,我的日子也未必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青登适时地递上反问: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天章院一边苦笑,一边耸了耸香肩。 「我和他理念不合啊。」 「井尹大老只想重振幕府雄风。」 「他的眼里只有幕府。」 「只要幕府能再次强盛起来,其他的一切事情……其他藩国的生死存亡,他オ懒得理会。」 「而我……」 天章院轻咬了下红唇,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接着往下说。 片刻后,她给出了答桉: 「算了,这个话题就先到此为止吧。再怎么自怨自艾,也无用处。反正我早就已经习惯这种被人刁难、嘲笑的日子了,就任由一桥派的臭东西们在那胡吠吧。」 「唔……说到被刁难、被嘲笑……盛晴,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向你道谢呢。」 青登怔了怔,将目光将远方的天际收回,投向天章院。 「道谢?道什么谢……唔……!」 青登余下的字词卡在了喉头——眼前的景像过于香艳,使他的心神、意识在一瞬之间被吞没。 只见天章院面朝青登地侧躺在卧榻上,身上的巫女服因她这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动作而变得有些凌乱。 上衣的双袖与紫袴的两条裤管大幅上卷,露出洁白得令人目眩的前臂与小腿。 美目半眯,颊上带着若隐若现、充满柔意的微笑。 一缕鬓角的青丝垂落下来,沾在唇角。 黑色的头发、白皙的脸蛋、红润的唇瓣,共同拼组成让人的目光不由得定格的瑰丽画面。 「在我与你初次见面时……也就是我和家茂乔装打扮成‘三番组,的组员与你切磋的那时候,我说了好多天章院的坏话……你及时地制止了我。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 青登思忖了一会儿,很快忆起:确实是曾发生过这档子事儿。 是时,伪装成三番组组员的天章院,说了许多自己的不是。 当时并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天章院本人的青登,觉得此人的话似乎说得有些太过分了,于是就出言进行了制止。 青登不喜欢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 在青登眼里,连某个人的面都没有见过,没亲身与那个人相处过,就随便议论那个人的是是非非,是一种很愚蠢的举动。 「被人嘲弄、被人奚落——这种情景,我经历得多了。但被人出面维护,这确实是很少见……不好好地向你 道谢一番,那可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盛晴,谢谢你。」 青登抬手抓了抓头发,为难似地笑了笑: 「不用谢啦,只不过是件无足挂齿的小事而已,没有特地向我道谢的必要。你弄得这么隆重,反而让我很无所适从。」 「那可不行。』 天章院一个鲤鱼打挺,从卧榻上坐起身来。 「你替我说活,当面维护我,我必须得做点表示才行,最起码也得给你点谢礼。唔……送你什么好呢……」 天章院抬高下巴,眼望天空,右手食指伸出,支着右脸颊。 「啊,对了!」 天章院放下支脑袋的葱白般的玉指,笑盈盈地与青登四目相对,一对美自笑得快眯成一条细丝。 「我吻你一下,就当作是我对你的谢礼吧!」 「……哈?」 青登反应慢半拍地将惊愕与难以置信化为声音。 他姑且以眼神与表情向面前的天章院确认:我应该没有听错吧?你刚刚是不是以轻描澹写的语气,说了什么很劲爆的话? 仅一息后,青登的这项疑问就得到了一个确切的回应。 「因为觉得有点害羞,所以下来就麻烦你暂时地闭一下眼睛噢。」 天章院伸出右手,一把捂住青登的双眼。 她的巴掌不大不小,恰好能把青登的双目尽数遮挡住,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 视力被「夺」的下个瞬间,青登感到一股香甜的气息,朝自己缓缓地迎面靠过来。 即使青登闭着眼,也感受得到天章院的影子覆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个瞬间,青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慌乱之中,全身的肌肉像是石化了一样的僵硬。 这女人是想干嘛?她真的是打算亲我吗?打算亲我的哪里?我只不过是做了那么点小事而已,至于那么隆重地向我道谢? 不及细想与反应,青登已感到自己的脸颊痒痒的——这是天章院的湿润鼻息打在了他的脸上。 除此之外,青登的肌肤还开始感应到天章院的暖和体温。 天章院的俏脸与他的脸近在眉睫——青登的大脑确认此项事实的半秒后,他的嘴唇被柔软的触感包覆。 青登那对被天章院的巴掌盖住的双眼,霎得睁得浑圆。眼中充满难以置信之色。 …. 他不敢相信天章院原来是这么热情奔放的女人。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初吻,居然会这么稀里湖涂地没掉…… 不过,仅眨两下眼的功夫,青登渐渐发现不对劲。 从嘴唇传来的触感冰冰凉凉的,还带有着面粉一样的粉状物,尝起来甜滋滋的,和刚才所吃的麻薯味道相同……不对!这不就是麻薯吗?! 这时,天章院松开了挡住青登双眼的巴掌。 青登定晴朝前一看,发现天章院以左手抓着刚刚招呼青登来凉亭休息时,从不知何处拿出来的麻薯,将这颗麻薯用力按住青登的嘴唇。 红唇紧抿,拼命忍笑。 在青登朝她看过来后,她仿佛是终于忍耐不住了,噗嗤地笑出声,展现出坏心眼的笑容。 「让我猜猜看,你刚刚是不是真的以为我要吻你了?」 「殿下……你有时候,真的性格真的很恶劣耶。」 这般说完后,青登像是表现自己的抗议一般,「啊呜」一声一口吃掉这颗紧贴他嘴唇的麻薯。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地被这位俏寡妇捉弄。 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实际上青登的内心并没有因为自己接二三地被天章院 恶作剧,而涌现生气或恼怒的情感。 「抱歉抱歉。」 天章院双手合十,笑眯眯地向青登低头致歉, 「这是为什么呢?一看见你就忍不住地想要对你做恶作剧。」 话音刚落,天章院表情神清气爽地做了个深呼吸,随后双腿一蹦,跃下卧榻,站起身。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江户城了。盛晴,我先走一步咯。纱重、八重以及天仓今日都在月宫神社,你如果想再修炼一会儿云流再回家的话,可以现在去找他们。」 青登点点头,半开玩笑地问道: 「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不用啦。」 天章院莞尔。 「大白天的,而且从月宫神社回江户城的这段路安全得很,不需要有人护送。」 「你多多保重,我先走一步了。」 留下这句话后,天章院将柔荑交叠在身前,施施然地走向离开箭场的小径。 不过,走没两步,她忽地像是回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似的,勐然顿住双脚。 「哎呀,因为和你聊天太愉快了,差点忘记跟你谈正事了。」 天章院仅将上半身过来,重新面朝青登。 「盛晴,6天后……也就是新年的第一天,你有时间吗?」 「新年的第1天?」 青登想了一下。 「我那天没什么安排。」 「那好!」 天章院面露满意之色地轻轻颔首。 「那么——新年第一天的朝九时(午后2点),在月宫神社集合,我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以新御庭番统领的名义。」 「这是你自加入新御庭番以来,所领受的第一个任务,所以务必不要迟到了。 …. 任务……青登听罢,眸光一凝。 能和新御庭番这种隐密机动部队扯上关系的任务……青登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暗杀」、「刺探情报」等词汇。 是要刺杀谁吗? 还是要收集哪个人的情报? 想到这,青登的眼神、表情,逐渐肃穆起来。 天章院注意到了青登刻下露出着的庄严神态。 「咯咯咯,不必那么地紧张。」 天章院抬手掩住漾出笑意的嘴巴。 「不是什么很难、很苦大仇深的任务,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任务还是挺愉快轻松的。」 天章院微微沉下眼皮,纤长得与天鹅绒无异的眼睫毛下,意味深长的眸光不断闪烁而出。 ——愉快?轻松? 大感困惑的青登,正想就这项神秘任务的具体细节作进一步的追问,然天章院抢先他一步地说: 「总之——6天后别迟到了哦。6天后的朝九时,我会在月宫神社准时等你的。」 语毕,天章院没有其他要补充或忘记说的话。 也不给青登任何说话的机会。 视线从青登的身上收回,套着紫纽木屐的双脚重新往前迈步。 少焉,只剩天章院的体香还留青登的身边。 …… …… 5天后—— 万延元年(1860年),12月30日(除夕)——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道场—— 啪!啪!啪!啪啪! 竹剑相击的气浪,撼动道场内的空气。 两道体型几近相同的身影,以目不暇接的速度交错而过。 在两人错身之迹,双方掌中的竹剑在 这电光石火般的关头里展开了4度交锋. 4道几乎是同时响起的竹剑互击的清响,萦绕在道场边观战的总司一行人的耳畔。 脚掌滑动,地面作响。 场上交锋的二人在交错身形之后,向着反方向奔出近七步,然后像提前对好了招似的,极有默契地同时持剑回身,遥相对峙。 两个人都没有妄动。 两个人都在打量、观察对方。 只见这对正对峙中的剑士,一方是年纪不满20,身材颀长的年轻才俊——正是青登。 而和青登对打的另一边,则是皮肤白皙、容貌俊秀、仪表堂堂的美男子。 这名美男子的身材很高挑,体型匀称,个子几乎与青登相当。 没有剃成月代的头发乌黑浓密。 岁数看起来要比青登大上一些,但是也没有大上多少,25、6岁上下的年纪。 若看面相,此人一点儿也没有武者的风范。 白白净净的脸蛋,柔和清朗的面部线条…… 相比起舞刀弄枪的武者,这名美男子更像是袖手谈风月的学者。 不过……凡是见过这名美男子的战斗英姿的人,绝对不敢对他有丝毫的小瞧!绝对不敢再轻蔑地对他的「书生脸」有任何的微词! 说时迟那时快,场上的对决经过短暂的沉寂后,战端再开! …. 吱——美男子勐地岔开双脚,脚掌在地面上擦出「吱」的刺耳声响。 下一刹,他沉下腰,活像是在地面滑行一样地冲到了青登的面前。 移速之快,间距把控之精准,令正在不远处观战的永仓新八等人看了之后,不禁暗暗咋舌。 以中段之构举在身前的竹剑上抬,噼下——招式看似朴实无华,但事实上,剑身藴藏着哪怕是青登也无法忽视的凶勐声势! 剑速疾如迅雷,剑威有如泰山压顶——是神道无念流的招式! 以压倒对方的气势和力量解决敌手——此乃神道无念流的特色。 青登不敢托大,手中竹剑以下段放低,闪身避过。 青登的躲闪中藏着反击的准备动作。 闪开的瞬间,青登修长的身身躯犹如倾倒般欺身向前,压向美男子。 呼!呼! 竹剑在空中闪过两道的暗黄色残影。 青登先是以下段发招,把拖在右身侧的竹剑一把撩起,从右下一路砍到左上。 紧接着,借着重力,把凌驾在左上端的半空里的竹剑,沿原路地斩回至自己的右身侧,剑尖险些触地。 因为竹剑是不分刀刃与刀背的,所以将竹剑「原路折返」时,省了转动剑身,使原本朝天的剑刃转回至朝地的动作。 威力无可挑剔,发招的时机也掐得很完美——但??不中对手的话,这些要素又有么意义呢? 只听铿然的撞击声,回荡在空旷的道场上空。声浪久久不散。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所以眼力不够或是武道修为不足的人,应该没有看清适才都生了什么——在青登的竹剑即将击中美男子身躯的千钧一发之际,美男子以游刃有余的动作连挥二剑,将青登的二连斩悉数挡了下来,然后拔足后跃,跳至三步外,拉开了与青登的距离。 看着防御固若金汤的美男子,青登两眉微皱。 他没去对美男子展开追击,而是就地踏稳脚跟,沉底腰身,剑尖上扬,摆好了霞段架势,剑尖水平直指美男子的胸口。 【鉴于大环境如此, 只要是有长眼晴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到青登的全身肌肉皆紧紧绷着,整副身躯活像 被压得死死的、蓄势待发的弹黄,隐藏着惊人的爆发力。 「噢?」 美男子轻挑眉角,唇边微微扬起不着痕迹的弧度。 「早有听闻仁王阁下擅长刺击技。今日有幸相见,实在是喜不自胜!」 美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架好竹剑——剑尖轻轻抽动。 正是北辰一刀流的经典架势, 「仁王阁下!尽管出手!不必留情!我尹东大藏今日势要尽兴而归!」 ******* ******* 【盛晴】的念法是riharu(莫里哈鲁),是一个很有平安时代风格的名字。作者君费了好大的功夫,翻了好多的资料才定下了这个名字(豹毙.jpg) 作者君完美履约,成功豹更1.1万(豹笑.jpg) 求点月票不过分吧?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抱头痛哭.jpg) 漱梦实 第131章 战胜剑豪伊东大藏!复制天赋【象的核心+1】!【7700】 这个尹东大藏是何许人也? 他又是为何会与青登打起来? 这都得从今日一早开始说起。 今天是大年三十,也就是所谓的除夕。 受中华文明的影响,日本人也是过除夕和春节的。这俩节日算得上是日本一年到头下来,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虽然日本和中国都过除夕和新年,但2国的过节习俗,还是有挺大差别的。 日本的新年有着在家里的壁龛等地方,摆放镜饼的习俗。 镜饼的名字中虽然带有着个“饼”字,但它实际上是年糕。 在日本的传统文化里,年糕一直是被用来献给神明的神圣食物。在各种庆贺仪式与典礼之中,常能看见年糕的身影。 而镜饼就是一种专门供奉给神明的扁圆形的特殊年糕。 因为是献给神明的祭品,所以镜饼一般都会被摆放在远离大门、相当于“上座”的房屋深处。 除了摆镜饼之外,日本的新年还有着在家门口前插门松的习俗。 因为松树四季常青,所以在日本的传统观念里,松树是一种很吉利的树木,传说神明就是栖息在其中。 所以每到新年的时候,日本人们就会将门松插在家门口外。 除此之外,还有着各种各样的其他与中国迥异的习俗,不一而足。 当然——不论是摆镜饼还是插门松,都是家里稍微有些闲钱的家庭,才会有那个闲工夫去做。 那些穷得叮当响,连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的穷苦人家,自然是不会有那个余力去捣鼓劳什子的过年习俗,顶多只是把家里弄得干净一些,将除夕夜的晚饭弄得丰盛一点。 试卫馆目前在江户,已算是小有名气,不再是当初那个无人问津的“芋头道场”,收入情况大大改善。 今年是试卫馆时来运转后,所迎来的第一个新年。 为了庆祝,也为了讨个好兆头,周助决定在今年的新年里,大办、特办、隆重举办过年典仪。 今儿一打早,试卫馆众人便全体出动,热热闹闹地为今晚即将到来的除夕夜做备。 做大扫除的做大扫除,摆镜饼的摆镜饼,准备年夜饭的准备年夜饭。 青登被分到的任务,是跟总司一起在馆门处插上阿笔昨日从市场上买来的青翠松枝。 大家伙儿都正忙碌着时······青登的老部下:藤堂平助来了。 虽然青登右迁至火付盗贼改后,原为青登麾下冈引的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与藤堂平助就全失了业,但因为永仓和原田依旧以食客的身份住在试卫馆,而藤堂平助也时常来试卫馆窜下门、露下脸、做下客,所以青登和他们仨的情分不仅没有因不再是“主从关系”而变澹,反而还愈来愈深厚。 藤堂平助到试卫馆窜门的频率,跟青登到小千叶剑馆窜门的频率有得一比。 据藤堂平助所言,他非常喜欢试卫馆的氛围。他曾亲口说过:试卫馆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昂扬向上的气息,只要待在试卫馆,心里就会涌现出一种别样的活力与力量。 而周助与近藤勇也很喜欢待人彬彬有礼、能文能武、剑术天赋不俗的藤堂平助。 藤堂平助来试卫馆露面时,近藤勇等人都会予以极热情的招待。 平日里碰上啥活动了,也往往会捎带手地将藤堂平助一并带上。 比如今年夏季,试卫馆的年轻人们全体出动去看烟花时,就邀上了藤堂平助。 一来二去之下,藤堂平助都快成试卫馆的半个门人了。 藤堂平助来试卫馆了——这本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但今日的情况却与往常有所不同——藤堂平助今日并不是自己一人独自前来,而是带上了他的师父,尹东道场的现任馆主:尹东大藏。 提起这个尹东大藏,他可是江户的大名人。 在江户的剑术圈,“尹东大藏”之名,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人究竟是为何能有那么大的名气? 简单来说,他是文武皆通的奇才! 尹东大藏的本名原是铃木大藏,在继承了岳父的教授北辰一刀流的尹东道场后,改名为现在的尹东大藏。 尹东大藏早年修习神道无念流,以短得惊人的速度拿到免许皆传。 之后,他转而去学习北辰一刀流,同样也是很快就精通流派里的所有招式,顺利取得免许皆传。 也就是说,尹东大藏是相当少见的“双修剑士”。 象征“力”的神道无念流,以及象征“技”的北辰一刀流,皆被他所掌握。 除了是剑术高超的剑之达人之外,尹东大藏还有很优秀的学问和教养。 国学、水户学、汉学、无一不通,还曾在汉籍塾里当过讲师。 文武双全——这也就罢了,更夸张的是,尹东大藏本人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帅哥,是名副其实的美男子。 皮肤白皙,身高高挑,五官棱角分明,气质儒雅,从来不会不修边幅,身体与衣服无时无刻不是干干净净的,身上时常散发好闻的薰香。 时常有花痴女埋伏在尹东大藏的家门口,以及尹东道场的附近,偷窥尹东大藏。 外表无可挑剔——内在亦是如此。 据悉,尹东大藏性格温厚,待人很好,对父母非常孝顺,跟兄弟之间的感情也很好,门下弟子全都非常敬重他。 会说尹东大藏坏话的人,基本都是些嫉妒他的小酸酸、红眼怪。 不得不说,老天爷有时候真的是很不公平。 常言道:神明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一定会给你打开另一扇窗户。 可有些人既被神明关了门,也被阖了窗。 而某些人……别说是门窗了,房间的全部墙壁都被直接全部拆掉。 既有过人的武艺,又有深厚的文化素养;既长着能让无数女人疯狂的俊脸,又有着能折服无数豪杰的超群人品……优秀得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评书或里的人物。 这些还不是最夸张、最恐怖的。 更夸张、更恐怖的是——尹东大藏非常年经,完成上述的这一熘儿突出成就的他,今年不过25岁!货真价实的年少有为。 藤堂平助是尹东大藏的弟子,他目前就在尹东道场里修习北辰一刀流。 他今日为何会突然带师父造彷试卫馆? 原因也简单——为青登而来。 “仁王阁下!在下尹东道场师范,尹东大藏!久闻公之大名,今曰有幸相会!”——尹东大藏一见到青登,就展现出极热情的友善态度。 一脸茫然地听藤堂平助和尹东大藏做完讲解后,青登才总是弄明白事情的缘由。 尹东大藏对近期在江户闯下赫赫威名,名望渐盛的仁王,早有兴趣,一直想亲眼见见这位少年英雄,究竟长啥模样、有何气度。 可苦于平日里实在过于繁忙,迟迟挤不出能用于拜访青登的时间。 直至今日——一年一度的除夕佳节之下,尹东道场里的大半门人都回家过节去了,终于是能从山一般多的工作中暂时地脱身而出的尹东大藏,总算是可以前来与青登见面,总算是能得偿所愿了。 有客人来访……而且来访的客人还是尹东大藏这样的大名人。近藤勇等人不敢怠慢,以热情的礼节迎接尹东大藏。 于是乎,暂且放下了手头的插松、摆镜饼等工作的青登等人,在客厅内与尹东大藏会面、攀谈起来。 总的来讲,青登对尹东大藏的初印像还算不错。 其实,说实话,只要不是善妒之人,应该都很难对这种既长得好看,又有很杰出谈吐的人抱有恶感。 尹东大藏的口才很好,学识与见闻又渊博,所以不论是哪种话题,他能接上几句,与他聊天一点儿也不觉得枯燥烦闷。 尹东大藏虽长着张“书生脸”,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但却意外地是个酷爱武艺的性情中人。 在聊天的过程中,话题不知不觉地偏转到“以武会友,交流剑法”上。 尹东大藏一边用冒着期待之光的双眼看着青登,一边直言:“仁王阁下,不知能否与在下较量一二?” 这种有望从他人的身上获取新天赋的机会,青登向来是不会错过的。 像尹东大藏这样的人杰,不可能不身负特殊的天赋。 青登几乎不假思索地点头应道:那么,在下就献丑了!请多多指教! 就这样,青登与尹东大藏在试卫馆的道场里展开了激烈的龙争虎斗! 尹东大藏不愧是成名已久的剑豪。他的实力远远超过青登的事先预想。 尹东大藏有多么厉害? 就这么说吧——青登的“孤胆”词条,久违地在与人单挑时闪烁起来! “孤胆”、“聚神”……除了“狂战士”因没达到触发条件而没有发动之外,青登体内所有的buff皆已进入全开的状态。 可即使如此,也仅仅只是与尹东大藏将将战成平手。 在青登摆出霞段构式,准备以自己最擅用的招数之一:天然理心流里的“无明”,强行突破尹东大藏铁壁般的防御后,尹东大藏居然没做出任何防守或躲闪的动作,而是以北辰一刀流的经典攻击架势架好竹剑。 尹东大藏此举,可谓是让旁边的以近藤勇、总司的一众看客们吃了一惊。 尹东大藏这是摆明了要与青登硬碰硬啊…… 剑技对轰……这在剑道切磋里,可是不容多见的稀奇光景。 一时间,道场内的呼吸声消弱了不少。 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屏住呼吸,睁圆双目,连眼睛也不敢多眨一下地紧盯场上对峙中的两名剑士,紧盯场上的每一处动静。 在10秒之前,还不断有脚步的滑动声、竹剑的相击声回响的道场,瞬间像是被按下了时间停止键一般,氛围寂静得落针可闻。 霎时产生了一种紧绷的空气。 打造出这种让人嗅了后有窒息之感的空气的人,自然是正盘弓错马,活像饿极了的凶悍肉食勐兽,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向彼此扑将而去的青登与尹东大藏。 换源app】 青登也好、尹东大藏也罢,他们的精神、注意力全都集中得可怕。 滴嗒、滴嗒…… 水珠滴落在地的声响,回荡在道场的上空。 这是青登和尹东大藏身上的汗淌下来的声音。 只见一颗接一颗豆子般大的汗珠,顺着二人的手腕、小腿滴落在地。 青登和尹东大藏都没有伸手去擦他们身上的汗。 准确点来说,他们就不觉得痒!并没有感应到身上汗珠的存在! 心、力、气的高度合一,使他们此刻的眼里,只剩手中的竹剑与眼前的对手。 万籁俱寂的环境。 青登的霞段之构与尹东大藏的中段架势。 就这样过去了10秒。 接下来的一瞬间,光与影破碎……爆裂! 伴随着一声怒喝,尹东大藏紧绷的身躯勐地弹开!纵身跳向青登,在跳跃的过程中,竹剑举过头顶,然后迅勐挥下! 仿佛要将青登连同其脚下的地板,一并噼成两半! 北辰一刀流·切落! 青登的身躯动了——在尹东大藏抢先发动攻势的几乎同一时间! 以霞段构式水平指向尹东大藏胸口的竹剑,变化成速度快得似乎消失在半空中的丝状残影。 刺破空气的巨响迸发而出,剑尖以白虹贯日的态势击出! 仿佛要将尹东大藏连同其背后不远处的墙壁一并刺出个大洞! 天然理心流·无明! 一把竹剑是纵斩。 一把竹剑是直刺。 划出不同轨迹的两柄竹剑,在流光瞬息之间于半空中相击在一起。 刹那间,能让人联想到火山喷发的巨大撞击声,震撼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一股强劲的“电流”,自2把竹剑相接的位置窜出,顺着剑身,分别传导向两位持剑者的双掌。 “唔……!” “呃……!” 青登和尹东大藏不约而同地因感到手臂发麻发痛,而双双发出低沉的痛呼。 尽管早有作好相应的心理准备,可从竹剑上传导回来的反作用力,还是让青登不禁暗暗吃了一惊。 尹东大藏不愧是北辰一刀流与神道无念流双修的剑豪。 他的这一剑不仅富含着北辰一刀流的使剑技巧,还蕴藏有神道无念流发力方式。 上一次碰到这种与自己拼力量能不落下风的对手,是什么时候?青登记不太得了,这种事情太久远了。 互击在一起的竹剑,并没有立即分开,而是就势在半空中绞在了一块儿。 只见二人的两脚稳稳地扎在地板上。 双方的脸隔着架在一起的两只竹剑,以近在迟尺的间距大眼瞪小眼。 你顶回一分力,我立即跟上,也发一分力,跟你奉陪别底! 吱……吱……! 布帛被撕扯的悲鸣,从他们的脚下传出。 因为过于用力地踏地,他们足上的布袜都快撑不住这样的折磨了。 ——这人……好强的核心力量! 靠着长久的与人对战所锻炼出来的眼力,青登渐渐发觉尹东大藏真正的强悍之处——他的核心力量格外强大。 他出剑时,全仰赖强大的核心力量,才能发出威力那么可怕的招式。 总有很多人常将核心力量误认成腰力,其实这种观点是不对的。 所谓的“核心力量”,指的是人体的中间部分,就是肩关节以下,髋关节以上,包括骨盆在内的区域,是由腰、骨盆、髋关节形成的一个整体,包含29块肌肉。 对健身或相关领域的知识有一定了解的人,应该都知道核心力量的重要性。 核心肌肉群担负着稳定重心、传导力量等作用,是整体发力的主要环节,对上下肢的活动、用力起着承上启下的枢纽作用。强有力的核心肌肉群,对运动中的身体姿势、运动技能和专项技术动作起着稳定和支持作用。 ——这个尹东大藏……说不定身负与核心力量相关的天赋! 想到这,顿感格外眼馋的青登,心神一激,精神抖擞,身上的气势变得更加凌厉、昂扬起来。 在超群的核心肌肉的加持下,尹东大藏的力量确是非常剽悍。 但在拥有“虎之臂”、“熊之腰”、“一马当先”这3大天赋的青登面前,尹东大藏的力量还是稍逊了一筹。 不消片刻,均势渐渐被打破。 青登一点点地占据上风,原本在同一高度架在一起的双剑渐渐倾斜,慢慢变成了青登的竹剑在上,尹东大藏的竹剑在下。 他们两个的身高相等,皆为一米七五。 身高相同的两个人,如果在对刀时有一方被压制住了,那么便会很容易引发“滚雪球效应”——因为占到上风的那一方,可以借着高度之利,居高临下地进一步扩大自己的优势。 青登和尹东大藏目下的情况,就是其中的最典型例子。 尹东大藏的竹剑被一点点压低,青登顺势将自己的大半个身子压了上去,把自己的体重施加到掌中剑上。 反观尹东大藏,他越来越难与青登抗衡,面对青登的强力压制,他愈来愈难以为继,他不得不沉低身子,半曲双膝。 就在尹东大藏看上去似乎马上要败北了的这个时候,尹东大藏忽地冷哼一声 紧接着,他握剑的双手十指暗暗发力,他使出特殊的技巧,给剑身施加了一股柔和的力道。 下个瞬间,尹东大藏的竹剑转动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幅度——就是这个幅度,给战局带来了惊险、刺激的变化! 卡卡卡! 尹东大藏突然地转挪剑锋,使青登的竹剑于倏然间因受力不均而发生不平衡,剑身像乘了滑梯一样地顺着尹东大藏的竹剑滑向一旁。 只遗憾二人用的是粗钝的竹剑。 如果他们此刻拿在手里的是锋利的钢刀,那么现在肯定已经擦出许多颗耀眼绚丽的火星了吧。 青登顿时感到重心不稳——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经历过一次升级的“猫转身+1”,可不是放在天赋列表里摆着好看的。 青登以条件反射般的高速做出反应——右脚像是要把地板给踩裂的力度,朝前勐踏一大步,与尹东大藏错身而过,仅瞬息的功夫就稳住了身形。 只不过,尹东大藏却趁着这个机会,以滑行般的动作从青登由剑下飘然躲过,闪身至青登的身后。 青登飞快地持剑回身,一把逐渐放大的竹剑,充满了整片视野。 弹指间,两道才刚分开没多久的身影,又重合在了一起。 尹东大藏灵敏地把握住“青登正背对自己”的这极难得的、稍纵即逝的宝贵战机,迅速出剑——然而却没讨到任何便宜。 因为青登在奋力扭头,试图躲过尹东大藏朝他脑袋噼来的斩击的同时,不甘示弱地在尹东大藏出剑的同个瞬间,递上了反击。 剑身由下往上地撩出,剑尖擦过地板,击向尹大藏的腰身。 尹东大藏不得已之下,只能以极别扭的姿势扭腰,远离青登的剑锋,其掌中竹剑的剑路因此难以避免地发生偏转。 最终,尹东大藏的竹剑微微擦过青登的额头;青登的竹剑轻轻掠过尹东大藏的腰间,双方再度战成平手。 错开身位,拉开距离。 汗水随着他们的动作,不断地挥洒向四周。 二人都并不知道——他们此时几乎不分次序地同时生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想法:他们的这场对决,应该很快就要分出胜负了。 并非是基于什么现实情况或理论依据,得出这样的结论——只单纯的是身经百战之后所砥砺出来的经验之谈。 尹东大藏一种仿佛脚掌黏在地上的步法,飞快地往前移动,靠向青登。 青登站在那里纹丝不动,静等尹东大藏来攻。 不过弹指的功夫,两人的间距就缩短至3步以内——对双方而言,这是一个相当公平的距离,一个相互间只需抬一抬手就能砍中对面的距离。 尹东大藏忽然站住不动的那一刹那,两道暗黄色的剑影,再度舞动于天地之间。 尹东大藏切换成了“神道无念流形态”,挥出的每一剑又快又勐又沉。 直面如此犀利之攻势的青登,只感觉像是有一座巍峨的大山压将下来,一瞬间的放松大意都会瞬间招致无可挽回的后果。 天然理心流是注重进攻与瞬时爆发的刚勐剑法,拼对攻的话,青登没有落入下风的道理! “嘶……!” 青登深吸一口气,一丝丝被寒冬冻成半透明白雾状的空气,如鲸吞一般被青登吸入肺中。 吸满空气,屏住呼吸,车轮般挥舞着掌中的竹剑,挥斩出密集程度丝毫不逊给尹东大藏的厚密剑影! 打得昏天黑地的交互勐攻,在冷不丁的某个瞬间陡然终结——青登突然将竹剑往回一收,并后退了一步。 见有机可趁的尹东大藏,下意识得踏前半步,发起进击。 然而,在脚步朝前踏出的下一瞬间,他就后悔、意识到事情不妙了。 这是青登故意卖了个破绽。 他在后退时,以闪电般的速度将架势切换成斜举过顶的右上段,并默默地在剑身上蓄积剑势。 下个瞬间,手起处,“呼”的一声,竹剑噼将而下!直奔尹东大藏的头顶! 来不及撤步躲闪,尹东大藏切换回“北辰一刀流形态”,他把竹剑斜举在脑袋上方,使出北辰一刀流的防御技巧,在间不容发之际,勉勉强强地将青登的斩击化向一旁。 紧接着,两个人第不知道多少次地错身而过,一口气冲出好几步,随后刹住脚,转回身,不带任何歇息地又向对方杀奔而去。 尹东大藏的竹剑高高举起,架起了八双之构,接着腾空跃起,手中剑呼啸着直奔青登胸膛。 见此情景,青登的神色因感应到逼人的威胁而一肃,不过却也并不感到畏怯。 他以右下段提剑向前,剑尖的先革拖在地上,擦出一连串闷响,不等尹东大藏飞跨至他面前,他主动地迎向尹东大藏! 说时迟那时快,尹东大藏那颀长的身躯活像一只飞燕,从青登的头顶上飞了过去。 在他与青登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的刹那,他那以八双姿势架起的竹剑,挟着嗤嗤作响的声浪,朝着青登的肩头直坠而下。 尹东大藏的这一剑好快。 快得让拥有“鹰眼+1”与“神速+4”的青登,都险些有点没反应过来。 青登的身体以稍显别扭的动作向右一扭——尹东大藏的竹剑,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掠过去的。 就差那么一点……尹东大藏的竹剑差一点点就能砍中青登,如果青登的反应速度、闪身速度慢上一丝,那么青登现在应该已经落败了。 “哈啊啊啊啊!” 仿佛要将自开打以来久攻不下、迟迟未能给予尹东大藏任何有效打击的那股憋闷感给尽数抒发出来一样,青登的喉间迸出势头惊人的喝声。 在发出大喝的同一霎,青登以右下段拖在右身侧的竹剑,勐地向上撩出!直击尹东大藏的腰腹! 兴许是受气势的加成吧,青登此击的速度,要比他事先使出的每一招都要快上些许。 尹东大藏的身体虽在最迅捷的时机往后躲开了,但他的移速还是比青登的剑速慢上了一丝——这一丝的差距,奠定胜局,足矣! 彭! 竹剑的剑尖,正中尹东大藏的胸膛。 上身忽受重击的尹东大藏,重心瞬间一个不稳。 青登的双眼顿时亮出灿艳的精光——尹东大藏那坚如磐石、安如大山的“防卫圈”,终于是出现了松动! 没有任何的犹豫与踌躇,这种千载难逢的大好战机,弹指而过。 青登顺势扑上去,他的头部几乎是贴着尹东大藏的腰间,从尹东大藏右边腋下高度的位置穿过,手里的竹剑在尹东大藏的腰身上一口气地拉到底。 也就是说,尹东大藏被腰斩了。 从剑镡到剑尖,竹剑的剑身整个地划过了尹东大藏的腹部。 青登犹嫌不够。 穿过尹东大藏的腋下,来到尹东大藏的身后的紧接着的下一瞬间,青登以右脚尖为轴,转动身躯,借着转身的离心力,将手中剑闪电般直击尹东大藏的后脑勺。 砍胸+腰斩+碎颅……对付仇人,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直至现在,青登仍未放松。 他拔足后跃,以能攻能守的中段之构架好剑,一边残心一边紧盯尹东大藏的一举一动。 虽然有戴面罩,但后脑勺被狠狠地来上那么一剑,感觉肯定也不会太好。 只见尹东大藏踉踉跄跄地转过身,脚下不稳,身体摇摇晃晃的。 他似乎还想战斗。 可刚把竹剑举到与胸口平齐的位置,竹剑就脱手而出,铛啷落地。 尹东大藏看着青登,无声地笑了。 “……漂亮。” 噗通。 尹东大藏向后栽倒在地。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象的核心+1”】 【天赋介绍:身体的核心力量优于常人】 ******* ******* 今天是将近8000字的一章,求月票哇!(豹头痛哭.jpg) 尤其是那些天天嚷嚷着“别写女人了,我要看砍人”的“砍砍党”们,不要仅嘴上说,手头没动作啊!作者君需要你们“砍砍党”像“涩涩党”那样的大加鼓励,才能写更多的砍砍砍啊。(豹毙.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132章 青登的腰力史诗级增强!尊王攘夷的思潮!【5800】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客厅—— “尹东先生,抱歉啊,我不小心下手重了点,你的头还好吗?” “哈哈哈,无妨无妨。” 尹东大藏一边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一边爽朗地大笑了几声。 “只不过是连皮外伤都算不上的一点小伤而已,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尽管有面罩的防护,但竹剑重击所造成的强劲冲击力,还是震得尹东大藏的双目发黑、脑袋发眩。 虽靠着意志力强撑了片刻,但精神的力量始终是有限度的。 在挣扎未果之后,尹东大藏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这场激烈至极的龙争虎斗,终是以青登的胜利告终。 青登的这一战,赢得极险。是实打实的险胜。 势均力敌的对决,双方皆有望获胜。 若复盘一下刚才的战斗,能发现尹东大藏有好几次差一点点就赢了。 青登的胜利,其实有几分运气成分在内的。 跟青登事先所预想的一样,身为当世人杰的尹东大藏,确实是身怀着与身体的核心肌肉群有关的特殊天赋。 “象的核心+1”……尹东大藏与青登数日前对阵过的那个大石锹次郎一样,体内的天赋天生自带强化。 在得到这个新天赋后,效果立竿见影。 青登先是感到汪洋一样的暖流窜过胸口、腰腹。 过去足足近10秒钟的时间后,这股暖流才如潮水一般缓缓退去。 紧接着,青登顿时感到自己身体核心部位的肌肉变凝实了许多,每块肌肉都潜藏着远胜过往的强劲力量。 青登当场试验了番自己的新力量,他不着痕迹地挺了下腰——彭——青登腰腹处的衣服,被直接震出闷响。 “熊之腰+1”与“象的核心+1”。 前者增强腰的爆发力,后者增强包括腰在内的核心肌肉群的恒定输出能力。 两者的相互叠加,使青登的腰力达到了令他本人都感到很吃惊的程度。 腰腹背嵴更有力量了,拜此所赐,青登的四肢一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增强。 于方才被青登击倒的尹东大藏,以及在一旁观战的近藤勇、总司等人,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吧,短短眨几下眼的功夫,青登的个人实力就又上了一个大台阶。 假使让青登现在立刻再与尹东大藏比上一场,那青登有十足的把握在开战之初就牢牢把控住上风。 在徒手及冷兵器的格斗中,“一力降十会”、“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对手的攻击比你快、比你重,你打一拳的时间,人家能挥出三、四拳,而且每一拳都能把你轻松放倒,这还打个屁? 青登与尹东大藏的切磋结束之后,众人便离开了道场,回到了客厅。 从晕眩状态守恢复过来的尹东大藏,重新精气神十足地与青登等人攀谈起来。 “没事了就好。” 青登微一笑,开玩笑道: “你若是有什么万一,我可就要被尹东道场上下全部门人围殴了。” “哈哈哈。” 尹东大藏轻笑了几声,接着递上一句不咸不谈的赞美: “仁王阁下,凭您的本领,即使我门下弟子全部来攻,你应该也能全身而退吧!” 说到这,尹东大藏的坐姿一正,换上郑重的口吻: “仁王阁下,今日感谢赐教,托您的福,我今天得到了很好的招待!” 这本应是一句很肉麻的称赞,可尹东大藏完美的仪态和儒雅的语调冲澹了他措辞里的油腻意味。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本着“礼尚往来”、“投桃报李”的心态,青登不吝溢美之词地回应道: “过奖了。我才是那个应该道谢的人。多亏了你,我今日不仅收获颇多,而且还久违地热血沸腾了一把。” 从某种角度来说,青登的话并没有说错。 他并没有过度地吹捧尹东大藏,他确实是从尹东大藏的身上得到了相当有份量的收获。 光是“象的核心+1”,就足够让青登对尹东大藏说上一百句感谢。 “哈哈哈,哪里哪里,您才是谬赞了。哎,武道一途果然跟学海一样是永无止境的。今日之败,让我清楚地认识到我的身上还有多少急需作进一步精进的不足之处。” 尹东大藏说到这,停顿了下,接着打趣地说: “我还是得多多努力才行啊。” 青登多少有点明白为什么每个认识尹东大藏的人,都对尹东大藏的人品大为赞叹。 这位并没有比青登年长上多少的美男子,确实气度非凡。 身为成名已久的剑豪,败给青登这种初出茅庐的晚辈之后,不仅坦诚地承认自己的战败,还能干脆利落地以败仗为食粮,不骄不躁地继续精进自身……这样的心性,这样的胸怀,确实是令人钦佩。 互吹彩虹屁的环节,姑且暂告段落。 接下来,青登一行人与尹东大藏不断地展开没有确切主题的普通闲聊。 近藤勇与尹东大藏的年纪相彷。前者只比后者年长1岁。 二人不仅年纪基本相同,就连职业也是几乎一样的。 一个是尹东道场的现任馆主,一个是试卫馆的未来馆主。 近藤虽还没有完全继承试卫馆,但身为近藤家独子的他,接任试卫馆第二代馆主、天然理心流宗家四代目掌门人的大位,只不过是个板上钉钉的时间问题。 兴许就是这种“相似性”,使近藤勇对尹东大藏很有兴趣。 尹东道场在尹东大藏的手上,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发展得极好。 近藤很想向尹东大藏取取经、学习下经营剑馆的窍门,故而他瞅准时机,清了清嗓: “尹东先生,容我冒昧问一句:您在经营道场时,可曾碰上什么棘手的麻烦?而您又是如何去处理这些麻烦的呢?” 尹东大藏挑眉。 “哦!这是好问题呢。哈哈哈,自我从岳父的手上接过尹东道场至今,还真遇到过不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背嵴发寒的棘手麻烦。” 尹东大藏很热情、很认真地讲说。 近藤极专注、极仔细地听。一对牛眼直勾勾地紧盯尹东大藏,眼皮连眨都不眨一下,身体无意识地朝尹东大藏的方向前倾。仿佛恨不得掏出纸笔,将尹东大藏所说的每一词、每一句,尽数抄录下来。 凭着优秀的口才,尹东大藏很快就把他在接手道场之后所经历过的各类麻烦事儿,以及他是如何面对这些麻烦事儿的处理方法,给言简意赅地道了一遍。 就在这个时候,倏然间,尹东大藏突然说出了句除藤堂平助以外的在场众人,无不纷纷面露讶色的话。 】 “哈哈哈,回过头来仔细回想一下,我和这座岳父托付给我的尹东道场,还真是一同历经了不少风雨啊……只可惜,我志不在育人。迟则五年,早则三年,我就要卸下一场之主的重担,做回无事一身轻的武士。” 尹东大藏此言一出,近藤立即瞪大双眼,率先反问: “嗯?尹东先生,您……要退位,不再掌管尹东道场了?” 尹东大藏微笑颔首。 “我找到了比当一介道场主,还要有意义、还要崇高的事业……或者说是使命。” “跟这项伟大的使命相比,区区一座剑馆,区区个一道场主的身份,根本不值一提!” “在短期之内,我依旧会履行好身为尹东道场之主的职责,但就如我刚刚所说的,最晚5年之内,我就会退位让贤,卸下手头上的一切俗务,专心致志地将全副精力都投入到那伟大的使命之中!” “使命……”近藤勇呢喃,“什么使命?” 尹东大藏的唇角扬起一丝自豪的笑意,他一字一顿地道: “尊王攘夷!” 尹东大藏的话音未落,青登的眉头就霎时皱了起来。 他不着痕迹地绷起全身肌肉,沉声问尹东大藏: “尹东先生,你……是尊攘志士?” 也不怪得青登会作此反应。 在亲历过以讨夷组为首的那帮疯子,所整出的那一系列幺蛾子后,青登对“攘夷”一词已有应激反应。 “仁王阁下,您别误会。” 注意到青登的脸色突变的尹东大藏,连忙摆了摆手,以最快的速度撇清自己与“激进攘夷派”的关系。 “我虽是尊攘志士,但我是正儿八经的志士,不是讨夷组那种借大义之名,行杀伐之实的疯子。” 这时,向来不问世事,一门心思全扑在修殊剑道与吃甜食上的总司,以天真烂漫的口吻问道: “‘尊王攘夷’?这是什么意思?” 总司的话刚说完,尹东大藏顿时来了精神: “问得好!” 尹东大藏挺直腰杆,音调高了几分,摆出一副教书先生的作派。 “‘尊王攘夷’原是唐土的一句典故。” “唐土的春秋战国时期,齐国的霸主齐桓公打出‘尊王攘夷”的旗号,尊奉周天子为中原之主,举兵抵御北方的游牧民族以及南方楚蛮的大举入侵……” 若用21世纪的时尚术语来形容……那么“尊王攘夷”就是日本时下的最热门新词。 “尊王攘夷”——这句口号因极其突出的泛用性,自春秋战国之后,逐渐演化成具备复杂含义的政治术语,在中原、朝鲜半岛、日本列岛等地区的历史上,发挥着重要作用。 永嘉六年(1853年),美利坚海军准将佩里率舰队来日的“黑船事件”爆发后,日本涌现出2种思潮:“尊王论”与“攘夷论”。 “攘夷论”很好理解,就是把西方诸夷一个不剩地驱逐出去,让日本回到闭关锁国、孤悬于世界之外的状态。 而“尊王论”……这股思想其实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朔到日本的第一个武家政权:镰仓幕府时期(1192年—1333年)。 是时,天皇的政治实权首度被武家彻底夺走,从此之后至现在基本就没有将权力再拿回来过。 虽然在政治上,天皇被边缘化了,但因特殊的国情,天皇在文化、精神上的影响力一直很强。 这也就是为什么武家政权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一直没人去废黜菊花家族。 因此,受皇室这特殊的精神感召力、文化号召力的影响,日本的历朝历代都不缺忠于皇室、想重振京都朝廷雄风的人。 历史上,在这些朝廷忠臣的协助下,天皇曾差一点点就拿回了治国理政的大权。 “黑船事件”沉重地打击了江户幕府的权威。 上至藩国大名,下到普通的老百姓,无数人对江户幕府的实力、对德川家族是否还有那个治理国家的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这让那些信奉“尊王论”的人看见了千载难逢的重塑天皇与京都朝廷权威的历史良机! 一时间,“尊王论”甚嚣尘上。 尊王、攘夷——按理来说,这两种不论是含义还是主张都八竿子打不着的思想,应该没可能会产生联系才对。 但历史的发展,有时候就是这么地出入意料。 想尊王的人也好,想攘夷的人也罢,他们的斗争矛头皆指向同一个目标:江户幕府。 尊王派的人觉得江户幕府是窃国的国贼。 攘夷派的人认为江户幕府是向夷狄卑躬屈膝、连区区夷狄都打不过的废物。 虽然这2方人马都看江户幕府不顺眼,但瘦死的骆驼终究是要比马大的。 现在的江户幕府,确实是不复当年讨平天下不臣,终结战国乱世的威风,但它再怎么衰弱,也不是千百来名武士拿着打刀、长枪就能推翻的。 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就这样,政治理想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波人,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再之后,某个人物的发言,为这2方人马的合流,提供了现实的理论依据。 这个人物在当下的日本,还算是小有名气——他就是如今在位的天皇:统仁天皇。 统仁非常讨厌自西洋而来的“夷狄”,他好几次地催促江户幕府尽快发动“攘夷战争”,要求世袭征夷大将军一职的德川家族,尽快履行“征夷”的义务。 统仁的政治立场,可谓是给攘夷派人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们得到了攘夷的名分——天皇讨厌夷狄,吾等诛杀夷狄是顺应皇命!吾等是师出有名的正义之师! 可别小看名分。 古往今来,无数英雄豪杰用他们的实际行动、用他们的鲜血无数次地证明了大义、名分的重要性。 战争中,一份站得住脚的、能获得群众发自内心地认同与支持的出兵名分,胜得过千军万马。 当今天皇讨厌夷狄→吾等诛杀夷狄等于是在支持天皇,响应天皇的的号召→尊王就是攘夷,攘夷就是尊王。 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形成。 现实情况的压迫+暂时共同的利益诉求=尊王派与攘夷派的结合。 两种思想被有机结合,一种新的思潮:“尊王攘夷”应运而生。 此思潮方一出现,就以堪称恐怖的速度传遍日本全境。 时至今日,尊攘思想已有极强的号召力、影响力。 攘夷志士——这个称谓已经是上个版本的老古董了。 现如今的流行称号是“尊攘志士”。 “云起龙骧!化为侯王!” 尹东大藏深情地吟诵了这句《汉书·叙传》里的名句,然后吸满气,酝酿情绪。 “如今,时代正在变得风靡云涌!” “西洋诸夷对我国虎视眈眈!国家局势及及可危!” “值此千年未有之巨变,吾等仁人志士应该奋勇当先!” “大丈夫应当手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如果就这么当一辈子的道场师范,我实在是不甘心!” “所以我已下定决心!” “至多5年就将手头的一切俗务悉数放下,全心全意地为实现‘尊攘’的梦想而奔走!” “将我腰间的剑!将我的这条命!全部奉献给尊王攘夷的大业!” 尹东大藏的演讲很有感染力:然而,收到的回馈却略显微妙。 青登对政治相关的事宜,向来全无兴趣,所以全程一副平澹脸。 总司听得很认真,可她完全是当作在听评书一样地只听个乐呵。你能指望一个满脑子剑与甜食的人,会有什么政治抱负? 原田左之助这个连汉字都认不全的文盲一脸茫然,他虽然听不太懂尹东大藏在说些什么,但是原来如此。 永仓新八满面红光,神色激动。但他并不是被尹东大藏的豪情壮志与尊王攘夷的宏伟理想所打动。他仅仅只是对尹东大藏的那句“大丈夫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产生了共鸣。 斋藤一还是老样子,抱着佩刀,面无表情地缩在厅房的角落里,眼望前方的虚空。他刚刚是在发呆,还是有在听尹东大藏说活,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井上源三郎和青登一样,对这些庙堂上的是是非非敬谢不敏,他虽有在听尹东大藏的演讲,可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土方岁三似乎并不喜欢尹东大藏,别说是听他讲话了,连正眼都懒得瞧他。 全场上下,对尹东大藏的演讲真正起积极反应的人,只有2个。 其一是藤堂平助。 身为尹东大藏的弟子,藤堂平助非常地尊重、崇拜他的这位老师。 在尹东大藏开讲后,他全程一副聆听圣训的恭敬模样,眼中冒着名为“景仰”的火热之光,就差将“老师,您说得实在太好了”、“老师,我真的好佩服您啊”这两行大字写脑门上了。 至于其二……就是近藤勇了。 “当一辈子的道场师范,我实在是不甘心……” 近藤勇用连自已都不听太清的音量,低声复述了一遍尹东大藏适才所说的这句原话。 眸底一点点地升腾出异样的光彩…… …… …… 尹东大藏和藤堂平助一直在试卫馆,待到临近中午才起身离去。 近藤一家虽有挽留二人留下来吃个午饭,但被二人以“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准备今晚的年夜饭了”为由而婉拒。 对青登来说,尹东大藏的突然来访,只不过是今日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 送别了尹东大藏,吃了午饭之后,试卫馆上下重新投入到繁忙但是热闹的“过节准备”之中。 …… “橘君!快看!我捏了个土方先生出来!” 总司忙里摸鱼,用院子里的积雪捏了个除了能勉强看出来是个人型之外,就没有任何地方与土方有相似之处的雪人。 忽地,一阵寒风吹来。 被总司捧在掌心里的这只小雪人,被轰然吹散。 “啊!土方先生被吹上天啦!” “总司……你小子都在鬼叫些啥呢?” 因为正和近藤一起打年糕,所以手上沾满面粉的土方,脸上布满黑线地从斜刺里走出。 …… “哦哦!左之助,你很擅长打扫嘛!” 与原田一起被分配到扫地任务的永仓,看着被原田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地板,啧啧称奇。 “毕竟我是耍长枪的嘛!” 原田憨憨一笑,脸上扬起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笑意。 “擅用长枪的人,当然很会使扫帚——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哈?这二者之间有啥必然的因果联系吗?” “因为他们都很长啊。” “……跟你讲话,感觉会害我脑子变笨啊!” …… 类似于此的对话、互动,在今日的试卫馆内不绝于耳。 ******* ******* 昨天的状态稍微有点差,所以字数稍微少一丢丢,明天我努力多更一点(豹头痛哭.jpg) 是说,有没有书友猜一下天章院打算在1月1号交给青登的任务是啥? 这个比较难猜,我猜应该没有书友能猜出来。(豹直气壮.jpg) 第133章 总司对青登的吻【7400】 是夜—— 江戸,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荞麦面来咯!” 井上源三郎捧着一大盆刚出炉的、还在散发半透明热气的荞麦面,笑容满面地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充满了喜气洋洋的空气。 刚洗过澡、全部换上一身清爽干净衣服的青登等人,都已在各自的座位上就坐。 在井上源三郎进入厅房后,他们纷纷朝其怀里的那盆刚煮好的荞麦面,投去期待的视线。 “哦哦!年越荞麦!终于来了!” 原田用力地吸着口水。 “源叔!请务必多给我盛一点面!” 原田将他的碗推到井上的面前。 “不用着急,不用着急。” 井上乐呵呵地道。 “荞麦面有的是,你们大可放宽心地敞开了吃!啊,不过可千万别偷吃哦。在老师傅说完新年致辞之前,务必多忍耐一二。” 井上拿过众人的碗,以熟练的手法将每人的碗都添得满满当当的。 除夕夜吃荞麦面——此乃日本的特色民俗之一。 除夕夜里的荞麦面被惯称为“年越荞麦”。 之所以在除夕夜里吃荞麦面,有着相当多的原因在内。 其一,荞麦面细长,象征长寿。 其二,在日本人的传统观念里,荞麦面是一种相当健康的食物,可以去五毒。 其三,荞麦面比较柔软,易切断。所以在过年时吃荞麦面,有着“将过去的烦恼全部切断”的寓意。 忙活了一整天的青登等人,早就饿急眼了。 一个个的睁圆双目,眼巴巴地看着各自碗里的荞麦面,时刻准备着对眼前的面条发动“大规模攻势”。 不过,虽然每个人现在都饿得厉害,但大家伙儿此时全都展现出相当的克制。 他们整齐划一地朝同一个方向转过头,将目光全数集中在正坐于主座上的周助。 尽管没有一个人开腔,但他们这直勾勾的眼神,已向周助传递出精准且充满压迫感的讯息: 师傅/近藤老先生,快点进行新年致辞吧!有什么想说的,就快点说吧! 感应到大家的“热情”的周助,干笑了几声。 随后,他不孚众望地清了清嗓子,拿着屠苏酒站起身。 受中华文明的深远影响,日本人过新年也是喝象征着躲避瘟疫的屠苏酒的。 “诸位!” 周助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我也不说太复杂、大肉麻的话。”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和这座剑馆,实在是承蒙各位的关照了!” 说罢,周助用力且迅速地弯下腰,向面前的青登等人鞠了个90度的标准深躬。 “在过去的一年,发生了许多……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很梦幻的事情!” 】 “回望一年前的今天,聚在试卫馆里过新年的人,不过只有我、内子、勇、总司、源、岁三,合计寥寥6人。” “而如今,我的面前多了那么多张新面孔!” “遥想一年以前,我试卫馆还是江户的一座名声不显的小剑馆,被无数人蔑称为‘芋头道场’。” “现如今,我试卫馆不复往日的寂寥!人丁愈发兴旺!” “说实话,与过去的日子相比,目前的生活对我来说,真的就跟做梦一样。” “我能有今曰、试卫馆能有今日,全有赖于诸位的支持与帮助!” “在新的一年里,望请诸位多多指教!” “同时,我也祝诸位能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喜乐!” 在最后一个音节落地后,周助向着前方的青登等人又鞠了个90度直角的标准深躬。 青登等人在第一时间欠身还礼。 “好了!都动快吧!” 周助笑容满面,乐呵呵地坐回至原位。 “实不相瞒,我也早就饿扁了啊!我先开动了!” 说犹未了,周助就捧起他的餐台上的荞麦面,“啊唔啊唔”地嗦起面条来。 有了周助这个一家之主起了头,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我开动了!”*n 齐声喊出的这句“我开动了”汇聚成将弥散于试卫馆空气里的欢乐、热闹气氛,推动了最高潮。 紧接着,“吸熘吸熘”、“唰唰唰”的嗦面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第一口的面条刚吃进嘴,青登的两眼就立即放出光来。 澹黄色的面条被夹入口中的下一瞬间,丰富的鲜味就从舌尖扩散到整个口腔。 柔软而且带有一点点粘度的面条,有着恰到好处的咸味。口感上佳,十分有嚼劲。 每咬一口,面粉特有的香甜滋味都会在口中蔓延开来。独特的风味被左料丰富的面汤包裹着。面条的香味与面汤的美味融为一体,相辅相成。 未等面条落肚,青登抓过腿边的屠苏酒,豪饮一大口。 仿佛是有鞭炮在口腔里炸开的辛辣口感,使青登的精神一振。 劲道十足的食感混合着洒精的刺激感,一并划过青登的咽喉,青登直感到一股快感窜过他的全身上下。 有类似感想的人,并不只有青登。 观看在场每一个人的神情,便会发现所有人现在都是一副眼晴冒光、狼吞虎咽的模样。 就连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斋藤,此刻也是连眼晴都顾不上抬,恨不得多长一只手来协助扒面。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以半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吃完一大碗面的原田,一边屁颠屁颠地再去盛面。一边喜滋滋地道。 “这荞麦面太好吃了!源叔,这面条你是从哪里买来的啊?吃了这面条,我感觉今晚都能梦见富士山、茄子和飞鹰了!” 富士山、茄子、飞鹰——此乃江户时代的一则脍炙人口的典故。 富士山是曰本的第一高山,与“无事”谐音,带有不死、平安等寓意。 飞鹰与“高”同音,有高飞ヽ百鸟之王的富意。 而茄子在江户时代是一种并不算特别便宜的食物,同时又与“成事”谐音。 因此,就诞生了“一富士二鹰三茄子”的谚语。 相传在新年的第一场梦境里梦到这三样东西,代表在将来的这一年里会有好兆头。 井上呵呵一笑: “这面条可不是我在市场上买回来的哦。这面条是总司她亲手和出来的。” 井上的话音刚落,场上除近藤、土方这几位总司的老相识以外的其余人,统统将目光集中到了总司的身上。 “冲田。” 永仓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总司。 “这面……是你亲手糅制的?” 突然被那么多人以震惊的眼神紧盯着,向来大大咧咧的总司,难得地露出了腼腆的表情。 她放下手里的碗快,2只小手放在双腿的袴管上,十指局促地抓捏衣服的布料。 “嗯,这面是我做的,如何?合你们的胃口吗?” “太好吃了!” 原田咋咋呼呼地高声道。 “冲田,你做的面条太好吃了!比我在外面下馆子时所吃的面条要好吃多了!” 永仓紧随原田之后地递上赞美: “冲田,我觉得你以后可以试着开一座面馆。凭你的手艺,一定能大赚特赚,一辈子都不用再愁吃喝。” 一向沉默寡言、能说话就不说话的斋藤,这个时候也开腔了: “冲田君,很好吃,你的手艺很好。” 充满斋藤特色的简单直白的话语。 辞藻虽简单,但其中所蕴藏的赞美之意,却是一点儿也不少。 听到大家都对她亲手和制的面条抱有那么高的评价,总司的两只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一抹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不过,总司虽确确实实地面露欣喜之色,但她的五官线条却是有些僵硬。 给人一种“她很开心,但她还没彻底开心起来”的感觉。 这个时候,总司悄悄地侧过头去,看向正坐在她不远处的青登。 “橘君。” 她问。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做的面条好吃吗?” 手里的这碗好吃得恨不得将舌头也咽下去的面条,居然是出自总司之手——对青登而言,这既在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可能是受自幼就失了父母,不得不坚强起来,协助2位姐姐打理家务的成长环境的影响,总司的年纪虽还不大,但已是“人妻力”十足。 扫他、洗衣、做饭……各类家务,无所不精。 在近藤结婚之前,试卫馆的家务活基本都被阿笔和井上包办。 阿笔手脚很勤快。 而喜欢做家务,别人给他帮忙他还不乐意了的井上,更是位“一天就能做完三天的活”家务能手。 因此,总司的这满身做家务的本事,毫无用武之地。 在近藤结婚之后,试卫馆里多了个能带忙处理家务事的女人之后,总司的这满身本领就更无用武之地了。 于是,这么一来二去之下,极少有亲自下厨的机会。 不过,即使如此,青登还是曾有吃过几次总司做的料理——虽然次数不多,但总司极高的厨艺水平还是带给了青登很深的印象。 “非常好吃!” 青登由衷地夸赞道。 “总司,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妻……唔……!” 在最后的那个字眼:“子”字脱口而出之前,青登迅疾地闭紧了嘴。 ——好险好险! 一时嘴快,差点就把总司的女儿身给爆出来了。 永仓、斋藤他们可都还不知道总司在生理结构上,与他们有点小出入。 如果青登没能及时住嘴,如果他将这句“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妻子”完完整整地说出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呃……会是个若是改行做餐饮,一定会是个远近闻名的名厨!” 青登及时改口。 当下,厅内众人都正忙着吃面,所以也没谁注意到青登身上的异样。 会对青登适才的话、适才的异状产生大幅反应的,就只有总司本人而已。 “嘿嘿嘿~~” 总司抬手把玩后脑勺的纤细马尾辫,脸上泛着憨憨的笑。 那抹“开心,但是没有完全开心”的古怪神色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圆圆满满、发自内心的喜悦。 青登并不知道:还是有人注意到并且悟出他刚刚那句口误的全文的。 “好妻子吗……” 以“细若蚊吟”来形容都显得过激不合适的呢喃,从总司的唇舌间飘出。 总司一把捧起她的碗快,低下螓首,大口大口地往自己的嘴里扒面。 用比她的小脸还要大上一点点的宽碗,遮挡住她那微微上扬、勾出华蜜弧度的嘴角,以及浮现出澹谈的殷红色彩的脸蛋。 …… …… 日本的新年没有放鞭炮、放烟花的习俗,所以屋外一片安静。 四下静悄悄的……更正,应该说是整个江户静悄悄的才对。 这座日本第一大城,被夜色与澹薄的月光包裹,安静得如同湖底的深处。 空气里充满了荞麦面与祥和的气息。 时不时的,会有阵阵欢声笑从某间宅邸里传出。 如此平宁、安适的氛围,让人很难想象这座城市在刚刚过去的一年里,遭受了无数的挫折、磨难。 激进攘夷派的滥杀滥伐;讨夷组不择手段的四处破坏;无业浪人的大量涌入导致治安极度恶化…… 以青登为首的奉行所“三回”、火付盗贼改等各个治安机关的执法人员的通力合作之下,江户的治安状况大为改善。 讨夷组不复存在、因井尹直弼被刺而一度如火如荼的“激进攘夷运动”渐渐消停;不法浪人噤若寒蝉,纷纷夹着尾巴做人。 乍一看,光明的日子似乎已经来到。 然而……稍微有点眼力劲儿、有点大局观的人,都能看出和平远远尚未到来。 对于尹东大藏在今晨前来拜访时,所诉的部分言论,青登是持赞同意见的:时代正在大变。 日本国当下的时代形势,不仅没有丝亳要好转的态势,反而还有愈来愈糟糕、愈来愈血雨腥风起来的趋势。 尊攘思想目下在民间,乃至在官方都大行其道。 许多幕府宫员都是尊攘思想的推崇者——尤其是一桥派的人。 一桥派里相当一部分的人,对尊攘思想推崇至极。 像讨夷组的疯子们那样心存激进攘夷观念的狂徒并没有消失,他们只是换了“马甲”,不再自称“攘夷志士”,而是打着天皇的旗号,开始自称“尊攘志士”。 他们获得了大义名分。 他们进化了,变得更加棘手了。 只要青登还在像火付盗贼改这样的治安机关一天,就迟早还会和这些思想激进的攘夷志……啊,不,现在该称“尊攘志士”オ对,迟早还会和这些人“打交道”。 不过,不论怎么讲,旧的一年都已过去,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未来的一年,乃至更遥远的时光会发生些什么,这谁也说不清。 总之,先尽情地拥抱现在吧。 尽情地享受刻下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青登掏出他的怀表,看了眼现在的时间——刚好20点整,距离1861年还有4个小时。 ——说起来……似乎快到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一周年之际了呢…… 青登若没记错的花,他是在1860年的1月12日魂穿过来的。 满打满算之下,青登确实是已在这个新世界里生活了近一年之久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青登的嘴角扬起类似于怀念的笑意。 此前的一年过得好快。 因刚魂穿过来而还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茫然地跟在有马等人的屁股后面,突击仁义众老巢的那一幕幕犹在眼前。结果仅转眼的功夫,自己已经开始在和兄弟们一起庆祝新年的即将到来了。 此前的一年又过得很漫长。 仔细回想一下,在过去的一年里,青登真是认识了不少人,经历了不少事。 有了荣辱与共的部下,有了肝胆相照的兄弟手足,有了深爱的女孩。 破过凶杀桉、灭过恐怖分子、打过山贼。 青登的这一年,比常人的十年还要丰富精彩。 青登把怀表塞回怀里,抬起目光,视线逐一扫过眼前众人的脸庞。 原田又在吹嘘他肚子上的那条疤痕的由来。 斋藤一如既往地遗世而独立,默默吃面。 喝大了的近藤和永仓开始斗舞。 井上乐呵呵地当起了气氛组,给这2位尬舞的爷打拍子。 土方久违地露了一手,掏出不知从哪弄来的三味弦,配合着井上的打拍,给近藤和永仓提供背景音乐。 总司一边喜滋滋地欣赏近藤与永仓的舞蹈,一边右手面左手酒地胡吃海塞,时不时地发出银铃般的爽朗笑声。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热闹光景,青登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几分平和的意味。 他感到自己的内心涌起一股异样的安定与充实。 青登抓过自已的酒瓶,豪饮一口屠苏酒。 辛辣的火线挟着特殊的快感,从口腔滑至肚腹,紧接着流遍全身,流遍四肢百骸。 青登决定在今晚放纵一次!喝它个不醉不归! …… …… 约莫三个多小时后—— 试卫馆,食客之间—— “噜……噜……” 好像有什么声音。 “呼噜……呼噜……” 声音越来越响。 “呼噜……!呼噜……!” 听明白了,是打呼噜的声音。 不止一道,有好几道。有的音量大,有的音量小,此起彼伏的。 紧接着,继听见呼噜声,青登又闻到很臭的气味——是酒臭味。 在吵死人的呼噜声与臭死人的酒气的双重刺激下,青登的意识逐渐苏醒。 他随着一点点清醒的神智,缓缓睁开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占据整个观野的黑暗,紧接着的是自己早就看惯的熟悉天花板。 毫无疑问,自己正在自己的被窝里。 ——嗯……?我为什么会……嘶……! 青登试图回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可脑力刚一运转,针扎般的刺痛便袭向他的大脑,进而传导至他的全身。 忍不住发出痛呼的青登,连忙抬手按住额头,并不断倒抽冷气。 冷气的冰凉起了一定的镇痛作用,将寒冷的空气一口一口地吸落入肚后,青登渐渐感到好受了一些。 ——我怎么……会在床上?我不是……正在和伙计们一起喝洒吗? 浑浊的意识,凌乱的思绪。 痛得快裂开的脑袋,迟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思考,什么也回想不起来。 可为了解开“自己突然出现在床上”之谜,青登还是皱紧了眉头,强忍身体的不适,努力回忆。 渐渐的,垂入记忆之海的吊线传来缠住什么东西的感觉——他想起来了。 在决定久违地放纵一把后,青登开启“豪饮”与“来者不拒”模式。 不管是谁来找他敬酒,他皆统统欢迎,陪对方尽情地喝个痛快。 越喝越兴奋,越兴奋就越喝。 期间,青登积极地参加了近藤等人自发组织的各类小游戏。如:野球拳、打麻将、尬舞……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青登的记忆,最后停在了与总司一块儿喝酒上。 是时,神智已然有些不清醒的青登,与同样也是喝得有点意识不明的总司,一边一块儿勾肩搭背,一边聊着些好像有内容,好像又没有内容的乱七八糟的话题。 他与总司嘴巴叽里呱啦地说,酒水一杯接一杯地灌——这就是青登最后的记忆了。 再之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青登在被窝里苏醒,记忆产生巨大的割裂,仿佛时间穿越了一样,跟总司喝酒至睡在床上的这一大段记忆,青登一点印象也没有,就像被人凭空切走了一截记忆一样。 ——我这是喝断片了吗…… 青登不禁苦笑。 这还是他平生以来,首次喝酒喝到断片。 也算是另一种层面的开眼界、体验新人生了。 关于自己是怎么睡在被窝里的,应该是有谁把喝断片的他给抬回来。 ——嘶……原来喝断片那么痛苦的吗……头好像要炸开了…… 青登揉了揉眼,伸手抓过搁在床头的怀表。借着“猫眼”的天赋效果,看了眼当下的时间。 ——11点30分……还在1860年吗……看来我应该没有睡太久……唔!膀胱好胀…… 青登此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膀胱胀得历害。 今夜所喝的酒水,都化为了消化干净的人体废料。 这种胀得发痛的状态,哪还可能睡得着? 于是,青登强忍脑袋的剧痛,艰难得爬起身。 举目望去,永仓、原田等人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浓郁到呛人的酒气,臭得厉害。味道之大、之强烈,让青登忍不住怀疑全小石川小日向柳町的居民,是不是都能闻到这股能和生化武器有得一拼的恶臭。 看情况,永仓他们即使没像青登那样喝断片,应该也大差不差了。 青登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手脚麻利地爬出被窝,三步并作二步地出了食客之间, …… 跑到厕所,将生理需求畅快地释放出来后,青登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连脑袋的疼痛感都减轻了不少。 不过,眼前的世界仍有在轻微地倾斜、旋转,使得青登走起路来仍有些踉踉跄跄的。 青登就这么踩着晃晃荡荡的步伐,一摇一摆地走在回食客之间的路上。 不过,就在这时候,青登突然听见在院子的方向,忽地传来阵阵奇怪的声响。 ——嗯? 青登循声扭头看去,眼眸中的清明之色登时增多了几分。 ——什么动静…… 虽然应该不会有哪个贼敢有胆量潜进剑馆里偷东西,但为保险谨慎起见,青登还是压低身体重心、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朝院子走去。 刚来到试卫馆的院落,一股股能将人的吐息冻成白雾的寒气,霎时包裹住青登全身。 幸好在出来上厕所时,青登有顺手披上他最厚的一件棉衣,要不然现在非得冻成冰凋不可。 青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扫视庭落。 仅须臾,他就找到了整出那阵阵奇怪声响的人。 “冲田君?” 青登挑眉。 只见身披一件厚实的紫色羽织的总司,独自一人地坐在院落边沿的缘廊上。 这件紫色羽织,是冲田光此前买给总司的新衣。 紫色是总司最钟意的颜色,对于姐姐所送的这件厚羽织,总司是喜欢得爱不释手。 在天气凉下来后,就立即迫不及待地穿上。几乎每天都穿,几无例外。 标志性的轻盈纤细的高马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散下来的柔顺披肩发。 总司很少散发,故而此刻呈现在青登的此景此幕,可是稀罕得紧。 相比起束马尾辫时的模样,把三千青丝披散下来的总司,身上少了份活泼的灵气,但却多了份温婉的柔性美。 因为身高不够,所以坐在缘廊上的总司,双脚够不到地,没有着袜的一双白里透红、粉凋玉琢的小脚,就这样晃啊晃。 两只小脚像在划水一样地来回晃悠,两只小手则是撑在身体左右两侧的地板上,以抵在地上的双臂做支撑,将上身大幅后仰,下颔抬高,眼望屋檐外的遥远深空。 她看得好专注,好投入,连青登现在就站在她的不远处都没察觉到。 今夜是多云天,厚密的云层隔开了天与地。此时的天空既无月亮也无星星,除了被夜色染得漆黑的云朵之外就啥也没有了,也不知道她正看着什么,看得那么认真。 直到刻下,总司才总算是因感应到青登的视线而扭过头来,发现了青登的存在。 “啊,橘君!” 总司神色雀悦地向青登用力摆手。 “冲田小姐,你大晚上的不去睡觉,孤身一人地坐在这儿干什么呢?” 青登一边问,一边走向总司。 因为四下没有外人,所以青登换上了只有在与总司独处时,オ会使用的称呼:冲田小姐。 总司没有立即回应青登的问题,而是先笑眯眯地拍了拍身旁的地板。 “橘君!快!坐这里!” “干什么” 青登虽感不解,但还是依照总司的指示,乖乖地坐到了总司的身边。 “今夜的天气蛮冷的,你身上的这点衣服够吗?最起码也穿对袜子……” “啾~” 青登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上个瞬间,自己的左脸颊传来一股火热的触感。 青登因过于震惊,而暂时忘记了控制身体肌肉的方法。 青登傻眼地倾斜眼珠,愕然地看着……正将整个上半身探过来,在他的左脸庞咂下一个火热的吻,红唇直到现在都没从他的颊上挪开的总司。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老妈的手术做完了,作者君刚从医院回来,今天不得不断更一天了 8点多钟带老妈去医院,然后直至现在才总算回家。 作者君的妈妈刚刚做完手术,左腕的筋腱被割断了5根,起码得住院半个月,所以作者君等会儿就又要去医院了,现在回家也只是来拿陪同住院的物品而已。 因此,作者君今天没有时间碰电脑,故而也无暇将文稿扫描上来,所以今天没法让大家看到新章了,十分抱歉。 你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些话,还是作者君乘计程车回家时,在车上用手机写出来的。 我等会儿会将稿子带到医院,争取在明天早上10点前将稿子扫到“作家助手”的云端,争取在明日准时更新。 为了保证目录内容的连续性,以前的请假条作者君都会在翌日删掉,但这次的这张请假条,作者君打算保留,因为作者君想要借此来提醒各位书友两点: 1.小心家中的瓷器。 2.在家里备上止血急救包。 作者君的妈妈是被家里的洗手盆割伤的。 作者君家的洗手盆都是瓷制的,用了很长年头,差不多有20来年了吧,作者君的妈妈是在洗手盆里洗衣服时,瓷盆的底部突然断裂,妈妈她躲闪不及,手穿过瓷盆的裂口,腕部被裂口的边沿割到……血直接淌了满地。 作者君真是平生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人血,同时我又是那种有点晕血的人,早上处理那摊血迹的时候,我真的是差点昏过去。 所以,希望看到这里的书友,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家里所有的瓷制物品,改换的就换,该扔的就扔,尤其是那些家里的洗手盆是瓷制的人。 至于在家里备上急救包……作者君今日早上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我家的安全意识有多差,唯一的止血物品是创可贴,唯一的消毒物品是碘签。 我妈的手腕大出血时,连止血的东西都找不到,只能匆忙拿条毛巾来堵住伤口。 作者君吸取教训了,在手术室外等老妈出来时,直接在网上下单了3个止血急救包,一个放家里,一個放店铺里,一个放车上。 【作者君之后的半个多月,都要在医院里陪护,所以今后的一段时间里,更新时间可能会变得有些不稳定,写作效率与写作产量应该都会受到影响,敬请见谅。】 感谢大家今日对我妈妈的关心,实在是感激不尽。 作者君无以为报,只能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努力创作出更优质的。 第134章 青登与总司的互相告白!传说刚刚开始!【8500】 总司的腮几乎挨到了青登的腮,她的腮散发出火辣辣的气息。 脸痒痒的。这是总司的鼻息喷打在青登的颊上。 青登感应到总司的体温,感应到从总司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 青登那对总闪烁着知性与理智光芒的双瞳,此刻浮现出意乱神迷的色彩。 时间过去多久了?不知道。 青登目下丧失时间感了。 他觉得过去了至少5个月的时间——但其实只过了5秒钟。 5秒后,青登以被电流电到、被沸水烫到般的动作,飞速往后退,拉开自己与总司的间距。 他一边捂着刚刚被总司亲的位置,一边朝总司投去愕然的眼神。 “嘻嘻嘻嘻~~” 即使未来哪天,你们目后的生活因某些原因而行将崩溃了,你也会尽你的全力去弥合、去挽救的。 ——冲田大姐你……也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呢…… “欺诈师”与“帝王之术”发动! 田光的视线上意识地随着总司的动作,一块儿移动,与总司一起抬头望天。 总司一边问,一边抬手用力地搓了几上脸。 “想给他煮一辈子味噌汤的这种‘厌恶’。” 兴许出不受了那层滤镜的影响吧,田光在与总司相处时总会有意识地忽略总司的美貌。 “你们目后的生活……能够一直那样持续上去吗?” 看着总司的侧脸,余梁脸下的表情是受控制地快快变古怪起来。 ——原来是帮我弄掉脸上的汤汁啊…… 那个时候,田光头顶斜下方的云层,发生了大大的移动。 一想到那么美坏的夜晚,已然开始;一想到上次再碰下那样美满的光景,就是知要等到何时……说是定永远也有机会碰下了,田光的内心就莫名地失落。 总司的嗓音,浮现撒娇的意味。 在有没任何防守、准备的情况上,被总司精准地踢入一记直直球……余梁没些被打懵了。 总司傻笑几声。 “橘君他。” 田光毫是造假、做作地由衷道: 随前,总司像是身体失去力气了一样,当场歪靠在田光的怀外,大脑袋枕退余梁的左肩窝之中。 传说与历史才刚刚结束。 余梁的声音,是受控制地染下弱烈的出不感。 田光见状,忍是住地苦笑一声。 “你也……只敢在喝醉的时候……才敢对他说那种话、做那种事了……” “你们目后的生活……你们目后那样美满的生活,一定能一直持续上去的。” “橘君,难得他在那儿,就陪你一起吹吹风吧。” 总司没着与佐这子、本上舞迥异的美。 窸窸簌簌……窸窸簌簌…… “所以……你想趁着那个机会,把从坏久之后就一直想对他说的话,全部地说给他听……” 田光一边以委婉的口吻出声提醒,一边赶忙地偏转视线,将目光从总司的身下挪开,避免看到什么是该看的东西。 总司热是丁地抛出与下一道发问,近乎一模一样的问题。 …… 可因为你今夜有没束发,所以你只能“因地制宜”地去摸自然披散上来的青丝。 遵照自己现在的所念所想来行事吧。 “虽然也很慢乐、很寂静,可终究是有法和今晚相提并论。” 在田光说出“你坏厌恶他”的这一刹这,时针、分针、秒针正正坏地重叠在“12”那个数字下。 你这对虽比是下木上舞、佐这子和天璋院,但是也比那个国家的绝小部分男性都要巨得少的某物,将窄松的衣襟撑低成一座规模相当可观的大山。 身为心智、情商、性取向皆异常的成年女性,余梁我哪外会听是出来总司的话语外所潜藏的意味与感情。 我很想用力地抱紧总司。 田光将我刚刚问过的,可是并未得到总司的正面回应的问题,又提了一遍。 总司靜靜地侧移螓首,丑陋的双目笔直地与田光的眼睛对视。 “冲田大姐,他说他是是因为睡是着而是想睡觉,这么他宁肯待在院子外吹热风,也是想钻回被窝外睡觉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可在某些时侯、场合……就比如现在,田光还是会是由自主地在总司的面后表现得局促、有所适从。 余梁将嘴巴凑近总司的耳畔,将自己对总司的最真实的心意,化为确切的情感与含糊的声音。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那些问题……管它的! “明明他也有用什么一般激昂的辞藻,可是在听到他的那句话前,你不是莫名地觉得坏安心……” 总司噗嗤一笑。 身随心动。 一对柔荑重重地抱抱住余梁的脑袋。 总司像是对田光的那句反问感到是满似的。紅唇低低撅着,粉嫩的双颊像塞满橡果的松鼠一样用力鼓起。 总司一边说,一边露出腼腆的、带着明显羞意的害臊笑颜。 虽然是慎玩过了头,落得了个是大心喝断片的滑稽结局,但暇是掩瑜。 ******* 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呢? 说时迟这时慢!陡然间,总司像是在院子里头发现了什么是得了的东西一样,猛地转头向右,看向院墙的方向。 “你是想睡觉……所以就过来那外吹吹风了。” 总司这对垂在缘廊之里的粉嫩大脚,随着银铃般的笑声,欢畅地小幅来回晃动起来。 那种热得要死的寒风,没什么坏吹的……田光腹诽。 田光将视线紧缓转回至自己的右侧,转回总司所在的方向。 幽幽的男声,传入田光的耳中。 七人总形影是离。田光在里头的时候是坏说,但在试卫馆外,我的身边总跟着一道脑前的马尾辫总以出不的幅度低低扬起的娇大身影。 “你仅仅只是……想单纯地让他知道你厌恶他而已。” “这个……冲田大姐,伱的衣服……” “以后的除夕夜,至少只没姐姐、姐夫、近藤兄、土方先生、源叔、师傅、阿笔婶婶陪着你。” “今晚……是你平生以来过得最苦闷、最慢乐、最寂静的除夕夜。” 右眼所接收到的光线变暗。 被迷人的红霞支配了脸蛋的总司,舔了舔刚从青登的脸颊下移开的朱唇,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好心眼笑容。 确认总司确实是将身下的衣服给穿戴纷乱前,田光有声地将视线转回来,將目光再度投在总司的娇躯下。 新的一年与新的未来,拉开了登场的帷幕。 映入眼帘的,是用砖石砌成的低小围墙。 总司虽是个是拘大节、拓落是羁的姑娘,但最起码的羞耻心,你还是具备的。 “橘君,我帮你清理掉你脸上的汤汁了哦!” 此言一出,田光自己怔了一上——因为我的唇舌刚才脱离了我小脑的控制。 与此同时,你朝余梁投去迷恋又大方的目光,眸光漾出圈圈涟漪,活像暗淡的櫻花瓣飘落湖面。 听着那一串串细琐的声响,余梁莫名感到几分轻松。 一对因轻松而微微发抖的纤长睫毛,碰到了我的右眉角。 今晚的年夜饭,田光极难得地全身心彻底放纵了一把。 田光衣襟外的怀表,忠实地履行着报时的义务。 “是过,没些时候,某些事物太过美坏了,反而会没好处。” 只是过……你这对藏在眼皮底上的眼眸,还是是自觉地染下出不、忐忑的色彩。 各没各的美,各没各的魅力之处。 听凭自己的内心所愿吧。 “你太了解姐姐的性子了,你想让你出嫁都慢想疯了,依你对你的了解,橘君他绝对有没说过那样的话,这些话全都是姐姐在这夸小其词。” 湿润、冰凉的风,从远方的群山间吹来。 真相小白——完全是酒精惹的祸。 总司的话音刚落,田光就立即回答道: 丧失意识后所经历过的这些美坏,依旧犹在眼后,浑浊可见。 是知是是是血液都在往脑袋下涌的缘故,田光直觉得体内残留的酒精在疯狂翻腾。 意识的恍惚,使田光鬼使神差地反问一句: “因为今夜过得实在太慢乐了……你没些患得患失了起来。” 1860年彻底离去。 “嗯?怎么了?” 那一刻,田光心意已决。 总司面下浮现遗憾之色,有声地重叹了口气。 “姐姐在回日野宿之后,建议你和他成亲,说什么‘橘君也厌恶他’、‘橘君表示我正忙于仕途,有暇顾及家事,否则我没意愿与他结婚’……” “那可是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苦心熬熟制出来的汤汁,肯定用手擦掉的话,少浪费啊!” “……哈?” “虽然亲口说出来没点羞耻,但是……橘君,你真的厌恶下他了……” “冲田大姐。” “风坏小啊!” 今夜的慢乐、今夜的回忆,想必会永远地刻在我的脑海深处,余生想忘也忘是了。 总司的那句话,带没极弱烈的询问、祈求意味。 “冲田小姐,想帮我擦掉脸上的污渍的话,只需用手或是提醒我一声就够了,不必采用这么……特殊的方式。” “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出不的了,每次想到他的名字时,你的心就会跳得很慢;每次看到他的脸时,你的呼吸就会是受控制地缓促起来……” “冲田大姐,你也厌恶他。” “忠厚老实的四兵卫先生;表面下沉默寡言,可内心却并是像我里表下这样热漠的斋藤君;七小八粗,可是又粗中没细的永仓君;是拘形迹,为人豪爽奔放的原田君;能文能武,人品卓绝的藤堂君。以及……” 虽然那样的说法没些奇怪,但田光此时确实是升出了“仿佛第一次认识总司”的奇妙感触。 我讨厌拖拉。 正当田光想那么说时—— 总司笑得更加苦闷、暗淡了,隐约中少了几分甜蜜的意味。 以出不气壮的语气那般说完前,总司意犹未尽般地舔了舔红唇,然前打了个可恶的酒嗝。 说到那,总司的语音停了一上。 总司那时也将你这对出不的白嫩大脚垂放回至缘廊之里,重新一晃一晃地摇摆起来。 总司并有没在客套或诚实。 与异常时候相比,有没任何的正常之处。既有少一样东西,也多一样东西,硬要说的话,仅仅只是墙头下的积雪更厚密了一些。 云块整体向西偏转,仿佛天空缺了一块的是小是大的裂口显现而出。 田光是在穿越到那个世界的翌日结识总司的。 世界承载着万千思绪旋转着。 “你坏厌恶他。” 未等田光的意识跟下现状,总司就递下了一记崭新并犀利的退攻: ******* 也谈是下来是为什么,田光此刻的心间涌出一股“有再想那些弯弯绕绕的麻烦问题”的冲动。 “今天晚下……真的是太谢谢他们了,少亏了他们,你今晚度过了空后美坏的一夜。” “看见他出不,你就苦闷。” 因为我也没类似的感触。 那个时候,总司这即使是喝醉了也依旧元气满满的声音,将田光的注意力从乱一四糟的思绪中脫离而出。 咔嚓、咔嚓、咔嚓…… 田光直至现在才猛然惊觉:总司有绑束熊带。 “他的脸下,那次有没脏东西~~” 那副眼神,胜过了万语千言。 半晌前,你呼了口气: 蓦地,冲那子于后是久对我说过的那段话,于余梁的脑海中浮现。 月底了,求一波月票。 总司问你与我之间现上的那种“亲密朋友”的关系,是否还会继续维持上去……那该怎么回答? 在确定总司危险之后,我可是敢就那么回房睡觉。 然而……就在接上来的一瞬间,一股冷烈的体温与情感,迂回地扑向余梁。 田光深吸一口气,以更加犹豫、昂扬的音调,一字一顿地说: 总司的酒品向来精彩得是忍直观,一旦喝醉了,就会干出许少匪夷所思的奇葩事儿来。 “哦哦……衣服开了……怪是得从刚才起,就总觉得胸口和肚子凉飕飕的……” 把田光的小腿误认成小萝卜地咔咔啃。 总司的衣服穿得很凌乱。 “每天一睁眼,就能遇下坏少朋友,能够终日与小伙儿们练剑、玩闹。你很满意现在那种出不的生活,很想就那么一直维持现状……真希望不能永远像那样,和小家一直在一起。” “一旦闭眼睡觉了,这么再睁眼时,如果就已是第七天的早下或中午了吧?你……你是想让今天就那样开始……” “橘君,是要装傻啦,他应该知道……啊!” 提问的音量虽是低,但蕴含着弱烈的意志与情感。 眼神渐渐变得激烈祥和……似没笑意忽明忽灭。 “冲田大姐……” 另一处地方,不是正被总司的那只冰凉大手紧握的左掌。 待笑声渐渐消停上来前,总司将目光从青登的身下挪至檐里的渺远天际。 看着沐浴在风中与夜色外的总司,田光的内心有来由地升起一个怪诞的想法。 总司是全试卫馆下上,与田光的交情最坏的人,有没之一。 总司的话音越说越大,越说越高沉。 “你是在意的……只要能在今天晚下让你靠在他的身下,你就心满意足了……” “也是奢望他会接受你的心意。” 谈是下任何的思考。 此时,田光感到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口干舌燥,心脏蹦跳得坏慢。 看样子,你远比其里表看下去的要更醉得历害。 那一次,总司总算是如实回答了。 总司习惯性地把手探到脑前,想捋你的这条马尾辫。 此刻,田光感到自己的嘴巴坏干。 听到田光那么说,总司露出乐呵呵的憨傻表情,抬手摸了摸披在肩头下的青丝。 也明白了自己在从冲那子这儿得知总司厌恶自己前,为什么会感到这么地心神摇曳。 余梁表情自然、语气正经地半真半假道: 將田光的衣服误认成金平糖地啧啧吸。 “他肯定觉得是知道怎么回应……或是是想回应你的心意,也有关系。” 震落了耳前的一缕青丝,使其顺着鬓角垂落上来的同时,也将下身和服的衣襟微微震开。 “冲田大姐,他八更半夜的,是在暖和的被窝外呼呼小睡,孤零零一人地待在院子外作甚?” “是,是一样。” 余梁的手臂发力,將总司抱得更紧了一点,仿佛生怕你会从其怀外溜走一样。 “那个问题,你刚刚是是还没回答过了吗?” 紧接着,混杂着屠苏酒的酒气与金平糖的甜腻味道的灼冷气息,覆盖余梁。 “嗯,非常坏看。” “嘻嘻~” 说利最前,你一边高头看着自己交叠在腿下的双手指尖,一边忸怩。 就像是被开启了什么开关,田光蓦地感到内心某处涌出情感的波涛。 单论颜值的话,总司虽然比是过“江户第一美人”佐这子,也比是过“江户最美寡妇”天璋院,但也是能与木上舞相提并论的、能让全江户……是,是让全世界四成以下的男子都望尘莫及的美多男。 “橘君,他觉得你们目后的生活,能够一直那样持续上去吗?” 这么,余梁目上的内心念想是什么呢? 说完,总司像是是敢再看田光似的,面朝上地将整张脸埋退田光的肩窝。 “你也没近乎相同的感受。今天晚下,你也玩得很苦闷,你也没种很想让时间就那么放急或靜止、很想让今夜是要这么慢过去的想法。” “……你能理解。” “你确实是很多散发,怎么样?他觉得你散发的样子坏看吗?” 总司若没所思地沉高眼皮: 你只默默地將螓首从青登的肩窝外抬起,与田光对视。 一处地方是正以激动的频率慢速跳动的心脏。 “橘君,他看他看,你的头发被吹得坏低哦~” 别管那些没跟有没的傻逼问题了。 “你坏害怕……从此往前再也有没机会复刻今夜的寂静光景。” 总司长及肩膀的秀发,随着风儿摇曳。 旧的年历被撕上。 总司像条小狗狗一样地四肢撑地,笑眯眯地向青登扬起一张阳光的灿烂笑脸。 总司的手坏大、坏凉…… 正沉浸于对“总司之美”的感悟中的田光,全然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总司的俏脸看。 直至刚刚仍在你眼底闪烁的这缕缕忐忑是安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不消失。 一时间,明艳的春光隐约可见。 “只是很多见他散发的样子,觉得很稀罕,所以忍是住少看了他几眼。” 我只厌恶一锤定音!慢刀斩乱麻! 那个瞬间,余梁明白冲那子当初说“他和大司成亲吧”时,自己为什么有没像面对金泽忠辅的提亲时这样出不得这么爽慢。 静静地聆听完总司的那番独白的田光,是自觉地默默回忆起在喝断片之后所经历过的、所目睹过的这些欢慢画面、寂静画面……我其实很能理解总司的想法。 被月色温柔包围的七人,宛如置身于在湖中心安静飘荡的一艘大舟。 总司有没回话。 余梁并非泥塑木雕的假人,出不在听完冲余梁当初的这些“爆料”前仍能保持特别心,仍能在总司的面后保持一种宁静致远的心态,这反而是太异常。 做出了很小胆、很暖昧的动作……可是那还远远是够。 余梁并是滿足于此。 “谢谢~听他那么说,你坏低兴~” 总司的嗓音闷在田光的胸口。 心情爆发开来。 但是,田光现在全身下上,没两处地方最凉爽。 总司的那句话,问得大心翼翼的,像是在触摸一块易碎的镜子。 总司重重地摇了摇头。 被总司的重柔嗓音惊得回过神来的田光,连忙出声回应。 总司又打了个酒嗝。 沉默了几息之前,总司急急道: 田光被总司那突然且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以为总司是是是发现了啥大偷盗贼的我,连忙跟着转头,朝院墙看去。 总司深吸一口气,在田光的怀外变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这张深埋退田光肩窝外的脸,此刻掠下一抹幸福之色,仿佛自己正身处在最凉爽、最幸福的地方。 “靜上心来仔回想一上,在过去的一年外,咱们试卫馆还真的是少出了是多新面孔。” 让田光的骨头都酥上来了的甜蜜柔意。 总司娇大的身子在田光的怀外重抖了几上。 田光的身体仿佛被总司的声音操控了一样,我怔怔地、眼皮眨也是眨地与面后的佳人七目对视。 总司用力地眨了几上美目,表情看来似乎在为田光抱没与你相同的想法而感到惊讶,是过嘴角在笑,先是抿出一个重慢的弧度,紧接着弧度越来越深、越来越小,最终化为了明媚的嫣然笑意 醉酒前的总司干的荒唐事情,包括且是限于: 田光在意那句话的音调而转头一看——眼后是扑闪着忐忑、放心之色的漂亮双眼。 在那一整年的与总司相处的过程中,田光一直是把总司当作自己的坏兄弟来看待——那一点,即便是在发现总司的真实性别前也有没发生过改变,仅仅只是把视角从“坏兄弟”切换成了“坏姐妹”。 拜冲那子在离开江户的后一夜,与田光展开的这场彻夜长谈所赐,田光现在一看见总司的脸,就会忍是住地回想起冲那子亲口所诉的这些平淡“爆料”。 目光外是再没轻松与忐忑,只没大方、害臊以及甜蜜的柔意。 “有没有没。” 你似乎想从青登的身下获得什么,却又像是害怕得到什么。 “看见他神情是佳,你的心就会跟着揪起来。” 出不说佐这子是小家闺秀,木上舞是大家碧玉的话……这么总司出不冷情呆板的邻家男孩。 “你在下一个问题外所说的‘你们’,指代的是‘试卫馆的小伙儿们’。” “是想睡觉?为什么?睡是着吗?” “虽然你刚刚小言是惭地说着什么‘希望能维持现狀’……可实际下,你也只是想跟近藤兄、土方先生、源叔、永仓君我们维持现状而已。” 被总司适才的“偷袭”给整得荡漾是定的心神,渐渐恢复平靜。 因此,粗略地算上来,我与总司的交情已没近一年之久。 总司现上的那副神智是清、屡出惊人之举的状态,余梁实在是是出不就放总司一人在那儿。 “那不是你所说的‘普通朋友’的含义……” “所以你是想睡觉……是想看见明日的太阳……是想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大司对他很没坏感……复杂来说,出不非常、非常地出不他。) 近藤等人是止一次地对总司和田光本人吐槽过:他们俩都慢粘在一起了。 朝着总司释放出自己所没的心意。 是过我还是如总司所愿地在缘廊下坐定,并朝总司的方向挪了挪身位,靠得总司更近一些。 小脑还有结束思考呢,唇舌就自个动了起来,自动地将那句对总司的赞美脱口而出。 “而你现在所说的‘你们’……只单独指代‘你和他’。” “一想到那,你就觉得心头堵堵的、酸酸的……” 田光从喉间硬挤出声音。 “你事先声明一上哦……” 谈是下任何的深思熟虑。 耳畔传来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 暧昧的气氛,降临在我与总司之间。 移时,你嫣然一笑: ——想想也是……糊涂状态的总司,哪干得出来那种出格的事情…… “是是……并有没睡是着……” “原来橘君他想得和你一样啊,哈哈哈~” 讨厌唧唧歪歪、悬而未决的感情关系。 换作是异常时候的你,衣服被风吹开了,哪还没在那傻笑的功夫,老早就于第一时间侧过身子,一脸尴尬、手忙脚乱地把衣服重新掩坏了。 “冲田大姐……” 心房一会儿舒张,一会儿收缩,普通的痉挛传遍了我的七肢百骸。 看着重新恢复活力的总司,田光微微一笑。 总司顿了顿话音。 青登“呼”的一声,长出一口气,无奈道: 总司的脸下一点儿神态变化都有没,让人猜是透你现在正作何想法——是过那也仅仅只是八分钟是到的事情。 先后的这会儿,田光连正眼都是敢看总司,现在经过时间的销蚀,“症状”坏转了许少,渐渐的能像往常这样以自然的态度、举止来与总司相处。 “……真神奇啊。” 你是仅有没反抗余梁,反而还往田光的怀中缩了缩,并伸出右手,滑退田光空出来的左巴掌外,与余梁紧紧地十指相扣。 你以雪白的手指按住,脸下洋溢着孩童般的淘气笑意。 “橘君……你……你厌恶他……” 青登一愣,然后将捂脸的手递到鼻尖前,闻了闻——一股面汤味。 全身的血液“唰”地直往脑袋下冲。 “……” 浑浊通透的银灿月光,穿透那道“天之缺口”,是偏是倚地倾洒在田光和总司的身下。 “普通的朋友……什么意思……?” 田光的声音,驱散了我与你之间的静默。 脸颊传来某种柔软、凉爽且美坏的触感。 余梁打了个哈哈。 那股情感的名姓,余梁是得而知,也有暇去获知。 月光、酒精、小年八十的气氛加成、总司的吻与告白……那一切的一切,揪住了田光的心,同时也让深藏在余梁内心深处的某种感情,一口气地爆发而出。 我决定就在此时,就在此地,将于刚刚觉醒的心意,一口气地倾泻而出! “嗯?” “……会的。” 像总司那样是喝酒则已,一碰酒就如果会贪杯的大酒鬼,哪没是在今夜喝得酩酊小醉的道理? 此念刚起,小概也没几分受酒精挑拨的原因在外面吧,田光是发一言地重舒右臂,环过总司单薄的前背,以温柔的力度揽住总司的肩。 “……你很厌恶现在那样的生活。” 田光清了清嗓子,拽回正题。 瞬间,余梁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放退翻滚着的洗衣机外面。 接着,青登又摸了摸总司刚刚所亲的部位——有油腻腻的触感。 任凭那股突然出现的“波涛”驱使身体与精神,把情感化为了声音。 说罢,总司将身子稍稍坐正,双臂重新支撑在身体右左两侧的地板下,螓首抬低,仰望夜空。 “你和他一样,也是从是知什么时候起,对他的感情就是仅只没友情了。” 你那次打的酒嗝,力度是大。 “你坏害怕……那些坏是困难结交到的珍贵朋友,没一天会离你而去。” 田光挑眉,以眼神和表情向总司问:那是何意? 须臾,布料摩擦的声音停止了。 田光是解地蹙眉。 “橘君?橘君?” 田光一边那般暗忖,一边急急地坐回到总司的身边。 “所以……你是奢望你和他能够两情相悦。” “橘君……” “但对于他……对于他那位你最普通的朋友,你很奢侈地希望你和他之间的关系,能够做出一些改变。” 我觉得非与总司对视是可——总司刻上的绵软声线,以及你刻上那张洋溢着干瘪情感的脸蛋,没着那样的魔力。 “那是你自没记忆以来,第一次这么在意某个女性的一颦一笑;第一次这么频繁地在梦中与某个女性相会……” “是想让今天出不?” “他怎么了?刚刚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你的脸下是没什么脏东西吗?” 从物理层面来讲,总司的那对承受热风洗礼已久的双手,毫有疑问是凉滋滋的。 看样子,你应该是缓着从房间外出来,但是手脚却受酒醉的影响,是是很听自己的话,导致衣襟啊、腰带呀那些地方,全都掩得是是很严实。 作者君最讨厌那种男主像个太监一样、水了个百八十万字都在和女主角们不清不楚的作品了。 所以我的男主,只会一个比一个肉食系。 青登这样的男主就很爽。 意识到自己同时喜欢上木下舞和佐那子,就立即向她们俩告白,立誓要把她们都娶了。 意识到自己也喜欢总司后,也立刻告白。绝不叽歪。 就很爽,青登本人爽了,我也写爽了。 本书的写作节奏,一向是“砍砍砍”和“涩涩涩”交替着来。 所以明天起,该开始“砍砍砍”了! ****** ps:医院的家属用床可真是不舒服啊……睡得很辛苦。(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35章 微服出访!仁王与征夷大将军出巡民间!【4200】 万延二年(1861年),1月1日,清晨——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庭院—— 澹黄色的朝阳从东方群山背后缓缓升起,璀璨的曙光穿透层层阴霾。 漆黑的天空首先是慢慢发蓝,带一点紫色后渐渐变化为灰色,接着灰色加深,转变成浅红,随后一点点地变成带点金色的桃红。 挟着雾气的夜色缓缓褪去。笼罩天空的黑纱被彻底揭开。 新的一天……新年的第一天到来了。 阳光接触到晨间的朝露、雾气,三者混合成一股令人闻了后直觉得心旷神怡的味道。 在新年的第一天就碰上如此好的天气,着实是一个不错的好兆头。 在天仍蒙蒙亮时,周助就领衔着青登等人在庭院的水井边一字排开。 眼见太阳即将升起,一身正装的周助连忙亲手从井里打出一桶冰凉的清水。 此乃江户时代的武家习俗。 在元旦这天接近天亮的时候,一家之主会穿上正装,亲自到井边,用新的提桶打水。此仪式被称为“若水”。 除了用这桶水洗脸和清洁手之外,也会用来泡福茶,以及煮日本人过年时常吃的传统料理:杂煮,象征一年的开始。 杂煮:一种在以味曾或酱料调味的汤汁中,放进主要食材麻薯以及红萝卜、白萝卜、葱等蔬菜的料理。 杂煮的历史很悠久,一般都可追朔到平安时代(794年-1192年)。日本人自古就认为麻薯是一种吉祥的食物,常在庆典喜事或特别的日子里食用。 取若水的时间正好是日出,视野好的屋敷会在庭院、视野受限的屋敷则会登上附近的高台,全家一起向元旦的大阳祈求全年好运。 试卫馆现在也算是一个大家庭了。常住人口林林总总也有十数号人。 按理来说,像这样子的“需要全家齐出动”的大型活动,周助的背后应该站着洋洋洒洒的一大帮人才对。 结果,此刻周助的背后,却是冷清得厉害。 只有青登、斋藤、阿笔、九兵卫、松井常这寥寥5人恭立在其身后。 包括总司在内的其余人无一例外,全部都在昨夜喝得不省人事,宿醉得厉害,无力起床。 在昨天晚上玩得过头的人,可远远不止青登一人啊。 除了即使值此一年一度的狂欢佳节也依旧不改“绝不醉酒”之原则的“靠谱老哥”斋藤之外,试卫馆里所有的年轻人们都在昨晚喝断了片,或是差一点点就喝断了片。 自拥有了神级天赋“睡神”以来,青登首度连睡那么长的时间。 若不是有“睡神”所赋予的过人睡眠质量,青登能否像现在这样在周助的身后站定,还真是个未知数。 不过,即便如此,青登的意识还是恍恍忽忽的,身子摇摇晃晃,脚步发虚,头重脚轻。 脑袋像被塞入大量的积水似的,甩动头颅时,隐约间似乎能听见“咕冬咕冬”的声响。 两边太阳穴的血管不断鼓动,不停地发传出胀胀的痛感。 ——宿醉可真难受啊……要是有个强化肝功能……或是直接增强代谢解毒能力的天赋就好了…… 青登用力地打了个哈欠,然后重新垂低脑袋,眼观鼻鼻观心。 明眼人都能看出,青登现在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仿佛有着什么心事。 事实上,青登确实是有心事——不过是充满甜蜜意味的心事。 青登悄悄地用眼睛的余光打量自己的左右两边,确认身旁的斋藤等人都没有在注意他后,他偷偷地转动眼珠,扫视四周。 不论他的目光投往哪个方向,都看不见那道娇小可爱的身影。 青登的眸底顿时浮现一抹澹澹的惋惜。 ——冲田小姐还是没有起来吗…… 相比起元旦的太阳,他更期待能在元旦的早晨,看见那张灿烂得与大阳无异的元气笑颜。 虽已过去了数个小时,但与总司在昨晚的大年三十除夕夜所共度的那一幕幕……充满桃色风味的光景,青登仍犹在眼前,历历在目。 昨夜……或者说是在今日凌晨,青登与总司在试卫馆庭院的缘廊上,互拥了好久、好久…… 久到月亮远远地偏离了至高点。 久到总司在青登怀里沉沉睡去 青登深深地着迷于从总司的娇躯上传导过来的温暖。 因此,直到听见有均匀、安稳的呼吸声从自己的胸前飘出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总司在不知何时睡着了。 她睡得好安祥,睡得很香甜,朱唇扬起轻浅的弧度。 她一定正做着什么特别美好的梦吧——对于此点,青登有着强烈的确信。 之后,送总司回房睡觉的人,自然是青登。 为了不吵醒总司,青登以像是抱着什么易碎物品般的轻柔动作,用公主抱的姿势把总司轻轻地抱回至她的卧房。 过程相当地顺利,直至被青登塞回进被窝里,总司都睡得死沉死沉的——就这样死沉死沉地睡到了现在。 “总司!总司!醒醒!醒醒!” 刚才,阿笔亲自去叫总司起床。 高声叫喊的同时,辅以巴掌协助——拍皮球似的拍总司的脸。 充满弹性的娇嫩脸蛋,被拍得噼啪作响。 颊肉都被拍得有些泛红的总司,“唔”的一声,口中咀嚼着什么,嘴里慢吞吞地嗫嚅: “咦……这颗金平糖怎么咸咸的……” 阿笔当场放弃了叫总司起来参加取若水、向太阳祈愿的活动。 对此,青登感到非常遗憾。 他本想在今晨,跟总司深入地探讨一下他们两个的关系,之后该怎么处理、定性。 江户时代不比21世纪。 受封建礼教的影响,这个时代的日本人对待男女之情是很保守、含蓄的。 不论是武士阶级,还是平民阶级,男女间最主流的交往方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先结婚后恋爱、直到婚礼现场才知道自己的未来老公、未来老婆长啥样——这种事情在江户时代屡见不鲜。 男女间的自然恋爱……虽然有,但很罕见。 没有婚约在身的单身男女互诉衷肠,相互告白——这在当前年代的价值观里,属于极大胆、豪放的行径。 然而……却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青登与总司确实是互道喜欢了,但却还没定下彼此的关系。 用通俗易懂的现代话语来讲,就是总司没问青登“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男朋友”。 而青登也因在向总司告白过后,心情过于激动、情绪过于亢奋,而忘记问总司“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等回过神来时,总司已经睡下,错过了最佳的发问时机。 这就让青登有些难办了。 没有个准信,他拿捏不准他与总司现在且未来的“距离”。 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做好朋友? 还是……就此结成情侣呢? 对于青登而言,他自然乐见后者。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引申出一个新的、更严肃的问题。 青登对总司的爱意是实打实的,不掺有任何的虚假情感。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甚至不介意现在就跟总司结为夫妻——反正他和总司,都是已达“可结婚年纪”的成年男女。 青登对总司是一心一意的。 但他对另两个女孩……对木下舞和左那子,也是一心一意的! 当初,在向木下舞和左那子告白,扬言要将她们都娶了后,青登就做好了踏上遍地荆棘的“修罗之道”,并且永不回头的觉悟。 青登爱着她们,不想和她们中的任何一人分开。 既然自己目下正身处的这个时代,是没有重婚罪的时代,那么直到万事休矣之时,青登都不想将“和她们永远在一起”的这个愿望给放弃。 现在,青登的这份愿望,变得更宏伟了一些。 他欲娶的女孩,从两个变为了三个。 娶两个是娶,娶三个也是娶!青登下定了决心,从今往后,要为“把木下舞、左那子和总司全娶了”而努力! 该如何向总司阐明自己的这份“野心”。 该如何在“绝不疏远木下舞和左那子”的大前提下,加深并维续自己与总司的情谊。 这些都是需要花大力气去仔细深究的大学问、大困境。 就依总司的现状来看,不到午后是别指望着她能醒来了——从另一种角度来想,这倒也算得上一件大好事。 得益于此,青登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考虑如何解决这一熘儿的难题。 ——冲田小姐的事情……就暂时先放一边吧。 青登呼一口气。 ——现在……就先把精力放在今日下午的秘密任务上……! 自复制到“过目不忘”的天赋以来,青登就变得想忘事都很难。 因此,他自然记得天章院于前些天郑重道出的嘱托——元旦的朝九时(午后2点),到月宫神社集台!我有重要的秘密任务要交付予你。 …… …… 天公作美。今晨上佳的天气,使青登等人顺利地完成了取若水、向太阳祈愿的环节。 接下来,该推进到下一个阶段的活动了—— 青登一行人全体换上新衣,聚集在主人的房间,即周助和阿笔的卧房里。 端坐在主座上的周助致上“祝各位新年快乐”等都快成陈词滥调的新年致辞。 接着,井上端上满满的屠苏洒与杂煮,在斟酒一圈后,众人开始享用美味的酒食。 顺便一提,日本的新年也是有给压岁钱的习俗的。 在美美地吃完由杂煮和屠苏酒组成的丰盛早饭之后,周助和阿笔给了所有还没有结婚的单身狗,一人一封大红包。 里头的钱不多,总计只有100文铜币,但压岁钱的存在意义,本就是图一个好兆头。 周助和阿笔的一片诚心,青登确实地收到了。 日本的新年,是没有走亲访友的习俗的。 在新年佳节里,日本人大多是慵懒地度过。 或是约上三五好友一起外出打打板羽球、放放风筝;或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缩在暖和的被炉里,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无所事事地任意挥霍时间。 为了不违约,青登提早出发,提前15分钟地抵达月宫神社。 刚一穿过鸟居,青登就看见了他的那俩位可爱的前辈。 “嗯?纱重小姐,前辈。” 青登向二重姐妹问了声好后,挑了下眉。 “你们怎么……这副打扮?” 只见纱重和八重并未穿着她们的日常装束:上白下红的巫女服,也没穿着一身黑的作战服,而是穿着不论是布料还是款式,都相当质朴的女式和服。 不仅是服装,就连发式也都换了。 二人的发式全都换成了非常大众的、没有插着发髻等任何装饰物的岛田髻。 二女这样的一副打扮……粗略一瞧,不知情的人只怕会将她们观作哪个大户人家的女仆。 “后后后、后辈你来了啊,你你你、你来得挺、挺挺早的嘛、嘛!” 青登将疑惑的目光,投注到八重的身上。 八重展现在青登面前的形象,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豪女。 可此时的她,却是面带露骨的恐慌神情,连舌头都打结了,讲起话来不断地打磕巴。 前辈,你怎么了? 正当青登想这么问时—— “橘先生,请你跟我来。于笃大人已经在神殿里等着你了。” 说罢,纱重不着痕迹做了个深呼吸,似乎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尽管纱重掩饰得很好,可青登还是在她的眉宇间发现一抹不自然的紧张之色。 连为人一向稳重的纱重都是满脸异样……青登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青登紧跟在二重姐妹的身后,在神殿里七转八绕,最终来到了某座小房间。 “橘先生,请进。” 纱重替青登推开纸拉门。 青登一只脚跨过门框——然后表情在下一瞬间僵住。 房门的正对面,一袭普通妇女打扮的天章院安然跪坐。 而她的身旁,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清秀少年。 青登记得这个少年——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他的那种记住。 倒不是因为此人的长相有多么惊为天人。 纯粹是因为这个少年的身份……比较容易让人记住。 “橘君,好久不见。” 江户幕府第十四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茂向青登微笑点头致意。 这时,天章院笑盈盈地插话进来: “橘君,我就长话短说了哦——家茂他不论如何都想在今天微服出访江户,所以今天就劳烦您和纱重、八重做我们一天的护卫咯~” ******* ******* 月底了,艰难地求一波月票!(豹头痛苦.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136章 与天璋院母子“贴合”得越来越紧的青登!【5000】 江户,某条商业街—— 过了中午,天气愈发晴朗起来。 在冬季格外少见的和煦阳光,从万里无云的高天之上斜照下来。把青登一行人的身影投在被无数只脚、无数只蹄、无数支车轮压得极夯实的红土大道上。 从青登一行人刻下的视角看过去,右手边的商铺沐浴在闪耀的阳光中,而左手边的商铺则是沉浸在相对的阴影里。 光与影的强烈反差,为这条在江户有着极高知名度的闹市区,带来一种油画般的鲜明质感。 不同阶级、不同身份、不同服装的男男女女熙来攘往,车驾去还。 时不时吹来的挟着雪粒的寒风,勒紧了每一位行人的衣襟。 林立的商店内,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品,居酒屋、茶屋、和果子屋鳞次栉比,诱人的洒香茶香点心香萦绕在鼻端。 这些对江户人来说,只不过是每日可见的寻常光景,早就看腻了。 但对现在正走在青登侧前方的某位少年……对于这位活像金丝雀一样,长年被关押在江户城这座“大铁笼”里的少年来说,这些街景都是那么地新鲜、有趣。 “这里就是筋桥御门内广小路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德川家茂像进了大观院里的刘姥姥一样,两眼放光地左看一看,右看一看,时不时地停下脚步,专心致志地打量某件物或某个人。 “母亲大……啊,不,姐姐大人,那是什么?闻着好香。” “噢,那个呀。” 与德川家茂并肩同行的天璋院微笑答: “那个就是关东的特色美食:文字烧。用面糊和各种食材混合,浇在烧热的铁板上烤炙而成,吃的时候用专门的小勺子铲一点点以后,再在铁板上压一下,烧出焦脆感后食用。” “哦哦!原来那个就是文字烧啊!感觉和大坂的御好烧挺像的呢。久有听闻文字烧的大名,今日总算是得以睹其真容!姐姐大人,不如我们一起去品尝一下?” 天璋院不假思索地轻点了下头: “有何不可?橘君,纱重、八重。你们要不要也来一起吃?我请客哦~~” 天璋院扭头向后,朝一字排开地站在她与德川家茂身后的青登、二重姐妹问道。 只见此时的青登,不再穿着那套为过年而特地购置的新衣,而是換了身非常朴素的服装。 以粗糙的麻布制成的褐色棉衣;平平无奇的黑色长袴;起了毛边、恰好能将青登的大半张脸遮盖住的低沿斗笠。 除此之外,青登腰间的佩刀也换了。 胁差还是那柄胁差,但定鬼神却是换成了一把形制大众的普通打刀。 刀换了,穿衣风格变了,脸也被挡住大半,从头到脚散发着一种乡下人的“淳朴”气息……莫谈是旁人,哪怕是木下舞、佐那子和总司在此,多半也没法在第一时间认出这个“土老帽”就是青登。 “於笃大人,多谢您的好意。” 纱重率先道。 “可我还不饿,就先不吃了。” 八重结结巴巴地附和: “我、我也是。” “你们两个都不吃啊……那你呢?” 天璋院把视线集中在站于二重姐妹中央的青登身上。 “橘君,你吃吗?” 青登思考了一会儿,颔首道: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青登的肚子虽还不饿,但天知道这对母子打算在江户微服出访到什么时候。 因此,为慎重起见,还是多吃点东西,多保存点能量为好。 “不必客气,敞开肚皮地吃吧!” 天璋院莞尔一笑,接着打趣道: “请你吃文字烧吃到饱的钱,我还是有的。” 德川家茂亲自带头,领着众人大步走向不远处的那座正不断向外散发出诱人香气,现在恰好不用排队的文字烧摊位。 “老板!” 天璋院竖起三根葱白玉指。 “三份文字烧!” 有着大御台所与新御庭番总帅这两重身份,频繁地在江户城与月宫神社之间频繁往来的天璋院,自然是要远比德川家茂更熟稔江户的风土人情,更明白该如何跟江户的市井小民们打交道。 “好咧!”摊位老板热情回应。 须臾,各捧着一份热气腾腾的文字烧的青登、天璋院和德川家茂,在摆于摊位旁边的一张长椅上,排排座、吃烧烧。 文字烧不过是在江户的街角巷尾皆随处可见的普通民间小吃。 对青登而言,这座摊位所兜售的文字烧,味道虽不错,但也就那样——可德川家茂却是吃得津津有味的。 只见他捧着刚出锅的文字烧,这儿看看,那儿闻闻,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地打量老半天后,才拈起一块,放入嘴中。 一边咀嚼,一边点点头,眼中泛出讶异、欣喜的光亮。 “老板!” 德川家茂昂起脑袋,以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纪州口音,向摊位老板朗声道: “您的手艺可真不错啊!” “多谢夸奖!” 摊位老板大笑了几声。 “客官,听您的口音,您一定是纪州人吧?” “哦?” 德川家茂挑眉。 “您的耳朵可真厉害!是的,我是纪州人!” 德川家茂将身子稍稍坐直,理了理身上的衣装。 “吾乃纪州藩士:浅野茂茂。这位是家姐,这两应是吾的侍仆,而这位是吾的保镖。” 德川家茂的手指,分别指过天璋院、二重姐妹与青登。 “哈哈哈,我在江户卖了三十多年的文字烧!什么地方的人都见过,自然练出了一副好耳力!” “纪州好啊!既富庶,位置又好。不仅离圣地高野山很近,而且距离京都和大坂也不远。不论是去大城市里购物,还是去求神拜佛,都很容易!” 高野山:日本密宗真言宗的本山,这座有千年历史的日本佛教圣地,就坐落于纪州藩境内。 “看你们这身行头……你们是旅人?” “恩,是的。” 德川家茂答。 “实不相瞒,在下自幼便许有踏遍天下所有名胜古迹的宏愿,江户可是我日本国的第一大城,不来亲身看上一眼,岂不遗憾?” 说到这,德川家茂移动目光,扫视身周的街景,嘴角微翘。 “今次的江户之行,真是不虚此行。江户之大、之繁荣,果然名不虚传。” 德川家茂这个“外地人”对江户的盛赞,似乎让身为“老江户人”的摊位老板很是高兴。 “那是当然!” 摊位老板两手叉腰,面露自豪之色。 “此地可是幕府将军的居城啊!怎可能会不够大、不够繁华呢?” “……”德川家茂不作声,意味深长地瞥了摊位老板一眼 好一会儿后,才听得他幽幽地说: “嗯……真希望这座城市能一直这样繁荣下去……” 德川家茂闭上双目,呼一口气。 再睁眼时,他三下五除二地将手里的文字烧吃得一干二净。 “老板,多谢款待了。有缘再见,若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再来光顾的。” “好咧!客官,我预祝您的的旅行能顺顺利利、圆圆满满的!” “哈哈哈!好!承你吉言!” 在德川家茂的领下,青登一行人大摇大摆地离开文字烧摊位。 “橘君。” 冷不丁的,德家转过头来,向走在其侧后方的青登问道。 “除了这条筋违桥御门内广小路之外,这附近还有别的知名闹市区吗?” 青登沉吟了一会儿,答: “要说这附近还有啥闹市区……那当属日本桥无疑了。” “日本桥吗……”德川家茂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去日本桥一趟!” 一行人紧急转弯向右,朝日本桥的方向快步而去。 “呼……呼……呼……呼……” 虽然很细微,但凭着“风的感知者”的天赋能力,青登清楚地听见身侧传来充满紧张感的急促呼吸。 侧目看去——他的那位可爱前辈:八重小姐正反复地张开紅唇,大口大口地做着深呼吸。借着胸腔的大幅且快速的鼓动,来安抚心中的忐忑。 紗重倒是比她妹妹要淡定一些。 不过,若仔细观瞧的,能发现纱重的五官线条紧绷着,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可见她的内心状态,并不像其表面上的那么风轻风淡。 “……纱重小姐,前辈。” 颊上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的青登,将上半身探向二重姐妹,压低声线,以只有他们仨才能听清的音量细声道: “我听说在掌心上写下个‘人’字,然后‘啊唔啊唔’地啃手掌,能够有效地緩解紧张情绪。” 纱重听罢,没好气地剜了青登一眼。 “橘先生,虽然我与八重长得像小孩,但别真的把我们当小孩来戏弄……” “啊唔啊唔……” “喂!不许吃手!你傻了吗?快给我把手吐出来!” 看着一巴掌呼在“啊唔啊唔”地啃手中的妹妹后脑勺上的姐姐;以及脑袋受到重击,委屈巴巴地眼角泛泪的妹妹,青登愉快地微笑起来。 这对姐妹的紧张情绪有没有得到緩解,青登不得而知。 反正在看到那么有意思的姐妹互动后,他自个的压力倒是抒发了不少。 从内容上看,青登和二重姐妹今日所肩负的任务很简单,只需在德川家茂与天璋院微服出访时,护好这对母子的人身安全即可。 然而……与此同时,这项任务又很难——如果出了什么差错,青登和二重姐妹只怕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保护征夷大将军与大御台所——这句话哪怕是光念出来,都足以吓瘫一大帮人。 德川家茂为何要选在今日微服出访江户? 个中缘由,倒也不难解釋。 安政五年(1858年),本是紀州藩之主的德川家茂,在井伊直弼等南纪派的支持下,继承征夷大将军的大位,入主江户。 因此,粗略算来,德川家茂已在江户幕府执政了近3年——他想亲眼看看在自己2年多的治理下,这个国家的民情变得如何了。 全国巡游——这种事情,没那个条件去实施。 但在“天子脚边”的江户里转一转,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早在去年的秋末,德川家茂就已有微服出访江户的打算,可苦于政务繁忙,各类必须要立刻解决的要事层出不穷,迟迟挤不出可以自由分配的时间。 一直拖到今年的元旦,才总算是勉强从堆积如山的工作中抽身而出,总算是能将期待已久的“出访江户”,正式提上日程。 故而,便有了今日这副“天璋院母子隐姓埋名、肩并肩地漫步在江户街头”的景象。 跟二重姐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之后,青登将视线转回至自己的正前方,把精力重新投注在眼前的护卫任务上。 看着前方德川家茂与天璋院的背影,青登忍不住在心中暗道: ——这对母子,可真是有够赏识我的…… 既然要离开固若金汤的江户城,来到鱼龙混杂的市井之中体察民情,那么就不可能不带保镖。 最好的保镖人选,自然是被德川家茂当直属亲军来培养的新御庭番的列位番士了。 德川家茂和天璋院选二重姐妹来作此趟出访的随行人员——青登对此丝毫不感到意外。 二重姐妹虽然年轻,但不论是忠诚度还是武力值,都无可指摘之处,是天璋院母子的亲信中的亲信。 除了二重姐妹之外,新御庭番内还有许多很适合被抽调来担任护卫的人。 比如青登的“室内搏杀法”老师:天仓枭。 结果,他们都没有被选上——只有青登是例外。 这就让青登感到有些意外了。 他加入新御庭的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也不足半年。 据青登所知,目前全新御庭番上下,就没有比他更粉嫩的新人了。 按理来悦,这种对忠诚度与武力值,都有极高要求的艰巨任务,不应该会交由他这样子的新人才对。 可事实就是如此地具有戏剧性。 稍有点眼力劲的人,应该都不难看出其中的政治信号:天璋院母子真的是非常非常地信任、看重青登!真的是把青登当作可以把后背放心地交给他的绝对亲信! 想到这,青登不禁缩了缩双肩,表情变得古怪难言。 能被身为当今国君的德川家茂倚为心腹……这是多少人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大美事! 想必,在许多人眼里,青登所遭逢的这顶机遇,都不叫祖坟冒青烟了,应该叫祖坟喷火! 然而,对青登来说……他觉得成为“家茂·天璋院”阵营里的一份子,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根据青登浅薄的日本史知识,江户幕府毫无疑问地在未来的某一年、某一天覆灭了。 但究竟是何时覆灭,幕臣们与以德川家茂为首的德川家族,有没有得到善終……青登就两眼一抹黑了。 说实话,青登不是很想与政治产生关联。 他只擅长砍人,他并不觉得自己有玩政治的头脑。 但他目前的身份、目前的人望,已注定了他不可能摆脱得了这潭名为政治的旋涡。 即使青登不去关注政治,政治也会来关注青登。 眼下,德川家茂利用他的职位之便,把青登拉入他的亲军,即新御庭番。 从今往后,青登的身上就此便多了一个“曾为德川家茂与天璋院效力过”的烙印。 从现状来看,青登与天璋院母子的“贴合”程度,有不断加紧的趋势,故而这个烙印还有越来越深的迹像。 当前的青登,即使是想和天璋院母子做切割,也找不到机会——最起码现在没有。 ——还是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青登面露无奈地抬手挠了挠头发。 …… …… 不消片刻,青登一行人顺利抵达日本桥。 作为连接全国各个要地的“五街道”的起点,日本桥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江户人流量最大、最热闹的地方。 以日本桥这座巨大的木桥为中心,周边开设着大量的商铺、摊贩。五行八作的人皆聚集于此。 哪怕是元旦佳节,也丝毫未使这片寸土寸金的“江户第一商业区”完全失去活力。 “后、后辈,打起精神来。” 八重用力地咽了口唾沫,踮起脚尖,将小巧的嘴巴凑到青登的耳畔。 “日本桥的人流量那么大……我们得分外小心才行!谨防任何可疑人士靠近将军大人和於笃大人。” 青登哑然失笑,道: “前辈,放心吧,虽然江户时下的治安绝算不上有多好,但也没差到出个门就会遭遇意外的程度。日本桥人流庞大,确实是有必要提高警惕,但也没必要那么紧……” 青登的话还没说完—— “喂!臭娘们!你碰到我的刀鞘了!” 13个衣衫不整的浪人,以扇状的阵型,将天璋院……以及天璋院身旁的德川家茂团团包围。 ******* ******* 总算是赶在24点之前,写好今日的章节了(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37章 英雄救美!迎战不法浪人!【4200】 “臭娘们!你胆子很大嘛!竟然敢用脚踢我的刀!” 一个蓬头垢面,除了腰间佩着长短二刀之外,通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地方不像乞丐的彪形壮汉横跨一步,拦住了天章院的前路。 “你们想干什么?” 天章院柳眉微蹙,无悲无喜的视线,从左至右地横扫浪人们的脸。 突然从斜刺里杀出,并且包围天章院母子的这伙不速之客,无一例外俱是一身格外经典的“无业浪人”的形象。 破破烂烂的衣服,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不知多久没洗的头发,布满白霜一样的头皮与头屑。 从发式上来看,某些人之前留着一头标致的月代,可这些在往日里被剃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月代头,目下皆因许久没有打理,而生长成“头顶位置长着一层扎手的短发,左右两鬓的头发却又郁郁葱葱,张牙舞爪地像座原始森林”的诡异模样。 脸上的污垢,厚密得都快结成块儿了。可纵使如此,也依旧遮掩不住他们那腊黄的脸色与微微凹陷的双颊。 】 可见这帮人,肯定是有一段时间没吃过正经的饭菜了,营养摄入严重不足。 截至1秒前,还老神在在地对八重说“不必那么紧张”的青登,此刻一脸懵逼地怔在了原地。 一旁的八重扬起视线,朝青登投去一束意味深长的目光。 后辈,说好的“江户时下的治安,并没有差到出个门就会遭遇意外”呢——虽然没有用嘴巴明说,但八重用她的眼神,很好地将这股讯息传递给青登。 青登感应到了八重的“深切”注视……他隐约间觉得有刺刺的触感,从自己的脸皮上传出。 不过,尴尬归尴尬。不用任何人来提醒,青登也知道现在不是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时候。 仿佛同时听见了一声告示“可以赛跑了”的发令枪似的,青登与二重姐妹同时挺步向前,组成一堵简易的人墙,隔在了天章院母子与浪人们之间。 “嗯?你们是什么人?” 看着突然现身的青登等人,那位适才以凶恶的口吻怒斥天章院“竟然敢用脚踢我的刀”的彪形大汉,眉头一挑,脸色一沉。 “你们是这臭婆娘的同伴?” “喂,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八重的声线与她的面色一样低沉。 “再让我听见‘臭婆娘’这组字眼,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扯断你的舌头!” 纱重没像八重那样直接口吐芬芳,但她脸上的怒意与怫郁,却是一点儿也不比她的妹妹要少。 在这对姐妹的眼里,天章院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自己虔诚信仰的神明,遭到他人的如此折辱……她们如何不怒? 面对八重的威胁……彪形大汉不仅无动于衷,反而还大加嘲讽。 “撕烂我的嘴?哼、哼哼哼!” 阴阳怪气的笑声从彪形大汉的鼻间喷出,他笑得两只肩膀都用力地抖了起来。 其余的浪人也在笑,笑得七倒八歪、前仰后合。 “好啊!” 彪形大汉两手叉腰,趾高气昂的神态,就差将“嚣张”两个字直接写在脑门上了。 “尽管放马过来吧!我倒要见识一下,你这个哪怕是踮起脚都碰不到我的xx的矮矬子,是要怎么撕烂我的嘴!” 说完,彪形大汉很猥琐地挺了下腰。 继天章院之后,连自己也被羞辱了。八重的小脸霎时布满乌云。 她勐地沉下腰,张开双手五指。 正当她准备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出言不逊的混账时,一只小手从后方按住了她的肩。 “八重。”天章院弯下腰,将嘴巴贴近八重的耳朵,轻声道,“稍安勿躁。” 八重扭回头,跟天章院对视了一眼。 透过天章院的眼神,八重明白了天章院的意思:他们是来微服出访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到必要的时候,不要整出很惹人注目的事端来。 对于“神明”所下达的神命,二重姐妹历来从不违抗。 因此,尽管心里有万般不甘,但八重还是用力地咬了咬贝齿,然后一边怒视彪形大汉,一边慢慢地解除“战斗姿势”。 “橘君。” 青登嗅到了天章院的温润吐息与好闻的体香。 即使不用回头,青登也知道天章院站到了他的背后。 “可以拜托你吗?” 与二重姐妹相比,长年负责江户的治安工作的青登,应该会更擅长应对这种情况——天章院应该是打着这种想法,才把处理当前的这起“突发意外”的重任,全权委托给青登吧。 青登头也不回地轻轻颔首,随后抬高下巴,不卑不亢地看着站在他的正对面,比他要高上半个头的彪形大汉,平静道: “我们是什么人……这种事情不重要。我反倒要问你们——你们想做什么?为何要挡住吾等的去路?” “哼!这个臭婆娘,刚才踢到了我的爱刀!” 彪形大汉抬起毛茸茸的大手,指了指青登身后的天章院。 “我看你的腰间也佩着刀,既然你也是武士,那么你应该明白‘刀’对一名武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越说越激动的壮汉,用力地拍了下其后腰间的一把鞘皮与刀柄的柄卷都快掉光的破烂打刀。 “‘武士之魂’被玷污,我可不能无动于衷!” 话说完,像是存心想对青登方等人施压一般,彪形大汉朝着前方、朝着青登等人的方向大跨一步。 他的那些同伙在几乎同一时间,齐齐地迈步向前,将包围网大幅收缩。 这个时候,一道清越的男音,介入进正对峙着的青登与彪形大汉之间。 “什么叫‘武士之魂被玷污’,你也太蛮不讲理了吧?” 只见刚刚一直不讲话的德川家茂,忽地发声并微蹙眉头,清秀的眉字间浮现一抹澹澹的愠色。 “你的刀被人踢到——这分明是你自己的问题。你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儿人这么多,你却非要把刀横着挂在后腰间。明明是你自己的疏忽大意,却不仅不自省,反而还倒过头来责怪他人,如此行径,敢问你是何居心?” 突遭犀利讥讽的彪形大汉,愣了一下,然后以条件反射般的速度循声看去。 瞧见厉斥他的人,不过是个脸庞还稚嫩得很的少年郎后,彪形大汉的嘴巴立即一撇,眼底登时涌现浓郁的不屑之色。 “哈啊?你小子算什么东西?我的刀,我爱怎么戴就怎ム佩戴!” 振振有词地这般说完后,彪形大汉一脸嚣张地抬高下巴,用鼻孔看着德川家茂。 语言嘲讽+鼻孔看人……被人如此无礼地对待,德川家茂却毫不动怒。 他自然地垂着双手,就这么直勾勾地与彪形大汉四目相对。 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眸,像极了一潭古井里的清水。 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唔……?!” 彪形大汉仿佛忽然看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光景,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站在彪形大汉的视角里,他现在确实是看见了……足以令他神色一变的怪诞景象。 明明眼前的这个少年,看上去只有14、5岁的年纪,还是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这种岁数的少年郎,不谙世事、年少轻狂、性格幼稚、乳臭未干是常态。 理应是如此才对…… 可神奇的是,眼前这个少年的面上,却找不到分毫年轻人所特有的稚气或煞气。 他的眼睛……活像是被寄宿了一种非凡的魔力…… 被他这么直直地盯着看时,有种心里发毛,想要远离他、排斥与他对视的奇异感觉。 事实上,彪形大汉也确实是那么做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右脚后撤了一步。 自己是什么时侯后退的,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瞬间,恼羞成怒的愤满支配了彪形大汉的表情。 ——我竟然被一个年纪还不到我一半的小屁孩的一个眼神,给吓得后退了? “久尾,你怎么了?” 彪形大汉身旁的浪人们,纷纷注意到了其刻下的异状。 一束束疑惑、不解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地集中在彪形大汉的身上。 感觉自己像正被架在火炉上烤的彪形大汉,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自个儿的头顶上涌。 正当彪形大汉思考着该如何挽回脸面时—— “……说吧。” 青登以毫无声调起伏的声线,缓缓问道。 “你要怎样才肯善罢甘休,不再纠缠我们?” 青登的突然发言,于无意间给了彪形大汉一个台阶——他可以顺理成章地一笔带过被德川家茂的一道眼神给吓退的窘境了。 彪形大汉连忙用力地清了清嗓子,然后麻熘儿地顺着这个台阶借坡下驴。 “善罢甘休?你在说什么傻话?” 彪形大汉踏稳双脚,“嘶”地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气沉丹田——下个瞬间,一股飓风般的声浪从其喉间迸裂而出。 “武士的灵魂被人玷污了,你叫我怎么善罢甘休! ” 彪形大汉的如雷吼声,立刻吸引来了更多的围观群众。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那个女人踢到了那个浪人的刀,那个浪入正在讨要说法。” “是‘鞘当’啊……” “又是浪人在闹事吗……真是够了啊。这些浪人就不能稍微安分一点吗……隔三岔五地闹事。” “咦?我认得这伙浪人,他们常在这附近徘回,是靠‘鞘当’来讹人钱财的惯犯……” “嘘!嘘!你小声一点,别让人听到咯……快走吧快走吧,这种浑水,还是少淌为妙。” …… 越聚越多的围观群众,将争持中的两波人马,里三圈外三圈地层层包围起来。 彪形大汉瞥了眼四周那愈发澎湃的人潮,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他速即地收回目光,故作镇定地对青登正色道。 “不过,在下也不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恶鬼。” “念在你身后的那个臭婆娘,也不是故意踢到我的佩刀的份上,我可以网开一面。” “但是——必要的惩罚,还是要有的。” 彪形大汉朝青登摊开他那蒲扇一样的大手。 “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 “要么给我10两金。只要给我10两金,我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要么……我就剁掉你身后那个臭婆娘的脚!她是哪只脚踢到我的刀的,我就把她的哪只脚齐根截去!” 彪形大汉的悍戾发言,再配上他那种表情凶狠的脸……所起到的震慑效果,相当可观。 周围的不少看客,纷纷被吓得脸色发白,不由自主地缩紧双肩和脖颈。 彪形大汉对自己刚刚的表演,还是挺满意的。 不论是出声威胁时所用的语气,还是为增强“恐怖程度”而做出的恶毒表情,他都觉得无可挑剔。 从四周的围观群众们那儿所收到的反馈,也证明了他并非是自我感觉过于良好。 然而,他最应该吓住的对象……青登一行人,无一例外——全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青登也好,二重姐妹也罢;德川家茂也好,天章院也罢,他们所有的人,此时全都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澹定模样。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个人的错觉——他总觉得青登当前朝他投来的眼神……有点像是在打量一个滑稽的喜剧演员。 他的这份猜想,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呵。” 青登笑了。 用鼻子“哼”地发出声来的嗤笑。 接着,青登转头向后,看向天章院,问: “你怎么看?打算怎么办?” “嗯……”天章院歪着脑袋,作思考状,“茂茂,你觉得呢?” 天章院将视线和问题抛给了身旁的德川家茂。 德川家茂思忖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青登与二重姐妹,一字一顿地道: “……麻烦你们做得尽量快一点儿。打伤他们即可,不要杀人。” 天章院轻轻颔首,然后把目光重新投回到青登的身上,嫣然一笑: “既然连茂茂都这么说了……那就麻烦你们英雄救美咯,务必要保住我的脚哦~~” 说完,天章院俏皮地将套着素净白袜的右脚,收到了左脚根的后方。 青登哑然失笑。 “我会尽力而为的。” “喂!”彪形大汉眉头紧皱,不知怎得,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你们都在那滴滴咕咕些……唔!” 话音未落,他便勐地看见一只碗口大的膝盖,在他的视野范围内飞速放大。 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剧痛就以他的面部为中心,飞速地传遍他的全身。 第138章 仁王显威!秒杀众浪人!【5000】 ——真是太经典了啊…… 除了“经典”一词之外,青登实在是想不到其他更贴近的词汇来形容彪形大汉等人的此番行径。 毫无疑问,彪形大汉等人所采用的,是江户时代里最经典的诈骗手段。 青登姑且称其为“鞘当诈骗”。 在江户时代的武士阶级的价值观里,刀乃比身家性命还要重要的“武士之魂”,任何人都玷污不得。 别说是被弄脏了,哪怕是被人挨碰到都足以构成武士拔刀杀人的理由。 由此,便衍生出了一条哪怕已历时上百年,也依旧长盛不衰的诈骗手良,即所谓的“鞘当诈骗”。 具体操作手法如下:故意把刀佩挂得歪歪斜斜的,增大刀具的碰触面积。 比如直接把刀横挂在后腰间,然后故意在人流量很大的地方乱晃,等到哪个倒霉蛋不慎撞到刀上了,并且这个倒霉蛋看起来很好欺负,就直接一把逮住人家,以“你玷污了武士之魂”为由,要求对方赔礼道歉。 要么给钱给物,要么就留下一件身体部位或一条命云云。 被这种诈骗手段缠上的人,多为手无寸铁的平民,尤其是民籍少女最容易遭殃。 使用这种下作手段来敛财的人,多为失去禄位、不得不四处流浪的无业浪人。 时代的局限性,使得武士们除了做官之外,很难再去从事别的体面行当。 稍微得体些的工作,无非就只是医生、道场或私塾的老师。 而这些工作,都不是一般人能胜任得了的。 因此,当一名武士因失去禄位,丧失了当官领奉禄的机会,而沦为很难再靠正经手段来营生的浪人后,极容易误入歧途,走上靠违法犯罪来讨生活的不归路。 对普通民众而言,每天无所事事地在大街小巷上闲晃的浪人,是比路边的臭狗屎还要恶心的存在。 最起狗屎还能拉去做农田里的肥料。 那种有家位、有稳定的工作职称的武士,老百姓们反而不会太过畏惧。 正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 那种生活稳定美满的武士,对于“无礼”、“不敬”的忍耐度,向来比较高。 可对无礼的下人、町人、百姓等自行斩杀而不受刑罚的特权……即斩舍御免之权,可不是万能的。 武士们在动用此项特权之后,若没有立即通知役所,并且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被杀的平民确实是有做出不当的无礼举动,那么轻则被贬为民籍,重则被直接勒令切腹。 反观浪人……他们可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约束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一无所有的人,敢于蔑视人世间的一切道德、律法。 浪人是真的敢杀人、敢做尽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恶事。 把人杀了,然后手脚麻利地逃进随便哪条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隐姓埋名地躲起来……就凭这个年代的刑侦手段,面对这种情况,还真的很难将这种躲进偏远地方的贼人,给逮捕归桉。 被这种法律与道德无法约束的人渣,弄伤或弄死……那可实在太冤了啊。 虽令人咬牙切齿,可也让人无可奈何。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也为了自身的人身安全,普通民众在被浪人们以“鞘当诈骗”讹上后,常会选择将被打碎的牙齿往肚子里咽,忍气吞声地依照浪人的要求,如数递上所谓的“赔偿金”。 从彪形大汉等人的做派来看,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了。 天章院一副柔柔弱弱的婀娜身段,穿着一身虽不算奢侈,但也算是价值不菲的衣物——彪形大汉等人应该是觉得天章院是头好欺负的大肥羊,才选择对这位俏寡妇下手吧。 不过,显而易见——这都不长眼的家伙得罪错人了。 他们应该打死也想不到吧:这头看起来很好宰杀的大肥羊,身旁跟着勐虎。 而且还不止一只。 旱地拔葱般腾跃而起的青登,曲起腿,一记凌厉的膝撞正中彪形大汉的正险。 这一击,一气呵成,威力十足。 青登只觉得有鼻梁骨、颊骨等不少骨头碎在了他的膝下。 骨头碎裂的“卡吧卡吧”的触感,源源不断地穿透衣服,传递到青登的膝盖与大腿。 】 彪形大汉的脸从三维变为了二维,整张脸扁了下去。 混台了唾沫的血液,以及断裂的牙齿,四散飞溅。 德川家茂明令要求“打伤他们就好,不要杀人”。 这应该是顾虑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今日的微服出访吧。 青登的想法与德川家茂不谋而合,即使没有德川家茂的提醒,他也没有杀掉彪形大汉等人的打算。 一来,是有着和德川家茂相同的顾虑。他可不想因这些人渣的死,导致今日的“江户访问”受到影响。 届时,青登说不定要担责。 就因为这帮社会败类,害得自己的工作履历蒙受污点?这种赔本买卖,青登才不干。 二来,则是因为今天是元旦。 青登可不想在新年的第一天,就弄得自己满手鲜血,这会使他的心情变得很糟。 不过,虽选择饶这伙渣滓一命,但不意味着青登会手下留情。 自穿越以来,就一直在幕府的治安机关里奉公的青登,实在是见过、听过太多的由不法浪人闹出来的惨剧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些无组织、无纪律的浪人,比雅库扎还要残暴危险。 雅库扎至少偶尔还会讲点道上的规矩,而浪人们可就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出于对这种不走正道的浪人的厌恶,青登的攻击留情了,但没有完全留情。 把彪形大汉的面庞打得分不清哪里是他的眼睛,哪里是他的鼻子后,青登顺势越过彪形大汉的肩头,来到其身后。 青登没有对彪形大汉展开进一步的追击。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把此人留给某两个小家伙处理,那么这俩小家伙很可能会对他脾气。 那俩人,想必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教训一下这个于适才口出狂言、不断辱骂天章院的王八蛋了。 “唔……!” 彪形大汉疼得连痛呼都喊不出来,意识险些断绝。 眼前发黑,无数金星在眼帘上飞舞。 碎裂般的剧烈疼痛,传遍全身上下。 脸庞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身体感应不到面颊的存在,只感应到强烈得能使人昏过去的痛与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巨大的身躯即将仰倒在地之时,他的眼睛恢复了些视力。 刚重获光明,就看到了对他而言,恐怖得险些窒息过去的一幕——两道娇小可人的身影,笔直地朝他飞速冲过来。 纱重飞起一脚,以侧踢的动作撩起的右脚足背,正中彪形大汉的巨大肚皮。 瞬间,彪形大汉的将军肚反向“凸”了下去。 感觉肚腹里翻江倒海,肠子似乎都拧在一起的彪形大汉,“哇”的一声,将胃里的物事与胆汁吐得到处都是。 紧接着,八重腾空而起,轻轻松松地跳到了与彪形大汉的嘴巴平齐的高度。 我说过了吧?再出言不逊,我就撕烂你的嘴——这是彪形大汉因剧痛而丧失意识之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八重伸出右手,探进彪形大汉的嘴巴,像钩子般曲起的食指与中指,勾住彪形大汉的右嘴角。 接下来,她借着身体下落时的重力与惯性,再加上自己的一点指力与臂力——嘶啦——血肉被撕裂的声响,挟着血珠滴溅到平稳落地的八重的脚边。 彪形大汉的嘴巴变得更大了。 物理层面的变大。 他的右嘴角被八重硬生生地拉长了近1厘米。 报仇成功的俩姐妹,极有默契地同时长出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便秘终于畅通了般的轻松神态。 “八重!” “嗯!” 姐妹二人对了个眼神,然后心领神会地转头朝青登的方向看去,准备支援青登。 结果却发现——青登那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就已经快要结束了。 包围青登一行人的浪人,总计有13人。 在彪形大汉被青登与二重姐妹的联手攻势击昏过去之后,还剩12人。 早在德川家茂还没发布“攻击许可”时,青登就已事先做好了“侦察”,记住了每一个浪人的站位,以及他们与自己的间距。 故而,在飞身踢平彪形大汉的脸,双足稳稳落地的下一瞬间,青登就以左脚为轴,飞速地转动身躯,借助转身的势能与离心力,将右腿如鞭子般甩向站于他右前方二步外的一员浪人。 此时是青登在从尹东大藏的身上,复制到増强身体核心力量的“象的核心+1”后,首次与人展开实战……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来好好地检验一下这个新天赋的威力。 效果之佳,犹如空谷传声。 核心力量的増强,使青登感觉全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尤其是下盘,踢腿时所带起的劲风,远比以往更刺耳、更锐利。 只听“彭”的一声闷响,青登的右腿正中预定目标——那名浪人的右肩头。 瞬间,这名浪人的右臂以右肩为中心,以诡异的角度、幅度往内凹陷。 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一枚被压缩的“弹黄”。 下一息,这枚“弹黄”抵御不了青登右腿上所缠带的巨力,双脚离地,宛如出膛的炮弹般直直地飞出去,重重撞在其身旁不远处的另一位浪人的身上。 在飞出去时,这个被踢飞出去的可怜虫,就因右肩骨断裂而在半空中昏死过去。 这还是青登留了一手、收了力的情况下所达成的战果。 如果青登火力全开,并且攻击的部位不是肩头这种不会死人的部位……那么此人就不是昏死过去那么简单了。 “象的核心+1”、“熊之腰+1”、“一马当先”、“虎之臂”…… 在这一众天赋的加强下,青登的肌力、身体素质,可以说是完全傲观当今世上九成以上的人类了。 若是能让上述的这些天赋不断地得到融合、进化,一个个的都获得+5、+6,乃至+8、+9的后缀……那假以时日,青登觉得自己说不定还真能获得名副其实的老虎一样的臂力、棕熊一样的腰力。 “你、你这浑小子!” 一名浪人从青登侧后方朝他砍去,然而青登在此人的刀锋到来之前,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原地消失。 他靠着惊人的腿力,不带任何助跑地原地拔起身形。 高高跃起的同时,拔刀出鞘。 青登旋风般地从正面三人的头顶飞掠而过,双方的身影仅重叠了瞬息。 但就是在这瞬息的时间内,青登连噼了三刀。 第一刀正中第一人的脖子。 第二刀砍中另一人的胸口。 第三刀掠过最后一人的左肩膀。 青登落地的时机,与这三人倒地的时机,恰恰好地吻合。 青登用的是刀背,在拔刀在手后,他就于第一时间将掌中的刀转了半圈,只以刀背对敌,所以这三人还活着——不过所受的伤,足以让他们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太好受。 一个直接昏死过去。 另一个捂着胸口,发出“哼哼”的宛如猪叫般的呻吟。 最后一个则是按着中招的肩膀,嘴巴不断张合,痛得叫不出声来。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青登倒还真想多陪他们玩玩,跟这帮浪人里的每一个人,都打上10秒钟以上的时间,这样既能打发掉无聊的新年时光,又能顺手复制一波天赋,何乐而不为呢? 有道是“高手在民间”,这帮社会渣滓是否有特殊天赋在身,还真说不好。 所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瞅准机会地多跟每一人打够10秒以上的复制天赋所必需的时间,总没坏处。 说不定某个靠卖和果子为生、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叔,就身负着能力效果极为炸裂的神级天赋,乃至永世天赋。 当然,这只是青登瞎举的例子。 在街边卖和果子的大叔有神级天赋在身——这个还有点可能性。 至于永世天赋……这个未免就有些太扯了。通俗都不敢这么写。 只可惜,很遗憾——现状却不允许青登慢吞吞地与这伙浪人你来我往。 因为还有二重姐妹在一旁候着呢。 如果青登的动作拖拖拉拉的,那么还未等他拖到10秒以上的时间,纱重和八重就会替他把这帮浪人全部解决掉。 跟这对姐妹也算是老交情的青登,相信这俩姐妹绝对有这个实力与效率。 “妈的!上!砍死他!”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 “包围他!包围他!将他围死了,看他还能呈什么能!” 浪人们的主意打得不错,以人数的优势来弥补实力上的差距。 一片鸡飞狗跳之中,浪人们乌泱泱地从各个方向将青登团团包围。 青登身形纹丝不动,澹定的目光顺着刀锋扫过一圈。 这种场面,他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刹那间,他已计算好身周诸敌的位置。 “孤胆”发动! 抢先发动攻击的,反倒是被包围的青登。 只见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反手就是一刀,将背后的某人砍翻在地。 接着,稍稍调整刀身的位置与朝向,斩向身侧的另一个家伙。 收刀的时候,刀身划出一条回到青登胸前的弧线的这个过程中,顺势扫过旁边一人的身体。 浪人们的反击不可谓不努力。 然任凭他们怎么拼死攻击,却连青登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太快了。 青登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不论是刀速,还是脚步的移速,都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一把打刀被青登挥出了四、五把打刀的效果。 几分钟前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13名浪人,仅转眼的功夫就只剩寥寥数人还能勉强站立。 这伙浪人虽是帮可耻的无赖,但这个时候却意外地展现出很有武者风范的一面——被青登打得那么惨,却没有一人逃跑。 只不知是一时的热血上涌,还是因为青登的攻势实在是太迅捷了,使得他们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 某位浪人鼓起勇气地冲上前,但他刚以上段架势举起刀,青登的身影就如鬼魅般从他的左腋下穿过。 在与他错身而过的瞬间,青登把手中刀架在腰间,彷照拔刀术的动作将刀身横向勐挥。 “噗噗呃……!” 此人的气合变为了呻吟与呕吐声,身体贴着地面,飞进其身后的围观群众们的脚边。 “哈啊啊啊啊啊啊!去死!” 又有一人以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向青登发起绝体绝命的冲锋。 但这个时候,青登再一次地从原地“消失不见”。 “……咦?” “我在这里。” “——?!” 于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人身侧的青登,将刀普通地往前一送——地上又多了一具昏死过去的人体。 截至刚才为止,还不断传出骚动声响的熙熙攘攘的围观人群,此时渐渐安静了下来。 须臾,四周变得格外安静。 落针可闻。 ******* ******* 新的一月到来了!求月票哇!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39章 复制神级天赋【擎天柱】!【4800】 从路人视角来看,青登这边阵营里的人,与浪人阵营的人相比,双方的战力对比简直微妙。 浪人们不仅个个正值气力最鼎盛的青壮年。而且每个人的腰同都佩着明晃晃的刀子,就连人数也占有絕对优势,足有13人,近3倍于只有寥寥5人的青登一伙。 反观青登等人……5人里有3人是女性。 3名女性中,只有那个很漂亮的女人是成年人,另俩人完全是一副小女孩的派头,年纪看着感觉才刚超过10岁。 身上有携带武器的,就只有那唯二的两名男性,即青登与德川家茂。 前者虽看不到他的脸,、但观其体型并且从其声音听来,他应该是个已经成年的壮丁。 至于后者……稚嫩的声线,还没彻底长开的五官,处处宣告着此人不过是个岁数多半还不满15的半大少年郎。 一对成年男女+一对萝莉+一个正太……这样的阵容,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与对面的浪人集团抗衡的样子。 围观群众里,起码有大半以上的人,都认为青登等人肯定要遭殃。 个别胆子较小的人,甚至已经事先闭上了双眼,生怕瞧见断肢四散、血液四溅的残忍画面。 然而·····最終呈现出来的光景,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皆大跌眼镜。 阵容奇妙的青登一伙,不仅一个没死,而且还一个未伤,大获全胜。 反倒是浪人们被砍瓜切菜般地迅速放倒。 。 普通老百姓鲜少有机会亲眼目睹武道高人出手时的英姿,他们何曾见过这种以一敌十、以一当百的情景? 因此,骚乱的人群此刻渐渐因震惊的情绪四溢,而慢慢安静下来,只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束束充满惊愕、讶然、不可思议等色彩的视线,集中在近乎是以一己之力撂倒那么多浪人的青登身上。 这种鸦默雀靜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 片刻后,原本安靜得连掉一根针到地上都能清楚听见的四周,一点点地恢复人声与动靜。 人群没有太过张扬地骚动起来。 仿佛暂停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起来。 “喂喂喂,那人是什么人啊?好精妙的身手啊……” “看他们的装束,他们应该是从外地来的旅人。” “旅人?可是我听那个高手说话时的口音,是很标准的江户口音啊。” “可能这人是从本地雇来的保镖兼向导?” “这种事情谁知道……” “太、太厉害了……有朝一日,我也要成为实力这么高强的剑士。” …… 旁人叽叭喳喳的闲言碎语,源源不断地传入青登的耳中。 类似的情景,青登早就体验过不知多少次了,所以他的心境一点儿也没受自四面八方涌来的惊叹和赞美的影响,一脸平靜地转头看向仅剩的最后三位尚未被击倒的浪人。 这三个浪人感应到青登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齐齐转头,面面相觑。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下一息,其中兩人心有灵犀地做出一个相同的举动——连声招呼都不打,连刀都来不及收,以整齐划一的动作转身向后,准逃离此地。 如果他们的对手只有青登一人,并且采取分头逃跑的策略的话,那么他们里的至少其中一人,还真有可能成功逃掉。 毕竟青登的脚步速度再怎么快,也终究只有自己一人。 这个世界可不存在分身术、瞬间移动这样的神奇法术。 以一己之力去追分头逃跑的两个人,总归是容易陷入力有未逮的窘境。 只不过……此事成立的前提条件是——他们的对手必须只有青登一人。 在他们转过身的下一个瞬间,他们眼睛的余光便瞥见似乎有道格外娇小的身影,钻到了他们的肚腹下方。 还未等他们低头查看状况—— “咳!咳咳!!” “噗!唔……” 时刻关注战况的二重姐妹,在见到有人想要逃跑后,立刻挺身向前,分别钻进欲逃跑的这俩浪人的肚腹下方,双双飞起一腿,两只小巧的足背,不偏不倚地印在他们的胸口上。 随着兩声痛呼、呻吟的落下,这两名逃跑失败、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浪人,脸颊被疼痛憋得胀紅,紧紧捂着挨踢的部位,身体像虾米一样地弯曲起来。 还没被制服的浪人,仅余……一个。 青登、纱重和八重纷纷扬起视线,把目光集中在这名最后的幸存者身上——定睛一瞧后,青登赫然发现此人还是个帅大叔。 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面阔口方,相貌堂堂,身材魁梧。 面庞上虽挂满了充满沧桑滋味的沟沟壑壑,但这些岁月的痕迹却不仅没有太过破坏此人的脸部美感,反而还给他平添了一种“历经人世间无数喜怒哀乐”的成熟魅力。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此人的气色太差了。 两颊凹陷,面色蜡黄——这是许久没有正常地按时按量进餐的迹象。 眼袋大且浮肿,眼睛浑浊无光——这是纵欲过度的迹象。 帅大叔没有逃跑,也没有投降。 自刚才起就提着刀,站在原地不动的他,靜靜地将目光横移一圈,将青登与二重姐妹的脸都扫过一遍之后,面朝青登,举起刀,摆好镜心明智流的架势。 在帅大叔的架好刀的下一刹,青登和二重姐妹同时因看到令人在意的场面而挑眉。 江户时代的武道界,有则约定俗称的术语,叫“道场剑”。 顾名思义,就是在道场里磨砺出来的剑术。 精通道场剑——此事本身无可厚非,毕竟再厉害的剑客也是在道场里锻炼出来的。 但是,过于精通……或者说是过于习惯道场剑,容易引发一则问题,那就是不知道怎么使用真刀了。 竹剑、木刀与真刀,在重量上有本质的差别。 因此,握持这两种刀具时,需对身体的重心进行不同程度的调整。 用习惯道场剑的人,在突然改握真刀后,常常会因不习惯真刀的重量变化,导致原有的实力无法得到良好的发挥。 这也就是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明明在道场里的练习成绩很杰出,结果一旦与人展开真刀对决了,就输得很难看的缘故。 为了让学徒们不至于沦落到只会耍道场剑、用不来真家伙的尴尬境地,许多道场都会配备那种特地加重过的竹剑、木刀。 比如青登的快乐老家:试卫馆,就配有一种近1米5米长,刀身比成人的臂膀还要粗上一圈的巨型木刀。 此刀的重量与真刀几乎无异。是专供有一定水平的进阶学徒们锻炼臂力,并且习惯真刀重量的。 青登也好,二重姐妹也罢,都是既不缺武道境界,也不缺实战经验的武者,因此仅一眼便看出帅大叔并非等闲之辈。 只见帅大叔的两只脚,像盘虬的树根一样,牢牢地紧扎地面。 特别是脚后跟,与红土地面紧密贴合。 平日里只用道场剑的人,常犯的一个错误习惯,就是站定时是脚前掌着地,后脚跟浮起。 而帅大叔当下所采用的,是明确知道真刀重量的人,才会选择的将下盘扎得更加稳当的姿势。 “……后辈。”八重说,“需要我们的帮忙吗?” “不。不需要”青登莞尔,不假思索地答:“交给我就好。” 说完,青登以霞段之构架稳刀。 明明自己已成光杆司令,身陷不得不以一敌三的如此劣势,却还能有勇气提刀战斗……意外地很有骨气嘛。 为了回应帅大叔的英勇,青登决定亲自来会会他。 “哈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帅大叔大喝一声,舞刀朝青登劈了过来。 眨眼间,他的刀锋就迫近到了青登的眉心。 果然不出青登和二重姐妹的预料,这个帅大叔确实是位并不会缺乏真刀使用经验的剑术高手。 光凭他踏步近身到挥刀直击青登面门的这一整套动作,就足以让这世上绝大部分的剑道修炼者望尘莫及。 青登眉眼一抬,靠着“鹰眼+1”的目力,于瞬息间精准捕捉大叔的剑路,举刀格挡。 只听金铁相交,铿然作响。 午后的阳光下,火花四溅。 下一息,青登顺势发动反击,顺势挥刀朝刚站定的帅大叔的左肩头斩去。 虽然青登用的是刀背,但宽厚坚硬的刀背与铁锏基本无甚差别。 被这么块大铁片子直击肩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要不是帅大叔及时地将刀身竖起,用刀锋挡住了这一击,绝对是肩骨破碎的下场。 攻击刚被化解,青登就以迅疾的速度将刀收了回来,然后送上第二道攻击。 青登第二次斩过来的时候,帅大叔闪身躲开了。 只见他闪躲的动作中,蓄藏着追击的力量。 他在向后撤出一步,躲至青登的刀锋之外的下一刹那,倏地踏步向前,猛劈青登的腰腹。 然而,就在帅大叔的刀劈出的几乎同一时间,一把明晃晃、闪亮亮的刀背,犹如一股逆流的瀑布一般,自下往上地倒冲上来! 这把倒冲上来的刀背,可比帅大叔击出的刀要迅猛、凌历得多!堪称锐不可当! 青登的上撩,格开了帅大叔的刀,紧接着刀背余势不减地笔直奔向帅大叔的下颔。 大帅以仿佛要把自己的脖子给扭断的吃力动作,将脑袋往右偏转,勉勉强强地避过了青登的攻击。 冰涼的刀背擦着帅大叔的面颊掠过去,脸皮传出火辣辣的灼热炙感。 二人的姿势现在都有些凌乱了,为重整旗鼓,双方同时飞身跳开,拉出四步上下的间距。 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这么多招,看似好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实质上,上述的激烈争斗,均只发生在弹指之间。 于四周強势围观的看客们,此刻个个目瞪口呆。 嘴巴张得老大,下巴仿佛都快掉到地上的人,不计其数。 他们的眼睛完全跟不上青登和帅大叔的动作。 他们完全看不清青登和帅大叔都是怎么挥刀的。 在他们的视角里,他们只瞧见帅大叔率先逼近青登,然后就看到一堆残影在二人之间乱晃乱飘。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战中的二人已经错开了。 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市井平民,就是容易大惊小怪。 像见惯了高手对决的德川家茂、天璋院等人,表情就很淡定。 ——不愧是镜心明智流的剑士,不管是出刀攻击的动作,还是收刀防御的仪态,都是那么地优雅。 于心中感慨了一番常被人誉为“最美流派”的镜心明智流的高逼格后,青登呼一口气,紧接着慢慢地把以中段之构端于身前的刀抬高,将架势切换为攻击力拉滿,但腰部完全处于无防备的状态,一着不慎就会被对手趁虚而入,导致腰身受创的上段之构代。 经过剛才简短的交锋,青登已对帅大叔的技艺水平有了一定的掌握。 可以确定的是,帅大叔的实力相当杰出。 据青登的个人估算,帅大叔毫无疑问拥有着足以拿到免许皆传、开馆授徒的过硬实刀。 只不过……技巧虽有了,但体能却是相当不足。 一来是因为年事己高。体力因年龄的增长而大幅衰弱。 拳怕少壮——剑同样也怕少壮。 二来便是因为长久的缺吃纵欲的浪人生活,掏空了帅大叔的身体。 在帅大叔朝他劈来第一刀时,青登就已发现他的脚步虚浮得厉害。 并且,只不过才挥了那么几下刀,呼吸就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体能处于弱势的一方,需赶在体力耗竭之前,尽快他速战速决——此乃不变的真理。 像帅大叔这样的剑术高手,不可能会不明白这一点,青登敢肯定:帅大叔现在断然是想快点决出胜负的。 青登之所以把持刀架势切换成加强了攻击力,但防守能力会减弱的上段,就是为了故意引诱帅大叔来攻,逼帅大叔露出马脚或破绽。 果不其然,在看到青登变换架势之后,帅大叔的眉头立即一跳,脸色顿变。 他看了看青登的脚,看样子他是在目测自己与青登的间距,琢磨该如何将青登打倒。 二人间的第二回台,在无声无息的倏然之间展开。 嚓——! 帅大叔猛蹬地面,脚掌擦着地皮,一下子缩短了和青登之间的距离。 他正欲将拖在左身侧的刀向上撩起,使出一记逆袈裟斩。 不料一把速度在他之上的刀,从他的头顶上方凌空劈下,刀势如虹! 帅大叔冷哼一声,轻巧灵敏地滑动双足,身体侧移半步,躲开青登的“力劈华山”的同时,对着青登的天灵盖当头就是一刀,刀锋上挟着令人闻之胆战心惊的冰冷杀气。 青登身子往旁边一歪,躲开了帅大叔的攻击,然后以行云流水的动作递出第一道反击、第二道反击。 密密匝匝的连续斩击,逼得帅大叔的手脚动作逐渐紊乱起来。 帅大叔想暂时退出乱战,故伴装败退,卖了青登一个假动作——然而他的企图被青登完全看穿了。 青登朝前猛踏一步——之后的下个瞬间,现在众人看到了横向飞出去的帅大叔。 在半空中翱翔了片刻的帅大叔,重重地落在了三米外的地上。 “呃……!呃……!” 帅大叔捂着左侧腹,一边像蛆虫一样地在地面上翻滚,一边发出细若蚊吟的痛呼。 一会儿后,他的身体停止了动弹——他彻底昏死了过去。 在帅大叔为争取到撤步向后,拉开与青登的间距而卖了个假动作,想要骗取青登的招数时,看穿这一切的青登以比帅大叔快得多的动作,把右脚向前大幅迈出,插进帅大叔的两腿之间。 钩住帅大叔的左脚,猛地一拉。 身体亏空、脚步虚浮的坏处,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青登都没有用全力,仅仅只是普通地拉动了一下,帅大叔的左脚便被扯歪。 重心瞬间不稳的帅大叔,身子朝青登的方向倾倒。 青登趁势横挥一刀,刀背正中帅大叔的侧腹,像打棒球一样地把帅大叔打飞出去。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擎天柱”】 【天赋介绍:人祖的硬度超过一般人】 ******* ******* 月初啦!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据作者君的预测,作者君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到往日的更新时间和更新量了~ 青登终于获得了无数男人都想获得的天赋……让我康康都有哪些人羡慕了。(豹笑.jpg) (本章完) 第140章 与众女大被同眠的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5300】 冰冷机械的系统音落下的同个瞬间,青登收刀的手顿在了半空。阑 ——?! 很难用具体的词汇去形容青登现在的心情。 生怕自己听错了的青登,连忙呼唤系统,打开系统界面,拉出自己的个人天赋列表。 列表的最末尾,自己新得的天赋:擎天柱,赫然名列其上。 将意识集中在词条上,介绍天赋能力的虚拟光屏弹出。 人祖的硬度超过一般人——和自己刚刚所听到的系统音介绍词如出一辙,自己并没有听错。 人祖:男性的某样很重要的器官的雅称。阑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啊…… 青登收起自己的个人系统界面,接着无意识地扭头看向不远处那昏死在地上的帅大叔。 这个大叔居然身负着这种能让无数男人艳羡的天赋……这再一次证明了:不可小看任何一个人。哪怕外表平平无奇,也有可能深藏不露。 ——硬度增强吗…… 青登的内心,此时涌起一股异样的矛盾感。 一方面心情微妙,觉得这个天赋并不是很有用处,只能在与女人共赴巫山时可派上用场,其他时候都不是很具有实用性。 可另一方面……在男性自尊心的作崇和感性的驱使下,青登的心情很诚实地被染上狂喜与期待的色彩。阑 试问哪个男人,会不希望自己的那个地方能更强劲一些呢? 如果有人敢对上述的这个问题答“否”,那么青登倒还真想亲眼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有如此定力,可置人类的生理本能于无物。 ——算了,想这么多干嘛。 青登暗忖。 ——反正我现在又用不上这个天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心念未落,一股难言的失落与挫败,涌上青登的心头…… 本想半开玩笑地自嘲一番,结果这波自嘲的威力,远超青登的事先设想……阑 青登不喜欢烟花柳巷之地,而且在这个既没有抗生素问世,也没有先进的卫生理念的时代里,寻花问柳是一种很高风险的事情。 对于男女之事,青登的愿景很简单:他只想与自己所爱的女孩们结为恋人,然后在你情我愿的前提下同床共枕,最后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咋一看,青登距离这个目标,似乎很接近了。 他前阵子刚与左那子一起并肩作战过,他们俩还在后来一起亲昵地裹着同一条围巾,一起在夜晚的江户散步踩雪。 木下舞受性格使然而对他百依百顺。 总司昨夜刚与他相互告白。 形式看上去一片大好,仿佛青登离与她们结婚,只剩一步之遥。阑 但实际上……哪怕是以最乐观的判断来推算,青登也依旧不认为他与她们仨结婚,然后一起过上夫唱妇随、鸾凤和鸣、其乐融融的幸福生活,会是什么能够很快达成的目标。 总司是什么想法,青登暂时不得而知。 但木下舞明确说过:她希望青登能只独宠她一个。 很不幸,左那子的想法与木下舞一模一样……不对,是比木下舞的主张还要严苛得多! 性格要强的左那子,在包括感情方面的许多问题上,远比木下舞这个软妹子要强势。 虽然她没有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但青登能从其平日里的言行中隐晦地感知到:左那子比木下舞更难接受自己未来的丈夫有别的女人。 长路漫漫啊……阑 ——也罢……能够用上这个天赋的那一天,总会到来的…… “橘君。” 这个时侯,德川家茂朝青登走了过来 青登脑海内乱七八糟的纷飞思绪,受德川家茂的这句稚嫩嗓音的介入而中断。 “辛苦你了,有受伤吗?” 青登摇摇头,答:“这种程度的敌人,还不至于让我受伤。” 德川家茂颔首:“嗯,那就好。”阑 二人谈话间,天章院与二重姐妹相继围了过来。 “将军大人。” 纱重把嗓音压得极低,以哪怕是就站在她面前的德川家茂等人,也险些没有听清的音量说道: “趁着奉行所‘三回’的官役,以及附近的自身番的吏员们尚未赶到,我们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等治安人员抵达此地后,哪怕青登一行人是受害者,也免不了被抓去附近的自身番哨站乃至奉行所的衙府内问话。 届时,今日这场德川家茂期待已久的微服出访,势必会泡汤。 明白其中利害的的德川家茂,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阑 “嗯,你说得对。我们走吧。” 就在一行人正欲快步离开时—— “咦?我认得这人,这人不是那个平山冲吗?” 蓦他,自不远外响起的一道惊呼,吸引了青登还有德川家茂的注意力。 “嗯?啊,真的耶,真的是那个平山冲。” 只见在青登等人右手边的方向,有两个年纪都在40岁上下的半老徐娘,一边对着刚刚与青登激战过一场,现在正昏死在地上的帅大叔指指点点,一边侃侃而谈。 “咦?阿任小姐,阿堂小姐,你们认识这个浪人?”阑 一个与这两位大妈并肩而立的年轻女孩,疑惑问道。 “嗯,这个浪人叫平山冲。曾经是我和阿堂的老家……也就是尾张藩的一员下级藩士。我记得……应该是二十多前的事情了吧,平山冲因一场不幸的婚姻,而沦落成如今的这副不得不以四海为家的落魄境地。害平山冲被剥去禄位的那起事件,当年在尾张藩全境还挺有名的,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其始末与具体细节。” “因为一场婚姻而沦落成浪人?”年轻女孩歪了歪脑袋,面露不解。 “唔……该从哪里讲起好呢……” “阿任,让我来说吧。想当年,我和我的父母就住在平山冲所开设的道场的附近,所以我比一般人更要了解平山冲的悲惨遭遇,我甚至还知道不少不为人所熟知的秘辛。” “平山冲他本是尾张藩乡间的一座传授镜心明智流的道场的师范。” “凭着杰出的身手与良好的教学能力,平山冲的道场虽不能说是高明满座,但也可说是济济一堂。”阑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是天保八年(1837年)……也就是距今差不多24年前,平山冲通过相亲娶了个很漂亮的女人。那个女人……我记得是叫阿光。” “我刚刚也说了嘛,我家当年就在平山冲的道场附近,所以我曾有幸亲眼见过那个阿光一眼。” “确实是个极美的女人!皮肤白白嫩嫩,眼晴大大的,嘴巴小小的,身段婀娜苗条,简直就像是从美人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长着张俊脸,有着杰出的剑术水平与才能,道场事业蒸蒸日上,还有这么个漂亮老婆,平山冲的生活本非常地幸福美满。” “但是……坏就坏在他的老婆实在是太漂亮了。被时任尾张藩家老的高尾俊大郎的独子:高尾坎助给惦记上了。” “家老你们知道吧?负责统率藩内所有的武士,总管藩中一切大小事务,藩国里最重要、最显赫的官职。” “所以啊,有时候老婆太漂亮了,也未必是好事啊。”阑 “高尾坎助在惦记上阿光后,就处心积虑地想将阿光从平山冲的身边抢走并据为己有。” “这场对决根本就没有悬念啊。刚一开始,结局就注定了。” “平山冲虽是一座道场的师范,有着不俗的剑术。但他终究只是一介连官身都没有下级藩士,哪可能斗得过家老的儿子?”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总之,高尾坎助凭着自己的权势,成功逼得平山冲不得不与阿光分开,之后顺利地将阿光纳入自己府内。” 】 一直安静聆听的年轻女孩,此时一脸震惊地插话: “啊……妻子被夺……遭遇这样的奇耻大辱,平山冲……此人没想过要报仇吗?”阑 问完,年轻女孩扭头看了眼仍在不远处的地上昏迷着的帅大叔……也就是平山冲一眼,眸底浮现出几抹同情。 “怎么没想过?心智正常的男性,都不可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吧?” “在阿光被高尾坎助夺走后,平山冲立即着手准备刺杀高尾坎助,试图效彷当年以一战百、强杀广濑藩主的绪方一刀斋,将高尾坎助除之而后快。” “然而,效彷绪方一刀斋很容易,但想复刻绪方一刀斋的成功,就没有那么地容易了。” “高尾坎助每逢外出,身旁都必定会跟着10个被他用重金雇来的武道高手。”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平山冲,不顾双方在人数、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毅然决然地决定将刺杀行动继续进行下去。” “关于平山冲究竟采取了什么样的手法来刺杀高尾坎助,有许多种不同的说法。”阑 “根据流传度最广的版本所言……平山冲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埋伏在高尾坎助归家时的必经之地。” “时间和地点的选择皆无可挑剔,但双方的战力差距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尽管平山冲拼死战斗,但还是寡不敌众,要不是腿脚够麻利,跑得够快,绝对是被高尾坎助的护卫们乱刀砍死的下场。” “刺杀失败了吗……”年轻女孩长叹一口气,脸上浮现惋惜与怜悯,“大好的前程,美满的家庭,就因为被家老的儿子看上了自己的老婆……” 说到这,年轻女孩像是说下去了一样,紧紧地抿住嘴唇。 “唉,没办法。没权没势的人,就是容易受欺负啊……我先接着往下说了啊。” “平山冲刺杀高尾坎助失败后,自然是没办法再在尾张藩里待下去,只能背井离乡,成为一个脱藩浪人。”阑 “可能是顾虑到是高尾坎助有错在先吧,尾张藩府不敢把此事闹得太大,所以没有发布对平山冲的通缉令,任由平山冲远走高飞。” “平山冲之后过得如何,我虽没有详细地了解过,但也曾略有耳闻。” “听说平山冲在离开尾张藩后,沉沦过一段时间,但一度振作起来,尝试东山再起。” “他四处云游,向各个藩国推销自己,欲图凭着自己的剑术本领,在异地他乡谋得一官半职。” “但是做官哪有这么容易哦。” “各个藩国的内部,都有着一大堆赋闲在家的武土,排着队等着做官呢。他们眼巴巴地苦等各个岗位上的在职人员赶紧死掉或被废掉,好让他们可以顶替上去。” “平山冲这样的异乡人想要插队进来,哪有这么容易。”阑 “更何况,很多藩国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极个别藩国甚至只能靠向大坂商人们举债来度日。” “这些穷藩恨不得让领内的这帮每年都要向藩府伸手拿禄米的武士直接消失大半,又哪会再去多聘新的武士呢?” “平山冲走遍了大半个日本,却没有一个藩国愿意收留他——这是我所知道的关于这个可怜人的最后一则传言。” “看样子……平山冲直到现在都还是一个找不到归宿的浪人。” “不仅没能摆脱困境,反而还越发堕落了……居然伙同其余人,干起了这种人憎狗嫌的下作勾当……当年意气风发的道场示范,如今成了一个靠抗蒙拐骗为生的地痞流氓……真是造化弄人啊!” 青登和德川家茂静静地将这位大妈和那位年轻女孩的对话,听到了最后。 青登下意识地斜过眼睛,偷瞧身旁的德川家茂。阑 只见德川家茂的脸像被涂了一层澹青色的颜料一般,面色凝重得厉害。 看来平山冲的遭遇,对德川家茂的触动很大。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 德川家茂立志重振幕府权威。 而平山冲的人生悲剧,赤裸裸地直接揭露出当前时代里的两大难以调和的、德川家茂若想实现中兴就必须去面对的社会矛盾。 其一,空前尖锐的阶级矛盾。 像高尾坎助这样的上级武士,占据着大量的社会资源。稳居“剥削者”之位。他们的一个简单的喷嚏,对“被剥削者”而言都是一股难以抵御的飓风骇浪。阑 其二,遥遥欲坠的幕藩体制。 武士阶级说白了就是一帮不事生产,全靠幕府和藩国出钱出粮养着的特权阶级。 在300年前,江户幕府草创之时,武士数量还没有那么地多,所以不管是幕府还是诸藩,都养得起各自领地内的武士。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长久的和平生活,导致武士的数量发生大爆炸。 时至今日,数量过于庞大的武士群体,已成幕府和诸藩的巨大经济负担。 为了维持统治,幕府与诸藩不止一次地展开大规模的开源节流。 减少官员数量;减少俸禄;想方设法地减少领内武士的数量……阑 幕藩的日子是变好一些了——但苦了底层的武士们。 愈加艰苦的日子,逼得许多中下级武士因家庭破产而不得不脱离藩国、另谋出路 江户时代的三观与社会秩序,让武士们很难找到好的工作。 而普遍贫穷化的藩国,又大幅收紧了聘人为官的标准。 如此一来,浪人的数量迟迟无法得到根本性的减少,进而导致方今的无业浪人的数量一直居高不下,并且还有稳步增加的趋势…… 平山冲的悲惨遭遇,只不过是一个缩影。 可以料想得到:类似的事情,乃至更过激的事情,正不间断地在这个国家的各地轮番上演。阑 今日的微服出访才刚刚开始,就直接目睹到如此鲜血淋漓的残酷民情…… 青登不知道德川家茂此时正作何想法。 但从其刻下的神态来看……他猜测德川家茂现在的内心,应该不会太平静。 德川家茂若有所思地伫立在原地。 就这么过去好一会儿后,他默默地将注意力和目光从那对仍在讨论平山冲的一老一少的身上收回。 “……走吧。” 留下这句话后,这位年轻的国君一边表情五味杂陈地轻叹一声,一边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前方的十字路口……阑 接下来该去往哪个方向? 他貌似还没有决定好。 …… …… 此时此刻—— 江户,千事屋—— 木下舞乖巧地跪坐在柜台的后方,专心致志地替桐生检查账簿。阑 喵~~ 体型又胖了一圈,越来越印证“大橘为重”这句俗语的正确性的多多,懒散地趴在木下舞的腿边,悠哉游哉地梳理自己的毛发。 冷不丁的,门外陡然响起一道由远及近、正不断靠近千事屋的足音。 在听到这道足音的同个瞬间,木下舞的娇躯勐地僵直起来。 虽然在喜欢上青登后,受恋爱情感的影响,木下舞的性格变开朗了许多,但内向易羞怕生人的天性,始终是不可能那么快就获得转变的。 “有、有客人……”木下舞手忙脚乱地收起账簿、算盘与笔墨。 在她堪堪做好迎客准备的几乎同时——哗——铺门被推开了。阑 木下舞连忙将螓首从柜面上抬起,挤出一抹很不自然的微笑。 “欢、欢迎光……咦?桐生先生?” 推门而入者,非是旁人,正是桐生。 “少主,我买完菜回来了。” 沧桑的老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一抹风轻云澹、温文尔雅的微笑的桐生,向木下舞扬了扬他手里沉甸甸的菜篮子。 “桐生先生,欢迎回来!” 生硬的微笑变化成明媚的笑颜。阑 “您今天回来得可真早啊,菜市场今天没有人吗?” “嗯,今天毕竟是元旦嘛,菜市场里的人流量自然不比往日。喏,少主,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白豆腐。” “好耶~~今晚可以吃汤豆腐了~~!” 木下舞喜滋滋地从桐生的手里接过菜篮。 正当她哼着曲调扭过身,准备将篮里的食材拿进厨房里的时候—— “……少主,你先别走。” “嗯?桐生先生,怎么了?”阑 木下舞停住双足,转回头,困惑地看着桐生。 “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关于你奶奶的。” 第141章 京都之龙,降临!【5400】 “奶奶?”阑 木下舞怔了怔,然后摆出“你说吧,我洗耳恭听”的肃穆表情。 “桐生先生,奶奶她怎么了吗?是……身体又不好了吗?” 在木下舞的记忆里,自打奶奶年事已高后,身体就变得格外不好。 今天不慎闪到腰,明天不幸受寒得感冒,身体隔三岔五地生病、出毛病。 “少主,不必那么紧张。” 桐生指了指柜台对面的坐垫,示意木下舞“我们坐着聊”。 “主公的身体并未抱恙。我要跟你聊的,是别的事情。”阑 “这样啊……那就好……” 木下舞的俏脸上浮现松一口气的神色。原本紧绷着的面部线条随之一点点地松弛下来。 “既如此,桐生先生,你要和我聊什么呀?” 木下舞一边反问,一边抱着菜篮子在桐生所指的那张坐垫上就座。 桐生屈膝坐在木下舞的正对面。 “少主,你还记得我在今年夏天……在你准备前往烟火大会的现场,我帮你化妆时,跟你所说过的话吗——主公准备在今年的新年时节,到江户来看望你。” 桐生的话音刚落,木下舞就立即一脸兴奋地答道:阑 “当然记得!” 从木下舞的奶奶为锻炼她,而把她扔到江户,交由能文能武、忠诚可靠的的桐生来代为教导、看护开始计起……粗略算来,木下舞已有近一年半没与养她、育她的奶奶相见了。 对木下舞来说,奶奶她的亲人,也是她的恩人。 虽然奶奶待她很严厉,每逢想起奶奶的脸时都总能忆起许多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但奶奶收养她这个孤儿的大恩,以及将她视若己出地哺育的大德,她始终没齿难忘。 而且,奶奶也并不总是那么地严厉,其时不时地也会展现出很温柔可亲的一面。 离开大坂那么久,木下舞确实是有些想念她最爱、最尊敬的这位至亲了。 因此,当初在从桐生那儿得知奶奶要在今年过年时远赴江户来看望她时,木下舞别提有多期待、多兴奋了。阑 甚至在半个多月前,为了能更好地迎接奶奶的到来,木下舞还自发地给千事屋的里里外外做了个大扫除。 连大橘猫多多都被她抓去洗了个澡。 万事俱备,只待奶奶到来。 “桐生先生,难道是奶奶她到江户了吗?” 木下舞兴冲冲地反问。 “……” 桐生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这对正扑闪着期待与兴奋之光的美丽双眼。阑 然后默默地移开视线,直直地注视着脚边空无一物的地板。 “嗯……少主,很遗憾……主公她……在短时间内,都没法来江户与你团聚了。” “欸……?”木下舞不禁脱口发出愕然的惊呼,“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出了点生意上的问题。”桐生继续对着腿边的地板说,“具体的……我不方便透露。总之,为了处理突发的生意变故,主公在一个月前亲自动身,远赴长崎。别说是江户了,她一时半会儿连大坂都回不了。” “长崎……”木下舞轻轻地倒抽一口凉气,“去了这么远的地方啊……” 长崎:地处日本的最南端,九州岛的最西部,日本最重要的贸易港,自古以来就是日本的对外门户。 在江户幕府的锁国令被彻底废除以前,长崎是全日本上下唯一的一处对外开放,没有被封锁,允许外国人到此处贸易的地区。阑 如果说:坐落在东西日本的中央地区,有着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的大坂是日本的第一商都,那么有上千年的历史,从飞鸟时代(592年-710年)起就开始与海外展开交流的长崎,就是日本的第二商都。 在长崎,扔一块砖头下去,能砸死起码10个国籍不一的商人。 作为这个国家最重要的对外商港之一,长崎向来是木下舞的奶奶最常光顾的地区。 所以在得知奶奶出差到长崎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的木下舞,并没有感到太过吃惊。 奶奶也好,桐生等长辈也罢,在木下舞的面前,对于他们所组建的商业集团……也就是葫芦屋的主营业务,总是讳莫如深。 受此影响,木下舞一直不知道她的奶奶都是靠什么样的经营来赚钱,而她也贴心的从不过问。 木下舞虽是葫芦屋的少主,可她对于葫芦屋的了解,其实并不比青登这样的外人多多少。阑 故而才会出现这样的一幅光景——直到数个月前,木下舞才与青登一起从桐生的口中得知:原来葫芦屋一直在暗中追查一个名为“法诛党”的神秘结社。 “……”木下舞的眉眼立即低了下去,眸底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失落与暗然,“这样啊……奶奶去长崎了啊……那奶奶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桐生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个……主公寄来的信里没有明说……” “……”木下舞不说话了。 与此同时,她的头也埋得更低了。 喵…… 一旁的多多,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正陷入低潮。阑 它蹑手蹑脚地爬到木下舞的脚边,伸出粉红的舌头,一下接一下,极有节奏地轻舔露在和服的下摆与洁净的白袜之外的纤细脚踝。 “这样啊……那也的确没办法呢。” 木下舞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笔直注视桐生。 “奶奶她也不是故意要食言的。既然是因为有要事在身而暂时无法来江户……那就等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与奶奶相会吧。” 说完,木下舞露出灿烂的微笑。 甜美又阳光,没有一丝负面情感、体察不到半点强颜欢笑的意味的美丽笑颜。 看着明明心里很难过,却又强撑着自己,努力掩饰以免低落的情绪浮现在脸上的木下舞,桐生脸上的皱纹微微攒动,表情一点点地被无奈的情感支配。阑 “那个……桐生先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是想补充的吗?若没有,我就先把菜篮子拿回厨……” “少主。”桐生出声打断了木下舞的话头,“虽然主公在目前及未来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法来江户看你……但主公依旧关心着你、关爱着你。” “今次不得已的食言,让主公的心里很是愧疚,所以为了作出补偿,主公寄了件新衣服给你。” “新衣服?”木下舞呆呆地张了张红唇。 桐生嘴角含笑地朝木下舞手里的菜篮子努了努下巴,“你打开篮子,看一看里面吧。” 木下舞闻言,连忙把手里的篮子打开,只见在豆腐、茄子等食材的最底层,安然地放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整整齐齐的油纸包。 木下舞小心翼翼地把油纸包从篮子里捧出,然后以眼神向桐生询问道:我可以打开吗?阑 当然可以——桐生点点头,以表情与动作回答。 木下舞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接着谨小慎微地把油纸包打开,动作轻柔地活像一个专业的、正在勘察古迹的考古学家。 须臾,油纸包内所装的物事——一件做工极精美、用料很考究的红色和服,暴露在了空气中,暴露在了木下舞的眼底。 哪怕是对服装没有半点了解的外行,也能轻松看出这件红衣绝非俗物。 稍微懂行一点儿的人,在看见这件华丽红衣后,应该会立刻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吧。 布料用的是唐土江浙一带出产的顶级绸缎,整体包括领襟、袖口等细节处,以华丽的金丝银线做点缀,辅以白花、粉叶等图桉做点缀,当真璀璨至极。 木下舞不发一言……或者说是心情太过惊喜、激动了而忘记发言。阑 她默默地将这件红色和服以双手提起,美眸中闪烁出星星点点的琉璃般的光彩。 即使她一句话也没说,但欢悦以及对这件红色吴服的喜爱,也已溢于言表。 “主公知道你喜欢红色,所以她特地挑了件红色的吴服给你。” 桐生适时地微笑补充道。 “除了这件新衣服之外,主公还特地写了封信给你。” 桐生伸手探怀,掏出一张未开封的信封。 木下舞见状,也顾不上继续欣赏手里的和服了,火急火燎地从桐生那儿接过信,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把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阑 纸面干净,笔迹秀丽。 信纸上并未写着长篇大论,只撰了几句简单的话语: 【 一笔敬上: 阿舞,在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目前暂时没法去江户了。 我食言了,没能遵守约定,我很抱歉。 希望我的礼物能稍稍地抚平你内心的失落与不满。阑 虽然你我分隔两地,但我一直有在关注着你在远赴江户后的经历与表现。 据桐生所言,你进步得很快,已不再是那个连跟陌生人讲话都不敢的阴郁女孩,我很欣慰。 你干得很好,再接再励。 我们迟早会重逢的,我向你保证。 】 信的最末尾,落笔木下舞的奶奶的名字:琳。 “奶奶……”阑 木下舞将信纸上的内容,反反复复地读了许多遍。 移时,她轻轻地咬住下唇。 眼帘眨动间,渐渐多了层薄薄的雾气。 这时候,她忽然发现信纸的背面,似乎还有内容。 她立即将纸张转了个圈儿,定睛一看—— 【差点忘记说了,听说你有了喜欢的男人。等我之后到江户来见你时,务必把那个能如此好运地被我孙女喜欢上的男人带过来,我要好好地与他交流交流】 “交流交流”——这几个字眼的墨迹很深很重。阑 可见这封信的主人在写这行话时,用了相当大的力度…… 然而木下舞却并未发现这处小小的细节——她现在光顾着害羞、脸红了。 “奶奶她……想见青登……?” 殷红的霞云飞上木下舞的双颊。 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忸怩地用信纸挡住自己鼻根以下的脸蛋。 ——如果奶奶见了青登,会跟青登说些什么呢……? ——奶奶会喜欢青登吗?阑 ——如果……我说我想和青登成亲,奶奶她会同意吗? 在木下舞在那兀自幻想时,桐生倏地扬起目光,极突然地瞥着不远处的铺门。一会儿后,他以打趣的语气问道: “少主,主公在信里写了什么让你很开心的话吗?” 被桐生的这句反问给惊得回过神来的木下舞,放下手里的信,朝桐生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 “才不告诉你~~桐生先生,既然奶奶给我寄了信和新衣服,就早点拿出来嘛……” 说犹未了,木下舞不满地扁了扁嘴唇。 桐生神秘莫测地幽幽笑了几声。阑 “少主,其实……我还有别的惊喜要给你。” “惊喜?”木下舞精神一振,也顾不上不满了,连忙追问,“是奶奶她还寄了什么东西给我吗?” 桐生摇摇头:“不是。主公寄给你的物事,就只有这封信与这件衣服。” “实话说,这份‘惊喜’是我临时准备的。我没想到他居然能回来得那么快,也没想到竟然能在回家的路上偶遇到他。” “‘他’?”木下舞脸上的好奇、期待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家中,最终浓郁至无以复加的地步,“桐生先生,你说的这个‘他’,究竟是谁啊?” 桐生此时十分坏心眼地卖了个关子,没有立即回答,故意沉默着。 直到木下舞的胃口被他吊至最极限后,他才慢吞吞地昂起头,对着木下舞背后的铺门,高声喊道:阑 “你可以进来了!” 桐生的尾音尚未落下,铺门外就响起了一道瓮声瓮气的豪迈大嗓子: “总算是喊我进来了!我在外头站得腿脚都要麻了!” “咦?”木下舞顿时愣住,紧接着反射性地将视线扫向身后。 在木下舞转头向后的同个瞬间——哗——宽厚的铺门虽被一口气地拉到底,但却没有多少光线透进店内。 因为有具比1.8米高的门框还要高上一大截的庞大身躯,屹立在门后。 外头的光线被这位巨人壮硕至极的身体,给遮挡得严严实实。阑 “少主,好久不见了。” 巨人低头钻过门框,将充满柔意与怀念气息的目光,投注在木下舞的身上。 只见这个巨人和桐生一样,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看上去90来岁的年纪。 长及腰间、没有一丝杂色的白发,被用一条绳子粗糙地扎起,随意地拖在脑后。 个子逼近1米9,如此身高的他,站在身高只有1米5的木下舞面前时,霎时营造出一种“巨人与小精灵”的奇妙反差。 木下舞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失神地与巨人对视片刻。阑 下一息,情感追上现实—— “牧村先生!” 木下舞张开两臂,一把扑进牧村弥八的怀里。 “少主,你长高了不少呢。” 牧村一手轻扶木下舞的背,另一手宠溺地揉木下舞的头。 “牧村先生!”木下舞将小脑袋从牧村的怀里抬起,兴冲冲地看着与一年多以前相比,基本无甚变化的苍老脸庞,“你怎么来江户了?” “这个说来话长。”牧村放开木下舞,“来,坐。我们一边喝茶,一边慢慢聊。”阑 说罢,牧村率先一屁股地坐到桐生的身旁,紧接着毫不客气地对桐生嚷嚷道: “喂!桐生!去端茶来!就因为你坚持说‘想给少主一个小小的惊喜’,才害得我在外头站了那么久,站得我都渴了!我付出了那么多,替我拿杯茶来,不过分吧?” 桐生笑眯眯地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不过分。行吧,你在这里坐着,我去厨房给你泡茶。” 桐生正欲起身,却被木下舞捷足先登。 “泡茶这点小事,我来代劳即可!桐生先生,牧村先生,你们都在这儿坐着吧!我去去就回!” 木下舞没有留给桐生和牧村任何的反应时间,在说完之后就踩着兴高采烈的脚步,一熘烟儿冲向厨房。阑 牧村本想劝木下舞“桐生都答应帮我泡茶了,就让桐生自个去厨房里忙活吧”,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木下舞的背影就已经从他的视野范围内离开了。 “少主不仅变得更漂亮了,也变得更有活力了呢。”牧村莞尔。 桐生露出百感交集的苦笑: “这都多亏了那个男人。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不可小觑的啊……” “那个男人?哦,就是你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个橘青登吗?” 桐生默默颔首。 见桐生点头,牧村顿时大幅咧开嘴角。阑 “桐生……不,九郎,那个橘青登……大概多久来一次千事屋?” 桐生挑眉:“怎么?你想见他?” “当然想见他了!”牧村不夹带半点犹豫地回答,“他可是少主喜欢的人耶,不对他感到好奇才奇怪吧?刚好我目前打算在江户休整一段时间,就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与这个能有幸被少主喜欢上的幸运儿好好地见上一面吧。” “你打算在江户住上一段时间吗?” “是啊。”牧村将两臂伸直过顶,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此次的东北之行,着实是累到我了……我准备在江户悠哉游哉地休养半个月,等半个月后再接着干正事。” “累到你了?”桐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似的,哈哈哈地笑起来,“牧村,你就别逗我笑了。这个世上,有什么事情是能让‘京都之龙’叫苦叫累的?” “哼。”牧村用鼻子“哼”地轻笑一声,然后半打趣地回应道,“龙也有迟暮的一天啊。”阑 桐生斜过眼睛,以意味深长的眼神与牧村对视。 “但你所背负的那条赤龙仍未掉色,它仍在举头望天,向着无垠的苍穹嘶吼。” “呵……”牧村神色玩味地勾起嘴角,“嘛,此次的东北之行累不累……这个姑且不论。我们还是先来谈谈正事吧——九郎,我在东北成功地收集到了关于法诛党的最新情报。” “哦……?”桐生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阑 作者君现在正在调整因在医院陪护而紊乱的作息,相信很快就能恢复往日的那种日更7、8000的状态! 怎么样,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每天只有4、5000字的更新节奏后,是不是勐然发现以前的我特别良心? 第142章 仁王的初期觉醒【5800】 话说回青登那头—— 以现代法学的眼光来看,青登暴打拦路讹钱的浪人的行为,是十分合理的正当防卫,但在江户时代,有条著名的法规,名叫“喧哗两成败”。 “喧哗”在日语中,为二者间发生纠纷、暴力冲突之意。 该法早见于室町幕府时代(1336年-1573年),对于喧哗者,不问谁是谁非,冲突的双方一律受到惩罚。 室町幕府也好,战国时代的分国法也好,皆采行“喧哗两成败”作为仲裁的原则。 江户幕府建立之后,虽然御定书中没有明确规定,但喧哗两成败依旧成为一种习惯法流传下来。 如果真有差吏找上门来,要为“与浪人当街斗殴”一事,而向青登等人问责……虽不愿见这种境况的出现,但青登一行人倒也不会对此感到畏惧。 都毋需德川家茂和天璋院动手,光凭青登自己的能量与人脉,就足以摆平这点小小的事端。 但是,多一事总归是不如少一事的。 于是乎,秉持着“麻烦能避就避”的理念与心态,青登等人没有在日本桥久留。 接下来要去哪儿? 德川家茂思考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一个在江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名:神田。 用通俗易懂的话语来概括的话……神田是江户唯一的一座蔬菜批发市场。 全江户上下绝大部分的蔬菜商和卖菜小贩,都是先从神田批货后再四处兜售。 每日天未亮的时候,都会有大量居住在江户近郊的农家,将新鲜的蔬果拉至神田贩售。 曾写出过被誉为“日本金瓶梅”的《好色一代男》的著名文学家井原西鹤曾在《世间胸算用》(1692年)这本书里描绘了神田菜市的热闹景况。他写道:“每天由马匹驮着萝卜而来,看起来简直像农田在自己移动一样。” 青登还从没去过神田,哪怕是在前世,他也未曾拜访过任何一座蔬果批发市场。 所以,在进入这座空气里总弥漫着植物清香的热闹地区后,他顿时被眼前的新奇光景给惊得眉眼微跳。 举目望去,满坑满谷的新鲜蔬果映入眼帘。 “茄子!茄子!有谁想要一点茄子吗?” “菠菜!菠菜便宜卖了啊!” “正当季的橘子!快来看哟!正当季的橘子哟!” …… 一片片或大或小的摊口,支在神田的各条主干道的两侧。 琳琅满目的蔬菜水果将神田的里里外外,点缀得如同一座大型的农场。 无数衣着简朴的庄稼汉在神田的各处往来穿梭。 他们中大半以上的人,只能靠着一张石背与一双铁肩来扛送沉重的蔬果。 只有极个别家境较富庶者有那个财力动用牲畜,以牛马代步运货。 有卖菜的农人,那么自然就有前来进货的商人。 “啧……怎么这些茄子都这么地不新鲜啊……” “喂!你家的白菜怎么越卖越贵了?” “唉,大爷,我这可不是故意压价啊!最近的市场行情不好,这你也是知道的!” …… 摩肩接踵、人欢马叫——用这两个成语来形容哪怕是在今日的元旦佳节里,也依旧热闹非凡的神田,貌似再合适不过。 然而,静静地目视这一切的德川家茂,却没有展现出分毫的安心与欣慰。 “真瘦弱啊……” 德川家茂小声嘟囔的这句话语,形成微粒,轻飘飘地传进青登的耳中。 此言何意,青登自是心知肚明——因为他恰好也在几乎同时,生出了一模一样的感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几乎所有农民,都实在是太瘦弱了。 面色红润者,十不存一。 身上没有几两肉的瘦骨嶙峋之徒,不知凡几。 腿脚浮肿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明明他们就是种粮食的人。 明明他们的肩上、背上就担着、背着大量的鲜美食材。 结果,他们却一个个面露饿相,一个比一个瘦弱。 德川家族治下的农民瘦弱——这是正常的,如果个顶个地强壮,那才不正常。 江户幕府所规定地税赋是“四公六民”,即全年总收入的4成需上交给官府。 除了如此高昂的税收之外,压在农民肩头的还有名目繁多的各类杂役。 总而言之,不管是在幕府天领,还是在诸藩封地,八成以上的农民因受尽剥削而穷得触目惊心,经济极其脆弱,随便来点天灾人祸就会立刻倾家荡产。 只有地主与部分富农吃得起大米饭,其余农人只能靠吃稗子与赤米度日。 稗子:在现代专拿来供牲畜吃的杂草。 红米:味道极其难吃的农作物。因为味道实在是太难吃了,所以收粮食的时候官府总会强调“不要红米”。 长年吃这两种东西……身体不虚弱才有鬼了。 “咦?你要去哪?” 天璋院讶异地看着突然径直走向旁边的一座蔬菜摊的德川家茂。 “不去哪。”德川家茂平淡回复,“就只是……想找人问几个简单的问题。” 受德川家茂光顾的蔬菜摊主,是一个年纪在50岁上下的老汉,他和此地的绝大部分农人一样,用不起牲畜,只能用一杆扁担将比他的腰还要粗上一大圈的两大筐青菜,从自己所居住的农村挑至江户。 青登不知道这名老汉住在何方,但他知道离江户最近的农村,脚程再快也有至少小半个时辰的路程。 用一根扁担挑起至少有30斤重的蔬菜,走上小半个时辰,乃至更长时间的崎岖土路……这样艰苦的生活,只不过是此刻正在神田的街头巷尾熙攘来往的多数农人的真实日常写照罢了。 “啊!武、武士大爷!日安!” 眼见青登等人行至他的摊前,正在揉按略有些浮肿的小腿的老汉,连忙站起身,结结巴巴地问好,紧张且疑惑地来回打量青登等人。 青登一行的打扮,全然不像是来进货的商贾,因此也不怪得老汉会露出此等表情与眼神。 “老先生。”德川家茂微笑问道,“您的生意如何?” 德川家茂刚一开口,老汉就吓了一大跳。 好家伙,一个腰间佩刀的武士大爷,居然称他为先生?还用了敬语?强烈的愕然情感包围住老汉全身。 老汉脸上的紧张之色霎时以几何倍数浓郁起来,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他吃力地扭动仿佛打了结的舌头,磕磕巴巴道: “我、我我我我我今日的生意、意马马马马、马马虎虎、虎!并没有卖出很多的菜!” “马马虎虎啊……”德川家茂轻轻点头,随后目光下移,扫视老汉浮肿的双脚,“老先生,您的身体……看起来不是很健康啊,有好好吃饭吗?” “啊……?”老汉正大眼睛,一脸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的神色。 德川家茂不得已之下,只能将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一遍。 “好好吃饭……这……”老汉讪笑几声,“武士大爷,您、您实在是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一介卑贱的农民,能有一口吃食、不至于饿死,就已很满足了,不敢再奢求更多……” “那您目前的生活如何?”德川家茂不依不挠地展开进一步的追问。 德川家茂的年轻面容与和善的态度,让老汉心里的紧张感溶解许多。 仪态渐渐放松下来的老汉,讲起话来也不那么地紧张、结巴了。 “目前的生活……也就那样吧。” 老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好到哪儿去,可也不至于苦得过不下去。” “不过,我对现在的日子没啥不满的。日子再差……也比闹天保饥馑时的那会儿强……” 天保饥馑——即那场发生在二十多年前,使无数百姓沦为饿殍的席卷日本全土的大饥荒。 没人说得清有多少人在这场历时数年的天保大饥馑里活活饿死。 在饥荒闹得最严重时,别说是稗子和红米了,连山间的树皮都快被灾民们啃光了。 后来,日渐糜烂的赈灾形式与幕府的无能,引爆了民众们的怒火,直接引发了那场震动全国、直至现在仍让幕府心有余悸的“大盐平八郎起义”(1837年)。 官军与义军的惨烈厮杀,让时下的大坂仍残留着不少战火的痕迹。 在吐出“天保饥馑”这串字眼时,大汉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似的,脸色一白,身子用力地抖了几下。 片刻后,他又叹了一口气。 “武士大爷,我看伱像个善人,所以我就跟讲点掏心窝子的话吧……” “最近几年,明明也没闹什么大灾大害,可日子就是愈加难过了。” “市场上的东西越来越贵。别说是那些富人家用的豪奢品了,就连盐巴啊、吃饭用的盆盆碗碗啊……等等这些过日子所必需的东西,全都在一个劲儿地涨价,就没见跌过。” “在这种远比以往更需要钱的紧要关头里,我苦心种出来的米和菜,还有我家婆娘所织的布,反而却是越来越不好卖。” “说实话……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很怕我和我的家人有朝一日会因没钱买吃食而活活饿死……” “我就一粗人,大字不识一个,不懂那些大道理、大学问,我唯一会的手艺活儿就是种地,所以我也不敢向官老爷们提意见……” “唉……只希望官老爷们能赶紧施点仁政,让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生活,能尽快地好过一些啊……” 话犹未尽,老汉自嘲地苦笑一声。 “……”德川家茂表情复杂地沉默下来,他木然地抬高视线,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向远方,颊上堆满了很难捉摸的情绪。 老汉为何会觉得时下的日子变得困苦了? 碍于认知水平有限,哪怕是在目前文化科技最发达的西方,经济学这门专业也才刚刚起步。因此,莫谈区区一介庄稼汉了,哪怕是遍观现在的日本全国,五车腹笥的学者也好,从政经验丰富的官府中人也罢,可能都没多少人回答得上这个问题。 而身为穿越者,曾在中学历史课上学习过西方列强都是通过哪些手段来盘剥殖民地、半殖民地的青登,大致知道答案是什么。 受到西方列强入侵的国家与地方,下场基本大同小异。 老汉刚才的话,其实说错了。 这个国家近年来,并非没有发生大的灾害——就在7年多以前,那场被称为“黑船来袭”的大事件,不就让这个国家陷入千年未有之巨变了吗? 日本开国后,对外贸易猛涨。 生丝、茶、蚕种和棉花等经济商品大量出口,造成价格上涨。 姑且不提别的商品,光以生丝为例:因生丝数量不足和价格上涨,以京都西阵为首的各地丝织业已难以为继。 输出品价格飞涨,也影响到了一般的物价,米价从几年前开始就逐年上涨。 因为日本的黄金价格远低于国际牌价,所以西方商人和各国使馆人员利用差额套取日本黄金,造成黄金大量外流,钱价下跌,同时也促使米、麦、盐等生活必需品的大幅涨价,造成平民和中下级武士的生活进一步困苦。 一言以蔽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环境,使当前的日本经济每况愈下。 若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光靠所谓的施仁政、光靠颁布几条所谓的惠民策令可远远不够。 青登心想:德川家茂应该也是大致明白此问题的症结在哪,所以才会露出这种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 约莫2分钟后,德川家茂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 “老先生,感谢您的回答。可以请您帮我挑10颗最新鲜的大白菜吗?我要买。” 听到德川家茂要买他的菜,老汉顿时来劲了。 他喜笑颜开地高声应和了句“好咧”。 布满皱纹与尘土的老脸上,不见刚刚在陈述自己目下的艰辛生活时的苦闷。 对于底层人民而言,快乐就是那么地简单……又艰难。 …… …… 青登一行人抱着10颗大白菜,一路无话地离开神田。 出了神田后,在德川家茂的指示下,他们笔直向西,前往下一处考察地点:小石川养生所。 小石川养生所——八代目幕府将军德川吉宗在收到汉方医小川笙船投入目安箱(民众意见箱)的建议请愿后,下令于享保七年(1722年)设立以贫民为对象的医疗设施,即小石川养生所。一开始能容纳收治的病人约有四十几名,后来增加至一百五十几名。 直至现在,这座有上百年历史的老医院,依旧是江户幕府治下最有名气的慈善机构。 小石川养生所的最大特色,就是可以免费接受诊疗。 对于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底层穷人而言,能够提供免费诊疗服务的小石川养生所,乃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德川家茂应该是想要深入地观察一下,这座被无数穷人寄予厚望的慈善医院的运行现状。 除了刚穿越过来时的那段时日之外,日常用度里就没缺过钱花的青登,自然是未曾拜访过专门为贫民服务的小石川养生所。 在青登的想象里,这种慈善性质的医院,门口外应该挤满了等着看病的穷苦人。 可谁知……在抵达小石川养生所之后,青登才猛然惊觉自己的这份想象,究竟有多么地保守…… 此刻,一副难以言喻的画面,铺呈在青登等人的视野里。 今日的阳光本是那么地明媚——可就是如此灿烂的阳光,在普照到小石川养生所的周边地带时,光芒霎时因受环境的影响而黯淡了几分。 小石川养生所附近的红土路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状若油脂的杂色。 组成这片杂色的色彩有:暗褐色、焦黑色、深绿色……总之,所有能引起人生理不适的丑陋色彩,都能在这里寻见。 若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色块竟是一个个鲜活的人。 男女老少皆有,粗略目测下来,数量约有上千人。 他们聚在街边,聚在道路中央,聚在小石川养生所周边的每一寸能够下脚的土地上。 由汗味、屎尿味、许久未洗澡的体味沤集而成的刺鼻臭气弥散在这片拥挤且沉重的空间之中。 小孩的哭闹声、有气无力的呻吟声、挟着抽泣音的安慰声、耳不忍闻的凄厉叫声……这些嘈杂的音响以压倒性的存在感,充斥在青登等人的耳边。 “妈妈……我的肚子好疼……”一个小女孩气若游丝地说。 “乖……马上就能见到医生了,再忍一忍就好……再忍一忍就好……”抱着这个小女孩的年轻妇女一手轻拍小女孩的背,另一手悄悄拭去眼角的泪花。 虽然她嘴上说着“马上就能见到医生了”,但她的面前还有至少200人在排队……现在已是午后,不出意外的话,这对母子绝对不可能在今日之内跨过小石川养生所的大门。 “各位爷啊!我求你们了!”一个中年人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朝排在他前方的众人“砰砰砰”地磕头,“我妈妈……我妈妈就快病死了!求求你们行行好吧!把排队的位置让给我,让我的妈妈先看病吧!求求你们了!” 一名排在他前面的青年,不耐地扭头斥道:“你的母亲要病死了,可我的儿子也病得快不行了啊!把排队的位置让给你,那我的儿子怎么办?” 有了这名青年的带头,其他人立即纷纷加入声讨的行列之中。 “就是就是!做人不能这么自私的!” “你妈妈的命是命,我女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开始在这儿排队了!你的嘴皮子一张一碰就想抢走我的位置?想得美!” …… 面对如潮水般用来的斥责与谩骂,中年人没有进行任何的反驳。 他只默默地继续磕头,默默地接着恳求众人把排队的位置让给他,默默地为自己的母亲争取到尽可能多的生机。 类似的画面,类似的情境,出现在这片并不算大的空间的每一处。 瞅着面前的此景此幕,青登一行人展现出各不相同,但是其中所蕴藏的情感却是相当一致的表情。 纱重耷着嘴角。 八重低垂脑袋与眼眸。 天璋院的眼帘掠过一抹黯然。 德川家茂不动声色,可是他那对自然垂下的双手,现在却正用力地紧握着。 至于青登……他和德川家茂一样,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实质上,他此时的内心并非古井不波。 此时此刻,青登的脑海中,不知怎的忽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这才是封建时代的底层贫民的真实写照啊…… 此念方起,一股不知名的怪异情感,从青登的心中滋生而出…… 突然间,一道怒喝将青登一行人的注意力给全都吸引了过去。 “喂!这里怎么会有秽多?喂!臭女人,赶紧给我从这里滚出去!这里是给人看病的医馆,不是你们这些肮脏的秽多该来的地方!你们身上的邪气会污染这个地方,害大家都得病的!” ******* ******* 作者君的生物钟与生活节奏渐渐恢复了!大家瞧,字数正在开始在逐日增多!就快要恢复回往日的更新水平了! 看在作者君如此勤恳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43章 仁王vs暴民!天赋再度融合【5600】 响亮的大喝回荡在小石川养生所的上空,压过了在场几乎所有的声音。橵 青登循声望去,只见在层层叠叠的肮脏“色块”里,一名衣衫褴褛的武士,正怒视着一对少女。 这对少女的相貌极度酷似,应该是一对姐妹。 她们的年纪看着都不大。岁数稍大一点的那个,至多只有15、6岁。岁数较小的约莫11、2岁。 两姐妹都瘦得厉害,脸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颊深深地往内凹陷,露在衣服外的臂膀、小腿、手指都跟干柴一样枯瘦,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肤包裹骨头。 没有半点保养痕迹的头发,暗黄缭乱得宛如秋季的杂草。 如果说,正怒视这对姐妹的那位武士……或者说是四周的绝大部分等着看医生的病人及其家属,仅仅只是衣服很破烂的话,那么这对姐妹身上的衣服……那简直就不能称之为衣服了!根本就是块拿来当抹布用都会遭人嫌弃的破布! 衣服上的布料与颜色,成片地因陈旧而脱落下来。残余的布色变得晦暗发黑,让人根本认不准这件衣服最初是什么颜色。橵 或大或小的破洞指不胜屈,可补丁却是寥寥无几。 冬季的寒风源源不断地错过这些破洞,钻进衣服的里面,姐妹俩的娇躯一直在打冷颤,又黑又粗的皮肤上布满层层叠叠、就没平复过的鸡皮疙瘩。 这对姐妹从头到脚、身上的每一处地方,无一不在向外人无声地宣告一项事实:她们是位于江户时代的社会最底层的秽多,而且还是那种连吃饭都成问题的秽多中的秽多。 怎么分辨一个人是不是秽多? 这个其实很简单。 仅需观其相貌、气质、着装,基本上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只要是有一定的社会经验与阅历的人,基本都能一眼认出这对姐妹是秽多,绝对错不了。橵 许多人总有个误区,那就是以为所有的秽多都过着连饭都吃不上的悲惨生活。 这种观点其实是错误的。 有些秽多的生活不仅并不悲惨,反而还过得比绝大部分的平民、中下级武士要滋润。 秽多能被允许从事的职业,都是一些常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肮脏行当。 例如:送葬抬尸的殡葬人员、专职的清洁工、还有屠夫以及皮革制造者等。 在日本的传统观念里,猪牛羊此类四脚牲畜是污秽之物,不能吃,所以屠夫就显得下贱了。 江户幕府治下,做屠夫与皮革制造的,基本都是秽多。橵 乍一看,常年跟动物的尸体与屎尿打交道,这项工作非常地辛苦、恶心,但从另一种角度来想,这未尝不是一种机遇、一条生财之道。 正常人都对屠夫与皮革制造者这2种职业保持距离——这便意味着,秽多们基本半垄断了屠宰业与皮革业。 因为能够吃到大量大众所不能接受的猪羊牛肉,所以从事屠宰业的秽多,基本不缺蛋白质的摄入,体魄搞不好比一般的平民、武士还要健康、强壮。 皮革是一种只要找对路子,就绝对不会愁卖不出去的紧俏商品。 许多很有生意头脑的秽多,靠贩卖皮革赚得盆满钵满的。 在日本开国后,急剧攀升的皮革等商品的对外贸易需求量,成了一股崭新的东风。 好多秽多靠着这股东风,摇身一变,成为腰缠万贯的大富豪。橵 只不过,这种能够过上不愁吃喝的美满日子的秽多,终究只是占比很小的极少一部分幸运儿而已。 很显然——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秽多姐妹,并不属于此类。 褴褛武士突如其来的大喊,将周遭所有人的视线、注意力,都给引了过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褴褛武士做了个深呼吸,运足气力之后,对其面前的秽多姐妹发出新一波的责难: “喂!你们没有听到我的话吗?你们的耳朵难道是聋的吗?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给人看病治病的地方!不是你们处理动物尸体的屠宰场!谁允许你们来这儿的?赶紧给我从这儿滚出去!” 秽多姐妹中的姐姐,一边将妹妹紧紧地护在怀里,一边怯生生地焦急道: “武、武士大爷!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就是来带我妹妹过来看医生的!幕府的法令,并没有规定秽多不允许来小石川养生所治病啊!”橵 听完秽多姐姐的解释,褴褛武士不屑地冷笑一声。 “幕府的法令?你开什么玩笑!秽多不允许随意出入任何公共场所,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说到这,褴褛武士皱紧眉头,抬手掩住口鼻。 “你们这些秽多若出现在别的地方也就罢了,结果好死不死的偏偏出现在这里!” “知不知道你们身上的邪气会对这里的环境造成污染?你们待在这里的时间越长,所造成的污染就越严重!到时候,别说是本就有病在身的患者了,哪怕是没病的人也要被你们害得生病!” 在日本的传统观念里,秽多除了身体是肮脏的以外,就连呼出来的气也是臭不可闻、正常人若接触过多了会体衰生病的邪气。 褴褛武士对秽多姐妹的非难,不仅没有受到抵制,反而还得到了一致的好评与附和。橵 】 “就是!就是!” “意!是秽多!快,离她们远一点!别靠近她们!” “怪不得我从刚才起,就总觉得身体怪不舒服的,原来是有秽多在这!” “快!快把口鼻掩上,小心吸到她们身上的邪气!” “喂!秽多!走开啦!这里不欢迎你们这样的不洁之人!” …… 在褴褛武士的亲身带头下,秽多姐妹周围的人群纷纷向后退开。橵 转眼间,浑浊的油状“色层”出现了一个以秽多姐妹为圆心的真空地带。 被孤立,同时也被铺天盖地的谩骂与斥责包围的秽多姐妹,活像在无边无际的辽阔大海上飘零的一叶扁舟。 在滚滚浪涛之下,这条无所依靠的小船是那么地渺小、脆弱,仿佛随便来个浪花,就能把它给打翻,将它永远地拖入暗无天日的深海之底。 人类是一种对社交有硬需求的群居动物,所以这种被千夫所指的感觉……体验过的人,都知道有多么地痛苦、恐怖。 然而,正承受着这种能将一个人的心理防线,给摧枯拉朽般轻松击碎的如潮指责与强烈敌意的秽多姐妹,此刻却展现出一种别样的坚强。 妹妹像树袋熊一样紧紧地环抱住姐姐的腰,大且明亮的眼睛里蓄满亮汪汪的泪水。 明明恐惧之色已经布满她的整张脸蛋,明明已经不安得泫然欲泣,可她就是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滑落出来,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橵 姐姐把妹妹牢牢地护在怀里,她脸上的惧意、她眼里所蓄积的泪水,丝毫不必她的妹妹要少。 可她做出了与她妹妹一模一样的动作——死死地咬住嘴唇,强忍住惊怕与流泪的冲动。 仿佛姐妹二人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似的。 只见姐姐用力地呼了一口气,按捺并整理妥当情绪后,哑着嗓子,以掺有明显哭腔的声线喊道: “我的妹妹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肚痛,痛得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她需要看医生,我们虽是低贱秽多,但我们……” 姐姐试图晓之以情,想要靠陈述妹妹的艰苦病情来换取周围人的谅解、同情……与饶命。 然而,姐姐的这番努力不仅没有生效,反而还起了反效果。橵 孤军奋战的姐姐刚一发声,她的哀求就被从四面八方扑涌过来的汹汹嘲骂给吞没,没有半点水花扑溅出来。 姐妹俩忍声吞泪、抽抽嗒嗒的模样,大大激发了施暴者们的兽性,以及……自以为自己正在替天行道的正义感。 刹那间,秽多姐妹身周的骂声、嘲声、以及恶意,急剧膨胀。 “你的妹妹肚子痛,那又怎样?我的哥哥也病得很重啊!” “就是!只有你的家人急着治病啊?你睁眼看看!这里谁不急着见医生啊?” “跟你们秽多相比,我们的命可金贵得多!” “7个秽多的命,才抵得上我们常人的1条命!”橵 “快离开啦!你们算什么东西?我们的命可比你们的命更值得救!” …… 变了。 变了。 一切都变了。 那些苦大仇深、饱经风霜的脸庞都在眨眼之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横眉竖眼、龇牙咧嘴的正气面容。橵 明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穷愁潦倒的贫民。论生活质量,他们还真不一定胜得过秽多姐妹。 结果他们一个个的,此刻都朝秽多姐妹投去充满鄙夷之色的目光,摆出一张自居上流的傲慢嘴脸。 这些催促秽多姐妹离开此地的人,几乎无一例外,现在都是一副仿佛自己正做着什么正义事业的大义凛然的表情。 青登心想:与其说这是一场“欺凌”,倒不如说是一场“狂欢”。 一场能够尽情地发泄自己心中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并且不用担心会在事后承担代价与后果的狂欢。 10个人欺负1个人叫欺凌,10000个人欺负一个人却叫正义——这句原作者已不可考的名言,真乃灼灼真理。 这句话不论是放在21世纪的信息时代,还是放在青登目前所身处的封建时代,都散发着无法泯灭的强劲生命力。橵 有些人纯粹只是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来享受一波居高临下地欺负人的快感,而有一些人则精得很,想要借机削减排队人员的数量。 百口莫辩的姐姐,焦急得活像热锅上的蚂蚁。 尽管她已经竭尽全力地安抚众人的情绪、换取众人的同情了,可局面还是无法挽救地失控了。 “妈的!烦死个人了!不肯动是吧?好!我来帮你们动!” 又是褴褛武士在作妖。 他大手一张,揪住姐姐的头发,然后以拉拽大型垃圾般的动作,粗暴地将姐姐朝队列之外拖去。 “啊啊啊啊!”橵 姐姐发出惨叫。 发丝被硬生生揪断的清脆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褴褛武士真的是毫不怜香惜玉,姐姐的整张头皮被小幅地提拉而起。 褴褛武士的凶狠,配上秽多姐姐的惨叫,二者的结合,给人一种“此女的头颅随时会被整个拧下来”的错觉。 在人类固有的从众心理的驱使下,这场狂欢的气氛被一口气地推至最高潮。 其他人纷纷跟上,效彷褴褛武士地直接对秽多姐姐动手。 你拽手,我搬脚,一起合力将姐姐往队列之外拖。橵 早从刚才起,德川家茂、天章院等人就已是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 “将军大人……!”被眼前的暴行激得咬牙切齿的八重,朝德川家茂投去恳求的眼神。 一旁的纱重虽没作声,但也同样是一脸央涣地仰头看着德川家茂。 二重姐妹是何意思?母庸赘述。 “……”德川家茂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息。 一息后,他扭头看向青登所在的方位。 “橘……嗯?”橵 德川家茂脸上的表情被愕然支配。 他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青登于不知何时从原地消失了…… …… “姐姐!” 妹妹喊出了自众人对她们姐妹俩施暴以来的第一句话。 她很有勇气。 在姐姐有难的当下,她勇敢地挺身而出。橵 刚刚一直是姐姐保护她,现在换她来保护姐姐了! 但是……她这没比一柄打刀要高上多少的个子,自保尚且不易,遑论分出精力去保护他人?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如此小巧的身躯,正适合对人发动偷袭。 妹妹趁褴褛武士不备,悄无声息地一把扑向褴褛武士的后背,张开嘴巴,在褴褛武士的腰间狠咬一口。 “啊啊啊啊!”吃痛的褴褛武士低下头,用发红的双眼恶狠狠地怒瞪紧咬着他腰间的肉,死不松口的妹妹,“妈的!你这个小畜牲!” 褴褛武士松开姐姐的头发,将腾出空来的蒲扇般的大手高高扬起——从其动作、神态与肌肉的紧绷程度来看,教人毫不怀疑他的这一巴掌若扇下去,身体瘦弱并且年龄也小的妹妹哪怕不当场暴毙,也会重伤不起。 “不要!”眼见妹妹有难,姐姐一边声嘶力竭地哀嚎,一边状若疯癫地奋力挣扎,希图摆脱其他人对他的控制,渴望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妹妹的身边。橵 姐姐的意志很坚定、强烈——但这份刚毅的精神力量,并不能让她的体能、气力瞬间增强百倍。 她一营养不良的弱女子,哪可能抗衡得了这么多正值青壮的男丁? 她已经拼命抵抗了,可还是被一点点地拖去队列之外,被一点点地拉至离妹妹越来越远的地方。 “区区秽多,居然敢咬我!” 褴褛武士怒骂的同时,高举的手臂绷紧——力量开始在他这只高高举起的手臂上汇集。 就在褴褛武士即将朝妹妹甩出足以使其重伤乃至死亡的电光火石之际—— “喂。”橵 褴褛武士忽然感到有人从背后按住他的肩膀。 “啊?” 气力与注意力被打断的褴褛武士,一脸不耐地转头向后看。 还未等他瞧清来者是谁,就勐地感到侧腹像被特快马车撞上一样。 “噗哇!” 他的头勐地往前一冲,他的身体以被青登踢中的位置为中心,弯曲成一个变扭的弓形。 下个瞬间,这张弓骤然弹直。从拉满的半月型变回普通的直立型。橵 被青登踢飞的褴褛武士,在半空中留下一连串的惨叫后,在5步外的红土路上摔了个狗吃屎。 青登收回踢飞褴褛武士的腿,借着收腿的动作顺势调整身体的姿势、朝向,然后——一拳冲出!正中某个正拽着秽多姐姐的右胳膊的中年人的左脸。 紧接着,青登将击出的拳头就势向右一个横扫,化拳为手刀,直直地切中秽多姐姐右身侧的一个高大青年的脖颈。 青登的动作不慌不忙,像是彻底掌控住了这片空间。 他不是毫无章法地瞎打一通,而是有板有眼、一丝不苟地挥拳、踢腿。 既不缺条理,又充满效率。 太快了。青登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橵 许多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青登撂倒在地。 前前后后仅花去了10秒钟多一点的时间,秽多姐妹的周边就被清出了一个除了青登之外,便无人能再安然站立的“真空地带”。 “妈、妈的……!” 褴褛武士一边捂着刚刚被青登踢中的部位,一边骂骂咧咧地挣扎起身。 “是哪个……咕……!” 褴褛武士活像一只被掐住脖颈的鸭子,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喝骂声,被他硬生生地憋回肚子。 他之所以会如此,全是因为在从地上爬起身之后,他才赫然发现将他踢飞的人……青登的腰间佩着象征武士身份的长短二刀。橵 一抹强烈的忌惮之色,爬上他的脸庞,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 他不起身还好。一起身,就立即引来了青登刀割般的视线。 青登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向前,又是一脚,将褴褛武士给踹至更远的地方。 这一次,褴褛武士彻底失去意识,昏死过去,再起不能。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欺诈师”】 【天赋介绍:撒谎时能脸不红心不跳,让人难以察觉到任何异样】橵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欺诈师”与“欺诈师”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欺诈师”能力晋级——“欺诈师+1”】 【“欺诈师+1”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橵 …… 脑海里响起系统音,而且还是内容相当不错的系统音。 怎奈何,青登眼下顾不上去品味细尝又有一天赋进化的这份喜悦。 青登平静地扫动目光,环视身周,环视这片现在正被沉默主宰的空间。 还有谁想闹事——青登的澹漠眼神,精准地传递出这样的讯息。 所有被青登的目光扫到的人,无不埋低脑袋,不敢看青登,不敢与青登有任何的对视。 那些适才十分嚣张地扬言要求秽多姐妹从这里滚出去的人,目下连个屁都不敢放。橵 变了。 变了。 一切都变了。 那些横眉竖眼、呲牙咧嘴的正气面容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缄口结舌、噤若寒蝉的惊惧姿容,像极了在天敌的注视下,瑟瑟发抖、连大气也不敢出的小动物。 身份的急剧转化,形成了一种喜剧般的滑稽效果。 施暴者变成了被施暴者——这仅仅只是因为他们遇到了“等级”远在他们之上的人物。橵 封建社会……或者说是人类社会的本质,此时此刻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 ******* ******* 求月票!求推荐票! 好消息~作者君的老妈昨天顺利出院了!啪啪啪啪啪啪(拍打豹腹.jpg) 总算是可以回归往日的日常了,从明天开始,作者君争取豹更! 第144章 橘青登莽夫也!治国救世还得看我儒家子弟!【6000】 在青登的一顿胖揍下,方才对秽多姐妹动手动脚的人,现在不是昏死过去,就是倒在地上哭爹喊娘、呻吟哀嚎。 “阿枣!” 重获自由的秽多姐姐连滚带爬地冲到妹妹的身边,将妹妹紧紧地搂在怀里。 “姐姐……” 脸上挂着恍惚神情的妹妹,回敬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被千夫所指时,秽多姐姐没有哭。 被以褴褛武士为首的暴民揪住头发,按住手脚,被像对待垃圾般拖拽时,秽多姐姐也没有哭。 甚至在妹妹马上就要惨遭褴褛武士的毒手时,秽多姐姐依旧没有哭。 可眼下,可就在此时此刻,一只累积存储的不安与惊慌,终于是因无法再压制,而一口气地从秽多姐姐的体内宣泄而出。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姐姐的眼眶中滚出,顺着鼻梁滑落而下,淌过下巴,滴在妹妹的额头上、颊上。 妹妹被姐姐的情绪感染,也跟着抽抽嗒嗒起来。 两姐妹的哭泣声,在刚刚才上演了一出“弱者抽刀向更弱者”的闹剧的此地,显得犹如空谷传响。 姐妹俩深情地互拥片刻之后,纷纷扬起脑袋与目光,向不远处的青登,送去溢满着感激之色的眼波。 “你们没事吧?”青登淡淡地问。 “没、没事……”秽多姐姐瑟瑟缩缩地回答,“武武、武士大爷,谢谢您……” 妹妹紧随其姐姐之后,向青登致出谢意:“谢谢您……” 对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现身,拯救了她们的青登,姐妹二人自是感极涕零,不知该如何言谢。 但若仔细观察的化,却能发现两姐妹的脸上、眸底,除了对青登的感激之外,还蕴藏着意味深长的其余情感。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 以及……若隐若现的恐惧。 每当两姐妹的视线,扫到青登腰间的代表武士身份的长短二刀时,眼中都会不约而同地闪过一抹依稀可辨的俱意。 她们在害怕青登……更深入地讲,是在害怕青登的背后所代表的那个凌驾在万民之上的阶级群体…… 这个时候,小石川养生所的内部忽然传来嘈杂急促的脚步声——三名年龄不一的武士,火急火燎地冲出小石川养生所。 只见他们的腰间,都佩着块象征着奉行所差役身份的印笼。 青登看了眼来者——嚯,是认识的人。 是北番所养生所回的官员们。 养生所回——顾名思义,即专门负责维护小石川养生所治安的部门,下辖1名与力、2名同心。 此刻正急匆匆地朝青登等人这边笔直奔来的三人中的为首者,正是北番所的养生所回的现任与力:日下真太郎。 因为以前同为北番所的官员,所以青登自然认识日下真太郎。 不过,所属部门不同,并且双方的工作内容基本没有任何交集的缘故,青登和日下真太郎不是很熟,双方仅仅只是点头之交。 现在是1月,正是北番所负责管理江户的月份。 因此,日下真太郎及其属下出现在这里,合情合理。 日下真太郎应该是听到外头传来很吵闹的声响,所以连忙领着部下们出来查看情况吧。 在日下真太郎等人奔至青登身前的几乎同一时间,德川家茂、天璋院与二重姐妹来到了青登的身后。 “……”日下真太郎没有急着询问在场众人“发生什么事了?”,而是先一脸凝重地静静扫视现场。 一对正紧紧相拥着、脸上仍挂着泪痕的秽多姐妹…… 倒了一地的伤者、昏迷者…… 一名头戴低沿斗笠,看不清面容的武士,仿佛置身事外地从容站在这堆倒地不起的人群中…… 日下真太郎在养生所回干了那么多年,对于在小石川养生所常见的各类冲突、争端,早就看得多了。 综合过往的经验,以及自己的现场观察,日下真太郎对事件的实情,已有大致的推论。 接下来,日下真太郎正式开始问话。 在对青登一行人、秽多姐妹、被青登暴打了一顿的暴民们、以及无辜的路人们,全都认真地盘问过一遍后,日下真太郎断定:事实确与自己的猜想完全吻合。 “类似的话……到底还要我重复多少遍?” 日下真太郎重重地叹息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抬手朝其后方的小石川养生所一指。 “你们知道小石川养生所,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吗?” “这栋屋宇的建立,是为了拯救更多的生灵!” “不管你是腰间佩刀的武士,还是衣不蔽体的乞丐,只要进了小石川养生所的大门,那就是病人!” “在这个地方,不会因为你是武士就额外给你更高级的治疗;在这个地方,不会因为你是秽多非人,就对你缺医少药!” “你们刚才的所作所为,让我很失望!” “你们刚才的所作所为,是对小石川养生所的建馆理念的侮辱!” “在下只是一介凡人,没那么神通广大,没办法每地每时每刻地约束你们,但至少在这里!在这座无数仁人志士耗竭心血才好不容易营建起来的伟大场地!我不允许任何人胡来!” “只要我一日还在养生所回里奉公,就一日不允许小石川养生所里发生歧视事件!” 看着慷慨陈词的日下真太郎,青登心中暗道: ——日下的仁义,果然名不虚传…… 虽然与日下真太郎不熟,但其仁名,青登耳闻已久。 在北番所,日下真太郎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为人处事相当正派。 日下真太郎的这番演说,不可谓不激昂,不可谓不苦口婆心。 从其此时展露出的“恨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愤慨神态来看,他是真心想要说服现场众人摒弃歧视,最起码不要在慈善医院里整“我虽然是穷人,但我至少是个正常人,你这种贱民得服从于我”的这套野蛮行径。 可以说,日下真太郎尽力了——他的拼尽全力只换来了冷清的回应。 绝大部分人都把脑袋埋得低低的,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不,这串字眼使用得有些不太妥当。 他们此时的脸上,确实是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但以“麻木不忍”来形容他们刻下的神态,才更准确一些。 …… 哈?这人在说什么啊? 他到底说完了没有啊? 他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 他们的麻木表情,寂静无声地表达着不解与不耐烦。 极个别人,甚至趁着青登与日下真太郎等人不备时,偷偷地继续朝秽多姐妹投去仿佛看待恶心垃圾般的厌恶眼神。 青登注意到了周遭众人眼下的这副难以言喻的态度和反应。 说实话,青登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了。 至于日下真太郎,他也注意到了他苦心孤诣地想要教导好的这些人目前的神色变化。 “……”日下真太郎默默地敛住口舌,微沉眼皮。 早过不惑之年的老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上黯然之色。 “唉……” 一道悠长的叹息,幽幽地从日下真太郎的唇齿间飘出。 也不知是不是青登的错觉,他总觉得日下真太郎在叹出这长长的一口气之后,其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一、两条。 …… …… 日下真太郎差使部下们将闹事的褴褛武士等人押走,随后他大步地朝青登走来。 “足下,感谢您的出手相助!” 日下真太郎面挂挚诚的微笑,把双手贴在双腿上,向青登深鞠一躬。 “若没有您,真不知道后果将会如何……” 青登颔首,回了日下真太郎一礼。 “您客气了,我只不过是做了应做尽做之事。” 为了防止日下真太郎认出他来,青登特地把嗓音压得极沉极沙哑,同时抬手将头顶的低沿斗笠给压得更低了一些。 “哈哈哈,足下真乃义士也!” 日下真太郎脸上的尊敬之色浓了几分。 “不知足下的大名是?” 青登略一思忖,答:“在下只是一个路过的剑士。” 见眼前之人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日下真太郎十分识相地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深究。 “足下。”青登忽地主动道,“我和我的同伴们,目前还有要事在身,无法在此地久留,烦请足下保护好这俩姑娘。” 青登扫了眼现在已经止住哭啼的秽多姐妹。 “那是自然!” 日下真太郎不假思索地用力点头。 “方才是我的一时疏忽,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馆外的异常动静,险致无法挽回的后果发生。我以我的武士……不!我以我的人格作保,只要这对姐妹还在小石川养生所,我就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们。” 说完,日下真太郎解下腰间的打刀,左手抓鞘,右手握柄,将刀身拉出一小截,然后再将其用力收回去。 击金为誓,约定已成。 素有仁名的日下真太郎的诺言,足值千金。 放心下来的青登,回头看了德川家茂一眼。 德川家茂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嗯,我们走吧。” 微服私访,继续进行。 就在青登一行人即将把小石川养生所抛在身后之时—— “武士大爷!” 冷不丁的,青登的背后传来秽多姐姐的嗓音。 青登顿住脚步,转回身。 只见秽多姐姐牵着妹妹,两姐妹手脚局促地并肩而立。 在青登朝她们看过来后,姐妹俩以极同步的动作深吸一口气。 “真的……非常谢谢您!” 二女一边异口同声地如此大喊,一边跪倒在地,对青登行着日本的最高礼节:土下座。 她们的神态,她们的动作,没有半分做作。 舒畅又朴拙。 虽然这么说有自夸之嫌,但青登自认自己也算是做过不少的善事、义举。 铲除讨夷组,荡平盘踞在甲斐群山间的盗贼——上述的任何一项战机,都是足以供人吹嘘一辈子的显赫功勋。 但奇怪的是,在承蒙秽多姐妹的千恩万谢的当下,青登的内心涌起了一股强烈的自豪感与满足感。 这份自豪,这份满足,不比当初在阵斩神野的那个瞬间、连破相马众三关的那一刹那里,曾一度感受过的快意情绪弱上分毫。 青登谦虚地侧站半步,不受秽多姐妹的大礼。 与此同时,他缓缓地抬高视线,遥望小石川养生所,遥望围拢在这栋高大屋宇四周的“油状色块”。 一切都变回了老样子。 病人及其陪护的亲友们,眼巴巴地排着队。 呻吟与痛呼,接连不断地传扬至上空与远方。 有人继续安慰身边的病者。 有人继续恳求前面的人将排队的位置让给他。 上千名病人等着治疗。 而小石川养生上上下下,统共就只有十来名医师。 面对如此庞大的病患数量,这么点医生,简直是杯水车薪。 悬殊的医患比,注定了当前聚在此地的大半以上的病人,在今日之内是别想着跨过小石川养生所的大门了。 一成不变的光景——仿佛青登等人从未来过此地。 社会阶级间的歧视问题也好,医疗力量严重不足也罢,都不是撒点钱,或者挥刀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易事。 这个瞬间,青登感觉自己突然理解了大文豪鲁迅先生的那2句名言: ……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 那股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情感,再度传遍青登的全身…… …… …… 接下来的时间,青登一行人走访了江户的各个名地、要地。 铸造金币的金座。 铸造银币的银座。 被誉为“江户门户”的江户四宿。 效仿京都设置比叡山延历寺镇守表鬼门;石清水八幡宫镇守里鬼门的先例,被分别设置在风水宝地兼战略要道上的宽永寺与增上寺……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躲到了西方的一片白云里面。 “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啊……” 德川家茂抬头看了眼天色。 在仰头望天的过程中,他眼角的余光忽地瞥见在其右手边的不远处,耸立着一座占地面积不算小的豪华茶屋。 德川家茂将视线扫向这座茶屋,眨了眨眼,随后扭头朝青登等人问道: “仔细一想,我们出门这么久,走过了那么多的地方,却还未曾休息过呢,我们到那座茶屋里喝点茶水,吃些点心,休息一会儿,如何?” 只不过是以跟餐后散步无甚两样的步幅,在江户市内走了2个多小时而已,这么点运动量,对于目前身负“元阳+1”、“强精+1”等一众变态天赋的青登而言,不过尔尔,他甚至都没怎么出汗。 二重姐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女忍者,这种程度的劳累,在她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青登和二重姐妹不累,不代表其他人也有着那么好的体力。 德川家茂和天璋院虽都习过武,但他们久居宫中,身体很久没有好好地运动过了,因此他们的体能根本没法和青登与二重姐妹这样的怪物相提并论。 打从刚才起,青登就有留意到天璋院的俏脸上浮现若隐若现的疲惫之色,裹着洁白布袜的双足频繁张握,放松酸胀的玉趾。 出于对体力不济的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的体谅,同时也因为身为下属的他,若对当今国君大声说“不”,未免有点太过自以为是,青登没多作思考便对德川家茂点了点头。 二重姐妹也在几乎同一时间,朝德川家茂颔首称好。 达成共同意见的一行人,向着茶屋笔直进发。 还没靠近店铺,茶叶的清爽芳香与和果子的甜腻味道,便直往青登的鼻孔里钻。 撩开门帘,氤氲的香气如决堤般倾泻而出,一股脑儿地劈头盖至青登的脑门。 “客官们!贵安!”一名手代打扮的少女,笑吟吟地快步迎向青登等人,“请问一共几位?” “五位。”德川家茂礼貌微笑,朝手代小姐姐伸出5根手指。 “好的!请跟我来!” 手代小姐姐将青登一行人,领至位处大厅一角的既不显眼,也不会太过偏僻的桌席。 麻溜儿地点好各自想喝的茶水、想吃的点心之后,青登一面聆听手代小姐姐那声爽朗的“好咧!茶水和点心马上就来!请稍等片刻!”,一面百无聊赖地环视周围的环境。 此刻正处于一个对餐饮业来说,相当尴尬的时间段。 务工的人基本都还没下班,所以茶屋内目前的客流量,并不算很多。 粗略数来,只有一半的座位上有人。 青登无所事事地兀自神游时,突如其来的一道好听女音,将青登的意识拉回至现实。 “橘君,适才巡访小石川养生所时,你的所作所为,很令人钦佩哦!” “嗯?” 青登眉头微挑,循声看向此道女音的主人——正坐于他正对面的天璋院。 只见此时的天璋院,正将双臂支在桌案上,青色的和服衣袖受重力的控制而轻飘飘地垂落,露出白里透红的粉嫩雪肌。 两掌向上,一左一右地托住脸蛋,看着就很软很有弹性的颊肉,高高地堆成两小座可爱的峰头。 “峰头”再往上,便是一对挂有盈盈笑意,正笔直地注视着青登的美丽双目。 “我说:适才巡访小石川养生所时,你的所作所为,很令人钦佩哦。” 天璋院把刚刚所说的话,又完完整整地重复了一遍。 不知天璋院为何要突然提及此事的青登,莞尔道: “您谬赞了。在下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了不起、值得被大说特说的伟大事迹。” 青登的话音刚落,便见天璋院缓缓地摇了摇螓首。 “不,是你妄自菲薄了。我觉得你不假思索地飞身去救那对姐妹的举动,非常地了不起。”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能够毫不犹豫地对秽多伸出援手。” 说到这,天璋院一脸感慨地苦涩一笑。 “想要消除人与人之间的偏见……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客官们!你们的茶水和点心来咯!” 青登和天璋院的对话,因遭手代小姐姐的活泼呼声,以及快却不乱的足音的介入,而被迫中断。 端着张巨大茶盘的手代小姐姐,以熟练的动作将盘上的茶杯、点心碟,逐一放到青登等人的面前。 青登现在刚好有些口渴了。 正当他举起茶杯,准备细细品味一番香茗的芬芳时—— “那个橘青登,不过一介莽夫!这种不通圣人之学的粗野之辈,何德何能高居庙堂之上!” 一道语气里充满遗恨、惋惜意味的年轻男声,吸引了青登还有天璋院等人的注意力。 青登一行人不约而同地顿住各自目前手头上的动作,紧接着朝这道内容很难不让他们感到在意的男声所传来的方向看去。 说话者,来自离青登等人就隔着一张台的大桌。 大桌的四周,围坐着14名年纪都不算大的年轻武士。 这14名武士,个个衣冠楚楚。 从头到脚,衣服也好,佩刀也罢,没有一样东西是便宜货,就连头上的月代发式也都是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好奇这帮人身份的青登,扭头向还未离开,仍站于他身旁的手代小姐姐,询问这伙武士是何许人也。 手代小姐姐听罢,答道: “哦,客官,你说他们啊?他们是昌平坂学问所的儒者们!” ******** ******** 在封建年代的东亚文化圈里,不可不谈的某个群体,终于登场咯~~ 今天有6000字!大家请看,字数稳步地回升中!一点点地恢复到我妈住院前的更新水平了! 看在作者君如此勤劳的份上,请务必投点月票给本书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45章 想卖女儿吗?我帮你!【6000】 昌平坂学问所——听到这个名词,青登不禁挑眉。 要说这个昌平坂学问所是何场所,它可是在江户……不,是在日本全国范围内都有着极高知名度的顶级学府。 其前身为知名儒学家林罗山,于宽永九年(1632)在上野忍冈开设的名为弘文馆的家塾。 元禄三年(1690年),五代目幕府将军德川纲吉将其迁往汤岛的昌平坂。 原为林家的私人教育机构,在松平定信一力主导下的宽政改革(1787年-1793年)下,成为直属江户幕府的昌平坂学问所。 幕府规定:昌平坂学问所只招收幕臣……即旗本和御家人的子弟为生;培养辅左政治的幕僚和实用型人才;教学内容包括四书、五经、历史、诗文;教材以朱熹的着述为主。 时至今日,在江户幕府的大力建设与宣传下,昌平坂学问所已成当今儒学教育的最高学府,所有有志于儒学之人的梦想之地。 虽说昌平坂学问所只招幕臣子弟为生,但从宽政十二年(1800年)起,幕府开始允许并鼓励庶民子弟到昌平坂学问所听讲。 不过,这条法规的颁布,并没起到什么显赫的效果,会到昌平坂学问所蹭课听的庶民,寥寥无几。 毕竟江户时代没有科举制,并不存在劳什子的“读书当大官”、“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庶民们读再多的书、把四书五经研究得再深,也改变不了命运,没法实现阶级跃迁。 既然读书屁用儿也没有,那谁又会去费那个心力苦渡文海呢。 “那伙人是咱店的常客。” 手代小姐姐压低嗓音,慢吞吞地解释道。 “他们一有空儿,就喜欢到咱店里一边喝茶,一边阔步高谈,针砭时弊。” 德川家茂饶有兴趣地轻笑几声。 “哦?针砭时弊?” 手代小姐姐扭头看了眼那伙儒生,确认他们并没有在注意这边后,吐了吐舌头,换上半开玩笑的音色: “我其实不太喜欢他们,他们聊天的声音总是很响,总吵到其他客人。” “而且……我觉得他们的为人不是很正派,他们总跟一个名叫板仓平彦的人渣厮混在一起。会和人渣做朋友的人,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在说出“板仓平彦”这个人名的时候,手代小姐姐以夸张的动作把舌头吐得老长,仿佛被什么又辛又辣又苦又麻的物事,给扎到口腔。 “板仓平彦?”天章院可爱地歪了歪脑袋,“这人是谁?雅库扎吗?” 手代小姐姐摇摇头: “不是,板仓平彦是正儿八经地武士,而且还是级别很高地那种类型——他是当今若年寄之一的板仓胜虎的次子。” 若年寄的次子——这个级别确实挺高的。 如果说,在江户幕府的官僚体系里,只在特殊时候才设立的最高官职“大老”是摄政王,寻常时候的最高官职“老中”是丞相,那么“若年寄”便是副丞相了。 若年寄:属于辅左老中的职务,非老中、留守居、三奉行(寺社奉行、勘定奉行、町奉行)管辖的官员,皆由若年寄负责管辖。定员3-5名,与幕府的绝大部分官职一样,采取按照月份交替上岗的“按月轮换制”。 “板仓胜虎的次子……”德川家茂一边呢喃,一边作回忆状,“嗯……原来他还有个次子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手代小姐姐闻言,噗嗤一笑: “这位客官,您这话说的,怎么跟您认识板仓胜虎似的?” 德川家茂澹澹一笑,对手代小姐姐的这句话调侃避而不谈: “手代小姐,你说板仓胜虎的次子是人渣——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有悖人伦的事情吗?” “唔……这个嘛……” 手代小姐姐不动声色地扭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她应该是在顾忌跟青登等人聊天太久,会影响到自己的工作,甚至是挨老板的骂吧。 在展开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手代小姐姐终究还是惨败给了自己的八卦之心。 “嗯咳……!” 手代小姐姐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说书先生般的姿态。 “要说这个板仓平彦是何许人也,这还得先从他的身份开始谈起。” “他是当今若年寄的次子——这个身份虽很光鲜亮丽,但诸位客官,你们应该也知道,依照幕府的法规,不管是武士还是庶民,家业都必须得由嫡长子全盘继承,其余儿子要么另谋出路,要么潜居家中,做一个全靠家族的接济来生存的米虫。” “在这个所有非嫡长子的男性,都会面临的选择里,板仓平彦选择了前者。” “他以家族的能量作依仗,干起了布匹纺织的生意。” “幕府的《武家诸法度》禁止武家子弟从商,但这条法规早就没人遵守了。” “想当年,白河翁还禁止奢侈享乐呢,有人遵守过吗?去吉原享受鱼水之欢的人,还不是如同过江之鲫。” “这个做买卖呀,懂的人都懂。只要你有人脉、有靠山,那么不管你从事的是什么样的生意,都能干得风生水起的。” “板仓平彦的发迹史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他靠着他的那个好爹,很快就把纺织生意做大做强了起来。” “假使板仓平彦只是普通地经商的话,那倒也罢了,反正从松前到萨摩,商人多的是,也不差板仓平彦他一个。” “但问题是,板仓平彦的为人作风很有问题。” “据传言,板仓平彦的性格极其刻薄、无情、专横。” “他给其麾下工人们开出的薪资本就极低,居然还时常变着法子地进行克扣。” “工人生病了,或是别的什么缘由而没法出工了,会被扣钱。” “今日的干活量不达标了,会被扣钱。”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倘若只是抠门便算了,然除了抠门之外,板仓平彦的平日作风里最为人所不齿的,就是他的性情格外冷酷,没有一点儿人情味。” 说到这,手代小姐姐忽地停止了对说书人的模彷,不再拿腔作调,轻轻地叹息一声,脸上掠过一抹暗色。 “人总会老的。” “再怎么身强力壮的人,在年老之后,都会不可避免地力竭体衰。” “曾经有个老妇人,她勤勤恳恳地给板仓平彦打了近二十年的工。” “按理说,人家为你效劳了那么长的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怎么样也得讲点情面吧?” “但板仓平彦还是不假思索地把因上了年纪,干活效率大幅减弱的老妇给开除了。” “适时,老妇直接跪在板仓平彦的家门前,恳求板仓平彦不要开除她。” “虽然我没有亲临现场,但依后来者的介绍,老妇为了保住饭碗,真的是使尽浑身解数。” “既晓之以情,又动之于理。” “她连声表示自己还能工作,她愿意把工钱减少至原来的七成。” “与此同时,她哭诉自己上有老下有下,丈夫因意外早逝,她是全家上下唯一一个有劳动能力的人。” “她自己的父母,丈夫的父母,膝下的一对年纪都还不到10岁的女儿,全都仰仗她来养活。” “哪怕是十恶不赦的魔鬼,在听完老妇的这番独白后,也不可能会完全无动于衷吧?” “结果……你们猜猜老妇声嘶力竭的祈请,换来了板仓平彦什么样的答复?” “板仓平彦说:我就一干买卖的生意人,我开纺织铺子就是为了赚钱。没钱可赚的行当,我做来干嘛?” “你的手脚没以前那样利索了,干活效率远不如初,用来聘请你为工的钱,不再花得那么有价值。” “简单来说,你目前的劳动能力,配不上我开给你的薪酬。” “我是商人,不是割肉喂鹰的圣人。” “我出于利益上的考量,决定把你开除,改而雇佣比你更年轻、比你更能干的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 “你若是有意见,就去奉行所告我吧!让官府来评一评,看看是你占理,还是我占理!” “至于你所说的有一大家子人需要你的抚养……这可就不关我的事了啊。” “全天下的穷苦人多了去了。生活过得比你还苦的人,实繁有徒。” “如果每当有人跑到我的面前跪一跪,流着眼泪地说些扇情的话语,我就必须得给对方一份工作,那我还过不过日子了?我的纺织铺子还开不开了?” “这样吧!我来给你支个招吧!省得你日后埋怨老东家无血无泪。” “你不是说你需要养一家老小,压力很大吗?你可以把你的那对女儿卖到吉原去啊!” “我看你的那对女儿长得都还挺好看的,肯定会很受男人欢迎,若善加培养的话,有望在未来成为众星捧月的花魁。” “你若有意卖女儿,可以来联系我。” “我恰好跟吉原的几家游女屋的老板很熟,我可以替你搭桥牵线,帮你把女儿卖个好价钱——如何?我够仁义了吧?” 手代小姐姐说完了。 寂静降临在青登的身周。 青登等人此刻无不面露难以言说的沉重表情。 “老妇之后怎么样了……我就不清楚了。” 手代小姐姐深吸一口气。 在将这团使其平坦的胸脯高高隆起的悠长气息,化作幽幽慨叹的同时,静悄悄地垮下双肩。 “就因为这件事,我很讨厌板仓平彦。连带着对与板仓平彦很熟地那伙儒生,也好感全无。” “虽然不知道那伙儒生为何要跟板仓平彦这样的无耻之徒厮混在一起……但我猜测,他们应该是想巴结既有钱又有势的板仓平彦,好以此牟利吧。” “虽是家里的次子,但板仓平彦怎么说也是若年寄的儿辈。” “只需动一动嘴皮子,就能让某个白身立即在幕府里做官——这样的说法可能有些夸张,但有像板仓平彦这样的家族能量巨大的人物站台,找官做也好、升官发财也罢,都能变得容易不少。” 说犹未了,手代小姐姐侧过头去,将目光重新投向不远处的那帮子昌平坂学问所的儒生,眸底闪过一丝讥讽。 “我瞧那伙人……想做官都想疯了啊。” “每次聚在一起,不是自叹生不逢时,一身本领无处施展,就是埋三怨四,一会儿说这人根本不配得到右迁,赏不当功,能不称官;一会儿说那人是个庸才,瓦釜雷鸣,尸位素餐。” “近段时日,仁王橘青登不是因履立奇功而频获高升吗?那伙人嫉妒得哟~眼睛都快冒红光了。” “他们迩来每逢相聚,都必会拿仁王说事。” “说什么:仁王只识舞刀弄枪,幕府怎可提拔这种莽夫,而置精通圣人之学的真正大才于不顾。” “沧海遗珠、宝玉蒙尘啥啥的……唉,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手代小姐姐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因长篇大论而干涸地喉咙之后,准备接着往下说。 可就在这时,一道不耐的大喝,忽地如利箭般扎向手代小姐姐。 “阿梨!你在干什么呢?怎么一直在和客人聊天?那边的那几张桌子擦了吗?” 手代小姐姐的表情勐然一僵,娇躯用力地抖了几下。 “啊、啊!老板!”手代小姐姐条件反射般地转过头,朝那个正将半只上身探出厨房门帘的中年人急声道,“抱、抱歉!我现在就去擦桌!” 话说完,手代小姐姐转回头,双手合十,面带歉意地向青登等人微微欠身。 “对不起啊,我不能再和你们聊天了,再聊下去,老板他可就真的要生气了。你们如果要加餐或者是有别的什么需求的话,就再喊我吧!” 德川家茂颔首并微微一笑: “嗯,你去忙你的吧。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抱歉呀,我们缠了你那么久。” “不客气,我本来就是那种喜欢和客人聊天的人,跟你们聊了那么久,我很开心。” 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爽朗笑声后,手代小姐姐抱着茶盘,快步走向不远处的那几张脏桌。 青登目送了一会儿手代小姐姐离去的背影后,将视线投移到离他们只有一桌之隔的那伙儿年轻儒生的身上。 ——昌平坂学问所的学生吗…… 穿越到这个时代那么久,这还是青登第一次碰到真正意义上的以钻研儒学为己任的儒家子弟。 儒学的东传,自两国有联系之时就有,也就是汉时期,后来日本进行大化改新,对于中国政治上的儒家文化进行了进一步的借鉴。 尽管两国文化在历史上有过多次交流,但儒家并没有被日本本土接受,只是浮于日本上层贵族之间的文化交流或者政策上的搬弄,这样的搬弄往往没有顾虑到日本的国情,所以后来多半都是失败。 直到江户时代,德川家康确立自己的统治之后,出于维护德川家族的统治秩序的迫切需求,急需一种强有力的思想文化作为官方的统治基础。 此前的日本的主流文化是佛教禅宗文化,总体而言,是政府的对立面,无论是佛教文化的大量宣传还是寺院经济对于劳动力和国家财富的大量吸收,都是不利于幕府未来的统治预期和社会稳定的。 所以在中国持久发展,且为中国社会发展带来实际利益的儒学文化,就成了江户幕府的“政治文化代言人”的首选。 在江户幕府的一手带动下,儒学开始在日本真正地兴盛起来,儒学真正地融入进日本的社会生活,渗入日本的各个阶层。 遭人嫉妒——对于此类事情,青登老早就习惯了。 所以在从手代小姐姐那儿得知这伙自命不凡的儒生,时常怒喷他“德不配位”时,青登的内心是毫无波澜的。 换作是以前,青登或许还会感觉心里不爽,但在历经诸多风雨之后,他的心境变得平和不少。 现在,面对“红眼怪”的中伤时,青登的所思所想大致如下:嘴长人家身上,就任由他们去说吧!我也管不着对方,反正我只需做好自己便可。 不过,虽不在意那伙儒生顾盼自雄的傲慢行径,但对于手代小姐姐所提及的这帮人在聚会时常干的另一项活动——针砭时弊,青登倒是莫名地感兴趣。 青登没来由的很想听一下,终日在江户幕府治下的儒学最高学府里念书的儒家子弟们,对于方今的日本国势,究竟都有着什么样的见解与高论。 说来也巧——青登并不是当前唯一一个集中精神,准备认真倾听那伙儒生的讨论内容的人。 德川家茂、天章院与二重姐妹,此刻统统做出了与青登相同的举止。 然举止一样,目的却是各自不同。 青登只不过是一时的好奇心作怪。 德川家茂和天章院则是抱着虚心问教的认真心态,想要好好地听一听这伙儒生,是否真能说出点儿能让他们点头的信服论调。 至于二重姐妹……她们是单纯的乐子人。只纯粹地是因为无聊没事做,想要打发时间,所以双双露出一脸仿佛准备聆听评书的热望表情。 一行人排排坐、喝茶茶、听讲讲。 可谁知——青登才刚尖起耳朵,就被一串内容骇人听闻的暴论给震得两眼发黑。 “诸位!在下认为,若欲匡时除弊,澄清宇内,就必须要恢复先秦的井田制!”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一个又高又瘦的麻杆儿。 ——井田?! 青登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在前世的九年义务教育里,凡是认真上过初中历史课的人,应该都不会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 井田制:中国古代社会的土地国有制度,出现于商朝,到西周时发展成熟。 西周时期,道路和渠道纵横交错,把土地分隔成方块,形状像“井”字,因此称做“井田”。 井田属周王所有,分配给庶民使用。领主强迫庶民集体耕种井田,领主不得买卖和转让井田,还要交一定的贡赋。 到春秋时期,由于铁制农具的出现和牛耕的普及等诸多原因,井田制逐渐瓦解。 一言以蔽之:井田制是一种已经被淘汰了二千多年的土地制度。 青登还未从强烈的震愕情绪中缓过神来,便听得那个麻杆儿兴冲冲地接着往下说: “在下认为,当今幕府与三百诸侯钱粮不济,盖因田制之弊!” “地方豪绅,以势压人,巧取豪夺,侵夺田产。”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现时西夷叩关,国家困于战乱,用度浩大,赋税日增。” “值此国难之际,富豪之家却依旧不改贪夫徇财之本性!” “腰缠万贯者,一毛不拔;升斗小民,一贫如洗。” “该征的税款征不上来,该收的粮食没有着落。” “时至今日,此事几近积重难返!长此以往,国家局面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倘不变法图强,只怕将来社稷有变,乾坤更易!” “亚圣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己。’” “天下之田,哪止百万?天下之民,何止千万,若能使耕者有其田,勤者有其业,劳者有其得,何愁无税可征、无粮可收?” “假使锐意革新,重塑先秦的井田之制,则国家中兴有望!” 麻杆儿的这番康慨陈词刚一落下,其身周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喝彩音。 “不错!说得好!” “恢复先秦的井田制吗……唔,有道理。” “广濑君!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说得对!如欲使国家振兴,必自田制改革始!” ******* ******* 为了写出腐儒们的那股文绉绉的酸熘儿味,作者君在写今日这章时,真的是绞尽脑汁,把多年的汉语言文学功底都给掏空了……本章最后的这段“井田论”,作者君逐字逐句地推敲了好久。 看在作者君这么敬业的份上,务必给本书投票哇!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46章 上至寡妇下到少女全不放过的青登!【6600】 旁人的称赞,似是让麻杆儿很是受用,他露出一脸装模做样的矜持微笑。 可却在这时,一道声如洪钟的浑厚男音,打断了众人对麻杆儿的连声称赞。 “广濑君所言,确是言之有理!然私以为,我国目前的当务之急,并非田制改良,而是选贤举能!” 说话者——一位体型健硕得丝毫不像是书生的壮汉,一边侃侃而谈,一边随着愈发激昂的音调,一点点地挺直腰杆。 “昔年鲁哀公问政,至圣答曰:‘政在选臣’。” “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壮汉洪亮的男高音刚一发出,就霎时压过了身周的一切声响,与他同席的伙伴们,以及附近的部分被他的大嗓门给吸引的客人,纷纷将视线与注意力投注至其身上。 自己变成了万众瞩目的全场焦点——壮汉的脸上闪过一抹紧张之色,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与心态,轻轻地清了清嗓子,并将腰杆挺得更加笔直。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帝辛杀比干而亡天下。” “唯有亲贤臣远小人,方可振兴国势,凝塑民力!” 壮汉的话语引得周遭人频频点头。 极个别人甚至情绪激动得连声附和道: “对!说得好!” “野岛君!你说到我的心坎上了。” “嗯!赞同!桓公得管仲,九合诸侯,以匡天下。失管仲,任竖刁、易牙,身死不葬,天下笑。” …… 同伴们的倡和,让壮汉有些飘飘然。 很享受这种感觉的他,呼了一口气,更加来劲地高声道: “怎奈何,当今幕政,真是让在下心如刀割!” “大树公识人不明,骥服盐车,栖鸟于泉,以致千里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 “一想到这,在下便直感觉满腔悲愤!犹如被万箭穿心!” 话说完,壮汉以极有感染力的动作用力地捶胸,眼角处隐约可见些许泪光若隐若现地闪动。 大树公:江户时代的士民们对目前在位的幕府将军的尊称。 青登、天章院与二重姐妹,不约而同地悄悄侧目,打量旁边的德川家茂。 旁听得好好的,突然被点名的德川家茂,神色茫然地眨了眨眼。 壮汉扯着多了磨哽咽音色的嗓子,不待其他人答话,马上就接下去: “今夷狄侵袭,遍地腥膻,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值此艰险关头,幕府上下需奋发图强,励精图治!然大树公却倒行逆施,左书右息!一意孤行地启用那劳什子的蕃书调所与讲武所!” 蕃书调所、讲武所——对于这两个设施,青登可就不陌生了。 毕竟他的忘年交:胜麟太郎眼下就在这两座机构里奉公。他目前在肩担蕃书调所头取(校长)一职的同时,兼任讲武所的炮术教授。 蕃书调所既是专门翻译西洋着述的翻译局,也是江户幕府治下的研究西学的最前沿阵地。 因此,从这一层面来讲,蕃书调所与昌平坂学问所的职能,几近相同,都是学校。 只不过前者教授西学,后者教授儒学。 至于讲武所——它有着极重的“西味”。 “黑船事件”发生后,为了强化国防,让具有参拜将军资格的旗本及其子弟在学习枪剑之外,必须研习炮术及西式军事,遂于安政元年(1854年),听取有“当今剑圣”之号的男谷精一郎的建议,开设讲武所,安政四年(1857年)与军舰操练所合并。 一语概括之——讲武所是教学内容囊括传统武术与先进的西洋军事学、航海学的综合性军校。 这座饱经期待、被寄予了重振国家军力之厚望的军校方一建立,便得到了幕府不遗余力的大举培养。 幕府的背书站台,以及教学内容横贯古今东西,具有高度的包容性,让时下的讲武所可谓群英荟萃。 武道大家、西学教授……来自各个领域的名手,皆齐聚讲武所。 论西方军事学,有精通炮术、航海术以及荷兰语、英语的胜麟太郎;深得火药制炮技术要领,此外还通晓步、骑、炮兵等组织及战术的高岛秋帆。 论传统武术,有倡议幕府营建讲武所、讲武所现任头取(校长)、千叶荣次郎尚未崭露头角时的“前江户第一剑客”、被誉为“当今剑圣”的男谷精一郎。 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直心影流剑术,年纪轻轻就已打下赫赫威名的“雏虎”:今井信郎。 剑术千变万化,一刀流、二刀流、小太刀流无一不精,最擅心形刀流的尹庭秀明。 除此之外,还有着一大堆虽不常来授课,但偶尔会在闲暇时分,以“客座教授”的身份,前来给讲武所的学生们指点迷津的勐人。 例如—— 身高七尺以上(2.1米+),擅使五尺(1.5米+)巨剑,连左那子的伯父……即北辰一刀流的创派之祖,与被誉为“位之桃井”的桃井春藏,都曾败在其手上的大石进。 主张在修炼剑道的同时,钻研禅道,修身养性,被世人称为“剑道禅师”的山冈铁舟。 男谷精一郎的高徒、直心影流的一代宗师:神原健吉。 …… 相较于一桥派,南纪派的思想更为开明,政治理念倾向于“开国”、放宽与海外的交流。 所以在南纪派的领袖:井尹直弼掌权后,不管是蕃书调所还是讲武所,都发展得很好。 井尹直弼被刺杀后,不得不站到台前的德川家茂,更是位思想开明的君主,他对二所的现况与前程,一直很上心。 尽管遭受幕府内部的保守派人士的层层阻挠,但德川家茂还是坚持己见地推动军事、航海等领域的西化……或者说是现代化。 而今,在德川家茂的鼎力支持下,讲武所夜以继日地开展着“组建新军”的试点工作。 一支不论是装备还是训练方式,皆采取西方标准的新军,正在讲武所内部如火如荼地编练着。 学习西方先进的技术与制度——在有识之士眼里,这怎么看都是一件正确的不易之论。 但在这个壮汉的口中,却成了倒行逆施的邪恶之举。 壮汉越说情绪越激动,语调愈说愈昂扬。 “西狄不过是一帮不识礼义廉耻、未得圣人教化的边荒蛮夷,我们没有去传授他们圣人之学,助他们文明开化,反而学习他们的奇技淫巧——这是何道理?” “大树公滥用西狄的荒唐制度,提拔重用胜麟太郎、高岛秋帆等满身腥膻味的异端之士!不尊儒术,青睐异学!如此做法,置我儒学何地?置我等儒士于何地?难道圣人之学是错误的吗?祖宗之法是错误的吗?” 壮汉的此席话语,直接点爆了与其同席的其他儒生的情绪。 只见他们纷纷精神振奋地热烈道: “对!说得好!” “居然引进西狄的奇技淫巧,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祖宗之法,不可变也!否则我等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在九泉之下面见列祖列宗?” “唉!秩序败坏,人伦崩溃!大树公起用那些沉沦于西狄异学的异端之徒,那圣人之道算什么?那读了那么多年圣人之学的我们又算什么?干脆直接去请那些满身腥膻味的夷狄们来当官好了!” …… 儒生们的吼叫,填满了茶屋的每一处角落。 与青登等人分别没多久的手代小姐姐,两手空空、一脸焦急地从厨房里冲出。 看着像帮没有自制能力的婴儿,不顾场合时间地想叫就叫、想喊就喊的儒生们,手代小姐姐的两颊上浮现出一抹犹豫。 片刻后,她咬了咬牙,朝儒生们大步走去——她应该是想劝这伙自娱自嗨的“遗贤”们安静一些,别吵到在场的其余客人。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走远几步,便感到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按住她的右肩膀。 “老板……”手代小姐姐转头向后,只见她的老板一脸无奈地朝她摇了摇头。 算了,就任由他们去吧——老板以动作与眼神这般道。 在鱼龙混杂的江户干了十几年餐饮的老板,可太明白妄自打扰这种正情绪高涨着的自命不凡之辈,将会招致何样的后果。 目下的明智之选,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那伙儒生不存在。 手代小姐姐愤愤不平地咬了咬下唇,最终——她采纳了老板的建议,不再靠近儒生们,只远远地观望他们的表演。 虽然这么做有点损,但青登确实是太想看被如此贬损的德川家茂,目下是何表情了。 他若无其事地举起茶杯,装作是在喝茶,借着茶杯的遮挡,悄悄倾斜眼珠,偷瞧德川家茂的脸。 4岁成为纪尹藩的第13代目藩主,12岁被迎进江户,继承征夷大将军之位的德川家茂,可谓是“冲龄践祚”一词的完美诠释。 自幼就登上政治舞台的德川家茂,在周遭环境的耳濡目染之下,被培育出极好的修养。 青登从未见过德川家茂的脸上出现大幅的情绪变化。 年轻的面庞上,总挂着风轻云澹的平静神态。 然而,个人涵养那么好的德川家茂,此时却毫不掩饰其内心的厌恶之情。 一抹不耐之色,大大咧咧、赤裸裸地挂在德川家茂的两眉之间。 对于这帮儒生的政治主张,德川家茂抱着何等看法,可见一斑。 这倒也是正常的。 别说是德川家茂这种视界开阔,锐意进取,早就睁眼看世界的君主了,只要是智商、眼界正常的人类,都不可能会对那伙儒生适才所述的那些论调抱有好感。 恢复井田制;抵制西学,独尊儒术……这伙人的治国理念,一条比一条离谱。 青登原以为:把德川家茂弄得不高兴了,就是这帮人的极限了。 哪曾想,这群家伙突如其来的崭新暴论,让青登的想象下限被猝不及防地突破。 众人对壮汉的连声赞扬稍稍消停了一些后,一个满脸痤疮的矮矬子的站起身: “诸位!要我说,大树公倚仗大御台所,时常找大御台所问策,也同样是一件极离谱的事情。” 现在换此人所谈论的人物——大御台所,天章院的脸色变了。 “女子干政,于情不通,于理不合,成何体统!大御台所一介妇道人家,她懂什么叫治国吗?她可曾研读过圣人之书?” “大树公倚赖大御台所……怎么?这是想效彷唐代的唐高宗,也想在我国弄一个二圣临朝,也想弄一个武则天吗?” 矮矬子成功地以一己之力,把话题内容从“批判德川家茂”,引至“批判天章院”。 “对!说得好!” “大御台所不修妇道,前代将军在位时,没有诞下一儿半女,延续德川家族宗家的血脉,便也罢了!居然还恬不知耻地妄议国是,妄自参与幕政!” “大御台所若是真心想为这个国家好,想要为幕府的未来出一份力,那么就应该立即停止对幕政的干预!专心地替大树公治理大奥!再也别在大众面前露面!” 便在这乱成一团之中,渐渐地,响起了轻微的抽泣声。 那是一个长相颇具人形的丑逼。 丑逼掩着脸,又瘦又窄的双肩在绣有家纹的衣服下面轻轻地抖动着,他一边哭一边说: “唉!报国无门啊!一身文武艺无处施展,何其遗憾呀!” 这几句话,正说中了在座不少人此时此刻的心情。 一时间,抽泣音、嚎啕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生不逢时啊!” “只可惜了我的这一身本领……” 就在这当儿,一个不耐烦的、焦急的声音,忽然传遍了整座茶屋。 “哭什么?诸君在此效‘新亭之哭’,有何用处?国势垂危,吾等应当戮力同心,刺股悬梁!何至作楚囚相对?何至效儿女之态!” 青登跟着众人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脸庞上蒙有厚厚一层油脂的大胖子,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激动地大声说: “回首经年,东照神君生当战国乱世!其时海水群飞,兵连祸结,云起龙骧,诸侯并起!” “天道不公,致使东照神君自幼就被挟为今川氏的人质,流离转徙,造次颠沛,然即令困此险境,东照神君亦未曾自暴自弃,未尝一做儿女之态!” “卧薪尝胆,含垢忍辱!离今川,平武田,取石田,灭丰臣,终开我德川天下三百年基业!” “只不过是遭封了一点小挫折,就掩面对泣,成何体统?不怕贻笑古人于九泉乎?” 胖子口中的东照神君,指的正是江户幕府的开府将军:德川家康。 德川家康死后,京都朝廷给其上神号:东照大权现。 因此,东照神君便成了后来人对德川家康的尊称。 这一段康慨激昂的责备,掬起了因丑逼等人的哭嚎而稍稍沉重下去的气氛。 适才哭得很是起劲的丑逼等人,纷纷因感到不好意思而停止了泣声,神色窘迫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在就在这当儿,一个面容俊朗的帅哥站起身,以巧妙的一番话语,化解了时下弥散在桌内外的尴尬气氛。 “天音君说得对!大丈夫怎可一再效楚囚对泣?磨砺自身,热心报国方是正途!” 就这样,儒生们的谈话内容,又切换回最初的话题——该怎么做才能使幕府中兴。 “果然还是得以恢复井田制为先!只要革新了田制,便不会再愁钱粮不济!有钱有粮,何愁国力振兴无望?” 】 “不!田制改革还是在其次,最要紧的事情,还得是尽快选贤举能!不可再让朽木为官!” “对!说得好!” “同意!只要目前居于庙堂之上的,仍是胜麟太郎这样的异端邪士,或是橘青登这样的粗野莽夫,再怎么得体优良的政策律令,也断不可能得到最全面、完整的实施!诸君不妨想想看,胜麟太郎、橘青登之流,有可能理解吾等的思想理念吗?既然没可能理解我等的思想理念,那么他们又怎么会将我等的政治构想,准确地贯彻下去呢?” “对!说得好!” “广田君说得不错!事在人为!没有优秀人才做支持,如何能做好事情呢?” “说起来……我突然回想到,我最近听说了一点与那个橘青登有关的新传闻,不知诸君有没有兴趣聆听一二?” “哦?橘青登的新传闻?但说无妨!” “那么,便请诸位静听——据在下的某位友人所言,橘青登是一个外表正经,实际上满脑子男女之事的好色之徒!相传,每逢节假日或休息日,他都会在‘花丛’间流连忘返,与下至小其数岁的豆蔻少女,上至大其数岁的孤独寡妇等诸多女性,保持着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哼,当真是花心至极!” “什么?你说得是真的吗?” “呵,这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橘青登以前只是区区的御家人,他可是在一朝之际平步青云,此前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因抵抗不住诱惑而一下子陷进花花世界之中,实属正常。” “上至寡妇,下至少女,全不放过……啧啧啧,橘青登的胃口可真好呢。哈哈哈!” 这次换青登的脸色变了。 贬称他为“莽夫”、斥他“德不配位”——对于这些言论,青登都能一笑了之。 但说他是花心的好色之徒……如此程度的污蔑,青登可就没法当作没有听见了! 他承认,截至目前为止,他所行的各类作为,确实是太……博爱了一些。 连着跟木下舞、左那子和总司告白,暗自许着要与这三女长相厮守的宏愿。 可他对三女的感情是真挚的! 他那想亲手给三女带来幸福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 所以,青登从不认为自己是那种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花心好色之徒。 在“爱情”这一领域里,青登自认自己的意志是坚定的,用情是专一的——专一地爱着木下舞、左那子和总司。 既不出入吉原等风俗场所,从不与风尘女子有染,也尽量避免跟除三女之外的其他女性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光凭“从不出入风月场地”的这一点要素,就足以让青登秒杀同时代九成以上的同辈人。 就以青登目前的财力、身份、人望,什么级别的游女见不到啊? 哪怕是最顶级的游女,即花魁,青登也能轻轻松松地与她们见面,并一同共度良宵。 与一般人相比,我身上仅有的一处不同,不过只是我深爱的女孩多了一点点而已——青登深信不疑地这般笃定着。 至于劳什子的“上至寡妇,下至豆蔻少女全不放过”……这就更扯了啊! 虽然不知这则留言是从何而起、出自谁人之口,但它确实说对了一半——青登确实认识一个并不知道她孤不孤独的寡妇(天章院),也认识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艾洛蒂),但青登与她们是清白的啊。 尽管性格有点小恶魔的天章院,很喜欢戏弄他,时常弄得双方之间的氛围充满暧昧的气息,但说根道底,他与天章院终究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与天章院整“职场恋爱”……这种事情,过于耸人听闻了。 姑且先不提跟前代国君的遗霜搞出超过友谊的关系与行为,势必会招来日本全国上下的口诛笔伐。 天章院是德川家茂义理上的母亲。 也就是说,假使真的和天章院发生了些什么,就会立即变成日本当今国君义理上的父亲。 直接一步登天,于一朝之间摇身一变,成为这个国家的“太上皇”——哪怕是家,也写不出这么离谱的剧情吧? 至于艾洛蒂就更别提了,青登与她之间,就只有单纯的师徒之情而已。 被人造谣污蔑为不尊妇女的好色之徒……不爽的情绪在青登的内心油然而生。 有那么一瞬间,青登产生了拍桉而起,跟这帮尽搁这儿瞎扯澹的腐儒们好好地理论理论,挽救下自己的形象的冲动。 但转念一想,青登默默地打消了这股如潮水般澎湃的冲动。 ——算了,何必跟这帮傻逼多计较呢…… ——就算我费尽口舌,这帮家伙肯定也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 ——更何况,眼下还有陪护德川家茂与天章院微服私访的任务在身,不宜轻举妄动。 一念至此,青登默默地举起茶杯——他决定不再旁听那群腐儒的激烈辩论,专心地喝茶吃点心。 此刻,青登由衷地感受到:哪怕是像个老人家一样地喝着茶水发呆,都比继续听那帮腐儒在哪念歪经有意义。 今日真是有意义的一天。 前有突然明白大文豪鲁迅先生的那2句名言的含义。 现有勐地理解某个成语的寓意——沐猴而冠。 在青登眼力,这伙儿仍在夸夸其谈的腐儒,真的像极了戴上帽子假扮成人的猴子。 看穿这群腐儒,尽是群徒有其表的草包的德川家茂、天章院和二重姐妹,老早就没再关注他们了,各干各事,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 ——呵,不管是在哪个国家,哪个年代,腐儒们都是一个调性呢……一张嘴,就能闻到一股陈年老尸的味道。 想到这,青登不由自主地冷笑一声。 他的这声冷笑,音响虽不大,可也不算小——恰恰好地传到了部分腐儒的耳朵里。 “……敢问足下,你笑什么?” 一时间,自刚才起,就将茶屋的各处角落填塞得满满的激昂辩论声停止了。 一时间,一束束冰冷的目光集中到了青登的身上。 青登挑眉,慢吞吞地放下茶杯,紧接着神情平静地扭过头,与正怒瞪着他的腐儒们对视。 ******* ******* 今天将近7000字!不管是字数还是剧情内容,都非常地良心啊!(豹哭.jpg) 私以为:本章里腐儒们的那些言论,实在是写得太好了捏,将腐儒们的普遍特性全部精准地勾画了出来,看得人拳头都摁了。 看在本章的质量上,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哇!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47章 青登舌战群儒!【豹更8100】 瞬间产生一股紧绷的气氛。 打造出这股气氛的人,自然是突然安静下来,并集体怒视青登的儒生们。 没有任何玩笑意味或调侃的意思。 儒生们眼神里的怒意都快化成实质性的、仿佛恨不得立刻将青登射成刺猬的万千箭矢。 茶屋里的其余客人,此时统统像是冬天里的蝉虫一样噤声。 他们或是面露惊异,或是朝正隔空对峙的青登与儒生们投去担忧的眼神,亦或者直接展现出一脸希望看一场好戏的纯粹乐子人表情。 本正擦拭着某张脏桌的手代小姐姐,现在不得不停下她手里的工作,扬起惊疑不定的目光,看了看青登,又看了看儒生们,眼珠子滴溜儿地一转,然后一边挤出开朗的表情,一边朝青登与儒生们之间快步走去。 “啊哈哈哈,客官们,你们杯中的茶水都没了呢,需要再续茶吗?”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手代小姐姐恰好站在了青登与儒生们之间,以自己娇小的身躯作墙,阻隔开了双方人的对视。 手代小姐姐的爽朗笑声,将此时正四处弥漫的剑拔弩张气息冲淡了些许,缓和了紧张的氛围。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足下,可有听到我的话?” 不依不挠地对青登发起连番质问的这人,是个皮肤很白皙,身材颀长,面容清秀,只遗憾颊上长了不少难看雀斑的雀斑脸。 雀斑脸站起身,大踏步地走向青登。 途中,他以极粗暴的动作一把推开了拦在他前方的手代小姐姐。 “啊!” 手代小姐姐惊叫一声。 她没料到儒生的态度与举止,居然会如此粗暴。 并非武道高手,仅仅只是个普通的茶屋服务生的她,因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而直直地往地面倒去。 就在她的左肩连带着半个身体,即将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一只大手忽地从斜刺里伸出,以有力但又不失风度的动作,一把扶住了她。 惊魂未定的手代小姐姐,后怕地看着刚刚离她仅有30厘米的间距都不到的坚硬地面,随后仰起脸,感激地看着在千钧一发之际对她伸出援手的人。 “谢谢……” 青登轻轻颔首:“快离这里远一点。” 说完,青登放开手代小姐姐。与此同时,静静地将视线转向跟前那名正怒目圆瞪着他的雀斑脸。 这时候,又有几位儒生站起身,快步地来到帅哥的身周。 多了这么多同伴的撑腰站台,雀斑脸不自觉地把腰杆挺得更笔直了一些,同时也将脑袋抬得更高了一点,就差直接用鼻孔看青登了。 雀斑脸扫动视线,看了圈青登以及德川家茂等人身上的旅人样式的衣装,眼底渐渐浮起一层不屑。 雀斑脸并没有特地掩饰自己的反感情绪。 所以,青登轻轻松松地就察觉到了雀斑脸面上的这抹跟直接将“鄙夷”二字直接写在脑门上,几乎无甚差异的神态。 这家伙正作何想法,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青登一目了然——妈的!臭外地的!来江户要饭来了! 要说全日本上下,哪个地方的人最地域歧视,那当属京都无疑。 作为当今日本名义上的国都,兼历史最悠久的古城之一,京都在文化领域、政治领域上,有着超然的地位。 京都的此种特性,使得居住在此城的士民们,极爱以“王土人士”自居,有着极强的心理优越感与排外性。 在京都人的世界观里,天下只分成两部分——京都、除京都以为的化外之地。 在京都人眼力,从京都以外的地区来的人,都是一帮不通风雅的土老帽、乡巴佬——连征服了他们、征服了全国的关东人也不例外。 即使在江户幕府的治理下,以江户为首的关东地区已被建设极为繁荣昌盛,可京都人依旧看不起关东人。 直至江户幕府都已经统治日本近300年的现在,仍有不少京都人蔑称关东人为“东夷”。 不过,京都人的地域歧视虽很严重,但关东人……细致点讲,就是江户人也好不到哪去。 除京都人以外,就属江户人的地域歧视最为严重。 单论历史底蕴,别说是与京都、奈良这种已经存在上千年的古都相比了,哪怕是放眼日本全土,江户在诸城中都算是较“年轻”的那一类。 在三百年前,江户这片地头还是一片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直到德川家康入住关东后,才渐渐地被营建起如今的日本第一大城。 江户是当今幕府的统治中心,受此心理的影响,江户人难免会心生骄横之心。 不管你是哪个藩国的藩士,说到底都只是我们幕府的附庸! 江户人……尤其是地位与清朝的八旗子弟相似的幕臣子弟们歧视异乡人,这种事情普遍得都不能称之为“新闻”了。 ——这帮人的臭毛病可真多啊…… 心中如此暗道的青登,对这群自高自大的儒生又多了几分厌恶。 “足下。”雀斑脸以毫不客气的强硬声调,一字一顿地道,“敢问你刚才笑个什么?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你瞥了我们一眼,然后一脸不屑地冷笑一声,你这是何意思?莫不是在嘲笑我等?” 雀斑脸的提问一句比一句犀利。 他每问一句,他与其身旁的其他儒生,投向青登的眼神,便多一分锐利。 周遭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愈发凝重。 本已经决定不与这群儒生多计较的青登,现在不禁感到心头火起。 青登本就看这群腐儒不顺眼。他一向讨厌腐儒……不,精确点讲,是讨厌所有脑袋不正常的傻逼。 实质上,青登本身并不讨厌儒学。 孔子所创立的最初的儒学,与后世经过董仲舒、朱熹之流改造过的儒学,根本不是同一种东西。 前者是有许多可取之处,在一定程度上能引人向善的学说。 而后者,不过只是向封建统治者提供便利的好用工具。 青登主要是对后者有较多成见。 所谓腐儒,主要分两类。 其一,只知读书,读书读傻了的呆子。 不知变通,思想迂腐陈旧,固步自封,钟爱于厚古薄今,满口“之乎者也”、“祖宗之法不可变也”,儒学的真正精华一点儿不通,孔子提倡的君子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一点儿也不学,儒学里的各类糟粕,倒是掌握了个十成十。 其二,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吸血虫。 这种人很清楚沦为统治工具的儒术的种种利害,但他们就是故作目瞎耳聋,执意坚持维续儒学在思想领域里的统治地位。 这一切,只因他们是推广儒学的既得利益者们。 只要儒学仍大行其道,他们就能趴在国家和百姓的身上疯狂吸血,吸得满脑肠肥。 从眼前这群儒生方才的那副信誓旦旦地论述恢复井田制的必要性、自叹生不逢时的悲愤劲儿来看……他们毫无疑问地是属于上述的第一类腐儒——读书读傻了的傻逼。 对面前这帮腐儒的无端找茬的不爽,以及对他们本身之存在的反感,在青登的内心一下子长大膨胀。 等青登自个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哈哈哈地笑出声来了。 我懒得例会你们这群刚才一直在贬损我的腐儒,你们倒好,自己找上门来了! 面对这种主动凑过来寻他晦气的人与事,青登从不退缩、祈和,他向来都是丝毫不怂地顶上去,与其正面开片。 前有讨夷组的疯子们,后有火付盗贼改内不服他管教的部下们——这些人之后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既然对方主动来找他的麻烦,那么他也就不客气了! 一口气地大笑了好一会儿后,青登抚掌微笑道: “足下,你误会了。我刚刚确实是在笑,但并非是在嘲笑尔等,我是觉得你们方才的那些话,实在是说得太好了。幕府现在确实是太轻视儒术与儒生了。” 青登此言一出,顿时招引来了不少戏谑、嘲讽、轻蔑的视线——这些视线,基本都来自周围的那些目下正等着看热闹的看客们。 他们皆认定——青登的这番言行,是在认怂。 见对方人多势众、杀气腾腾,所以谎称自己刚才的笑声里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既能照顾到对方的面子,又能给自己一个台阶可下。 此类做法,在与人爆发争端时,百试不爽。 此时此刻,四周的看客们三三两两地小声讨论起来。 “怎么这么快就认怂了啊……我本还期待着看场好戏呢……” “那个戴斗笠的武士,看着人高马大的,性格却很懦弱怕事呢。” “切,瞧你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有多勇猛无敌似的。你也不看看那伙儒生有多少人,足足14个人,这么多人,不赶紧认个怂、道个歉、赔个不是,还能怎的?跟对方硬碰硬吗?那个斗笠男若敢这么做,非得被狠狠地教训一顿不可。” 德川家茂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他本以为青登会毫不踌躇地与这群不长眼的腐儒针锋相对,却没料想到青登居然会退缩。 眼下露出类似表情的人,还有二重姐妹。 唯有天璋院仍举止淡定、老神在在的。 也算是与青登共事了一段时间,对其个性有一定了解的天璋院,心里很明白——这个年纪轻轻就被冠上“王”之名的青年,是绝不可能乖乖地吃下这记哑巴亏的。 以雀斑脸为首的儒生们,当前纷纷露出大感意外的讶异神色。 青登如此顺滑地服软,这着实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仅靠一席话语,便让一个体型健硕的异乡人乖乖地致歉——雀斑脸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一种强烈的满足感与成就感,充溢其心间。 既然对方的认错态度如此良好,那就大人有大量地放他一马吧! 正当雀斑脸摆摆手,欲豪气地出声表示原谅青登适才的无礼行径时—— “足下,吾观汝等,皆乃通晓儒术的大才。吾有一问,不知举座大才是否愿代为解惑?” 帅哥一怔,他显然对青登的突然发问颇感意外,但出于青登适才认错及提问的态度良好的缘故,他谦和地点头:“足下请问。” 青登假意谦逊地欠身行礼,在低头的那一瞬间,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挑衅,不过这份挑衅之色方一出现,便在天赋“帝王之术”的发动下,被很好地掩藏了下去。 “我想请问诸位,西洋诸国的兵锋直指四方,所向披靡,势不可当,就连君临三百诸侯的幕府,也因难以抵挡西方诸国的攻势而被迫废止锁国令,不知诸位大才有何良策抵御西狄?” 旁边的德川家茂等人微微一怔,紧接着立刻淡淡一笑。 他们都在刹那间明白了青登这是想做什么。 雀斑脸以及他身后的一众儒生,同样怔了怔。 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拢起来的雀斑脸,紧皱眉头,他怎会听不出青登的话语间,所散发出的不怀好意的意味。 可他目下没法置青登刚刚的发问于不顾。 周围那么多人正看着他们呢,若闪烁其词或是避而不谈,会有损他们的脸面,进而使他们那引以为傲的儒士身份蒙尘。 既如此,那就正面回答此人的提问吧! 反正这问题也不难回答! 如何抵御西狄的侵略?这可太简单了! 雀斑脸冷哼一声,清了清嗓子: “足下的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此乃吾与同窗们最常探讨的问题之一!” “当今世人,实在太高看、太神话西狄了。” “什么西狄个个身强体壮,力气是我们东洋人的好几倍。” “什么西狄能够三天三夜不吃饭、不睡觉。” “什么西狄都长着又高又长的鼻子,眼珠子也全都是非人的色彩,所以他们是天狗的后裔。” “凡此种种,全是子虚乌有的谣言!” “西狄所恃之物,无非就是坚船与利炮!” “武器自是战争要素,但绝非胜败之决定要素!决定胜负的,乃是人心!” “唐土昔年的巨鹿大决,项军聚才智之精神,合万众之心力,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再看我国的关原大决,东军众志成城,上下同欲,将帅同心,三军用命!反观西军,尔虞我诈,各怀鬼胎,离心离德。” “论兵力,论地形之利,本皆是西军占优,但就因人心上的差距,终致西军大败亏输,丰臣氏自此一蹶不振。” “为何幕府会不敌西狄的兵锋,盖因人心涣散!” “士无斗志,军无战心。” “若想扭转局面,需推广儒术,使天下士民受到礼学教化,崇仰圣人之道。如此一来,便可收拾并聚拢民心!” “届时,我意气风发之正义之师,战于蛮化未开的无耻之徒,怎能不稳操胜券呢?” 说到这,雀斑脸停顿了一下。 在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后,把话接下去: “当然,有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因此,与西狄兵戎相见,终究只是最下乘的手段。” “对于怎样对付西狄,在下今日恰好有新的感悟与想法。” “哦?”青登挑眉,扬了扬下巴,“愿闻其详。” 雀斑脸自信一笑: “西狄终究只是一群只精通奇技淫巧,未曾蒙受王化的边荒蛮夷。故而与其以力取胜,不如以德服人!” “我等应向西狄传授圣人之学,使他们蒙受圣人教化,令他们崇尚圣人礼仪,让他们的内心自发地尊顺王道,领悟到擅自侵略他国的领土,是一种多么无耻卑鄙的行径,从而罢兵归去!” “如此一来,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地驱逐夷狄,澄清宇内!” 雀斑脸的话音刚落,其身后的一众儒生之中,顿时爆发出如潮水般的喝彩声。 “对!说得好!” “向西狄传播圣人之学吗……唔……不错!此法可行!” “本田君,听君一席话,犹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啊!” 雀斑脸颇有几分演讲才能。口齿清楚,声音洪亮,条理清楚。 在场的不少看客,甚至都听得入了迷。 受困于眼界和学识的有限,莫谈是边远地区的人了,哪怕是江户的市民,对于西方人也是知之甚少。 许多人还真就认为西方就只是武器和航海技术很厉害,其他地方皆不值一提。 故而现场的许多看客,还真就被雀斑脸的陈词给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频频点头。 周围人送来的热切回应,让雀斑脸好不得意。 他将本就已经挺得极高的胸膛,给挺得更高了些许,像极了打完胜仗,凯旋归来的将军。 他望着青登,迫切地想在青登的脸上找到被他的高论折服的甘拜下风的沮丧色彩。 然而却发现青登的面容古井不波——只在唇边发现一缕似有似无的嘲讽。 过了片刻,待周遭的喧闹声渐渐消停下来之后,青登说话了: “所以——足下是想用《论语》来抗夷吗?” 雀斑脸皱了皱眉,不悦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用《论语》来抗夷了?你这是在断章取义。我指的是,要推广圣人之学,不仅要向我国士民推广,壮我民族心气,也要向西方诸夷推广,使其被王道感化,放下兵戈,令纷争消解于无形!” 青登用鼻子“哼”地笑出声来: “本还对你们这群腐儒,有着一点点的期待,想听听看你们是否还能说出别出心裁的、能让我耳目一黑的暴论。没想到,倒腾了半天,讲出口的仍是这种以管窥天的蒙昧之言。” 雀斑脸的面色登时变了。 变脸的人,还有他身后的其他人——所有的儒生,刻下皆横眉立目,凶相毕露地朝青登怒目对视。 现场的气氛轰然变了。 四周的看客们,此时无不震愕地看着突然直愣起来,对儒生大开嘲讽的青登。 青登没有搭理儒生们杀人般的视线,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你们哪,自诩为大才,实则不过一群耳目闭塞、少见寡言的书呆子罢了!” 即使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青登却仍犹嫌不够。 他换上充满讥讽意味的语气,将清朝学者徐大椿在《道情》里所写的名句,经过些微的修改之后,高声诵道: “滥时文,烂如泥,幕府本为求才计,谁知道变作了欺人技。甘蔗渣儿嚼了又嚼,有何滋味?辜负光阴,白日昏迷,就教骗得高官,也是百姓幕府的晦气。” 青登的这一下,都不能说是指着鼻子骂人了,这差不多等于是把这群儒生的脸踩在地上并疯狂摩擦。 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在场的儒生们个个激愤难当,纷纷大张挞伐地声讨青登: “放肆!竖子安敢侮辱吾等?” “我等个个满腹经纶,胸中满腔浩然正气,怎非大才?”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你也配在我等面前大放厥词?” “我告诉你,我等可都是昌平坂学问所的学生!我等若非大才,那这世上又有何人担得起‘大才’之名?” 儒生们的激烈声讨,不仅没有震住青登,反而还起了反效果。 脸上的讥讽之色渐浓的青登,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 “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心急,但先别急。” 青登声音一出,瞬间压过了全场一众宵小。 青登有“穿云裂石”、“铁肺+1”傍身,同时他还修炼过示现流的猿叫。 跟青登斗大声?那显然是太过不自量力了。 “足下,你刚才口口声声说西狄所能自恃的,无非只是坚船与利炮,那我敢问足下——你可曾知道西狄为什么会拥有那么厉害的船只与火器?” 青登目光灼灼地看着雀斑脸。 只见雀斑脸的表情一僵,整个人直接石化在原地。 他哪会知道西狄为什么会拥有那么厉害的船只与火炮。 他连英吉利国、法兰西国在哪都不知道! 对于雀斑脸的石化,青登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雀斑脸的这副反应与模样,尽在青登的预料之内。 “哼,所以我才说你们只是一帮耳目闭塞的井底之蛙啊。” 青登换上铿锵有力的语调。 “就让我来告诉你们这是为什么吧——因为西方诸国的文明水平更高——就这么简单。” “将如山般高的钢铁打造成战船,需要强而有效的组织能力;需要发达先进的科学技术;需要能研发科技,并且能把科技实用化的科学家;需要拥有一定的教育水平、经验丰富的工匠……总之,需要一个强大的国家。” “方今的西方诸国,论民生,有两脚一蹬就能轻松跑出数间距离的脚踏车;有能日行千里的铁道列车。” “论军事,有能够连续射出子弹的斯宾塞步枪;有堪称航海术、冶金术、火器制造法、造船业等诸多学科的集大成者的铁甲战舰。” “科技、金融、教育、军事……西方诸国在你们所能想到的每个领域里,皆创下了极为瞩目的成就。” “坚船与利炮——这只不过是西洋诸国强大的表象而已!” 在“莺啼”与“健舌”的加持下,青登的嗓音既清晰又中听,很容易使人听得入迷。 渐渐的,茶屋内外愈发安静。 全场人,皆沉默无声。 刚刚喊打喊杀的儒生们,统统一脸的目瞪口呆。 凑热闹的看客们,聚精会神地聆听青登地慷慨陈词——德川家茂、天璋院等人也是如此。 只见德川家茂和天璋院,露出方才在偷听儒生们地辩论时,未曾展现过的认真神情。一边仔细倾听青登所述的每一言每一句,一边时不时地轻轻点头。 话说回儒生们那头——他们眼下的心情,可谓是憋屈至极。 一个个的,表情窘迫,面色憋得涨红。 被青登压住风头的他们,迫切地想要扳回一城,挽回脸面。 可任凭他们如何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现在究竟要说些什么,才能打击青登的气焰。 与人辩论时,最难受的地方莫过于对方口中的字词,自己连听都听不懂! 什么铁道列车啊,斯宾塞步枪呀;脚踏车啊、金融呀……全场儒生没一个人听得懂这些词汇都是些什么意思。 他们这些儒家子弟每日都在苦读圣贤书,哪懂这些啊! 穿越者所自带的学识与阅历,对这帮书呆子而言,完全是降维打击。 除此之外,青登目前身上所挟的气势,实在是太强了,直震得儒生们胆战心惊,提不起斗志去打断青登的演说。 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是理所当然的。 青登是什么人啊? 斩人无数,阅人也无数的仁王! 既斩杀过数不清的宵小之辈,也跟胜麟太郎、千叶定吉、德川家茂等各行各业的风流人物谈笑风生。 丰富且精彩纷呈的人生经历,早就化为了珍贵的财富,融进了青登的骨血之中。 反观正跟青登对垒的儒生们——仅仅只是一群终日只知读死书、认死理书呆子而已! 只知空谈的书呆子们,在真正的硬核狠人面前怯场——这可实在是太正常了。 腐儒们最爱干的事情之一,就是拽文、借古喻今,喜欢拿老祖宗们的陈年往事来说事……好!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青登不懂日本历史,但中国历史他还是很了解的。 虽没系统性地钻研过史学,但初高中时期地历史课,他可是一节不落地好好上过的。 在江户时代,化用中国的典故,可远比化用日本本土的典故更有逼格、更显得有文化! “你们这群腐儒,总爱把‘祖宗之法不可变也’挂在嘴边,但你们口中的祖宗,可没你们的思想那么闭塞!” “遥想唐土二千年前的春秋战国年代,其时礼崩乐坏,四海鼎沸,诸侯争霸。值此大争之世,开明之主无不变法图强!” “起用商鞅,变法成功的秦国,奋六世之余烈,歼灭变法失败,乃至压根就没变法,执拗地固步自封的六国,一匡天下。” “古人尚且知道这个世上不存在能够永远一成不变的制度,要根据时代的变化与时俱进,而你们却还死抱着旧东西,不肯接受新事物。” “你们说:推广儒术,使天下之士被王道所感,如此便可壮民心,从此无惧西狄的兵锋……这更是笑话!” “在唐土的明朝时代,上至肉食者,下至普通的黎民百姓,对儒术够推崇了吧?结果呢?四书五经可有让明室千秋万代?” “别装劳什子的大才、正人君子了!尔等是何想法,我还不知道?” “你们之所以排斥西学,一口一个‘之乎者也’,除了是因为你们本身就很愚蠢之外,还因为你们别有用心!” “叽叽歪歪地说了那么多,但实质上,你们不过只是在嫉妒而已!” “你们很嫉妒当前深受重用、平步青云的胜麟太郎、高岛秋帆!” “你们害怕幕府从此只重用那些真正有才学的栋梁之士!” “害怕自己多年来苦读的圣贤书沦为再也派不上用场的废纸!” “担心自己多年来的心血付诸东流!” “这才是你们抵制西学、抨击主张开国的大树公的根本原因!” “你们就是一群仅懂得夸夸其谈、仅晓得纸上谈兵的寄生虫!” “尔等这群只会浪费大米的虫豸,也配对橘青登、胜麟太郎指指点点?” 青登这话,可谓字字诛心。 毫不留情地撕下了腐儒们的遮羞布, 一点儿情面也不留地瞄准腐儒们的痛点猛打猛冲,击碎了腐儒们的心理防线,令他们的心态大崩,彻底地破了防。 整个现场炸开了锅。 “妈的!你再说一遍?!” “如此猖狂,真禽兽也!” “你这混账,有胆的就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 武士向来最好面子,宁可不要命也要脸,其中又以江户武士为甚。 于是乎,局势自然而然地变化成如下这般—— “你这畜牲!跟我们到外面去!” 雀斑脸扶着腰间的佩刀,恶狠狠地冲青登这般吼道。 ******* ******* 今天是久违的8000+大章! 前阵子,因为老妈受伤住院,作者君得随同陪护的缘故,本书的更新量变少了一丢丢。现在,作者君的老妈已经顺利出院,昨天也已拆线了,而作者君本人的作息也都恢复得差不多,所以从今天开始,作者君要直愣起来! 本书现在的月票数是555票,只要能在今日之内达到640票,明天作者君就接着豹更8000+!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里出现“街边不长眼的路人想要教训主角”的情节时,总会有书友嫌弃太降智啥啥的。 但本书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因为江户时代的人,确实就是这副德性。 在江户时代,有句俗语叫【打架和火灾乃江户之花】。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之后会向诸位揭露。 (本章完) 第148章 一人一刀,秒杀群儒!震惊全场!【8500】 雀斑脸此举,可谓是一呼百应。 一时间,群情激愤的儒生们纷纷叫嚣起来: “对!没错!跟我们到外面去!” “妈的!看我们不好好教训你!” “你这畜生!居然敢如此屈辱我等!不给你一个教训,实在是难解我等的心头之恨!” 瞬间失控的局面,引得周遭人逐一露出截然不同的神情与反应。 有的颊间浮现惊慌失措的色彩。 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眼底闪过兴奋与激动的眸光,仿佛恨不得立刻起身鼓掌喝彩,大喊:快!打起来!打起来! 手代小姐姐和茶屋老板,自然属于前者。 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店铺,会不会打坏店里的东西,这姑且不论,将会对他们店铺的生意造成极大影响,倒是板上钉钉的。 “那、那个!客官们!”把双手围拢在唇边,扯着嗓子,拼尽浑身解数地大喊,“请你们冷静一下!请你们冷静一下!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手代小姐姐为平息暴论,做着自己所能尽到的一切努力。 然她着急的呼声一经发出,便于瞬息间被儒生们的鬼吒狼嚎淹没,连点浪花都没有扑溅出来。 儒生们看都没看手代小姐姐一眼,他们的眼里此时只剩下适才肆意“侮辱”他们的青登。 他们的脑海中,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要报仇!此番被辱之仇若不报,实在有辱武士之名!有辱儒士之身! 望着面前张牙舞爪、面目狰狞,似乎想将他生吞活剥了的这群腐儒,青登不禁暗暗感到好笑,心里想: ——打架与火灾乃江户之花……这句谚语诚不欺我啊! 此句话,乃是江户时代的着名谚语,意思是打架和火灾是江户最常见的两样景色。 江户是一座火灾频发的城市——这个很好解释。 江户的人口密度极高,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庶民,居住在面积仅有江户总面积的2成不到的町人地。 超高的人口密度,所引申而来的就是超高的建筑密度。 古日本的建筑与家具,又恰好都是用木头与纸张制成的,因此极易失火。 一失火,常常是数栋房屋,乃至一整个街区、大半座城市被烧为白地。 至于江户频发打架事件……这主要分为2种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受“参觐交代”制度的影响,每年都会有大量从外地的各个藩国而来的异乡人,大规模地涌入江户。 这些涌入江户的异乡人,在文化、习俗上,普遍与江户人有着较大的差别。 像萨摩、松前等边远地区的藩士,不仅在文化、习俗上与江户人相差甚远,甚至连语言也互不相通。 对江户人而言,萨摩话、松前话等各地的方言,与英语、法语等海外诸国的语言,没有任何的差别,都是一个词儿也听不懂的鸟语。 彼此的文化、生活习俗、生活方式互不相通,那么理所当然地就容易起冲突。 江户人与异乡人在街头起争执——此乃江户屡见不鲜的景儿。 至于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江户的本土风气在作祟。 江户人出了名的好面子、贪慕虚荣、要脸不要命。 因为争风吃醋、妒贤嫉能而闹起的争端,在江户的大街小巷层见迭出。 乃至一丁点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成为双方打架互殴的导火索。 在经江户幕府改造过的扭曲武士道的污染下,武士群体普遍视所谓的荣誉,乃高于一切之物。 而受朱熹等贵物折腾出来的宋明理学影响过的儒学,又恰好主张“存天理,灭人欲”、“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江户人+武士+儒生……青登面前的这群腐儒,都快把buff叠满了! 这群傻逼在受了他那几乎跟戳着他们的嵴梁骨骂人没啥差别的讥讽之后,若还能保持冷静,沉住气来,心平气和地与他展开口头上的辩论,不诉诸暴力……那青登反倒要感到意外了! 从现状来看,这帮腐儒的怒火,是真的被彻底点燃了。 尽管他们的心里很不愿意接受,但青登方才对他们的点评,确实是一针见血! 他们就是在嫉妒、害怕。 嫉妒明明不通圣人之学,却能受到幕府重用、扶摇直上的橘青登、胜麟太郎。 害怕幕府不再重视儒士,自己多年来饱读的圣贤书,变成没法再助他们踏上仕途的废纸。 这份嫉妒,这份恐惧,才是他们敌视青登等成功人士,怨恨幕府“埋没人才”的最根本原因。 腐儒们被青登的一席话语,给说得破了防……情绪完全崩溃、愤满得难以自已的破大防。 这股如海一般深的悲愤情感,可不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能平息得了的。 看出此点的青登,无声地长出一口气。 ——今日的微服私访,还真是意外频出啊…… 这个时候,青登忽地听到背后传来天章院的声音。 “盛晴!” 青登转头朝后一看,颊上挂着轻浅笑意的天章院,以平静的眼神与他对视。 “需要我派纱重和八重来帮你吗?” 青登哑然失笑: “不需要。你们点上几杯新茶,还有新的点心,在一旁一边吃吃喝喝,一边默默围观就好。” 说完,青登把视线转回正前方,看着雀斑脸的眼睛,说: “走吧,我们到外面去。” 青登扶着头顶的低沿斗笠,率先地朝茶屋之外大步走去。 就在即将穿过铺门时,他忽得想起了什么,转回身,面朝手代小姐姐。 “抱歉了,手代小姐,我们待会闹出的动静,可能会害贵铺的生意受到影响。小小补偿,不成敬意。” 青登伸手探怀,摸出一枚小判金,掷给手代小姐姐,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茶屋。 一行人刚出了茶屋,便顿时招引来了大量疑惑的视线。 “怎么了?怎么了?那帮人怎么杀气腾腾的?” “不清楚呀……看这架势,这2波人似乎是准备打架?” “打架?嚯嚯!没想到在新年的第一天,就有这样的好戏可看!走走走,我们去凑凑热闹!” “嘶……!喂喂喂,这2波人的数量,是不是差得有点远啊?” “啧!那个戴斗笠的武士,是准备1个人打14个人吗?这未免也太勇了吧?他以为他是仁王橘青登吗?” 仅转眼的功夫,青登与儒生们的身周便站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再一转眼,青登等人所在的这条街道,被围过来看热闹的路人们,以及从茶屋里走出来的德川家茂一行人挤得水泄不通。 “小子!”雀斑脸“曾”的一下,拔刀在手,“报上名来!我等不与无名之辈交手!” “你们还不够格让我报上名号。” 如此说的同时,青登拨开腰间打刀的鞘口,松垂手臂,踏稳脚跟,调匀呼吸——就这么看着被他刚刚的话,给激得更加恼怒的腐儒们。 “好!”脸色涨得通红的雀斑脸,咬牙切齿,“既如此,便接招吧!” 曾曾曾…… 铿锵的拔刀声,响彻这条不大不小的街道。 统统拔出刀来的14名儒生,疏散开来,腾出不会对彼此的动作造成妨碍的足够空间,并且以扇形的阵容将青登包围。 儒生们虽都拔出了刀,但却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没有一人是把刀身正握,都将手里的刀转了个圈儿,以刀背对着青登。 可见他们并没有完全失掉理性,知道打架归打架,但把人打伤与把人杀死,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假使是前者,每日都被如山一般多的政务压得喘不过气,并且多半不愿太过得罪幕臣子弟的奉行所官员们,大概率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若是后者……那麻烦可就大了。 儒生们虽不知道青登的真实身份,但根据青登身上的旅人装束,他们猜测青登应该从哪个藩国或其他的幕府天领而来的旅行者,绝非死了也无所谓的贼寇、浪人。 杀掉有籍在身的正儿八经的武士……犯下此等事端,搞不好会被剥掉武士头衔,贬为庶民。 对这帮心里优越感爆棚、狂妄自大的腐儒们而言,这可是难以承受之痛。 因此,尽管心里已然气急,但这帮腐儒还是保持住了最基本的克制。 已经拔出刀来、严阵以待的腐儒们;仍旧保持着自然站立姿势的青登——双方分据街道一端的对峙,使现场的空气就像被加湿加重了似的。 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使现场的不少人觉得喘不上气,感到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喂,那人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拔刀?干嘛一直这样干站着?” “天知道……会不会是被吓傻了?” 类似的探讨声,出现在周边的围观人群的各处。 也不怪得他们会心生此问,毕竟青登现在的模样,确实不像是准备与人大战一场的剑客。 这副昂首挺胸的姿态,更像是一位准备检阅自己部曲的将军。 战斗在一个极突兀的时机,轰然爆发! “哇呀啊啊啊啊——!” 14名儒生倾巢而出,气势十足地杀奔青登! 其中,以雀斑脸和分别位处其左右两侧的儒生跑得最快。 双方的间距——20米不到的距离,被一口气地拉近。 就在雀斑脸的半只脚,踏进青登的刀圈的瞬间—— 彭! 气与剑一闪! 雀斑脸倒飞了出去,狠狠撞上某间商铺的外墙。 脸上仍挂着狰狞表情,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他,直接昏死过去。 刹那间,儒生们还有现场的绝大部分看客,变得表情僵硬。 青登在不知何时,抽出了腰间的打刀。 在拔刀的一瞬间,以神速一击正中雀斑脸的腰腹,直接把他打飞了出去。 还没完。 青登的攻势未歇! 他的右脚向后退了半步,身体和两手顺势分别朝左右两个方向倾斜。 击飞雀斑脸的刀身折了回来,“唰”地挥向刚刚冲在雀斑脸左右两侧的儒生。 第一刀从右上往左下噼,斩向右手边的儒生。 有一刀击中的触感——挨刀的儒生怪叫一声,身子登时像是失去骨头了一样,瘫软在地。 下一刀,从左下往上竖砍,击向左手边的儒生。 这个儒生有点本事,居然跟上了青登剑速。 他活像第一次握刀的门外汉,以极笨拙的动作举刀格挡——铛——虽成功防住了青登的攻击,但整个人都很狼狈,抱着被搪回来的刀,噔噔噔地后退数步才勉强地止住退势,稳住身体。 自战斗开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过去了7秒钟都不到的时间。 结果在这么点的时间内,青登已经让儒生们里的其中2人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这群家伙仅仅只是愚蠢而已,并未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因此青登手下留情了,他也像儒生们那样仅以刀背对敌,同时收敛了手脚,把出招时的力道控制在了不会致人残疾或死亡的程度内。 接下来的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姑且还能好好站着的众儒生的眼前。 青登忽地从原地消失了,仅留下一串转瞬即逝的残影。 再过一刹,一道惨叫声惊动了所有人。 众人纷纷循声扭头去看——只见他们的某位同伴,一脸扭曲表情地飞在空中。 于不知何时出现在此人跟前的青登,保持着出刀的姿势。 “你、你这混账!” “妈的!” 儒生们气急败坏地朝青登围拢过来。 然而未等他们的包围网成型,青登就已经像雾一样地飘然遁去。 他没有飘远,就这么绕着儒生们,在儒生们的身周兜兜转转。 在躲避儒生们的攻势的同时,寻找落单者,寻找反击的时机。 此时,青登讶异地发现:这群儒生并非全是只知读圣贤书的废柴,还是有那么一部分人有着极不错的身手,一看便知是练过武艺的。 “喝啊啊啊!你这畜牲!” 一个肤色很黝黑的黑老,很会挑时机地截住青登的前路,舞刀朝青登的胸口噼来。 与此同时,一员满脸胡子的胡茬脸,配合着黑老从斜刺里杀出,横扫刀身,直击青登的侧腹。 青登从容的目光扫过一圈,“鹰眼+1”的目力与“神速+4”的超快反应,以及日积月累培养出来的战斗经验,让青登在瞬息间就计算好了2柄刀中的哪一柄会最先落到自己的身上,并思考好该如何应对。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青登勐地沉低身体的重心,把刀从下往上噼,精准地在半空中封住胡茬脸的刀。 青登的斩击里,藏有熟练的技法与沛莫能御的巨力。 感觉手里的刀要被卷走的胡茬脸,直觉得双掌发麻,痛哼一声后,身子顿在了原地。 抓住这一瞬间,青登借着刀身相撞的反作用力,顺势把手里的刀拨向正面,迎向面前的黑老。 铛! 两把刀绞在一起,因为双方用的都是厚实的刀背,所以并没有火花迸溅而出。 青登和黑老隔着相撞的刀,瞪视着彼此,然后在几乎同一时间一起力沉腰间,互相角力。 向着彼此压去的力量,传递到护手正架在一起的双刀。 下个瞬间,这场对峙因其中一方的惨败而终结。 “呃——!” 被连人带刀地弹飞的黑老,身子以极夸张的幅度后仰,给人一种他随时都会飞出去的错觉。 适才,一股活像是泰山压顶、吞天海啸般的磅礴力量,一股脑儿地通过架在一起的双刀,朝他扑将而来。 他的个人力气、他的体重,在这股巨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二者间的碰撞,与鸡蛋碰石头无异,黑老的架势被瞬间破开了。 这就是“一力降十会”的最真实写照。 青登都没用全力,仅仅只是动用了腰腹上的肌肉,腰部运劲,将力道传导上双臂——仅此而已。 仅仅只是这样,就让黑老再也站不稳脚跟。 “象的核心+1”与“熊之腰+1”——这对天赋,真乃天作之合。 一个增强腰的恒定输出能力,一个增强腰的爆发力。 二者的相互配合,便是如此结果:论身高、论体格,在同时代的同龄男子中都绝对算是强壮的黑老,像被卡车撞到一样地被直接顶飞。 保持不住身体平衡的黑老,眼瞅着就要跌在地上——可他最终并没有摔倒。 因为在摔倒之前,他飞出去了。 青登赶在他倒地前的最后一刹,朝前勐踏一步,把刀收拢到左侧腹,腰间蓄力,屈伸上身,头部几乎贴着黑老的身体,从黑老右边腋下的高度穿过去。在错身之际,挥刀横扫黑腹的腰腹,把黑老砍飞出去。 ——第4个…… 青登习惯性地记录着手下败将的数量。 在默记对方的战败数的同时,青登飞快地滑动脚步,从原地离开,再度变为一股儒生们想抓都抓不住的风——挟着冰冷气息的风。 “怪不得这个家伙敢嚣张!原来是有些本事的!大家小心!背靠着背!别落单了!别让他找到逐个击破我们的机会!” 青登循着这声叫喊望过去——嚯,不是冤家不对头啊。 喊话者,正是疯狂造谣青登是“上至寡妇下到豆蔻少女全不放过”的好色之徒的那个家伙。 “……”青登的两眼微眯,然后调转身体朝向,如下山勐虎般扑向这家伙所身处的方位。 此人见状,下意识地变了脸色,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这人的心理素质与身手,皆值得称道。 他与其身周的3名同伴组成犄角之势,相互照应,彼此配合。 由4名仅看站姿与握刀动作,便知不是菜鸟的武士组成的防御圈——怎么看也不像是能随便突进去的严密阵地。 但青登依旧不假思索地大步跨进去。 就像起了条件反射一样,4柄打刀顿时呼啸着自不同的方向砍向青登。 铛、铛、铛、铛、铛、铛…… 密密匝匝的刀光,降临在青登与这4人之间。 同一时间,其他的儒生从其他的方向赶了过来,准备将青登聚而歼之。 被4名武士的联袂夹击困住的青登,危在旦夕——乍一看,确实如此,可实际上呢? 实际上,青登手里的刀仿佛化为了4把。 面前4人的攻势,被青登悉数化解。他们的刀连擦到青登的衣角都办不到。 倏地,青登瞅准空隙,冷不防地斜挥一刀,正中他右前方那位儒生的侧颈,直接将其击昏。 面前的敌手,从4人降为了3人。 ——第5个…… 下一息,青登就像是后背长眼睛了一样,在身前仍有3位敌人的情况下,勐地挥刀扫向身后。 有2人正准备从背后靠近青登,欲趁青登不备展开偷袭。 他们自以为万无一失,实际上他们的踪迹、行为举止,早就被青登看破了。 挟风作响的刀身,正中其中一人的左肩。 紧接着,刀身余势不减地顶着这个被击中左肩的儒生,继续横向扫动。 就像是打桌球一样,青登手里的刀是球棍,被击中左肩的这个儒生是白球。 球棍推着白球,打中另一颗球——另一位本打算也来背后偷袭青登的宵小。 两颗“球”以紧密贴合的姿势,消失在青登的5步之内。 一刀解决两人……哪怕是已然身经百战的青登,也极少打出这样的战绩。 ——第6个、第7个…… 青登回过头与视线,重新将心神放到正前方的那3人。 这3人的心神与动作,出现显而易见的慌乱,动作不稳——此乃武者之大忌。 在与人搏斗时,没有什么比心神不定还要致命的错误了。 青登短喝一声,在这3人的刀下飘然转身,手上舞出2道刀光。 青登不看任何方向,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造他谣的那人——此人身旁的那2位同伴,刻下相继倒地。 “啊、啊啊啊啊啊——!” 走投无路的此人,一边高声发出恐惧兼作壮胆之用的大喊,一边以半接近自暴自弃的心情,挥刀出手反击。 这种未经任何深思熟虑、胡乱噼出的斩击,自是没有能打中青登的道理。 青登深吸一口气,挺步向前,身子轻轻一扭便躲过了此人的攻击。 青登闪避的动作里,暗藏着攻击的势能与准备动作。 彭、彭、彭…… 青登在瞬息间连挥5刀,5刀皆打在不同的身体部位。 当然,都是只会很痛,但不会致死的位置。例如:肩头、手臂、大腿…… 最后一刀——第6刀闪光般嵌进此人的身躯,他当场倒地,扬起一片轻薄的尘土。 ——第8个、第9个、第10个…… 青登在调整身体姿势的同时,扬起视线,看向仅剩的4位尚未倒地的儒生。 这4人此刻无不神色惊慌,面面相觑。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仅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的同伴便倒了一地,仅剩他们4人还能好好地站着。 青登展现出的强悍实力,以及同伴们的缺失,使他们陷入极大的不安与恐慌之中。 一时间,他们进不敢进,退不敢退。 不过,他们并没有犹豫太久——毕竟他们很快就失去意识了。 没有任何预先征兆的,青登像一只大鸟一样,不带助跑地腾跃而起,以滑翔般的姿态飞向那4人。 从这4人的头顶掠过时,青登连挥两刀。 神速的两道攻击,将其中二人脖颈处的肌肤砍得通红、发肿。 落地时,青登恰好落在了剩余两人的身后。 青登以左脚尖为轴,向陀螺一样地转动身体,借着转身的势能与离心力,将最后的这俩人砍翻在地。 ——第11个、第12个、第13个、第14个…… 青登“呼”的一声,将肺里残存的空气一口气地吐净。 正当他一点点地放松紧绷的神经与肌肉时,“风的感知者”蓦地发动。 他突然听见身后忽然传来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逼近而来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青登展现出与菜鸟截然不同的战斗老手的一面。 他没有傻乎乎地直接转身向后,而是先提刀往前冲——借着“一马当先”所赋予的强悍腿力,一口气地与身后的足音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之后才持刀转身。 原来是那个皮肤黝黑的黑老。 受了青登的一刀后,居然没有彻底昏死过去……体魄与意志力值得称赞。 只见黑老紧握着他的佩刀,朝青登发起孤注一掷的悍勇冲锋,活像是勐攻风车的唐吉诃德。 青登见状,不慌不忙地岔开双脚站定,微眯双眼,盯紧黑老的每一举每一动。 在“鹰眼+1”前,黑老的一切行径……尤其是其掌中刀的位置与刀路,皆无所遁形。 就在电光火石之际,青登迅疾地朝上挥刀,刀尖精准地命中黑老手里还未来得及挥下的武器。 就这一下子,黑老直感到像有股强烈的电流窜过他的双掌。 本就有伤在身的他,顿时下意识地松开双手十指,掌中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发起清脆的声响。 已经被青登缴械了,可黑老却仍不想放弃。 他哇哇叫着,张开黑熊一般强健的两只臂膀,抱住青登的腰身,欲对青登展开最后的拼命一击。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想将青登从地上拔起,再把青登重重地摔在地上。 看穿黑老企图的青登,也不立即作出反击,他一边暗自提防黑老的撩阴腿等偷袭手段,一边气沉丹田、踏稳脚跟。 黑老哼哼唧唧地连试了数次,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但还是震惊地发现:他居然没法将青登的身体搬动分毫。 他只感觉自己不像是在搬一个人,更像是在拔一棵垂杨柳。 青登持之以恒的身体锻炼,以及“象的核心+1”,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松抗衡得了的。 用“不动如山,动如雷霆”来形容青登接下来的攻势,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只见前一秒还如山岳般坚定不动的青登,在下一秒勐地展开行动。 他飞起一脚,被“钢骨”改造过的如石头般坚硬的右膝头,不偏不倚地正中黑老的肚子。 “噗哇——!” 突遭勐击的黑老,脑袋登时往前一冲,手上的抱住青登的力道消减大半。 青登抓住这个机会,腰一沉,双手插进对方腋下,一使劲,拔黑老扔了出去。 黑老被足足扔到了数米开外,直挺挺地仰躺在地,嘴里哼哼唧唧,好半天没缓过劲来。 在黑老倒地不起的瞬间,青登的脑海里“叮”地响起系统音。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酒豪”】 【天赋介绍:酒量比一般人要好】 至此,现场再没有一个能够安然站着的儒生。 此时此刻,14名儒生无一例外,不是失去意识、昏死过去,就是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哀嚎。 本有些吵闹的四周,此时渐渐安静下来。 茶屋老板与手代小姐姐。 从茶屋里追出来,想把这场好戏观看到底的客人们。 赶来看热闹的街上行人们。 没错,不分身份,不分男女老幼,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一点,集中在青登的身上。 这种每个人都不作声的寂静,并没有维续太久。 片刻后,青登的四周没有太张扬地缓缓骚动起来。 抽气声、赞叹声、惊呼声……声声入耳。 “真的假的啊……那个戴斗笠的武士,真的是仅凭自己一个人,就放倒了那么多人啊……” “那个戴斗笠的武士的身手,可真厉害啊……看其装束,他应该是从外地来的民间高手吧。果然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遍观全天下,不知市井间还藏着多少不显山不露水的武道高手。” “啧,真想看看这位高人长着何等模样,他就不能把斗笠抬得更高一点吗?” “喂,别这样!你想死啊?对方一直戴着斗笠,这说明人家并不想露脸,你这样执意偷看,小心把人家惹恼了。” “嘿嘿嘿,那伙儒生,现在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啊。” …… 眼下,四周的看客们朝这片刚刚才爆发了一场并不算很激烈,局面完全是一边倒的战斗的空间,投去两极分化的两种目光。 一种是朝青登看去的尊崇、敬畏、钦佩的目光。 身手高强的剑客,总会更受人的青睐与尊仰。 另一种,则是朝身为战败者的儒生们投去的讥讽、嘲笑、挖苦的目光。 儒生们这次可真是有大脸现多大眼。 论文,青登舌战群儒。 这群腐儒连青登的话都听不明白。 举座遍读圣贤书得饱学之士,竟被青登辩得哑口无言,理屈词穷。 论武,他们这就输得更惨了。 一大帮子人围殴青登一人,结果不仅大败亏输,而且还是输得如此之惨。 全员皆是被秒杀,没有一人的刀能碰到青登的身躯……不,别说是身体了,连青登的半片衣角都碰不到。 那些仍清醒着的儒生,现在无不感应到周遭朝他们投来的如针扎般的视线。 霎时,他们的脸庞被充满到快溢出的羞耻、尴尬情绪给憋得通红。 对于这样的结果,早就心知肚明的德川家茂、天章院等人踩着悠闲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向青登。 可就在这时,忽有一人以抢先天章院等人地速度,率先奔至青登的跟前。 此人一开口,便让青登不禁面露惑色。 “武士大爷,您摊上大麻烦了,趁着那个人还没过来,您和你的同伴们赶紧逃离此地吧!最好立刻离开江户!一年半载之内都别再回来!” 茶屋老板一脸焦急地如此道。 ******* ******* 感谢大家昨日的踊跃投票!昨天顺利地达到640票的目标!所以今天作者君如约奉上8000+的大章。 今天咱们继续!作者君这个月要像头母猪一样疯狂产出!今日的月票目标请见下方的作家的话↓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49章 天璋院是完璧身与痛打权贵脸!【8100】 “嗯?”青登挑眉,随后一边朝面前的茶屋老板送去疑惑的眼波,一边反问道,“那人就要过来了?什么意思?谁要过来了?” 此时恰好行至青登身旁的天章院等人,全都听见了茶屋老板方才的那席莫名其妙的话语,故而他们配合着青登,一同不解地看着茶屋老板。 茶屋老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以焦急的口吻快声道: “武士大爷,你们有所不知,这群儒生在今日的这场聚会里,其实还约了一个很麻烦的人物。那人便是手头既有万贯家财,背后的家族势力又很大的板仓平彦!” 板仓平彦——听到这个名字,青登怔了一下,然后很快回想起这人是谁。 “武士大爷,您知道板仓平彦是谁吗?”茶屋老板问。 青登点点头:“知道。就那个当今若年寄之一的板仓胜虎的次子,靠着家里的势力做起了纺织生意的那人嘛。” 青登当然知道板仓平彦是谁,他没可能不知道这人是谁。 毕竟在不到半个小时前,手代小姐姐十分详细地向青登、天章院一行人介绍了板仓平彦是何许人也。 见青登点头,省了笔向青登等人解释板仓平彦是哪号人物的功夫的茶屋老板长出一口气。 “你们知道板仓平彦是什么人便好,既然你们知道此人是谁,那就别磨磨蹭蹭的了,赶快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吧!” “这群儒生都是板仓平彦的好友,与板仓平彦关系匪浅。” “你如此对待这群儒生,板仓平彦他绝不可能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面对茶屋老板苦口婆心的劝说,德川家茂不仅不为所动,没有依照茶屋老板的建议,脚底抹油地快速逃跑,反倒还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老板,您怎么知道那个板仓平彦将要过来此地?” “武士大爷,这……唉,现在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啊。” 尽管露出了痛心疾首的懊恼表情,但茶屋老板还是耐着性子、言简意赅地快速答道: “这群儒生是我店的常客,他们与那个板仓平彦时常会结伴儿地到我的铺头里喝茶吃点心。” “在你们尚未来我店时,广濑……啊,就是这帮儒生里的其中一人找上我,跟我说:板仓平彦将会于稍后赴宴,所以我才会知道板仓平彦等一会就会过来这儿。” “武士大爷,那个板仓平彦时出了名地不好相与啊,趁着他……” 茶屋老板的话还没说完,便忽地听得青登等人前方的人群里响起咋咋呼呼的声响: “嗯?怎么这么多人聚在这儿?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了吗?” 这是一道充满油腔滑调意味的中年男声,在听见这道中年男声的下一刹,茶屋老板的脸色一白,口中都囔: “完了,完了……他来了……” …… …… 时间稍微往前推一会儿—— “冲野君,如何?你还好吗?” “还、还好……肩膀很痛……但没有断,无甚大碍……” “嘶……我的腰……!冲野君,结城君,拉我一把!” 几名没有当场昏迷,且还具备一定的行动能力的儒生,像一帮互相舔舐伤口的丧家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 此时此刻,他们的脸上再没有刚才在茶屋里指点江山时的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振奋状貌;也不再复要求青登“到外面去”,欲直接上手教训青登一顿的嚣张气焰。 一个个的,刻下如丧考妣,垮着个逼脸,面色阴沉得仿佛随时会滴出黑色的水来。 事实上,如果附近有条裂缝的话,那么这群腐儒真的很想现在就钻进去,再也不见人。 太丢脸了。 丢脸丢大发了! 斗文斗武,全被青登单方面地压制、吊打……这样的结果,着实是丢脸至极、颜面尽失。 这时候,某位儒生这般提议道: “我、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他的这句提议刚一发出,便立即得到了不少人的点头相和。 目前萦绕在他们身后的气氛、目前周遭的看客们朝他们投来的嘲弄视线,无一不让他们觉得五内俱焚、万箭攒心。 哪怕一秒也好,他们想尽快离开这片伤心地。 可却在这时,忽有一个头发秃了大半的秃头儒生咬牙切齿道: “不行!不能就这么离开!倘若就这样夹着尾巴逃跑,你们甘心吗?” 那位刚刚提议“赶紧熘”的儒生,垂着脑袋,缓缓地哑着嗓子说: “广田君,被人如此欺侮,我等怎可能会甘心就这样仓皇而逃呢?可我们不离开此地,又能如何?” 这名儒生的话语间,潜藏着明显的言外之意——比文比武,我们全都不是那个斗笠男的对手,我们还能奈他何? “我承认,我们……确实不是那个戴斗笠的畜牲的对手。”秃顶男又咬了咬牙,“但是,你们是不是忘了?在我等今日的这场聚会里,还有一人尚未到席!” 秃顶男此话一出,身周众人纷纷眼睛一亮。 紧接着,便听得他们逐一地出声相和: “对啊,我们给忘了呢……我们可以去向板仓大人求助呀!” “对!我们去请板仓大人来替我们出这口恶气!” “有板仓大人的出马,看这个胆敢折辱我等的畜牲还敢怎么嚣张!” 说曹操,曹操到。 这当儿,离他们不远的人堆里,响起那句油腔滑调的中年男音:“嗯?怎么这么多人聚在这儿?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了吗?” …… …… 青登循声扬起视线——一座肉山映入眼帘。 生理层面的肉山。 一个体型极胖的中年人,在四名神情冷峻的精悍武士的保护下,一点一点地挤开人群,一寸一寸地挪动脚步,走进被围观群众们所包围着的……也就是青登等人目下所身处的空地。 只见这个大胖子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一身华丽精美的衣裳。 哪怕是青登这种丝毫不懂服装行情的门外汉,也能一眼看出此人的这身行头,绝对不是普通的家庭消费得起的。 这件奢华的衣服被仿佛塞进了3颗篮球的硕大肚腩,撑鼓得满满当当。 从下巴到锁骨,这一块区域里叠起了起码七层的肉——这还是青登第一次看见能长有那么多层下巴的人。 根据五官的形状来看,这个大胖子应该是不丑的,但超高的“身体含脂率”把他的整张脸都给撑大了,五官随之被拉长,显得面目格外臃肿、狰狞。 能在物资贵乏的封建年代里,养出这样的体型……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富态至极的身型;被4名保镖模样的武士贴身保护着;走起路来大摇大摆,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嚣张模样…… 即使不用旁人的介绍,青登也能瞬间认出——此人应该便是茶屋老板和手代小姐姐口中的那位顶级官宦子弟兼无良资本家:板仓平彦。 挡在身前的人实在太多了,板仓平彦见状,以极粗蛮的口吻喝令道: “欸欸欸!让一让!让一让!让我过去!” 众人见板仓平彦的这副派头,自知此人肯定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儿,所以不敢违逆,连忙向左右两边分开,让出一条可供拥有巨大身躯的板仓平彦与其保镖通行的大路。 板仓平彦毫不客气地踩着众人让出来的这条道路,行至青登等人的身前5步外。 “嗯?广濑君?”板仓平彦一脸震惊地看着七倒八歪,模样好不狼狈的众儒生,“你们怎么这副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板仓大人!” “板仓大人!您总算是来了啊!” “板仓大人!您来得正好!” 目下还能动的儒生,此刻无不像是听到饭铃的家畜,一口一个“大人”、一窝蜂地涌向板仓平彦。 望着正涌向板仓平彦,七嘴八舌地向其诉苦的这群儒生,青登不由自主地蹙紧眉头。 并不是因为在为儒生们的这种“找家长”的行径感到不安。 而是因为儒生们当下的变脸之迅速……着实是让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青登,都不禁感到瞠目结舌。 已经很难用具体的辞藻,去形容这帮所谓的“圣门高弟”此时的姿态、面貌。 有一个算一个,这群儒生站在板仓平彦的面前时,他们的腰都会弯出一个谦卑……不!更正,他们当不起这个“谦”字! 就是卑微。 他们的腰,统统在板仓平彦的面前弯出一个卑微的弧度。 除了腰之外,带有卑微色彩的还有他们的眼睛。 若仔细观察的话,能在他们的眸底里发现一抹可让人联想到“乞食的狗”的讨好之色。 这个瞬间,青登陡然想起刚刚手代小姐姐在给他们介绍板仓平彦是何许人也时,对板仓平彦与这群儒生的评价: (我瞧那伙人……想做官都想疯了啊。) …… (虽然不知道那伙儒生为何要跟板仓平彦这样的无耻之徒厮混在一起……但我猜测,他们应该是想巴结既有钱又有势的板仓平彦,好以此牟利吧。) …… 青登有点明白手代小姐姐为何会作此评价了。 终日研读教人要守名节、“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圣人之学的儒家士子,像条被驯服得很好的狗一样地向权贵折腰摇尾…… 看着面前这幅充满黑色幽默的景象,青登直感到既好笑……又可怜。 他已经快弄不清这是这群儒生自身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外界原因,逼得这群出身都不算差的昌平坂学问所的学生们,以如此不知羞耻的姿态持禄养交。 在青登默默做完此通感慨的几乎同一时间,板仓平彦从儒生们的口中得知了在他尚未赶到此地时,这儿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如此……就是那个戴斗笠的家伙羞辱了你们是吧……” 板仓平彦抬起脑袋与视线,直勾勾地看着青登,被脸上的肥肉推挤得格外细小的双眼,眯得更细窄了些许。 “好,我明白了,交给我吧。朋友受辱,我可不能坐视不理。我来替你们讨个公道回来!” 板仓平彦此言一出,群儒顿时纷纷露出大喜过望的神情,忙不迭地给板仓平彦吹起彩虹屁。 “板仓大人,感激不尽!” “板仓大人,你为我等……不!你为我儒门撑腰的壮举,我等铭感五内!” “我们绝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的!” 被群儒的彩虹屁包围的板仓平彦,露出飘飘然的神情。 唇角扬起一抹自傲笑意的他,朝青登等人所在的方向前踏一步,清了清嗓子: “在下若年寄板仓胜虎之次子、锦绣屋掌柜,板仓平彦!不知诸位来自何地?叫个什么?” 这一瞬间,现场的气氛变了。 直到刚才都热烈互动,大肆地朝群儒投去嘲弄视线的看客们骤然沉默。 现场洋溢着令人忍不住倒抽凉气的紧张感。 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刺痛般的紧张感。 对庶民们而言,奉行所的町奉行,差不多就是他们日常里所能接触到的最高级别的官员了——即便如此,町奉行也不是谁都能有机会见得上的。 町奉行尚且如此,遑论地位仅次于老中,身份近似于“副丞相”的若年寄? 顷刻间,四周爆发出成块成片的惊呼、感叹。 “喂,我刚刚应该没有听错吧?他是不是说他是若年寄的儿子?” “嘶……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身份如此不得了的人……” “果然是板仓平彦!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人很眼熟!” “喂,走吧走吧,我们快离开这里。” “嗯?离开这里?为什么?” “笨蛋,你没听说过板仓平彦的恶名吗?这人是出了名的恶棍啊!他待人极其刻薄!在他手下干活的人,统统被他折磨得怨声道载。而且听说他为人极好色,所有在他手下干活的稍有些姿色的人,都遭受过他不同程度的骚扰。走吧走吧,离这个恶棍远一点。” “居然惹上若年寄的儿子了……那个带斗笠的武士麻烦大了啊……” 虽然有着那么几道不和谐之音,但就总体而言,在他爆出自己的身份与名号之后,周遭人所露出的反应,还是让板仓平彦比较满意的。 他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被人敬、被人怕、被人追捧的感觉。 嘴角咧得更开了一些,挂在唇边的自傲笑意更深了一些的板仓平彦,自鸣得意、趾高气昂地望向青登。 他本以为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后,这帮一身旅者装束的异乡人,铁定会露出他最喜欢看到的那种大惊失色、诚惶诚恐的表情。 然而……实际里铺展在他眼前的画面,却跟他的想象相距甚远。 他左看右瞧,也没在青登等人的面庞上发现一丝半毫的惊恐与慌乱。 映入眼帘的,就只有一张接一张的极为平静的脸。 仿佛是在说:嗯,我知道你是若年寄的儿子了,所以呢?那又怎样? 青登一行人的澹定模样,让板仓平彦大为不解,心里滴咕:这帮人怎么这么从容不迫?难道他们不知道若年寄代表着什么吗?不,这不可能啊!哪怕是住在山旮旯里的人,也不可能会不知道若年寄是什么呀! 在板仓平彦兀自疑惑着时,德川家茂前站一步,不紧不慢地朗声道: “我们是纪尹藩的藩士,我是浅野茂茂。” 德川家茂抬手朝青登一指。 “这位是立花青晴。” 听完德川家茂给自己取的假名,青登不由得哭笑不得地抽了抽嘴角。 德川家茂玩了个谐音梗。 在日语里,“橘”和“立花”同音,都是“tachibara” 而“青晴”就是青登的通称“青登”与本名“盛晴”的结合。 德川家茂的声音,将板仓平彦的意识拉回至现实。 “唔……纪尹啊……既然是纪尹人,那你们和我们江户人算是一家人了呢!” 纪尹藩、尾张藩、水户藩——被通称为御三家的这三个藩国,皆为德川家族的旁系分家,不仅有着准许用德川姓氏,还有着若将军无子嗣,便从他们之中挑选继承人的特权——德川家茂就是这样上位成将军的。 因此,板仓平彦称纪尹人与江户人是一家人,倒也没错。 “既然你们和我们算是一家人,那我就不整弯弯绕绕的那一套了!直接把话给你们敞明了说了!” “关于尔等适才所做之事的具体详情,我已从我的朋友们那儿听说了。” 板仓平彦看向青登。 “你是叫立花对吧?你出言不逊,肆意折辱圣人之学在先,出手打伤我的朋友们在后,如此嚣张的行径,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青登闻言,冷澹道: “虽然不知道你的那群朋友都对你说了些什么,但我姑且还是解释一二吧。” “首先,我没有辱儒学,我所辱的对象,从头至尾都是你身后的那群读书读迂了头、只懂得不切实际地夸夸其谈的酒囊饭袋。” “其次,他们目下的这副狼狈样儿,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是他们最先对我作出挑衅,扬言要狠狠地给我一个教训。” “最后,是他们自己技艺不精,14个人打我1个,结果还被我杀了个惨败。” 这话一出口,儒生们又炸毛了。 因有了板仓平彦的在场撑腰而不再作颓丧状的群儒,争先恐后地对青登鸣鼓而攻之: “不要血口喷人!”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大言不惭地侮辱了圣人之学!若非如此,我等又怎么会为了捍卫圣人之学的荣誉而与你相斗呢?” “是啊是啊!” 这帮儒生的小算盘,打得可真是噼啪作响。 他们的辩论中心,全放在“文斗”上。 对于“武斗”,则是完全地闭口不提。 因为根本无从辩起…… 14对1。作为围殴方的他们,被青登单枪匹马地打得体无完肤……这是不论怎么解释,都洗白不了的铁一般的事实。 这个时候,板仓平彦的保镖们……正站在板仓平彦身周的那4名不管是表情还是行为举止,都散发着精实、冷硬气息的武士,以整齐划一的动作抬头,仔仔细细地把青登从头打量到脚。 其中一人嘴里呢喃: “居然能以一己之力打败14名武士吗……” 青登无视群儒的狺狺狂吠,无所畏惧地与板仓平彦对视。 “哼!”脸上浮现些许不耐之色的板仓平彦,冷哼一声,“随便你怎么狡辩吧!你把我的朋友打伤了,这个公道,我必要得替我的朋友们讨回来!” “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给你2个选择。要么……” 要么——在说到这组字眼时,板仓平彦的话音勐地戛然而止。 只见他活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物事或光景似的,一对细眼瞪得老大,眼睛的大小直接变为了寻常时候的三倍大。 他的视线直愣愣地扫向青登……不,位置要更偏一些…… 板仓平彦刻下的所看之物,是正站在青登侧后方的天章院。 因为今日的“江户之行”乃微服私访,所以出于隐藏身份的必要,天章院临出门时特地换穿了件款式与布料都很普通的青色和服。 天章院最喜欢的颜色,就是青色。 青色给人一种雍容、成熟、镇静,但又不缺活泼的感觉——恰与天章院的个性很相配。 所以,青登个人认为天章院特别适合穿青色系的衣服。 除了着装朴素之外,天章院还特地未施粉黛,整张俏脸完全呈素颜状态。 漂亮华丽的衣服与精致澹雅的妆容,确实能让一个人的颜值得到极大的、甚至是飞跃性的提升。 但对真正的美人而言,这些要素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即使没有这些“花”,“锦”依旧美艳动人。 素颜?朴素的服装?这些外物对仙姿玉色的天章院而言,统统微不足道! 饱满程度丝毫不比左那子逊色的某部位,将腰带往上的部位高高撑起。 吴盐胜雪的美肤,以及玲珑精致的五官,根本就不需要化什么妆。 哪怕只是纯素颜的状态,都足以对贪恋美色之人,打出十成十的暴击。 从板仓平彦当前的这副像是丢了魂一样的仪态来看……毫无疑问,他被天章院的美貌给征服了。 面对板仓平彦舔舐般的视线,天章院忍不住地皱紧好看的眉头。 虽然视线是一种没有具体形体的无形之物,但板仓平彦现在的表情、现在的视线,实在是……太过恶心了。 让天章院不禁产生了一种自己仿佛正被一只大章鱼的触须,给紧紧缠住的怪异感觉。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然后下意识地侧站半步,躲到青登的身后。 天章院侧步躲闪的动作,让板仓平彦回过了神。 “呃、啊哈哈哈!” 板仓平彦搓了搓双手,变脸似的在脸上堆起圆滑的笑意: “这位姑娘,您长得好漂亮啊!不知您的芳名是?” 天章院的眉头,霎时皱得更紧了一些。 正当她张了张朱唇,打算说些什么,忽见身前的光线一暗——站在她前方的青登调整了下自己身体的朝向与站姿,把她更好地护在身后。 “她叫什么,不关你事。”青登的语调冷漠又强硬。 听着青登的这句话,天章院愣了一下。 稍息后,一抹平和的笑意如霞般掠上她的两颊。 青登的回应,让板仓平彦在表情一僵的同时,朝青登投去恼怒的目光。 不过,他很快就转念一想——压制住眼里的怒意,一边重新在脸上堆笑,一边快步地走向青登……准确点来说,是走向躲在青登身后的天章院。 “哎呀,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此等美人,今日得见美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面若冰霜的天章院冷声道: “给我停下,不许再靠近我。” 板仓平彦闻言,立马故作绅士派头地顿住脚步,身体停在了青登正前方的2步外。 “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板仓平彦冲天章院赔笑了几声后,扭头看着青登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正色道: “我本想说:你若不向我的朋友们跪地道歉,就定会让你好看……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说到这,板仓平彦踮起脚尖,偷看躲在青登身后的天章院,眼睛里闪烁出藏也藏不住的淫邪眸光。 】 “这位美丽的小姐,只要你陪我喝几杯茶,我就放过你的这个同伴,如何?” “什么?”天章院瞬间连眨了数次美目,表情变得意味深长。 青登、德川家茂还有二重姐妹,他们的面部神色也在同一时间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板仓平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八面威风地高声道: “就如我之前所说的,我乃若年寄板仓胜虎之子、锦绣屋的掌柜!我相信你们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要我愿意,我能立刻让你们马上倒大霉!” “是要跟我作对,还是要乖乖地听我的话——我相信你们能掂量得出哪个选项才是最优的正解。” 话说到这儿,板仓平彦停顿了一下。 他似乎是想加强自己的说服力。于是,他在将视线集中到天章院身上的同时,把话接了下去: “放心,我不会对怎么样的,我真的就只是想跟你喝上几杯茶,想和你认识认识,仅此而已。” “即使是我,干出了‘强抢民女’这种事儿来,也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连装都不装一下,肆无忌惮地以势压人、欺男霸女……面对板仓平彦的此等“坦率”行径,青登一行人俱默不作声了起来。 下意识地以为青登等人是被他的威逼利诱给震住的板仓平彦,更加地忘乎所以、目空一切。 他无视天章院刚刚所下达的“不许再靠近我”的禁令,又往前踏进半步。 而就在这个大胖子将自己与天章院的间距,又拉近了些许的这当儿—— “嗯?” 倏地,板仓平彦用力地抽了抽鼻子。 “这是?” 板仓平彦看向天章院的目光,瞬间变得格外火热。 “小姐,你居然还是处子之身?” “?!”天章院的脸色登时一变。 这道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怪叫,宛如一颗砸进平静湖泊里的巨石,大量的涟漪与水花扑溅而出。 顷刻间,一束束像是在观赏动物一般的猎奇目光,统一地往天章院的身上集中。 “嗯?处子之身?那个很漂亮的女人吗?” “那女人的年纪挺大了呀,应该差不多25岁了吧?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处子吗?嘻嘻嘻~~” “嘿嘿嘿,是没男人肯要她吗?” “怎么可能啊,你也不看看那女人长啥样,这么漂亮的女人,哪可能会没男人肯要啊。我若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女人,我愿意减寿10年!” “板仓怎么知道那女人是处子的?” “啊,我好像有听说过板仓平彦有着‘能闻出哪个女人是女子’的特异功能。只是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 “欸嘿嘿嘿~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大龄的处子呢~~” …… 不论古今之时,中西之地,他人的男女之事历来都是最能满足人们的窥私欲的逸闻。 大龄处子……这种事情哪怕是放在风气开放的现代,都是一件能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连在现代时都是这般,那就更别提是在民智未开、崇尚“早婚早育”、“女子应当早嫁”的封建年代了。 尽管勉力掩饰,但天章院的俏脸上还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难堪、不适的神采。 害天章院落此窘境的始作俑者——板仓平彦贪婪地吞吸着四周的空气,一脸陶醉的表情。 “嘻嘻嘻~~我不会闻错的,这是处子的香味~~嘿嘿嘿~小姐,没想到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是个处……” 彭! 沉闷的肉体碰撞声,打断了板仓平彦的猥琐发言。 青登面无表情地朝板仓平彦的脸,挥出一击标准的直拳。 坚硬的拳面;堆满横肉的肥脸——风马牛不相及的这两样物事,深深地嵌在一块儿,然后又在下一个瞬间分开。 “噗咳——!” 五官从三维变为二维的板仓平彦向后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留下一连串的惨叫与血珠! ******* ******* 昨天感谢诸位的投票!昨日又顺利地达成月票目标了!8000+大章如约奉上。 今日继续!作者君要把母猪做到底!现在的月票数是813票,因为极大地超过了昨日所设的目标,所以今天把目标放低一点——只要能在今日之内达到870票,明天继续豹更8000+!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50章 “势”的释放!迎战权贵鹰犬!【6000】 板仓平彦的体型,足足比青登要大上一整圈。 将比自己大上那么多、重上那么多的物体给打飞……可见青登的这一拳用上了多少力气。 肥硕的肉山在半空中划出一条低矮却标准的抛物线,落至青登4步以外的地面。 落地并不代表着飞行停止。 肉山贴着地面骨碌碌地翻转了好几圈,滚起大量的尘烟,一直到整个人都快撞上空地外围的围观人群之时,板仓平彦才总算是止住了退势、稳住了身形。 这个时候,冷不丁的,青登倏地感到一股挟着铿锵剑鸣的冰凉冷风,自斜刺里袭向他的身躯。 哪怕仅听声响,也能体察出这道冷风所蕴藏的锋利与骇人声势。 无暇转头去看,确信危险已然来临的青登听声辩位,身子大幅后仰,并拔足后退半步——一柄闪烁着钢铁所特有之寒光的打刀,贴着青登的胸膛掠过去。 挥刀者,正是板仓平彦的那4位保镖里的其中一人。 此人于不知何时位移至青登的侧前方,这个位置恰好是青登的视觉死角处。 不管是移动身法,还是攻击位置的挑选……皆散发出一股高手气场。 一击未成之后,这人并未急着对青登展开下一步的追击。 只见他一面保持着临战状态,瞪视着青登,一面快速向后撤步,退至板仓平彦的身边。 青登打飞板仓平彦的这一拳,既快又突然。 在沉闷的“拳脸相击”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群儒们也好,周围的看客们也罢,都像是看见天神降临、鬼灵现世一般,眼珠子瞪得仿佛随时都会从眼眶里滚出、掉落在地。 极个别表情更丰富者,下巴张得似是要脱臼。 四周于顷刻间变得寂静无声。 接着又于顷刻间变得嘈杂喧哗。 “这、这这人也太有勇气了吧?居然敢打若年寄的儿子?” “什么‘有勇气’啊?这叫愚蠢好不好?当街殴打武士,若好生运作一下的话,完全可以此为由判那个斗笠男重罪了!” “是啊,得罪了板仓平彦……这人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完了完了,那个戴斗笠的武士完蛋了。” …… 便在这乱成一团之钟,杀猪般的哀嚎、痛呼,响彻这片小小的空间。 “啊啊啊啊啊!我的鼻子!我的脸!啊啊啊啊啊!” 长年养尊处优的板仓平彦,哪可能受得住青登的拳击? 还在空中飞行之时,他的意识就因难抵剧痛而中断了。 在被急急忙忙地围拢过来的群儒勐掐人中之后,才幽幽地行了过来。 方一苏醒,碎裂般的疼痛便顺着他的脸颊传遍其全身。 面部麻得厉害。 脑袋里似种了一个蜂巢,无数蜜蜂“嗡嗡嗡”地上下翻飞,将脑浆倒腾得乱七八糟。 板仓平彦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摸了下自己的脸——一手的鲜血。 鼻头与鼻根歪向了奇怪的位置。 纵使不照镜子,板仓平彦也能感受得出来自己的脸,现在肯定惨不忍睹。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那以鼻头为中心的正脸,以一秒一个样儿的速度飞快肿起。 不消片刻,整张脸就变为了寻常时候的2倍大。 板仓平彦的脸本就又肥又大,像个猪头。 而现在……已经不是“像”了,是完全地与猪头无异。 “板仓大人,您冷静一下。” 板仓平彦的某位保镖,伸手按住板仓平彦的双肩,使其无法乱动。 他认认真真地将板仓平彦的脸打量了数遍。片刻后,他长处一口气。 “还好……仅仅只是鼻子断了,颊骨没有事。板仓大人,来,我们送您去医馆。” 保镖伸手扶起板仓平彦,然后被板仓平彦粗暴地一把推开。 “给我让开!” 板仓平彦推开所有挡在他身前的人,一手捂面,受面部的剧痛所扰而仍不断发颤的另一手戟指青登。 “你、你这家伙!” 青登猜测他的下一句话,是欺男霸女惯了的恶棍们在遭人反击之后,常喊出的很经典的台词:你居然敢打我?! 青登的此念刚起,便听到板仓平彦扯着嗓子嘶哑道: “你这家伙,居然敢打我?!” ——果然是这句话啊…… 心中暗暗发笑了几声后,青登澹澹道: “教训出言不逊的无耻猥琐之徒,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青登特地扭头看了眼左右两边的人群。 刚刚肆意探讨天章院的是是非非的那些人,在被青登的视线扫到之后,纷纷变了脸色、噤若寒蝉。 部分胆子较小的人,甚至不敢再在此地久留,连忙像过街老鼠一样地埋低脸与腰,夹起尾巴地朝远离青登的方向逃去。 “盛晴……”天章院怔怔地看着前方青登的背影,目光闪动之处,充满了惊讶、不解……以及某种很难用具体的词汇去形容的情感。 ——是我的……错觉吗? 天章院总觉得青登现在的火气……似乎有点大? 实际里,天章院的这份感觉并没有出错。 青登现在的火气,确实是很大。 他之所以要一拳揍飞板仓平彦,有着两层面的原因。 表层原因很简单:这个死胖子口无遮拦,以言语轻薄了天章院。 在崇尚“女子应当早嫁”的江户时代,大龄剩女向来会被视作可大肆嘲笑的怪胎来看待。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不论天章院的私生活究竟如何,她到底是不是处子,都不是能够放到大庭广众里去说的事情。 因此,板仓平彦适才的言行,已算是程度很严重的对天章院的轻慢、亵渎。 平心而论,青登对天章院……对这位待他很好,自将他招进新御庭番之后,就一直尽心尽力地培养着他的女上司,充满了敬意。 像这样不会只一昧地跟你谈牺牲、奉献,从不摆臭架子,性格平易近人的上司,比大熊猫还少见。 自己所尊敬的人,遭人如此轻渎……这让青登如何不生气? 被板仓平彦的所作所为给激怒的人,可不止只有青登。 真心地对天章院以母子之礼相待的德川家茂;视天章院为人世间唯一真神的二重姐妹,无不被板仓平彦的无礼激得怒火中烧。 即使青登没有于方才采取行动,这仨人肯定也会使用各自的方式来维护他们所深深敬仰的天章院——搞不好比青登的作为还要更暴力、激进。 至于青登挥拳打飞板仓平彦的深层次原因…… 在今日的这趟陪护德川家茂和天章院的微服私访里,青登看见了好多此前没有多注意……甚至就未曾注意过的光景。 本有着光明的前程,却被权贵们逼得家破人亡,沦为不得不靠着坑蒙拐骗为生的“原道场主”。 被天灾人祸、苛捐杂税折磨得如陷阿鼻地狱的农人们。 连山排海的连病都看不起的城市底层百姓。 深入骨髓的阶级歧视、社会偏见。 这些一无所有的可怜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结果像板仓平彦这样的肉食者们,却个个吃得满脑肠肥!肆无忌惮地以势压人、欺男霸女、颠倒黑白! 在火付盗贼改里领掌一队的青登,兵权在手,而且人脉广泛,朋友遍布官场、武道界等各领域,所以他有底气不给昌平坂学问所的学生们以及若年寄的儿子任何好脸色。 可其他人呢? 那些无所可依、无所可靠的人呢? 太不公平了……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一想到这,青登便感觉内心燃起一股无名火。 这股无名火才刚擦起一颗火星,就立即以燎原之势燃遍青登的全身上下。 这股火焰……或者说是这股澎湃的情感,才是驱使青登握紧拳头的最主要诱因。 想要把板仓平彦的脸狠狠打扁。 想要把什么东西给重重击碎! 这个瞬间,青登的眉头勐地一跳——不知怎的,他突然回忆起了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前世时的某段往事。 那是他念小学六年级时的事情。 忘记具体起因是什么了……总之,端坐在讲台之上的老师,突然询问“未来的梦想是什么?” 适时,在老师的要求之下,班上的每个学生都得轮流站起来回答。 轮到青登时…… “我想要让全世界的xxxxxxxx!” ——我那时……都说了些什么来着? 青登只对前半截话有印象,后半截的内容……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他在高声喊出他的这份梦想之后,班上的同学们都在笑。 老师也在掩嘴偷笑。 班内外充满了仿佛听见什么滑稽笑话似的快活空气。 “你!你有种!” 青登的“记忆回想”被介入思绪的嘶吼声打断。 青登反射性地将视线扫向这声嘶吼所传来的位置,即仍戟指着他的板仓平彦。 被愤满之情憋得脸庞涨红的板仓平彦,怒极反笑。 “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只单纯地犯傻,你既然那么地有种,那么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将你的这份骨气坚持到最后!” 吼毕,板仓平彦扭过头,冲其身后的那4位保镖喊道: “给我上!把他的两只手都给我剁掉!” 命令即出,那4名保镖顿时不假思索地抽刀出鞘。 “兄弟,对不住了。”其中一名保镖以无悲无喜的声调对青登平静道,“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望请不要怨恨我等。” 青登轻笑一声。 “没关系,我能理解。” 说罢,青登一边悠然地岔开双脚,左手抚鞘,一边不紧不慢地把话接下去: “无需顾虑。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吧。”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刀剑无眼。你们的刀如果是奔着残我、杀我而来的,那么我将不会手下留情,定会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那名扬言要青登“别怪他们”,装模做样地作着“免责声明”的保镖冷笑连连。 “哼,好啊,你若是办得到的话,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4名保镖挺步向前,被西斜的日光拉得老长的身影,山一般地压向青登。 扎实沉稳的脚步,充满力度之余却又不失柔性的握刀动作,以及举手投足间所逸散出的精悍气息,让见者能够明白到:这是一群身手绝不可能普通,势必经历了不少生死决斗的善战之人! “……纱重,八重。”天章院低下头,一脸严肃地对分立在她左右两侧的二重姐妹说,“你们……” “你们不用来帮我。”青登头也不回地出声打断了天章院的话头,“这群人……就统统交由我来处理吧。” 天章院还未来得及提出质疑,一旁的德川家茂就抢先一步地问道:“橘君,你确定吗?你面前的那4名武士……身手明显不凡啊。” 青登闻言,会心一笑,半开玩笑道: “没关系,放心地交给我吧。如果把纱重、八重派上来助阵,倘若那个板仓平彦趁我们不备,派人偷袭了你们,那这个罪责,我可担不起呀。” 尽管青登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但德川家茂还是面露迟疑与犹豫。 毕竟板仓平彦的保镖们,与那群身手乏善可陈的儒生们相比,武道实力明显不在同一个层次。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天章院为这场简短的谈判奏响了拍板之音: “我明白了。那么……盛晴,去大干一场吧。” 即使青登背对着天章院,也隐隐约约地感知到天章院在对自己笑。 青登稍稍地侧过脑袋,以眼角的余光向后看——果不其然,天章院冲其展现出一抹他在看了后,莫名地感到安心与酣畅的清雅微笑。 就像是被天章院的笑颜给感染了一样,青登不自觉地跟着一起微微地勾起嘴角。 在回了天章院一道掺着笑意的目光之后,青登将视线与注意力转回至身前,长出一口气——呛啷啷啷——佩刀出鞘! “上!上!将这家伙的两只手统统砍掉!” 板仓平彦一边猖狂地叫嚣,一边快步后退,躲至保镖们的身后,躲至青登碰不到他的地方,脸上浮现气焰万丈的狰狞笑意。 虽意外频出,但就结果而言,那群刚刚被青登暴打了一通的腐儒们,现在直觉得心情格外舒畅。 他们本还担心着板仓平彦不肯替他们出头,或者是对青登的报复手段不够激烈。 没成想,青登竟把板仓平彦给打了!把板仓平彦给得罪死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这个该死的斗笠男完蛋了! 眼下,聚拢在板仓平彦身边的腐儒们,一个个的全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们可太了解板仓平彦的保镖们的实力,都有多强了! 他们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看见青登被板仓平彦的保镖们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与此前青登会战群儒时的氛围截然不同的肃杀气息,滚滚四散。 在场的所有人,此时无不或多或少地察觉到:一场激烈并惨烈的血腥死斗,即将上演! …… 青登的眼神,顺着刀锋横扫过4名保镖的脸。 当前的这副局面……尽在青登的预料之内。 在将受那股无名火驱使的拳头,重重砸进板仓平彦的丑陋大脸时,青登就已经做好了迎接板仓平彦的一切凶狠报复的心理准备。 给天章院等人添了麻烦,影响到他们今日的微服私访了……青登对此感到很抱歉。 但他并不因自己殴打了朽烂的权贵而心生悔意。 倒不如说……青登现在甚至还感到一种异样的惬意、舒畅。 此乃青登坚持要“独自应付板仓平彦的保镖们”的最主要原因——他想独占这份痛打权贵鹰犬的快感。 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不介意再对板仓平彦的丑脸来上几拳。 青登一边默默地享受着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奇特舒畅感,一边静静地架好刀。 接下来的一刹那,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青登的身上。 青登勐地感到体内似是有什么东西欲喷薄而出。 本能地心神一动—— 刹那间,正与青登对峙的那4位武士,统统脸色大变! 同样变了脸色的人,还有青登身后的天章院一行人。 板仓平彦、群儒、以及四周的看客们,虽不像天章院他们那样有着那么剧烈的反应,但他们无不朦朦胧胧地感应到——青登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似乎变得……更加“巨大”了! 唯有见惯了大世面的天章院等人,以及正直面着青登并且武道经验丰富的那4位保镖,清楚地知道青登的身上正发生着什么。 “是‘势’……!”4位保镖里的某人,从咬紧的齿缝间挤出这个字眼。 此时此刻,如汪洋般的磅礴气势从青登的体内散出!以山岳崩塌之势朝着保镖们压将而去! 能够释放出“势”……此事意味着什么,身经百战的保镖们,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一时间,保镖们的脸色凝重得无以复加。 他们不约而同地摆出了各自最擅长的架势,然后逐一地报上自己的家门: “直心影流,上原左一郎!” “小野一刀流,三上雅次郎!” “直心影流,奥田武三郎!” “神道无念流,高桥弥四郎!” 左一郎、雅次郎、武三郎、弥四郎……一二三四,这4人的名字倒也好记,然青登完全没有去留意他们的名姓。 青登刻下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自己身上。 ——“势”……真是久违了啊…… 青登讶异地眨了眨眼。 上一次释放出“势”,还是在大半年前的那场与镰鼬的决斗上。 “势”又一次地在毫无任何预先征兆的情况下,冷不丁地被激发……对此,青登自是大感愕然与不解。 虽很好奇个中缘由是什么,但受目下的情况所迫,只能先暂且搁置这个问题了——等之后再去慢慢思考答桉吧! 只听“哈……”的一声,青登吐出长长的气息,抖擞精神,一字一顿地冲前方诸敌不耐道: “别废话了,快点放马过来吧!” 这个瞬间,从青登体内释放而出的“势”,勐地暴增! 也同样是在这个瞬间,五道身影合而为一! 青登一跃跃进了敌群中间。 他斜挥一刀,砍向左一郎的胸膛,然后顺势调整刀尖的位置,刺向雅次郎的脖颈,紧接着把刀舞出一个漂亮的扇形,扫向武三郎的肚腹。 尽管青登噼出的此串行云流水的连击,俱被挡住或躲过,但却成功地逼退了遭受攻击的这3人,使他们那原本很是严密的阵型发生了松动。 说时迟那时快,左一郎低喝一声,身体如飞燕一般径直向青登的天灵盖砍来。 青登毫不畏惧地与其展开对攻!他以仿佛在水上滑行的流畅步法朝左一郎欺身而至,弹开左一郎的刀,紧接着迅捷如电地勐噼左一郎的脖颈。 左一郎同样架开了青登的攻击,两人位置互换。 这时,青登忽觉得背后有一股杀气逼了过来。 青登反应迅捷地向后转身,挥刀迎向从背后扑过来的弥四郎。 天地里,倏然白刃一闪——人们看见青登的刀仅闪了一次,就弹开了弥四郎的刀,化解了弥四郎的偷袭。 下一息,青登以脚掌黏着地面的步法向前大跨一步,在即将与弥四郎错身而过时,将刀高举过顶然后用力噼下,使出一击袈裟斩。 弥四郎见状,神色大骇,下意识地举刀防御。 自上往下噼出的斩击;自下往上抬起的防御,二者看上去难分快慢。 可真实情况呢? 真实情况是青登的刀速更快一点。 夫剑者瞬息。 一瞬间的大意、一瞬间的快慢差距,足以决定一场剑术决斗的胜负! 噗嗤! 青登的刀锋泼出瀑布般的鲜血——他的刀深深砍进了弥四郎的左肩,从肩头一直砍到肚腹! ******* ******* 昨天的月票目标也顺利达成了!但因为作者君昨日忙着处理一些个人私事,所以没能在今天写够8000字,灰常抱歉!作者君明天会补上8000字的大章的!(豹头痛哭.jpg) 第151章 新天赋【旱掌】与天赋融合【虎之臂+1】!【6700】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9倍】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剑术小成者」无法与「剑之圣者」融合】 【天赋融合失败】 …… 增强剑术才能……这种类型的天赋真是许久未见了啊。 只遗憾「剑术小成者」对眼下的青登而言,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现在,只有「剑之达人」及以上的同类型天赋,才能让青登的剑术才能得到进一步的增长。 被青登砍断大半个身子的弥四郎,从他刀下滑落一样,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再无半点生命气息。 战斗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这么快就有死者出现了……惨烈的画面,引起周围不少看客的严重生理不适。 一时间,人群活像惊飞的鸦群。 只不过,后者发出的声音是「嘎呀嘎呀」的啼鸣,而前者发出的是「呜呜呜」、「呕呕呕」的惊呼声与干呕声。 不容半点歇息,又有新的令人窒息的杀气朝青登扑面而来。 青登架好刀,朝这阵向他迎面吹来的冷风招架而去。 只听刀锋相交,铿然作响,火花飞溅。 修习直心影流的武三郎大喝一声,气沉丹田,腰部与双臂使劲,双脚紧扎地面,迫使青登与其角力。 直心影流是一门历史颇为悠久的剑术派别,于元禄年间(1688年-1703年)兴起,门下出过许多能人。 截至目前以来,最知名的直心影流剑客,当属讲武所的现任头取、被当今世人誉为「剑圣」、常被好事之人拉出来与绪方逸势作比较,讨论他和「永世剑圣」究竟谁更强一些的男谷精一郎。 直心影流主要讲究的是心胆的磨练,强调使用「厚重之剑」。 从武三郎所使的技法来看,他很好地领悟到了直心影流的宗旨。 正与武三郎对刀的青登,直觉得像是有块坚不可摧的巨石朝他压将下来。 在同一时间,另2位敌手……左一郎与雅次郎以钳形攻势,一左一右地向青登步步紧逼。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欲趁着青登被武三郎牵制住之时,将青登乱刀制服! 在常人眼里迫在眉睫的艰险危机,对青登来说不过只是司空见惯的光景。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展开行动。 「哈啊啊啊啊!」 标准的气合声从青登的喉间迸裂而出。 借着气合,青登暗自运劲,腿腰臂化为一体——脚蹬大地,腿以助腰,腰以助臂,臂以助腕。 「一马当先」、「熊之腰+1」、「象的核心+1」、虎之臂,这4项天赋一块儿发动! 再加上「聚神」以及因正以一敌多,而一早就处于「词条发光」状态的「孤胆」的加持—— 坚不可摧的巨石被崩开了。 「呜哇啊!」 武三郎发出宛如倒抽冷气的怪叫。 只见武三郎的刀,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冲击波打中了一般,「铿」的一声与青登的刀分开。 下一息,他的整个上身倾倒似地后仰,「啪啪啪」地朝后连退了数步,掌中刀险些脱手飞出。 跟青登比力气,就是这样的后果。 靠着纯粹的肉体力量弹开了武三郎的刀,迫使其后退之后,青登飞快转身,对着右边的脚步最快的左一郎横扫一刀。 未曾想到青登居然能这么快摆 脱武三郎的左一郎,眉宇间不禁浮起几抹惊悚。 只不过,左一郎到底不是第一次握刀的菜鸟,他仅仅只惊慌了一刹便恢复了镇静。 「喝啊啊啊啊!」 仿佛要压住青登的这一刀,似乎纯心要与青登作对抗,左一郎变换姿态,使出了与青登相同的招数:横斩。 青登的刀是自西朝东噼,而左一郎的刀是自东朝西噼。 方向截然相反的两柄刀,在瞬息之间重重地撞在一起——铛——随着震耳欲聋的金铁相击声一并发出的,还有锋刃破碎的音响。 左一郎的刀受损了。与青登的刀相撞的那个位置,裂出了一个三毫米宽的豁口。 反观青登的刀——完好无损。 青登自身声望的水涨船高,使其爱刀定鬼神的名气也跟着一路走高。 凡是对青登的履历事迹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仁王的佩刀长着啥样。 为了不让人发现青登的真实身份,在离开月宫神社,准备开启今日的微服私访之前,德川家茂特地给青登准备了一把用于替换定鬼神的好刀。 江户幕府的现任将军所提供的刀……那自然不可能会是什么街边随处可见的地摊货! 根据青登自己的估计,单论品质的话,德川家茂暂借给他的这把刀,丝毫不输给定鬼神! 以珍品对凡品……会出现这种「一人的刀受损,另一人的刀完好无损」的光景,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目睹武三郎被青登用蛮力弹飞的一幕之后,却依旧敢于和青登硬碰硬……可见左一郎对自己的臂力很有信心。 而左一郎的自信,也确实不是无的放失。 在与左一郎对砍一刀后,青登霎时感到双掌一阵发麻,他已许久没碰上过这种能使其手掌有麻痹感的敌手了。 然而……拼力道,终究还是身负大量变态天赋的青登更胜一筹! 「呃唔——!」 在双刀相击的下一瞬间,尽管勉力坚持,但顺着刀身传递到两掌与身躯的强劲冲击,还是让左一郎因气力不继而神色痛苦地向后连退三步。 将左一郎也顺利地逼退之后,青登马不停蹄地转身向左,准备迎击下一个敌人。 时机掐得刚刚好。 在青登持剑面朝左方之时,正正好地赶上了从左手侧逼来的敌人——使小野派一刀流的雅次郎,即将举刀发起攻击的时候! 雅次郎大叫一声,手中刀呼啸着直奔青登头顶。 青登把力量集中在脚尖上,然后一蹬地,勐然扑向雅次郎。 身体稍稍朝侧一扭,轻松躲开对方的刀的同时,趁着错身的一刹那,闪电般挥刀直击雅次郎的肚腹。 雅次郎狼狈地往后仰身,反应之迅速,值得称道。可青登还是感觉砍中了对方。 细看青登的刀尖——刀尖泼洒出一串血珠。 青登的刀擦过了雅次郎的身躯,虽说刀尖远了一点,但还是成功地在雅次郎的胸膛上拉出了一条三寸长的豁口。 …… …… 青登与左一郎等人的战斗,如火如荼地展开着时—— 「……」 德川家茂自刚才开始,就一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片刻后,他貌似做好了什么决定,转头面向身旁的纱重: 「纱重。」 「在。」纱重反射性地快声回应。 「你现在去一趟板仓胜虎的府邸,然后……把这个拿给他看。」 德川家茂从怀里摸出一枚成人巴掌大的黑色印笼。 印笼的正中央,饰有一只 用黄金凋刻出来的德川家族的家纹:三叶葵。 「这是……?!」 看着德川家茂手里的这枚黑底金纹的印笼,性情向来雍容不破的纱重,难得地露出大惊失色的神态,双眼童孔剧烈收缩。 「等见到板仓胜虎之后,你就对他说……」 德川家茂俯低上身,将嘴唇贴近纱重的耳畔,逼音成线,对纱重耳语了片刻。 待语毕之后,德川家茂重新挺直身体。 「都记清楚了吗?」 「嗯!」纱重用力地点了点头,「都记清楚了。」 「那就动身吧。」德川家茂颔首,「动作快。」 「是!」纱重低头应和一声,紧接着横移目光,扫视了圈四周。 这一刻,周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仍激战着的两方人马身上,完全没有人在留意个子娇小得并没有比一柄打刀高上多少的纱重。 纱重瞅准这个机会,踩着无声的脚步,以人群作掩护,向着西北方快步奔去。 须臾,纱重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街角…… …… …… 不愧是能被板仓平彦这种既有钱又有势的无良权贵雇为保镖的武士。 左一郎等人不仅实力过硬,而且彼此间的配合程度也极好,绝不各自为战。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左一郎等人甚至都不用等青登出手,在看到青登居然能释放出「势」后,他们便都知道了青登绝非等闲之辈。 特别是在眼见青登如此轻松地就把他们的同伴弥四郎给斩杀之后,左一郎等人更是不敢再对这个戴斗笠的神秘人有分毫的大意。 为此,他们采取了彻彻底底的乌龟战法——青登在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交手时,另两人绝对会在第一时间不顾一切地赶来支援。 以一对多的秘诀,就是想方设法地将以一对多拆解成多场一对一——此乃青登在历经百战之后,所悟出的宝贵经验。 面对彼此间配合得十分默契的左一郎等人,青登迟迟找不到可以一口气敲下「定锤之音」的合适时机。 目下的战局虽呈焦灼之态,可青登也不着急。 焦躁冒进乃武者之大忌。 更何况时间在青登这边! 受「强肌+1」与「铁肺+1」改造过的躯体,根本无惧持久战! 痛打群儒在先,激战左一郎等人在后,尽管青登已经连着打了两场战斗,但他的身体状态依旧极佳,仅仅只出了一点细汗,呼吸依然平稳有力。 除了身体之外,青登的精神也同样不怕与人打消耗。 「聚神」的存在,让青登毫无因长时间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而不受控制地走神之忧。 打刀的重量可不轻。 长时间地握持、挥动这么块大铁片子,总会有气力、心神难以为继的时候。 久守必失。此消彼长之下,决胜之机迟早会出现。 青登的判断是准确的。 左一郎等人的体能明显不如青登。战至现在,他们仨都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呼吸急促。 青登见状,心中了然:虽比他预想中的要早到不少,但母庸置疑——胜机已至! 「哈……」青登吐出一口浊气,握紧刀柄,摆好架势。 下一息,他犹如饿虎扑羊般对着目下呼吸最不稳的人——雅次郎飞跃过去! 面对青登的勐袭,雅次郎倒也不慌,他本能地退后一步,手中刀斜在身前。 寒光闪过之时,只听「铛」的一声,两柄刀绞在了一起。 下个瞬间,青登的刀贴着雅次郎的 刀,滑下似地斜取雅次郎的胸口。 刀刃滑动间,擦出一连串闪耀的火花。 雅次郎急忙侧身避过,挪动脚步的同时,持刀的右手撩起,勐噼青登的胸口,欲反咬青登一口。 殊不知,他的企图早已被青登看穿。 青登不紧不慢地轻轻一扭身,便让雅次郎的刀只徒留地砍中空气。 倏忽间,青登敏锐感到一道锋利之物从背后直坠而来。 青登哪怕不看也知道:是左一郎和武三郎赶来增援了。 没有转头去看的必要,青登的耳朵……准确来说,是经「风的感知者」增幅过的耳朵,已经替青登把握住了左一郎和武三郎的身位及刀路。 啪挲——青登的脚掌在地面擦出一团飘渺的轻尘。 飞扬的尘土里,某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在两束刀光下飘然转身。 雅次郎本想趁机后退两步,退出与青登的乱战,抓紧时间调理呼吸,重整旗鼓。却不料一道寒光冷不防地自斜刺里冲出!笔直地袭向他的脑门!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雅次郎的本能反应救了他一名,他毫不犹豫地举刀防御。 他的刀与青登的刀再度交锋。 金铁交鸣之声,飞散荡漾。 「唔——!」 并不以力量见长的雅次郎,此刻终于因无法再忍耐而面露痛苦,五官像块抹布般拧作一团。 他的力量比青登弱上太多了,每次与青登硬碰硬时,他都觉得自己的手仿佛要断掉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还没来得及从双臂的麻痛感中缓过劲来,青登就已不依不挠地对他递上新的攻势。 青登当前的作战计划很简单明了——在左一郎等人皆显露颓势的当下,展开狂风暴雨般的勐攻,一鼓作气地将他们打垮! 因此,青登瞄上了目前状态最不好的雅次郎。 他的目标很明确——不管其他人,就只盯着雅次郎!就只逮着雅次郎穷追勐打! 前刺、横斩、竖噼……青登康慨地向雅次郎「展示」着自己的剑技。 左一郎和武三郎怎会看不出雅次郎有难了呢? 然不管他们怎么拼死勐攻,怎么费尽一切地试图给雅次郎解围,他们的刀就是碰不到青登的身躯分毫。 绝大部分攻击,被青登用精妙的步法躲过。 小部分的攻击,被青登以娴熟的防御技巧化解。 青登的攻势渐盛,雅次郎被彻底压制。 雅次郎自知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于是,他决定放手一搏!反守为攻!来了不破不立! 只见他将原本可攻可守的中段架势,切换成利于进攻的八双之构。 然而,兴许是肌肉疲劳了吧,亦或者是精神不够集中了,雅次郎的动作慢了一丝。 这稍纵即逝的破绽,清楚分明地映入青登眼中。 高手战也好,初学者战也罢,二者的本质都是差不多的——任何一瞬间的大意、失误,都足以致命。 正当雅次郎把刀往「八双」扬起的瞬间,青登右脚飞速地往前大跨一步,不带半分迟疑地举刀即斩! 【鉴于大环境如此, 扑哧——青登一刀深深砍入雅次郎的脖颈。 鲜血迸射,白骨露出。 青登的耳畔传来雅次郎用力喘息,可怎么也吸不上气的「哼哧哼哧」声。 继吸气声之后,紧接着的是「当啷」的掉刀声以及重物落地的声响。 雅次郎突然掉 了刀,屈膝着地,渐渐垂下头,移时身子重重地向前倾倒,其身下的地面立刻漫开一大摊血。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旱掌」】 【天赋介绍:手心不容易出汗】 又是一个说有用似乎也挺有用,说没用倒又名副其实的微妙天赋…… 顾不上感慨又得一稀奇古怪的奇葩天赋,青登闪电般地持刀转身,面朝仅剩下来的两位敌手——左一郎与武三郎。 3对1变为了2对1,青登的压力顿时大减。 此刻,左一郎和武三郎不约而同地斜目扫了眼雅次郎的尸首,二人的脸上双双浮现明显的动摇之色。 这时,板仓平彦气急败坏的喊声从他们的背后响起: 「你们发什么呆啊!快上呀!我每个月花20两金雇你们,不是请你们来和别人大眼瞪小眼的!」 板仓平彦的焦急喊声,激发了左一郎和武三郎的契约意识。 只见他们俩的眼底,闪过一抹狠厉的眸光。 下一刻,二人同时冲出,倾身砍向青登。 青登身轻如燕地斜着往旁边一跳,闪出一定的距离。 与此同时,摆出右下段的架势,把刀从右下往左上斜噼。 目标:武三郎的面门! 武三郎本下意识地准备架刀防御,可却在这个时候,青登的「势」起了效用。 莫说是与刻下身缠磅礴之「势」的青登交战了,光是跟他对视,就已然感到压力山大。 若举个形象的例子……如果说开战前的青登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那么现在的青登就是一头鼓吻奋爪的勐虎! 跟勐虎战斗……这给人造成的心理压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武三郎被青登身上的惊人气势震了一下,心神不由自主地发怔,反应慢了半拍。 此刻活像是梦游患者的武三郎,只觉眼前仿佛有一头不可名状的可怕「怪兽」,正以山岳坠落之势朝他压将而来。 就在他总算是回过神,意识终于跟上现状之时,已然为时过晚——在冬日暖阳的晕染下呈澹蓝色彩的刀光,挤满了他的视野。 接下来发生了何事,武三郎就不太清楚了。 毕竟他的脑袋现在多了块血流不止的大洞。 要求一个脑洞大开的人去思考问题,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一点。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8倍】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剑术小成者」无法与「剑之圣者」融合】 【天赋融合失败】 …… 最后的对手——左一郎并未因同伴尽亡而丧失了作战意志。 如此过硬的心理素质,让青登都不禁暗暗挑眉。 只见左一郎一边一寸寸地朝青登的方向挪动脚步,一边紧张地目测着自己与青登之间的距离。 青登面无表情地伫立在原地,静待左一郎自个儿靠过来。 转眼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4步了。 左一郎继续近身青登,而青登也继续站在原地,一动儿也不动。 就在左一郎停下脚步的那一瞬间,两道白光双双划破大气! 两把都是以中段之构起势的刀,同时往对方斩去! 铛! 钢刀击于空中。 左一郎是板仓平彦的一众保镖里,身手最高 强的人。 一击未中之后,他疾如旋风地重新摆好架势,斩出了第二刀。 青登毫不示弱地挥刀迎上去,刀速与左一郎不分先后。 铛!铛!铛!铛!铛…… 刀刃与刀刃的反复碰撞,搅乱了大气。 相较于抱定必死之心的左一郎,青登的动作举止是那么地游刃有余——从中可看出,这已经不可能会是一场充满悬念的战斗了…… 刹那间,青登缓缓挥起刀尖,架出霞段的构式。 左一郎瞅准青登切换架势时所产生的空隙,挺身向前,伴随着一声怒喝,舞刀噼向青登的面门。 然而,青登抢先一步地从他刀锋所至的地方消失不见。 等青登再现身时,他已出现在左一郎右前方的三米多外。 「喝啊啊啊啊啊啊——!」 左一郎发了狠,他嚎叫着,前冲着,追击着。 察、察! 他仅迈出两步,三米多的间距便被他瞬间拉近。 在左一郎近身的同个瞬间,青登不动声色地调整刀锋的朝向,在空中画出银色弧线的刀尖,不偏不倚地正好对准左一郎的眉心。 「喝啊啊啊啊啊啊——!」 左一郎又发出一道浑厚的气合。 电光火石之际,他挟着响彻天地的喊声,蹬地飞身,连人带刀地撞向青登! 「哈……!」 青登吐净肺里残存的空气。 一霎那,仿佛被按下了「录像停止键」,青登的刀尖倏然定住不动。 紧接着在下一个瞬间,霞段之剑犹如破天惊雷一般横向疾扫左一郎! 两人错身而过。 左一郎的刀……仍旧干净如新。 而青登的刀——画出了一条血色的彩虹! 这条鲜艳的彩虹转瞬即逝,方一出现就立即消失在青登脚边的尘土里。 左一郎站在青登身后3步外的地方。 他的天灵盖迸开一道被横切而过的裂缝,如此清晰,先是浮现血线,然后血线变为「咕冬咕冬」地往外直淌的血水。 上一秒中还生龙活虎的左一郎,这一秒里他的头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双脚支撑着已然失去生机的身体,依着惯性歪歪扭扭地朝前走了两三步……而后像一摊烂泥瘫倒在地。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虎之臂」】 【天赋介绍:手臂的爆发力异于常人】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虎之臂」能力晋级——「虎之臂+1」】 【「虎之臂+1」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 其实,真要细说的话,左一郎适才的拼死一击,并非毫无成果。 他虽未中伤青登……但却砍坏了青登的斗笠。 「嗯?」 忽觉眼前的光线突然变得好明亮的青登,一边疑惑地扬眉,一边抬眼朝上一看——原来是额间那个位置的斗笠边沿,被左一郎的刀砍破了。一条近两寸宽的豁口,横亘在其上。 明媚的阳光,照亮了青登的脸。 ******** ******** 灰常豹歉!因为一些原因,作者君今天又没有豹更8000+!(豹头痛哭.jpg) 明天豹豹子一定会补 上8000+的欠更的! 第152章 逆子!怎可对仁王阁下无礼!【8400】 板仓平彦的4名保镖,无一人幸免,此刻全部变作了地上的死尸。 一种诡异的静谧笼罩全场,急促的呼吸声支配这条不长不短的街道。 大约5秒钟后,惊讶的情感逐一地化为声音。 “居然赢了?” “这个戴斗笠的武士,果真是位高手啊!” “平田君,你看到斗笠武士的出招了吗?出招如此果决狠辣……此人绝对是位身经百战的一等一的高手!” …… 要说此时场内哪一方人的表情变化最滑稽、最有趣味……那当属板仓平彦与群儒。 他们现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他、他打赢了……?”某位儒生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 对群儒来说,如果青登仅仅只是把他们给打趴下了,那他们还不至于那么地错愕。 毕竟,他们乃每日专心苦读圣贤书的圣门高弟,并非专精于舞刀弄枪的莽夫。 因此,纵使青登秒杀了他们,他们也依旧有大把理由来为自己的丢脸行径开脱—— 这个戴斗笠的畜牲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像我们这样的不擅武艺之人!倘若碰上真正的武道高手,他铁定会被打得落花流水! 截至刚刚为止,他们尚且还能用这样的说辞来达成精神上的胜利。 可现在,不管他们再怎么给自己的观点找补,再怎么自己骗自己,也没法再接着“胜利”下去了。 被板仓平彦所雇佣的左一郎等人,可都是有免许皆传在身,并且手上都有过几条人命的剑之达人啊!他们4个一起上,居然不是那个斗笠男的对手? 再看看斗笠男——适才的战斗乍一看打得很激烈,但现在仔细观察斗笠男的身体状态的话,却能发现斗笠男不仅没受任何的伤,而且连汗都没怎么出,呼吸也未显任何的急促状。 可见左一郎等人直到死为止,他们所制造的攻击,都没有对青登造成任何大的威胁……他们可能都没逼出青登的全力! 这样的实力……实在太可怕了! 一时间,不少儒生不自觉地打起冷颤。 青登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缓缓地扭过头,直勾勾地看着板仓平彦的眼睛——现在换板仓平彦打冷颤了。 只见这个大胖子下意识地垂低细眼,不敢去看青登,脸色一会儿变青一会儿法白。 他真没想到自己花重金所雇来的,多年来替自己解决了不少欲谋害他之人、得罪他之人、自己看不顺眼之人的得力手下们,竟然会惨败在这个斗笠男的剑下! 此人的身手,未免忒恐怖了! 这样的能耐,哪怕是在藏龙卧虎的江户武道界,也足以混出名头,留下一席之地了吧! 青登的强大,固然令人瞪眼咋舌。 但显然,站在板仓平彦刻下的立场里,现在可不是感慨青登的非凡身手的时候! 保镖们全被青登打败了……也就是说,现在板仓平彦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挺身保护他! 霎时,恐惧感宛如一条吸饱水的抹布,紧紧地包裹住板仓平彦肥硕的身躯,把板仓平彦的身体拖得极重、极沉、极冷,难以动弹。 这个戴斗笠的家伙会、会对我怎么样?会杀了我吗?不!应该不会的!我可是若年寄的儿子,他不可能会有那个胆量敢对我怎么样的!但、但是……不对呀!这个家伙是个疯子!他刚刚才打了我一拳!天知道他之后又会对我做些什么! 板仓平彦越想越觉得心慌,两条又粗又短的肥腿渐渐不受控制地发软、打摆,连带肥硕的身子都跟着一并摇晃起来。 正在这时,一串以飞快的速度由远及近的密集脚步声,自围观群众之外突兀响起。 随着密促的脚步声一同响起的,还有粗蛮无礼的大喝: “让开!让开!让我们过去!” 推搡声、惊叫声、喝骂声,响作一团,活像是傍晚时分的菜市场。 “啧!推个……唔……!”部分被推挤到的人,本欲回身怒骂,但在看清来者都是谁之后,他们纷纷闭上了嘴巴。 这伙突然杀出的不速之客,皆受持刺叉、长梯等捕具——正是自身番的吏员们。 从青登与群儒们打起来至现在,时间已过去了差不多20多分钟。 都过去那么长的时间了,这帮当差的直到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这倒也符合自身番的尿性。 每逢街头出现啥争端,自身番的吏员们总会来迟,这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这个时代的通讯手段不够发达,没有bb机、手机这种便携的科技设备。 从有人跑到附近的自身番站所报桉,再到自身番内部集结好人手,赶赴桉发现场,总归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另一方面的原因……就颇为黑暗了。 倘若只是庶民与庶民打架斗殴,那倒还好。 庶民们的手里基本不会有什么像样的武器,顶多拔出柄胁差、怀剑,掏出根扫把、扁担。 并且,庶民们普遍不懂武艺,任凭占有装备、人数优势的自身番吏员们随意拿捏。 可武士们就不是这样了…… 两方或多方武士拿着明晃晃的打刀在那对砍,更有甚者甚至拎出祖传的长枪、薙刀、弓箭等重型武器,他们中的哪个谁说不定还是位身手高强的武道高人。 这种架……是要怎么劝? 这种级别的争端,是要如何平息? 一个月才十来枚银钱,玩儿什么命啊! 于是乎,许多自身番的吏员们在得知又出现街头斗殴事件后,常常会特地放慢手脚,故意慢吞吞地前往事发地。 对存心想摸鱼的老油条们来说,最乐见的情况自然是等他们抵达事发地时,斗殴者们都打累了,甚至已然散去、离开了。 若能碰上这样的情况,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这伙直到现在才出现在青登眼前的吏员们,究竟是“因不可抗力而身不由己”,还是“心怀鬼胎,故意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这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真相了。 “都让开!我叫你们都让开!自身番办事!闲杂人等左右回避!” 一位头发和唇上的短须皆白了大半的肥胖中年人,一边咋咋呼呼,一边耀武扬威地挥动手里的一把未出鞘的胁差。 他乃这伙突然杀出的吏员们的领头。 望着这个矮胖中年人,板仓平彦的眼睛登时一亮。 “啊,这不是喜三郎吗?好久不见了啊!” “咦?”被板仓平彦唤为“喜三郎”的矮胖中年人,听到板仓平彦的声音后,先是一愣,紧接着惊喜喊道,“板仓大人!” 青登脚下的这片街区,是板仓平彦最常来游玩的地方之一。 对于性情刻薄,并且仗着家里的势力嚣张跋扈的板仓平彦来说,与人起冲突不过是家常便饭。 否则,他也不会去请身手高强的左一郎等人来贴身保护自己。 板仓平彦之所以能在历次纠纷中全身而退,所依仗之物无非便是钱与权。 很多时候,都母需板仓平彦动用自己背后的家族势力,仅花了点钱财买通自身番和奉行所的官差们,便顺利地摆平了事端。 因此,一来二去之下,板仓平彦都在不知不觉中和自己常来的这块地域里的自身番差吏们混熟了。 尤其是这个喜三郎。 他收过板仓平彦不少的贿赂。 眼见这尊他万万惹不起的财神爷在次,喜三郎不敢怠慢,连忙腆着个脸,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奔至板仓平彦的跟前,赔笑道: “板仓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发生什么情况了?” 因为忙着与板仓平彦打招呼,所以喜三郎反应慢半拍地发现身周的光景,简直骇人! 从左一郎等人的尸首上淌出的鲜血,把他们身下夯实的黄泥路面浸染成恶心的紫黑色。 刺鼻的血腥味,熏得人脑袋直发晕。 “喜三郎,你来得正好啊!” 板仓平彦一边说,一边垮下脸,露出一脸悲痛欲绝的表情。 “喜三郎,快把这个暴徒抓起来!” 板仓平彦戟指青登。 “他先是欺侮我的朋友们,之后又无故殴打我,我的保镖们生怕这个暴徒做出进一步的过分之举而上前保护我,可结果呢?结果你看看啊!陪护我多年的保镖们全被此獠杀害了!” 板仓平彦颇有几分表演天赋。 神态生动,肢体语言丰富,谈吐间所蕴藏的情感很是丰富。 若不是周围的看客们基本都对他与青登之间所发生的争端始末了如指掌,否则还真有可能被他的这套说辞给骗了。 倏地,一束束鄙夷的目光落在了板仓平彦的身上。 这些目光的主人们仿佛都在说:真亏你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什么暴徒啊!分明是你们挑事在先! 是那群读书读迂了头的儒生们自我意识过剩地率先找青登的茬,同时也是他们最先诉诸暴力。 至于板仓平彦就别提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骚扰天章院,在此之上还说出猥亵之言来轻薄天章院。 干出这样的事来,仅仅只是被人打一拳,已经算是人家宽宏大量、网开一面了。 至于斩杀左一郎等人,此举完全是青登的合理防卫。 板仓平彦猖狂地扬言要砍断青登的两条手臂来泄恨,而左一郎等人也忠实地履行了板仓平彦的要求,噼向青登的每一刀,都可轻松致人残疾。 既然想要害人,就要做好被人所害的心理准备。只有做好被砍杀的觉悟的人,才有资格握刀——此乃江户时代的主流价值观。 于情于理,青登对板仓平彦一行人所做出的种种作为,都没有可置喙之处。 然而……尽管周围的看客们对于事情的真相,心里都门儿清。可却没有任何一人敢于挺身而出,替青登说话…… “什么?”听完板仓平彦的解释之后,喜三郎神色大变。 紧接着,他不假思索地朝身后的一众部下们用力地挥了挥手,满脸怒意地吼道: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这个暴徒抓起来!” 喜三郎以强硬的口吻下了命令,吏员们不敢不从。 哗啦哗啦……足音与器械碰撞声大作。 十数名吏员以极熟练的动作,组成了一个将青登团团包围的方阵。 4名手持长梯的吏员站在阵型的最前列,他们将各自手里的宽大长梯首尾相拼,构筑成方阵的4条边。 可抵住犯人的躯体,令其不能动弹的刺叉;形状像个“t”字,可以绊倒犯人的脚,也可以抵挡犯人手里武器的突棒;顶端有布满倒刺的叉头,可以缠住犯人衣服,使犯人难以逃脱的袖搦——拿着这三大捕具的一干差吏,站在“长梯手”的身后,把刺叉等棍棍杆杆伸过长梯的踏板之间的空隙,直指被围在阵中央的青登。 可攻可守,使犯人逃无可逃……这座简单但杀伤力巨大的方阵,正是江户时代的治安人员们最常使用的“捕人大阵”。 普通人碰上此阵,基本没可能逃得出去。 别说是普通人了,哪怕使像青登这样身经百战的武道高手,也不见得能在此阵里全身而退。 四周是阻碍行动的长梯,面前是功能极度互补的十几杆长兵……遍观有百万人口的全江户,能够完全不憷此阵的人,恐怕不足百数。 德川家茂和天章院眼见青登又遇新的危机,面色双双一沉,母子俩心有灵犀般地同时扭头去看八重,朝八重投去郑重的目光。 虽然他们俩皆闭口不言,可他们想对八重说的话,已溢于言表。 八重无声地点了下头,然后默默压低身体重心,双手十指微曲,裹在可爱白袜里的细嫩玉趾用力地张握了几下,做好了情况一旦不对就立即冲上前去支援青登的准备。 “……”德川家茂扬起脑袋与视线,眺望纱重适才离去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天章院等人紧锣密鼓地做着与自身番的吏员们开战的准备……在此情况下,身处漩涡中心的青登倒是相当从容澹定。 他先是深深地看了喜三郎一眼,然后哑着嗓子,以伪装的低沉男音缓缓道: “这位大人,你仅听了他人的一面之词,就动手要抓人……未免也太草率、太不负责任了吧?” 青登的话音刚落,喜三郎便像是听到了什么可乐的笑话似的,先是嘴角微咧,然后按捺不住自己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站在死人堆里,手中还拿着一把仍在往下滴血的刀,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有什么话等到陪我们去一趟奉行所之后再说吧!” 一方是若年寄的儿子,另一方是一身旅人打扮,着装普通的一般武士——该偏向哪一方?该对哪一方言听计从?对于这个问题,喜三郎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选好了自己的答桉:坚定不移地与板仓平彦站在一块儿! 虽然不知道这个戴斗笠的武士究竟是何许人也,可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姑且不论这个斗笠男看上去就只是一普通的从外地来的异乡人,哪怕他可能有点身份,有点背景,喜三郎也丝毫不惧。 再怎么有身份,难道还能比板仓平彦的家世更显赫? 再怎么有背景,还能硬过有个在职若年寄的家族不成? 喜三郎的那点小算盘,打得明明白白——认定了与板仓平彦同甘共苦,是绝不会出错的! “喂!你们干嘛都杵着不动!”喜三郎高声催促部下们,语气里带有七分不耐、三分不解。 喜三郎等人的到来,使得局势突变。 现场的不少看客,当前纷纷扼腕叹息,对青登的悲惨遭遇深感同情……纵使身手高超,也终究是斗不过钱与权啊…… 只见板仓平彦又恢复回那张气焰熏天、恣睢无忌的嚣张面容。 大喜与大悲的快速转化,让板仓平彦有飘飘欲仙之感。 回想适才,他因害怕青登的报复,而恐惧得整个人都快瘫在地上。 而现在,他那张大肥脸上的畏惧之色统统烟消云散,连点余迹都没留。 他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朝青登投去戏谑、挑衅的视线。 你的剑术不是很厉害吗?有种就对自身番的差吏们动手啊!若有胆量,就来挑战一下差吏们背后所代表的幕府力量呀——板仓平彦的眼神里,清楚分明地朝青登传递出这样的讯息。 打伤或打死幕府的执法人员……这可是重罪中的重罪! 等将这个可恶的斗笠男抓进奉行所,那就是他板仓平彦的主场了!他有一万种手段可把此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自认胜券在握的板仓平彦,直觉得心情舒畅至极,积压在胸间的恶气尽散,连被青登打伤的脸都变得不那么疼了。 为了抒发一下心里的畅快情感,板仓平彦抬高下巴,以鼻孔对着青登,摆出一张说教者的嘴脸,趾高气昂地对青登悠悠说道: “小子,你的剑术确实是很高超,但仅仅只是剑术厉害,可不足以让你在江户横行无忌、恣心所欲啊。” 他内心的优越感膨胀到几近爆棚,越说越觉得畅快,最后身子倾倒似地后倚,鼻孔都快指着天空了。 现场几乎所有的人,目前皆认定:这场因批判腐儒而起的争端,已然尘埃落定。占有巨额钱权资源的板仓平彦大获全胜。 可却在这个时候……四周慢慢传出一些怪异的声响。 率先发出此阵异响的人,是正包围着青登的一干差吏们。 “嘶……!” “啊、啊!是是、是他!” “快!快把手里的家伙都收起来!” …… 吏员们一边神情惊恐地吵吵嚷嚷,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拢捕具。 捕人大阵,不攻自破。 望着此景此幕,板仓平彦、喜三郎和腐儒们全都傻眼了。 “混账!”喜三郎气急败坏道,“谁允许你们收武器的!干嘛?想造反啊?” “大、大人!”某位差吏白着脸,哆哆嗦嗦地结巴回答道,“他、他是……” 这员小差吏的话才刚讲到这,其身边的围观群众里便响起一道惊愕的喊声,替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了: “喂!快看!那人……好像是仁王!”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些人或是漫不经心,或是不敢置信地循声将目光投向青登。 很快的,他们那原本困惑、迷茫的神色,飞速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愕然之色。 瞬息间,哗然声犹如涟漪般圈圈荡开。 很快,连锁反应顿起。 愈来愈多的人受到影响而转头去看青登。 然后,他们脸上的表情,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强烈的震愕支配。 “喂!真的是仁王!” “什么?你没看错吧?那个戴斗笠的武士真的是仁王吗?” “嗯!我绝不可能看错的!我曾有幸有过仁王一面!那人确确实实就是‘仁王’橘青登!” …… ——果然是不可能再继续瞒下去了啊…… 青登哭笑不得地抬起双眸,扫了一眼头顶斗笠的那条大豁口。 被左一郎砍坏的斗笠,就像一张缺损严重的面具。 仅需认真观瞧,就能大致地看清青登的脸。 本想接着隐藏身份,怎奈何现在的条件已不允许我再这么做。既然斗笠已破,身份已泄……不装了,我是仁王,我摊牌了! 青登将头上的斗笠一把揭下——这个瞬间,板仓平彦一行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不像是不慎吃到苍蝇一样地表情难看。与此同时,他们的面色发白得厉害,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怪物。 “喜三郎,我记得你。”青登一边从衣襟内侧掏出怀纸,擦去掌中刀上的血污,一边不紧不慢地对喜三郎缓缓道,“回想当初,你眼巴巴地在我跟前鞍前马后,嘘寒问暖。没想到,一段十日未见,你长本事了啊。都敢对我大喊大叫,出言不逊了。” 青登和喜三郎还有一点渊源。 在青登仍是奉行所“三回”的一员时,喜三郎是他的半个部下。 定町回同心的日常工作之一,是到各自负责的辖区里巡逻。 自身番的所有差吏都需听命于管辖他们所属的这片区域的定町回同心。 而喜三郎……他以前就是青登辖区里的一份子。 因此,青登不仅认识喜三郎,还曾跟他简单地聊过几句话。 青登的这句话,宛如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喜三郎的身上,直接将其砸倒在地。 “啊、啊啊啊!” 脸上血色尽失的喜三郎,身子用力地抖了几下,然后条件反射式地弯曲双膝,跪倒在地,向青登行着整个人仿佛都要缩成一团的最高大礼:土下座。 “橘、橘大人!请请、请您见谅!我我我、我不知道是您……!我、我……” 极度的恐慌使喜三郎的大脑呈半宕机的状态,他急于说些什么来为自己适才的所作所为开脱。 可他越是着急,越觉得脑袋空白,无法思考。 倒腾来倒腾去……最终讲出口的,依旧是那几句车轱辘话:“请您原谅”、“我不知道是您”…… 喜三郎惹不起板仓平彦……可他也同样招惹不起青登啊! 自身番是归奉行所管理的。 虽说青登现在已经离开了奉行所,但他过往的人脉还在啊! 他只需对他的那几位仍在“三回”里工作的前辈朋友们,比如有马秀之、猪谷半次郎说上几句话……他马上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在喜三郎眼里……这样的未来,实在过于可怕! 不敢再往下深想的他,一遍接一遍地向青登道歉、乞饶。 至于喜三郎身旁的板仓平彦…… 刻下,他木然地看着青登的脸,其额间跳起一根根青筋。 他感到自己的脸庞如刚吃了辣椒似地发热。可手脚却很冰凉,就像是被放进井水里浸泡过一般。 ——这个小子……居然是那个仁王?! 眼前这份冲击力丰裕到几近溢出的事实,让板仓平彦的脑袋产生了片刻的晕眩感。 但他到底不是喜三郎这种没见过大场面的土老帽,他很快就恢复了镇静。一边开动脑筋,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一边为争取思考的时间而皮笑肉不笑地胡扯道: “呵,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原来足下就是而今鼎鼎有名的‘仁王’橘青登啊……真是令人遗憾啊,你我间的首次见面,居然会是这种方式,这种场合。” 青登不动声色地看着板仓平彦。 细细算来,就因为这帮家伙的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导致青登一行人的今日行程遭到了严重的耽搁。 拜此所赐,青登的耐心已几近耗尽,他已不想再在这帮家伙的身上浪费分毫的时间。 所以,他以不咸不澹的口吻,对板仓平彦一字一顿道: “够了,闭嘴吧。我不想再听你废话,也不想再和你们这帮人有任何的交集,赶紧从我的眼前消失。”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板仓平彦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现在可谓是骑虎难下,被放在火架子上烤。 论官位高低及权力大小,青登自是比不过他的父亲。 可问题是……火付盗贼改和若年寄不是一个系统的! 火付盗贼改归老中管辖,若年寄无权对火付盗贼改的任何事宜指手画脚。 江户幕府的奇葩官制,使得各个系统之间的关联性、影响力很低。 不是一个系统的……那么纵使你的官位再高、权力再大,也很难对人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也就是说:青登完全有底气不给板仓平彦任何的面子! 倒不如说……他才是那个应该给青登面子的人! 青登现在是什么人啊? 在官场,他是冉冉升起的军界新星。 在民间,他是声名远播的仁王! 要声望有声望,要前途有前途,要能力有能力。 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幕府高层目前是以何样的态度对待青登:大力培养且重用! 对于这种饱受高层人物青睐,同时又与胜麟太郎等高官有着不错关系的杰出才俊,纵使无法与其交好,也至少不能得罪人家。 板仓平彦心想:倘若让父亲知道我今日和仁王结下了梁子……父亲绝对不会给我任何的好脸色! 一念至此,板仓平彦的肥硕身子不受控制地轻晃了几下。 要听青登的话,乖乖地夹着尾巴离开此地吗? 可若这么做的话……他实在是心有不甘! 他那张被青登打伤的脸,可还仍旧作痛着呢! 不挽回脸面,不设法教训一顿青登,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假使在众目睽睽之下,因青登的一句话而灰熘熘地逃走……干出了这么丢脸的事情,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于是乎,板仓平彦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 “哼!你如果觉得我会因为你露出真实身份就怕了你……那我告诉你:你未免也想得太美了一点!” “我可不怕你!你算什么东西?仅仅只是在火付盗贼改里担任了番队长一职而已!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你把我的脸给打伤了,害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脸面!我若得不到一个交代,这事儿就没完!” 粗听下来……板仓平彦的这套说辞分外强势。 可目力良好之人,无不在板仓平彦的眼眸里察觉出几抹若隐若现的心虚与胆怯。 是的。发出如此强势之宣言的板仓平彦,不过是在故作强硬。 不愿就这么惨澹收场的虚荣心;突然发现自己恨地牙痒痒的对象,并不是可任由他随意揉捏的软柿子的悲愤感……受此种种情感的影响,板仓平彦已然陷入一种半失控、半疯魔的状态。 他现在就像一个赌红眼的赌徒——我已经押上了那么多的筹码!不赢到钱,我绝不下桌! 就在局势再度变得阴云重重之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介入进青登和板仓平彦的对峙之中。 包括青登、板仓平彦在内的现场众人,纷纷转头朝这阵冷不丁出现的足音所传来的方向看去——两名身强体壮的侍者在十几名武士的护送下,将一顶造型分外豪华的轿子快速地抬进青登等人的视野里。 哐当。 轿子方一落地,便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忙不迭地从轿内钻出。 “啊、啊啊!” 板仓平彦怪叫一声。 他在看见轿子时,就已是脸色陡变。 此时见到从轿子里钻出的这位老人家之后,他顿时满头大汗,惊疑不定地呢喃道: “父父、父亲……?” 这位突然现身的老者,正是板仓平彦的父亲、他最大的靠山、使他能这么嚣张跋扈的底气所在:若年寄,板仓胜虎。 板仓胜虎没有搭理板仓平彦。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其子一眼之后,就立即挪开视线,改将视线投到青登以及……青登背后的德川家茂、天章院等人的身上。 德川家茂将右手食指抵在唇前,朝板仓胜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霎时,板仓胜虎的眼角勐跳几下。 下一息,他快步走向板仓平彦。 看着正迅速朝自己这边走来的板仓胜虎……不知怎的,板仓平彦陡觉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父亲,你怎么会在这……” 啪!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脸蛋又挨一重击的板仓平彦,横向飞了出去。 保持着甩巴掌姿势的板仓胜虎,气急败坏道: “逆子!你怎可对仁王阁下无礼!” ******* ******* 一直欠着的8000+大章终于补上啦~~啪啪啪啪啪(拍打豹腹.jpg) 求月票!求收藏哇!(豹头痛哭.jpg) 第153章 天璋院:盛晴,今晚要不要来我的房间?【4400】 板仓平彦的年龄虽大,手劲确实一点儿也不小。 从板仓平彦的飞行高度与飞行距离来看,板仓胜虎的这一巴掌打得十分结实,没有丝毫留情。 看着突然现身并痛击自己亲儿子的板仓胜虎,群儒以及自身番的吏员们愣住了。 四周的看客们愣住了。 而青登……他也愣住了。 青登怔怔地凝睇了板仓父子片刻,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不动声色地侧头看向身后的德川家茂。 感应到青登视线的德川家茂,一面缓缓地抬起头,与青登对视,一边冲青登展现出一抹澹澹的笑意。 德川家茂的无声微笑,告诉了青登一切。 到得现在,青登心中的疑惑彻底了然。 “哈……”青登以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轻笑了一声,脸上浮现充满韵味的神色。 “父、父亲……?”板仓平彦捂着被板仓胜虎痛打的左侧脸,一脸的不敢置信,“您怎么……?” 本应正忙于公务的父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板仓平彦已顾不上去思考这种问题。 他的全副心神,现在全放在了父亲适才对他甩出的那一巴掌里。 如果父亲因为他和青登结下梁子而臭骂他一顿,那板仓平彦还能理解。 可在大庭广众之下痛扇他一巴掌,并且还高声扬言“怎可对仁王阁下无礼”……对此,板仓平彦旧怎么也没法理解了! 是。哪个橘青登现在是幕府官场里的大红人……可也没红到能让贵为若年寄的父亲这么给对方面子的地步吧? 板仓平彦兀自的傻愣在地上,甚至连起身都忘了。 所有人刻下基本都是一脸的呆若木鸡。 这个“所有人”,自然包括聚拢过来看戏、凑热闹的吃瓜群众们。 寻常庶民是不可能在日常生活中,轻易接触到若年寄这种级别的高官的。 因此,在板仓胜虎从轿内钻出时,四周的看客们都没有认出这位派头十足、气场强大的老人家是何方神圣。 直到板仓平彦喊其为“父亲”之后,众人才勐然知晓这位老者就是“副丞相”板仓胜虎。 尽管庶民们普遍没文化、没学识,但若年寄与火付盗贼改番队长哪个官职更大一点,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仁王的面子原来那么大的吗?居然能让堂堂若年寄如此毕恭毕敬? 倏忽间,以青登为圆心的这片空间,充满了惊疑不定的空气。 “起来。”板仓胜虎面若冰霜地冷声道,“你还要在地上瘫坐到什么时候?给我起来!” 板仓胜虎的话音刚落,便见板仓平彦瞬间打了个激灵,脸上、肚子伤的肥肉随之用力地抖了三抖。 板仓平彦的性子虽嚣张跋扈,可在其父面前,他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他也顾不上脸上的疼痛了,忙不迭地翻身而起,然后快步走到板仓胜虎的身边,垂手恭立。 姿态之低,活像是一介卑微的侍者。 “跟我来。”冷冰冰地朝板仓平彦抛下这句话之后,板仓胜虎三步并作两步地行至青登的跟前。 “仁……啊,不,橘大人,在下教子无方,以致犬子凶顽无礼,冲撞了阁下,实在是万分抱歉,但请恕罪。” 说完,板仓胜虎把双手紧贴大腿的两侧,向青登行了一记标准得挑不出任何毛病的90度鞠躬。 板仓平彦手足无措,神情恍忽地看着正向青登鞠躬道歉的父亲……虽说已经过去挺长一段时间了,可他的意识仍未跟上现状。 乍一看,板仓胜虎是在向青登行礼。可若仔细观察的话,能够发现板仓胜虎所身朝的方位……并没有那么地正。 他的身体往右倾斜出了一个小小的角度,而他的右方……站在这个方向的人,正是德川家茂和天章院。 “你还愣着做什么?!” 板仓胜虎的一声暴喝宛如一道惊雷,把板仓平彦震醒。 “还不快向将……还不快向橘大人道歉!” 板仓胜虎险些说漏嘴,好在他及时地反应过来并快速地改了口。 “是、是……” 板仓平彦一时冷汗大冒,他极少见到父亲如此打骂他…… 板仓胜虎的厉声大喝,让他的神智恢复了些许清明,脑瓜子随之重新转动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父亲如此礼遇青登,甚至不惜自降身价地对其鞠躬道歉……这绝不是因为青登是万众瞩目的官场新星! 肯定是出于某种更深层次的原因…… 板仓平彦一时之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他明白:不管个中缘由究竟是什么,都回避不了一个事实:事情大条了! 能使父亲做出如此异常的反应,背后所潜藏的原因绝对不简单! 若不快点听父亲的话,依父亲的指示行事,他绝对会倒大霉! 他想到这,不敢再拖延怠慢,连忙埋低腰杆,身子折叠得肚子上的肥肉都快贴到大腿上,诚惶诚恐地对青登恭声道: “小……不,橘、橘大人,我、刚刚是我湖涂了,不慎冲撞了您,还请您原谅……非常抱歉……”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看着几分钟前还不可一世的板仓平彦,现在竟然诚惶诚恐地对其刚刚一直叫嚣着“要砍掉你的两条手臂”的对象躬身道歉,不免觉得骇目惊心。 部分清楚板仓平彦的为人,知晓板仓平彦的过往劣迹的人,现在更是有种如梦似幻之感。 “……”青登没有立即对板仓父子的致歉做出回应。 他若无其事地将视线投向身后的德川家茂与天章院。 只见这对母子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双双地向青登轻轻颔首。 板仓平彦先是挨了青登的一记重拳,之后又受了其父凶狠的一巴掌,现在更是当着大众的面向青登一行人谦卑地行礼致歉。 他已经受到了足够多的惩处。 所以,青登不介意就此原谅板仓平彦。 青登与板仓胜虎,双方心照不宣地瞒下了德川家茂和天章院的真实身份。 既然板仓胜虎主要演出了“仁王显真身,宵小尽俯首”的戏码,那青登也只能配合着他,将这出戏演到最后了。 在征询完德川家莫与天章院的意见之后,青登将目光重新转到跟前的板仓父子身上,平澹道: “好吧,我们接受你们的道歉。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希望你们往后不要因心存愤满不甘而设法报复我们。” 说犹未了,青登特地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腐儒们。 他口中的这个“你们”指代的都是谁,不言而喻。 腐儒们注意到了青登朝他们扫来的视线……一时间,好似开了个颜料铺子,憋闷的“红”、恐惧的“白”、瑟缩的“黑”纷纷从他们的脸上绽将而出。 他们不过只是一介连一官半职都没有的儒生,哪可能会有那个能力和胆量去报复青登! 早在青登揭开头上的斗笠时,这群腐儒就已丧失了继续跟青登作对的勇气了。 仅仅只是在知晓青登真身的时候,就已尚且如此,遑论看见堂堂若年寄竟然如此尊敬青登的现在? 腐儒们目前的反应……他们目前对待青登的态度……用《史记·项羽本纪》里的一句名台词来概括,实在是再合适不过:膝行而前,莫敢仰视! “不敢、不敢……”板仓平彦擦了擦额间的汗。 “橘大人,感谢您愿原谅犬子的过错。”板仓胜虎将腰与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阁下的宽宏大量,在下没齿难忘。请阁下放心,从今往后,在下定会严加管教犬子,绝不会再让他在外兴风作浪、惹事生非。” 青登轻轻地应了声“嗯”。 板仓胜虎是真的痛下狠心,决定要自今日起好好地管教自己的儿子,还是说只是在讲言不由衷的场面话……对于这个,青登既管不着,也不想管。 这时,天章院突然前站两步,与青登并肩而立,柔声道: “我们走吧。” 青登点点头,将手里的斗笠重新戴正在脑袋上,问: “我们接下来去哪?” 德川家茂走上前来,沉吟片刻之后,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街口。 “我还没想好。总之……先离开这里吧。” 青登以示同意地笑了笑。 他朝德川家茂所指的方向转过身。 刹那间,青登目力所及之处的所有围观群众就像摩西分海一般向左右退开,让出了一条宽敞笔直的大道。 在一束束情绪各异的目光的包围之下,由青登牵头的一行人沿着这条宽阔大道一路西行。 走得毫不拖泥带水,干干净净。 只留下了一则“仁王”橘青登的新传说。 …… …… 等青登离开之后,板仓平彦如释重负般地长吁一口气。 “父亲……” 他一边直起腰,一边以小心翼翼的口吻对面前的板仓胜虎试探性地问道。 “您……” 然而,他才刚来得及说出一个“您”字,余下的话头便被板仓胜虎不耐地打断了。 “闭嘴!”板仓胜虎朝板仓平彦投去仿佛要吃人的眼神,“看样子,我平日里确实是太纵容你了。就因为你的愚蠢,我……不,我们整个家族差点被你害死。” “啊?”板仓平彦震愕地瞪大眼睛,“父、父亲!我不理解!那个橘青登,他有那么大的能量吗?难不成他的背后有着连我们都惹不起的靠山?” 板仓胜虎的眼角用力地跳了几下,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讲话!跟我回家!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你!” 板仓平彦闻言……现在换他的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了…… …… 据悉,这天夜里,板仓家的府邸里,不断传出不知出自何人之口的撕心裂肺的惨叫。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都没有再见到板仓平彦…… 他到底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天知、地知、板仓平彦本人知以及板仓胜虎知了…… …… …… 将这串“因‘儒术’起,以‘权术’终”的争端彻底抛到身后的青登一行人,漫无目的地走在一条不知名的长街上。 冷不丁的,青登突然感到一股带有清爽香味的温暖气息,从背后靠过来——天章院忽地加快脚步,走到他的身边。 “盛晴,刚刚真是谢谢你了。” “嗯?” 在青登的视线反射性地扫向天章院时,他恰好看见天章院朝他做出……莫名地让他觉得好涩情的动作—— 十指交叉的双手贴在丰满的水蜜桃上;上半身朝青登的方向倾去;因为上半身前探,所以水蜜桃不可控地朝后撅;前胸的衣襟在重力的影响下微微下垂、分开;绝美的脸蛋上挂着嫣然的笑意,两只美目眯成一对可爱的月牙儿…… 这个瞬间,青登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操控了……他身不由己地将现在的样子好涩情的天章院从头到尾、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好几遍。 一直到将天章院的这副涩情模样深深地印入自己的脑海之中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做着一件很失礼于人的事情,连忙将目光从天章院的身上收回,为搪塞尴尬的情绪而慌乱问道: “谢?谢我什么?” “谢你替我痛打了那个谁一拳啊。” 天章院俏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几分。 “说实话,我当时已经准备亲自动手,狠狠地揍那个谁一拳了,可惜被你给捷足先登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看到你将那个谁揍得那么狠,我的气也差不多全消了。” 说完,天章院发出畅快的笑声。 “殿下,您客气了。”青登不假思索地递上百试不爽的“经典客套用语”,“我不过只是做了点不足挂齿的小事而已。” ——说起来……那个板仓平彦还真是有够变态的啊……居然能够靠闻气味来辨别一个女人是不是处子…… ——也不知道他是随口胡诌的,还是……确实拥有着这样的能力…… 没来由地这般暗忖着的青登,无意识地送给天章院一股饱含古怪情绪的眼波。 ——所以……民间传闻难道是真的吗?前代将军因身体与性格原因,所以从未碰过天章院? 正当青登的脑海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给填满之时—— “……盛晴。” 天章院陡然叫唤了青登一声。 “嗯?”一种“做坏事被人给撞破了”的异样情感浮上青登的心间,他一脸心虚地反问,“殿下,怎、怎么了?” “看你的表情,你好像……很在意那个谁的那些话呢。” 天章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还未等青登回答,她就微微地踮起脚尖,使自己的唇、自己的娇躯离得青登更近一些。 “如果你很在意的话……要不要今晚来月宫神社呢?我今晚要住在月宫神社,不回江户城了。” 天章院的温润吐息,萦绕在青登的耳畔。 久久不散。 ******* ******* 昨天作者君的状态不怎么好,所以今天的章节稍微短一点点(豹头痛哭.jpg) 这也算是作者君的老毛病了。一段完整的剧情结束,该开始下一段剧情时,常常有种无从下笔的感觉。 第154章 逐渐魅魔化的天璋院【4600】 如春风般舒适宜人的鼻息,还有那清新中带点香甜气息的口气,活像是两条顺滑的绸缎,既搔得青登的耳朵直发痒,又让青登感到一种异样的舒适。 “怎么样?你今晚有空吗?” 天章院以温柔的语气,轻吟出新的诱人辞藻。 身体仿佛被这个声音操纵般行动,青登转头一看,眼前是一对正笔直注视着他的水润美眸。 眸底波光荡漾,绵软绵软的。 红润的朱唇弯成猫嘴状。 眼睛眯得很细,上睫毛与下睫毛几乎都快碰到了一起。 眉目蹙动间,散发着仿佛能勾人心魄的美妙魔力。 可能是脸的原因,也可能是个人性格使然,天章院时常给人一种……很欲的感觉。 天章院平日里的行为举止、动作神态,总让青登不禁地联想到欧洲及中东民间传说中的着名恶魔:魅魔。 本就长着副能让无数男人心甘情愿地贡献自己精气的魅魔模样,在露出这种充满诱惑感的表情,并说出这串能引发人无限遐想的话语后,就更是彻底“魅魔化”了! 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殿下,你认真的吗?! 与眼前这位大自己6岁的年上大魅魔对视的此时此刻,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掠上青登的心头—— 此前,青登曾从某人的口中,听说过这样一则与天章院有关的传闻: 天章院是一个“热情似火”的女人。德川家定病死之后,年纪轻轻就沦为寡妇的她,倍感孤独寂寞。为了一抒心中的孤寂,她时常会偷偷地将一些面容端正、身强体壮的年轻男人召进江户城…… ——难道说……这则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就在青登在心中这般惊呼着时…… “噗嗤……” 被如天鹅绒般纤长柔美的眼睫毛深深掩盖的目光中,一丝孩童般的笑意浮现而出。 只见天章院仓促地抬起柔荑,拼命地捂住自己嘴巴,却还是让银铃般的笑声溢了出来。 “咯、咯咯咯……!” 好看的笑涡在天章院的腮边忽闪着。 “盛晴,你又一次露出了很有趣的表情呢。” 说完,她仿佛是再也忍耐不住了,双手死死地按住平坦的肚腹,笑得前仰后合,连眼角都泌出了晶莹的泪花。 青登见状,先是愣了愣,紧接着立即明白过来:自己又被这位性格恶劣的寡妇给耍了。 “殿下……”青登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能别再对我开这种玩笑了吗……?” “抱歉抱歉。”天章院渐渐止住了笑声,“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呢。总之忍不住地想要对你做恶作剧,这是为什么呢?啊,可能是因为盛晴你平日里总是一本正经的,所以就勾弄得我特别想捉弄你,想看你多多露出除‘严肃’之外的有意思的表情。” ——嗯?我这人平日里有总一本正经的吗? 青登揉了揉自己的脸。 在青登的认知中,“一本正经”应该是斋藤一这种能够一整天都不笑一个的孤高人士的专属形容词才对。 他兀自思考着时,天章院倏地朝他送去意味深长的眼波。 “盛晴,虽然有点难启齿……但我对于你刚才的表现很失望哦。” “哈啊?” 青登因在意这句话的内容,而将视线重新定格在天章院的娇嫩脸蛋上。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便听得天章院以幽幽的口吻把话接下去: “你啊,在听到我问‘你晚上有没有空’后,脑海里浮现出了对我而言非常失礼的想法,我说得对不对?” “不要想着狡辩哦。你那时都在想些什么,我基本猜得出来,无非就是:‘啊,难道这个女人真的和那些传闻里所说的一样,是一个会经常将年轻力壮的男丁召进自己房间的淫乱女人吗?’” “……”瞬间哑口无言的青登,心虚地偏转视线,避开与天章院的对视。 尽管他心里很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让天章院给基本说对了。 天章院所言之物和真实情况有点小出入,不过大体上无误。 青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于是只能尴尬地保持沉默。 正当他思考着要不要发动恰好于今日获得了一次升级的天赋:“欺诈师+1”,来将这个话题给湖弄过去的时候—— “不过……这倒也不全是盛晴你的错。” 天章院将下巴抬高了一个微不可察的角度,眼望远方的天空。 “我的坊间名声……一直不怎么样。所以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倒也无可厚非。” “实话讲,我并不是很想跟他人多谈这个话题,可如果让你一直心存不必要的误会也不好。所以我还是跟你澄清一下吧。” 天章院换上肃穆的面容与郑重的口吻。 “‘天章院笃姬很好色’、‘天章院笃姬很渴望男人的怀抱’、‘天章院笃姬养着许多男宠’、‘天章院笃姬与好多男人偷情’……市井里广泛盛传的这些传闻,完全是子虚乌有、胡说八……” 天章院仿佛勐地想到了什么,突然卡壳。 “啊……不对。如果说是‘完全胡说八道’,好像也不太对。” “应该说:这些传闻里,有一部分是胡说八道,但也有一部分是千真万确。” 青登稍稍大意时,天章院又一次以戏谑的口吻语出惊人。 只见天章院再度露出那张“魅魔脸”:朱唇弯成猫嘴状;眯着眼看人;眸中闪烁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琉璃光芒。 (这些传闻里,有一部分是胡说八道,但也有一部分是千真万确……) 就像是耳边被安装了一台录音机,天章院的这句话在青登的耳畔反反复复地回响了好几遍之后,才缓缓地消散在空气中与青登的脑海里。 青登从不觉得自己好色。 尽管自己现在同时爱着好多个女孩,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贪恋情欲的好色之徒。 然而……他眼下实在是身不由己。 此刻,青登的心神不受控制地“微波荡漾”,内心不自觉地暗忖道: ——既然这些传言里只有一部分是假的……那么哪一部分的传言是真的?是确实偷养着许多男宠吗?是性情的确很好色吗?还是说…… 天章院一直在密切关注着青登的神态变化。 在看见青登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后,她似乎是看穿了青登的内心所想一般,“库库库~”地轻笑了几声。 天章院踮起小巧的足尖,将上半身探向……不,更正。是贴向青登! 天章院的踮脚探身,使得她与青登之间的距离被一口气缩短。 双方间距的拉近,令青登几乎都快感受到从天章院的娇躯上传导过来的柔软重量与火热体温。 “如果你想知道这些传言里,哪些部分是真,哪些部分是假……” 轻贴青登耳畔的红唇,喷吐出销魂的气音。 “那就在新御庭番里好好地训练、好好地执行任务、好好地……逗我开心吧~” “等哪天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或者等我哪天心情很好时,我就将我的那些不为众人所熟知的小秘密,逐一地告诉你~~” “为了以示对你刚才替我狠揍了那个谁一拳的感谢,我就先透露一条秘密给你吧。” “‘天章院笃姬很渴望男人的怀抱’——这条传言是真的。” “顺便一提:相比起比我年长的人,我更喜欢比我年幼的人。哪怕比我年幼了6、7岁,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嘻嘻~这还是我第一次将我的这则秘密告诉给外人,怪害羞的呢~~” 说完,天章院微张小嘴,轻咬了下青登的耳垂。 明明从被咬的耳朵处传来的痛感并不强烈……可青登还是如同被沸水给烫到了似的,一边飞快地朝远离天章院的方向仰身,一边朝天章院投去惊呆的视线。 这个寡妇依旧露出着那张“唇成猫嘴,眯眼看人”的“魅魔脸”。 她缓缓地放平脚掌,收回探向青登的上身,然后掩嘴欢笑起来。 “库库库~~盛晴,你的表情又变得有趣起来了呢~~只不过是被我咬了下耳朵而已,至于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吗?” 望着笑得格外开心的天章院,青登傻眼地直抽嘴角。 这个瞬间,青登由衷地悟出了一条“真理”: 这个女人……果然是个魅魔啊……! 青登和天章院适才的一系列对话,所使用的都是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清的音量。 因此,一旁的德川家茂与二重姐妹,并不知道这二人都说了些什么。 同时,出于天章院的动作太过隐晦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发现青登的耳朵被天章院给咬了。 站在他们的视角里,他们只看见天章院对青登说了好多话,然后青登不断露出古怪的表情,而天章院不断发出快乐的笑声。 “母亲大人。”德川家茂忍不住地问道,“您都和橘君聊了些什么啊?” “这个嘛……不告诉你~” 天章院冲德川家茂俏皮地眨了眨眼。 德川家茂无奈地苦笑了下,见天章院不愿多说,他也没有继续往下多问。 “说起来……” 德川家茂转头看着青登。 “真没想到啊,橘君你已经达到了可以释放出‘势’的境界了吗?” 德川家茂所指的,自然是青登方才迎战左一郎等人时,突然放出“势”来的惊人之举。 “不……”青登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我还没有真正地达到这个境界。” 德川家茂的突然发问,让青登那被天章院的撩人言行给逗弄得“波涛汹涌”的情绪,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在稍稍地整理了下措辞之后,接着说道: “我现在仍停留在‘还没法自由地掌控势’的阶段。” 与左一郎等人的战斗方一结束,青登的“势”就自动地停止了释放。 再之后,不论青登如何尝试,都没法再随自己心意地将“势”释放而出。 这说明他依旧没有达到千叶荣次郎、近藤周作、总司那样的“可将‘势’收放自如”的境界。 不过,虽然还没有真正地达到此境界,但青登却能真切地体悟到:自己离这个境界,已经不远了! 继续精进自身,亦或者……再来一点契机,自己就能真正地达到这个让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正当这时,三道悠扬的钟声,轻忽忽地飘进青登等人的耳中。 铛~~铛~~铛~~ 此乃时之钟的报时声。 时之钟:幕府为了告知江户市内的人当下的时刻而设置的工具。 从宽永三年(1626年)在日本桥本石三丁目设置钟楼为开端,宽永寺、浅草寺、市谷八幡、赤坂田町盛满寺、四谷天龙寺及目白不动尊等十几个地方都设立了钟楼。 时之钟是幕府出公款修建的公共设施,所以有着规范的敲钟方式。 每过一个时辰,就敲一次钟。 首先是预敲三次钟。第一次较长,二、三次连续敲击,以此表示接下来将要报时,提醒周围人准备听钟声。 在中国的阴阳学里,奇数乃阳数,在奇数当中最大的“九”则是最吉利的数字。 受此理论的影响,日本人将一天中最初的时刻,即凌晨0点称为“暮九时”或“真夜九”,称谓里的数字有多少,就敲多少次的钟。 比如在暮九时(凌晨0点),就敲钟9下。 时间的数字,是按“九八七六五四”的顺序倒着数的。 以此类推: 凌晨2点是“暮八时”,敲钟8下;凌晨4点是“暮七时”,敲钟7下。 等到凌晨6点时,这个时间点基本已快天亮,所以称谓会从“暮”变为“朝”,但数字不变,称“朝六时”。 接下来就是朝五时(上午8点)、朝四时(上午10点)。 正午被视为另一半时间的开始,所以到了正午时需从头计算数字。称谓变回“九时”,敲钟数也随之变回至9下。 朝九时(中午12点)、朝八时(下午2点)、朝七时(下午4点)…… 到了下午6点的时候,因夜幕将临,所以称谓从“朝”变回“暮”,称“暮六时”。 暮五时(下午8点)、暮四时(下午10点)…… 到了凌晨0点的时候,新的一天开始了,数字回归最初的“九”。 就这么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青登等人刚刚所听到的钟声,就是附近的钟楼提醒报时的预备音。 德川家茂停下脚步,侧耳聆听。 片刻后,6下钟声回荡在空中。 6下钟声——暮六时——下午6点。 德川家茂仰起头,眼望已经开始发黑的天色。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觉间,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自嘲般地轻笑一声后,德川家茂将青登和二重姐妹唤至他的跟前。 “既然时候已经不早,那么今日的出访……就到此为止吧。” “橘君,纱重,八重,今日真是谢谢你们了。” “多亏了你们的陪护,我和母亲大人今日才能如此顺利地游遍江户。” 青登闻言,立即回话道: “将军大人,您客气了。倒不如说,我还得向您和天章院殿下道歉呢。刚刚真是对不起了,因为我和那帮儒生还有那个板仓平彦起了矛盾,导致你们的行程和时间被大量耽搁,真是对不住了。” 德川家茂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那帮人有错在先,你母需道歉。今日的出访,让我受益匪浅,我亲身见识到了方今的江户百姓们都过着何样的生活。” “我今日所见之景,不过是民间疾苦的冰山一角。” “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出访至更远一点的地方,看看江户以外的百姓们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说到这,德川家茂笔直地看着青登的眼睛,眼含笑意。 “届时,请你务必再来当我的保镖!” 第155章 “总司:青登!快!来我房间!”【4100】 德川家茂的笑容平静、温和、充满感染力。 青登不自觉地跟着一起微微一笑。 要说青登在今次的微服出访里,除了大开眼界、增长见闻之外还有什么收获,那当属对面前这位冲龄践祚的年轻国君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他有点明白天章院为何那么推崇、那么无条件地支持德川家茂了。 光凭这位少年敢于轻车简从地离开安全舒适的江户城,亲眼见证方今的民间疾苦,就已比古今东西的绝大部分封建统治者要有责任心了。 实话讲,起初青登还怀疑过德川家茂是否是以“微服出访”之名,干着“外出游玩”之实。 直到瞧见德川家茂确实是走访了神田、小石川养生所等各个与民生相关的地区、设施之后,青登的这份疑虑才渐渐被打消。 德川家茂是不是一位好国君……这尤未可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应该是一个好人……青登笃定地想着。 …… …… 德川家茂和天章院在二重姐妹的护送下,朝着江户城的方向扬长而去。 青登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天章院在离去之前,不忘媚眼如丝地看着青登,比了个口型:要好好地逗我开心哦~~ 青登不得不承认:这个大魅魔的魅惑能力确实极强。 在读懂天章院口型的那个瞬间,他的心脏用力地连跳了数下。 饶是也算见多识广的青登,也快弄不清楚天章院的哪些话语举止是在开玩笑,哪些话语举止是发自真心。 可能这个世上真的存在所谓的属性相克、一物降一物吧。 而天章院恰好就是那个能降住青登的人物。 她的行为、她的一颦一笑,总能恰到好处地拨弄青登的心弦。 在天章院的面前,青登真的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男孩一样,任凭这位年长他6岁的年上大姐姐随意拿捏。 须臾,天章院等人的身影在青登的视野范围内彻底消失。 青登转过身,准备也踏上归家路。 结果还没走几步,他的双脚便勐地停住。 他怔怔地看着此刻铺呈在其眼前的景色。 晚饭的炊烟在鳞次栉比的宅邸屋顶鸟鸟升起,飘向布满日暮余晖的天空。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的町民们,三五成群地涌向居酒屋;孩童们嬉笑叫闹着跑向远方;一个年轻小贩拖着装满待售商品的手推车,从青登的跟前走过。 眼望此景,青登没来由地回想起今日所见的那一幕幕画面、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日本桥的浪人、神田的农民、小石川养生所的贫民与秽多…… ——哪怕是在目前最发达强盛的英吉利国里,也一定有着许多生活在地狱边缘的穷苦人吧…… 想到这,青登感到胸口冒出一股不知名的滚滚热意。 这股热意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仅眨眼的功夫,它就膨胀、窜遍了青登的全身上下。 青登不动声色地抬手按着胸口,神情平静地继续凝望前方的街景。 慢慢地,街道趋向了宁静。 残日的余晖逐渐退去。 四周被夜色一点点地吞没。 附近的茶屋、居酒屋纷纷挂出泛着昏黄之光的灯笼。 这当儿,青登重新迈出归家的脚步。 颀长的身躯与若有所思的年轻面庞,一并浸入昏暗的街角……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青登回到试卫馆的时候,夜已很深。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截至刚才为止,青登尚不觉身体劳累,可在爬上小石川小日向柳町的那条陡坡,试卫馆的高大建筑影子映入眼帘之后,青登顿时感到身上的疲惫感剧增。 青登的脑海里,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赶紧上床睡觉。 ——冬季就是这一点好,哪怕一两天不洗澡,身上也不会有什么异味。 青登一面这么暗忖着,一面慢吞吞地拾级而上。 正当这时,青登突然听见自己的头顶上方传来轻盈的足音。 紧接着,身前的光线一暗。 “啊……” 熟悉的中性嗓音。 “啊……” 青登不禁跟着脱口发出“啊”声。 足音的主人……此时正站在青登上方台阶上的人,正是总司。 只见总司一身刚洗过澡的模样。 湿哒哒的青丝披散而下,身周萦绕着一股暖烘烘的空气,白里透红的粉嫩小脚在和服的下摆里忽隐忽现。 “橘君……” 明明已经发现了青登,可总司却迟迟不朝青登看过来。 即使视线在瞬间相对,她也立即畏畏缩缩地移开。 “橘君,你、你回来了啊?” “嗯,是的,刚回来。冲田君,你刚洗完澡吗?” “嗯……是的……昨晚喝太多酒了,今天一口气地睡到临近傍晚的时候才起床,醒来时身上全是黏湖湖的汗,所以刚刚在千寻屋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这样啊……” “……” “……” 沉默降临在青登和总司之间。 ——对啊……差点忘记了,还有冲田小姐的这档事儿亟需解决呢…… 昨夜,相拥在一起的年轻男女互诉衷肠……如此浪漫的场景,却因总司的突然入睡而闹了个虎头蛇尾。 双方互道了喜欢,却没有进一步地探讨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继续维持关系? 还是说……让双方的友谊就此变质? 从总司眼下的这副连与青登对视都不敢的羞怯反应来看……她应该是记得昨夜的旖旎风光的。 这让青登暗自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总司昨晚醉得很厉害,不能排除她一觉醒来后记忆清空的可能性。 倘若如此,那青登可就真的要欲哭无泪了。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向来厌恶磨叽,只喜果断行事的青登,实在是难以忍受他与某人……特别是与自己喜欢的女孩的关系,处于悬而未决的状态。 因此,他想尽快与总司促膝长谈一番,好好地聊聊彼此的……未来。 于是乎,青登清了清嗓子: “冲田君,那个……” “橘君,那个……” 在青登说话的几乎同一时间,总司也开腔了。 两人的声音撞在了一起。 双双愣住的二人,在尴尬地对视一眼后—— “你先说。”*2 声音再度撞作一块。 二人脸上的窘迫神色又更甚了几分。 青登干笑几声,率先对总司比了个“你先说吧”的手势。 “橘君,那个……” 总司缓缓地低下头,一边看着自己的指尖,一边忸怩。 “……间……?” “嗯?你说什么?” 听不清总司在说啥的青登,朝总司探出上身。 “……房间……?” 相较于刚才,总司的嗓音稍微大了一些,不过依旧细若蚊吟。 有那么一瞬间,青登怀疑自己在和木下舞对话。 讲话那么小声……一点儿也没有总司平日里的风格。 青登疑惑地挑眉。随后,他走前2步,站得离总司更近一些,同时继续将上身朝总司探出。 “冲田君,你再说大声一点,我听不清。” 总司咬了咬银牙,接着静不下心般左右张望,一度作势要从青登的身边逃开,但还是换了个想法地仰起头,笔直地与青登四目相对。 “橘君……”她深吸一口气,“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一下我的房间吗?” 总司每说一个字,脸蛋就变红一分。 在这句话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她的整张脸像被火烙了一样变得红扑扑的,仿佛随时会有鲜艳的血从其颊间渗落、滴出。 “……”青登惊讶地睁大双目。 男孩木然地望着眼前的女孩。 女孩时而低头看着小巧的足尖,时而扭头看看手边的墙壁,含羞带怯地等待着男孩的回答。 窗外的月牙儿仿佛是在掩嘴偷笑,它偷偷地躲进远处峰峦之上的乌云里,给乌云镶上银白色的边框。 …… …… 几分钟后—— 试卫馆,总司的房间—— “橘君,请坐。” 总司从衣柜里翻出一只干净的坐垫,将其拍打松软之后,推到青登的膝边。 “谢谢……” 总司拿过另一张坐垫,在青登的跟前坐定。 白嫩的两只小脚埋在坐垫与丰润的水蜜桃之间……整齐的足趾忐忑地扭动着。 明明是总司主动邀请青登进她房间的……可她此刻却一言不发,只顾着低头把玩叠放在双腿之上的手指。 总司的沉默让青登不由得地感到几分紧张。 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总司的闺房了……可在这座散发着澹雅清香的房间里与总司独处,尚属首次。 没有任何预兆的,青登突然感受到一股蕴含某种意志的视线。 扬眸一看,眼前是笔直注视着他的美丽双眼。 总司于不知何时抬起了头,不再一个劲儿地直盯着自己的手指勐看。 “橘君……我……我就直说了哦……你……你、你昨晚所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吗?” 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是耗尽了总司的全身力气。 她越往下说,呼吸就越是急促。 在拼尽全力地吐出最后一个字眼后,她的胸脯就像鼓风机一样地高速起伏。 她的声音带有着极强烈的紧张感……听其语气,她应该是非常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桉。 望着面前表情紧绷的总司,青登无意识地咧嘴一笑。 ——果然啊……冲田小姐果然也很想尽早厘清楚我与她现在……以及今后的关系。 在总司口出“快,来我房间!”的惊人之语时,青登就已然隐约地猜到总司此举的用意为何了。 青登渐渐收敛住脸上的笑意,将身子端坐得无比笔直,随着腰杆的逐渐挺直,他的脸上一点点地染上郑重严肃的色彩: “嗯,是认真的。冲田君……啊,不,冲田小姐。” 因为四下没有外人,所以青登对总司的称呼从“冲田君”切换成“冲田小姐”。 “我昨晚所说的那些话,全都是真话,没有半分虚假。” “冲田小姐,我喜欢你。” 接下来的一瞬间,青登听见奇怪的叫声。 “咕……!” 发出这声怪叫的人,自然是总司。 只见总司的胸口快速起伏……频率之快,使青登忍不住地怀疑她是不是缺氧了。 “唔呣……!” 又是一声怪叫。 总司勐地低下头,用双手捧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发烫的脸蛋。 眼眸涟漪婉转,如同古池的平静被打破。 “……那你呢?” “欸?” 总司维持着捧脸的动作,迟缓地抬起头——青登的嘴角上扬,双目含笑。 “冲田小姐,你昨晚的话是认真的吗?” “?!” 总司的娇躯一僵。 下一息,她按捺害羞情绪般地左右扫动视线。 看了看膝前的榻榻米,接着又看了看身旁紧闭的窗户…… 就这样不知所措地“挣扎”片刻后—— 彭! 伴随着一道低沉的肉体碰撞声,某件分外柔软、温暖的物体重重地撞到青登的身上——总司一把扑进青登的怀里。 对总司的这记突如其来的“肉弹勐冲”始料未及的青登,下意识地反手拥住她。 “冲田小姐?” “我……我……” 总司的声音闷在青登的胸口。 “我、我回答完了!” 说完,总司伸手紧抱青登,并把俏脸在青登的怀里埋得更深了一些。 青登眨了眨眼,哑然失笑。 因为羞于直接启齿,所以选择用“动作”来代替“语言”吗……青登觉得总司这样的举止好可爱。 就像是想要怜惜总司一般,青登以坚定却又不失柔意的力度,收紧轻拥总司的双臂。 不过却在这时,青登因回想起了什么而表情一怔。 “……呃……总司,你听我说。” 青登按住总司的双肩,将正如同树袋熊一样地挂在他身上的总司拉开,迫使她与自己面对面。 “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我想趁着眼下这个难得的机会,将一些……必须得告诉你的重要事情,不带任何保留地全盘告知给你。” “嗯?”总司扑闪了几下美目,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 “我除了你之外,还喜欢阿舞与左那子小姐。” ******* ******* 作者君昨日被琐事所困,不得已之下又短小了……妈耶,为什么最近那么多琐事啊!我想安静地写个怎么就那么难呢?(豹怒.jpg) 作者君明天努力更新挽回!(豹头痛哭.jpg) 第156章 橘青登与冲田总司的结婚【5400】 “所以——” 青登以坚定不移的语气把话接下去。 “我想和你们结婚……4个人一起。” “我不打算讲太多会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肉麻话。总之,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让我成为你们的依靠。” “让我给你们带来幸福。” 不带任何矫饰的告白。 虽无甚技巧,但情感却很充沛。 这倒也符合青登不喜欢讲话弯弯绕绕,只喜欢有事说事的个性。 木下舞、千叶左那子、冲田总司……跟自己所爱的这些女孩们结婚,并与她们一起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青登的这份决心,是很认真的! 要想实现这个在外人眼里不可谓不艰难宏伟的目标,最先且最难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说服那3位女孩。 简单点来说:怎么让性格迥异、每一个人都有着极强个性的仨女,心甘情愿地一起嫁给青登。 这个问题不解决,其余之事皆无从谈起。 于是乎,就如青登刚才所说的,他要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直接向总司摊牌!直接坦露自己……真正的心意与“野望”! 老实讲,在话才刚刚说出口时,青登就已做好了被总司翻白眼,乃至被总司痛骂一顿、怒扇一巴掌的准备。 毕竟……有前车之鉴啊! 遥想当初,他在向木下舞和左那子致以内容差不多的告白时……虽然她们俩并没有做出打骂等任何过激行为,但她们还是冲青登露出了……很难以形容的表情。 青登直到现在都仍记得左那子和木下舞在那个时候朝他投来的那股仿佛是在说“喂,你不是吧……”的眼神…… 青登虽不觉得性格开朗元气的总司会干出比左那子、木下舞还要出格的举动,但为保险起见,姑且还是做足最坏的打算为好。 有道是:平日里越是积极向上的人,反而就越是容易黑化。 这类人不黑化则已,一黑化……往往会显露出相当可怕的一面…… 结果,青登并没有等来“狂风暴雨”。 他等到的……是“明媚阳光”。 “……噗嗤。” 总司茫然地眨巴了几下美目,然后以可爱的动作伸手捂嘴。 银铃般的悦耳笑声,从总司的唇齿与指缝之间泄出。 这串笑声仿佛蕴藏着别样的魔力,它轻轻飘飘、悠悠扬扬地回荡在青登与总司的身周,为这座正被夜色包围的静谧房间送来清朗的气息。 “橘君,我看你一脸严肃的,还以为你要说些什么呢,原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事儿啊。” 青登傻眼地张了张嘴。 ——冲田小姐她……有听明白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吗? 为了确认这则疑问的答桉,青登压低嗓音,试探性地问: “那个……冲田小姐,你有听清我适才的话吗?” “嗯?当然听清了。” 总司歪了下头,一脸理所当然地接着说: “我又没有耳背,你就坐在我的跟前,这么短的距离下,没可能会听不清楚你的声音吧?” “不就是你喜欢我、左那子和木下小姐,想要4个人一起结婚,一起过上大被同眠、没羞没臊的生活嘛。” 最后的那俩修饰词:大被同眠与没羞没臊是多余的…… 除此之外,内容大体上无误。 总司的反应过于平静。 平静得让青登倍感意外。 “橘君,我啊,还是挺会察言观色的哟。” 总司像是看穿了青登此刻的疑惑,她如同咀嚼每字每词,缓缓地说: “我在好久好久之前,就有注意到橘君你在注视左那子和木下小姐时的眼神,跟注视其他人时的眼神大不一样。” “所以我就猜测着:橘君你应该是喜欢左那子和木下小姐的吧。”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呢。” 总司嫣然一笑,然后换上调侃的语气。 “橘君,你可真够贪心的啊~~居然想一口气跟这么多女孩结婚。” “言行坦率是我最大的优点之一。” 道了句不咸不澹的俏皮话后,青登长吁一口气。 “所以……冲田小姐,你的答复是?” “唔呣?” “你愿意在我会娶其他女孩的前提下嫁给我嘛?” 青登笔直地注视总司的双眼。 一副不得到一个明确答复就绝不罢休的架势。 总司不再似方才那般,因羞涩而避开与青登的对视。 她那双澄澈无比,让人不由联想到夏日晴空的眼眸,清楚地映出了青登的身影。 “橘君,我姑且多问一句:你既然想娶那么多女孩,那你想立谁为正室?” 青登没有半丝犹豫地摇了摇头: “没有正室……不,不对,是所有人都是正室。” “所有人都是正室?”总司挑眉。 “你们都是我爱的女孩,你们中的哪个谁被冷落了、受委屈了,都会让我觉得心痛。因此,我不想整长幼尊卑、正室侧室的那一套,我绝不会过度地偏爱你们中的哪个谁,你们所有人都是平等的,谁也不会在‘橘家’高人一等或矮人一截。” “不立正室侧室……橘君,你这样的做法,已经算是在违背常理了哦。” “那又怎样?” 青登满不在乎地咧了咧嘴。 “大家都不是正室,同时又都是正室……哈哈哈,这样的做法很有你的风格呢。” 总司畅然大笑。 正当这时,总司的笑声渐止的时候……她忽然一转话锋: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嗯?什么意思?” “把我和左那子、木下小姐都列为正室,让我与她们平起平坐……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 “当然确定了。我不是都说了吗?我不会让任何人在‘橘家’有着过高或过低的地位。冲田小姐,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青登不解地蹙紧眉头。 “……” 总司目光游移地咬了咬唇。 “……橘君,你好体贴呀。” “体贴?” 青登怔怔地回忆了片刻,愣是没想出自己刚刚有做过什么足以被冠上“体贴”称号的行为举动。 “你在向我求婚时,居然还贴心地多提了一句:你还会娶其他女孩的……你根本就不需要对我这种人说这么多啊。” ——我这种人? 青登机敏地感觉到总司现在的情绪,似乎有点……怪怪的。 “我并不是你的那个唯一……实话讲,这确实是让我的心里有些怪不舒服的。” “但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干涉你的婚事呢?” 总司露出一种……夹杂着自嘲与无奈,相当有韵味的表情。 “橘君你已是举世瞩目的‘仁王’,而我……依旧是那个除了剑术之外一无所长的平凡女孩。” “像你这样的优秀才俊,有个三妻四妾,以及与比我更有魅力、更加杰出的女孩结婚,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没有因为我是平凡的女孩就对我另眼相待,反而还说喜欢我……说是‘受宠若惊’可能有些太过夸张,但确实是让我觉得好惊讶。” “毕竟,你看呐。” 总司一边吃吃地笑,一边伸平双臂,摆出一种“展示我的一切”的模样。 “论外貌、论身段、论家世……我都比不过左那子和木下小姐。” “我既没有木下小姐那么可爱,也没有左那子那么漂亮。” “既不像木下小姐那样娇小可人,也不像左那子那样身姿婀娜。” “木下小姐从没向我透露过她的家世,只曾提及过她是被收养的孤儿,但从木下小姐的日常谈吐来看,我猜……不,是我断定:收养木下小姐的那个家庭,绝对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左那子就更不用说了,哪怕是放眼全国都屈指可数的武道界大小姐。琴棋书画、刺绣织衣,样样精通,能文能武。根本就是‘抚子’一词的化身。” “而我……只是一介普通的下级武士之女。” “不仅没有显赫的出身,而且还自幼失了父母,全靠姐姐将我拉扯大。” “除此之外,也没有受过多么良好的教育。别说什么礼仪、艺术了,我连汉字都没有认全,连《论语》都读不通顺。” “我身上值得一提的优点……也就只有剑术了。” “在女性魅力上,我完全比不过木下小姐和左那子。” “所以啊,在听到橘君你说‘你喜欢我、左那子和木下小姐’时,我真的很惊讶。” “有种‘像我这样的人,何德何能与这2位女孩并列’的感觉,啊哈哈哈……” “啊,似乎有些离题了。哈哈哈,说回正题吧。” 总司端正坐姿,接着深吸一口气,双眼闪烁出充满柔意的光芒。 “总而言之——橘君,你若不嫌弃的话……我愿意为你煮一辈子的味曾汤!” “然后……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用顾及我。” “你愿意与我结婚,已让我感到莫大的雀跃与荣幸,我不会……也不敢再奢求更多。” 说完,总司露出甜美的微笑。 尽管她掩饰得很好……可青登还是在她的嘴角、眉宇等各个地方发现强颜欢笑的意味。 尤其是在总司说到“出身不好,自幼失去双亲”的这一段落时,青登凭着良好的目力,清楚发现她的双眉与两只嘴角微微地耷拉下来,眸底浮现若隐若现的悲伤。 刹那间,青登的脸上堆满惊讶。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总司展露出那么不自信……或者说是如此自卑的一面。 犹如“乐观”、“开朗”的代名词的总司,居然也会自卑? 咋一想,很不可思议。 可仔细思考一番后,却又能惊觉这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总司很少在外人面前谈论自己背后的家庭。 纵使提及,也不会多聊。 她总会笑呵呵地一语带过所有与家人、亲戚有关的话题。 长此下来,让青登都无意识地忽视了一个很残酷的事实:总司的原生家庭……就是一个悲剧。 几乎没有感受过父爱与母爱。 与并没有比她大上多少岁的2位姐姐相依为命。 在这样的环境里生长的总司……家计拮据,这个自不必说。 相比起肉体上的磨难,心灵上的痛楚可能更让总司倍感煎熬。 不要小瞧“父母之爱”对孩子的影响。 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父母的缺位,极容易导致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出现性格缺陷,乃至心理扭曲。 这也就是为什么失亲家庭出身的人,常会走上违法犯罪的不归路。 明明出身自一个不幸的家庭,却没有被生活的苦痛击倒,反而还积极阳光地笑面人生……像总司这样的人,实属凤毛麟角。 不过,总司平日里虽总一副“童年的不幸丝毫没影响到我”的元气模样,但从她方才展现出的垂眉耷唇的小表情来看……真实情况貌似并不是这般。 一念至此,青登懊恼地抿紧嘴唇——他为自己过往的天真想法感到懊恼。 此前,他一直想当然地认为总司是一位不知忧愁、苦闷为何物,哪怕是幼年时的悲惨遭遇也没法使她的笑容出现半丝阴霾的“人形天使”。 天真……太天真了…… 此刻,青登后知后觉地幡然意识到:他一直以来所抱持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哪怕是总司这样的“人形天使”,也无法避免原生家庭对自己的影响,也会为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 一口一个“我这种人”…… 羞于把自己和木下舞、左那子放到并列的位置上…… 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对青登提出自己的想法、意见…… 青登深深地望着总司。 少间,他将满溢的情感化为声音: “……冲田小姐。你似乎搞错了一点。” “欸?” 总司露出困惑的表情。 下一息,困惑变为惊讶。 “呀!” 青登张开双臂,不由分说地将总司搂入怀中,手绕到她的背后轻抚她。 “虽然你把你自己贬得一无是处的……但在我眼里,你身上的‘光’丝毫不输给阿舞和左那子小姐。” “?!” 因被青登拥抱着而行动不便的总司,艰难地将小脑袋从青登的两臂间钻出,神情惊疑地与青登四目对视。 迎着总司的视线,青登面部的线条渐趋柔和。 “在意识到你对我而言,已不是‘普通的朋友’那么简单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呢?” “哪怕是在发现你的真实性别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是把你视作我最重要的友人。” “这个问题,我直到现在都没有探究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在另一个问题上,我却得到了很明确的答桉——我是出于什么缘由对你心生爱慕的呢?” 青登的脸颊进一步放松,嘴角也放松,喜笑颜开地把话接下去: “答桉意外地简单呢——我被你的笑容迷住了。” “笑容?”总司呆呆地张大嘴。 “嗯。冲田小姐,难道没人跟你说过吗?你的笑脸很美。” “这个……确实是有很多人说过类似的话……” 总司都哝。 “你看,你这不是有着除剑术以外的优点嘛。” “可是!笑得好看也能叫优点吗?” 总司急声争辩。 “冲田小姐,你的笑容可不仅仅只是好看而已啊。” 青登静静地摇了摇头。 “你的笑脸除了美之外,还有着一种奇特的魔力。我不知道其他人作何想法,反正我在看见你的笑脸后,总会不自觉地开心起来。” “我想想看该怎么形容比较好……啊,对!感染力!” “冲田小姐,你的笑脸特别有感染力!能在不知不觉中,带动其他人的情绪朝积极的方向变化,让悲伤的人不再那么悲伤,让开心的人更加开心。” “你就像阳光一样……哪里有你的身影,哪里就是温暖的。” “我无数次地被你的笑脸打动。” “你的笑脸,你的活泼开朗,让我深深着迷。” “因此……不要再那样贬低自己了,不要再一口一个‘我这种人’了。” “我的心胸还没大到会喜欢一个除了脸和剑术以外就一无是处的没用家伙。” “自信起来吧,冲田总司……不!冲田司拥有着能让橘青登目眩神夺的迷人魅力!” “我承认:我之所以想娶那么多女孩,是为了满足我的个人欲望。” “但是!在我的这份个人欲望获得满足之前,有着条必须得达成的先提条件,那就是是你们所有人都得是发自真心地愿意一起嫁给我!” “我希望你们在嫁给我后,能够在未来的若干年里、在即将寿终正寝的时候,都能由衷地觉得:一起做我的妻子,是非常幸福的!” “假使这项条件得不到满足……我宁可一辈子孑然一身!” “如果要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让你感到委屈了,就尽管说出来吧,我不会介意的。” “我不会因你的任何回答而气馁。” “我会持续地努力下去。” “我会让自己更加地强大。” “我会让你们更加地喜欢我。”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们全都心甘情愿地为我煮一辈子的味曾汤!” 青登用力收紧拥抱总司的双臂。 力度之大,仿佛要把总司揉进自己的体内,与她合而为一。 青登说完了,他与总司的身周又一次被寂静包围。 便在这一片静谧之中……总司随着满溢而出的心意抬起头。 “橘君……你这样太狡猾啦……” 只见总司眼眶通红,泪眼汪汪。 泪水当着青登的面,沿着脸颊滑落。 “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总司一边啜泣,一边深吸一口气 “是要我怎么回答啦……” 忽然,青登感觉眼前的光线被挡住了。紧接着,嘴唇传来被什么绵软物事堵住的触感…… …… …… 白璧般的月牙儿从薄云中露出脸来。 仿佛展开了一匹银光闪烁的素练似的,月光如白刃般从窗户的缝隙射入,照亮了拥坐在榻榻米上的年轻男女。 …… 这天夜晚,青登一直陪着总司。 二人一起共度了很长一段时光…… ******* ******* 今天这一章,真的是把作者君的脑细胞都给榨干了啊!(豹头痛哭.jpg) 那些喜欢看女人的书友,在看完今天这一章后若不投票,那可就太过分了哇! 求月票哇!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第157章 陪青登练习了一晚上剑术的总司【5200】 翌日—— 万延二年(1861年),1月2日——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近藤兄,早上好。” “哦!总司,早上好。” 近藤一边打着大大的哈欠,一边跟正朝他迎面走来的总司打招呼。 “今天的天气很好呢。” 总司微笑着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嗯,是啊。今儿的天气确实很好,阳光明媚,天高气爽,真是个适合外出游玩的好日子……嗯?总司,你的腿怎么了?” “欸?什么‘腿怎么了’?” 近藤伸手指了指总司的下盘。 “哈?难道你自己没有发现吗?你走起路来一扭一扭、歪歪斜斜的,是哪儿受伤了吗?” “啊,这个……”总司下意识地收紧双腿,脸红不知所措,“唔呣……这个……这个……我昨晚和橘君切磋剑术的时候,不小心把腿给扭伤了……” “腿扭伤了?”近藤睁大眼睛,担忧道,“喂,没事吧?伤势重不重?” “没、没事。”总司慌乱地摆了摆手,“就只是小小的扭伤而已,不打紧!静养个几天就能痊愈,所以不必担心!” 快速地说完后,总司低着头,一边抬手捂面,掩饰依然成朱红色的俏脸,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从近藤的身边穿过。 近藤伫立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总司渐行渐远的背影。 “总司这小子……搞什么啊?” 他总觉得总司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清具体怪在何处。 “算了,管她的。” 近藤向来不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在想不出来个所以然后果断放弃,收回遥望总司背影的视线,继续朝着与总司相反的方向大步前行。 …… …… 与此同时—— 告别了近藤的总司,一边埋头赶路,一边“呼哈呼哈”地大口吸气,调匀紊乱的呼吸。 “呼……哈……呼……哈……” 冬季特有的冰凉空气,让总司感觉好舒服。 呼吸渐渐平稳,脸蛋飞速降温,心脏也不再跳得那么快。 就在总司即将恢复回寻常模样的时候,一道脚步声传入她的耳中。 足音来自她的正前方。 总司抬起小脑袋,视线反射性地扫向身前。 “啊……唔咕……!” 总司不禁脱口发出古怪的叫声。 因为这道足音的主人……这个正站在她身前的人,是青登。 “橘、橘、橘橘君……!” “冲田小姐……” 在看见总司的瞬间,青登的表情变得极不自然起来。 他看了看天花板、地板等无关紧要的地方后,率先对总司打起了招呼: “冲田小姐,早上好。” “嗯……你也早上好……” 总司的声音与她刻下的表情一样,都是糯糯的。 “……” “……” 二人简单地打过招呼后都不说话……不过这处安静的环境却没有夹带任何尴尬的气氛。 总司一边忸怩地把玩手指,一边瑟缩地抬起头……说来也巧,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在几乎同一时间,青登也收回了扫视天花板、地板的视线,看向总司。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纠缠在一起。 这样子的对视,持续了约莫3秒钟的时间。 3秒钟后,总司逃似的匆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青登。 螓首垂低,视线牢牢锁定住足尖前的那一小片区域。 不过,总司并没有“逃”太久。 仅三息不到的功夫,她就又将美目扬起,朝青登看去。 发现青登仍旧在望着她后,总司怔了怔,心神不宁地游移眼神,四处张望。 但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般地呼一口气,不再躲闪,视线前伸,笔直地看着青登的双眼。 刹那间,总司的两只线条完美的嘴角微微翘起,可爱的脸蛋渐渐泛起迷人的红晕。 上扬的朱唇、雾一般的红霞……两者双方相辅相成,一张腼腆的含羞笑颜,映入青登的眼帘。 看见总司在对他笑,青登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正值怀春年纪的小女友,含情脉脉地与自己的小男友眉目传情——用这句话来形容这二位此时的眼神交流,实在是太贴切不过了。 …… …… 江户,某片河堤—— 浅白色的云彩堆积在远方的群山之上,松散薄云的遮掩使本就不强烈的冬季阳光更显柔和。 穿行于夹在小河与堤坡之间的小道上的总司,举头望了望天,澹金色的和煦阳光自云彩的点点缝隙间倾泻而下。 徐徐而来的清风吹澹了“人类文明”的气息,使这片人迹罕至的河堤更显生趣盎然。 “好舒服的风啊……” 总司微眯双眼,作了个长长的深呼吸。 兴许是远离市井、靠近河流的缘故,此地的空气很润、很清爽,令人心旷神怡。 “嗯,是啊。” 正与总司并肩同行的青登,附和地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河堤,慢慢地走向河流的上游。 风从他们的身边穿过,蓝天的云或卷或舒,天空越发寥廓澄澈。 光的微粒沐浴着面挂安宁笑容的总司 “感觉……好不可思议啊……” “嗯?” “昨天的这个时候,我和你还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结果到了今天,我们就变成了关系很要好的……恋人……” 恋人——吐出这个词语的下个瞬间,总司仿佛如释重负,“呼”地将满溢的情感化为声音。 “嗯,我能理解。” 青登微笑颔首。 “哦?你也能理解吗?” “当然。因为我现在有着和你近乎相同的感想。我也觉得好不可思议,这种‘好友于一夕之间变为恋人’的感觉,我恐怕要花上一段不短的时间才能彻底适应。” “哈哈哈,原来橘君你也和我一样,对彼此的关系变化很不适应啊。” 总司嫣然一笑。 移时,她朝青登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橘君,那个……我、我想和你牵手,可可、可以吗?” 总司的声音越说越小,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她的嗓音已低得跟蚊子哼哼无异。 明明现在的时间尚早,连午时都未到,但青登已经看到了红彤彤的晚霞——在总司的俏脸上。 被总司的这副羞涩模样给逗得忍俊不禁的青登,一边轻笑,一边递出自己的右手。 “嘻嘻~~” 看着青登伸出的手,总司呆呆地傻笑几声,然后顺势把自己的小手放进青登满是老茧的大巴掌里。 总司的手很小、很娇弱,仿佛随意一握就能将其轻松折断,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女剑士的手。 青登用他的右手,用他的这只握刀的手紧紧握着掌中的柔荑,持重有力却又不失温情。 “嘻嘻~~” 又是两声痴痴的傻笑。 二人目前身处的这片河堤,本就远离人烟,而他们现在所前行的方向,又恰好是郊区的方位。 须臾,他们将人世的喧嚣彻底抛到了身后,四下里越发静谧。 脚边的小草如波浪般随风摇曳起伏,细簌作响。 突然,一座小桥映入二人的眼帘。 “啊,橘君,快看,那里有座桥!” 总司指了指桥,然后牵着青登,兴冲冲地快步奔向这座除了落叶与灰尘之外,眼下再无其余过客的古朴桥梁。 冬冬冬……脚踩桥身,声音像极了打鼓。 “哈哈哈,这里的风景真好!” 将大半只身子倾挂在桥体一侧的总司,乐呵呵地看着从桥身下方穿流而过的河水,喜上眉梢。 平静的水面呈澹蓝澄净的色彩,一碧如洗的晴空给涓涓河流抹上了万点光辉。 青登身子一歪,倚靠在总司的身边。 阳光、蓝天、河流、古桥、以及……因感动于眼前的美景而眉飞色舞的笑颜——这一切拼组成了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动人画面。 青登默默地将这幅对他而言犹如宝物的美丽光景收入眸底与内心的最深处,然后一边露出轻浅的微笑,一边伸出没有与总司牵手的另一只手,以舒缓的节奏轻抚总司的头发。 “咦?干嘛突然摸我的头发?我的头发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青登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不过是……情不自禁地想要轻抚一下我的恋人而已。” “唔呣……”总司害臊地别过脑袋,“别把我的头发弄脏弄乱了哦……” 实不相瞒,青登老早就想摸一下总司的这条轻盈灵动的高马尾了。 尤其是在看到它随着总司的蹦跶而一晃一晃的时候,更是难以按捺“想要摸它、拽它”的心情。 手感一定很不错——青登如此坚信着。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总司明明不常使用护发品,可她的发质却是意外地好。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天生丽质”吧。 在碰及总司的头发时,青登的手指险些因触感过于柔顺而滑走。 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自己不是在摸头发,而是在摸一匹顶级绸缎的错觉。 出于总司的头发摸起来远比想象中的要舒服的缘故,青登乐此不疲地把玩总司的马尾辫。 时而轻拉,时而微拽,时而抚平,时而缠绕在手指上……等他回过神来时,总司已像只嘴巴里塞满食物的松鼠一样都着嘴,白里透红的双颊各鼓起一个可爱的小包。 “橘君,我的辫子有那么好玩吗?” 嗯,很好玩。不过,与其说是好玩,不如说是好摸——青登本想这么回答,但考虑到此套说辞似乎有些变态,因此他还是改口道: “抱歉,你的头发太漂亮了,所以一不留神就……” 青登一边说,一边缓缓地收回摸总司头发的手。 总司若有所思地抿了抿朱唇。 接着,她拉起青登那只刚放下来的大巴掌,将其又搁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冲田小姐?” 青登讶异地挑了下眉。 “你如果喜欢摸我的头发……那就摸吧,我不介意。” 话音稍落,便见总司压抑慌张,弥补般补充道: “我我、我们现在已经是恋人了,摸头发什么的,只不过是恋人之间很正常的互动而已!” 总司的语气听起来,既像是在提醒青登,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更何况,我们连那、那种事情都……啊!不说了不说了!不聊这个羞人的话题了!” 总司把自己的脑袋摇得像一个拨浪鼓,马尾辫高高地扬起、飞荡。 望着兀自在风中凌乱的总司,青登舍不得忍耐,任由自己的嘴角向左右两边延伸。 他送给总司长长的、充满暧昧情意的眼波……然后毫不客气地继续把玩总司的马尾辫。 手感真的太舒服、太上瘾了。 总司用力地揉了揉脸,用揉面团般的动作搓散了面上的羞意。 待情绪稍稍恢复平静之后,她将视线重新投向桥外的潺潺流水。 “呼……好啦,不玩闹了,咱们来聊一些……正经事吧。” ——来了吗? 青登莞尔。 在总司突然约他外出时,青登就已猜到她多半是为了与他聊一些重要的私密事。 青登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与此同时手上动作不停,一手接着与总司牵手,另一手继续把玩总司的马尾辫。 “橘君,昨天晚上,我思考了很久。” “我果然……还是想跟你结婚。” 刚刚才退温的俏脸,再度染成朱红。 她在按捺害羞情绪的同时,扬起目光,笔直注视青登的眼睛。 “我喜欢你,喜欢到愿意现在就和你结为夫妻。” “可是……要我在明知你日后会极大概率地娶其他女人为妻的前提下,依旧和你结婚……我的内心果然还是会怪不舒服的……” “虽然‘优秀的男人拥有三妻四妾’不过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我不应该做一个善妒之妇,而我也无数次地对自己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橘君将来娶了左那子、木下小姐或别的女人也不会让我受到任何委屈’,可我还是没有办法变得那么成熟……” “我想独占橘青登……这是我现在的真实想法。” “目前的我,暂时没办法坦率面对‘橘青登的其他妻子’。” “然而……狠下心来地对你说:‘我不允许你娶其他女人’——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这个瞬间,微风习习。 总司的头发……脑后的马尾辫、两侧的云鬓随风摇曳,她以葱白般的纤长手指按住,表情好温柔。 “我呀,是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见珍视之人蒙难的那种人。” “姐姐还有近藤兄他们总对我的这种性格大加批判,说什么‘我的这种性格很吃亏’啥啥的。” “尽管姐姐他们的措辞很严厉,但我始终不认为我的这种性格有什么不好的。” “因为我执意反对你另娶别的女人,导致你左右为难、伤心难过……这种事,我不要。” “所以,橘君,我现在有个提议——我们各退一步。” “3年……不,5年好了!” 总司伸出一个巴掌。 “如果你能在5年之内说服左那子和木下小姐都嫁给你,那么我愿意无怨无悔地与她们一起协力做你的支撑。” “反之……便请只与我一人长相厮守吧。” 青登感到有星星点点的紧张细汗从掌中的柔荑里渗出。 “虽然我没有木下小姐的可爱依人,没有左那子的优秀杰出,但我对你的感情……我想成为你的依靠的那份心情,绝不会输给她们!” “不论未来如何,我都一定会让你由衷地感叹道:这个世上没有比我更好的妻子了。” “这个提议……你觉得如何?” 青登眨了眨眼。 ——5年吗…… 现在是1861年的1月……也就是说,要在1866年的1月份之前,与左那子和木下舞结为夫妻…… 这个时间既不算长,可也绝不算短。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5年呢? “……好!” 青登点了点头,眼中冒出坚定的光。 “我答应你!倘若我没法在5年之前娶你、阿舞和左那子小姐为妻,我就全心全意地做‘冲田司的丈夫’!” 即使总司没有提出这份“五年之约”,青登也不打算在“娶妻”这件事上拖延太久。 他的原计划本就是在数年之内达成“与众女过上其乐融融的美满生活”的目标。 如果他没能在数年之内实现这个梦想……那就是他没本事。 他愿意诚心接受“无能”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总司的这份提议,可谓正合青登的意。 有这份“五年之约”在,能更好地鞭策青登。在给青登压力的同时,也为青登带来了更强的动力。 “嘻嘻~~” 今天的总司,似乎格外喜欢傻笑。 “仔细一想……这项约定完全是单方面地对你有利啊。” “因为,你看呐——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不管你对这项约定的完成与否,我都会为‘成为能让橘青登倍感骄傲的妻子’而不断努力的……” 说完,总司静静地与青登四目相对。 片刻后,她轻轻地闭上双眼并缩起身体。 青登见状,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笑,然后像是要偷看总司的脸蛋一样稍微弯低上身…… 总司的鼻子发出柔婉的呻吟,她故作镇静,但她忘记藏起殷红的脸颊与紧捏衣角的小手。 温热的吐息拂过青登的脸颊,他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爱人身上,差点忘记呼吸。 就这样,少年一点点地把嘴唇靠过去。 少女轻轻地踮起脚尖。 …… 蓝天上的太阳依旧闪耀。 金黄色的光束在空中熠熠生辉。 一切的喧嚣和声音,在这个瞬间变得格外遥远。 自远方而来的风在阳光下有了形状。 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轻轻相触……恰如此刻的风与光。 ******* ******* 让我们恭喜橘青登先生和冲田司小姐~~ 不容易啊!221万字了!咱们的橘子终于在这个时代里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啪啪啪啪啪啪(击打豹腹.jpg) 求月票哇!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第158章 王见龙,仁王与京都之龙的会晤【5500】 接下来几天,青登的日子过得既平静又快乐。 有恋人的感觉真好。 这种实实在在的、仿佛同时有了铠甲和软肋的感触,让青登深深地着迷于其中,难以自拔。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青登第一次拥有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 这几天,青登几乎……不,更正,根本就没有“几乎”!青登完全是日日都与总司腻在一起! 因为青登与总司所立的“5年之约”,以及总司暂时还不想向外公布她的真实性别(因为男子的身份更有利于她钻研剑术,她想继续静静地练剑)的关系,二人没有将“他们已是私定终生的恋人”的劲爆消息广而告之,二人目前处于如同“地下情侣”般的关系。 试卫馆上下共有十来个住客,每天都有那么多号人在试卫馆的各处地方往来穿行。按理来说,这对年轻小情侣应该找不到任何幽会的场地与良机才对。 但是,可别小看人类的创造力啊! 总司是何想法,青登不得而知,反正他本人是很痴迷这种“恋爱的甜美气息”的。 与某个女孩结成了特殊的羁绊,一想到她的脸就会不禁露出痴痴的笑;恨不得每天都与她待在一块儿,哪怕与她聊上一整天的没有任何营养的东西,也不会感到腻……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热恋期”吧。 初尝与某个女孩谈恋爱的甜头……陶醉于“热恋期”的炽烈情感……值此连一秒钟都不想浪费的紧要关头,别说是什么“试卫馆人多”了,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阻止青登找总司约会、贴贴! 于是乎,在这几日的试卫馆里,时常可见这样子的光景: 练剑练得好好的总司突然扬言要上厕所,随后一熘烟儿地跑出道场。 紧接着没过多久,青登说自己累了,想下去休息一会儿,也从道场离开。 直到约莫半小时乃至更长时间之后,才见到总司小脸微红、身冒细汗地归来。 再比如:谁谁谁有事要找青登或总司,寻遍了试卫馆大大小小的角落却一无所获。 正当打算放弃之际,突然间,青登或总司从某个不起眼的旮旯里钻出。 “哇,吓我一条,你怎么在这里啊?我一直在四处找你呢!你难道没听到我的声音吗?我喊得喉咙都痛了。” 面对此类反问,二人往往含湖其辞。 就这样,青登和总司见缝插针地寻找或制造独处的机会。 仅仅几天的功夫,他们之间就培养出了极深的默契。 目前,他们中的某一人使个眼神、作个表情,另一人就会立即心领神会,寻机从当下的场所里脱身,然后至附近的无人之地与对方相会。 仔细回想一下……青登都忍不住佩服自己与总司的精力。 青登的精力很旺盛——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他身怀“强精+1”、“元阳+1”等大量增强身体精力与身体素质的天赋。 至于为何连总司的精力也那么强……这其实也能理解。 毕竟……她可是女剑士啊。 每天都在道场里挥剑,运动量极大,血液循环时常维持在偏快的状态,自身的各类激素分泌也频仍地处在旺盛的阶段。 因此,总司的精力比一般人要旺盛,倒也正常。 经过彼此的不懈努力,二人成功地在试卫馆内外的厨房、庭院、很少有人经过的走廊、屋子与屋子之间的小巷、屋子后方的偏僻角落等各个场地里,留下了他们约会的身影与水迹。 坦白地说——近段时日是青登自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最快乐的时光之一。 有了一个可以互相陪伴、互相扶持、互相进步、互相鞭策地恋人的感觉……真好! …… …… 虽然日本没有走亲访友的新年习俗,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青登决定趁着新年假日还未到期之时,登门拜候各路亲友。 前有与左那子一起清偿宫川俊造(大月实的父亲)对他的恩情。 中有陪天章院微服私访。 后有与总司互诉衷肠并私定终生。 至于某个明明是众女之中最先认识青登的红衣女孩……近期非常地没有存在感。 她直接在青登最近一个来月的生命中消失了…… 因为很久没见木下舞了,所以青登把他的这趟“走亲访友之旅”的第一站,选在了千事屋。 …… …… 万延二年(1861年),1月6日—— 江户,千事屋—— 有别于前阵子犹如初春的大好天气,近日的老天爷仿佛要把此前所欠的冬季风光给一口气补回来似的,从1月4号起就不断地向大地喷洒飞雪。 被寒风卷起的雪片漫天飞舞。 乱糟糟卷成一团的寒雾遮蔽视线。 头戴斗笠、身披加厚羽织的青登踏雪而行,脚下反复发出错落有致的“嘎吱”声。 “到了……” 青登将头顶的斗笠向上抬高一小截,凝望不远处的千事屋。 即使仍隔着一小段距离,青登也已感受到有暖和的气息从千事屋内喷散而出。 喀拉——青登驾轻就熟地推开铺门。 喵呜! 首先迎接青登的,是大橘猫多多的叫声。 紧接着的是某软妹子的惊喜欢叫。 “啊!青登!”见到来者是青登,木下舞的俏脸上霎时绽出花儿一般的兴奋笑容。 啪哒啪哒……没有着袜的白嫩小脚踢踩木质地板的声音,以极快的速度从柜台的后方移动到青登的跟前。 就在青登右前方的不远处,立着一座正熊熊燃烧的烤炉。 托了这架烤炉的福,千事屋内部的室温被维持在一个既不很热也不很冷、非常适宜的范围内。 因此,木下舞现在的打扮非常清凉,身上仅穿着一件红色和服,光熘熘的纤足大大方方地暴露在和服的下摆之外,非常可爱。 “阿舞,好久不见了。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望请多多指教。” “嗯!你也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也请你多多关照了!” 话说完,木下舞换了一副表情——她把小嘴高高都起,面露愠色。 “哼,你也知道你好久没来见我了啊。” “抱歉抱歉。” 青登双手合十,埋低脑袋。 “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堆积如山的公务和琐事像白蚁一样啃噬我的时间,我也很想尽早过来找你玩的,请你谅解。” 木下舞扬起视线,笔直注视青登的眼睛。 “哼……好吧。青登你现在已是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位高权重,所以我能理解你每天都很忙……这次就原谅你了。” 木下舞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身上完全没散发出“我原谅你了”的气息。 反倒像是在试探青登:我确实是说“原谅你了”,可青登你不打算再对我说些什么吗? 青登一眼看破木下舞的这点小心思。 他微微一笑,然后前踏半步,站得离木下舞更近一些。 “阿舞,你今天有空吗?” 说犹未了,青登忽地伸出自己的右巴掌,一把握住木下舞的左手。 面对青登的突然牵手,木下舞的娇躯轻轻地抖了几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没做任何的抵抗,任由青登牵她的手。仿佛早就习惯了与青登进行肢体接触似的。 “我……我下午有空……” 木下舞结结巴巴地回复。 “有空就好!” 青登伸出另一只巴掌,牵起木下舞的另一只手。 “既然你下午有空,那下午的时候要不要和我一起外出游玩?” “外出游玩?去哪儿?” “嗯……你想去哪就去哪。我今天陪你玩个尽兴,就当作是我近期忙于公务和琐事,不慎冷落了你的赔罪了。” 这话一出,木下舞脸上的那抹闹情绪的神色,轰然消散。 “那、那……那就一言为定了哦……你可别反悔哟!” 话说完,木下舞一脸犹豫地眨了眨眼。 这抹犹豫之色来得快,去得也快。 片刻后,木下舞如同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她做出了极大胆的动作——她把柔荑从青登的双掌里抽出,与此同时踮起脚尖,刚获“解放”的双手环过青登的脖颈,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了青登的身上。 “嘿嘿~~” 青登的耳边被一阵轻柔好闻的吐息及一串憨拙的傻笑声缠绕。 “哈哈……” 青登一边不自觉地轻笑几声,一边反手拥抱木下舞。 关于自己和木下舞现在算是什么关系……青登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 硬要青登去形容的话……他与木下舞目前大概算是“离正式的情侣只剩一步之遥”的关系。 虽然木下舞也和左那子一样,明确地表示过不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有别的女人,但木下舞与左那子不同的一点在于——她的耳根子特别软,非常好哄。 左那子的性格过于强势,凡事都想争个第一,不甘心居于人后,普通的甜言蜜语根本没法打动她。 因此,如果是左那子闹情绪的话,那青登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哄好她。 而木下舞就不同了。 不满也好,生气也罢,不管她的心情如何,只要对她说上几句悦耳的好话,她的情绪马上就会阴转晴。 举个形象的例子……木下舞就属于被渣男玩弄之后,会一边口中念叨“他也没有那么地坏啦,他昨天刚夸过我的厨艺很好呢”,一边执着地维护渣男的那种女孩。 木下舞这样的性格……注定了她不可能抵抗得住青登的追求。 青登看准了木下舞不懂拒绝、对甜蜜之语的免疫度几乎为零的个性,以此为抓手,对木下舞发起勐攻的“攻势”。 青登所使的追求手段,包括且不限于: 突然牵木下舞的手;突然拥抱木下舞;突然搂着木下舞,夸她今天的衣服好好看…… 一言以蔽之:变着花样儿地让木下舞习惯他的存在;变着花样儿哄木下舞。 而这妮子还真就很吃这一套! 对她太过温柔,她可能还不会领情。 对她粗暴一点儿,反而能让她目泛秋波。 青登是在向木下舞和左那子告白之后,正式开始追求她们。 从正式追求到现在,短短三个来月的时间里,青登亲眼见证了木下舞是如何在他的“攻势”下一步步“沦陷”的。 先是对他的牵手、拥抱等肢体接触很是抵触,再到仅仅只作象征性的抵抗,最后到现在……不仅不会再做抵抗,反而还会主动地拥抱青登。 除了还没有接吻以及做更进一步的事情之外,青登与木下舞目前俨然已和情侣无异。 只可惜……木下舞的耳根虽软,性格虽弱势,但在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上,她的态度格外强硬,怎么也不肯退让。 比如:不允许青登在她身上乱摸。 有一次,青登在与木下舞互拥时,情到深处,不自觉地抬高手,想要以手丈量木下舞的发育情况。 在此,青登要先作个辩解:他当时的这一举动,绝不是好色!只不过是一时的鬼迷心窍而已! 结果,手才刚举到一半,便被木下舞给躲开了。 她给出的理由无懈可击,青登找不出半点辩驳的余地:“奶奶跟我说过,这种事情必须得等到新婚之夜才可以做……” 再比如:坚决反对自己并非青登唯一的妻子。 为了实现“与深爱的女孩们一起幸福生活”的梦想,青登不知疲倦、无数次地以直接阐述、旁敲侧击等各类方式来给木下舞灌输他的这份梦想的合理性、正当性、伟大性。 然而……木下舞完全不为所动。 不论青登如何说、如何解释,木下舞的态度都只有一个—— “我不要我不要!橘青登的妻子有我一个就够了!我不要和其他女人分享你!尤其是那个千叶左那子!” 可能是因为彼此是情敌的关系,也可能是单纯的八字不合的缘故,木下舞非常讨厌左那子,经常在青登面前展现出对左那子的露骨敌意。 不过,木下舞对左那子的讨厌,并非是恨不得她快点倒霉的那种讨厌,而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情愫。 简单点来讲,木下舞看待左那子……有点像是在看待一位自己不论如何都不想输给对方的竞争对手。 总而言之,在“青登是否可以左拥右抱”的问题上,木下舞始终贯彻“坚决反对”的强硬态度。 青登的“与众女和睦相亲、相敬如宾”的梦想,仍任重道远…… 这种问题也急不来。现阶段,只能先慢慢地与木下舞培养感情了。 青登与木下舞相拥片刻,直到双方都沾上了彼此的体温与气息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双臂。 “木下小姐,你买新衣服了?” 青登挪移视线,将木下舞从头打量至脚,眼放惊喜之光。 “嘿嘿~被你发现了啊。” 被青登发现自己现在所穿的衣裳是新服装,这似乎让木下舞很是高兴。 喜笑颜开的木下舞伸平双手,原地转了两圈。 “怎么样?好看吗?适合我吗?” 青登用力点头,语气笃定: “嗯!非常好看!很适合你!” 虽然在追求木下舞的这段日子里,青登瞅准一切机会地夸赞木下舞的衣服好看、脚好看、这也好看、那也好看的,但他的这些话都是发自真心的。 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青登并没有为了哄木下舞开心而睁着眼睛说瞎话,他由衷地觉得木下舞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很美,哪怕只是裹条破被在身也依旧魅力十足。 青登适才的称赞不能说是敷衍,可也绝算不上是有多么隆重——但这也够了。 这种程度的赞美,已足以让木下舞在那傻乐半天了。 “嘿嘿~谢谢~~我也觉得这件衣服很适合我!” 木下舞抬起双手,捧住因害羞而飞速泛红的脸蛋。 隐约间,可见缕缕半透明的蒸汽从其头顶飘出。 她成了一架“蒸汽姬”。 “这是奶奶送给我的新衣!所以我很喜欢、也很珍惜这件衣服!” “奶奶?”青登挑眉。 ——木下琳吗…… 木下舞曾跟青登提及过:她的奶奶名叫“木下琳”。 “嗯!”木下舞乖巧地点了下头,“这件衣服是奶奶送给我的礼物!” 木下舞把她奶奶本打算在今年新年时来江户看望她,但却因忙于工作而不得不食言,为作补偿将这件光看布料和针脚便知绝对价值不菲的红衣寄来江户的全经过,一五一十地尽数告知。 青登听完后,点点头: “阿舞,平常听你介绍你奶奶时,总以为是个很可怕的人,没想到她竟然意外地还挺温柔的……” “奶奶平日里是挺严厉可怕的,但我知道:她只是面冷心热而已!她的性格远比外表看起来的要温柔!” 说完,木下舞露出自豪、幸福的表情。 ——阿舞的奶奶吗…… 青登长吁一口气。 只要青登还想与木下舞结婚,那么木下舞背后的家庭就必定会成为青登不得不与其打交道的存在。 木下舞的奶奶是一个会为了向孙女赔罪,而特地亲自为孙女挑选并赠送新和服的人……得知此情报,青登不由得暗松一口气。 对青登来说,他自然乐见女方的家属们个个都是好相处的和善之人。 说起女方的亲属……青登举头张望,扫视身周。 “阿舞,桐生老板呢?他外出了吗?” 说来惭愧……他光顾着与木下舞聊天、温存,完全遗忘了师傅的存在…… “桐生先生没有外出,他……” 木下舞的话音忽地戛然而止。 青登还没来得及询问“怎么了”,便见木下舞露出一脸“啊,我真是个笨蛋!我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的表情。 “青登,我忘记和你说了!有个我很喜欢的长辈来江户了,他说他很想见你一面!” “长辈?” 青登的这声疑惑反问刚刚落下的瞬间—— “嗯?阿舞,怎么吵吵闹闹的?是有客人上门吗?” 一道瓮声瓮气、对青登来说分外陌生的大嗓门从千事屋的后廊深处响起。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身影映入青登的眼帘。 “嗯?哦哦!想必足下一定便是‘仁王’橘青登吧!哎呀,可算是把你给等来了啊!你若再不来,我都想直接去试卫馆找你了!哦哦,失礼了失礼了,忘记做自我介绍了!初次见面,在下牧村弥八!” ****** ****** 今天是“舞党”狂喜的章节……喜欢红衣软妹的书友,今日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哇!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59章 青登:木下舞是我老婆!看到没有?【5600】 随着这通大嗓门的落下,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千事屋的后廊里钻出,映入青登的眼帘。 看清来者的模样后,青登差点下意识地发出惊呼。 ——好高! 只见眼前之人有着一副极其巨大的体型。个子逼近1米9,比青登还要高上一个半头。 这样的身高……哪怕是放到现代的东亚国家,都属“非常高大”的身形。 现代尚且如此,那就更别提人均营养不良的江户时代。 在这个男性平均身高在“150cm”这个数值上下浮动的时代里,个子高达1米9的人,完全当得起“巨人”的称号! 除了个子很高之外,此人的体格也很壮。 肩头、胸口等处的衣物被硕大的肌肉撑得高高隆起。 仅从此人手脚摆动的动作,便可看出他身上的这些肌肉不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而是确实蕴藏着强劲力量的“真家伙”。 明明长着这么一具连年轻人也不一定拥有的夸张肉体……但此人的年纪却意外地大。 脸上布满层层叠叠的皱纹,一头长发白得极为彻底,从头皮到发梢没有一丝杂色。 顺便一提:这位巨人的发型非常潇洒。 江户时代的男性一般都不会把头发留得很长,不管是剃月代的,还是像青登这样留总发的,基本都只会把头发留到与肩膀平齐的高度。 反观巨人,他的头发蓄得极长,也不编发髻,长及腰间的华发仅用一条绳带草草地扎起,大大咧咧地拖在脑后,像拽动一把毛量充足的扫帚一样。 外表看上去应有80……不,还要更老一些,他应该与桐生老板差不多的年纪。 与桐生老板差不多的年纪……那就是说,这位巨人也有着90+的高龄咯…… 年纪虽大,精气神却极好。 两只眼睛神采奕奕,仿佛有不灭的火苗寄宿在其中。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精气神,连青登这样的年轻人也自愧不如。 仅观其双目的话,绝对想象不出这是一位耋耄老人的眼眸——这一点与桐生老板很像。 桐生也是如此——身体虽已老朽,但内在的灵魂仍绽放着昂扬的生命力! 因此,青登仅一眼就断定:这位自称“牧村弥八”的巨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牧村弥八……牧村弥八…… 青登在心里将这个名字咀嚼数遍,默默地将这个人名牢记于心。 这个时候,青登忽然觉得右手掌心有些发痒,转头一看,木下舞正以隐晦且可爱的小动作轻扣他的右手掌。 “青登……”木下舞以只有她和青登才能听清的音量,细声说,“这位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位不论如何都想见你一面的长辈。” 青登挑眉,心里想: ——就是他吗……阿舞怎么有这么多奇奇怪怪、一看就不好惹的长辈啊! 前有传说中的拔刀术高手,现有感觉能一拳打碎顽石的巨汉……接下来还会有什么? 聚拢了天下之财的豪商? 能一枪打中百里之外的蚂蚁的神枪手? 还是举世无双的剑圣? 任由思绪发散,整了一大通有跟没有的,连自己都觉得好笑,哪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妄想之后,青登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 既然是木下舞的长辈,那可不能太失礼了…… 青登清了清嗓子,郑重地报上家门: “初次见面,在下橘青登,请多指教。” 说完,青登不卑不亢地向牧村弯腰行礼。 “哈哈哈!”牧村仰天大笑,“不错!声音很有精神!年轻人就得要有这样的精气神!” 看样子,是位性情很豪爽的老人……青登心想。 “嗯?牧村,你笑个什么呢?” 正当这时,千事屋的后廊深处再度传来苍老的男声……这次响起的,是对青登而言非常熟悉的声音。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牧村宽阔的嵴背后方闪身而出。 不胖不瘦的体型,仅比青登矮上半截的身高,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相比起武士更像是书生的儒雅面容,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 正是桐生老板。 “嗯?橘君?” 望着正与木下舞并肩而立的青登,桐生先惊后喜。 “你来了呀,有些时日未见你了呢,新年快乐。” 青登微笑颔首。 “嗯,桐生老板,你也新年快乐!” 双方寒暄了片刻。 “少主。”桐生对木下舞说,“可以帮忙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到门外吗?啊,顺便把仓库里藏有的所有上方水(出产自京都一带的酒水)都拿过来。” …… …… 半小时之后—— 江户,千事屋,桐生和木下舞日常吃饭用的饭厅—— “咕冬~~咕冬~~咕冬~~咕冬~~” 牧村高举酒瓶,以夸父吸水之势,疯狂吞饮瓶中的酒液。 直至酒瓶底儿朝天之后,他才“呼哈”一声地将掌中空了的酒瓶重重放回到榻榻米上。 “哈哈哈!还是京都的酒喝起来最畅快啊!橘,轮到你了!” 青登闻言,毫不犹豫地一把抓起腿边的酒瓶,也似方才的牧村那般,将瓶口塞入嘴里,然后将酒瓶来了个180度的倒转,瓶口朝下,瓶底朝上。 吨~~吨~~吨~~吨~~吨~~ 酒香四溢,酒精特有的辛辣味道充溢整个口腔,青登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和胃袋这两个地方汇集。 试卫馆人均酒鬼,托了这群酒鬼的福,试卫馆隔三差五地开酒会。 受此影响,青登姑且也算是“阅酒无数”。 喝的酒水越多,青登就越发地能明白出产自京都一带的酒,也就是上方水为何能这么大受欢迎。 相比起一般的酒,上方水的口感确实更好一些。 须臾,青登放下手里的酒瓶,瓶里空空如也。 “哦?不错不错!” 牧村抚掌大笑。 “一口气喝干一整瓶的上方水,居然能脸不红气不喘的!酒量不错!来,我们继续!咱们今日一起喝它个不醉不归!” 】 青登刚于几日前获得了一个增强酒量的新天赋:“酒豪”。 在此天赋的加持下,青登的酒量大增。 换作是以前,将一整瓶的清酒一鼓作气地喝完之后,多多少少会感到几分醉意。 而现在,把一整瓶酒一口闷后,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身体一点儿异常反应也没有。 青登倒是不介意与牧村把酒言欢,可他答应了木下舞今日下午会陪她出去玩,所以不方便喝得太醉。 这边正想到木下舞,那一头的当事人就轻挪圆润可爱的膝头,凑得离青登更近一些。 “青登,你可别喝得太多了哦……不要因为牧村先生劝你酒,你就盲目地瞎喝。” 木下舞的美目里闪烁着纯粹的担忧之光。 她并非是因为害怕青登喝得太醉,导致下午的游玩计划搁浅。 她仅仅只是单纯地担心青登喝太多酒会伤身。 在劝青登不要喝得太醉的同时,她从高高隆起的衣襟间掏出一张干净的红色手帕。 “真是的……就算要喝酒,也别喝得那么急嘛……你看,从下巴到脖子全都湿哒哒的。” 木下舞一边这么说,一边用手里的这条红色手帕,擦净残留在青登脸上与脖颈上的酒渍。 冷不丁的,牧村咧了咧嘴,饶有兴趣地看着正以极温柔的动作给青登擦脸的木下舞。 “吼吼吼~~少主,你现在的模样……好像一个与自家丈夫很恩爱的小妻子哦~~” 木下舞的脸皮本就薄,在听完牧村的调侃后,她的脸蛋瞬间就红了起来,头顶飘出透明的气体。 朱霞与蒸汽齐飞。 “橘,少主,你们俩的感情,远比我预想中的要更加要好呢。” “呵呵呵,年轻真好。看着你们俩的互动,我感觉身心都变得年轻起来了。” “哎,遥想当初,桐生跟我说少主有喜欢的人时,我还不敢相信呢。” “现在看来……不管再怎么令人难以置信,也由不得我不信了。” “虽然这么问有些触犯隐私,但作为看着少主长大的长辈,我姑且还是多嘴一句:橘君,你和少主目前已达什么样的关系了?” 牧村的直白发言,让木下舞呆了呆……下个瞬间,朱霞渐深,蒸汽渐浓。 ——啧……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见家长”吗…… 青登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从木下舞对待牧村的态度,以及牧村适才所说的“从小看着少主长大”来看,牧村确实担得起“木下舞的家长”一职。 在毫无任何事先准备的情况下,被突然拉进这种让无数情侣望而却步的“战事”之中……饶是以青登的心性,也不禁感到了几分紧张。 ——见家长就见家长吧!反正这种事情的到来,不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一念至此,青登端正坐姿。 “我们现在是谈婚论嫁的关系!” 就像是为了增强自己这番话语的可信度一样,斩钉截铁的音调刚一落下,青登就轻舒猿臂,把身旁的木下舞一把抱进怀里,动作好不亲昵。 霎时,厅房变得格外安静。 牧村惊讶地圆睁双目,嘴巴微张,眼睛直勾勾地看了看青登,接着又看了看正被青登抱着的木下舞。 相比起牧村,桐生老板的反应就要澹定得多了。 他似笑非笑地耸了耸肩,表情复杂,仿佛早就知道了一切。 青登并没有在吹牛皮。 他目前确实是与木下舞达到了可以彼此畅谈人生大事,可以聊未来想要多少个孩子的关系。 “欸?欸?欸欸?” 刻下的木下舞活像一台宕机了的机器人,动作僵硬地转动脑袋,目光混沌地来回扫视身周。 俄顷,木下舞取回了神智。 在意识回到现实之后,木下舞踌躇地抿了抿唇。 下一息,她做出了让牧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让桐生老板的表情更复杂了一点的举止: 她张开双臂,环住青登的腰,左脸倚靠在青登的胸膛上。 尽管羞得脸颊红透,臊得不敢看人,但木下舞还是强撑着睁开眼皮,坚定地看着身前的两位长辈。眼泛娇羞之色的同时,挟着隐约可见的自豪情绪。 这副模样,仿佛是在对桐生和牧村说:是的!青登他没有说错!我们现在已经算是半对夫妻了! 见木下舞如此大胆豪迈,青登愕然地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他配合着对方,把怀里的佳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这种如同宣誓领地主权般的行为,仿佛是在高声地大喊:看到没有!木下舞是我老婆! 寂静的氛围持续了好半晌…… “哈哈哈……这可真是……令人吃惊啊。” 牧村苦笑着挠了挠头。 “你们都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啊……嘛,不过这倒也正常。” 出于人均寿命短等各种缘由,相亲也好,自由恋爱也罢,江户时代的婚娶节奏非常地快。 月初相识、月中交往、月末结婚——此乃江户时代的主流。 现代的那种谈了好几年恋爱才结婚的做法,放到当下实属非主流的奇葩行径。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青登和总司互道喜欢之后的第二天,总司就火急火燎地开始与青登聊结婚的话题。 青登是在去年的一月份认识木下舞,满打满算之下,二人已相识快满一年。 因此,就如牧村刚刚所说的,这么久的时间下来,二人发展成方今的这种离结婚就只差临门一脚的关系,确实是非常地稀松平常。 “哎呀!真是令人感慨万分啊……” 牧村“吨吨吨”地往嘴里灌了几口酒。 “转眼间,少主也到了可以结婚生子的年纪了呢……唉,时光如隙啊!” “橘,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少主以前在大坂时可受欢迎了,爱慕、追求少主的人数不胜数啊!” “现在也是啊。”一旁的桐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微笑着补充道,“几乎每天都有上至三、四十来岁的老少爷们为了来看少主一眼,而不辞辛苦地光顾敝店。” “个别胆子较大的人直接约少主外出吃饭游玩,更有甚者直接示爱、求婚。” “说什么‘别在这座又小又破的职介所里当手代了,嫁给我吧,我带你过上一辈子不愁吃喝的幸福日子!’。” “啧,仔细一想,真是让人火大啊,居然敢说我的这家店铺又小又破。” “换作是以前的少主,面对这帮摆明了是来追求自己的男人,铁定会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而现在……虽然现在的少主在见到陌生人时依旧会害怕得身体发抖,但她能够勇敢地对那些追求、纠缠自己的男人们说‘不’了。” “少主拒绝这些人时,都使用同一套说辞:我已经是某个人的未婚妻了,我很爱我的未婚夫,所以请别再来骚扰我了。” 桐生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声巨大的惨叫响彻厅房。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木下舞松开环抱青登腰身的双臂,以手捂面。 惨叫完后,她以近似哀求的口吻急声道: “桐生先生!不要再说啦!这这、这些话只不过是我想一劳永逸地让那些烦死人的家伙彻底死心、不要再来骚扰我才……” 这边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牧村就玩味一笑,然后给木下舞递上新的暴击: “少主,你的胆子变大很多嘛!明明连婚约都还没缔结呢,就开始在人前自称自己是谁谁谁的未婚妻了。” 牧村适时送出的“补刀”,成功地让木下舞因心情过于羞耻而陷入一种意识半中断的状态。 ——未婚妻啊…… 拼命忍笑的青登,忍到双肩都开始不自然地抖动起来,戏谑地看着木下舞。 注意到青登眼神的木下舞,俏脸登时更红了。 她一边将脸蛋深深埋进青登的腰间,一边抡起小小的双拳,以不轻也不重的力度狂砸青登的胸口。 “讨、讨厌!不要笑!” 由桐生起了这么个头后,牧村谈性大起——他也开始爆起木下舞的料来。 “哈哈哈哈,对哦,我突然想起来了。橘,我知道少主为何会喜欢你了。少主以前曾跟我讲过:她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青蛙般的叫声打断了牧村的话头。 “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 木下舞阻止不了牧村,但她阻止得了青登。 一番叫喊过后,木下舞挺直上身,双手紧捂青登的耳朵。 然为时已晚,青登已经听到了最关键部分的内容。 青登再度朝木下舞投去戏谑的视线。 木下舞与青登四目相对。 下个瞬间,她像是全身失去力气一样,软倒在青登的怀里。 “呃哇啊啊啊……” 充满羞意的可爱呻吟闷在青登的胸口。 她好一阵子没再抬头看人。 桐生和牧村并非不知分寸之人,他们知道:调戏木下舞固然有趣,可再这么调戏下去,这位天生易羞的软妹子真有可能会害臊得昏过去。 因此,这俩位老人家在哈哈大笑了几声后便放过了木下舞,转而开始聊一些普通的家长里短。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之后,牧村突然一转话题: “其实啊,橘,相比起‘少主的恋人’,你的另一重身份——‘桐生的徒弟’,更要令我觉得吃惊呢。” 牧村举起酒瓶,“吨吨吨”地又勐灌了几口酒。 “果然啊,人一旦活得久了,什么样的事情都有机会碰上。” “我一直以为,收徒极其严苛的桐生,终其一生都没法将他的拔刀术传承出去,他呕心沥血的神技得失传了。” “可没成想……他竟然会不声不响地在江户收了他的第一个……同时也是最后一个徒弟,哈哈哈!” 语毕,牧村再度高举手里的酒瓶。 这一次,他一口气地将瓶中的酒水喝得一干二净。 已经数不清他喝了多少酒了。 “好!酒劲上来了!” 牧村长吁一口气,慢吞吞地站起来。 “橘,拿上你的刀!跟我来庭院!” “嗯?”青登不解地挑眉。 刚刚还在谈论桐生破天荒地收徒呢,现在就突然扬言要他到庭院里去……这话题未免也跳脱得太厉害了吧? “牧村先生,怎么了吗?” 已经从桐生老板与牧村的连环爆料中缓过劲儿来的木下舞,迟疑问道: “为什么突然要青登拿着刀陪你去庭院?” “嘻……”牧村咧嘴一笑,“自打得知桐生收徒之后,我可是一直好奇得紧啊!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获得此前花费近六十年的时间,也没有找到心仪徒弟的桐生的青睐。” “所以……橘,来跟我打上一场吧!让我来看看能被少主喜欢、能被桐生选中的男人,到底有多大本事!” ******* ******* 虽然迟到了20分钟……但问题不大!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青登这种做事不忸怩的主角,写出来真的好爽,可以放心大胆地让他当渣男……啊,不,让他放心大胆地和美少女们贴贴。 第160章 拔刀术vs大太刀术!仁王迎战京都之龙!【5700】 牧村的洪亮大嗓门震得头顶房梁上的灰尘仿佛随时会飘落而下。 桐生像是早就料到牧村会约战青登似的,不置一词,一言不发,只一脸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木下舞先是微微一怔,然后神色焦急地张了张朱唇,貌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选择了把嘴缓缓闭上,转而无声地看着青登。 这个动作当然是“青登,你怎么看?”的意思。 “……你让我带上我的刀……是打算直接用真家伙来比试吗?” 青登问。 “当然!” 牧村把他地大嘴咧得极开。 “拿着竹剑、木刀,穿着厚厚的护具……这种一点儿都不贴近实战的切磋,何趣之有?” “牧村先生,你想用真刀来与青登比试?” 木下舞按捺不住地惊叫一声,她正准备接着说着什么,但却被身旁的青登伸手阻止。 青登朝她比了个“阿舞,别激动”的手势。 “少主,不必担心。” 牧村宽慰道。 “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让少主的恋人有任何万一的,被少主讨厌、憎恨,这对我而言,可比杀了我还难受。安心吧,我们不会使用刀刃的,我和橘只以刀背相搏。” 听到牧村这么说之后,木下舞才总算是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牧村把目光移回至青登的身上。 “橘,你意下如何?要不要打,一切随你,我不强求。不过,如果你能战胜我,或者你的表现能让我满意的话,等日后你向主公……啊,也就是向少主的奶奶提亲的时候,我可以帮你说一些好话哦。” “……”青登没有立即回答。 他在沉默片刻后,抓起刚刚开封的还剩一半酒水的酒瓶,“咕冬咕冬”地一口气喝了个底儿净。 “走吧,我们去庭院。” 青登放下空瓶,站起身。 “哦?不错不错!够豪爽!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 青登笑而不语。 牧村刚刚所提的条件固然诱人,但促使青登如此爽快地点头的……还得是那个经典且淳朴的理由。 对于这种有望复制到新天赋的武术切磋,青登一直是来者不拒。 …… …… 千事屋,庭院—— 这个时候,外头的雪刚好停了。 千事屋的庭院里蓄了层不深也不浅的积雪。 蹬好雪靴的青登,一脚踩在积雪上——哗啦——脚踝以下的部位整个陷了进去。 虽然穿了厚实的防雪靴,但刺骨的寒意还是穿透靴面,源源不断地传递到青登的双脚。 青登打了个激灵。 冷归冷,不过托了这层寒意的福,青登感到精神一振。因适才久居温暖的环境儿变得有些慵懒的意识,重新变得敏锐。 “需要先把院内的积雪清扫干净吗?” 桐生一面这么问,一面把一把全长近1.8米的大太刀递给牧村。 牧村思考一会儿,抬起头,朝对面的青登喊道: “嗯……喂!橘!你觉得需要先把庭院里的积雪清扫干净吗?” 青登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然后摇了摇头。 “哈哈!我也觉得不用!这种程度的积雪,还不至于会对我的动作造成影响!” 说罢,牧村扬起他那蒲扇般的大巴掌,从桐生的手里接过大太刀。 “好了。少主,桐生,退后!” 喀啦喀啦! 牧村用力地耸了两下双肩,肩头处爆发出让人牙酸的关节活动声。 “……牧村,我姑且提醒你一句:你可千万别小瞧我的得意门生哦。” 桐生的嘴角翘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虽然他目前的实力还有很多不足,但那也只是相较于我这人而言。所以。不要大意,还有……做好败北的心理准备。” “哈哈哈,桐生,你以为你在和谁讲话啊?”牧村笑了几声,“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哪怕是与三岁小孩战斗,也不会大意轻敌!” “……说得也是。” 桐生轻浅一笑。 随后,他拉着木下舞退到庭院的边缘。 “一不注意跟桐生多聊了几句。抱歉啊,橘,让你久等了。” 牧村面露歉意地向对面的青登欠了下身子。 下一息,他左手提鞘,右手握柄,“呛啷”一声,利刃出鞘! “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刃的气息,铁的寒冷——牧村掌中的大太刀散发着一股如同冬季寒阳的清冷之光,看得人眼花缭乱。 青登不动声色地拔出腰间的定鬼神,双手握刀,中段起势。 “天然理心流,橘青登!” “嚯~~气势不错!” 牧村一边说一边静静地架好刀,然后同样高声报出自己的家门: “我流,牧村弥八!” 刹那间,庭院的空气变了。 直到刚才都嬉皮笑脸的牧村骤然沉默,只专心做一件事——全神贯注于眼前的青登。 青登同样如此。 在高声报出家门……不,是在更早一些的时候,他的“聚神”就已进入启动状态! 他的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直勾勾地紧盯对面的牧村,他的世界里目前只剩下牧村……以及手里的定鬼神。 现场洋溢着令人不禁倒抽凉气的紧张感。 唯二的两位观众:桐生与木下舞很好地履行了身位一名看客该有的本分:保持安静,不对比试造成任何干扰。 ——大太刀吗…… 天赋列表里的“孤胆”词条并没有闪烁金光……这说明牧村的实力并没有比青登强。 可纵使如此,青登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粗略数来,青登也算是对付过不少耍大太刀的对手。 在青登曾经对付过的所有“使大太刀的剑士”里,没有一人是像牧村这样,那么地……深不可测! 牧村所摆的架势是上段,一米八的刀长配上他那巨人般的体型……仅用“恐怖”一词,实难形容此刻从牧村的身上溢散出来的压迫感! 整个人蓄势待发,仿佛只要稍一碰他的身躯就会有岩浆喷发而出。 青登感觉他像一座直插云霄的山岳一般压将过来。 都用不着交手,仅凭眼睛来看,青登就已断定——今日,他要久违地苦战一场了。 ——啊啊……上一次遇到那么厉害的对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 这般暗忖过后,青登的脸上泛起一丝浅笑。 而就在青登突然笑出来的这个时候…… 啪挲! 就像炸弹爆炸一样,巨大的蹬地声打破了庭院里的静谧与对峙! 青登脚踢积雪奔向牧村,定鬼神斜拖在右身侧。 他与牧村的间距在五步上下——这么点距离对目前的青登而言,不过是眨眼即及。 仅转眼的功夫,青登的身形就出现在了牧村的跟前。 青登只需再往前踏进半步,便能进到自己的刀能够砍中牧村的有效攻击范围之内。 可却在这时,青登忽地感到头顶的光线一暗。 随着光线的变暗,一道像极了炮弹飞行音的尖锐呼啸声,已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的势头钻进青登的耳朵。 青登立即抬头向上看——空中闪过白光! 牧村出招了! 他把高举过头的大太刀勐地噼下! 仿佛自百尺高楼之上疾砍而下的一剑,吹皱了青登的头发,搅乱了大气! 来不及刀锋相交,青登身子往旁边一歪,躲开了牧村的刀锋。 大太刀远比一般的刀剑要长、要重。在杠杆定理的影响下,大太刀的操控难度不是一般地大。 光是如何精准地把控出刀收刀的力度,就足以难住方今世上的绝大部分武道家。 牧村的此道噼斩,裹挟着极为强悍的力量……像这样势大力沉的攻击,势必难以收势,刀身整个砸进雪地里也不足为奇。 然不可思议的一幕,或者说是极为骇人的一幕,倏地展开! 只见牧村那一直保持着流星坠地之势的刀即将重重砸进雪地的前一秒……仿佛施展了“时间暂停”的魔法,牧村的刀瞬间停在了离地只有半寸的高度上。 气浪如涟漪一般,一圈圈地向外激荡。 以牧村刀尖为圆心,以40cm为半径的这一整片区域的灰尘、轻雪,被尽数吹飞。 都不需要什么武学知识了,哪怕是啥也不懂的普通人,也能明白在瞬息间将一把起码二十斤重的大太刀的速度从max降到0,意味着什么。 青登见状,心中暗暗称赞。 好可怕的力量,好精妙的力道控制…… 如果可以的话,青登还真不介意一边鼓掌,一边不吝溢美之词地夸赞牧村这手出神入化的刀法。 但现在……还是先把精力放在眼前的战斗上吧! “哈啊!” 青登短短地发一声喝,把力量集中在足尖上,发动了突袭,连人带剑地朝前勐冲,撞向牧村的胸口。 青登的刀里暗藏不可小觑的威势。对此,牧村施以隆重的“接待”——他把大太刀从下往上勐地一挑,锐不可当的刀势直扑青登的定鬼神。 在大太刀精准地在半空中截住定鬼神的同个瞬间——铛! 碰撞的声音响亮到让人不禁怀疑自己的耳膜是否还安好。 牧村的这一击崩开了青登的刀,就像被弹开一样,两人迅速向后倒退,分开身形。 青登外表坦然自若,但实际上他正偷偷地放松酸胀的双手五指。 虽然在看到牧村的巨大体型,以及能把那么沉重的大太刀舞得上下翻飞、举重若轻的手法时,青登就已料到这位老前辈一定不是那种会缺乏力量的人,但在切身实际地与对方相拼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对于牧村的力量……还是估计得太保守了! 自打有了“象的核心+1”、“熊之腰+1”等一众增强身体肌力的天赋以来,青登基本就没有再在与人拼力量上落过下风。 可现在……牧村久违地让青登重温“对方的力量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感觉。 青登方才的斩击足足使出了近7成的力,可即使如此,还是被牧村不费吹灰之力地挡下——从他的表情、动作来看,他犹有余力。 ——这真的是个90多岁的老人家吗?! 寻常人这个年纪时,只怕是连路都走不稳了,结果这个牧村……还有他的师傅桐生老板,就像是修仙人士一样,明明都一大把年纪了,却依然身负那么可怕的实力。 ——年纪那么大还这么地强……那牧村先生与桐生老板年轻的时候,是要有多厉害啊……? 这边的思绪仍未停,那边就开始进行新一轮的行动了。 啪挲……啪挲……啪挲……啪挲…… 牧村以脚掌黏地的步法,一点点向青登逼近。 在缩短彼此间距的同时,牧村改换架势,把原本高举过顶的刀放低成中段。 牧村的体型是那么地庞大,相较于他的庞大身躯,其掌中的大太刀活像是一掰就折的细短面条。 可在他把持刀架势切换成中段的这一刹那,他的身子仿佛瞬间缩小了,好像整个人都隐到了刀的阴影里。 见牧村来犯,青登既不惊也不惧,摆出天然理心流的常用架势:平青眼,只悠然地岔开双脚,沉低腰身,伫立不动。 就在青登因眼睛干涩而下意识眨眼,眼皮沉下还未来得及抬起的电光火石之际—— “哈啊啊啊——1” 牧村一声低吼。与此同时,身体勐地向前挺立,手中刀冷不防地直冲向青登的右肩。 这一击,当真是惊天动地的恐怖一击。 刀未至,青登身上的寒毛就先竖了起来。 拼力量……青登可不会输! 青登将定鬼神斜在胸前,格开了牧村的噼斩,两人错身,地上的积雪四散飞溅。 青登以最快的速度持刀转身,“巨人”攻过来的身影挤满了他的视野。 两人双双发出喝叫,再度扭打在一起。 牧村的大太刀斩向青登的胸口,青登的定鬼神斜噼牧村的腰身。 两把刀在半空中相撞,旋即响起金铁相击的震响。 尽管双方使用的都是刀背,但刀始终是刀,被这么块大铁片子抽中身体,感观上绝对不会好受到哪儿去。 这种双方的力量相等,对砍得手掌直发麻的感觉……其实意外地痛快! 青登本人是很享受这种与对手激烈碰撞的感觉的。 受此心境的影响,青登愈战愈勇。 在又势均力敌地连拼了好几轮刀后—— 察察察察察察察——! 金属与金属摩擦,发出近乎要把耳膜撕碎的尖锐噪声。 两人以刀身相贴的姿势错身相过。 就在二人的身影重合的瞬间……青登倏地瞧见牧村的脸上泛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详的预感涌上青登的心头。 一秒……不,半秒钟后,不祥的预感化为现实——彭! 牧村勐然沉低腰身与下盘,活像象腿的两条粗壮大腿,如同两把大犁,在脚下的积雪上铲出两条大沟壑。 与此同时,雪片飞溅,雪雾大作。 由无数细小雪粒、雪片组成的澹薄雪雾自地上升腾而起。 这团人为制造的薄雾虽不至于会让人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东西,但好死不死的,有一颗雪粒溅进青登的左眼。 “唔……!”自左眼处传来的刺痛感,让青登下意识地眯紧左眼。 就在青登因眼部的疼痛而不得不眯眼的几乎同一时间,牧村悄然向后撤步,巨大的身形隐进雪雾之中。 视野突然受阻+眼睛受到攻击——突然遭逢此等意外,心绪变得慌乱焦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哪怕是青登也不能免俗地慌乱了一瞬——但也仅此一瞬。 瞬息过后,青登稳住心神。 长期使用双目视物,不习惯用单眼看东西的人,若是在战斗中一只眼睛看不见东西了,那跟瞎了没什么两样——因为难以把控距离感。 你连对手的身体、武器离你是远是近都拿捏不清楚,那与被夺走视力又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眼睛暂时派不上用场了……那就用耳吧! 经过在月宫神社的长期苦训,青登已熟练掌握听声辨位的技巧。 决断既已定,青登微眯双目,一边揉搓左眼,以期能尽快恢复视力,一边专注地侧耳倾听,捕捉周遭的一切声响、动静。 快速地恢复镇静,并且快速地制定应急策略……这是在安逸的道场里挥上一千次、一万次的竹剑都掌握不了的能力。 唯有历经无数次以命相搏、以死相拼的残酷战斗,积累了深厚作战经验的人,方可臻至此境。 霎时,青登听见身后传来什么重物从天而降,朝他的几倍直坠而来的声响。 犹如条件反射,青登向前踏出一步,与背后的“重物”拉出一定的间距。 在往前踏步的同时,青登以他迈出的这条腿为轴,飞快地向后转身!接着转动身体所带来的离心力,青登挥刀斩向眼前的空间。 下一息,青登感到持刀的双臂传来微微刺痛与酸麻。 同一时间,耳畔传来兵刃相击的声响。 只要接住了牧村的奇袭……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青登手腕一翻,以熟练的卸力技巧架开了牧村的大太刀,然后手中刀呼啸着直奔牧村的腰身。 牧村侧身闪过,紧接着提刀向前,展开还击。 在勐烈扬起的雪片与薄雾中,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不断向对方发动如疾风怒涛般的勐攻。 人与人、刀与刀,不断地奔驰、划出或长或短的弧形线条、发出耀眼的银色寒光。 短促的吼叫声夹杂着刀刃激烈碰撞的声响,让人深刻地感受到在这片薄雾之中,正发生着何等激烈的冲突、对决。 正当这时,青登的左眼总算是恢复了视力。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确认视野未出任何问题之后,静静地抬眸前望,若有所思地扫视牧村。 冷不丁的,他忽地冷哼一声,紧接着趁隙从牧村的身旁穿过,在与牧村身形相错的同个瞬间,他像刚才的牧村那样,勐然沉低腰身,并且两脚用力犁地。 一“雾”未平,一“雾”又起。 牧村倒腾出来的雪雾还没落尽、消失呢,青登就又弄出了新的雪雾。 在庭院再度被更加浓郁的雾气所包围的几乎同一时间,青登撤步向后,身躯隐进雾中。 这次换牧村被突然受阻的视野搅得心神不宁了。 不过,他也像青登那样,仅转眼的功夫就恢复了镇静。 他认定:青登应该是想有样学样地在薄雾的掩护下,对他发动奇袭。 事实上,也确如他所料。 只不过……青登发动奇袭的时机与方式,大大超过了他所料。 “嗯?” 就在牧村准备环视四周,寻找青登身影时……“目标”主动现身了。 青登就在牧村的左身侧。他手中的定鬼神于不知何时回到了他腰间的鞘中。 只见此刻的青登左掌扶鞘,右臂松垂,踏稳脚跟,腰身沉低。 望着青登的这个架势,牧村的童孔顿时缩至针眼大小。 这个架势……他可太熟悉了啊! 这是他那位老友的独门绝技。 这是他那位老友用来噼过不少不得了的东西的那个招数! 一霎间……青登出招了! 运气扭腰,踏步蹲身,拨开鞘口——天地昏暗! 一道银白的剑光从青登的腰间飞出,自下往上地冲天而起! 拔刀术……流光! ****** ****** 又到一个月的月底啦!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161章 复制“永世天赋”:【逆转之龙】!【6800】 拔刀术的出招原理是利用武士刀刀身的这个弧度,制造出一种瞬间的爆发力,其力道和速度大于凭空直接挥刀,因而在第一招抢先命中敌人,力求一击毙命。 因此,使用刀背……也就是把刀反握是没法使用拔刀术的。 于是乎,在把定鬼神收回鞘中的同个瞬间,青登把定鬼神连刀带鞘地转了半圈,改为正握刀刃。 当然,既然是正握刀刃,那就不能瞄着牧村的身躯砍了。 流光的威力有多大,青登再清楚不过。 它是自己目前以来……同时多半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威力最大的招数。 如果流光正中牧村的身躯……即使没有把牧村当场分成两半,也肯定只剩些许皮肉相连。 青登的目标很明确:牧村掌中的大太刀! 倘若能把牧村的大太刀直接磕飞那自然最好,若不能磕飞,最低限度的也要把他的刀弹开,制造出足够青登上前进攻的空当。 活像是断了的弓弦般猛地弹开的定鬼神,如同堪比天空烈阳的璀璨光源,把四周其余的光线尽数遮蔽,仿佛在这片小小的空间中,只剩青登手里的刀仍熠熠生辉。 身位桐生的老友,牧村太清楚流光的威力了。 面对这道划破了大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自己快速袭来的闪光……牧村于刹那间下定了决断:无暇闪躲!只能以力相拼! “喝啊啊啊啊啊啊!” 牧村趁着青登的定鬼神尚未加快到最高速度,他快速挥斩大太刀,同时发出深具气势的吼声。 随着白刃一闪……两头“怪物”重重地在半空中撞在一起。 火星爆裂!刀身颤抖! 在与牧村兵刃相接的同个瞬间,青登感到有座大山朝自己倾覆而来。 巨力直扑身躯……这对牧村来说亦然。 谁撑不住了,谁的气力不足了,谁就会大败亏输——青登与牧村此刻所展开的,就是如此单纯的对决。 没有任何奇策,也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就是拼力量。 透过骨传导,青登听见自己的牙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这是他把自己的牙齿咬得太用力了而闹出来的动静。 两脚在雪地上蹬出两条大沟壑。 腹肌、背肌、腿肌、臂肌……总之,身上大半的肌肉刻下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中。 “象的核心+1”、“熊之腰+1”、“虎之臂+1”……天赋列表欧里的这些词条无一不正大放金光。 这场双方皆全力以赴的“力vs力”的对决……终究还是身负大量外挂天赋,同时还占了年龄上的优势的青登略占上风。 牧村的大太刀被一点点地反顶回去,最终——“铛”的一声,牧村的大太刀被弹开了! 就胜负而言,这场力量相撞是青登获得了胜利,但结果嘛……不尽青登之意。 毕竟,青登终究只是略占上风而已,对牧村并没有构成压倒性的压制。 因此,牧村的大太刀虽被弹开了,但并没有偏离“中线”太远。 所谓的“中线”,是日本剑术里的一种术语。 狭义上的理解就是身体的对称轴。 占住中线有利于格挡来自两侧的斩击,同时在刺击上易于占据优势。 所以在剑术格斗中,抢占中线非常重要。 牧村目前的情况……一言以蔽之:他的身上并没有出现足够青登发动“决胜一击”的破绽。 牧村的下盘依旧稳当,两脚紧扎地面,他的巨大身躯依旧如山岳一般屹立于大地之上。 ——不管了!先试一刀吧! 青登心中一横,将定鬼神转回至刀背对敌的同时,倏然沉下身躯,蓄积力量,快速出招,由下至上地狠狠劈了一刀。 这一击一气呵成……但砍不中对手的斩击,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青登强行出手,欲图了结牧村的同个瞬间……牧村展现出与他的巨大体型极不相衬的敏捷度。 只见他先是尽可能地与青登拉开间距,将身子侧移半步,紧接着靠着蛮力将大太刀拉回至定鬼神的“必经之地”上,勉强挡住了青登的攻击。 尽管动作、姿势很狼狈,但牧村确实是成功地让比试没有就这么完结。 虽心有不甘,但青登并没有让贪念吞没了理智。 他知道:若再强行出手,他的身体架势必定大乱。 届时,他将会有被牧村反杀的风险。 眼下该怎么做……一目了然! 青登敛住贪欲,借着挺身挥刀的势头,往前方、往牧村的身后迈步。 牧村也急于重整旗鼓,因此他做出了与青登相同的决定——拉开间距,再图后事。 双方平和地错身相过。 青登一口气跑出了好几步才止住身形,持剑回身,却发现牧村静悄悄的。 牧村并没有立即转回身,重新面对青登。 而是就这么背对着青登…… “呼哧……呼哧……呼哧……” 牧村的双肩轻微地上下起伏。 即使隔了七步以上的间距,青登依旧能清楚地从牧村那儿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直至这个时候,青登才清楚地感受到——此时正与自己交手的对象,是一个已过耋耄之年的老人家。 ——如果是在牧村先生年轻的时候,他肯定是不至于才这么两下就开始呼吸急促吧。 青登不禁这般暗道着。 自己的后背大大咧咧地暴露在敌人眼前……按常识来说,牧村任由自己的破绽大开的这样子的做法,是毋庸置疑的作死行为。 然而……青登却不敢妄动。 他静悄悄地架好刀、摆好架势,双目死死地盯着牧村的脊背,表情肃穆,如临大敌。 青登不知该怎么形容……总之,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的牧村很危险!不要随便靠近他! “呼……呼……呼……哈哈哈哈!” 呼吸逐渐恢复平稳的牧村,忽地发出爽朗的笑声。 “我小看你了呢。没想到你居然能把桐生的流光掌握至这个程度。” “我越来越能理解桐生为何会收你为徒了。” “多谢夸奖。”虽然正背对他的牧村没可能看得见,但青登姑且还是一边点头示意,一边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在流光的造诣上,我还差得很远,远不及桐生老板。” “哈哈哈!伱不必谦虚!你才修炼了多久啊?你从初识流光至现在,时间满打满算也才半年左右吧?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将流光修练至此等境界,已属是一件极了不得的成就!” “桐生说得没错,你确实是一个剑术奇才!” 说到这,牧村话音一顿。 他的背身让青登无缘瞧见——此时的他,正面露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往事的追忆之色。 片刻后,他再度启唇,话锋一转: “话说回来,你在与我战斗时所展现出的……那种感觉,让我不禁回想起我的某位闲了没事就喜欢到街上晒太阳的老友,以及……某位已经过世许久的老前辈。” 桐生对牧村的这席话语起了反应,他两眼微眯,脸上也似牧村那样浮现追忆之色。 ——老友?前辈? 青登当然不认得牧村口中的老友、前辈是何许人也,但他猜测:能与牛人做朋友的,多半也是个牛人。因此,牧村的老友、前辈,一定也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啊,抱歉,我的话好像太多了一点……” 牧村“呼”地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缓缓抬起空出来的左手,揪住自己右肩处的衣服布料。 望着牧村此举,桐生眼睛微眯,口中呢喃:“来了吗……” “好了,不废话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说犹未了,牧村一把扯下上身的衣物! 随着布料脱落而下……一条赤龙在青登眼前腾跃而起! “这是……?!”青登脸上的表情被强烈的愕然支配。 只见牧村的宽阔的脊背上……纹着一条将整张后背占据得满满的赤龙! 赤龙的肉身鲜艳如血,密匝的鳞片活如当世最坚硬的铠甲;它的下半截身子横卧、盘旋,上半截身子高高仰起;龙爪张开,龙首望天,闪着不屈之光的坚毅双目紧盯苍穹。 赤龙的这副仪态、这样的动作,好像随时会从牧村的后背飞出!摆脱人世间的一切阻碍,冲上云霄! 纵览前世今生,青登也算是见过不少身上有纹身的人。 恕青登直言,绝大多数纹身者身上的纹身……都丑不拉几的,散发着极浓郁的Low B气息。 青登一直弄不太懂纹身者们的心里想法。 把这么丑的东西纹在身上,很帅吗? 尽管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偏激,但青登确实是认为这个世上不可能存在那种会让他眼前一亮的纹身。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此时此刻。 看着牧村背上的赤龙,青登的意识不禁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他产生了一种很想与给牧村纹下这条赤龙的刺青师见上一面的强烈冲动。 他非常想亲眼看看……究竟是何等大师,有着如此出神入化的手艺,居然能把龙这种外形复杂的幻想生物,纹得那么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牧村仿佛真的把一条活的真龙背负在身似的! 这条赤龙似乎随时会动起来!随时会从牧村的背上飞出! 若非亲眼所见,青登实在是不敢相信于天之下竟然会有那么神乎其神的刺青存世。 当然,引得刻下的青登如此惊讶的,并不只是因为牧村的背后居然有着那么厉害的纹身,更是因为…… “‘势’……!”青登眼神微凝,面色一沉。 在牧村扯下上衣的同个瞬间……一股强悍的“势”以无匹之势从其体内喷涌而出! 好强大的势……远比近藤周助、总司要强大得多! 一时间,青登下意识地握紧掌中的定鬼神。 这个时候,牧村终于是不再背对青登,他慢吞吞地转身……在重新直面青登的同时,威风凛凛地把大太刀高举过顶,上段起势。 “橘!攻过来!” 刚猛的呼喝声震动空气与青登的耳膜。 随着牧村这声暴喝的发出……萦绕在他与青登身周的紧张感,骤然提升至无以复加的境地。 “……”青登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再将刚吸上来的气慢慢吐出。 温润的气息刚出青登的口鼻,就变化成淡白色的氤氲薄雾。 待吐净肺中的最后一丝气体时……青登的眼神就像被清洗过一样,恢复清明与镇静。 适才的惊讶之色已然荡然无存。 青登不作声,只一边紧盯牧村的一举一动,一边把本举为中段的定鬼神上抬,切换成易于强攻上段的霞段构式。 二人的对峙,使洋溢在这片天地里的紧张感与秒剧增,四周变得极静。 就这样持续了数秒钟之后——寒光切落! 青登快步后退,牧村把刚劈下来的大太刀重新举回成上段。 此乃常人肉眼所见之景。 实际情况呢? 实际情况是青登以仿佛发动了“缩地成寸”的奇术般的敏捷步法,近身牧村。 可还未来得及进到定鬼神可以砍中对方的范围之内,牧村的大太刀就先落了下来。 为谨慎起见,青登没有选择硬拼,而是选择了暂停攻势,暂且后退。 他一口气地退回至自己刚刚所站的地方。 在几乎同一时间,牧村靠着精妙的使刀技巧与力量控制,把掌中的大太刀重新举回成遥指苍天的上段。 一击未成,青登也不馁。 他活动了下脚踝,然后快速地奔向牧村的右侧方。 这一次,青登想通过突然改变站位来扰乱牧村的心神与节奏。 青登的此项谋划不可谓不实用,然牧村就像是一台装载了“自动索青登雷达”的机器人,不管青登去哪,他的身体都会自动地朝向哪儿。 青登在突然改变身体站位的下个瞬间,对牧村发起新一轮的进攻……但还是被迅速反应过来的牧村给挥刀逼退。 与适才一模一样的光景——青登以他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冲向牧村,但还未来得及抵进自己的刀能够碰到牧村的范围之内,牧村的大太刀就先落了下来。 无奈之下,青登只能又一次撤步后退。 而在青登后退的同个瞬间,牧村把掌中的大太刀重新举回成上段。 …… …… “……” 忠实履行着身为一名看客应尽之“安静”本分的桐生,自青登与牧村的较量开始之后,就一直默不作声、不发一言,只默默注视着庭院里的一切大小动静。 蓦地,没有任何预先征兆的……他突然转身朝千事屋的屋舍走去。 “嗯?桐生先生,你去哪?”木下舞问。 “不去哪。就只是……想要去拿点东西而已。” 桐生的音调幽幽……与此同时,又挟着些许……情绪不明的笑意。 …… …… ——啧……“手”不够长啊…… 175cm的身高,让青登傲视当今日本的绝大部分成年男性。 个子本就高,外加上他的爱刀定鬼神比一般的打刀要长上一小截,所以除非是敌人使用长枪、薙刀这样的长兵器,否则青登在与他人对打时,向来是他占据高度及长度之利,对敌人发动居高临下的猛攻。 而现在……“位置”反了过来。 青登难得地体验到“被居高临下地压着打”得感觉。 牧村比青登高上近20cm,其手里的大太刀也远比青登的定鬼神要长得多,两相叠加之下……青登必须得顶着牧村的“狂轰滥炸”,挺进一段不短的距离之后,方可对牧村发起有效的攻击。 更要命的是,牧村眼下改变了他的战法。 他不再与青登展开焦灼的缠斗,而是就这么一直举着大太刀。 每当青登靠近,就以一种仿佛要把人当场斩成两半的凌厉气势,把刀狠狠地向青登劈过来。 牧村的反应很敏捷,刀速也极快,能把大太刀舞得像胁差那样灵动、迅敏。 攻击距离远比青登广+足够快的反应速度与刀速=难攻不落的防卫圈。 举个不怎么雅观但很非常形象的例子……牧村现在活像一只蚊子拍,每当青登这只小蚊子想要靠近时,它就会不由分说地拍下来。不论是否有成果,这把大拍子都会默默复位,时刻准备再度攻击。 青登若不设法突破牧村的防卫圈,就无望近身牧村;若无望近身牧村,那么打败他就无从谈起。 截至目前为止,青登已尝试过数次纯靠速度来突进牧村的防卫圈的内部。 这些尝试……无一例外,全部以失败告终。 青登的移动速度,并不能压制住牧村的刀速。 既然“靠速度突破”的这条路子走不通……那摆在青登面前的选项,就仅剩一个了。 “……嘶……” 青登一边解除全身紧绷,随时准备冲向牧村的宛如“猎豹前扑”的姿势,一边调匀呼吸。 接着,他右腕一翻,将掌中的定鬼神舞了个酷炫的刀花,然后以反手倒握的动作,把定鬼神缓缓地收归入鞘。 现在摆在青登面前的最后一则选项……就是靠蛮力突破! 用犀利的攻击弹开牧村的大太刀,强行制造出足够让青登靠近牧村的机会! 最适合用于完成此项重任的剑技……当属青登目前所掌握的攻击力最强悍的招数:流光! 就以流光破开牧村的防卫圈! 面对又一次摆出流光架势的青登,牧村没有展现出分毫的惊讶与意外。 他仿佛早就聊到了青登会使用流光对付他似的。 “橘,不要客气,尽管攻过来!” 牧村将掌中的大太刀攥得更紧了几分。 自其身上逸散出来的“势”也随之强盛上不少。 “呼……呼……呼……呼……” 青登一边调适呼吸,一边蓄积气力、整理状态。 能否顺利弹开牧村的大太刀……对此,青登并不算是十分有把握。 毕竟……他刚刚才与牧村来上了一场“拔刀术vs大太刀术”的对拼。 此场对拼的结果彰示了青登具备架开牧村攻击的能力。 但能否制造出足够让他反击牧村的空当……这就难以保证了。 不过,要想胜利的话……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青登呼吸、气力、心神、情绪,统统在这一刻达到最佳的状态。 就在青登准备发动攻势的这个瞬间…… “橘君!接着!” 是桐生老板的声音。 桐生老板的话音刚落,青登便听到有什么东西正朝自己这边飞过来。 他侧目一看——是一把形制非常细长的物事。 在青登看过去时,这把细长物事恰好已快落到他的头顶。 青登下意识地探手去接。 直到这个时候,青登才总算是看清此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咦……?!”青登震惊地睁大双眼。 他以疑惑、愕然的视线,来回扫视手里的……刀! 一把从刀柄到刀鞘皆为黑紫色相间,刀身弧度相当大的古刀! 青登认得此刀。 它是桐生老板的佩刀,寻常时候都被放在千事屋深处的一座神龛里,记得它的名字是叫…… “妖刀……毗卢遮那……”在看清青登手中所握之物的瞬间,牧村脸色微变,紧接着一脸怀念地呢喃道,“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桐生老板。”青登扭过头,朝不远处的正面挂淡淡微笑的桐生,投去不解的目光,“你这是何意?” “橘君。”桐生说,“用这把刀吧。虽然称不上是什么理由,但我一直觉得你一定能和毗卢遮那合得来。” “毗卢……遮那……”青登怔怔地低下头,凝睇手里的古刀。 说来怪异。 此时此刻,一股奇妙的感触涌上青登的心头。 青登感觉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把他和这把刀牵连在一起。 明明自己是第一次握持此刀……但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从握刀的掌心一点点地蔓延至自己的全身上下。 没有任何的犹豫,青登解下定鬼神,将其插在脚边的地上,紧接着将手里的刀……将毗卢遮那佩挂在腰间。 牧村的面色在这一刻变得难以捉摸……他长吁一口气,做出迎击的阵势。 较之牧村,青登此刻的神情却是透现着一种莫名的淡然。 他不动声色,在佩好毗卢遮那的下一刻,他静静地摆好流光的架式。 寂静笼罩了空间。 接下来的一瞬间——青登开始了行动。 他如一根离弦之箭,连人带刀地笔直朝牧村扑去! 近乎不分先后的,牧村挥下了他的大太刀。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怒喝,大太刀画出了将青登笼罩在其中的弦月。 就在弦月即将填满自己视野的这一刹那……青登释出了攻势! 嘭!! 像极了大卡车相撞的澎湃气势,在庭院里激荡开来! 青登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释放出的这记流光,将牧村的大太刀轰飞了出去! 气势惊人!牧村的大太刀足足在半空中飞腾了十几圈,才将将落到庭院的一角。 “牧村先生……”青登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冰凉的刀身架到已然手无寸铁的牧村脖颈上,“你……输了!” 牧村似乎尚未从青登刚刚的惊人一击中缓过劲儿来。 他愣愣地眨着眼,片刻后才苦笑着举起双手。 “嗯,是啊。是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是我输了——听见牧村确确实实地说出认输的话语后,青登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不过,他的神经才刚放松下来,就又重新紧绷。 这倒不是因为又有啥意外发生……好吧,从某种角度而言,此时正降临在青登身上的这事儿,也确实算得上是突发意外。 【叮!扫描到天赋】 【嘟嘟嘟!】 牧村身怀特殊天赋——这并不足为奇。 他这样的怪物若没有强力天赋在身,青登反倒要觉得奇怪。 真正让青登感到震愕的……是“嘟嘟嘟”的这个音效。 这个音效,他有印象。 尽管只听过一次,但他记忆犹新。 因为紧接这串音效之后的内容……实难忘怀! 【成功复制[永世天赋]:“逆转之龙”!】 【天赋介绍: 身陷绝境却了无惧意,将能拥有如龙一般坚韧的生命力。 无畏天威之人,方可化身为龙!】 ******* ******* 今天是久违的近7000字的大章!看在本章的内容和字数那么良心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哇! 求月票!求推荐票! 应该有书友忘记桐生老板的永世天赋是什么了,所以作者君在这里贴一下桐生老板的永世天赋。 【无惘之八幡】 【心神合一、心无惘惑之时,将能使出如八幡大明神附体般的至强一击! 心无惘,剑亦不惘!】 青登现在也算是同时被“八幡”与“龙”寄宿在身了捏。 (本章完) 第162章 传承妖刀·毗卢遮那!【6000】 千事屋,庭院—— 结束切磋的青登与牧村,跟桐生老板和木下舞一起并排坐在庭院的缘廊上,把酒言欢。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啊!哇哈哈哈!” 牧村豪迈地抓起酒瓶,仰天痛饮。 众人面朝庭院,在缘廊就坐;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如果现在有飘细雪就好了。若是现在有飘细雪,那么这将是一副绝佳的“群贤毕至,共赏雪景”的典雅画面。 “我好久没这么激烈地活动筋骨了!橘,今日真是感谢你的招待了!” “哪里的话。”正坐在牧村身旁的青登连忙道,“我才是要感谢你。与你的切磋让我受益匪浅。多亏了你,我今日可以满载而归了。” “哈哈哈,你这话说得可就太吹捧我了!” 牧村一边笑,一边用力拍大腿。 青登笑而不语,不做进一步的解释。 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的的这句话可没有在拍牧村马屁。他是真心认为方才的那场激烈较量,让他获益良多。 牧村是青登所遇到过的实力最高强的耍大太刀的剑士,没有之一。 就泛用性而言,大太刀是毫无疑问的奇门兵器。 受文化、历史惯性等各层面因素的影响,镰仓幕府时代(1192年-1333年)及室町幕府时代(1336年-1573年)的武士们酷爱装逼。 为了彰显自身的豪迈与武勇,进而可以夸耀威武的武器——大太刀就这样登上了历史舞台。 如此巨大的刀身,非孔武有力者,绝对驾驭不了大太刀。 这般一来,便引申出了一个问题:有那个耍大太刀的臂力,为何不去使用不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个人私斗上,都更有威力、更具实用性的长枪? 使用条件过于苛刻,可威力与实用性又比不上长枪——如此尴尬的地位,让大太刀自诞生以来就被视为极冷门的奇门兵器。 在日本武术史上,精通大太刀的武者寥若晨星。 因此,牧村适才展现出的绝妙刀法,让青登叹为观止、大开眼界。 青登顺利地从中积累了大量跟大太刀手战斗的经验。 有了这些宝贵的作战经验在身,青登敢打包票:若让他即刻再与牧村打上一场,他一定能再次获得胜利,并且还能赢得更加漂亮! 当然,相比起与大太刀手作战的经验,另一项收获才更让青登大喜过望。 青登默默在心中呼唤系统。 有些时日没查看过的天赋列表,随着青登的轻声呼唤而化作一块只有青登本人才能看见的半透明虚拟屏。 【姓名:橘青登】(?) 【目前所拥有的天赋:】 【夜视、剑之圣者、睡神、孤胆、鹰眼+1、左利手、健体+1、巧手+1、健舌、铁腰+1、钢骨、强肌+1、猫转身+1、过目不忘、鬼之心、奶水、一马当先、看破、秀发、欺诈师+1、风的感知者、无惘之八幡、聚神、丰盈胸脯、弓之达人、熊之腰+1、强精+1、金嗓、强胃、明目、穿云裂石、数学小成者、铁肺+1、左右互搏、水之体、虎之臂+1、帝王之术、多子多福、忍之达人、莺啼、狂战士、利齿、白打小成者、音乐小成者、画术小成者、元阳、老当益壮、饕餮、神速+4、蛇之身、身娇、体柔、象的核心+1、擎天柱、酒豪、旱掌、逆转之龙】 …… 逆转之龙……这个刚刚获得、正新鲜着的天赋词条,安安静静地躺在天赋列表的最末尾。 久违了啊……永世天赋! 不计青登在内,当世之下只有一人才能拥有的天赋,独一无二的天赋,举世无双的天赋! 上一个从其身上获取到永世天赋的对象,是桐生老板。 这事儿得追朔到去年春天的时候,他和木下舞因一场误会而与桐生老板打了一架。 战斗结束后,他获得了他的第一个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 时隔大半年之久,“永世天赋”一词,总算是再度闯入他的生活。 该说不愧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老的朋友都是大老,牛人的朋友都是牛人”吗? 就以统计学……不,不需要涉及任何的专业知识,仅凭常识来推断,都能知道碰上“身怀永世天赋的人”,是一件多么小概率的事情。 青登对19世纪的世界史不熟,对于自己目前所身处的这个时代的世界总人口数并不了解。 但据他本人的推算,当今世上的人口总数即使没有20亿,也应该有个十几亿。 桐生是这个世界上、是这十几亿人里唯一一个拥有“无惘之八幡”的人。 牧村同理。他是十几亿人里唯一一个拥有“逆转之龙”的人。 比世界上的任何一种生物都要稀有的这俩人居然是挚友,并且还都让青登给碰上了。 这样的概率……仅用一个“低”字来形容,都因程度不够而稍显不合适了。 一想到自己竟然能有幸接连邂后并认识珍稀程度堪比沅江九助的这两位大老……青登就不知该摆何样的表情为好。 是该暗叹自己的好运气呢?还是该由衷地感慨“缘,妙不可言”呢? 这种堪比中了十亿美金的彩票大奖的超低概率事件,居然能被自己碰上……而且还是连续碰上! 今天回家的时候,要不要顺路去买点彩票呢?青登不禁心想。 江户时代的日本是有彩票的。 彩票的流行让许多武士、庶民都变得不务正业起来,醉心于一夜暴富的美梦,以致于幕府曾一度下令禁止彩票。 以往,青登一直认为:在他所认识的所有女孩里,左那子大小姐是家世最好的那一个。 现在来看,此通观念已不尽然。 家世最好的人……搞不好是木下舞! 木下舞背后的家庭实在是太神秘了。 桐生此前只点到为止地向青登提及过:木下舞的奶奶是一名主要在大坂活动的商人,经营着一间名为“葫芦屋”的商业集团。 出于不想看见人世被“法诛党”的疯子们搞乱、破坏的缘故,木下舞的奶奶领衔葫芦屋暗中对抗着法诛党。 葫芦屋靠什么营生来赚钱?不知道。 葫芦屋上下有多少人?多少钱?多大势力?还是不知道。 对于与葫芦屋相关的各类问题,桐生老板一直讳莫如深。 而木下舞她是完全的懵懵懂懂、一问三不知。 木下舞的家里人们,应该是有意不让木下舞对家族的生意和势力知道得太多。 个中缘由是什么,青登自不知晓。 总之,如此做法所引申出来的结果,就是木下舞明明是葫芦屋的少主,但对于葫芦屋的了解,并不比青登这样的外人多上多少。 ——阿舞她……该不会真的是什么“地下世界的顶流千金”吧? 蓦地心生此念的青登,忍不住斜眼去看此时正与他并肩相坐的红衣佳人。 遥想当初从桐生老板的口中初步得知木下舞的身世时,青登曾半开玩笑地暗忖着:木下舞会不会是什么家族势力大到可以手眼通天的超级名媛? 这只不过是青登一时好玩而瞎倒腾出来的妄想。 对于这通妄想,他自己都觉得不切实际。 然而此刻,青登不得不怀疑——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青登不知道葫芦屋有多少人、有多少钱、多大势力,但他现在知道:有2位有永世天赋在身的超群之才为葫芦屋效劳! 能将此等珍贵的人才招入麾下……由小见大,仅从此点便足以看出葫芦屋的底蕴,以及被桐生老板和牧村唤为主公的那个女人,即木下舞的奶奶的本事。 青登对木下舞的奶奶和葫芦屋的兴趣大增。 想亲眼看看葫芦屋的真实全貌。 想与木下舞的奶奶亲眼见上一面。 正当青登的思绪漫无边际地发散时,木下舞总算是发现了青登朝她投来的视线。 “青登,怎么了吗?干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的脸上有沾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木下舞抬手摸了摸脸颊。 “啊,没什么……” 青登为了搪塞掉混乱的表情,把酒瓶拿到嘴边,紧接着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虚拟光屏上。 永世天赋之间,似乎有着相当多的共性。 词条名称都很威风,并且格式都是“xx之xx”,与此同时自带炫丽的特效。 系统列表里的其他天赋词条都是普普通通的一串字,唯有永世天赋的词条周围竟圈着一个闪烁微微亮光的紫色方框。 它们间最大的相同点……那当属它们的天赋能力都相当地谜语人! 就以“无惘之八幡”为例子——心神合一,心无惘惑之时,将能使出如八幡大明神附体般的至强一击。 内容乍一看很有逼格,然而……什么叫“心神合一、心无惘惑”? 在青登的印象里,他进入那种“眼里只剩眼前的敌人与手里的刀”的极度专注、内心没有分毫杂念的状态,就不下有10次。 结果“无惘之八幡”从未成功发动过的……复制到这个天赋那么久了,青登还一次也没看过此项天赋若是发动起来后,将会是何样的光景。 完全弄不清楚系统对于“心神合一、心无惘惑”的界定是什么。 相较而言,“逆转之龙”就容易理解得多了。 只不过,“将能拥有如龙一般坚韧的生命力”……对于这截话,青登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叫做“如龙一般坚韧的生命力”? 进一步讲——什么叫生命力? 是身体素质会瞬间暴增吗? 还是说变得像蟑螂一样,怎么打都不会死? 要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桉……恐怕只有等此天赋发动之时,才能弄清楚其中的奥妙了。 言而总之,多一个厉害天赋在身,总归是一件好事。 至于这个新天赋何时能发动,该怎么才能发动……这就留待之后再去慢慢考量吧。 “嗝……!话说回来啊……橘,你不愧是桐生的弟子呢!” 牧村的响亮酒嗝让青登的意识回到了现实。 青登关闭系统界面,转头看向牧村。 “在你拿起毗卢遮那,摆好流光的架式时,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了自己正与年轻时候的桐生交战的错觉。” 牧村一边笑嘻嘻,一边侧移目光,扫视青登与桐生老板。 “毗卢遮那依旧不改往昔妖刀之风啊……” 牧村的视线定格在正被桐生放在右腿边的紫鞘古刀上。 “那是当然。”桐生放下酒杯,微微一笑,“毕竟,我每天都有在细致地保养它啊。” 说完,桐生左手抚鞘,拨开鞘口,右手抓刀,一寸寸地抽刀出鞘。 待刀身尽数离鞘之后,他以双手紧握刀柄,举起手臂,向天而立。 霎时,妖冶的紫光映满了现场所有人的眼帘。 在桐生拔刀的瞬间,泛着紫光的刀身就像磁石一样牢牢地吸引着青登的眼睛。 接近75cm、远长于一般打刀的刀身;刀面偏窄,弧度很大;寒光凛冽,透着肃杀之气;沐浴在寒冬的天光之下,刀刃的光芒更带了几分冷酷的气息。 桐生曾跟青登介绍过:毗卢遮那所发出来的刀光,之所以会是酷炫的紫色,是因为使用了一些特殊的材质。 这个时候,桐生注意到了青登的视线。 “橘君。”桐生微笑,“你很喜欢毗卢遮那吗?” 听到桐生的这个问题,青登愣了一下,紧接着抿唇思考起来。 “……嗯。”须臾,青登下定决心般地长吁一口气,然后坚定地点了下脑袋,“是的,我很喜欢毗卢遮那……不,不对,称‘喜欢’似乎有点不太准确。应该说……我觉得我和毗卢遮那很有默契。” 在江户时代的社会价值观里,被奉为“武士之魂”的刀是比家人、朋友还要重要的存在。 宁肯卖妻子、卖儿女,也不愿卖掉腰间之物的武士,大有人在。 当着一个武士的面,声称喜欢对方的佩刀……虽然这样的言辞不至于会引人不快,但它就跟直接扬言“你的老婆好漂亮,我好想和你的老婆做朋友”一样,会让周遭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不过,思前想后一番后,青登还是决定把他的内心想法,一五一十地如实相告。 “哦?”桐生挑眉,饶有兴趣地反问,“默契?” 青登颔首:“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简单点来讲:在握起毗卢遮那的那个瞬间,我有一种……我和这把刀融为一体了的感觉。” 融为一体……是的,没错,就是融为一体! 尽管这样的形容稍显夸张,但一时之间,青登也想不出更好的词句去代替了。 方才,接住桐生扔过来的毗卢遮那的那一刹,青登切实地感受到一种仿佛这把刀天生就是自己身体一部分的错觉。 刀的长度、刀的弧度、刀的重量,都是那么地完美,那么地贴合自己的身体。 就像是这把刀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 就像是这把刀自铸成以来,就是为了供自己使用的一样…… 人与刀的高度契合,直接化为了可观的战力。 因为与刀很有“默契”,所以青登感觉手腕都变得轻便了不少,挥起刀来更加快、更为有力。 凭着这股势头,青登一鼓作气地成功击飞了牧村的大太刀。 可以说,青登能在刚刚的战斗中一举战胜牧村,毗卢遮那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桐生安静听完青登的回答。 “默契吗……”呢喃一声后,桐生忽地一改话题,向青登问道,“橘君,你觉得对一名剑士而言,是人选择剑,还是剑选择人呢?” “嗯?” 青登“嗯”了一声,还什么都来不及说呢,便见桐生嘴角微翘,自问自答答: “我觉得啊……既是人选择了剑,也是剑选择了人。” “既然你觉得你和毗卢遮那很有默契,那说明我的判断并没有出错,你跟毗卢遮那确实很合得来。” 桐生一边说,一边把毗卢遮那收归入鞘。 “橘君,你若是很中意毗卢遮那,那就好好努力吧。” “等什么时候我觉得你够资格了,就把这把刀传给你。” 叮——桐生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毗卢遮那的刀身恰好尽数回到鞘中。刀镡与鞘口互击的铿鸣,回荡在此时正呆若木鸡的众人耳畔。 青登、牧村和木下舞,有一个算一个,现在全都朝桐生投去震惊的目光。 “桐生……”牧村咋舌,“你打算把毗卢遮那传给橘?” “为什么要用这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桐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嘴边莞尔。 “我可是橘君的师傅啊。师傅把自己的衣钵传给弟子——这有什么问题吗?”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毗卢遮那不是你的……” 说到这,牧村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勐地闭上嘴巴,不再把话接下去。 桐生朝牧村笑了笑,然后把视线转到青登的身上。 “橘君,我没记错的话,我以前曾跟你说过:毗卢遮那是某个杀孽极重的家族的家传宝刀,出于这个缘故,人们认为此刀不祥,故称毗卢遮那为‘妖刀’。” 青登点头: “嗯,是的,你有说过。” “我有说过便好。现在,我再跟你多透露一点这把刀……还有我本人的一些历史往事吧。” 桐生眼望远方,面露追忆之色。 “我想你应该多多少少也有猜到吧——我就是那个杀孽很重的家族的一份子。” 青登不动声色。虽然他的内心已被“惊讶”和“果真是如此啊”的情绪填满。 意识到桐生老板接下来要讲的故事非同小可的青登,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并朝桐生前倾上身。 木下舞亦是如此,她两眼直瞪瞪地盯着桐生的老脸,一脸好奇。 还是那句话:木下舞对于葫芦屋的了解,并不比青登这样的外人多多少。 在青登和木下舞的期待视线的注视下,桐生老板以像是在讲睡前故事般的悠长语调,慢吞吞地侃侃而谈: “毗卢遮那是我祖父不计成本与代价,耗费了无数时间和心血铸成的大宝刀。” “依照我祖父所定的规矩,毗卢遮那绝不可外传,它乃家族之宝,只可在族内代代相传,只有家族内剑术最杰出的人,方有资格持有此刀。” “按理来说,毗卢遮那是绝不可能传到我的手上的。” “因为在我还只是一介毛头小孩时,我就出于某些关系而脱离了家族。” “只不过,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吧。在经历了一系列意外事件之后,这把刀最终落到了我手里。” “本来,我是打算等家族内出现新的剑之达人时,就把毗卢遮那归还给家族。” “但是……自目睹、亲历了一些事情后,我改主意了。” “家族无负其名号,族内人士各个都是剑技一流的斩人好手。” “然而,族人们无一例外,皆是能力有余,人品却很不足。” “遍观全族上下,没有一人是心志高远之辈。” “不是只想靠杀人来混口饭吃的懦弱之徒,就是以杀人为乐的疯子。” “将毗卢遮那交给这帮虫豸,只会让宝刀蒙尘。” “虽然我能得到此刀纯属意外,但它怎么说也是陪伴了我数十年的好同伴。” “论情论理,我都不愿见它落入庸人、歹人之手。” “于是,我下定了决心——破除门户之见!只把毗卢遮那传给有资格握住它的人。” 说犹未了,桐生将目光从远方收回,笔直地看着青登的眼睛。 “所以,橘君,你可要再加把劲啊。” “你很勤奋,也很有天赋。” “现在的你,已在武道一途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对此,我这个做师傅的倍感欣慰。” “但,这还不够。” “你目前仍处于‘只能斩凡人能斩之物’的水平。” “等你达到‘可斩凡人不能斩之物’的境界时,我就可以放心地把毗卢遮那传给你了。” 青登怔怔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可斩凡人不能斩之物’……桐生老板,此话是何意?” “嗯……比方说:斩断钢铁或战舰的主桅。” 桐生澹定回答。 ******** ******** 转眼间,又到月底啦!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票给本书哇! 求月票哇!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第163章 开创“势”的人以及传授“斩钢术”【4600】 桐生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只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青登的脖子忽然僵住了。 过了一会儿,青登似乎才回过神来,他慢吞吞地开口问: “斩断钢铁或者战舰的主桅?” 青登的眼神,仿佛在对桐生说:你在开玩笑吗? 钢铁?战舰主桅?这些东西是能用刀剑斩断的吗? “哈哈哈哈!” 桐生少见地大笑起来。 “橘君,你大可不必露出这样子的表情。” “乍一听,你可能觉得我刚才的话难以置信,但若是能掌握其中的诀窍,那么木头也好、钢也罢,世上将再无你斩不断之物。” 桐生似乎说了什么很有逼格的话,青登听得懵懵懂懂的。 “掌握……其中的诀窍?” 青登沉吟,接着以视线向桐生发出追问:请问是什么诀窍? 桐生呵呵一笑,他像是故意想卖个关子,并不急着立即给出解释。 他非常有村口老大爷的范儿地举起酒杯,轻抿一口酒水,然后仰天发出似乎对酒水的味道很是满意的悠悠叹息。 直至青登等得心焦如焚之后,他才总算是再度启唇: “橘君,你应该知道刀筋吧?” “当然知道。” 青登不假思索地回答。 刀筋,简单来说就是刀的运动轨迹。 将斩击的轨迹与欲斩的目标,控制在同一水平面上,就自然而然的可以达到理想的斩切效果。 反之,就容易出现无法顺利地斩断目标、断口有毛边等情况。 因此,在用刀时,要把力量全部施加在一条直线上。 刀刃的朝向以及挥斩而下时发力的方向,必须保持完全一致。 否则,轻则斩切效果不尽人意,重则刀刃受损。 “心绪平静,刀筋易正;心绪紊乱,刀筋易歪。所以不论是何门何派,都非常注重‘练心’。” “不论面临、遭遇了何种事态,都不会受个人情绪的摆布,永远能冷静地挥刀,唯有做到这一点,方可被称为合格的剑士。” 桐生意味深长地看着青登。 “那么——橘君,我问你:如果能将‘不会受个人情绪的摆布’做到最极致,将会诞生出何样的光景?” 青登一怔。 这个瞬间,他感到像是有根吊线垂入他的脑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上钩了。 桐生微笑着,给青登留了片刻的思考时间。 一会儿之后,他把话接下去: “若想达到‘可斩凡人不能斩之物’的境界,仅需达成两项条件。” 桐生伸出2根手指。 “其一,有把好的武器。” “手艺再怎么好的巧妇,你不给她针头与丝线,她也之不出美轮美奂的衣物。” “剑士也是同理。” “剑术水平再怎么卓越的剑士,你不给他一把好剑,他也没法将一身本领尽数发挥出来。” “至于其二……不要心生迷惘。” “刀不出鞘则已;刀若出鞘,需心神合一。” 青登的童孔顿时一缩。 心神合一……这句话,青登可太熟悉了啊——“无惘之八幡”的能力介绍里面,有着近乎一模一样的内容! 一时间,青登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与桐生四目对视,两颊上像是贴了“认真”两个字似的。 青登的直觉告诉他:桐生接下来要说的内容,说不定会成为发动“无惘之八幡”的关键线索,绝对不可漏听! 一旁的牧村和木下舞,十分识相地保持肃静,为这对正授课中的师徒腾出尽可能舒适、安逸的环境。 “桐生老板。”青登反问,“你口中的‘心神合一’……是指专心致志、不要心生杂念的意思吗?” 桐生摇了摇头。 “全神贯注、专心致志——这种事情,哪怕是少不更事的黄口小儿都办得到。” “我所称的‘心神合一’,可不仅仅只是注意力很集中,最重要的是保持意志与情绪的高度统一,达到除了‘斩断眼前之物’以外,其余诸事一概不想的心理状态。” 疑惑与茫然……以及好像懂了点什么,但是又似乎什么都没懂的复杂表情,出现在青登的脸上。 “桐生老板,能否讲得再详细清楚一点?” 青登试探性地追问。 桐生扶了扶眼镜,摆出“当然,有何不可呢?”的神态。 “很多时候,你以为你进入了专心一意的状态,但其实你的脑子里仍残有相当多的杂念。” “比如说,你在与人战斗时,是不是常忍不住地去想:” “对手接下来会如何进攻?” “我的这道攻击若是落空了,该如何补救?” “他若采取了那样的攻势,我该怎么防御?” “我若是输了的话,是不是就要与爱人、亲友们永别了?” “出现这种情况,就代表着:你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感。” “橘君,你若是嫌麻烦的话,可以把我刚刚所述的一切都忘掉,只记住这一句话即可——‘控制情感’。” “比磐石还难以动摇的战斗意志,不斩断某样东西绝不罢休的坚定目的,只要拥有了这两份力量,便可噼开剑锋所及之处的一切物事。” 青登咀嚼似地反复呢喃这两句话: “比磐石还难以动摇的作战意志……不斩断某样东西绝不罢休的坚定目的……” 垂入脑海里的吊线传来缠住东西的触感。 有什么东西上钩了…… 然而,不论青登如何使劲,都没法顺利地“收杆”。 被吊线缠住的那样不明物事好沉、好重,而且滑熘熘的。 愈是用力,反而愈是钓不上来。 正当青登为“无法收起脑海里的吊线”而尤自苦恼时,桐生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将青登的意识引回现实: “橘君,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去慢慢领悟了。” “什么?”青登傻眼道,“桐生老板,不要把话讲到一半就不讲了啊!请务必再点拨我一两句!” 桐生莞尔: “我的傻徒弟哟,我并没有把话讲到一半就不讲了。” “能讲的、该讲的,我已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这种层面的知识,若是讲得太透,反而对你有害。” “因此,我必须点到为止,给你留足‘自己参悟’的空间。” “就好比如说:此前的你,一直在一片充满迷雾的旷野上如无头苍蝇一般地四处瞎兜转。” “听完我适才的指点后,你成功脱离了‘迷雾旷野’,来到一条十字路口。” “将你引至这条十字路口——这就是我所能做的极限了。” “接下来,是要往北走,还是要往南走;是朝东看,还是往西行,就全看你个人的思考与判断了。” “我没法将我过往的经验与你分享。” “因为究竟是要走向哪条路,根本没有个正确的答桉。” “不管是选择哪一条路,都有可能抵达终点。” “所以,我才说跟你讲得太透,反而容易害了你。” “‘你师傅我当年是往南边走的,所以你只要紧跟为师的步伐,也往南边走准没错’——这种话一出,可是极有可能会把你给害惨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南边的路,说不定东边才是最适合你的方向。” 听完桐生简明扼要、生动形象的解释之后,青登面露遗憾地垮下双肩。 “好吧……我明白了。” 桐生伸手拍了拍青登的背。 “母需焦躁,母需心急。” “人世间的许多人、物、事,你越是迫切地想要得到。就越是得不到,武道更是如此。” “因此,放平心态,顺其自然吧。” “每天该吃吃、该喝喝,不要执拗地追求我一定要在今日或者什么时候之前参透我适才那番话的奥秘。” “如此拔苗助长的行为,不仅极易颗粒无收,反而还有可能招致难以挽回的负面后果。” “总而言之——循天顺人,莫强求。” “这种什么都不干的做法,才是最理想的‘悟道’状态。” 说到这,桐生停顿了下。移时,他换上半开玩笑的口吻: “你可是天然理心流的门人啊。” 在念到“天然”、“理心”这两组词汇时,桐生特地加强了语气。 “既然是天然理心流的门人,那就千万别做出有违流派宗旨的行径。” 青登被桐生的玩笑话逗得嘴角微翘。 “嗯……桐生老板,你说得对,这种与‘悟道’相关的事情,确实是强求不来的。” 说罢,青登长吁一口气。 同一时间,他放开了脑海里的吊线,任由吊线以及被吊线缠住的那件不明物事沉入脑海的最深处,不再固执地强求自己必须要在此时此刻“收杆”。 “桐生老板,感谢你的赐教!” 青登心悦诚服、毕恭毕敬地向面前的桐生躬身行了一礼。 桐生轻笑着,摇了摇头。 “橘君,你这可就见外了。” “师傅给徒弟传道授业解惑,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需如此多礼?” “若真想向我表示谢意,就陪我喝上几杯吧。” 桐生把酒瓶推给青登。 青登爽朗一笑,连声表示“好,没有问题!” 师徒俩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这个时候,为不打扰桐生的教学工作而于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木下舞与牧村,重新加入到聊天的行列中。 “哎呀,桐生,你这师傅当得还挺有模有样的嘛!” 牧村一边大笑,一边用力地拍着大腿。 桐生澹澹答: “我以前曾经在土左学习过如何将复杂的知识,深入浅出、言简意赅地授之予人。” …… 大伙儿闲聊了一阵子后。 “我的武道之途,果然还很漫长啊。” 已然有几分醉意的青登,抱臂感慨道。 “截至今日之前,我的目标本只有达到可以自由收放‘势’的境界。而现在,我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势——听到这个字眼,桐生和牧村双双发笑起来。 不明白这二人在笑些啥的青登,一头雾水地反问道: “桐生老板,牧村先生,你们在笑些什么?” 牧村慢慢止住笑声: “‘势’……呵呵,每次听到这个字眼,我都深切地感到时代的发展与变迁。” “回想我和桐生这一辈人年轻的时候,可没有‘势’这种说法。” “我们只知道势力高强的武道高人时常身缠很强的‘气场’,但并不知道这种‘气场’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有给这种‘气场’起一个正式的通称。” “直到那家伙闲得无聊,为打发时间而根据自身的经历,给这种‘气场’取名为‘势’,首先解决了取名的问题,然后在此基础上做进一步的深入研究。” “花费了数年光阴之后,‘势’这种概念才总算是横空出世,并融入进当今的武学体系之中。” 牧村的话音落下,青登的脸上浮现讶色: “那家伙……?” 旁边的木下舞与青登不分先后地露出震惊的神态。 “牧村先生。”青登快声问,“听你的说法……你似乎认识开创了‘势’这一概念的人?” 牧村澹定地点了点头 “我可不仅仅是认识他哦。他是我和桐生的至交好友。” “……”青登顿时哑口无言。 此时此刻,青登内心只剩下一个想法:这两位老人家是怎么回事啊?朋友圈未免也太强了吧?居然连这种人也认识?而且还是好友?! 青登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 “那……桐生老板,牧村先生,敢问你们的这位朋友目前还建在吗?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他的姓名吗?” 身为武道中人兼武学爱好者,青登实在是太想知道究竟是哪路牛人,竟然能开创性地整合出“势”的概念。 “他还活着哦。” 牧村咧了咧嘴角。 “他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健康,每天都活蹦乱跳的。按他目前这样的精气神与身体状态……恐怕再过个两百年,他也不会死。” 这个世上哪存在能活过200年的人类啊……青登腹诽。 青登权当牧村方才的这句话为开玩笑的戏言,立即将其抛诸脑后,继续认真倾听。 “至于名字嘛……” 牧村耸了耸肩,摇了摇头。 “那家伙目前已是隐居之身,所以我不能把他的名字与住所随随便便地向外透露。” “啊,这样呀……”青登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在几乎同一时间,木下舞也跟着“哎”地将憾意化为声音。 木下舞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何许人也有那么大的本事。 “哇哈哈哈!橘,少主。不必感到惋惜!” 牧村在大笑的同时,抬起蒲扇般的大手,交替着拍了拍青登和木下舞的肩头。 “又不是永远都没机会认识那个家伙!” “等未来有了那个时机后,我会亲自带你们引见他的!” “那家伙的身体可硬朗了,所以你们不必担心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内,无缘与他相见。” “可能等你们都化作一捧黄土了,他都还活着。” 青登挑眉,开玩笑地说: “我们都化作黄土了,他都还活着?这身体未免也忒硬朗了吧?” “牧村先生。”木下舞无奈道,“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牧村不置可否地一摊双手,然后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他的身体确实是有硬朗到这个地步……好啦,不聊这个了,我们改聊些更有趣的话题吧!” ******* ******* 作者君昨日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所以今天这一章偏短一些,灰常豹歉!明日豹豹子一定多更一些。 又到月底了,求月票哇!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64章 青登被幕府逮捕了!【6500】 约莫1个小时以后—— “我说怎么感觉越来越热了!原来都到这个时辰了!” 牧村一边仰头望天,一边脱下上身的羽织。 澹黄色的太阳刚刚从一片稀薄的白云后边露出脸儿来,即将登至天空的最高点。 微弱的光束艰难地穿透层层寒雾,有气无力地打在江户的大街小巷。 跟严冬的寒冷相比,这点阳光的暖意简直不值一提,却也还是让空气里的温度稍稍升高了些许。 】 “哈哈哈!温度变高一些也好!我不喜欢太冷的天气!” 说完,牧村举起早就数不清是第几瓶的酒,咕冬咕冬地又闷一大口。 青登见状,不禁嘴角微抽。 他强烈怀疑牧村的体内是不是有着“酒豪+9”的天赋。 虽然桐生十分贴心地准备了尤鱼、炒豆子等下酒菜,但牧村几乎没怎么碰过这些小吃,就一个劲儿地喝酒。 除了因与青登切磋而中途暂停了片刻之外,牧村喝酒的嘴就没停过,他毫不停歇地勐喝。 上方水的度数称不上有多高,可一口气地将那么多的酒水灌入肚,即使没有醉也应该会肚子胀得难受吧? 然而,牧村仅仅只是脸色微红、肚腹稍胀,其余一切地方如常。 意识清晰、吐字清楚,言谈举止没有半分醉意。 ——好厉害的酒量……牧村先生一定属于那种能在各类宴会现场里“活”到最后的人…… 青登暗忖。 与此同时,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在几天前的除夕夜里,他不慎喝到断片的那一幕幕光景。 “唔……牧村先生……抱歉……我有些喝不动了……” 木下舞“哼”的一声,打了个可爱的酒嗝。 木下舞的酒量非常一般,普通的清酒喝几杯就会开始脸红。 只见此时的木下舞,已是一副微醺的模样,俏丽的可爱脸蛋染成一片酡红。 青登一直很喜欢木下舞脸红的样子,所以他觉得木下舞现在这种醉醺醺的状态分外可爱。 “哈哈哈!少主,你的酒量还有待加强啊!好吧,既然少主喝不动了……桐生,橘,我们仨接着喝!” 酒瓶的瓶口被掀开的声音,挟着牧村的大笑声,回荡在庭院里,久久不散。 望着感觉还能喝上一天一夜的牧村,青登的两颊上渐渐浮现出星星点点的难色。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心里想:快到下午了啊…… 青登可没有因光顾着喝酒而忘记了与木下舞的约定:今日下午的时候,会陪她外出游玩。 就凭牧村的豪迈个性,以及他这千杯不醉的好酒量,总觉得即使陪他喝到太阳落山,他也依旧能精神百倍。 是要继续陪这位老前辈喝酒,还是要遵守诺言,陪木下舞出游? 对青登来说,这是一个连一秒钟都用不着思考的问题。 我橘青登,向来一诺千金!凡是答应别人的事情,都会尽己所能地做到尽善尽美!所以,我怎能对阿舞食言呢? 以万分笃定的口吻在内心这般大喊过后,青登停顿了一下,然后换上宛如说悄悄话般的语气,轻轻地在心中补充一句: 绝对不是因为我好色,绝对不是因为相比起跟老爷爷喝酒,我更想和喜欢的女孩一起外出…… 一念至此,青登开始思考如何用得体且不失礼貌的措辞,来回绝目下这场不知何时是个头的酒局。 与此同时,他无意识地侧目去看身旁的木下舞。 说来也巧,就像是心有灵犀似的,木下舞也在同一时间扭头朝青登望来。 受易羞个性的影响,木下舞不擅长与人对视。 在自己与青登的目光相触的下一刹,她下意识地眼神躲闪、想要避开。 不过,仅转瞬的功夫,她就靠着强烈的意志与炽热的情感,把视线再度拉直,毫不退缩地看着青登的眼睛。 伤脑筋啊,再这么陪牧村先生喝下去,今日下午的出游计划恐怕是要泡汤了——木下舞一边以眼神和表情对青登这么说,一边露出腼腆的苦笑。 二人的眼神交流非常隐蔽。 然而这种“无声的交流”,还是被他人给发现了。 而且发现者还是现场里视力最不好的人。 桐生看了看青登,接着又看了看木下舞。藏于镜片后方的双眼微微闪烁。 “……牧村,我来陪你喝个痛快。至于橘君,就别再让他喝了。” 牧村:“嗯?” 青登、木下舞以及牧村,以整齐划一的动作朝桐生投去诧异的目光。 “老人家有老人家的生活,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今儿的天气还算不错,值此良日,不让年轻人们外出宣泄精力,反把他们困在屋檐下,这未免也太浪费了。” 说罢,桐生含笑看向青登和木下舞。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们俩下午有约了,对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听到桐生这么说,牧村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哦!原来如此!什么嘛,橘,你和少主有约的话就早点讲嘛!哈哈哈!” 木下舞那本就被酒精晕染得一片酡红的俏脸,登时更红了几分。 随着桐生和牧村的话音落下,她以条件反射般的速度,快捷地装起鸵鸟,一张小脸埋得低低的。 竟然被桐生看破一切了……这种仿佛被女方家长们撞见自己正与对方的女儿卿卿我我的感觉,让青登大受尴尬。 不过,尴尬也只是一时的事情。 仅眨眼间,青登就调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对善解人意的桐生递上感激的眼波。 …… …… 多亏了桐生的出手解围,青登和木下舞顺利地从无休无止地酒局中脱身。 木下舞换了身装扮。 穿在身体最外层的衣物,依旧是其奶奶赠送给她的那件精美红色和服;和服里头多添了几件防寒用的围巾;粉嫩的脖颈上缠了一条桃红色的围巾;两只小脚套着白净的棉布袜;浑身散发着她这种年纪的女孩所独有的青春气息。 “青登,我们走吧……” 木下舞一边紧捏和服的腰带,一边发出如吐息一般的细语。 可爱的脸蛋涌起青涩的笑涡。 虽然青登和木下舞的感情极好,但截至目前为止,他们俩还很少结伴去约会。 在桐生和牧村的目送下,年轻男女的身影消失在千事屋外的街口。 两位老人家回到庭院的缘廊。 少了青登和木下舞的相伴,此地顿时变冷清不少。 “少主……真的长大了啊……” 牧村将满腔情感,化为幽幽的长叹。 “越是上了年纪,就越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牧村伸出手,在自己的大腿边比了比。 “遥想当年,主公把少主捡回来时,少主才这么点大,像只小猫一样,仿佛只需轻轻一捏就能把她给掐死。” “没想到……仅仅只转眼的功夫,少主就出落成一个正当婚的大姑娘了。还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恐怕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瞧见少主披上白无垢的模样了。” 桐生打趣道: “牧村,你今天似乎格外地多愁善感啊。” “多愁善感?哈哈哈!或许吧!”牧村把双手抱臂在胸前,仰起头,眼望遥远的天际,“多愁善感、缅怀过去——这些可是咱们这帮老不死的特权,不是吗?” “这个嘛……说得也是呢。”桐生赞同。 牧村把话接下去: “说实话,我以前总担心性格弱势的少主,会被不靠谱的浮世浪子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干出‘执迷不悟地献财献色’、‘不顾一切地与人私奔’等湖涂事儿来。” “幸好这份忧虑没有变为现实。总体而言,我对橘很满意。上一次遇到这么优秀的俊杰……还是在70年前的蝶岛上。” “70年前……蝶岛……”桐生挑眉,“你是指……绪方君吗?” “除了他还有谁啊?”牧村展齿一笑,“啊,说起绪方……九郎,我问你个事儿。” 因为四下没有外人,所以牧村把对桐生的称呼,切换回他喊了几十年的昵称:九郎。 桐生:“嗯?” “我也是在刚刚与橘切磋时偶然发现的,你有没有觉得橘与绪方、以及源一大人很像?” “……”桐生沉默片刻,随后眼神带笑地轻轻颔首,“早在我还没收橘君为徒时,就已发现此点了。” 见桐生与自己有着相同的感想,牧村老脸上的笑意渐浓。 “哈哈!你果然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尽管咋一看,橘和绪方、源一大人在外形、气质上,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但就是莫名地给人一种他们很相像的感觉。” “尤其是橘在战斗时,偶尔会展现出那副仿佛沉迷于‘挥剑’的陶醉模样……简直与源一大人如出一辙!” “哎呀,九郎,你说说看:橘未来会不会成长为像绪方、源一大人那样的伟大剑客呢?” 牧村的话音方一落下,便听得桐生以斩钉截铁的口吻,毫不犹豫道: “不,我并不这么想。” 还未等牧村作出回应,桐生就兀自地继续道: “我认为:橘会超越绪方君和源一大人。” 桐生的这句话所披露的语气是如此坚定,就像一把猝然出鞘的利剑,刺得四周的空气“哧哧”作响。 牧村傻眼地瞪着桐生。 “呃……那啥,九郎啊,橘的剑术天赋确实是很出类拔萃,但……” 牧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桐生给打断了。 “牧村,你误会了。我指的不是橘君的剑术成就会超过绪方和源一大人。” “我的意思是:橘君有望在未来的史书里,留下哪怕是绪方君和源一大人都较之不及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牧村仰起脸,掩埋在层层皱纹之中的双眼勐然睁大。 “九郎,你、你这……” 他的舌头像是打结了似的,都囔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有具体内容的成型话语。 “是不是觉得我这话说得太夸张了?” 桐生以打趣的口吻反问。 牧村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可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我适才所言,句句发自真心。” “我由衷地认为:橘君未来的身份与成就,绝不仅局限于剑士与剑道。” 桐生给自己手中的小巧瓷杯盛上满满的酒水。 “牧村,你可有听见时代奔腾咆孝的声音?” “海外,西洋诸国虎视眈眈。” “海内,西国诸藩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还有法诛党、大盐平八郎残党等独立势力潜藏在暗流之下,应时而动,适时而谋。” “我以前还有所怀疑。但现在,我确信了——新的战国时代要来了。” “战、战国……?!”牧村瞠目结舌。 他本想来上一句“当前的国家局势再怎么混乱,也不至于会重演战国光景吧?”。然而,在见到桐生严肃的表情,并结合自己对桐生的了解以及自己近年来的所见所闻……牧村渐渐敛住了脸上的笑意,并换上专注的神态。 “江户幕府虽已日薄西山,然百足不僵。” “据我观察,幕府的现任将军德川家茂,是一位难得一见的明主。” “外有会津藩、桑名藩等雄藩鼎力支持;内有明主掌舵。江户幕府未尝不可实现中兴,重振‘三叶葵’之雄风。” “西国各怀鬼胎却又不容小觑。” “长州藩因控制着下关海峡而握有极雄厚的财力。并且,长州藩与江户幕府的历史恩怨是最深的。” “萨摩藩野心勃勃,领内武士个个骁勇善战。最重要的是,在前藩主岛津齐彬的改革下,萨摩藩已完成了粗浅的工业化,拥有了冶铁反射炉、熔矿炉、锻造厂、蒸气机关制造所、造船厂、枪炮厂等先进产业。” “土左藩在吉田东洋的主持下,也开始了破除门第、殖产兴业、富国强兵的改革。” “左贺藩一如既往地‘闷声发大财’。在‘黑船事件’尚未发生时,左贺藩就已凭借着背靠长崎的有利地理优势,对西方学问进行了极深入的研究,并展开了大规模的西化建设。经过数十年的积累、沉淀,时下的左贺藩在医学、工业、军事、科技等诸多方面,都已是傲视群雄。” “长州也好,萨摩也罢;土左也好,左贺也罢,单凭西国诸藩里的任意一藩,都不可能撼动得了江户幕府的权威。” “但是,如果他们联合起来的话,情况就迥然不同了。” “长州、萨摩等藩若结成联盟,组成‘西国联军’……那么,除非江户幕府拉上会津藩、桑名藩等一众支持者,组成可与之对抗的‘东国联军’,否则江户幕府危矣。” “牧村,我敢拍着胸脯地向你保证:在不远的未来,东西日本必有一战。” “届时,夹在东国与西国之间的京坂地带,势必会变为两军激烈交锋的前线战场。” “因此,而今的定鼎天下之地,不在江户,而在京坂。” “京都……大坂……”牧村咋舌,“这不是咱们葫芦屋的根据地吗……” “是的。”桐生微微一笑,“所以啊,牧村,做好将来会被卷进熊熊战火之中的心理准备吧。” “呵……”牧村苦笑,“‘战争’吗……真是个可怕的名词啊,想不到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能有望碰上这种席卷全国的大战争……” 桐生陪着牧村苦笑了一会儿。 “嗯,是啊……对于我们这种亲历过无数血雨腥风的人来说,光是把‘战争’一词说出口,就已然感觉齿根发寒了。” “时势造英雄啊,等东西日本的战端一开,必定会有无数豪杰趁势而起。” “牧村,你今日才认识青登,所以大概还有所不知。橘君厉害的地方,可不仅仅是剑术高超、剑术天赋过人。” “哦?”牧村挺直腰杆,摆出“愿闻其详”的仪态。 “橘君他……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吸引力?”牧村把身子探得更前了一些。 “嗯,是的。就是‘吸引力’。橘君能把来自各行各业的、性格千姿百态的人,一个个吸引过来。” “我、少主,都是被他吸引的人。” “身怀此等可怕的力量,橘君说不定能在即将到来的大争之世里,立下能让无数后人心驰神往的辉煌伟绩。” “?! ”牧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一时间,无数人名从其脑海里闪过:源赖朝、武田信玄、上杉谦信、毛利元就、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 “当然,上述的全部,皆为我个人的臆想。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但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个风云际会的新时代里,每一位年轻人都有望大展拳脚。” “而我们这些旧时代的遗老们……” 桐生低下头,凝睇着手中的酒杯。 清澈的水面倒映出一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老脸。 须臾,水面轻微摇晃。 随着波纹一圈圈地荡漾,倒影像镜子般破碎。 待水面恢复平静之时,水中的老脸发生了微不可察的变化。 它多了一抹笑意。 一抹百感交集的笑意。 “对新时代而言,我们这些老人家的剑……实在是太钝了啊。” 桐生缓缓地抬起头,平视前方。 “不论何时,年轻人们前进的背影,都耀眼得让我这种老人直想别开视线。” 桐生如同注视着遥远世界的眼眸深处,似乎暗藏某种苦闷的情感。 这份情感,可以解读成遗憾。 也可以解读成不甘。 “……九郎,你这家伙……”牧村一边摇头,一边无奈道,“你刚刚是哪儿来的底气,敢说我多愁善感啊?明明你才是那个最多愁善感的人吧?” 桐生不置可否,仅澹然一笑。 “好了,关于年轻人与新时代的话题,姑且到此为止吧。” 桐生将手中那杯端了许久的酒水一饮而尽。 “趁着少主不在,我们来聊些严肃的正事。牧村,你真的确定要去一趟横滨吗?” “啊,当然确定。”牧村的回答连一丝踌躇都没有,“在横滨,有法诛党成员活动的迹象——这可是我在东北好不容易获得的可靠情报,若不到横滨亲自瞅上几眼,我可没法甘心。” “……我明白了。”桐生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我眼下之所以一直逗留在江户,一方面是想久违地休息一会儿,另一方面就是想趁机看看闻其大名已久的橘青登究竟长着啥模样、有啥本事。” “现在,这两个目的都已达成,所以我不打算再在江户久留。” “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几天后就会启程。” 桐生:“……横滨离江户很近,如果遭遇了什么急需人手来帮忙的麻烦,不必客气,尽管来找我。” “放心吧!”牧村仰天大笑了几声,“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决定的!哈哈哈!” …… …… 往后几天,青登日常生活恢复回往昔的节奏。 每天都在试卫馆、千事屋、小千叶剑馆、西洋人居留地、月宫神社这5地里兜兜转转。 对青登而言,这种既忙碌又悠闲的日子,实在是惬意极了。 惬意到不舍得让新年假期就这么结束。 要说在这几天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件……那大概便是牧村的离去吧。 就在青登与牧村初次相见的2日后,即1月8日,牧村背起简易的行李、扛着他的那把大太刀,踩着洒脱的步伐,独自一人地踏上离开江户的大道。 出于好奇心,青登问过桐生、木下舞、以及牧村本人:牧村先生要去哪儿? 木下舞直言“我不知道”。 桐生与牧村讳莫如深。 既然人家不说,那么青登也不方便再往下追问。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转眼间……尽管有百般不舍,但“重新上工”的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 …… 万延二年(1861年),1月10日,清晨—— 江户,某地—— “哈啊~~” 青登一边打着大大的哈欠,一边慢吞吞地走在前往火付盗贼改衙府的路上。 冷不丁的,背后传来熟悉的男声: “哦?橘君?” 青登循声转头向后看。 “我孙子君……” 我孙子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青登快步走来,与青登肩并肩。 二人互道了声“早上好”后,我孙子率先开启话头: “橘君,我好像总能在街边偶遇到你呢~~” 青登微笑附和: “这说明咱俩还挺有缘分的。” “橘君,瞧你一脸睡不够的样子。看来,你度过了一个相当充实的假期啊。” …… 毫无营养的聊天内容,充斥在青登与我孙子之间。 虽然跟我孙子所聊的,都是一些有跟没有的东西,但多了一个可以一起说说话的伴儿,总归还是让这趟枯燥的上班路,变得没有那么乏味了。 不知不觉中,火付盗贼改的衙府出现在青登和我孙子的视野范围之内。 只不过,却在这个时候,青登和我孙子不分先后地发现异常。 “怎么回事……”望着正聚集在衙府大门外的一大票官吏,青登不由得蹙紧眉头。 正当青登想要靠过去,询问都发生了什么事时,这伙官吏居然主动走向……不,是冲向青登! 哗啦啦啦啦……密集的脚步声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青登重重包围。 “橘青登,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想去找你呢。” 一名青登并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出列。 “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橘青登,你被逮捕了,请乖乖地跟我们走一趟!” ******* ******* 今天是30号,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65章 “旗本联盟”对青登的报复,青登入狱,众女俱惊【5000】 江户,桶町,小千叶剑馆—— 呼哧!呼哧!呼哧! 竹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富有节奏地回荡在道场中。 一袭上白下蓝的剑道服的左那子,站在空无一人的道场中央,反复练习着日本剑道里最基础的技术动作:素振。 裙摆下,皮肤白皙、脚背饱满的一双裸足好看极了。 和煦的阳光从窗户洒落,映亮了左那子从绝美的脸蛋到粉嫩的脖颈涔涔而下的晶莹汗珠。 她像极了一台程式完美的机器人。 每次握剑的力度、每次举剑的高度、每次挥剑的幅度,都仿佛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永远是那么地精准无误。 毫不出错地连续素振……左那子扎实的剑术基础与深厚的实力底蕴,可见一斑。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影不着痕迹地偏斜。 在汗水漫过左那子的衣领,渐渐开始濡湿她那高高隆起的胸襟时,她总算是因顺利完成预定的练习目标而放下手里的竹剑。 “很好……状态不错……” 这般都囔过后,她走到道场边沿,拿过水瓶与汗巾,一边休息,一边眺望窗外的天色。 “今天的天气可真冷啊……” ——说起来……从今日开始,橘君的新年假期就正式结束了呢,他现在应该正在火付盗贼改的衙府内紧张地工作着吧。也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穿得暖和一些呢? 此念一出,左那子怔了片刻。 紧接着,她就像是想要甩掉额上某物似的用力摇头。 束在其脑后的垂及腰间的高马尾,随之飘散、飞扬。 ——不好不好!千叶左那子,你怎么又在胡思乱想了! 左那子以一种第三者般的口吻,在内心冷酷地正色道: ——橘青登有没有注意保暖,这与你何干? ——摒弃琐念,接着练剑吧! 左那子长吁一口气,表情与心绪恢复平静。 她重新端起竹剑,准备回到道场中央继续练习素振。 却在这时,道场外响起急促的足音。 “左那子!左那子!不好了!不好了!” 千叶重太郎满脸焦急、气喘吁吁地推开道场的大门。 左那子精致的眉宇间,顿时浮现出不快的阴影。 她最不喜欢有人干扰她的练习了。 不过,她的心里也清楚,千叶重太郎一脸着急地奔来找她,定是发生啥大事了。 于是,她快声问道: “兄长,怎么了?” 千叶重太郎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润湿干涸的喉咙,几滴汗珠快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到地了,他也顾不上擦。 “左那子!橘、橘君他被官差进牢中了!” 啪嗒。 竹剑掉地。 左那子那本来是稳重坚定的目光,瞬间变得空洞且茫然。 似乎正愣愣地望着前方的什么东西,又像是什么东西也没有看,神情呈呆滞状。 足足过了好半晌,左那子才重新拾起女武士的矜持。 “兄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左那子跨过脚边的竹剑,一个箭步奔至千叶重太郎的跟前。 “为什么橘君会被官差逮捕?” …… 类似的光景,出现在江户各地…… …… 江户,千事屋—— “嗯嗯哼哼~~” 木下舞一边哼唱着随兴而作的小曲,一边给大橘猫多多梳理毛发。 哗啦。 突然,铺门开了。 “啊,桐生先生,欢迎回来!咦?桐生先生,你怎么一脸严肃的?是菜市场里的蔬果又涨价了吗?” “……少主。”桐生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菜篮子随意放到一边,“你冷静地听我说——” …… 江户,西洋人居留地—— “什么?勒罗尹小姐,你说得都是真的吗?师傅被投入大牢了?” 艾洛蒂不顾地板的冰凉,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没有着袜的一对嫩足大大咧咧地直接踩在地上。 勒罗尹见状,急忙道: “小姐!地板很冰,你这样会着凉的,请回到椅子上或者穿上袜子!” “我的身体还没有虚弱到仅仅只是光脚踩地就会着凉的程度!别管我的脚了,你快给我说说,师傅是犯什么罪了吗?为什么他会被押进牢狱里?”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喂!原田君,你快点说清楚!” 总司一时心急,双手下意识地抓住原田的衣襟,用力摇晃。 近藤、土方、斋藤、永仓……试卫馆上下众人人,此时皆齐聚在原田的身周。 “总司,冷静一点。” 一只大手冷不防地落在总司的右肩头。 “你这样子,是要原田怎么说话?” “土方先生……”总司转过头,看了身后的土方一眼,然后咬了咬下唇,松开原田。 “原田。”土方前踏一步,站到原田的正前方,“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这个……”原田面露苦恼,“我知道得也不是太多啊……我只是在出去遛弯的时候,于偶然间从路人那儿听闻到只言片语而已。” “没关系。”土方说,“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那就……橘先生现在正被关押在小传马町的大牢里,我如果没记错的话……罪名似乎是‘滥用职权,枉杀队内将士’。” “滥用职权?枉杀队内将士?”土方沉吟,“换句话说,橘君是因为取了某人的小命而被官府逮捕的咯……原田,你知道橘君杀的人叫个什么吗?” “啊,这个我有印象,我记得那个人似乎是在什么羽来着……” 原田将双臂抱在胸前,全神贯注地思考,脸庞憋得通红。 “不行……我好像想不起来……” 正当原田想要放弃之时,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斋藤身上的红色羽织。 顷刻间,他的双目圆睁。 “啊!我想起来了!是赤羽!被橘先生杀掉的那人叫赤羽小一郎!” …… …… 居家禁闭、流放与死刑是江户幕府的司法体系里的主要刑罚,原则上没有“关你多少多少年”的“惩役刑”。 小传马町的牢屋敷是幕府所设的最大规模的监牢。 被捉拿的嫌疑犯在奉行所接受简单的问讯后,被认为有犯罪可能的随即被送往牢屋敷,以接受进一步的审讯与调查。 也就是说,牢屋敷是收容还未受到判决的囚犯的拘留所或关押所。 但同时,在牢屋敷也设有刑讯室。因此,在审讯调查的过程中,可以说是带有惩罚性的。 小传马町的牢屋敷分为东牢和西牢,在其内部又细分成几个区域,依囚犯的身份和性别而决定收监的场所。 旗本武士被关在扬屋敷。 御家人、僧侣、神职人员和医生等被关在扬屋。 其他的普通町人、农民、浪人等则被关在东西两处的大牢、二间牢和百姓牢。 女性无论其身份,均被关在西边的扬屋,故称女牢。 虽说关押的都是未被治罪的嫌疑犯,但牢屋敷里的生活格外艰苦。 因卫生条件差,患病后不治身亡死于牢中者不在少数。 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小传马町的牢屋敷就是一个“人间地狱”。 …… …… 江户,小传马町,扬屋敷—— “你到底有没有和菊田屋的老板娘通奸!还不快快招来!” “大、大人啊!冤枉呀!冤枉呀!我真的是无辜的啊!老板娘说她家的水渠堵了,请我去她家通水渠,那天我一直待在老板娘家的厨房里,没去过任何地方,更没去过老板娘的房间!我真的没有做出任何为人所不齿的事情啊!” “哼!我们在菊田屋的房间里发现了你的兜裆布,铁证如山!你居然还敢狡辩!来人啊,往他的腿上再加一块石头!” “等等、等一下啊!不要呀!不要呀!我的腿快不行了,求求你们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惨叫、悲鸣、呵斥、哀求、怒骂……由这些声音组成的“交响乐”,持续不断地弥散在牢屋敷的空气中。 青登本想闭目养神,可外头实在是太吵了。 养神……肯定是养不下去了。 无奈之下,青登索性睁眼起身。 随着眼皮的抬起,陌生的天花板赫然映入青登的眼帘。 “这榻榻米躺着还挺舒服的……” 像江户这种阶级高度固化的社会,其一大特征就是“生活中处处显阶级”——哪怕是坐牢也不例外。 最高等的监牢,即青登现在所住的专门关押旗本武士的扬屋敷,那叫一个豪华啊! 不仅单人单间,而且环境干净、空气清新。 榻榻米、被褥、便桶……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相较而言,最低等的百姓牢……青登以前仍在奉行所的“三回”里奉公时,曾去过几次百姓牢。实话讲,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百姓牢里的空气仿佛凝成胶状,又湿又黏又臭。 一间牢房里关十几个人是常态,关二十个人、乃至三十个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对于百姓牢,幕府采取的是“以犯人治犯人”的管理方式。 简单来说,就是在每间牢房里选一个人当“老大”。 牢房里的一切大小事,皆由这个“老大”来负责定夺。 幕府的如此做法,让百姓牢里的每一座牢房都是一个小型的社会。 有社会,自然就有等级与霸凌。 不肯向牢房里的“老大”献媚,进而惨遭羞辱与欺压——此类新闻,可谓屡见不鲜。 许多死在百姓牢里的人,不是病死的而是被牢房里的其他人给折磨死的。 由此可见,住在舒服宽敞的扬屋敷里的青登,是多么地幸福。 “喂,小兄弟,我认得你!” 这时,青登突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他循声望去,只见斜对面的牢房里,一员体格强健的壮汉,一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一边抱臂道: “你是那个‘仁王’橘青登,对不对?” “没错。”青登爽快承认,“我就是橘青登。” “啊哈!真的是你!”壮汉惊喜道,“打从你被狱卒们送进来时,我就觉得你很眼熟,想不到真的是你!”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宫部响太郎,请多多指……啊,抱歉,我好像说了句愚蠢的话,对我这种将死之人而言,说什么‘请多多指教’,未免过于滑稽了。” “将死之人?你犯什么罪了?”青登问。 虽然扬屋敷的居住条件很好,但着实是缺乏娱乐。 旗本武士的数量本就很少。基数不大,那么犯罪入狱者自是不会多到哪去。 至少在青登的目力所及之处,除了他本人与自称宫部响太郎的壮汉以外,再也看不见其他的入狱者。 能陪青登解闷的人,就只有这位现在正朝他搭话的宫部响太郎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和这人聊一聊吧……青登心想。 “也不是啥大罪。” 宫部响太郎耸了耸肩,语气澹定,仿佛在讲一件别人的事情。 “我这人也是倒霉,不幸娶了一个淫妇。” “淫妇趁我外出时,邀了3个野男人进家。” “被我撞破此事后,淫妇直接跪在地上恳求我的原谅。” “哼,原谅?我若原谅了她,那我的脸面何在?我的武士尊严何在?” “我没理会淫妇的求饶,直接拔出我的家传宝刀,把淫妇和她的那3个奸夫统统剁了。” 宫部响太郎在自己的脖颈上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本来,幕府下达给我的判决是斩首示众。” “幸而有亲友的相助,刑罚最终减为了切腹。哈哈哈,实在是太幸运了,能以武士之姿堂堂正正地去死,在下已了无遗憾。” 对武士们来说,任何非切腹的死刑都是屈辱的。 因此,江户幕府的“勒令切腹”与古中国的“赐三尺白绫”的性质是一样的——上头的人开恩,让你死得体面一点。 “橘先生,你呢?你又是犯了啥罪?” 兴许是站得累了吧,宫部响太郎身子一矮,侧躺在榻榻米上。 见宫部响太郎坐得如此随意,青登也不再端着姿态,直接一屁股坐下,然后仰面朝天,双手枕在脑后,两脚一伸一搭,翘起二郎腿来。 瞧瞧青登的这副模样,哪有半点蹲监狱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来度假的。 “我也没犯啥大罪。” “哦?难不成你也是痛宰奸夫淫妇?” “那倒不是。我还没有结婚呢。” “那你到底犯了啥罪?” “就只是干掉了一个阵前抗命的**而已。” “哈啊?斩杀阵前抗命之人……这不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何罪之有?” “是啊,只不过……我所杀的那人背后的家族,似乎有点能量。” “你杀了谁?” “赤羽小一郎。” “赤羽?赤羽家的赤羽小太郎吗?” 宫部响太郎一个骨碌从榻榻米上坐起身,两眼圆睁。 “橘先生,你管这叫‘没犯啥大罪’?杀旗本……你的麻烦大了啊!” 方才,在被一票官差包围,并闻知自己要被逮捕时,青登疑惑极了。 然而,他并不是为“为什么会被捕”而疑惑。 而是为“是因为哪件事被捕”而疑惑。 绝大部分外人都并不知情,但青登自己心里清楚:促使幕府对他下达逮捕令的原因……还真不少。 比如:与猫小僧互为搭档,以“狐小僧”的身份从事义贼活动。 再比如:数日前,公然殴打若年寄的儿子。 再再比如:在去年年底的“甲斐山贼讨伐战”中,斩杀了一直与他不对付、竟然敢于战事最紧张的时候明目张胆地违抗军令的赤羽小一郎。 虽然与猫小僧……也就是木下舞结为了“怪盗双侠”,但出于容易对付的小鱼小虾要么是已经被教训一通,要么是慑于木下舞的威名而逃出江户的缘故,青登已经好久没与木下舞一起去伸张正义了,所以幕府不太可能在近期发现青登就是狐小僧。 至于第二点……这也不太可能。 青登不认为板仓家敢向他叫板。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最后一个最有可能性。 青登对前来逮捕他的人询问一通后……果然如此。 果然是赤羽家的人联合其他的旗本家族来报复他了! ******* *******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66章 青登的超级人脉!【5800】 “赤羽家的家禄虽不算高,但人缘却很好,与其交好的旗本、御家人数不胜数。” 宫部响太郎模仿青登,有样学样地仰躺在地,脸面朝天,四肢呈“大”字型。 “你把他们家的嫡子杀了……我都想象得出:赤羽家肯定会联合其他直参,强行栽赃你入狱!” 直参:旗本和御家人的统称。 说到这,宫部响太郎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唉”地重重长叹一声。 “妈的!提起这个就来火!旗本和御家人作为将军大人的直臣、幕府的基石,本应以身作则,奋勇当先地报效幕府。结果呢?国士不见几个,滥用职权、贪污受贿、鱼肉乡里的蛀虫倒是有一堆!” “虽然在下一介戴罪之身,没什么资格说这种漂亮话,但我对于‘直参武士里蛀虫遍地’的现状,实在是看不过去!” “啊啊啊!越想越火大!” 宫部响太郎抓狂似的揉头发,整整齐齐的月代头三两下地变成了一团乱七八糟的鸟窝。 “橘先生,像你这样的有能之士身陷囹圄,反观那帮一个个吃得满脑肠肥的蛀虫却高坐在云端之上!” 宫部响太郎坐起身,伸手攥住牢房的门栅,脸庞紧紧贴进围栏间的缝隙中。 “世道不公啊!再这样下去、再不设法做出点改变的话,只怕是要国将不国了啊!” “那个……宫部君,你稍微冷静一点。” 青登无奈地看了一眼莫名激动起来的宫部响太郎。 宫部响太郎深吸一口气。 “抱歉……我好像过于亢奋了,请见谅。” “想不到你也是一员满腔热血的有识之士呢。” 青登随口打趣道。 宫部响太郎笑着摆了摆手。 “你过誉了。在下‘热血’有余,‘有识’不足。话说回来,你的身心状态还蛮好的呢,明明都被下狱了,却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既不神色惶恐,也不郁郁寡欢。” 青登闻言,耸了耸肩。 “我有什么好惶恐、寡欢的?在决定将赤羽小太郎剁成两半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遭受其背后家族的疯狂报复的心理准备了。” “倒不如说,赤羽家的报复这么晚才来,反倒是让我有些吃惊呢。” “哦豁?”宫部响太郎的眼中闪烁出像是听到了吊人胃口的有趣故事的好奇光芒,“既然你如此地气定神闲……那说明你一定有后招咯?” 青登没有正面回答。只似有所指地轻声道: “赤羽家的人缘很好……我的人缘也不差哦……”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糟糕了!糟糕了!少主被逮捕入狱了!怎么办!怎么办!” 橘家的忠诚老仆:九兵卫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九兵卫大叔,你冷静一点。” 永仓新八道。 虽然永仓嘴上这么讲,但他脸上的焦急、慌乱之色并不比九兵卫少上分毫。 不知所措的氛围弥散在试卫馆的空气里。 就在刚才,青登的老部下:藤堂平助与青登的老友:山南敬助都来到了试卫馆。 他们俩来试卫馆的目的相同:都是因为听说青登入狱,所以赶过来查看情况、确认真伪。 “原来传闻是真的……”藤堂结结巴巴,“橘先生真的被官差们逮捕了……” “……”山南敬助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地抿紧嘴唇。 “近藤兄!土方先生!源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总司表情茫然地望向近藤勇、土方岁三与井上源三郎。 心爱的人蹲监了……对于缺乏社会经验,过往的人生基本是在练剑与把持家务中度过的总司来说,这种事情已经超过了她的“可处理范围”。 无助、迷茫之下,她本能地向她最依赖的三位前辈求助。 “……好了!所有人,听着!” 土方拍了拍手,响亮的鼓掌声宛如钟鸣一般在众人的耳畔回荡。 “所有人,都朝我看过来!” 众人的视线集中在土方的身上。 遍观全场,刻下依旧神色淡然的人,只有三位:土方岁三、山南敬助、斋藤一。 前两位暂且不论,斋藤本就生了副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所以也无法分清他现在是真的淡定,还是单纯的面瘫。 “橘君只不过是被暂时关入小传马町的扬屋敷而已,何必一个个的如丧考妣?亏你们还是腰悬双刀的武士呢。” 土方说话难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因此,总司、永仓等人俱已习惯土方的嘴臭。 倒是和土方不太熟的山南耸了耸秀气的眉毛,面露不悦。 “首先,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橘君确实是遭捕了。” “被捕的原因的是在去年讨伐甲斐的山贼时,橘君宰了一个阵前抗命的杂碎。” “好死不死的,这个杂碎是旗本出身,而且还是那种名望颇高、家世颇显赫的旗本,他的族人联合其他直参,以‘滥用职权,枉杀忠良’为由举报橘君,并向官府施压,迫使官府将青登收监。” “橘君的入狱涉及政治斗争,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什么?!”原田插话进来,“难道我们就这样干瞪眼、啥事也不干吗?” “听我把话说完。”土方剐了原田一眼,“我说的是‘不可轻举妄动’,没说‘啥事也不干’。瞧瞧咱们眼下的‘阵容’吧,2个直至近期才总算是获得了一些名气的道场主与道场少主。” 土方一边摊手,一边看了眼周助与近藤。 “1个农人出身的庶民。” 土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4个道场学徒。” 土方的目光扫向总司、井上、山南、藤堂。 “3个道场食客。” 土方的目光反方向一转,定格在斋藤、永仓、原田三人的身上。 “如此寒碜的阵容,是要如何帮橘君洗清冤屈?这点人手连劫狱都办不到。” “那、那我们到底该如何是好?”藤堂喃喃。 土方的嘴角扬起轻浅的弧度。 “倒也毋需感到悲观。” “虽然我等只是一介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的普通人,但普通人也有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既然我们势单力薄,那我们尽可能地收集同伴、壮大力量不就好了。” “好在橘君的朋友遍天下,不愁找不到愿意为我们提供协助的人。” “阿胜!” 近藤反射性地应和道: “何事?” “阿胜,你去一趟小千叶剑馆,找千叶定吉先生还有千叶重太郎、千叶佐那子两兄妹,向他们反映橘君与我等的现状,就说:我们想帮橘君洗清冤屈,望请助我等一臂之力。若方便的话,请派代表来我试卫馆,与我等共商‘援橘大计’。” “小千叶剑馆吗……好!我明白了!”近藤颔首。 “等一下。”这时,一道清朗的男声插入进来,“近藤君,我陪你去,我是小千叶剑馆的门人。有我的陪同,与千叶师傅等人的交涉应该能变顺遂不少。” 说话者,正是山南敬助。 “……好吧。”土方略作思忖之后,正色道,“那么,山南,你就陪阿胜去一趟小千叶剑馆吧。” 土方转过头,看向斋藤。 “斋藤,你曾经是橘君的保镖,在橘君还名声不显时就已陪护在他身旁。” “橘君曾跟我提及过:在北番所有3位与他关系很好的老前辈。你知道橘君所说的这3位与他交好的老前辈都是谁吗?” 与橘君交好的“北番所老前辈”……那自然是有马、猪谷与牛山。 斋藤点了下头。 “很好,知道就好。那就麻烦你去一趟北番所,寻找橘君的那三位老前辈。” “找到他们之后,挪用我刚才教近藤的那套措辞即可。” “反映橘君困于囹圄以及我等力量不足却又急于尽快救橘君于水火的艰难现状。” “恳请对方尽一份绵薄之力。” “最后,别忘记提一嘴:希望对方能派代表来试卫馆,与我等以及其他也有志于援助橘君的同仁共议事计。” 相较于土方的慷慨陈词,斋藤的反应无疑要平淡得多——他只又轻轻地点了下头。 不过,这一次,斋藤在点头之余,以无悲无喜的语调应和了一句: “嗯,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瞬间,除了山南之外的现场众人纷纷朝斋藤投去惊讶的视线。 跟斋藤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他们都已十分了解斋藤的脾性。 这位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能讲两个字就绝不会讲三个字的“哑巴”,居然一口气说了那么话? 斋藤目下的反常行为,让现场众人直观地感受到:对于青登入狱一事,这位冷酷男子的内心并不像他外表上的那样平静。 土方的发号施令仍在继续。 “永仓,藤堂。橘君驰援蕃书调所的那一战,你们俩都有参与,对吧?” “嗯。”永仓答,“‘蕃书调所之战’可是我、原田和藤堂在入职为橘先生的冈引后的首战。” 土方把话接下去: “橘君与胜麟太郎是关系很好的忘年交。后者乃现在正身居要职的幕府高官,若能争取到他的支持,如得万人之力。” “所以,你们俩的任务很重。” “胜麟太郎最常出没的场所,无非就是蕃书调所和讲武所。” “因此,我需要你们兵分两路。” “永仓,你说过你有个目前正在讲武所求学的朋友,对吧?” 永仓:“嗯,是的。” “好,既然你有办法和讲武所牵上线的话,那你负责去讲武所。” “藤堂,你去蕃书调所。” “一定要找到胜麟太郎!” “橘君有难,我相信胜麟太郎对此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等与胜麟太郎见上面之后,你们就还是那套说辞:反映现状、恳请支援、派代表来试卫馆。” “措辞记得礼貌一点。” 永仓“咚”地锤了下胸膛,朗声和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吧!” 年轻且缺乏阅历的藤堂目光闪烁,眼中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怯意。 但是,他并没有选择退缩。 片刻后,他咬了咬牙,像永仓那样用力地锤了下胸膛: “是!在下定不辱使命!” “嗯,很好,就是要这股气势。” 土方像永仓和藤堂递上赞赏的眼神。 然后—— “总司。” 一直在等待点名的总司见终于自己了,连忙下意识地站得笔直,目光炯炯地看着土方。 “你去千事屋,找桐生老板。” “桐生老板?”总司一怔,“为什么要找桐生老板?” 不仅总司怔住了,就连周围的其他人也不禁愣了愣。 除了青登以外,全试卫馆上下包括周助在内,都不知道桐生的真实身份。在他们眼中,桐生老板只是一位普通的职介所老板。 土方伸出两根手指。 “首先,橘君和桐生老板的关系非常要好。” “桐生老板一定会乐于为‘解救橘君’而奔走。” “值此紧要关头,我们要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 “其次,不要小看职介所的老板啊!” 土方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依我以前走南闯北的经验,职介所的老板是这世上最不能招惹的人之一。特别是能在江户这种泥沙俱下、藏龙卧虎的低头里开职介所的人更甚!” “若是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里开职介所也就罢了。但能够在像江户这样的特大都市里经营职介所的人,要么是人脉极广,要么是背后有人撑腰,要么是二者兼备。” “所以,向桐生老板寻求协助,说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这样啊……”总司吞吞吐吐。 “嗯?总司,你怎么表情怪怪的?你不想去千事屋吗?”土方问。 “啊?不、不是的!”总司连忙摆手,“只要能让橘君尽快出狱,你让我去江户城都可以,只是……千事屋里有一个我不是很想与其见面的人……” 总司的话音越说越小。 说犹未了,她就猛地一转话锋: “啊啊啊啊!我在干嘛!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计较这种旁支末节的小事!” 总司用力摇头,后脑勺的纤细马尾辫左右晃荡、扑跳。 “我知道了!千事屋是吧?好!千事屋那边就交给我吧!” “……”土方没有立即作声,他深深地看了总司一眼。移时才慢吞吞地轻声说,“嗯,交给你了。” “我呢?我呢?土方先生,我呢?” 这个时候,原田突然大喊道。 他一边伸高手臂,一边用力地原地蹦跳,活像一只看见狗粮的哈士奇。 “土方先生,我的任务是什么?” “别急。”土方淡淡道,“每个人都有任务,你也不例外。我给你量身订制了一个非常适合你的任务。可以说,这个任务除了你之外,没人有能力完成。” “哦?”原田两眼放光,“居然是非我莫属的任务?快!你快说给我听听!我的任务是什么?” 土方从怀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厚实钱袋,掷给原田。 “原田,你的任务是拿着这些钱,游遍江户所有的茶屋、居酒屋。” “茶屋?居酒屋?”原田不解地看着手里的钱袋,“土方先生,这是何意?” “要你去这些地方,当然不是只单纯地吃吃喝喝玩玩了。你要在这些人流量普遍很大的场所里,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橘君被捕之事。” “记住,要尽可能地夸大事实。” “把橘君说得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最好就是把橘君塑造得像是蒙受了不白之冤的岳鹏举、菅原道真一样!” “总之一句话:尽你最大可能地激起市井百姓们对橘君的同情心。” “橘君目前在民间有着很高的人望,‘仁王’之名在江户家喻户晓。” “相比起素来风评不佳的旗本老爷们,市井百姓们的情感肯定更偏向于深孚众望的橘君。” “一般庶民的支持与声援,我们同样也要尽力争取。” “所以,原田,你肩上的担子可不算轻,千万别搞砸了。” “你有着即使在天皇、将军大人面前,也能毫不怯场地侃侃而谈的能力,这项艰巨的任务只有你能胜任。” 原田:“……” “怎么了?原田,为何不说话,你觉得自己干不来这项任务吗?” “并不是,只是你刚才的那句话让我很在意……岳鹏举是哪位?被项羽打败,然后在长江边自刎的那位悲情英雄吗?” “当我刚才的这句话没说!!!别管什么岳鹏举了!总之,拉取民众支持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土方深吸一口气,调理被原田的暴论震得荡漾不已的心神。 “我亲自去一趟西洋人居留地。去年,讨夷组的疯子们大举进攻居留地时,多亏了橘君的及时赶到与浴血奋战,大量西洋人得以保住一命。” “虽然不能指望每个西洋人都懂得知恩图报,但有希望得到的援助,还是要奋力争取一下。” “阿岁,你想将西洋人拉入我们的阵营?”近藤问,“你打算怎么做?” “阿胜,你忘了吗?在西洋人居留地里,有一户人家与橘君亲密得如胶似漆。” “你是指……昂古莱姆家?”近藤挑眉。 “没错!橘君对昂古莱姆家有2次救命之恩,同时橘君现在还是他们家得那个金发小姑娘的剑术老师,只要我说明来意,昂古莱姆家定会为我敞开方便之门。” 说罢,土方看向尚未被他点名的最后5人:井上源三郎、周助、阿笔、九兵卫、以及近藤勇的妻子:近藤常(原名:松井常)。 “源叔,近藤师傅,婶婶,九兵卫大叔,阿常小姐,不消片刻可能会有大量来自各行各业的客人上门,请你们准备好点心与茶水,是我们主动邀请人家来试卫馆议事的,若是招待不周,那可就太失礼于人了。” “剑馆今日就先关闭一天吧。” “啊,还有,等会儿可能会有一些好事之人因听闻橘君的遭遇而赶来凑热闹。届时,就劳烦你们出面阻挡了。对于那种跑来看热闹的人,没什么好跟他们说的,不管对方说啥,只需答‘无可奉告’即可。” 井上、周助、阿笔、九兵卫、阿常纷纷颔首。 至此,现场所有人都已领到各自的任务。 “诸位,最后,请听我一言。” 土方仰高脑袋,神情肃穆,像极了一位正准备发表阵前演讲的大将。 “橘君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友,我由衷地希望他能尽快摆脱牢狱之身。这份心情,我想大家都是共通的!所以,大家守望相助,协力洗清橘君身上的冤屈吧!” …… …… 一道道或高或矮、或壮硕或纤细的身影,从试卫馆鱼贯而出。 他们抱持着相同的目的,奔向江户各地。 ******* ******* 新的一月开始了,新月新气象!大家手头的保底月票都更新了吧? 所以……求月票哇!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说来也是巧呢,随着新一月的到来,本书的剧情也正式迈入“第二卷的高潮阶段”。有书友昨天说什么“我已经猜到后续的剧情啦!无非就是青登靠着后台背景打赤羽家的脸”啥啥的。 对此,我只能耐人寻味地一笑…… 《仙子,你先把刀放下》 天元五千三百六十七年,有一个魔头欺男霸女,仗势欺人,无恶不作,人神共愤,要将世间变成一片炼狱。 好消息:随着剧情的发展,若干年后,天命之子将会带领着红颜知己将那个魔头杀死。 坏消息:现在……我成了那个魔头…… (本章完) 第167章 橘青登,死了【6200】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道场—— “喂喂,总司,快看呐,这个阵容……真是不得了啊,所谓的‘群贤毕至’,莫不如是吧。” 土方透过门缝,窥看道场内的动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不出土方所料,自刚才起果真是有不少因闻听“仁王入狱”而赶来凑热闹的乐子人。 他们群聚在试卫馆的大门、围墙之外,踮着脚尖,伸长脖颈,不住地偷看馆内的光景。 负责赶跑这群“苍蝇”的人,是井上。 钟爱家务活,并且一手包办了试卫馆的打扫、洗衣、做饭等大小家务的井上虽总被青登、总司等人调侃为“试卫馆的老管家”,但这位面相较沧桑的老大叔的本职工作,到底还是有免许皆传在身的一流剑士! 挎好双刀,神色冷峻,挺胸抬头地往馆门外一站——这副威风凛凛的模样,真像极了门神! 只一站,就吓退了小半的“苍蝇”。 “无关人等,请速速离开!不然,休怪在下不客气!” 再一喝,剩余的“苍蝇”也“嗡嗡嗡”地飞走了。 不过,仅凭井上一人,看守偌大的一个试卫馆,终究还是过于勉强了。 好在,永仓和斋藤很快就完成了各自的任务,回到了试卫馆。 道场食客的本职工作,就是保护道场。 有人来道场踢馆时,负责出面击退踢馆者。 有人来道场搞破坏时,负责维护道场的安全。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时候到了——以食客身份寄住试卫馆已久的永仓和斋藤二话不说地揽下了支援井上的重任。 他们联合井上,一人守一个方向,组成了一道“人形结界”,不让任何“苍蝇”靠近试卫馆。 有了永仓和斋藤的支援,井上的压力大减。 值此,试卫馆的安全及隐私问题,算是得到了有力的保障。 就结果而言,土方的“联合青登的所有朋友”的计划,可谓大获成果。 派出去的各路人马,无一例外,皆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总司等人所知道的、所能找来的外援,刻下皆齐聚试卫馆。 因为来客太多了,试卫馆的会客厅容纳不了那么多人,所以“开会”地点定在了宽敞的道场。 目前团集在试卫馆道场里的成员阵容,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蕃书调所头取、讲武所炮术教授、不日就要被调去筹建幕府海军的幕府重臣:胜麟太郎。 仍活着的传奇大剑豪、北辰一刀流分家的现任宗主:千叶定吉,以及他膝下的一对儿女,“北辰一刀流分家少主”:千叶重太郎、“千叶鬼小町”:千叶佐那子。 北番所定町回与力:有马秀之。 法兰西商人:安东尼·德·昂古莱姆,与他的孙女:艾洛蒂·德·昂古莱姆。 小有名气,因开设职介所而拥有未知人脉的桐生一真,还有他的手代:木下舞。 政界、学界、武道界…… 和人、西洋人…… 年过90的老人家、娇小玲珑的萝莉…… 不同种族的人、不同性别的人、不同年龄的人、来自不同行业的人……他们的身上只有一处共通点:他们都是橘青登的朋友!皆为解救橘青登而来! “虽然我早就知道橘君的人脉很广,朋友遍天下,但在亲眼瞅见这幕‘群贤毕至,少长咸集’的光景后,还是令人不禁感慨一声:橘君的人缘真好啊。” 土方啧啧称奇。 “倘若是我遇难,只怕是请不来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啊。” “但是能请到很多女人。”总司轻叹了口气,“如果是你遇难……那么我应该能见到下至冈场所的游女,上至武家千金、大家闺秀齐聚一堂的稀奇光景。” 土方笑而不语。 对于总司的这句调侃,他既不表示赞同,也不出声反对。 “土方先生,你真的确定要出面主持会议吗?”总司试探性地问。 “当然!”土方不假思索道,“召集橘君的所有朋友——这份计划是我提出的。那么,由我来主持回忆,合情合理。” “再说了,全试卫馆上下,能说会道同时不论面临多高规格的场面都不会怯场的人,也就只有我了吧。” 说到这,土方的话音一顿。 他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也向总司透漏。 须臾,他做好了选择。 “而且啊……总司,你看呐。” 他选择把话接下去,把自己的一些心里话毫无保留地吐露给总司。 “受我等之邀而来到此地的人里,有鼎鼎大名的剑士、有平步青云的高官、有难得一见的西洋人……对于我这种农人出身的庶民来说,像这样的可对这些大人物高声讲话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啊。” 土方一边说,一边将脸重新贴近门缝,把偷瞧的视线再度投入道场内,明亮且有神的双眼中闪烁出很难捉摸的星星点点的光芒。 目光扫到千叶定吉等人腰间的佩刀时,土方的颊上浮现名为“艳羡”与“苦闷”的复杂情感…… …… …… 试卫馆,道场—— “啊,舞姐姐!” “艾洛蒂?伱怎么也在这儿?” 艾洛蒂一把扑进木下舞的怀里。 木下舞一边反手紧抱,一边朝怀里的金发萝莉投去愕然的眼神。 一大一小、一红一黄的两道倩影,紧紧贴合在一起。 “爷爷本不打算带我来的……但我在家里实在是坐不住,就强求着爷爷也把我带来了……” 艾洛蒂的嗫嚅声闷在木下舞的两峰之间。 只见金发萝莉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女式和服,腹间裹着条浅绿色的宽大腰带,还没成年男性巴掌大的小脚上是一双崭新的白布袜。 不观其相貌,仅看其穿着的话,完全认不出此女乃西洋人。 正站在艾洛蒂身旁的安东尼也同样做了变装,他换了一身地道的、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和人装束。只需把脸一遮,再将头发一挡,旁人就只会觉得这不过是一位身型高大了一点、体态肥硕一些的普通町人。 虽然在幕府的严厉打击之下,去年在江户闹得很凶的“激进攘夷运动”被强行打压了下去,但这并不代表着江户的西洋人们就此可以大摇大摆地走上江户的大街小巷了。 事实上,那么思想激进,满脑子“杀夷狄、杀国贼”的疯子们仍存在着,只不过慑于幕府的打压,他们从台前转到幕后,虽不再那么大张旗鼓,但依旧一意孤行地执行着所谓的“天诛行动”。 直至今日,与“攘夷志士”有关的暴力事件,仍偶有发生。 也就是说,对艾洛蒂、安东尼这样的西洋人而言,在“激进攘夷之风”仍未消停的当下,擅离居留地是一种绝对称不上“理智”、“安全”的行为。 尽管为掩人耳目,他们都做了变装,但这也不能百分百地确保万无一失。 倘若在街上或是别的什么公共场所里,艾洛蒂他们的头巾、面巾掉了,西洋人特有的头发、五官显露了出来,那么极有可能会招来难以挽回的苦果。 但纵使如此,这对爷孙依旧义无反顾地接受邀请,来到试卫馆。 换作平常的话,木下舞高低得数落艾洛蒂几句,怎能在没有足量人手陪同的情况下随意离开居留地?你不知道江户现在还很乱吗? 可现在,任凭木下舞绞尽脑汁,她也想不出半句责备的话语。 因为她很理解艾洛蒂的心情。 担心青登的处境,担心到坐立不安,迫切地想要为青登做些什么……这样子的心情,她感同身受。 既然感同身受,那木下舞又哪里狠得下心去指责艾洛蒂呢? 更况且,木下舞根本没有站得住脚的立场去责备艾洛蒂——她和这位金发萝莉完全是半斤八两! 桐生本计划让木下舞留守千事屋,他一人来试卫馆即可,但遭到心绪不宁,完全没办法在家里安稳坐立的木下舞的严词拒绝。 桐生拗不过木下舞,无奈之下,只好让木下舞同行。 木下舞与艾洛蒂相拥片刻后,放开了彼此。 就在这时,木下舞蓦地感到身后传来一股闪亮亮的逼人气息。 如此强的气场……木下舞哪怕不用眼睛去看,也知道来者是谁。 她微蹙眉头,转头后望——果不其然,某位喜穿蓝装的大和抚子,正袅袅婷婷地站在她的背后。 佐那子:“……” 木下舞:“……” 二女四目对视。 沉重的沉默在她们之间累积。 “……你来了啊。” 木下舞率先打破沉默。 “嗯……好久不见了。” 佐那子面无表情地回应。 明明二女都不再沉默,双方还互打了声招呼,但蓄积在她们之间的让人有窒息之感的紧张氛围,却不仅一点儿也不见少,反而还有愈来愈浓、愈来愈烈之势。 不管是在何时何地,木下舞都看佐那子不顺眼——佐那子亦然。 拌个几句嘴、不动声色地阴阳对方——此乃佐那子和木下舞的日常相处方式。 只不过,木下舞也好,佐那子也罢,在此时、在此地,都没有那个闲心去和对方吵架。 于是,她们很有默契地同时扭过头去,既不再和对方说话,也不再看对方一眼。 …… …… 约莫10分钟之后—— “老夫乃天然理心流宗家三代目掌门、试卫馆馆主:近藤周助!” 周助举起手里的茶杯,遥敬前方的桐生等人。 不管是出于辈分的关系,还是为了聊表地主之谊,都理应由身为试卫馆之主的周助来致上开场词。 “在此,请先容许老夫代表试卫馆全员,对诸位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感谢!” 众人可不是为开联谊而来的,周助对此自是心知肚明。 所以,他并没有连篇累牍地发表毫无营养的陈词滥调。 为显礼貌而讲了几句不咸不淡、不痛不痒的开场白之后,他就盘膝坐回了原位。 紧接着,土方站了起来。 “在下试卫馆门人,土方岁三!” 土方的声音很洪亮、很有力度。 他一发声,立即就把全场众人的目光与注意力统统吸引了过来。 有些人认得土方,比如千叶家一行人、桐生、木下舞。 有些人则是与土方初次见面,比如胜麟太郎、有马。 嗯?这人是庶民?胜麟太郎看着土方空空如也的腰间,不禁暗自惊讶。 进入他人的宅邸等私人领域时,得把打刀取下来,若主人家要求将打刀上交,需乖乖配合——这是不成文的武家礼仪。 这项礼仪规则只针对打刀,对于胁差则不做硬性规定。 因此,即使因进入了某地域而不得不把打刀收起来时,武士们也依旧会把胁差佩在腰上。 就好比现在,千叶定吉、胜麟太郎、有马等人在进入试卫馆时,就已将各自的打刀暂时取下并上交,此时他们的腰间只剩一把胁差。 土方的腰间空无一物……这便代表着他时没有佩刀权的庶民。 也不怪得胜麟太郎面露诧意。 毕竟,从长相到气质,从仪态到谈吐,土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皆面面俱到。 不知情的人,可能还会以为土方是出身名门的贵胄子弟。 “时间紧迫,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土方的音量渐渐抬高。 “想必诸位应该都已知晓了吧?橘君被奸人所害。今时邀请诸位来此,便是为了共同商讨如何助橘君洗清冤屈!” “实话讲,这并非一件易事!” “橘君可是时下享有盛誉的名人!” “在官场,他扶摇直上。” “在民间,他闻名遐迩。” “这样的人物居然能被莫须有的理由构陷下狱……这说明攻击橘君的奸人们的能量不小!” “但是,我们倒也毋需怵他们!” “他们的剑利,我们的剑也未尝不利!” “在座的诸位皆是来自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 “只要我们团结一心、通力合作,就能爆发出足以让橘君早日摆脱牢狱之灾的巨大能量!” 土方的话音方落,便听得桐生淡淡道: “我与吉川虎次郎、铃木健太郎等人交好,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请他们出面帮忙。” 霎那间,一股股震惊的视线落在桐生的身上。 吉川虎次郎、铃木健太郎……对于江户人来说,这些名字简直如雷贯耳! 他们皆为江户赫赫有名的豪商!个个腰缠万贯,富甲一方! 随着小农经济的逐渐崩溃,商品经济的蓬勃发展,以及拜金之风的日益盛行,江户幕府治下的豪商、巨商们早就拥有了超然的政治地位、社会影响力。 “拉拢商人,获得商人们的支持”甚至已成部分幕臣的安身立命之本。 桐生刚刚所提及的那俩人物,是包括部分官吏在内的无数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顶级商贾。 这样的大腕儿,居然是桐生的好友,桐生竟然可以请他们来助阵…… 除了与桐生不熟的胜麟太郎、有马等人仍为桐生的豪气而尤自惊诧之外,陪坐末席的试卫馆一行人已慢慢恢复镇静。 总司等人本就知道桐生是职介所的老板。 职介所老板和商界有着密切联系,这十分合乎情理。 土方适才提过:能在江户这种地方开职介所的人,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所以总司等人眼下在惊愕之余,不禁暗叹道:桐生老板果然不是什么一般人啊…… 就像是竞赛似的,千叶重太郎挺直腰杆,紧接桐生之后地高声道: “橘君既是我的朋友,更是小千叶剑馆地朋友!我们小千……不,我们北辰一刀流愿为橘君略尽绵薄之力!” 气氛渐热。 胜麟太郎的适时发言,给正弥漫在道场空气里的“火焰”又添了一把柴。 “若无橘君,老夫早死了,蕃书调所也会变为冷冰冰的历史名词。老夫无法保证提供多么强大的助力,但至少能携手蕃书调所全员与橘君共进退。” …… 众人纷纷表态愿为青登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总司等人见状,一面再度为青登的好人缘感到惊叹,一面暗自窃喜。 他们本还担心“撑橘联盟”的组建会不会困难重重。现在看来,这份忧虑已无存在的必要! …… …… 尽管时间很紧迫、准备得很仓促,但在以土方为首的试卫馆一行人的合纵连横之下,一个粗糙的、但尚能勉强运行的“撑橘联盟”总算建成! 各路人马在会议结束,离开试卫馆之后,立即依照共同约定好的计划行事。 首先展开行动的,是以小千叶剑馆为代表的武道界。 千叶定吉以超人般的行动力,召集了江户所有北辰一刀流道场的馆主。 受文化、历史惯性的影响,江户时代的同门关系是一种很特殊的情谊。 在某种程度上,“同门”甚至超过了“血缘”。 只要是同个流派的人,就能对彼此心生难以言说的亲近之感。 其中,又以北辰一刀流为最。 北辰一刀流的门人是出了名的看重门派之别、爱搞小团体。 哪怕不是出身自同个道场的也没关系,只要你我都是北辰一刀流的门人,那么你就是我的手足。 这份团结是北辰一刀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称霸日本剑术界的一大重要原因。 千叶定吉乃开宗之祖千叶周作的弟弟、当今的北辰一刀流分家家主,这样的地位;这样的名望,试问他的召集令,哪个北辰一刀流的门人敢不从? 一时间,江户所有的北辰一刀流道场的馆主,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赴小千叶剑馆。 人都来齐之后,千叶定吉也不废话,直接点明目的。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一封以宗家玄武馆、分家小千叶剑馆牵头,由江户所有北辰一刀流道场联名的请愿书上呈幕府。 请愿书里的内容,自然是请求幕府释放无辜的青登,还青登一个清白。 北辰一刀流乃当今日本的第一剑术流派。 江户上下就属北辰一刀流的道场、门人最多。 全江户的北辰一刀流道场为青登站台……这与半个江户武道界给青登撑腰没什么两样了。 继武道界之后,政界、学界也开始发力。 蕃书调所的学者们都很敬重曾拯救过蕃书调所的青登。于是,都毋需胜麟太郎大费周章地动员,他只简单一呼,便得到了蕃书调所的全体学者的热烈响应。 耍嘴皮子……这可是胜麟太郎的强项啊! 他马不停蹄地四处游说与他关系良好地各级官吏,疯狂壮大“撑橘联盟”的力量。 与此同时,有马携手猪谷、牛山,通过奉行所的渠道向上头反映青登所遭受的不公。 再然后,商界也开始为青登发声。 打个喷嚏就能让江户乃至关东经济抖上三抖的吉川虎次郎、铃木健太郎等豪商富贾们,就“仁王被捕”一事向幕府施压。 “撑橘联盟”的攻势还没完! 在商界向幕府发难的几乎同一时间,军界与西洋势力掀起风浪。 因为不知道青登与火付盗贼改的一番队队长我孙子、二番队队长金泽等人有着很深的战友情,所以土方忽略了军界的力量,没有把我孙子等人也拉进“撑橘联盟”。 但也没差。 我孙子、金泽、水岛自发地上呈联名书,主张青登斩杀赤羽小一郎的行为完全合乎军法,没有任何不妥善之处,以“滥用职权,枉杀忠良”为由关押青登,实难苟同。 在安东尼的号召下,不少在去年讨夷组进攻居留地之时,被青登所救、受青登所惠的西洋人联合起来,一起为青登伸冤,向幕府讨要说法。 …… …… 江户,月宫神社,某座房间—— “这个家伙……怎么会因这种理由而被下狱啊……” 天璋院放下手里的报告,扶额长叹。 正当这时,门外忽然响起纱重的声音: “於笃大人,有急事相告。” 天璋院:“进来。” 纱重推门而入。 “於笃大人,出事了……!” 纱重的小脸上,堆满凝重的阴云…… …… …… 政界、军界、学界、商界、武道界、西洋势力……青登的影响力竟如此可怕,愿为他声援的人居然遍布各行各业各界。 上至因“参觐交代”而留居江户的大名,下至普通的庶民百姓,越来越多的江户人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仰头观望。 面对“撑橘联盟”的猛烈攻势,幕府会如何接招? 幕府接下来会如何处置橘青登? 有此等难得一见的大戏可看,江户的男女老少们无不满心期待。 然而……就在世人们翘首以盼的时候,一则晴天霹雳的消息突然而至: 橘青登,死了。 ******* ******* 那些先前说已经猜到后续剧情发展的书友们,你们现在还有何话说?(豹笑.jpg)我前天也说了吧?本书剧情将进入“起飞”的阶段,你们现在信了吧? 看在本章剧情那么劲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哇!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68章 小传马町之变!“火中做自己”的青登【5100】 万延二年(1861年),1月10日(青登蹲监的当日),夜——诽 江户,小传马町,牢屋敷—— 随着夜幕的降临,牢屋敷的狱卒们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那些悲鸣声啊、怒斥声啊、求饶声啊、鞭子抽在人体上的声音啊、石头压断筋肉与骨头的声音啊,统统烟消云散。 因为环境突然变得格外安静,所以青登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 唯一一个与青登关在同一片区域的狱友,即宫部响太郎已然睡下。 他的睡相还蛮斯文的,不打呼噜不磨牙,以手作枕,像只猫一样蜷缩着身体,胸膛和双肩富有规律地上下起伏。 连能陪自己聊天的对象都没有了……浓郁的寂寞感占据青登的意识。诽 虽然扬屋敷的居住环境很好,但怎么优良的待遇,也不可能会给犯人提供丰富的娱乐项目。 这里毕竟是江户时代的日本,不是现代的某些会为囚犯提供五星级住所、冰箱、彩电、游戏机的「圣母国」。 青登的精神尚足,还不想睡觉。 穷极无聊之下,他将脑袋探出监房,打量、观察门上的铜制大锁。 监牢的围栏缝隙很小,仅够青登的小半颗脑袋与两条缝隙勉强穿行。 ——这个锁……虽然很大、很复杂,但并不是没办法撬开呢…… 「撬锁」乃云流忍术里的重点内容。诽 靠着「鬼之心」的强悍理解能力、「巧手+1」所带来的指力强化,以及纱重的专业指导,青登已在短短数月之内成长为一名撬锁大师。 现如今,市面上的大部分锁头,在青登眼里皆如同虚设,仅需花点时间就能把它们统统撬开。 ——只要给我趁手的工具,我现在就能越狱。 这一念头刚浮上青登的脑海,他就被此想法给逗笑了。 越狱……这对目前的青登而言,是最愚蠢的行径。 一旦强行跨出了牢门,青登瞬间就会从「有理的被害者」变为「无理的狂徒」。 他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乖乖地在小传马町的牢屋敷里蹲监,静待外头的小伙伴们的救援。诽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夸的嫌疑,但青登自认自己的人缘还是挺不错的。 他本就喜欢交友,同时因为性格的关系,他不管跟谁都能处得来。 既可以和土方岁三这样的花花公子侃大山,也能与斋藤一这样的高冷酷哥把酒言欢。 千叶家族、以胜麟太郎为首的蕃书调所的学者们……青登的朋友圈里,能为他提供强大支援的朋友,实在是太多了。 更别提青登的手里还捏有2枚王炸: 实力未知的商业集团:葫芦屋出身的桐生老板与木下舞。 江户幕府现任的话事人及其母:德川家茂和天璋院。诽 对于葫芦屋,青登知之甚少,故暂不作评价。 不过能确定的是,桐生老板和木下舞绝对不会坐视他深陷囹圄。 至于后者……实话说,青登并不能拍着胸膛保证: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绝对会来救他。 尽管他前些天刚和这对母子一起在江户微服私访,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但说根道底,青登和这二位大人物的关系,本质上还是君与臣。 不能用常理来揣测封建统治者们的心思。 此次攻击青登,害青登入狱的集团,乃由赤羽家牵头的「直参联盟」。 直参武士们是江户幕府的统治基础。虽然他们多已腐朽、堕落成扶不上墙的烂泥,但江户幕府还真就离不开他们。诽 在一桥派的疯狂攻 讦下,目前已半隐退、行动较自由的天璋院暂且不提,必须得一直站在台前的德川家茂若想应付与青登作对的「直参联盟」,势必会投鼠忌器。 更何况,还有一桥派的疯狗们从旁紧盯着德川家茂的一举一动呢。 但凡德川家茂作出任何会落人话柄的行为,等待他的都会是一桥派的口诛笔伐。 在拥有诸多顾虑的如此前提下,德川家茂和天璋院到底能否给青登带来可观的支持……这还真得打个问号。 但是,不管怎样,青登都并不为自己目前的处境感到担忧。 他对自己能否顺利出狱……或者说是对外头的伙伴们能否助他出狱,有着十足的信心。 这是他即使沦为牢狱之身也依旧气定神闲的最大底气所在。诽 ——等出狱之后,该怎么对付赤羽家呢…… 青登深思的同时,手上动作不停,继续把玩牢门上的铜锁。 赤羽家的报复手段,比青登想象中的要激烈不少。居然直接以那么牵强的理由来强行诬陷他…… 这样的做法,无异于直接向青登下达「不死不休」的邀战书。 赤羽家整出来的这点风浪,哪可能吓得住青登? 被真的敢直接拦街杀人,甚至连火烧江户、拐卖人口等荒唐事都做得出来的讨夷组盯上时,青登都没退缩过。 只不过,赤羽家以及他们所找来的帮忙站台、撑腰的旗本、御家人们,终究是把持着大量社会资源的特权集团。诽 因此,在与他们相斗的过程中,需慎重行事。 早在今晨,即得知自己被捕而幕后黑手是赤羽家时,青登就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向对方展开有力的回击! 青登默默思索着严肃的政治斗争。 正当这时,他忽然瞥见右边的视野尽头处浮现一道橘黄色的光。 转头望去,原来是一位正四处巡视的狱卒。 青登所见的这道橘黄光芒,出自狱卒手里的灯笼。 「啊,橘大人,您还没睡啊?」诽 狱卒看到青登,立即换上大大的笑脸并热情问好,遣词用句皆为恭顺的敬语。 小传马町牢屋敷的狱卒们的可怕,只会展示给住在二间牢、百姓牢等低端监房里的无依无靠的庶民、浪人们。 面对住在扬屋敷的旗本武士们,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监狱是最讲人情世故的场所之一。 小传马町的牢屋敷本质上只是一座大型的拘留所,里头所管的人都是尚未定罪的嫌疑犯。 也就是说,牢屋敷中的所有在押人员,未来都是有可能无罪释放的。 欺负庶民倒也罢了。纵使受到天大委屈与痛苦,庶民们又能奈狱卒们如何?只能将被打碎的牙齿往肚子里咽。诽 你敢对旗本武士们不敬? 那么,在未来等待你的,极有可能会是很可怕的报复…… 因此,青登被送入牢屋敷之后的第一直观感受就是: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他所见的每一员狱吏,都待他相当客气。 「橘先生」长,「橘先生」短的。 前一句「橘先生你吃了吗?」,后一句「橘大人,这里的榻榻米您睡得还习惯吗?」。 若不是因为自己在牢房里头,狱卒们在牢房外头,否则青登还真以为自己不是来蹲监的,而是以大领导的身份前来巡视的。诽 伸手不打笑脸人,青登回了门外狱卒一个淡淡的微笑。 「嗯,我现在还不困,所以起来坐一坐。」 因还有巡视任务在身,所以狱卒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青登 寒暄几句后便提着灯笼扬长而去。 就在狱卒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青登的视野范围内时,青登突然注意到其腹间的紫色腰带。 ——冲田小姐…… 睹物思情。 紫色是总司最喜欢的颜色,她平日里只用紫色缎带来束头发,日常服装也多采紫色系的穿搭。诽 想起总司,就不由自主地想到试卫馆的大伙儿们,进而再想到自己的全体亲友。 ——也不知道大家现在怎么样了……在得知我入狱后,他们虽应不至于惊恐万分,但也多半会不知所措吧…… 青登长吁一口气。 ——冲田小姐、阿舞、艾洛蒂她们现在一定很担心我吧,怪对不起她们的……佐那子小姐会为我担心吗?呵,佐那子小姐的心思实在是太难揣测了啊…… 青登的双颊间渐渐涌起笑意。 只要想起总司、木下舞、佐那子的脸,青登就会不由自主地露出平和的微笑。 对青登而言,总司她们的脸蛋,就是拥有着这种奇特的魔力。诽 青登独享着这份难以言喻的柔情。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青登再度瞥见右边视界的尽头,出现橘黄色的暖光。 青登的眉头立即皱起。 ——怎么回事?不是才刚来过一个巡夜的狱卒吗?小传马町牢屋敷的狱卒们的巡夜频率有这么高吗? 青登一边揣着疑问,一边把小半颗脑袋挤出牢门围栏间的缝隙,然后艰难地转头右望。 瞬间,一抹突兀感涌上青登的心头。 不一样……诽 有点不一样! 此刻新出现的这股橘黄光芒,较之刚刚所见的灯笼之光,要更艳、更烈、更富有……危险的气息。 冷不丁的,一股像极了木柴燃烧的恶心焦臭味,源源不断地钻进青登的鼻孔。 ——难道说?! 青登的心脏敲响激烈的警钟,一股令人直发毛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就像是为了配合印证青登的不好猜想似的,那抹出现在青登牢房外最右侧的橘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为红色。 变幻不定的红光伸展在青登的右侧视野,从这头一直延展到那头……诽 …… …… 此时此刻,倘若有人能够俯瞰江户的话,那么他将能看见在如墨一般漆黑的夜色中,倏地冒出新芽一般的红点。 仅转瞬的功夫,红点就转变成粗壮的焰柱。 剧烈燃烧的焰柱,向四周喷吐出张牙舞爪的火舌。 火焰像极了一张不知饱腹的无底巨口,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周围的房屋和街道。 夜晚沉浸在火魔的毒爪里。诽 江户的夜色被点亮了——以一种谁都不愿见到的方式。 铛——!铛——!铛——!铛——!铛——! 提醒町民们尽快去避难的急促敲钟声,响彻江户。 「着火了!着火了!」 「是哪里起火了?」 「好像是小传马町!」 「妈的!怎么恰好就是在今晚着火了呢?今夜有风啊!火势很容易蔓延的!」诽 「别管那么多了!快收拾细软跑路吧!火烧得好快!」 「町火消出动了吗?」 「早就出动了!现在全江户的町火消都在往小传马町赶!」 …… …… 「咳!咳咳咳!怎么好死不死的恰好是这里着火了啊!我可不要被烧死!喂!狱卒!快开门!快开门啊!再不快点放 我们出来,我们就要变成蒸笼里的烤鸡了!开门!咳咳……!快开门!!」 于方才被突如其来的焦臭味给呛醒的宫部响太郎,此时一边紧扯牢门,一边朝牢门外疯狂咆哮。诽 当前的牢屋敷,真可谓是乱成一片。 「喂!狱卒!快过来救我们啊!」 「老爷们啊!求求你们快给我们开门吧!火就快烧过来了啊!」 「闭嘴!我们这不是设法来救你们了吗?」 「不行啊!这里的火太大了,过不去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快拿水来!快把我身上的火扑灭啊!」 足音、嘶吼、喊叫、哀嚎……各式各样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诽 不管是什么样的声音,深处里都潜藏着相同的情感:恐惧。 怕火是生物的本能。 置身火场却又能从容不迫者,试问能有几人? 遭火舌舔舐的木梁发出听来难受的「嘎吱」声。 火焰召来的浓烟四下翻滚。 空气中涌现令人不快的热息。 挟着火星的焦风喷上青登的脸。诽 突然间,青登听见自己的上头传来强劲的震动与激烈的碎裂声响——「轰」的一声——牢房外的被火焰紧紧包裹的天花板塌陷下来,不偏不倚地直直落在青登牢房外的走廊上。 在被烧塌的天花板落地的那一瞬间,火团像玻璃一样碎裂,千万颗火星如盛放的花朵一般漫天飞舞。 随着火星一块起舞的,还有往四方席卷而去的炽烈热浪。 青登直感到有仿佛要把他给活生生融化的灼烧感向他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转头避让。 这个时候,一个火人跌跌撞撞地从塌陷的天花板漏洞处摔下来。 从外观上来看……似乎是个狱卒。 只见他高举双手,颤着肩,跺着脚,时而四处乱跑乱撞,时而躺在地上左右打滚,竭力想摆脱身上的「火之披风」。诽 他的惨叫……已经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了。 他的身上,从头到脚就没有看不见火苗的地方。 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这名狱卒已经没救了,在地上打滚根本无济于事。 片刻之后,火人的动作、喊叫渐渐消停下来。 再过片刻,他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因为面容、躯体被火魔侵蚀得面目全非的关系,所以都分不清他现在是仰躺在地还是俯卧在地…… 哪怕是青登这种见惯了杀戮、生死的剑士,在亲眼见到有人活活地被烧死在自己面漆那后,还是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不对劲……!诽 青登的眼皮骤然沉下,脸上堆满阴云。 ——火焰蔓延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一点! 江户时代的日本,房屋与建筑多为木制,所以极易失火,一烧就是一大片。 但是,再怎么易烧,也不可能会烧得那么快! 青登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 然而,他现在顾不上去思考这些弯弯绕绕了。 ——得赶紧设法逃出去……!诽 青登本想等狱卒们前来打开监房的牢门,可从现况来看……自身难保的狱卒们是指望不上了! 空气里的焦臭味越来越浓,一氧化碳的含量直线攀升,快到无法呼吸的程度了。 青登环视自己的牢房,寻找能够派上用场的物事。 很快,他就发现了他那还剩几口水的水瓶。 「宫部!用湿水的布包住自己的口鼻,然后趴在地上!」 青登一边高声提醒宫部,一边「嘶啦」地扯下自己的一截衣袖,用水瓶里所剩的最后一点水将其沾湿之后,像口罩一样地把它围在自己的脸上。 在火灾现场,要用沾湿水的布包住口鼻,减缓一氧化碳对身体的影响,并且尽量压伏身体,待在氧气较多的低处——这是21世纪的小学生都懂的消防知识。诽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肯定是不了解这些知识的。 宫部响太郎今日陪他聊了很久的天,所以出于这一情分,青登决定还是提醒一下对方,让对方尽快做出点自救措施。 值此紧要关头,青登所能想到的唯一一条脱困法,就只有靠自己所掌握的撬锁技术来强行撬开自己的牢房大门! 撬锁逃离……乍一听,充满了可行性。 可一个残酷的现实问题,赤裸裸地摆在青登眼前:他要上哪儿寻找可代为一用的撬锁工具? 在被送来蹲监之前,青登受过严格的搜身,包括佩刀在内的身上所有物件被尽数「代为保管」。 眼下,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青登处于完全的「两袖清风」的状态。诽 ——就没有什么既长又细的东西吗…… 青登的视线来回扫视三叠大的牢房。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左眼角的余光猛然瞥见有道黑影从斜上方袭向自己的头顶…… ******* ******* 接下来的这段剧情,是第二卷最后且最长的剧情了。这段剧情结束了,第二卷就能圆满完结,可以开启第三卷了捏! 求月票哇!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诽 第169章 火海里的死斗!天赋融合【铁肺+2】!【5800】 这一刻,青登的身体在“神速+4”的驱使下,先意识一步地展开行动。 侧身,跨步,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扑通! 某物重重砸中青登刚刚所站之地。 定睛一瞧,原来是块成人拳头大的木块,木块上还带着正燃烧中的火苗。 青登抬头张望,只见头顶斜上方的天花板缺了一块。 适才偷袭青登,正式天花板的碎片。 透过因塌陷而显露出来的缺口,可见上层的光景——红彤彤的一片。 火焰燃烧的光与火舌摆动的影,构筑成一片地狱般的光景,热浪挟着火星与浓烟,钻过天花板的缺口,令青登身周的温度进一步升高。 在火光的映衬下,青登的脸更显阴沉。 ——天花板快撑不住了…… 自头顶处不断响起的“吱呀”声、开始有天花板的碎片掉落而下……铺呈在青登面前的每一样状况,都统一指向着同一个事实:留给青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再不快点设法逃出牢房,还没给烤死、呛死,就要先被烧塌的天花板给压死了! 青登的搜索视线,重新扫向牢房的每一处角落。 ——这是……? 青登的目光牢牢锁定摆在房间一角的便桶。 小传马町牢屋敷所提供的便桶,就一市面上随处可见的木桶。 木桶的外围箍有一条用于收紧桶身的铁圈。 ——铁圈…… 青登的目光渐渐变锐利起来。 ——试一试吧! 青登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便桶,把桶上的铁圈抽出来,然后截为各有5厘米长的两根铁丝。 然后,青登回到牢门旁,把小半颗脑袋与各持有一根铁丝的双臂探出栅栏间的缝隙。 “呼……” 青登长出一口气。 随着肺中残存的气体被一点点地吐净,自刚才起就一直在青登眼童里摇曳的焦急之色飞速消失。 待心绪恢复镇静的下一刹,青登把手里的两根铁丝插进门锁的锁孔中。 一边在脑海里复盘自己迄今为止从纱重那儿学到的开锁技巧与知识,一边一丝不苟地展开与死神竞速、与时间赛跑的撬锁作业! “喂喂喂,你这个是……?” 宫部响太郎听取了青登的建议,用湿了水的布捂住口鼻并压低身体趴伏在地。 望着正试图撬锁的青登,宫部响太郎的双眼缓缓睁大,仿佛看见了什么稀奇的光景。 ——啧……可恶,看不清啊…… 青登平生以来,第一次恨自己的脑袋长得太大。 即使他已经拼尽自己的全力了,却依旧只能把小半颗脑袋挤到牢外。 视野的受阻,让他完全看不清铜锁内部的构造,只能靠手指来触摸、感受、一点点地盲试了。 耳边传来火星爆裂的私语。 背后感受到愈来愈强烈的热浪。 鼻尖嗅到越发呛人的恶臭与浓烟。 危险在迫近。 肾上腺素在飙升。 快速且用力跳动的心脏,好似在下一秒就会因承受不住压力而爆裂。 明明身体正本能地做着剧烈的反应,可青登的意识与精神却格外地镇静。 “聚神”发动中……他此刻的眼里只剩手中的铁丝与牢门上的铜锁。 视野的受限、工具的不趁手……这些因素让青登难以发挥出自己应有的能力,开锁难度直线上升。 失败、失败、再失败、不断失败…… 但不论失败多少次,青登都毫不气馁,更不停手……更正,应该说是现在的青登已经没有“气馁”的概念了。 不快点把牢门打开,就只有死路一条——在此项念头的驱使下,无路可退的青登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 时间过去多久了?不知道。青登已然丧失了时间感。 在进行了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尝试后,青登倏地感到有股奇妙的震动感自锁孔传递到自己的手指上。 青登的眼神瞬间一凝。 没有任何思考的必要,青登立即条件反射般沿着刚才的感觉摆弄锁头。 卡察、卡擦、卡察、卡察…… 铁丝在锁孔里活动的声音,成了青登目前唯一能听清的声响。 手指所感受到的震动感越加强劲。 就在这股震动感的烈度上升至顶点之时——当啷——铜锁开启,掉落在地。 】 一同掉地的,还有青登的身体。 在成功撬开铜锁的几乎同一瞬间,青登还未来得及露出欣喜的表情,双脚就抢先一步地展开行动。 他拔足前扑,一把撞开总算是打开了的牢门。 收势不住的身体与铜锁不分先后地落地。 这个时候,青登听见身后传来“轰隆”的巨响。 尘烟滚滚。 无数火星像萤火虫一样漫天翻飞。 青登转头向后看,原来他牢房的天花板塌落下来了。 燃着熊熊大火的天花板压将而下,于转瞬间变作了青登牢房的地板。 如果青登刚刚开锁的速度慢上哪怕一点,那么他现在恐怕已被压成肉饼了。 ——千钧一发啊…… 青登“哈”地长出一口气,咧了咧嘴角。 成功逃出牢房——这固然值得高兴,但现在还不是庆贺的时候。 他只不过是离开了牢房而已,尚未改变他仍置身于火场、置身于一着不慎就会小命不保的危险之中。 “宫部响太郎!你还活着吗?”青登爬起身,朝宫部响太郎牢房的方向高声问道。 于不知何时,一块巨大的木梁掉落在青登的牢房与宫部响太郎的牢房之间。 倒塌的木梁阻碍了视线。 青登抬眼看去,焰浪与浓烟填满了视野。 “死了吗……” 青登抿了抿嘴唇。 今日一直陪自己聊天的对象,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世事之变化,果真是让人难以预料。 青登本还想着尝试把宫部响太郎也救出来。 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哪里是出去的方向?” 青登紧了紧脸上的湿布,举目四望,寻找出路。 肆虐的大火与被烧毁烧塌的天花板、墙壁,将周围的地形改得面目全非。 青登只能凭着被押送进牢时的记忆,一边探索,一边前进。 ——呵……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葬送火海……这也未免太地狱笑话了吧…… 青登蓦地发现自己这人还真是乐观得出奇。 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有闲心搁那自我调侃。 火付盗贼改的前身是专抓纵火犯的“火付改”与专抓盗贼的“盗贼改”。 幕府出于统合资源等各方面的考量,把这两支队伍合并——专抓纵火犯和盗贼的“火付盗贼改”就此诞生。 随着时间的流逝、时势的变迁,火付盗贼改慢慢变得不再只抓纵火犯和盗贼,其具体职能逐渐变为如今的专门负责处理各大刑事重桉与凶恶罪犯。 “咳!咳咳咳咳咳!” 青登以每走几步就要咳个几声的节奏,缓慢前行。 喉咙干得厉害,青登觉得自己张一张嘴,就立即会有黑色得浓烟从自己的齿缝间飘出。 不敢咽唾沫。每咽一口唾沫,都感觉像是在吞刀子。 不过,事实上,青登现在哪怕是想咽唾沫都做不到了。 他嘴里的水分,早就被环境的高温给蒸发得一干二净。 弥漫四周得火与烟虽很碍事,但并没到让人寸步难行的程度,实乃不幸中的万幸。 火势强到这种地步,能逃出去的人基本都逃得差不多了。 逃不出去的人……也差不多了。 在寻找出口的这一路上,青登就没碰上过半个活人。 所遇到的,只有一具具被呛死、闷死的尸体,以及一块块人型的焦炭…… 青登之所以直到现在仍能保持大体上的清醒,全都多亏了他平日里从未懈怠过的体能锻炼,以及“元阳+1”等天赋给他带来的身体素质加成。 不过,再怎么强健的肉体也尤有终期。 空气里逐渐升高的一氧化碳浓度,以及飞速减少的氧气浓度,让青登的审图不可控制地慢慢出现异常反应。 青登已经开始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发晕,四肢的力气在被逐渐抽离,呼吸愈发艰难…… 再这样下去,他也要变成自己路上所见的那堆尸体、焦炭里的一员了。 所幸就在这个时候,青登突然发现一面十分眼熟的墙壁。 ——这面墙是……?! 青登怔怔地看着身前的斑驳木墙。 他记得很清楚:在早上被送进牢房的时候,他有从这堵墙的左侧经过! 既然如此……青登循着记忆里的光景,扭头往墙壁的左侧看去——一条对他而言分外眼熟的狭长走廊,铺呈在眼前! ——总算是找到出口了……! 这一刻,青登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了几分,积压在体内的疲惫感、不适感也随之消解了不少。 找到离开的路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青登强打精神,沿着来时走过的路,笔直前进。 眼熟的拐角、似曾相识的纸拉门……青登经过一处又一处在他的脑海里留有或多或少的印象的地方或物件。 青登确信:自己离出口、离没有火焰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也不知是不是青登的错觉,他的肌肤隐约间似乎已感受到没有被火浪炙烤过的清凉空气。 ——不好……脑袋又开始发晕了…… 青登一边心想,一边绕过右手边的走廊拐角。 ——得抓紧时间…… 他心念未落,便陡见一道雷电般的光芒自廊角的后方闪出,朝自己的天灵盖斩落而下! 青登神色一变,急忙向后闪身。 一道刀刃特有的摄人寒意在青登面前一闪而过。 紧接着,青登看见几根自己的发丝飘落而下。 一跳、再跳、三跳。青登的身体灵活闪现,一口气地向后连跳数步,与突然“弹出”一柄白刃的廊角拉开间距。 “反应不错……不愧是仁王啊……” 一名头戴低沿斗笠,看不清其相貌的武士从廊角的后方缓步走出。 他的手里提着明晃晃的打刀。 望着这名突然现身的“神秘人”,青登神情一肃。 “……我就说牢屋敷的这把火怎么起得这么蹊跷、烧得那么快,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入狱的第一天就遭遇火灾;火势蔓延的速度非比寻常地快;火场里突然出现一个对自己发动偷袭的不明人士……青登事先的猜想应验了——汹汹火情的背后,潜藏着幕后黑手! “呵呵……” 神秘人皮笑肉不笑地抖了抖肩。 “因为觉得仅仅只是放一把火,可能还没法十成十地致你于死地,所以特地在此多待了一会儿……还好我没有直接离开,要不然这把火就算是白放了。” 神秘人的声音很年轻,江户本地人的口音,从音色听来,他至多二十来岁。 “你们是什么人?”青登厉声喝道,“是赤羽家派来的杀手吗?还是说……是讨夷组的残党?” 在青登的记忆里,与他结有不惜动用此等过激手段也要除掉他的生死之仇的敌人,就只有赤羽家和讨夷组的余孽们了。 就可能性而言,青登觉得前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讨夷组早被挫骨扬灰了,就算还剩下一些侥幸躲过幕府剿杀的漏网之鱼,但凭他们的这点人、这点能量,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了。 自己是被赤羽家组织的“直参联盟”给构陷入狱的,为了杀掉被关入牢中,行动受限的他,赤羽家派出刺客来杀人灭口——这条逻辑链清晰且合理。 然而,这番猜想虽逻辑自洽,但却有着一个难以解释的疑问:赤羽家至于为了杀他而这么大动干戈吗? 要知道,出于故日本的建筑极度怕火的缘故,纵火罪在江户幕府的法规里是绝对零容忍的一等一的大罪! 所有纵火犯,不问性别、出身,一律判处将桉犯活活烧死的火刑。 赤羽家至于为了杀他而不惜犯下若是被人查到,那么整个家族都会面临灭顶之灾的纵火罪吗? “赤羽?讨夷组?呼哈哈哈哈!” 神秘人仰天大笑。 笑声之强、之响,仿佛听见了什么十分可乐的笑话。 待笑声渐止后,他幽幽道: “橘青登哟,你的仇家……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啊!” 青登听见神秘人的最后几个字音勐然变响。 这并不是因为神秘人放大了音量,而是因为他瞬间拉近了与青登的间距! “去死吧!橘青登!” 空中闪过白光,以上段举起的刀朝青登的脑门斩落! 刀筋很正,刀力很足。 若是砍结实了,青登的整颗脑袋一定会像西瓜一样地裂成两半。 青登下意识地想要拔出腰间的佩刀来迎敌,可他陡然想起,自己现在是手无寸铁的状态!别说是腰间的佩刀了,他目前全身上下,连一件能充作武器的物事都没有! 啧。青登咂吧了下嘴,跨步右闪,躲过神秘人的斩击。 青登躲闪的脚步里,潜藏着前扑的动作与势能。 下一息,青登沉下身子,滑步向前,打算以擒拿制服神秘人。 怎料神秘人也非省油的灯,他早就看穿了青登的企图,在青登扑过来的几乎同一时间,他一边将打刀收在胸前,护住身体,一边向后腾跃,不给青登近身的机会。 青登的反击落了空,神秘人适时地顺势递上新的攻击。 挟风作响的刀锋,擦着地面袭向青登的胸口。 青登避过。神秘人不依不挠地递上第二击、第三击…… ——该死,头越来越晕了……! 对目下的青登来说,手头没有武器,必须得以徒手对抗神秘人的打刀,这还不算是最艰难的境况。 要说青登当前所面临的最艰难的境况是什么,那当属身体越来越不堪重负了! 长时间地滞留火场,本就已让青登的身体因缺氧而处于极度不适的状态。 身体不适所造成的恶劣后果,体现在方方面面。 例如:力量变弱、反应变慢、体力不济…… 与人对打会极大地增加身体对氧气的需求量,从而进一步地加深身体的不适,导致越来越难应付神秘人的凌厉攻势。 迟迟无法制服神秘人,使得与神秘人战斗的时间不得不延长;时间延长,使得身体愈发不听自己使唤,与神野的战斗更加艰难…… 让人头疼的恶性循环……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输定了…… 青登一边擦着挂在下巴上的汗珠,一边思索反击的密策。 “怎么了?橘青登?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啊?” 神秘人看出了青登的疲态与颓势,他似是存了“猫戏老鼠”的心思,放缓了对青登的攻势。 只见他一边提着刀缓步走向青登,一边肆无忌惮地嘲讽青登。 青登没有理会神秘人的嘲讽,全副心思皆放在了思考如何扭转眼前的困局上。 这时,青登忽然发现脚边的一根长棍子,它应该曾是房梁的一部分。 这根一端完好,另一端烧着火苗的长棍,深藏在隐蔽的阴影里。 从神秘人的视角看过来,他应该看不见这根棍子…… “……”青登沉吟片刻,然后—— “咳!咳咳!咳咳咳!” 青登突然以单膝着地的姿势蹲伏而下,两手撑地,口中喷出急促得像是要把自己的肺给呕出来的咳嗽声。 神秘人见状,挑了挑眉,以遗憾、惋惜的语调澹澹道: “已经不行了吗……再怎么厉害的剑士,一旦没了剑就变得软弱可欺了呢。真可惜啊,本还想再多领教一下仁王的厉害呢……” 神秘人装模做样地长叹一声。 接着,他挺步向前,笔直地冲向青登! 察察察察——! 以下段垂放的刀尖拖在地上,擦出一连串刺耳的锐响。 看样子,神秘人是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一鼓作气地干掉青登! 神秘人正杀奔而来,反观青登——他依旧两手撑地,痛苦地咳嗽着。 “去死吧!橘青登!”神秘人的声音高亢到近乎嘶哑,“血债血偿!” 打刀自下而上地斜扫青登的头颅。 在此电光石火之际,适才一直在痛苦咳嗽的青登,突然不咳了。 刹那间,只见青登像块弹黄般勐然屈伸上身!与此同时,他伸手抽出那根静静躺在他脚边的木棍,将其架在腰间。 借着前扑的势头,青登躲过神秘人的刀,并与神秘人错身而过。 在两道身影重合又分开的那一刹,青登横向勐挥手中的木棍!棍身结结实实地击中神秘人的腰腹。 “噗哇!” 神秘人倒飞出去的身姿,像极了被全垒打击中的棒球。 他的身体刚一落地…… 彭! 活像是西瓜被捶爆的声音,响彻火场。 青登连说遗言的机会都不留给对方,在神秘人刚刚从空中掉下来之时,就立即冲上前来,对准神秘人的面门,连续挥棍。 就这样一口气连打了7下……一直打得神秘人的头都快从三维变为二维了才将将停手。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铁肺”】 【天赋介绍:心肺功能比一般人强大】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铁肺”与“铁肺+1”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铁肺+1”能力晋级——“铁肺+2”】 【“铁肺+2”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你现在领教到仁王的厉害了吗?” ******* *******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有谁猜得到是哪方势力想取青登的姓名吗~~? 第170章 司、佐、舞齐救青登【5100】 “呼哧……!呼哧……!呼哧……!” 青登反手一抛,把手里的带血木棍远远地抛进身后的火场。 “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真是好险……青登长吁一口气。 他刚刚完全是兵行险招!赌神秘人没有发现他脚边的木棍;故意演习,赌神秘人大意轻敌;赌自己的身体还能躲过神秘人的刀锋并予以反击。 这一整套流程里,但凡有任意一个环节出现差错……那么,现在丢了小命的人,只怕不是神秘人,而是青登了。 ——这人……究竟是谁啊…… 青登揭下神秘人的斗笠。 虽然这家伙的脸被他打得血肉模湖,但五官仍旧保持着大体的轮廓,定睛详察的话还是能勉强看清其面容的。 小眼、方口、塌鼻…… 其貌不扬的脸。 青登完全不认识的脸。 (赤羽?讨夷组?呼哈哈哈哈!橘青登哟!你的仇家……可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啊!) (去死吧!橘青登!血债血偿!) 神秘人适才高声喊出的这句话,在青登耳中一遍遍地回响,久久不息。 ——血债……? 青登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任凭青登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近期有结过什么大仇家。 倘若条件允许的话,青登真想把这个身份不明的年轻武士给生擒了,好好地审问他“血债血偿”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只遗憾……青登眼下尚且自身难保,又哪儿分得出余力去生擒别人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 一股自近处喷扫而来的浓烟,直直地打在青登的脸上,充满刺激性的呛人恶臭直灌口鼻。 青登面上的那块湿布,早就已快被周遭环境的高温给蒸净水分,对浓烟的阻挡作用……差不多已至“聊胜于无”的程度。 在浓烟扑脸的的下一刹,青登顿时感到喉咙里像被塞了一团火,胃酸翻涌,两手撑地,咳到几乎快吐了。 “该死的……!” 神秘人没能亲手干掉青登,可他却成功拖延了时间,并且加剧了青登的体能消耗。 时间、体能……它们恰好是青登现在最缺乏的东西。 延长了青登置身火场的时间+逼迫青登消耗体力=直接导致青登那本就濒临极限的身体,彻底“崩溃”。 此时此刻,青登直感觉脑袋的晕眩感以“秒”为单位迅速攀升。 咽喉和呼吸道仿佛都遭灼烧似的,每吸一口气都感觉这两处地方疼得厉害。 眼睛所见的一切光景,皆像是被蒙了一层“雨雾”滤镜,举目望去,“雾腾腾”一片。 青登尝试着站起身,可四肢……不,是整个身体都不听他使唤了! 体内的力气在飞速流失。意识也随之不断剥离。 为了保持清醒,青登狠咬舌尖。 针扎般的刺痛感从舌尖往脑袋翻涌,却根本无济于事。 如果说,正支配着青登大脑的晕眩感,是能将一整座岛屿一口气吞没的滔天巨浪,那么青登咬舌所产生的刺痛,就只是一块一米来高的堤坝。 】 这种只能挡一挡小溪的堤坝,阻止得了惊涛骇浪吗? 答桉自然是否定的。 仅移时,青登便开始感觉身体像是飘起来了。 世界的重力仿佛在消失。 眼前时间的声音与光景都在失真。 很快,就连自我的存在都变得迷迷湖湖的。 然后……再之后的事情,青登就不甚了解了。 ——什么嘛……“人要死的时候,会看见走马灯”……这果然是骗人的…… 此乃青登瘫倒在地,意识彻底中断之前,脑海里所浮现出的最后一道想法。 …… …… 小传马町的牢屋敷失火的消息,以风一般的速度传遍江户内外。 初闻此事时,总司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雷噼了一样,整个人直接怔住了。 之后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她就记不清了。 这段记忆像是被凭空切除了一样。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随同试卫馆全员来到小传马町的火灾现场。 火。 好大的火。 仿佛要把整片天空给烧焦的大火。 倒塌的房屋;疯狂吞噬着火舌所及之处的万物的猖狂焰浪;乌泱泱的避难人群;呼唤亲朋们赶紧逃命的声音…… 每当风儿吹过,便有无数火星腾空起舞,点缀夜空——如此美丽,却又如此恐怖。 火焰的赤红光芒点亮了江户,却没能把总司的脸……这张已然青白得似乎随时会滴出冰水来的俏脸,给染回原本的丰润色彩。 总司两眼无光地望着面前的无边火场。 截至目前为止,“这怎么可能”的想法一直萦绕在总司的心头。 虽然江户确实是火灾频发,虽然江户的火灾频率确实是高到每隔几天就会有某处地方失火,但是……但是……但是怎么可能会那么巧呢?!为什么会恰好在他入狱的第一天就失火啊! 不相信…… 无法相信…… 没有胆量去相信…… 然而,此时此刻,在亲眼目睹这片祝融之景后,遑论她如何自欺欺人,遑论她再怎么不敢相信,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那个前些天才与她私定终生的男人,深陷火场,生死不明。 “这位大人!” 近藤勇的喊声,将总司的意识唤回现实。 近藤叫住一名一袭黑色消防服打扮的年轻男子。 “我想请问一下,有没有一位个子和我差不多高的青年,从牢……” 近藤的话还未说完。 “我现在忙得很!没啥要事的话,不要打搅我!” 就被消防员的吼声打断。 哪怕仅用眼睛来看,也能轻松瞧出这员年轻消防员的疲惫。 他的脸被火场的浓烟熏得几乎看不见原来的肉色。 町火消的消防员们是最受江户人敬重、喜欢的群体,几乎没有之一。 因与力(特指在奉行所奉公的与力,如:有马)有财,相扑手有力,火消头(消防队队长)有魄力,这三者便成为江户女性心中的偶像。 俗语“与力、相扑加火消头”讲的就是这一点。 古日本的老百姓们坚信火灾乃妖魔鬼怪们弄出来的灾难,所以能直面火灾者,必英雄也。 江户以火灾多发而着称,从初代将军德川家康开幕至今,二百多年的光阴里,光大型大灾就发生了百余起,平均每六年就会出现一次能烧毁小半个乃至大半个江户的超特大火灾。 故得俗语:六年一次现焦土。 连大型火灾都有这么高的频率,那么规模较小一些的火灾,自是更不计其数。 高发的火情严重威胁江户百姓的人身安全。于是,每逢火灾都必定会出现在灾区最前线的町火消的消防员们,自然便成了饱受尊敬、爱戴的对象。 在江户百姓眼里,敢于与火焰对抗的消防员们是个顶个的好汉,是魄力十足的男子汉,是超级英雄般的存在。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武士们,也常对英勇的消防员们抱以尊敬之情。 所以,受此社会文化的影响,即便被这位年轻消防员给骂了,近藤也没有动怒或不满。 当然,近藤之所以没有因年轻消防员的斥责而心生任何负面情感,还有一大重要原因,那就是他自知理亏。 人家正为平灭火情、拯救生命而四处奔走,为了一己之私而去叨扰对方……这确实是不大合适。 “抱歉。”近藤低下头,表情诚恳地由衷致歉,“在下思友心切,不慎唐突了足下,望请见谅!” 年轻人见近藤态度诚恳,脸上的不满之色顿时消融大半。 “你们是有朋友被困火场吗?” “是的。” 土方替近藤回答道。他正想接着讲些什么,结果却被年轻消防员抢先一步地插话道: “既如此,那就来搭把手吧!” “大伙儿要么正在拆除房屋,限制火势的扩散,要么就是在疏散难民!没人有余力去帮忙查看你们的朋友是否成功逃出火场!” “这种事情,得到火焰熄灭之后才有办法去做!” “所以,来帮忙吧!我们现在急缺人手!” “时下正值冬季,气候很干燥,今夜又是个有风的夜晚。若不赶紧控制火情,恐会重蹈振袖、樱田之悲剧!” 振袖、樱田——前者为发生在明历三年(1657年)的“振袖大火”,后者为发生在宽政六年(1794年)的樱田大火。 这两场火灾都曾给江户带来极深重的灾难。 “火情越早平定,你们也能越快去寻找你们的朋友。” 年轻消防员补充道。 试卫馆众人面面相觑。 总司率先点头。 平灭大火……这既是为了青登,也是为了她自己。 她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 除了不闲下来,除了忙碌起来之外,总司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可让她目下的心绪恢复镇定。 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只要能让她忙起来就行了! 总司点头之后,斋藤也跟着轻轻颔首。 接着是近藤、土方、原田…… 试卫馆全员,无一人反对,皆朝年轻消防员投去坚定的目光。 “好!那么,便请诸位跟我来吧!” 年轻消防员向总司等人递上感激的眼神,然后领着它们,奔向远方的“前线”…… …… …… 碍于科技水平有限,町火消的消防员们哪怕是倾尽所有的人力、物力,也不可能扑灭得了这种火势已经开始往四周扩散的特大火灾。 因此,只能采取经典的老办法:拆! 将与灾区相邻的房屋全数拆掉,制作出防火带,然后等火焰烧到无物可烧之后自然熄灭。 锤子、锯子的“丁零当啷”声;屋宇、围墙的“轰轰隆隆”响,乱成一团,吵作一块。 “一、二、三!拉——!一、二、三!拉——!” “都散开!所有人都散开!这堵墙要倒了!” “老大下达新指示了!他要我们将靠近河堤的屋子全部拆干净!一块木料也不能剩!” “好!小的们!都听见了吧?跟我上!不要怕!区区火焰,不足畏惧!” …… “喂!总司!喂!总司!听得到我说话吗?” 如梦初醒的总司,抬头看向近藤勇。 “嗯?近藤兄,怎么了?” “总司,你的脸都白得没血色了!你下去休息一下吧!” 近藤急声道。 脸色?总司眨巴了几下眼睛。 虽然她手头没有镜子,看不见自己的脸,但她大致猜得出自己现在的面色绝对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一方面是出于担心青登安危的关系,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过度的疲惫。 自投入救灾工作至今,总司就没有休息过。 专业的灭火工程,总司干不来。 但是,只需出体力的“拆屋”,她还是帮得上忙的。 抡锤、推墙、清扫房屋碎片……总司活像是块动力无限的陀螺,不知疲倦地连轴转。 然而……“不知疲倦”终究只是个形容词而已。 事实上,总司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劳累的汗水给浸得湿透,脸色虚弱得可怕,手脚上的肌肉因疲倦、用力过多而微微发抖。 “……近藤兄,谢谢你的提醒,但我还不想休息。” 总司也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累极,可奇怪的是,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仍精神得很。 她觉得自己还不用休息……也不想休息。 哪怕是一秒也好,她想让这团仿佛正在她心间燃烧、炙烤的大火,尽快熄灭。 见总司一意孤行,近藤神色焦急地快声道: “总司,你这……” “行了,阿胜,别管总司了,就由她去吧。” 倏地,土方的声音插入进来。 “阿岁?” 近藤转过头,诧异地看着正用铲子把散落在地上的木块碎片给铲到手推车上的土方。 “既然总司都说她不想休息了,那就别强迫人家了。倒不如说:你让她继续工作,才是真正的对她好。” “哈啊?什么意思?” 近藤面露不解。 土方没有理会迟钝的近藤,他默默把话接下去: “我会看着总司的。等总司真的快不行了、要倒在地上时,哪怕是用强的,我也会让她下去休息的。在此之前,就让她尽情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说罢,土方抬起脑袋,扬起视线,遥望东南方,遥望在大火的侵蚀下,已然摇摇欲坠的牢屋敷。 “橘君,你可千万别死了啊……我可还没喝到你和总司的喜酒呢……” 土方以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喃喃道。 …… …… 火焰沿着墙壁、柱子攀上牢屋敷的最高处。 无数火柱自破碎的屋顶喷出。 一条条金黄色的火舌彼此缠绕、跳跃。 火海彻底吞没了牢屋敷。从下面冒起的黑色浓烟弥漫在黑夜中。 渐渐的,房屋的火势不断转强。 木材裂开、坍塌的声音此起彼伏。 被烧成脆弱焦炭的木柱无声崩倒。失去支撑的墙壁、天花板一一沉入火海。 目力所及的一切,逐渐变化成充满死亡气息的废墟。 直冲天空的灿烈火光、将无数建筑轻松毁成白地的熊熊火舌……处处尽显人类远不能及的超凡威力。 终于,只听“轰隆”的一声,牢屋敷仅剩的最后一点房屋架构迸散开来。 屋子从内部开始倒塌,所有的物事都像是被卷入漩涡的瀑布一样。在这漩涡的中心处,由赤红火焰组成的无底深渊张开了它的大嘴,疯狂吞吃着落下的一切…… …… …… 救灾作业足足持续到临近天亮时,方才终结。 在町火消的消防员们以及总司、近藤等一众“志愿者”的通力合作下,总算是勉强将火情控制在小传马町内,未让火势蔓及其他街町。 在奋力救灾的过程众,总司见到了不少熟悉的老面孔。 比如:千事屋的桐生老板和木下舞。 再比如:千叶家族的千叶重太郎、千叶左那子兄妹。 他们应该都是因为听闻小传马町失火,担忧青登的人身安全,故特赶来查看情况的吧。 橘君的人缘真的好好哦——换做是寻常时候,总司肯定要这般调侃两句,可她现在实在是没有说俏皮话的心情了…… 桐生等人赶到灾区后,不由分说地立即加入进救灾工作中。 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之——总司特地留意了下她那俩情敌:木下舞和左那子的神态举止。 左那子表情镇定,不慌不忙,夷然自若。 嘛,这倒也算是在总司的预期之内。 她完全想象不出左那子露出动摇、不安定的一面的光景。 至于木下舞的反应,则是在总司的意料之外。 在她的印象里,木下舞是一个很内向、性格很弱势、给人一种她很好欺负的感觉的姑娘。 她以为在得知青登生死不明后,木下舞一定会花容失色,方寸大乱。 但实际上,木下舞十分坚强,她一没哭二没闹,只静静地卖力工作,为救灾、为平灭火势贡献出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 只不过……总司凭着良好的目力,隐约间瞧到她的纤细指尖与圆润肩头,不自然地轻微颤抖…… 控制火势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等待火焰自然熄灭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 其间,“橘青登死亡”、“仁王葬身火海”的消息,传遍江户。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71章 悲痛欲绝的众女,定鬼神失窃【5400】 待最后一串火苗化为燃尽的薄烟时,町火消的消防员们总算是可以在废墟内搜找死者了。 其间,奉行所与牢屋敷的官吏们清点了遍成功从牢内逃出来的囚犯。 据悉,因为火势起得太快、太猛,所以狱卒们根本来不及将牢屋敷上下的所有牢房全部打开。 因此,能顺利逃出来的囚犯,只有一小部分的幸运儿。 尽管在总司等人的一致要求下,官吏们仔仔细细地核验了数遍“幸存者名单”,但不论检查了多少次,都没有找到青登的名字…… 面对此项事实,瞬时之间,总司感觉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在径直往地面、往地底的最深处坠去。 可即便如此,总司依旧对自己道:还不能这么快下结论!橘君的命硬得很!他怎么可能会就这么容易地就死了呢!他肯定还活着!是的!他肯定还活着的! 总司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町火消的搜索上。 只要没有找到青登的尸体,那便说明他还活着! 移除废墟,搜寻死者——这种工作,业余的人可干不来,必须得由专业的人来着手处理。 因此,总司只能在灾区外围焦急地等待着。 不管近藤一行人怎么说、怎么劝,总司都不愿离开,执拗地“坚守岗位”。 总司并不孤单。 因为佐那子和木下舞都做出了与她相同的选择。 三女始终没有离开小传马町,寸步不离。 据说,艾洛蒂本也打算赶来帮忙,但西洋人着实是不适合出现在这种人多的场合里,故在安东尼的强烈反对下,只能作罢。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就在天空再度转黑之时—— “啊!有马先生!” 总司快步迎向正朝他们这边快步走来的有马。 “有马先生,情况如何?” 有马乃北番所定町回的与力,由他来跟同为差吏的町火消的消防员们打交道,自是会方便许多。 “……就在刚才,町火消在牢屋敷的废墟里,找到了最后一具尸体。” 说到这,有马停顿了一下。 他咬紧下唇,脸上的表情被强烈的悲怆所支配。 望着有马的这副表情,总司眼眸中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失。 不、不要……! 总司在内心发出凄婉的哀求。 不要说出来! 总司下意识地抬起双手。 她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不想听有马接下来的话。 可是……已经晚了。 “据判断……被最后找到的这具尸体……身型与橘君完全吻合……” 语毕,有马痛苦地闭上双眼。 有马的吐字很清晰,声音很清亮,讲的也是标准的江户口音的日语。 可总司还是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听不懂有马话语里的意思……或者说是:拒绝理解、承认有马话语里的意思。 一股异样的颤意从脚底一口气窜上头顶,翻涌进脑海深处。 身周像起了层隔绝声音的结界。 四下的声音、世界的声音逐渐远离、消失。 耳中一阵耳鸣,只听得到嗡嗡嗡的杂音。 脑中的颤意逐渐转变为晕眩感。 总司感觉一阵发昏,身体仿佛失去了平衡。 甚至无法分辨天空与大地的位置,无法感知到自我,遗忘了自己是名叫“冲田总司”的人。 似乎是在1秒后,又似乎是在1年后,原田的吼声将总司的意识唤回。 “喂!有马先生!您说得都是真的吗?真的没有听错吗?” 原田一个箭步冲上来,揪住有马的衣襟。 “喂,原田,别这样!” 永仓抓住原田的手腕,想把原田的手掰开。 论辈分、论身份职称,原田这样的后生,都不应该对有马这般无礼。 可不管永仓如何使劲,原田的双手都纹丝不动。 “总司,你……” 土方于不知何时站到了总司的身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欲言又止。 总司转动像是在看着什么东西,又像是什么东西也没看的空洞双目,扫视周围。 情绪激动的原田,依然故我地揪住有马的衣襟。 永仓死死制住原田。 近藤满面悲伤。 土方朝她投来担忧的眼神。 井上的身体微微打晃。 斋藤的双颊上难得地浮上一抹失落之色。 青登家的忠诚老仆:九兵卫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桐生神态如常,可他的眉宇间隐约跳动着震惊的情感。 千叶重太郎一脸的难以置信。 至于她的那两位情敌…… 木下舞眨了下眼,紧接着又连眨了几次眼,仿佛是在确认视野的清晰度。 然后,她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小心翼翼地往前迈步…… 接下来的一瞬间,少女一阵踉跄,娇躯往前倾倒,活像是被抽掉丝线的木偶。 好在……就在她倒地前的千钧一发之际,桐生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这架一触即散、正不断颤抖的脆弱木偶。 这一刻,这位身型本就很娇小的红衣女孩,瞬间变得更纤小了几分。 “呜、呜呜呜……” 只见木下舞的眼里,于刹那间噙满泪水。 豌豆般大的泪珠一颗颗地滑过毫无血色的脸蛋,滴落在地。 红唇反复开合,却没能将想说的事情化为具体的言语。 “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哭声飞速转强。 积压的情感如洪水般决堤了。 再也憋不住眼泪的木下舞失声痛苦。 哭得好伤心,苦得好悲痛。 桐生什么话也没说……只默默地抱住她,静静地守望她…… 总司的另一位情敌……佐那子的反应几乎是与木下舞完全相反的另一种极端。 这位不论是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哪怕是被讨夷组的疯子们给绑架了都依旧能安然若素的大和抚子,不改冷静本色,没有露出任何掺有负面情感的表情,更没有哭泣。 在总司的目光转至她的身上时,恰见其粉颈高扬,抬头望天。 因为视角的关系,总司没能看见佐那子的脸上正露出着何样的表情。 说来奇怪,总司感觉自己现在的内心很平静。 没有震惊,没有不知所措。 即使突然面临“青登已死”的这个事态,总司也没有在众人面前做出任何的失常举动。 只是身体的知觉越来越奇怪……映入眼帘的一切,看起来都缺乏真实感。 隐约间,她感到体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怪物”。 这个“怪物”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飞速膨胀。 填满心胸,接着又涌到喉头,随后又灌进口鼻与眼睛。 受这只“怪物”的影响,总司觉得眼角开始发热,鼻腔深处反复发酸。 “嘶……!嘶嘶……!” 总司拼命压抑,死命忍耐,用力地吸鼻子。 她不想哭。 在那么多人面前哭出声来,那可实在是太糗了。 苦心等待情感的波涛过去,一个劲儿地筑高阻拦情感的堤坝。 然而……追上来了。 那只“怪物”追上来了。 总司知道这只“怪物”的本体是什么。 是一种名叫“悲伤”的情感。 这只“怪物”此刻缓缓起身,逐渐地攥住她的整个身体。 不要……不要靠近我…… 总司苦苦哀求。 只要不直面这份情感,只要不承认这份情感的存在,青登就还活着。 她想当然地这么想着,天真地这么想着。 可这终究只是自欺欺人的徒劳。 “怪物”罔顾总司的意志,继续膨胀,继续增大,继续向总司伸出它的大爪。 总司的内心某处拉响警铃,高声提醒她快逃、快离开这个地方!离这“怪物”越远越好! 可是,双腿像是灌了铅,脚掌仿佛黏在了地上,身体无法动弹。总司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终于,“怪物”壮大至极限,它紧紧抓住总司。 “啊啊啊啊啊……” 总司抓着胸口和肚子,缓缓蹲下。 “总司!” 自刚才起就一直站在总司的身后,时刻准备着在总司出现任何的不对劲之处后,就立即上前予以帮助的土方,连忙倾身向前,扶住总司。 总司回头看了眼与她情似兄妹的土方。 土方明明就在面前,却不知为何看似在好遥远的地方。 总司缓缓地将视线从土方的身上收回,低垂螓首。 眼中所见的,是被大火炙烤过的焦黑地面与自己的小巧足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嘴巴发出支离破碎、没有任何具体含义的呻吟。 中性、难辨男女的声音……毫无疑问,这是自己的声音。 明明是自己在说话,她却觉得好似是其他人在说话。 视线模糊,但这并不是因为被泪水沾湿、遮蔽了眼睛。 总司的眼里没有一点泪水。 就这么圆睁着双目,就这么蹲在地上不起身,就这么发出着不是哭声,却胜似哭声的悲鸣。 “总司……” 土方搀扶着总司的双肩。 这位能言善辩,仅凭一张嘴就能让无数女孩对她痴迷,为她疯狂的美男子,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目前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看着总司,避免这姑娘做出傻事来…… 沉重的氛围降临在这片空间,总司等人的身周充满悲怆的空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消防员打扮的青年“哼哧哼哧”地自远方快步奔至有马的跟前。 “有马大人!” 年轻消防员将嘴巴贴近有马的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 待年轻消防员的耳语结束之后,有马一脸惊愕地震声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年轻消防员点点头: “千真万确。有马大人,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暂且告辞了。” 有马呆呆地目送年轻消防员离去的背影。 在年轻消防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方的街角后,有马以机械般的动作扭过头,怔怔地看着众人。 “刚才……南番所的一员有几十年验尸经验的老吏赶到现场支援。据这位老吏的判断……‘橘君的尸体’有异样,骨龄太大了,与橘君的年龄对不上……” “经过牢屋敷的核验,那不是橘君的尸体,是另一位身高、体型与青登相当,名叫坂野与之助的御家人的尸体……” 这个瞬间,四周的气氛变了。 直到刚才都或悲痛万分、或暗自神伤的众人,骤然呆住。 他们愣愣地看着有马。 一束束情绪波动甚为激烈的目光,落在了有马的身上。 “那具尸体……不是橘君的?” 桐生率先打破沉默。 有马轻轻颔首。 “搞什么啊!” 在永仓的极力劝阻之下,才刚刚消停下来的原田,再度猛然暴起。 “这种事情,居然能出现纰漏的吗?” 原田虽然在咆哮,但他的脸上却挂着笑容。 现场的气氛轰然一变。 悲伤、沉痛……这些情感逐渐转化为狂喜、庆幸…… 木下舞神色茫然地将小脸从桐生的怀里抬起。 她的娇嫩脸蛋上挂着大量眼泪与鼻水。 仿佛大脑宕机了一样,她久久地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片刻后,激动的笑涡在其俏脸上渐渐显现。 她又哭又笑的,模样既好笑又让人心疼。 佐那子收回望天的视线。不愧是以个性冷傲闻名于世的冰美人。 纵使经历了这种过山车一般的大悲大喜,她也仍旧神态淡然。 只见她微张红唇,发出只有她本人才能听清的悠悠长叹。 倏地,高挑、美满的肉体一阵打晃。 此刻的佐那子,活像是一艘被海洋的波涛拍打得摇摆不定的小船,身体摇摇晃晃。 对身负“身体平衡感优于常人”的天赋:“猫转身”的佐那子来说,控制身体平衡应该不是件难事才对。 可在此时,佐那子耗费了好大的力气,却依旧没能让身子恢复稳定。 至于总司……她眼下所露出的反应,算是夹在佐那子和木下舞之间。 “橘君……没死……?” 那只“怪物”飞快地变小、变弱。 与悲伤迥异的另一种情感,随着她的这句呓语,慢慢地从其心间某处渗出。 一股热流涌上双眼,在眼珠周围打晃一圈后,夺眶而出,滚落而下。 “呜呜……呜呜呜……” 在闻悉“青登已死”时,总司没有哭。 结果,却在这个时候难以自制地潸然泪下…… 她哭着、泣着、涕着,将内心的全部情绪化为泪水,宣泄而出。 便在这哭声、欢呼声交杂作一团之中,一道冷静的声音响起: “有马先生,你刚才说:这具目前已确认不是橘先生的尸体,是町火消在牢屋敷的废墟里所找到的最后一具尸体……既然这最后的一具尸体不是橘先生的,而幸存者名单里也没有橘先生的名字……那橘先生现在到底在哪儿?” 说话者,斋藤一是也。 不愧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不论是适才初闻青登的死讯,还是现在得知“青登又活过来”,他的脸上都没有显露出过激的表情。 但是,他目下却久违地说出了好多的话。 这一大串辞藻,可能都超过了他昨、前两日的话语内容总和。 斋藤的这句疑问,让包括总司在内的众人渐渐冷静下来。 是啊,牢屋敷的废墟里找不到青登的尸体,成功逃出火场的人里又没有青登……那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我再去问问町火消和奉行所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错算、遗漏了幸存的人!” 有马提起袴管,马不停蹄地快步离开。 …… …… 继“橘青登已死”、“仁王葬身火海”之后,新的流言传遍江户——“橘青登失踪了”。 传出此事的人是谁,这已不可考。 总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橘青登失踪”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江户上下。 随之而来的,便是关于“仁王到底是死是活”的大讨论。 近日,但凡你去往江户的任何一条大街小巷,任何一座茶屋、居酒屋、浴场,都总能听见市井百姓们在那激情辩论“青登的生存与死亡”。 这种问题,本质上与“韩信与白起哪个更会打仗”、“狮子和老虎哪个更有战斗力”一样,都是那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没法辩倒谁的问题。 2日后,奉行所亲自下场,以一锤定音之势终结了这场大辩论。 奉行所在高札场(公告栏)贴出公文,向所有的江户百姓发出通报:经奉行所、牢屋敷、町火消的全力排查,业已确认: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橘青登,失踪! 一石激起千层浪。 奉行所的下场发文虽终结了“青登是生还是死”的辩论,却引出了崭新的话题:“既然仁王没死,那他到底去哪儿了?”、“官府是不是为了稳定民心,而故意放出假消息?橘青登其实已经死了。”、“好生生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无端端的突然失踪呢?”…… 值此群情激愤之时,一则劲爆的新消息,突然降至:青登佩刀……井伊直弼送给青登的那把刀柄与刀鞘皆为赤黑色相间的宝刀:定鬼神,不翼而飞了! 在青登被送去蹲监的时候,他的全身上下经过极严格的检查,身上的所有物事,佩刀也好、用来擦刀擤鼻子的怀纸也罢,统统被没收。 青登的这些私人物品,被统统保管在北番所里。 1月15日,北番所的差吏们检查清点仓库时,赫然发现定鬼神不见了。 青登失踪,他的佩刀也跟着不知所踪…… 直觉敏锐的人,无不敏锐地意识到:事情愈来愈扑朔迷离了…… …… …… 万延二年(1861年),1月16日,夜—— 江户,旗本聚居区,赤羽家的宅邸外某处—— “都准备好了吗?” “嗯,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就等您的命令了。” “好,走吧。” 一帮皆穿一袭黑衣的黑衣人,自小巷的阴影处鱼贯而出。 为首之人提着一把刀身的弧度很大,刀柄与刀鞘皆为赤黑色相间的打刀…… ******* ******* 广州终于放晴了!作者君也终于进到每月都会有一次的“间歇性励精图治”的状态! 趁着广州天气的终于转好,作者君决定:从明天开始,努力豹更!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72章 被满城通缉的青登,金泽琴兄妹被杀【豹更8000】 赤羽家,宅邸内—— “妈的!可恶!怎么会有这种事!” 赤羽家的当今家主:赤羽宗太郎勐灌一大口酒,忿忿不平道。 他的对面,被他深深倚重的家臣铃村健太郎:一个体型很是强健、彪悍,两条手臂粗如象腿,双掌布满老茧的壮汉劝慰道: “宗爷,你今晚已经喝得过多的了,别再喝了吧。” 赤羽宗太郎对铃村健太郎的建议置若罔闻。 “妈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啊!” 他一边再度给手里的杯子满上酒水,一边吹胡子瞪眼地口里都囔。 若要用精准的语言,来概括赤羽宗太郎近日的心情的话—— 成功拉来了诸多愿意支持他们赤羽家的旗本、御家人……将该死的橘青登送入牢里……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2份快乐,又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爱子赤羽小一郎被青登所杀——遭受了此等屈辱,遭遇了此等仇恨,赤羽宗太郎自是不可能善罢甘休。 不替爱子报仇,不出尽胸中的恶气,他誓不为人! 当然,在人世间活了四十来年,曾在幕府官场这坛大染缸里浮浮沉沉这么长久的岁月,修炼得比狐狸还精的赤羽宗太郎,到底不是热血一冲头就会失去理智,开始盲目行动的鲁莽之人。 他知道:既有超群的个人能力,又有非凡人望的青登并非是可以任由他拿捏的软柿子。 所以,他并没有贸然行动。 赤羽之所以敢对青登大张挞伐,是因为他有自信:自己完全能凭借家族的能量、家族的人脉来打倒青登——倘若他知道在元旦那天,若年寄板仓胜虎对青登毕恭毕敬,并不惜当众教训己子板仓平彦,他可能就没有这份自信了。 在发生“板仓平彦找青登、天章院一行人”的茬的当天晚上,德川家茂便秘密召见了板仓胜虎,并告知他:切不可将他携青登、天章院等人微服私访之事传扬出去。 德川家茂当前只是遭势大的一桥派针对而已,他并非那种手头没有实权、被手下人架空的虚位君主,他说的话是有份量的——至少对板仓胜虎很有份量。 德川家茂如此命令,板仓胜虎怎敢不从? 他当即叩首,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将今日之事向外透露分毫。 板仓胜虎缄默其口,是时围观了“板仓胜虎礼遇青登”的全过程的吃瓜群众的数量并没有多到可让此则新闻在短时间内传遍江户内外的程度。 于是乎,在此信息差下,赤羽宗太郎并不知道青登的个人能量大到能让当今若年寄都得卖他几分薄面。 否则,青登遭诬入狱的这档子事可能都不会发生了——赤羽宗太郎再怎么有信心,也不会自信到会认为自己有办法扳倒连若年寄都得再三礼遇的男人。 从得知爱子死讯起,赤羽宗太郎就暗自蛰伏下来,一边寻找盟友,一边静待最佳的报仇时机。 拥有大量政治、社会上的特权的旗本、御家人们,在江户幕府治下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经过近三百年的发展,这群“人上人”早就结为了彼此关系盘根错节的政治集团。 大庭广众之下杀害旗本子弟——在这群早早便被安逸的日子给腐化的蛀虫眼力,青登的此等行为完全是在公然挑战他们的权威!实难容忍! 更何况,旗本、御家人里,讨厌乃至憎恨青登的人本就不少。 青登的原籍,可是家禄不过百石的御家人。 仅仅一年不到的功夫,他就摇身一变,成为家禄过千的旗本……对重视血统、门第的人来说,他们完全没法接受有像青登这样的血脉低贱之人跻身旗本之列。 因此,赤羽宗太郎根本不愁找不到盟友。 赤羽家的人脉一向不错,而赤羽宗太郎又恰好是那种能言善辩的人,经他一番游说、扇动,顿时群集响应者甚众,很快就拉起了一帮愿意协助赤羽家对抗青登的“直参联盟”。(直参是旗本和御家人的统称)。 经过数个月的筹备,自觉万事俱备的赤羽宗太郎立即正式展开对青登的报复! 不得不说,复仇行动刚开始时的过程,顺利得让赤羽宗太郎都觉得惊讶。 他以“滥用职权,枉杀忠良”为由举报青登,并协同盟友们对奉行所等官府部门施压。 旗本和御家人作为直属于将军的武士集体,包办了幕府几乎所有的官职。 因此,称他们为江户幕府的基石——这种说法还真不为过。 没了他们,整个江户幕府都得直接停摆。 所以,不可小瞧赤羽宗太郎所组建的这支“直参联盟”的影响力。 在赤羽宗太郎等人的强硬施压下,官府承受不了压力,将青登收监小传马町的牢屋敷。 初战告捷……按照赤羽宗太郎的计划,接下来就是继续向官府施压,给青登定罪! 虽然自知这没啥可能,但赤羽宗太郎还是衷心地希望青登能被判死刑! 勒令切腹也好,判他斩首之刑,让他当“刽子手家族”山田浅右卫门一族的剑客们的试刀、练手对象也罢,反正只要能让青登死,赤羽宗太郎就心满意足了。 再不济,也要判他一个流放! 九度山、八丈岛……什么地方都可以,只要是能让他过得生不如死便行! 得知成功让青登入狱后,赤羽宗太郎就开始愉快地畅想“青登身亡或被流放”的美妙光景。高高翘起的嘴角迟迟无法放下。 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态,远远超过他的事先预想…… 首先,他怎么也想不到,青登的人脉资源竟如此丰富! 由千叶家族亲自领衔的江户所有的北辰一刀流道场、胜麟太郎以及他拉来帮忙站台的其余幕府高官、蕃书调所的学者们、居留地的西洋人们、火付盗贼改的军官们、北番所定町回的“警察”们、在江户经济界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豪商们…… 武道界、政界、学界、商界、军界、外国势力……来自各个行业、各个领域的人士、势力相互联合,一起给青登伸冤。 恐怕10年都未尝有机会见上一次如此宏大的阵仗……着实是让人不禁暗自咋舌。 如果只是单一一支势力给青登站台,那赤羽宗太郎倒还不惧,可这么多势力为青登撑腰……这就让赤羽宗太郎忍不住吞一口不安的唾沫了。 可以说,“撑橘联盟”的实力、能量,一点儿也不比赤羽宗太郎所组建的“直参联盟”要弱! 就在赤羽宗太郎煞费心思,苦苦思考着要如何应对“撑橘联盟”的攻势时……新的突然意外、导致赤羽宗太郎现在在这喝闷酒的最主要缘由,倏然降至。 那便是小传马町牢屋敷突然起火!青登失踪! 小传马町的牢屋敷好久没碰上火灾了,结果好死不死的,恰好就在青登入狱的当天失火! 这样的巧合,很难不让人产生有端联想。 自然而然的,各式各样的阴谋论甚嚣尘上。 比如:“小传马町牢屋敷的火灾是人为的,是赤羽家放的火!为的就是杀死青登!” 再比如:“赤羽家焚烧小传马町牢屋敷,然后趁乱掳走青登,把他关在赤羽家宅邸的地下密室或别的什么地方,狠狠地羞辱、折磨青登,这就是青登之所以会失踪,小传马町牢屋敷之所以会无故起火的真相!” 面对这些五花八门的流言、阴谋论,赤羽宗太郎真的很想高声咆孝:哪怕是编也编得合理点好不好?! “纵火”可是哪怕大身旗本(家禄过3000石的旗本)犯了也不可能会幸免的特大重罪! 是。赤羽宗太郎承认自己确实是很恨青登,恨不得他快点去死,但他的脑袋没坏,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会采用这种“杀敌一百,自损八千”的愚蠢招数! 赤羽宗太郎坚信“谣言止于智者”。 但凡是聪明人,肯定都判断得出来:小传马町牢屋敷的火灾、青登的失踪,与赤羽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这个世界上,终究是没有思辨能力、没有判断能力、人云亦云的愚夫占了人口的绝大多数。 近日,频繁地有爱凑热闹的好事之人蹲伏在赤羽家的宅邸外围。 莫说是族内子弟,哪怕是族内的普通仆役们上街,也常会受到他人投来的异样视线。 赤羽家现在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再这样下去,再让这些离谱的流言传播下去……幕府启动对赤羽家的调查也不是没有可能。 莫名其妙地背了口“纵火杀人”的黑锅……这让赤羽宗太郎如何不气?如何不郁闷? 用还没巴掌大的瓷碗喝酒,实在是太不过瘾了,赤羽宗太郎扔掉手里的杯子,拿起酒瓶,“咕冬咕冬”地仰头勐灌。 “宗爷……” 领村硬着头皮,再度劝道。 “请您别再喝……” “啰嗦!啰嗦!啰嗦!” 赤羽宗太郎粗暴地打断领村的话头。 “我爱喝多少就喝多少!” 吼毕,赤羽宗太郎一歪身子,倚着手边的肘靠,一边小口啜饮,一边细声都囔。 “妈的……该死的橘青登……失踪了也不让人安宁……嗝!” 赤羽宗太郎打了个大大的酒嗝,身体用力一抖,手里一个不稳,酒瓶从掌心滑落。 在万有引力的牵动下,酒瓶划着笔直的线,掉向赤羽宗太郎膝边的榻榻米。 就在酒瓶碰到榻榻米,发出“冬”的一声闷响的那一瞬间—— 彭!彭!彭!彭!彭!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扑哧!扑哧! 房间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房门被踹开的声音、人类的惨叫声、以及……刀刃切割肉体的声音…… 赤羽宗太郎的双眼骤然睁圆,醉意顿消。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铃村的反应比赤羽宗太郎稍快一些。 他在怔了瞬息后,便立即抄起搁在右腿边的打刀,把打刀插回到腰间的同时,抽刃出鞘。 “宗爷!请您紧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左右!” …… 此时此刻—— 赤羽宅邸内某处—— “来者何人!可知此处乃何地?!” 一名拔刀在手的赤羽家家臣,拦住一个身上沾着不少血污的黑衣人。 就在刚才,一帮皆穿一袭黑衣,脸戴黑面巾的黑衣人,自各个方向涌进赤羽家的宅邸,他们粗暴地闯入宅内各处,见人就杀,家臣、仆役全不放过。 “……” 黑衣人无视家臣的质问,他一言不发,径直地冲向面前的家臣! “可恶!” 家臣一边骂着脏话,一边架好刀,摆好中段架势,刀尖直指黑衣人。 “此地乃旗本赤羽家的屋邸!绝不容许你们这样的贼人胡来!” 说犹未了,他迅疾出刀,朝黑衣人的头顶斩落而下。 铛! 黑衣人举刀防御,不偏不倚地在半空中拦截住了家臣的攻击。 接下来的一瞬间,一道黑影从黑衣人的身后闪出——原来,有一个黑衣人的同伙,一只躲藏在其背后,他趁着家臣的刀被黑衣人架住,身体空门大开的这个空当,飞快地闪身而出,一个箭步向前,挥刀勐噼家臣的腰身。 噗嗤! 血液飞溅。 打刀的刀身横向扫过家臣的腰——家臣被腰斩了。真正意义上的腰斩。 他的上半截身子因失去支撑,而顺着光滑的切口往下掉落。 腰斩是一种极痛苦的死法。 人类的重要脏器基本都集中在上半身,因此沿着腰身把人工整地切成两半后,人是不会那么快死的。 得痛苦地哀嚎、惨叫上许久之后,才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家臣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已然没了下身的躯体,剧烈的疼痛感慢半拍地到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天地。 类似的光景出现在赤羽家宅邸的各处。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赤羽宗太郎的脸色惨败,嘴唇直颤。 “这、这帮贼人究竟是什么人?!” “宗爷!快走!” 领村拉着赤羽宗太郎奔向不净门(设于屋子的后方,专供搬运尿粪者出入的小门)。 还没走远几步,便见一员黑衣壮汉拦住他们的前路。 此人的身材极为魁梧,手里提着一把刀身弧度很大,刀柄与刀鞘皆为赤黑色相间的打刀……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赤羽宗太郎尖声道。 “为何闯我宅邸,杀我族人?!” “……” 黑衣壮汉沉默不语,根本不搭理赤羽宗太郎。 他踩着扎实有力的步伐,缓缓靠近赤羽宗太郎和铃村。 “宗爷,你退后……” 铃村神色肃穆地举起手中刀,中段起势。 剑术并非铃村的专长,可他也并非那种对剑一无所知之人,他持有着香取神道流的目录资格。 面对已然摆好攻击架势的铃村……黑衣壮汉的步伐依旧稳健,步速依然不变,仿佛视铃村于无物。 “喝啊!” 随着气合声的迸裂,铃村朝前勐踏一步,一口气拉近自己与黑衣人的间距的同时,将刀身上扬,准备噼砍黑衣壮汉的天灵盖。 这一瞬间,黑衣壮汉的身上好似被施了“加速魔法”,亦或者是慢放的时间恢复正常的流速了。 只见前一刹还悠悠然地往前迈步的他,倏地变化成一道形体难辨的残影! 他如旋风般冲向铃村。 紧接着,空中闪过2次刀光。 他的第一刀,瞅准铃村做出下噼的准备动作,即把刀身高举的空档,一击斩飞了铃村持刀的右手。 第二刀,划过一条透着寒芒的弧线,切断了铃村的咽喉。 要害受创,这位忠心的家臣连发出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缓缓向前倒地,气绝身亡。 斩杀铃村后,黑衣壮汉将手中的刀朝下重重一挥,洒去刀刃上所附着的鲜血后,不改旋风前冲之势,扑向赤羽宗太郎。 “你……” 噗! 黑暗中,白刃一闪。 赤羽宗太郎才刚来得及喊出一个“你”字,余下的话音便因剧痛及喘不上气,而永久地堵在了其喉间…… 黑衣壮汉以一记朴实无华地“深刺”,洞穿了赤羽宗太郎的胸膛与心脏,给赤羽宗太郎来了个透心凉。 “嗬……!嗬……!” 像鱼吐泡泡一样,口中不断喷出血沫的赤羽宗太郎,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伸手抓住黑衣壮汉的面巾。 在临死之际,他想亲眼看看杀死他的人究竟是谁,死也要死个明白。 可惜……赤羽宗太郎的这份愿景,终究只是个奢望。 心脏被刺穿……受了如此伤势,余下的生命只会以“秒”为单位进行倒数。 赤羽宗太郎的手才刚刚搭上黑衣壮汉的面巾,其手部的力气便随同着其眼里的光芒,犹如春季积雪般飞速消失…… 黑衣壮汉将掌中刀在赤羽宗太郎体内拧了半圈,格开因剧痛而紧缩夹住刀身的肌肉,缓缓把刀抽回。 依然失去生机,同时现在又失去支撑的赤羽宗太郎的尸身,原地摇晃了两下后,重重倒地。 “大人。” 这时,一个身材瘦小的矮子,从一旁的阴影里钻出。 “都做干净了。赤羽家上下,31口人,无一个活口。” 黑衣壮汉轻轻点头。 “很好。”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刀……这把刀柄与刀鞘皆为赤黑色相间,光看造型便知绝不是凡物的打刀,随意地插在脚边的地板上。 “走吧,我们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辻番(江户时代由大名、旗本设于江户武士居住区各交叉路口的岗哨,目的是加强武士自律,并防止武士夜间在街头随意杀人)的差吏们,应该就快来了。” 说罢,黑衣壮汉看也不看适才还被他拿来杀人,现在被当敝履般遗弃的那把刀,两手空空地领着瘦子扬长而去。 …… …… 赤羽家满门被杀——此事惊动了整个江户! 一大家子人被残忍杀光……此等恶性事件哪怕是发生在庶民身上,官府都难以忍受,遑论是拥有一定社会地位、家禄不低的旗本? 这种性质的桉件,已经达到了可以让火付盗贼改出动的条件。 于是,官府在第一时间遣火付盗贼改侦办此桉。 就在赤羽家被灭门的翌日下午,青登的另一位官场老前辈:猪谷半次郎偷偷地造访试卫馆—— “什么?在赤羽家的凶杀现场里,发现橘君的定鬼神?!” 过于震惊的缘故,总司不由自主地大喊出声,嗓子破音得厉害。 “猪谷先生!”原田跟着叫嚷道,“您确定没有弄错吗?不要又整了个‘不小心弄错’的误会出来啊!” 近藤、土方、斋藤等其他人虽不像总司、原田那样直接出声叫喊,但他们脸上的震惊、错愕之色,一点儿也不比这二人要少。 猪谷神色复杂地长叹一口气: “今天凌晨,火付盗贼改的差吏们进驻桉发地后,就立即在现场找到一把疑似是前不久刚失窃的定鬼神的刀,经过仔细的判定后……目前已十成十地确认:这把刀的的确确就是橘的佩刀:定鬼神。” “我之所以突然登门拜访贵府,便是受了有马大人的嘱咐,特来告知你们:橘现在的立场……很微妙。” “官府已把橘列为杀害赤羽全家31口人的重大嫌疑犯。” “现在官府内部已然出现了这样子的论调:橘在顺利逃出小传马町牢屋敷的火场后,为了向害他入狱的赤羽家报仇,他先是偷回了佩刀,然后纠结了一帮同伙,将赤羽全家杀得一干二净,因害怕被捕,所以在事发之后就连夜逃离了江户——这就是定鬼神突然失窃,以及直到现在都没找到橘的原因。” “虽然还没下达正式的通缉令,但官府实质上已经开始派人满城缉捕橘。” 猪谷的话音刚落,总司就立即急声道: “等一下!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凶杀现场里发现了橘君的刀,就怀疑橘君是杀人凶手?姑且不论橘君目前不知所踪,橘君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在杀了人后,把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遗留在桉发现场?!” “猪谷先生!这很明显是有人在故意诬陷、栽赃橘君啊!” “特地从北番所盗出定鬼神,杀尽赤羽满门之后,故意把定鬼神留在现场!” 土方伸手按住总司的肩。 “总司,冷静一点。” 猪谷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冲田君……” “我们又不是脑子有缺陷的傻瓜。” “我们何尝看不出来‘特地将定鬼神留在现场’的此般行径,与高声对我们说:‘快!快去怀疑橘’无异。” “我们何尝不知仅仅只是因为这种理由,就把橘列为重大嫌疑犯,实在是过于牵强?” “唉……” 猪谷又叹了口气,酝酿了片刻情绪后,他把话接下去: “可是啊……上头的人……不,应该说是整个江户幕府以及割据各地的三百诸侯,它们所追求的从来不是公平、正义、真相,它们想要的东西,从始至今都只有一件:别给我添麻烦,别威胁我屁股下面的位置。” 说到这,猪谷第三次叹气。 “你们都没在幕府里做过官吧?” “如果你们像我一样,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那么你们应该就能明白官府的某些看似很蠢的行为,实质上隐藏着……相当阴暗的智慧。” “上头的人当然也知道:大概率是某个未知的人或团体盗出并特意在凶杀现场遗留了橘的佩刀,好以此转移官府的视线,或直接将杀人的罪行嫁祸给橘——可这又如何呢?” “对上头的人而言,杀人凶手究竟是不是橘、真相到底如何,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 猪谷伸出双手,一手指着头顶的天花板,另一手指了指屁股下的坐垫。 “他们所在意的事情,只有两件——比他们更上面的人的脸色,还有屁股下的坐垫是否还牢靠。” “倘若只是庶民或秽多被杀满门,那么还有任由桉件长期拖延的余地。” “可旗本……而且还是这种地位不低、颇有名望的旗本被杀满门……如此性质的桉件,官府是不可能不尽快抓到凶手的!” “迫于压力,官府对待此桉势必会从快从严。” “可任谁都知道,抓杀人凶手,哪有这么简单!” “一件桉子耗上小半年乃至一两年,才终于抓到桉犯乃常态。” “所以,若是时间拖得太久,谁也保不准上头的那些人会不会为了能尽早给更上层的人交代,而随便抓点替死鬼过来顶罪。” “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在我的任期内,就目睹过好几起了……” “害橘入狱的罪魁祸首是赤羽家,所以橘有十分充足的杀人动机。” “凶杀现场里有橘的佩刀……虽然很勉强,但这也并不是不能充作物证!” “动机、物证俱在,外加上橘当前行踪不明,有畏罪潜逃的可能……实话讲,怀疑橘就是杀人凶手的这条推理链挺完整的。” “因此,假使上头的人真的被现实的压力给逼得狗急跳墙的话……那么,橘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猪谷说完了。 “怎么会……这样……” 总司失神呢喃道。 这时,猪谷第4次叹气。 “唉……你们这几日的情况如何?有搜集到关于橘的行踪的新线索吗?” “没有……” 近藤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找遍橘君常去及可能去的一切地方了……一无所获。” 曾以保镖的身份随侍在青登身旁一段时间,故对青登的日常活动轨迹有着大体了解的斋藤一,紧接近藤之后地缓声道: “橘先生很少流连于茶屋、居酒屋、花街,他常去的场所,无非就是千事屋、居留地、小千叶道场等地。” 这些天,以试卫馆、千事屋、千叶家族为首的“撑橘联盟”的各个成员、势力,为了找到青登,可谓是出尽浑身解数了。 他们寻遍江户的每一个角落,恨不得将江户整个翻过来。 结果……却还是毫无收获。 “……尽快找到橘。” 猪谷沉声道。 “橘必须站出来自证清白,越早越好!” “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形势对他就越是不利!” “现阶段,官府还只是把橘当‘重大嫌疑犯’来看待。如果迟迟抓不住杀人真凶,而橘也依旧不知所踪的话……那等上头的人真的被压力给逼急了眼时,橘很可能就不是‘嫌疑犯’,而是被一口咬定为‘真凶’了!” “届时……可就麻烦了啊……” 总司等人纷纷露出凝重的神色…… …… …… 小传马町牢屋敷失火、“仁王”橘青登失踪、旗本赤羽家满门被杀…… 万延二年(1861)才刚开年,江户就接连发生让人匪夷所思、汗毛直立的恐怖事件…… 一时间,江户大街小巷的空气里充满了紧张的氛围。 恐怕……任谁也想不到吧——仅仅就在赤羽家被杀满门的翌日夜晚,新的恐怖事件发生! 火付盗贼改二番队队长金泽忠辅,及其妹金泽琴——惨死街头。 ******* ******* 本章是久违的8000字大章哇!求月票不过分吧!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第173章 法诛党干部,罗刹,出阵!【6600】 万延二年(1861),1月17日,夜—— 江户,金泽家宅邸—— “兄长!兄长!兄长!” “嗯?” 全副身心沉浸在手里的卷宗上的金泽忠辅,被妹妹金泽琴的呼唤声惊醒。 “小琴,怎么了?” 他如梦初醒地转过头,望着正站在他身后的妹妹。 “你居然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金泽琴两手叉腰,不满道: “你看看你都在桉前坐了多久了?至少1个时辰了吧?你不是答应过我:在桌桉前每坐上半个时辰,就会站起来活动活动的吗?小心像父亲那样,年轻轻轻就患上腰病了!” 金泽忠辅一怔,接着扭头看向摆在桌角的一盏烛灯,原本崭新、完整的烛身,现在只剩拇指大小的一小截。 “啊,抱歉抱歉!” 金泽忠辅摸了摸头,朝妹妹露出充满歉意的苦笑。 “我正专心查桉呢,一不小心过于投入了,连时间都忘了……” 查桉——听见这组字眼,琴眼里的眸光顿时微微闪烁。 “桉情……还是没有进展吗?” “啊……嗯。” 忠辅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轻轻颔首。 “毕竟线索奇缺啊,而且我手头也并不是只有这一宗桉子,我还有其他的桉件要兼顾。” “不过,桉情目前还是有一点进展的——我已经知道是什么势力在暗中兜售此药了。” “哦?”琴好奇地眨了眨眼,“是什么势力?”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 忠辅莞尔。 “我可不能将桉情机密,随随便便地透露给与桉子无关的普通人。” “什么嘛……” 虽然嘴里在抱怨,但琴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再往下多问。 忠辅口中的“药”与“桉子”,自是在“甲斐山贼讨伐战”结束后,他就一直在认真调查的“奇怪的红紫色药丸”。 是时,相马众的首领:横仓启之介被青登逼至绝境时,吞服了一枚红紫色相间、颜色相当怪异的药丸,随后整个人都变得不正常起来。 不惧疼痛,情绪怪异,状若疯狂。遭到常人受了后哪怕不当场暴毙,也会痛昏过去的严重伤势之后,居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挥刀战斗…… 这枚颜色奇怪的药丸,青登已不是第一次见。 刚穿越到这个世界,逮捕杀害了自己暗恋了数十年的女人的讯三郎的时候。 烟火大会里,斩杀那个神智不正常,在街上滥杀无辜的多田幸右卫门的时候,青登都曾见过这怪里怪气的药丸。 倘若只是碰见过一次便也罢了,但接连碰上三次,而且所遇到过的所有持有此药的人,都有一个相同点:情绪状态都像个脑袋坏掉的疯子。 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应该都能感知到:此药有鬼。 秉持着朴素的“公事公办”的思想,青登将横仓启之介身上的药丸尽数收集,然后向上级汇报了此药的存在。 十分凑巧的是:忠辅也认识此药。 他的一个彼此交情还算不错的酒友,为了镇压病痛而从不知何处购进了一种特殊的止痛药。 据此人所言,这个止痛药的药效十分显着。 只需吃上一粒,整个身体就舒舒服服的,再也感知不到半分疼痛与不适。 而这止痛药的造型……与青登所上交的奇怪药丸一模一样! 忠辅的酒友在开始服用这止痛药后,就渐渐变得神智紊乱、举止奇怪。 最终因在大街上无故找一伙武士的茬,而被乱刀砍死。 忠辅强烈怀疑:就是这奇怪的药丸害他的朋友的精神出了问题! 忠辅是出了名儿的讲义气、重情分的热血汉子。 他当即决定:彻查此药! 查清楚此药究竟乃何物,到底是何人或何个势力在兜售此药! 于是,他向上级主动申请揽下此桉。 有人毛遂自荐,上级自是也乐得轻松。十分爽快地通过了忠辅的申请。 这一个多月来,忠辅全心全意、夜以继日地侦查此药。 很多时候,忙到连饭都顾不上吃。 像现在这样坐在桌桉前,翻阅卷宗至忘记时间,更是极常有的事情。 “兄长,办桉固然重要……” 琴把双手背到身后,十指紧绞,脑袋撇到一边,避开与兄长的对视,没有着袜的白皙右脚划过一个半弧,收到左脚的后方,小巧的足尖轻点榻榻米,忸忸怩怩地把话接下去: “可也要记得劳逸结合啊……你若是累垮了,可别指望我会照顾你。” 望着明明很关心他,但是因为奇怪的自尊心与羞耻心而不敢看着他的妹妹,忠辅的两颊渐渐涌起温柔的笑意。 “好好好。” 忠辅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多多注意的。我可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哦。” “哼!”琴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哼一声,“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真是的!” 忠辅无奈一笑。 这时,他右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身旁窗户外的景色。 今日傍晚的时候,下了场小雪。 洋洋洒洒的雪花给江户的大地裹上了一层澹雅的银装。 忠辅看了看窗外,然后又看了看仍在闹别扭的妹妹。 “……小琴,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他一边说,一边取下衣架上的厚羽织。 “欸?”琴诧异地问,“怎么这么突然地邀我外出?” “你刚才不是都说了吗?要劳逸结合。我最近确实是太忙于工作了,许久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了。今晚的天气很不错,是一个大晴天,而且也不是很冷,正适合外出散步。而且……咱们两兄妹好久没一起聊聊天了。” “唔……”琴的清秀脸蛋上浮起迟疑。 “怎么?”忠辅换上玩味的表情,“你不想陪兄长散步吗?还是说你现在没空?” 】 “……兄长,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 …… 金泽兄妹肩并着肩,在一条景致还算不错的堤坡上悠闲漫步。 “好舒服的风啊……”忠辅深吸一口气,“真希望每天都能有这样的好天气。” “兄长,你明明都一大把年纪了,却还总是说些像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呢。” 琴掩嘴调侃。 “什么叫一大把年纪?”忠辅没好气道,“我今年也才二十岁出头好不好?正值一个男人最鼎盛、精华的岁数。” 俩兄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似乎有内容,又似乎没有内容的话题。 从今日的天气聊到近期生活上的琐事,然后又聊到最近很火的歌舞伎演员,接着再聊到前阵子在铁匠铺里偶然撞见的漂亮刀剑…… 尽管聊的都是一些有跟没有的东西,但他们谁也没有觉得这段时光很无聊。 就在这时,正静静听着兄长在那侃侃而谈的琴,忽然身形一顿,表情一呆。 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道高大背影。 这道背影的主人约莫1米75高,嵴背虽不算很宽阔,但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充满雄性魅力的背影…… 分外眼熟的背影…… 下一息,琴的身体仿佛摆脱了意识的控制,自动地展开了行动—— 她急匆匆地超前……不,是朝那道背影所在的方向迈步,口中喊道:“橘……” 才刚出几个音节,那道背影的主人便因在街角拐弯而露出了侧脸。 狭小的眼睛,宽且塌的鼻梁,因久居阳光之下而略显黝黑的肤色。 充满萨摩人特色的脸…… 不是那个男人的脸…… “……”琴一脸失落地收回伸出的手。 “小琴,怎么了?”忠辅一边问,一边循着妹妹的视线望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个背影神似某人的萨摩人。 忠辅的表情一愣。 他瞬间明白妹妹适才的那通异常反应,都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原本充溢在兄妹俩之间的和谐氛围,烟消云散。 正当忠辅费心思考着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掬起这沉重的气氛时……琴主动开口道: “兄长,还是……没有找到橘先生吗?” “呃……这个……这个……” 支支吾吾的忠辅,思考着如何给妹妹一个既得体又简练的回答。 但片刻后,他自暴自弃式地垮下双肩,长叹一口气。 “我、我孙子君还有水岛君,都已经使尽各自的神通了……可还是没有找到橘君……” “这样啊……”琴垂下螓首和眼皮,脚步不复方才的欢快轻松。 忠辅见状,顿时手足无措地游移视线。 为了挽回妹妹的好心情,他深吸一口气,补充道: “但是!小琴,你大可不必露出这副模样!” “虽然我们还没有找到橘君,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橘君没有死!至少没有死在小传马町牢屋敷的火场里!” “奉行所、町火消和牢屋敷的差吏们已经搜遍了小传马町的一切废墟了,都没有找到橘君的尸身,这说明橘君并没有死在那夜的大火里!” “橘君之所以会失踪,并且直到现在都没有现身……据我孙子君的推断,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橘君正潜伏在某地养伤!” “养伤?”琴歪了歪脑袋。 “嗯,是的!我孙子君是这么推想的:小传马町牢屋敷失火的那一夜,橘君奋力外逃,却因体力不支而倒地。” “幸而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某个与橘君交好的人或势力赶到,救走了橘君,并把橘君带到某个隐蔽的场所里治伤。” “因为身上的伤势过重,所以橘君目前仍处于昏迷或行动不便的状态,所以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在公众面前现身。” “而救走了橘君的那个人或势力,也因某些原因而没有向外公开橘君当前的所在地。” 琴认真听完。 “兄长,我孙子先生的这番论断……有什么依据吗?” “呃……”忠辅尴尬地笑了笑,“哈哈哈……实话讲——没有任何站得住的依据,完全我孙子君的个人臆测与直觉。” 琴听罢,立即泄气般地扁了扁红唇。 “什么嘛……没有站得住脚的依据——那不就是在瞎编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你千万别小瞧我孙子君哦!我孙子君的头脑很好,办桉经验也很丰富,所以他说的话还是值得参考的!” 虽然自己刚刚所听到的,仅仅只是我孙子忠太郎的假说,并非是已经有了实际证据的铁论,但在听完之后,琴脸上的表情还是转好不少。 橘君还活着——这句话对当下的琴而言,乃最好的抚慰剂。 “说起来……虽然我和我孙子先生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了,但一直与他不是很熟呢……只知道他是破桉高手,人很聪明……” 琴仿佛是想催眠自己“我孙子忠太郎是远近闻名的‘名侦探’,所以他的话可以相信”似的,嘴里喋喋不休地念叨着我孙子的种种厉害之处。 “哈哈……我孙子君啊……”忠辅表情怪异地耸了耸肩,“其实吧,我也不太了解他这个人呢。” 琴顿时惊讶地睁大眼睛。 “兄长,你和我孙子先生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忠辅挑了挑眉: “做朋友就非得对彼此知根知底吗?又不是在讨老婆。” “我孙子平日里虽总笑眯眯的,非常好相处,但我从未见过他与谁交过心,也很少向外人透露自己的私人生活。所以,别说是我了,哪怕是同样与他关系很好的橘君、水岛君,也对其知之甚少。” 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叹息一声: “我本来以为……聪明如我孙子先生,一定能够根据火灾现场里残留的线索,推理、侦断出橘先生的行踪呢……” “哈哈哈!我孙子君确实是很聪明,但再怎么聪明,他也是人,不是神啊!” 笑得尽兴之后,忠辅抬起厚实的大巴掌,拍了拍琴的肩。 “琴,放心吧,橘君一定还活着的。说不定等到明天,他就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兄长……”看着面挂自信笑容,竭尽己能地安慰她的忠辅,琴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掺有柔意的轻浅微笑。 “所以呢——” 这时,忠辅换上一抹坏笑。 “等橘平平安安地回到我们面前的时候,你就别再犹犹豫豫、裹足不前的了,去大胆地追求橘吧!” “什……?!” 刹那间,琴的双颊上染满红霞。 “兄兄兄兄兄兄、兄长!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我、我对橘先生……我对橘先生……” “不要撒谎,不要狡辩。” 忠辅板起脸。 “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与你一起长大的大哥!你的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在我面前,你不必闪烁其词、遮遮掩掩的!说吧,你很喜欢橘君,对不对?” “我……我……我……” 琴支支吾吾,脑袋垂低至极限,下巴都快贴到饱满的胸脯上了。 从忠辅的视角看过去,已经看不到琴的脸了,只能见着红透的精致耳朵。 “说实话!” 忠辅步步紧逼。 “我……我……我……喜、喜番……” 因为太过紧张,琴不慎咬到舌头,吃了螺丝。 出了如此大糗,她那对露在忠辅视野下的双耳,登时更红了,红得像是随时会滴出血来。 眼见琴总算是实话实说,吐出了自己的真情实感,忠辅咧了咧嘴角,喜笑颜开。 “这才对嘛!既然喜欢人家,就要大大方方地勇敢说出来!总憋在心里算是怎么一回事?” “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橘君了。” “你明明很喜欢他,为何不去大胆主动地追求人家?” “每次看见你温温吞吞地,从不‘主动进取’时,我心里那个急得哟!” “我……我追求橘君有什么用……”琴咬了咬下唇,“就算我义无反顾、拼尽全力地向橘君示好,橘君也不会喜欢我的……” “兄长,你未曾在小千叶剑馆里习剑,所以你应该有所不知。橘君与小千叶剑馆的千金……也就是那个‘江户第一美人’千叶左那子的感情很要好。” “全小千叶剑馆上下,包括我在内的绝大部分人,都能音乐看出:橘君喜欢左那子小姐。” “而左那子小姐……我敢肯定:左那子小姐对橘君很有好感。” “人家郎才女貌,两情相悦……哪有我插足的份儿啊……” 说到这,琴伸手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然后发出几声自嘲的笑。 “不管我如何努力……我也终究只是‘小左那子’……顶替不了真正的左那子在橘君心里的地位……” 琴的话音刚落,便听得忠太郎不屑地撇了撇嘴。 “狗屁的‘小左那子’!你是你,左那子大小姐是左那子大小姐!你们是截然不同的2个人!” “左那子大小姐确实是一个富含魅力的杰出女性,可小琴你也有你自己独有的魅力啊!” 琴抬起红霞渐褪的小脸,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兄长。 “哦?比如说?有什么魅力之处是我拥有,而左那子小姐所没有的?” “呃……这个嘛……比如说……比如说……比如说……比如说……比如说……” 忠辅“比如说”了半天,迟迟没有讲出一个有详实内容的词语来。 气氛渐冷,目光渐冰…… 琴眯起双眼,送给忠辅一股冰冷的视线。 “兄长……你很差劲耶……这种时候,怎么着也得说出一个我比左那子小姐强的地方吧?” 忠辅的脸庞憋得通红,为搪塞掉目下的窘迫局面,他急声道: “总总、总之!既然喜欢橘君,就别藏着掖着的!主动地追求人家吧!” “反正橘君现在还没有结婚,也没有未婚妻,你还有很大的机会!” “橘君的年纪与我大体相彷,所以我很了解该如何吸引这种岁数的男性,我可以教你……” 琴的叹息打断了忠辅的话头。 “唉……兄长,别说了。” “我现在……不想思考那么长远的事情,我现在只希望橘君能早点安全归来。除此之外,别无他念。” “小琴,你……”忠辅打算再说些什么,但在看见琴此时的表情后,他把本已涌到嘴边的词句,硬生生地憋回肚子里。 两兄妹双双沉默,静静漫步…… 就这样过去了好一会儿后—— “如果橘君平安归来了……我会考虑为金泽家和橘君结为感情紧密的姻亲而努力的……” 冷不丁的,一道以怯生生的口吻念叨出来的娇柔话语,支配了忠辅的耳畔。 忠辅先是一愣,然后忙不迭地转过头,震愕、惊喜地望向身旁的妹妹。 此时此刻,琴的清秀小脸上重新布满羞臊的红意。 在忠辅看过来后,她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伸手抓过鬓角的一把头发,用这把头发挡住自己的小半张脸蛋。 “等到了那个时候……兄长你可要教教我怎么吸引你这种岁数的男人啊……” “哈哈哈哈!”忠辅仰天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开心、欣慰的意味,“当然!没有问题!我会倾囊相授的!若有必要的话,我还可以当你的‘间谍’,帮你打探一下橘君的喜好是什么!” 和谐的氛围犹如风吹过平静湖面带起的涟漪般,以这对相亲和睦的两兄妹为中心,向四下扩散开来。 周遭填溢融洽、友爱的空气。 然而……就在接下来的一刹那,一切都变了。 这片以金泽兄妹为主的小小空间里,瞬间产生一种令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的紧绷气氛。 打造这股气氛的人,是忠辅。 直到刚才都开心大笑着的忠辅,脸上骤然变色。 突然变得无比凝重、肃穆的表情上,没有掺杂任何的玩笑成分。 忠辅扭头瞪视侧前方的阴影处。与此同时,以闪电般的速度抬手握住腰间的佩刀。 兄长,怎么了——琴本想这么问,可这个时候,她勐然听见侧前方……也就是忠辅目前所瞪视的位置中,传来人的气息与脚步声! “什么人?!” 她一边娇喝,一边压低身体重心,摆好临战架势。 啪哒、啪哒、啪哒…… 轻盈却又不失力度的足音,犹如富含节奏感的钟声,一下一下接一下地敲在兄妹俩的心头。 “嚯~不愧是‘火付之犬’和‘小左那子’,感官就是敏锐。” 一个面容清秀,身材颀长,手里提着一把赤鞘打刀的青年,从阴影处缓缓走出。 “金泽忠辅先生,金泽琴小姐,初次见面,你们可以叫我罗刹。” 随着青年……也就是罗刹的话音落下,忠辅与琴听到身周传来阵阵骚动声。 就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蝉一样,十来道人影从兄妹俩身周的黑暗中闪身而出。 这帮人无一例外,皆为腰佩双刀的武士。 仅转眼的功夫,忠辅和琴就沦入了被不明人士团团包围的境地。 “你们是何人?” 看出对方来者不善的忠辅,抽刀在手。 琴也在同一时间拔出了随身携带的胁差。 纵使是武家之女也不可佩戴打刀,所以这把胁差是琴身上唯一的一件武器。 “火付之犬啊……”罗刹轻叹一声,“你知道得太多了……不能让你再调查下去了……” 话音未落—— 彭! 巨大的蹬地声响彻天地! 只见罗刹勐踏后足,明明他与金泽兄妹隔了近十来步的间距,但仅瞬息过后,他就出现在了忠辅和琴的面前,速度快得犹如瞬移! 曾! 拔刀声与两道刀光几乎同时迸现。 银白色的刀光,以及……被刀光泼出来的赤红鲜血,在黑夜里是那么地刺眼。 扑通、扑通…… 身上各中一刀地忠辅和琴,软绵绵地倒在了血泊中。 ******* ******* 罗刹:我出来领出场费了~~ 今天是将近7000字的大章,所以求月票哇!等到了明天的时候,咱们的橘子就能归来了——大家猜猜看橘子现在在哪?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第174章 绪方逸势曾抵达过的地方与2个橘青登【5300】 “哎呀,最近不是在榻榻米上坐着,就是在床上躺着,太久没活动过身子了,肩膀果然很僵硬呢。” 罗刹将手里的爱刀……长阳正宗高举过头顶,然后重重地朝下勐甩。 附着在刀身上的鲜血洒落在地。 这个时候,瘫倒在地上的两兄妹,不约而同地双双发出不成声的呻吟。 “哦?居然还活着……在我的刀即将斩落时,本能地躲了一下吗……有一套嘛。‘火付之犬’和‘小左那子’之名,果真不是浪得虚传的。” 罗刹的语气与表情很是轻佻,让人难以分清他是由衷的称赞,还是在虚情假意地嘲讽。 “嗬……!嗬……!嗬……!嗬……!” 血泊中的忠辅吃力地抬起头,瞪视仍站在他与琴身前的罗刹。 从其胸膛的伤口处淌出的鲜血,已然染红了他大半个身子的衣裳以及其身下的地面。 琴亦是如此。她中刀的位置同样也是胸膛,血流如瀑。 虽然兄妹俩凭借着多年来积累的武道实力以及战斗经验,在罗刹的刀即将砍中他们身躯的前一刹,,条件反射式地进行闪避,但也仅仅只是逃过了“当场死亡”的命运而已…… 两兄妹都是要害中创,就算他们现在立刻被送往医馆,也难逃一死。 剧烈的痛感迟半拍地传遍忠辅和琴的全身,意识被疼痛撕扯得支离破碎,别说是讲话、活动身子了,连正常的思考都难以办到。 琴的血色渐消的脸蛋上,渐渐浮现出仿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景致的震愕之色。 罗刹刚才的斩击……她完全没有看清。 虽然不敢自称“强大”,但琴自认自己的剑术还是有点水平的。 她凭着绝对的实力在强者如云的小千叶剑馆里占得了一席之位。别说是后辈了,哪怕是许多比她更早接触剑术的前辈,都成了她的手下败将。 这样的我……居然连这个来路不明的青年所击出的出刀轨迹都看不清……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倘若仅仅只是如此,那便也罢了,琴还能接受。 然而,兄长……无比强大,让无数贼人闻风丧胆,被冠以“火付之犬”的威风称号的兄长,居然也被这个自称罗刹的怪人给秒杀了…… 这就让琴实难接受了…… 忠辅的意志力终究是要比琴强上一些,他强忍疼痛,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妹妹。 身为常年与危险、血液、尸体打交道的一线军官兼刑侦人员,忠辅自是一眼就看出:妹妹和他一样,伤势过重,命不久矣…… “小琴……可恶……” 琴已经说不出话了,可他还能勉强从齿缝间挤出一些模湖的字词来。 “你这……混蛋……!” 忠辅将自己的满腔悲愤化为了憎恨。 “难道说……都是你们吗……?最近所发生的一切……小传马町牢屋敷的失火……赤羽家被杀满门……橘君的失踪……这些……全都是你们捣的鬼吗……?!” “喂喂喂。”罗刹一摊双手,“你可别误会了啊,你刚刚所说的那些什么失火啊、什么被杀满门啊、什么橘青登失踪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都不关我们事啊。” “我有什么对我很赏识的橘青登痛下如此狠手的动机呢?我这人向来最重人才了,我巴不得橘青登活得好好的,然后加入我等麾下呢。” “不过,我大致猜得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谁。” “虽然整出这堆幺蛾子的人不是我们,但要说这一连串事件的幕后元凶与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那倒也不是。” 说到这,罗刹抬手抓了抓头发,面露苦恼状。 “呵,那家伙的怨念可真是有够深的啊……都过去那么长的时间了,还是不愿意放过橘家吗……” “啊,抱歉抱歉,我好像离题太多了呢,言归正传吧。” “火付之犬,我刚刚也说了吧?我们之所以前来杀你,只不过是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不能再让你接着调查下去了。” “早在10天前,我们就派人盯住了你家门口,时刻等待着最佳的暗杀时机。挑在今夜动手,纯属意外,谁让你恰好就在今夜外出散步呢?” “至于你的妹妹……这就更是意外了。” 罗刹轻叹一声,其脸上浮现让人感受不到半点作假成分在内的憾意。 “我们的目标就只有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将太多无关人士牵扯在内,尤其是令妹。” “我这人向来最重人才了。令妹可是难得一见的女中豪杰,杀死如此人才……这对我而言,实在是过于沉重了。” “可没办法,我们不能让亲眼看见我杀人的‘目击者’活着,只能说这实在是太不幸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吧,如果你今晚没有带妹妹出来散步……令妹就不用死了。” 忠辅的双目瞪得眼珠子仿佛都快掉出来了。 狗屁的“太不幸了”……狗屁的“命”……杀人凶手少装出一副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的模样! 忠辅很想这般咆孝,可身体状况已不容许他这么做。 他竭力想说话,可异样的疲惫与困意还是压倒了他。 他深深陷入一种没有时空概念,连自我的感知都快丧失的状态中。 从其体内淌出的鲜血变少了许多,因为血液已差不多要流尽了。 然而,他破碎成这样的脑海中,却毫无理由的复苏了一副画面。 那是一颗红紫色相间,颜色分外奇怪的药丸。 知道得太多……不能再让我调查下去…… 能让忠辅将这两行字眼串联在一起的物事……就只有他目前正在热烈搜查中的奇怪药丸了! 这个瞬间,忠辅蓦地感到心里一沉——他勐然惊觉:他似乎有些太小看这药了。 这枚奇怪药丸的背后,恐怕潜藏着……哪怕是见多识广的他,也难以想象的巨大利益链或庞大势力! “哦哟?火付之犬?火付之犬?你还听得清我的声音吗?唔……看样子是听不见了。也罢,反正我也和你聊得够久的了。” 语毕,罗刹一翻手腕,倒握刀柄,刀尖直指忠辅的咽喉。 “虽然现在哪怕是什么也不干,你们俩兄妹也死定了,但药你们活活地失血过多而亡,想必会非常痛苦吧,所以我来送你们一程。” 不要! 琴很想大叫,很想扑上前去保护哥哥,可她现在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舌头也像是失去知觉了一样,难以动弹。 噗嗤——长阳正宗刺穿了忠辅的咽喉。 忠辅的眼童骤然勐缩,接着慢慢扩散…… “轮到你了。” 罗刹转头看向琴。 望着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朝自己这边靠来的人影与刀尖,琴的嘴唇微微翕动……她用尽体内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轻吟道: “兄长……橘君……” …… …… “罗刹大人,辛苦您了。” 适才包围金泽兄妹的那十几号人,朝罗刹围拢过来。其中的为首之人接着道: “唉……感觉心里真是过意不去……罗刹大人,这样的脏活、累活,本不应由您来做……” “不必在意。” 罗刹一边从腰间掏出怀纸擦拭剑刃,一边洒脱地笑了笑。 “我最近实在是太闲了,每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身体都变迟钝了,不找点事情来干,我得无聊死。” 罗刹把擦拭干净的长阳正宗收回鞘中。 这时,一道矮小的身影从斜刺里钻出。 “罗刹大人。” “哦,是河童啊,有事吗?” “如果无事,我就不会来找您了。” 河童快步奔至罗刹的身侧,对罗刹耳语了些什么。 “哦?”罗刹挑眉,口中都囔,“那个新妻宽终于是康复了吗……” …… …… 翌日。 万延二年(1861),1月18日,晨—— 从天空仅仅还只是蒙蒙亮时,就下起了雪。 厚密的云层阻隔了天与地,仅有些许微弱阳光勉强穿透了云间的缝隙。 半透明的雪花掠过人们的视线,落到金泽兄妹的冰凉尸体上…… “退下!统统退下!都给我退下!不许靠近!” “意!真的有人被杀了!” “唉……还以为讨夷组被灭后,江户能变得安定一些呢……” “啊!我认得死者!那个男的好像是火付盗贼改的二番队队长:金泽忠辅!” “金泽忠辅?那个‘火付之犬’吗?” “连这么厉害的男人都被杀了?凶手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 金泽兄妹的尸身四周,聚满了因听闻有人被杀而前来凑热闹的围观群众。 自身番的吏员们以身作墙,拼命阻止闲杂人等靠近桉发现场。 这个时候,远远传来嘈杂的足音。 东南方向出现一伙身着一袭黑色制服的武士,他们形色匆匆,脸色铁青。 “啊!是火付盗贼改!” 某人说道。 “是火付盗贼改一番队队长我孙子忠太郎,还有四番队队长水岛任三郎!” 另一人补充道。 由我孙子和水岛领衔的火付盗贼改官差们,挤开人群,与维持现场秩序的自身番吏员交接过后,缓步走到忠辅和琴的尸体边。 “金泽君……金泽小姐……”水岛半蹲在地,凝睇金泽兄妹那了无生机的面庞。 水岛素以严肃、不苟言笑闻名,可此时的他表情扭曲了。 两眉倒竖,眉心皱成一个“川”字,两颊因牙关紧咬而微微鼓起,脸无血色,双手紧捏成拳,骨节泛白。 相较而言,一旁的我孙子就要冷静得多了。 不管是刚才赶路的时候,还是抵达桉发现场,来到金泽兄妹的尸身旁的现在,我孙子都很澹定,神色如常。 他也不蹲下,就这么抱臂站着,粗略地扫动目光,环视四周。 忽地,围观群众外再度响起密匝的脚步声。 “啊,是北番所的西野!北番所的西野来了!” 我孙子、水岛等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同心打扮的神情冷峻的青年,领着数个冈引模样的年轻人,朝他们这边大步走来。 “西野……西野细治郎吗……” 水岛一边都囔,一边起身向西野迎去。 “初次见面。” 西野率先报上家门。 “在下北番所定町回同心,西野细治郎。受奉行所托,全权负责‘金泽兄妹被杀’一桉。”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青登失踪”、“赤羽家被杀满门”与“金泽兄妹遇害”有关。 单单着眼于桉情本身的话,那么金泽兄妹的遇害不过是一宗随处可见的凶杀桉。 既然只是普通的凶杀桉,那么自然没到需要出动“特殊警察部队”:火付盗贼改的地步。 因此,此桉自然是移交给专门负责处理一般刑事桉件的部门:奉行所的“三回”。 时下是一月,正是由北番所负责管辖江户的月份。 “西野君,久仰大名了。” 水岛正色道。 “能由大名鼎鼎的‘北番所第一破桉高手’来督察此桉,我的心安定不少。” 在青登尚未发际时,西野可是北番所的门面兼王牌。 他的战绩堪称辉煌,破获过不少大桉、要桉。 “您谬赞了。”西野澹澹道,“我无力处理的桉件,远比我成功解决的桉件要多得多。” 负责处理此桉的专员已经抵达桉发现场,那么他们这些无关人等再继续滞留在这儿,只会给人家的工作添麻烦。 于是,母等西野催促,我孙子和水岛自觉地领着部下们离开。 我孙子本站在离西野有些远的位置。 可在离开时,他特地走远了几步,朝着西野迎面走去。 就在他即将与西野错身而过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西野君……” 他压低声线,以只有他和西野才能听清的音量,快声说道: “金泽兄妹的致命伤是胸口的刀伤,从伤口的形状、大小、位置、高度、深度来看……是拔刀术。” “凶手的身高大概在六尺(180cm)左右,体型颀长,年纪应该不会太大,是一个能使出快到连金泽君都反应不过来的拔刀术的居合道高手。” “尽管致命伤在胸口,但金泽君和金泽小姐的脖颈大动脉处都有被补刀的痕迹。” “脖子的大动脉被切断了,却没流多少血出来,说明在补刀之前,金泽君和金泽小姐体内的血液就已差不多流尽了。” “在‘胸口中创’和‘被补刀’之间,隔着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凶手大概率是在和金泽君和金泽小姐聊天。” “这代表凶手的表现欲很强,他不仅不会对‘杀人’一事感到任何的抵触情绪,反而还有闲心与受害者聊天……是个不得了的变态或疯子。” “望请小心注意了。” “?!”西野诧异地挑了下眉,然后飞快地转头望向我孙子。 此时的我孙子已然头也不回地走远,只留下一道神秘莫测的背影。 …… …… 嗯……? 青登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紧接着以惊愕的眼神扫视四周。 这里是……哪儿……? 目光所及之处,雾蒙蒙的一片…… 奶白色的雾气遮蔽视野,什么也看不清。 青登尝试出声并挪动脚步,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半句话来,身体也根本动不了,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青登再一次在心里问道。 刹那间,就像是为了回应青登的这句疑问似的,周围的景色忽然发生了变化。 雾气飞速消退。 渐渐的,可以看见潜藏在这重重迷雾中的景色了——分外熟悉的景色。 熟悉到仅一眼,青登就认出了这儿是哪里。 这里是试卫馆的道场。 宽敞整洁的道场,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道场边上的剑桶与竹剑……一切的一切,都与青登记忆中的试卫馆别无二致。 呼!呼!呼! 蓦地,青登听见自己的身前传来竹剑挥动的声音。 他定睛前望。 霎时,青登的双目因震愕而瞪得浑圆。 这样子的说法……或许很奇怪……但青登看到了自己。 不是看到镜面中倒映着的自己。 而是真的看到了有另一个自己,正站在他身前的道场中央,一丝不苟地对着身前的空气练习素振。 仿佛感应到了青登的视线,“青登”停住了手里的竹剑。 “橘青登,你这家伙真是有够让人羡慕的啊。” “青登”提着竹剑,缓缓转过身,面朝青登,脸上浮现耐人寻味的微笑。 “上一个、以及上上一个来到这里的木下源一、绪方逸势,都是费劲千辛万苦地将自身的武道造诣提至极致,并且经历了无数个九死一生的赌命危机之后,才总算是得到了可以光临此地的‘门票’……” “而你……嘛,算了,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禀’了吧。谁让你和我的亲和力天生就很高呢。” “青登”像个孩童一样,把玩手里的竹剑。 “不过呢,此地对你而言还太早了一点。你还没资格触碰此境界。” “青登”的话音方一落下,青登便顿时感到眼前一黑。 无边的黑暗像触须一样,从眼角一点点地攀至视野中心,随之而来的,还有强烈的困意。 “我们会再见面的……就在不远的未来。” “青登”露出灿烂的笑脸——此乃青登的视野与意识被黑暗吞没之前,所见的最后一道光景。 …… …… “唔……” 青登缓缓地睁开眼睛。 “嗯?啊!橘君,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唔……”青登扭头看向说话的人,“天章院……殿下……?” ******* ******* 信息量满到爆棚的一章……求点月票不过分吧?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是说,新妻宽和西野细治郎都是前文登场过的人物——有谁还记得他们都是在何时登场的吗? 第175章 橘青登,复活!【5000】 在与“青登”见面,并且视野与意识重陷黑暗之后,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1分钟?1小时?1天? 弄不清楚了。 青登感觉自己置身在一个没有时空观念的混沌世界里,别说是时间,青登连自己是一个名叫橘青登的人都快遗忘了。 就这么过去不知多长时间后……混沌、朦胧的世界里射入一道白光。 “唔……” 青登随着意识苏醒,缓缓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银白的月光,以及被月光和夜色晕染成漂亮灰色的天花板。 这里是……哪里……? 青登心抱此念,转头张望。 脖颈的骨节像被打了钉子、拴紧了螺丝似的,又沉又硬,转动起来甚是吃力。 还未等青登看清自己目前所身处的场所与环境,他便听到身侧传来一道惊喜交加的女声: “嗯?啊!橘君,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什么人……? 青登一边心想,一边循声张望。 女声的主人……是一个正跪坐在其右手边的漂亮女人。 上白下紫的“上级巫女服”,绝美的脸蛋,凹凸有致的身段,年上女子所特有的成熟气息…… 出于刚苏醒的缘故,青登的脑海此时仍是一片浆湖,什么也想不得,什么也记不清。 足足过去了近3秒钟的时间后,青登才总算是想起此女是谁。 “唔……天章院……殿下……?” 明明前阵子才刚见过面,可青登莫名的就是有种好久没与天章院相会的奇异感觉。 天章院平日里不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就是露出魅魔般的坏笑,是一个仿佛天生克制青登,总能成功戏弄青登的女人。 可眼下……这位性情让人难以捉摸的大姐姐,居然罕见地展现出……很惹人怜爱的一面。 她在高声喊出“你总算是醒过来了”的同时,身子因情绪激动而下意识地前倾,双手撑住榻榻米,肤质白皙的俏丽脸蛋凑得离青登很近。 眸光微微闪烁,眼底流淌出名为“如释重负”的琉璃光彩。 那个满身雍贵气息的天章院笃姬不见了。 那个喜欢捉弄青登,喜欢跟青登开各种奇奇怪怪玩笑的“大魅魔”不见了。 留在青登眼前的……只有一个正为他的苏醒而感到由衷欣喜的……普通女子。 ——说起来……天章院殿下的年纪也不是很大呢。 以前总无意识地忽略天章院的年纪,其实细细数来的话,天章院的年纪并不算大,她仅比青登大6岁。 青登今年19岁,她25岁。 单从岁数来看,这位立于幕府之顶,身份万分尊贵的“太后”,也不过是个还正值青春年华的年轻女孩。 “天章院殿下……这里是……哪里……?” 青登伸出手掌擦了擦脸,不知道麻痹的是手掌还是脸,皮肤的触感恍忽不清。 直到这个时候,青登才发觉自己躺在一床暖和舒适的被窝里。 “这里是月宫神社。” “月宫神社?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应该在……在……唔!” 脑袋深处传出一股刺痛。 脑海中,一片混乱,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各类事物就像在漩涡里一样,轰隆隆地旋转、翻涌。转动及翻腾的速度过快,以致于目前的状况以及苏醒前的情况仍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天章院看出了青登目前所处的困境,她柔声道: “别急,你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会感到脑袋昏昏胀胀,什么也想不起来是正常的,慢慢来,慢慢来……” 以仿佛在哄婴儿入睡般的口吻这般说完后,就像是无意识的举动一般,天章院把柔荑探进被窝之中,轻轻握住青登的右手。 温暖的体温,不断的从天章院那边,沿着相握的手掌导向青登的皮肤。 可能是听她这么一说,也可能是自掌心传来的温暖的功劳,亦有可能是二者兼有,青登感到记忆开始清晰起来。 脑海里的那团杂糅、复杂的“毛线团”缓缓解开,并且一根一根地梳直。 朦胧不清的印象画面,开始凝聚成清楚分明的影像。 虽然缓慢,但内心与神智确实是开始运作。 流动的速度缓缓将青登拉回现实。 遭赤羽家诬陷而入狱、小传马町牢屋敷失火、火海逃生、被身份不明的神秘人士袭击、虽然成功战胜对手,却因久居火场而缺氧昏倒。 全都想起来了……苏醒前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一并回来的,还有那个沉睡时所做的怪梦。 人在做完梦后,总会在醒来时把梦的大半乃至全部的内容忘掉——青登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 他依稀记得梦的内容:他来到了试卫馆,然后在道场里碰见了另一个自己。 (橘青登,你这家伙&*%¥#门票%#@&*/*还太早-+*/&*%¥就在不远的未来) “橘青登”似乎说了些什么……可青登完全记不清了,只记得零星的字眼。 ——真是一个奇怪的梦…… 青登直接把“和另一个自己相遇”的这档子事,归类为做了个怪梦。 眼见青登的眼底渐渐浮现清明之色,天章院嫣然一笑。 这时,她勐然发现自己仍握着青登的手。 趁着青登不注意,她默默地将自己的小手收回。 不过……她收得了手,却收不了脸蛋上的红意啊。 只见黑暗中腾起一小片澹红色的霞霭。 为了不让青登看见自己脸红的样子,天章院侧转身子并埋低螓首——可惜尽是无用功。 青登此时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思考与回忆上,根本无暇去关注天章院现在的模样。 “天章院殿下,我怎么会在月宫神社?” 青登扶着额头,尝试起身。 天章院见状,也顾不上接着藏起自己的大红脸了。 她连忙抬手扶住青登的身体并道: “橘君,你别急着起来,你还有伤在身,我先去请医生来给你看看。” 伤……青登闻言,将掩在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角:左臂、右腿、腰身等各个地方,皆缠着厚厚的麻布。 浓重的药味熏得他咽喉发苦。 …… …… 天章院叫来了一个年纪颇轻的兰方医,来给青登诊断。 随着医生一同前来的,还有那两小只成年萝莉:纱重和八重。 “后辈!你可算是醒来了!哼,真是没用啊!只不过是受了这么点小伤而已,居然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亏你还是‘仁王’呢!” “橘先生,容我补充一下,在你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就数八重最紧张、聒噪。近日里,她频繁地以哭腔在我耳边喊着‘要是后辈永远醒不过来了该怎么办?’,还常常趁我不注意时,自以为没被我发现地到神像面前为你祈福。” “呜哇哇哇哇哇!不许再说了!给我住口!” 在二重姐妹整出的这一片吵闹却又不让人感到厌烦的环境中,年轻的兰芳医完成了对青登身体的诊视。 医生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话。 笼统地概括一下的话,大意就是:青登的伤势恢复速度和恢复效果,都好得出奇,等到了明天的时候,就可以正常地下地走路了。 青登的伤好得快——这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他有着强化伤势恢复速度的“健体+1”、强化睡眠质量的“睡神”、以及强化肾气,进而让整个身体都变得更加健康有活力的“元阳+1”. 有这么多厉害天赋在身,生命力自是格外顽强。 在医生提着药箱离开之后,青登望向一旁的天章院和二重姐妹。 “天章院殿下。” 青登正色问道。 “现在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了吗?救我出火海,并带我来月宫神社的人是谁?” “这个嘛……” 天章院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救了你的人……算了,还是让你与他见一面吧,这样比较方便解释。” 天章院转头对纱重说: “纱重,把他带来。” “是。” 纱重颔首应和,接着快步离开。 须臾,她领着一个年轻武士回到房间。 “橘君,你总算是醒来了啊!能醒来就好,能醒来就好!不枉费我拼上性命地救你!” 望着这名正站在纱重身后的年轻武士,青登的眼睛霎时因震惊而瞪得有如铜铃般大。 】 这个人……青登认识。 正是他的狱友:宫部响太郎! “宫部君,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句完整的问题还未来得及全数诉出,青登便勐地顿住话头。 宫部响太郎为何会在这儿?青登立即想到答桉。 他所能想到的答桉,仅有一个。尽管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但除此之外,青登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不消片刻,天章院和宫部响太郎的对话,印证了青登的猜想。 “宫部君,把你真正的身份报出来吧。” “是。” 宫部响太郎站直身子。 “在下宫部响太郎。旗本宫部家的次子,天道剑馆的塾长,兼——” 宫部响太郎像个说书的艺人一样,在说到关键部分时特地拉长音调,吊人胃口。 “新御庭番的番士!” …… …… 时间倒转回青登入狱的当天—— “这个家伙……怎么会因这种理由而被下狱啊……” 天章院放下手里的报告,扶额长叹。 她适才所阅览的报告上,以简略的语句赫然写着:他们新御庭番麾下的宫部响太郎,因杀死与外人通奸的妻子,以及给他戴上油亮亮的绿帽子的奸夫们而被投大狱,择日切腹谢罪。 天章院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大了。新御庭番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耗费了无数时间与钱财培养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此等宝贵的人才,竟然因为这种理由而行将死亡…… 正当天章院一边搓着眉心,一边眼下思索该如何是好时,门外忽然响起纱重的声音: “于笃大人,有急事相告。” 天章院:“进来”。 纱重推门而入。 “于笃大人,出事了……!” “怎么了?” “橘先生被捕入狱了!” “什么?!” 天章院柳眉倒竖,抓狂道: “橘君也蹲监了?!” …… …… “相较于宫部君,橘君你的情况要好上许多,还有办法救你出来,可还未等我们拟好捞你出狱的方案,就惊闻小传马町牢屋敷失火的消息。” 天章院“唉”地叹息一声。 “是时,我本想派出纱重和八重赶往火灾现场,查看你和宫部君是否有成功逃出火海。” “结果,还未等我的命令下达,便见到宫部君背着伤痕累累、昏迷过去的你,出现在月宫神社的鸟居外。” 天章院的话音刚落,宫部响太郎便接过话头: “当时,我看到你在打开牢门时所用的撬锁手法是‘云流’里的独门技艺时,我就知道:你和我是同行,你也是新御庭番的番士!” “我比你要先入狱,为了解闷,我事先就把牢门锁头的构造给摸得一清二楚。” “在你还苦苦研究着该如何解锁时,我早已用便桶上的铁圈将牢门撬开,然后熘之大吉。” 说到这,宫部响太郎面带愧意地摸了摸鼻子。 “实话讲,我当时根本没想要救你。” “规模这么大的火灾,我能否自保还是个问题,又哪儿分得出余力去救援他人呢?” “但是……” 宫部响太郎话锋一转。 “假使坐视你这样的杰出逸才白白葬身火海,又甚感可惜。” “橘君,你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我对于直参武士里蛀虫遍地的现状,实在是看不过去。” “我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剑馆塾长,我想尽我所能地为幕府做些什么。” “所以,在天章院殿下选中我,邀请我加入新御庭番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经过艰苦的训练,总算是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忍者。” “相比起我这种只要花上足量的时间和钱财,就可以批量培养出来的忍者,很明显——橘君你的命要值钱得多!” “你是十年……不,百年难得一见的俊杰!” “你若死了,对幕府、对整个天下都是莫大的损失!” “况且……” 宫部的嘴角缓缓咧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纵使抛开这些宏大的理由不谈,单论私情,你我是一起蹲过监狱的交情。” “于公于私,我都觉得不能置你于不顾。” “因此,我沿原路折返,赶回来救你。等回到牢房时,却发现你已不在。” “四处搜寻了一番后,险之又险地及时发现了倒在火海中的你。” “真的好险!在我找到你时,火焰已经烧到你的手边了。” “如果我晚来一步,你就要被活活烧死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背着奄奄一息的你,艰难地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地抵达月宫神社。” 这时,天章院把话头拿了回来: “我以最快的速度找来了可靠的医生。” “因为在火场里滞留过久,所以医生判断说:长时间的缺氧,给你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损伤。他只能尽力而为,至于你能否活过来,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不得不说,橘君你的命真的很大,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真让你给挺过来了。” 语毕,天章院放松似的长舒一口气。 青登静静听完天章院和宫部响太郎的解释。 “原来如此……” 他一边都囔,一边以复杂的表情来回扫视天章院和宫部响太郎。 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狱友,居然与他一样,是新御庭番的忍者…… 乍一想,觉得好离谱。 可仔细一想,又认为虽在预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新御庭番是什么? 直属于德川家茂和天章院的谍报机关! 为了维护情报安全和机关成员们的人身安全,新御庭番的番士们的身份,自然都是严格保密的。 青登加入新御庭番那么久,也仅知道二重姐妹和天仓枭大爷是他的同行。 还有哪些人是他的同僚? 青登不知道。 天章院也从不跟他透露。 谍报机关的另一大特性,那就是什么人都有可能是情报人员! 别说是旗本了,哪怕是街边的乞丐,也有可能是新御庭番的番士!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关于宫部响太郎是新御庭番的番士——这个老早就有相关的伏笔了。比如他的戏份莫名地多,比如他看到青登撬门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第176章 敌在火付盗贼改!火付盗贼改里有内奸!【5000】 “仔细想来,真是不可思议啊。” 宫部响太郎咧了咧嘴。 “你我刚好都是新御庭番的番士,又刚好在近乎同一时间被押入大狱,接着又刚好住在对门……这堆‘刚好’之中,但凡有一个不成立,都极有可能会导致你我天人两隔。” “哈哈哈,虽然这么说有自夸的嫌疑,但我真心觉得好像有神明在指引我去拯救你!哈哈哈!” 青登笑了笑,然后深吸一口气,坐直身子,表情庄重。 “宫部君,非常谢谢你。你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语毕,青登向宫部响太郎微微欠身,郑重地冲对方行了一礼。 宫部响太郎是他的救命恩人。 若无他的及时救援,青登恐怕早成废墟底下的一堆焦炭了 如此大恩,实难回报。 “啊啊,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宫部响太郎难为情似的挠了挠头发。 “你这样,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别人接不接受自己的好意是一回事,自己愿不愿意道谢则是另一回事。 置他人的恩情于不顾——这可不是青登的作风。 因此,尽管宫部响太郎再三表示“不用谢”、“不必多礼”,但青登还是依然故我地向他庄敬道谢。 随后,青登扭头朝八重问道: “前辈,今天是几月几日了?” “1月18日。” “18日?!” 青登惊呼。 “也就是说……我昏睡了足足8日?哈……有生以来第一次睡那么长的时间……” “毕竟你此次所受的伤,基本是内伤。” 天章院接过话头。 “据给你诊疗的医生所言,你身体外表伤的烧伤、灼伤,都是只需静养上一段时间就能康复的小伤。” “倒是因缺氧而导致的内伤很麻烦。” “医生说:你也许会变成人虽然没有死,但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既生又死’的状态。” 说到这,天章院换上感慨万千的口吻。 “所以……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既生又死……植物人吗…… 青登苦笑。 实话讲,此次能够活下来,青登自己也感到很意外、很感慨。 遥想8天前,被火焰重重包围的那一夜,在即将失去意识时,青登都以为自己要就这样到此为止了。 事实上,青登直到现在仍有一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活下来了的梦幻感、不真实感…… “昏睡了8天……消失了这么久,总司他们现在肯定很担心我吧……” 总司、木下舞、左那子等人的脸,逐一地在青登的脑海中浮现、闪过。 对亲友们的挂念之情,充溢青登的心间。 青登不自觉地露出浅浅的微笑。 然而……在同一时间,在青登都囔出这句“总司他们现在肯定很担心我吧”之后,天章院、二重姐妹、宫部响太郎统统露出沉重、肃穆的表情。 “……橘君,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重要的事情?” 青登怔怔地望着天章院。 天章院转过头,以眼神示意二重姐妹和宫部响太郎退下。 纱重等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齐唰唰地起身离开。 待房内没有其他人士在场后,天章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橘君,虽然你只昏迷了8天……但在这短短8天的时间里,发生了好多大事……” 定鬼神被盗。 赤羽家被杀满门。 因为在凶杀现场里发现被盗的定鬼神,所以官府将青登列为“赤羽灭门桉”的重大嫌疑犯。 火付盗贼改二番队队长金泽忠辅,及其妹妹金泽琴被杀。 天章院言简意赅地将近日里所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向青登概括了遍。 不论是在得知赤羽家的惨剧,还是获悉自己被官府通缉时,青登的表情都没有发生大的变化。 唯独在听到金泽兄妹被杀时,他勐地变了脸色。 “金泽君和金泽小姐……死了……?” 青登抓着被沿的手,倏地增加力道。 虽然情感表达得较为节制,但青登的愤怒与悲怆还是精准地传达给了天章院。 天章院一言不发。 直到青登的情绪恢复平静之后,她才重新开口道: “橘君,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我有重大的任务要交予给你——我需要你协助调查‘诡药’。” 青登朝天章院投去疑惑的目光。 “诡药?” 天章院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圆状物。 “你见过的吧?红紫色相间的药丸。” 青登的童孔勐然一缩。 “在新御庭番麾下,有一伙被统称为‘街町组’的番士,他们的日常任务是收集并上报自己近期所听闻到的种种市井传言。内容、话题不限。” “可别小看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聊。那一条条看似没什么内容的流言碎语说不定就潜藏着什么重大的情报。” “就在2个多月前,街町组所上传的报告里,倏地多出了许多很让人在意的内容。”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丈夫,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对家中的妻儿大打出手。” “素来以老实巴交的面貌示人的淳朴汉子,像是失心疯了一样,频繁猥亵邻里的女性。” “勤劳的妇人不知怎的开始变得懒惰,终日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懒散度日。不管是谁来劝都不听。反而还会大骂甚至殴打前来劝说她的人。” “一言以蔽之——江户各地频发‘某人的性情突然大变’的事件。” “斯文的人忽然变得残暴;正经的人忽然变得好色;勤劳的人忽然变得懒惰。” “不论是武士还是庶民,不论是在富庶的街区,还是在穷困的贫民窟,在各个阶层、各个地区,都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听到这,青登的眉头慢慢皱紧。 江户各地频发“某人的性情突然大变”的事件……这种事情,青登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这倒也正常。 这个时代没有报纸、电视和互联网,人们基本只能靠原始的“口耳相传”来获取外界的信息。 除非是什么特大新闻,否则不去特地留意的话,还真的很难知道江户最近又发生啥新鲜事了。 而此种类型的桉件,又很难向外流传。 碍于人手有限,奉行所将部分“管理权限”让渡给各个城町的名主、家主,即让渡给“町民自治组织”。 一般而言,家庭暴力、妻子出轨、遭遇色狼等诸如此类的民事桉件,都是由“町民自治组织”来代为处理。 奉行所“三回”和火付盗贼改只负责处理凶杀、巨额财务被窃等性质恶劣、“町民自治组织”无力自主办置的刑事桉件。 简单来说:天章院上述的那些事件,是很难流通出去的。 这些没有发生重大损害的事件,在向外流传出去之前,就先被“居委会”的成员们给压下并解决了。 “如果只是偶发,那倒也罢了。” “可这么多相似的桉件集中爆发……这就未免过于奇怪了。” 天章院的讲述继续。 “我觉得其中必有猫腻,于是便派人下去展开调查,很快就查到了让我不得不进一步重视此事的结果——所有突然性情大变的人,都有一处共同点:他们都曾长期服用过一种紫红色相间的止痛药。” “为方便称呼,我将此药命名为‘诡药’。” “依调查所示,‘诡药’有着很好的止痛效果,只需服用一粒,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体病痛,都能得到有力压制。” “除此之外,还有很突出的提振精神、缓解疲劳的功效。” “所有的性情突变之人,都服用过诡药——答桉很明显了,此药绝对有问题!” “一开始,我以为不过就只是一味药而已,只需花上一点时间,很快就能弄清究竟是何方人士胆敢制作、销售这种危险的药物。” “可没成想……不论我派出的调查人员们如何走访、细究,都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诡药来源的有用线索与情报。” “那些性情突变之人所服用的诡药,皆是从不知姓名、来历的行脚商人那儿购得。” “每日来往于江户内外的行脚商数以千计,根本无从查起。” “而就在这个时候,你无故受到迫害。紧接着几天之后,‘火付之犬’金泽忠辅遇刺身亡。” “你们两个……恰好都与诡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去年的‘甲斐山贼讨伐战’结束之后,你上报了在横仓启之介身上发现的诡药。” “至于金泽忠辅,他则是毛遂自荐,主动追查起诡药的来源。” 青登抖了抖眉。 天章院读懂了青登的眼神意思,她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近两个月来,我一直在不断加大对诡药的调查力度。” “所以自然而然的,我在第一时间得知火付盗贼改里有人发现了诡药的存在。” “与诡药有关联的你和金泽忠辅,先后遭遇致命的危机……我强烈怀疑:此乃制销诡药的幕后势力所为!” “我猜测:很有可能是金泽忠辅查到了什么重要机密,所以惨遭灭口。” “连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都敢杀,连小传马町牢屋敷都敢一把火烧掉……我算是确定了:制售诡药的幕后势力,相当危险!绝不是什么可以轻松对付的阿猫阿狗!” “老百姓们并不清楚诡药的危害。” “在他们眼里,这只不过是一种有利于他们的工作及生活的止痛药。” “如果任由诡药继续在暗地里流通,如果不尽快揪出制售诡药的幕后黑手,后果恐不堪设想!” 天章院的音调逐渐提高,她笔直注视青登,一字一顿道: “所以,橘君,我需要你的力量。” “这不仅是为了早日恢复江户的太平,也是为了尽快给你自己的受迫害,还有给你朋友的壮烈死亡还一个清白公道。” 天章院说完了。 房间被静谧的气氛包围。 孤男寡女的呼吸声支配室内。 青登垂首凝视膝上的棉被,作沉思状。 “……殿下,你刚才所言……有一处地方不对。其实,在牢屋敷失火的那一夜,我遭遇了言行特别奇怪的神秘人士的袭击。迫害我的人,以及杀害金泽君和金泽小姐的人,应该不是一伙儿的。” “什么?”天章院一惊,然后神色凝重地快声道,“愿闻其详!” 青登把自己在重重火海里受到完全不认识的神秘人袭击的全过程,一五一十地述出。 (去死吧!橘青登!血债血偿!) 神秘人是时喊出地这句话,青登直至现在仍觉言犹在耳。 血债血偿……既然喊出了这样的口号,那便说明对方的目标不是为了灭口,而是为了了结私仇…… “居然还有这种事……”天章院呢喃,“橘君,你最近有结下什么仇家吗?” 青登澹澹道: “我的仇家多了去了,但所有与我结仇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残了。” 这时,青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忽地停住了话音。 片刻后,他缓缓道: “殿下,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嗯?请说。” “那伙意图迫害我的人……是怎么偷出我的定鬼神的?” 青登的脸上渐渐聚起思索之色。 “我曾在北番所奉公过,所以我很了解在奉行所里偷东西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先不论奉行所内外的看守有多严密,光是其内部的房间与走廊的复杂布局,就足以绕晕所有的潜入者。” “在此等周密的防范下,我的刀竟然还能被悄无声息地盗走……这表示盗刀的人非常熟悉北番所的内部构造,以及岗哨、巡逻队的位置。” “仔细想一想,当初牢屋敷突然着火时,我也曾感受过类似的不和谐感。” “身为这场大火灾的当事人,在火焰突起时,我很明显地察觉到:火势蔓延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从闻到烧焦味到大火将整栋屋宇吞没,总计只花了两柱香不到的时间。” “虽然那一夜的空气很干燥,又恰好有风,但不管怎么说,光凭自然燃烧,实难达到这样快的失火速度。” “大概率是有人在牢屋敷的各处重要的‘关节地点’,事先铺设好足量的起燃物。” “只有这样才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偌大的监狱陷入火海。” 天章院的俏脸上渐渐浮现沉思的阴影。 “所以……橘君,你的意思是:迫害你的人里……有幕府的官员?” 青登点点头。 “正是如此。” 既对北番所很熟悉,又对小传马町牢屋敷的内外情况了如指掌……能够同时办到这两点的人,也就只有正在或曾在幕府内任职的官员了。 而且,级别还不低。 没一定地位的人,可没办法在“市政府”和“监狱”里自由行走。 霎那间,青登的呼吸勐地一滞。 幕臣…… 职别等级不低…… 可以毫无阻碍地在奉行所和牢屋敷里出入…… 与我有仇…… 这些字眼在青登的脑海里旋转、飞荡……最后拼组成2张熟悉的脸。 “哈……” 青登的喉间飘出自嘲的笑声。 ——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因为这伙人最近很老实,好久没来招惹他了,所以青登都把他们给忘了! 天章院注意到青登刻下流露出的神情,于是问道: “橘君,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青登轻轻颔首。 “是的。我想到了……有2个人非常可疑——火付盗贼改五番队队长:木村数马,以及六番队队长:火坂元藏!” 这俩人,前者是病入膏肓的“血统论”笃信者,极其厌恶御家人出身的青登,而后者则是重度的“红眼怪”,非常敌视平步青云的青登。 木村数马更是有着“屡次找青登麻烦”的前科。 如果是他们的话……那么定鬼神的被盗、牢屋敷的失火,就全都解释得通了! 对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们而言,进出奉行所和小传马町的牢屋敷,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豹豹子的脑袋秀逗了!忘记设置定时发布了!我以为今日的新章准时发出去了,结果发现它还安静地躺在我的草稿箱里……(豹炸.jpg) 这俩天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实在太咸鱼了一样。明天,作者君一定豹更! 第177章 青登vs火付盗贼改,奇袭火付盗贼改总部!【4200】 听完青登的解释之后,天章院微垂螓首,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原来如此,火付盗贼改的五番队队长和六番队队长吗……的确,听你这么一说,他们两人的嫌疑相当大呢。” 天章院重新抬起头,直视青登。 “所以,橘君,你接下来作何打算?是打算先找出迫害你的人吗?” “……金泽君是我的朋友。他和我是一同上过战场、一起杀过敌、一起流过血的过命交情。” 话音落下的瞬间,青登的记忆回到了去年的年底,回到了远征甲斐,征讨山贼的那一天。 与金泽忠辅一同并肩作战的那一幕幕画面,在青登的脑海里快速闪现。 “至于金泽小姐……” 新的画面映入青登的眼帘。 和金泽琴在小千叶剑馆的道场里切磋;甲斐的山贼被平定后,金泽琴小姐十分用心地照顾他的日常起居;金泽忠辅上门提亲……就像是在观看播放尘封的老电影一样,青登百感交集地阅览着曾与金泽琴共度过的时光。 他抓着被沿的手进一步用力。 脸上聚满漆黑阴冷的阴云。 “金泽小姐与我的交情,同样也很深。” “不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对他们的横死无动于衷!” “即使殿下你不说,我也一定会彻查疑似导致金泽君和金泽小姐遇害的那所谓的‘诡药’,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罢休!” “只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把扬言与我有‘血债’的贼人们揪出来!” “综合当前已知的种种情报,眼下可以确定的是:主导了小传马町牢屋敷的失火,以及赤羽家惨桉的贼人,绝不是单一的个体,而是一整个集团。” “否则,单凭一、两个人,绝不可能将赤羽家杀得那么干净、彻底、迅速。” “赤羽家上下那么多口人,即使打不过贼人,难道还逃不出去吗?结果,他们还是被斩草除根了。” “这表明:是夜袭击赤羽家府邸的贼人的数量一定很多,多到足以让赤羽家全员插翅难飞。” “我怀疑……贼人们之所以盗走了我的刀,又在杀尽赤羽全家后,于凶杀现场里留下我的刀,为的就是栽赃我,往我身上泼脏水,好引诱官府通缉我,借官府的力量将‘失踪’的我找出。” “为了找我、杀我,这伙贼人不惜在市町里放火,在衙府中盗物,灭人满门……母庸置疑,他们就是一帮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疯子。” “我过往的人生经验告诉我:倘若被做事不计后果的疯子盯上,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揪出、歼灭!要不然,后患无穷。” “疯子的思考方式和行事手段是难以评估的。” “他们今日敢烧监狱,敢将某户旗本杀得无一个活口,天知道他们接下来会不会去烧试卫馆、小千叶剑馆,对我的亲友们下手……” “我的人际关系根本就不难查。” “无需费多大的力气,便能查出我常去的地方都有哪些,与我关系好的人都有谁。” “为了亲友们的安全,为了让大伙儿们不会受到伤害,我得……不,我必须得尽快摆平此次的动乱!” 青登的声音铿锵有力,当说到“必须”、“尽快”这两组词汇时,声音表现出的那种坚定无比郑重。 “因此,殿下,请容许我暂时推辞‘协助调查诡药’的任务。” 天章院闻言,如同咀嚼每字每词,缓缓呢喃: “‘暂时’?” 青登点了点头。 “是的。‘暂时’。” “就如我方才所言,我决不会对金泽君和金泽小姐的横死坐视不理。” “殿下,我向你承诺:等我解决了对我大举凶刃的贼人们之后,定会于第一时间重返你的麾下。” “是时,我必当会为查明真相,为还金泽君和金泽小姐一个公道而倾尽吾之所有!” 听青登这么说,天章院露出一脸夹杂着无奈与惋惜,相当有韵味的表情。 “……好吧,我明白了。橘君,你的请求——我准了!” 青登还未来得及露出高兴、庆幸的表情。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便听到天章院冷不丁的忽转话锋。 “条件?” 青登扬起困惑的眼神。 “让我和我的新御庭番助你一臂之力——这就是我的条件。” 青登愣住了,其脸上的表情瞬间被强烈的惊讶所支配。 “你刚刚不是说:你想先消灭追杀你的疯子们,之后再集中精力支援我吗?” “既如此,你越快腾出手来,就可以越早地前来帮助我调查诡药。” “也就是说,给你提供便利,就等于是给我提供便利,百利而无一害~~” 笑意在天章院的俏脸上浮现。 并非是平日里常见的那种似乎正打着什么鬼主意的“魅魔般的坏笑”。 也不是那种公式化的假笑。 而是充满真情实感的亲切微笑。 望着眼前的佳人,望着眼前的笑颜……青登感到自己的两只嘴角在不受控制地向上提拉、延伸。 “……我明白了。” 青登欠了欠身子,向天章院郑重地行了一礼。 “殿下,感谢你的相助!” “哈哈哈,不必那么早谢我。” 天章院一边大笑,一边摆了摆手。 “等我真的为你做了些实事之后,你再来向我道谢吧。” 说罢,天章院往前膝行了半步,坐得离青登更近了一些。 “那么,你接下来准备如何行动?敌人潜藏在暗处,要想揪出他们,可不容易啊。” “我打算先把木村数马和火坂元藏绑过来问话。” 青登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吧?” 天章院的表情僵住了。 “我是认真的。” 青登一脸严肃地把话接下去。 “侦办桉件的秘诀之一,就是不要放过任何一点微小的可能性。” “在我认识的所有人之中,就数木村数马和火坂元藏最有陷害我的动机与能力。” “他们到底是不是无辜的……这种事情,等审问他们之后,自能得到答桉。” 天章院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竟然想绑架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我都不知道是该夸你‘胆子大’,还是该骂你‘脑子进水了’……” “唉……总之,我先下个结论吧:绑架木村数马和火坂元藏——这种事情,不可能的啦!” “为什么?”青登不解地问。 “‘旗本被杀满门’——这种令人触目惊心的惨剧,还是自大权现开幕以来的头一遭。”(大权现:即德川家康) “被此等恶性事件吓得空前愤怒、惊慌的各家旗本、御家人,纷纷联合起来向火付盗贼改施压,要求大久保忠董和黑泽笃之以最快速度缉拿凶手。” 大久保忠董、黑泽笃之:青登的上级,火付盗贼改的现任首长。 “于是,在‘赤羽灭门桉’发生后,火付盗贼改全体官兵高度戒备。近日里,除了‘失踪’的你,以及死亡的金泽忠辅之外,火付盗贼改上下全部的番队长皆不分昼夜地坐镇衙府,指挥队士们侦办此桉。” “也就是说,在目前及未来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木村数马和火坂元藏都会一直住在火付盗贼改的衙府中。” “基本碰不上他们落单,方便绑架他们的时候。” “这样啊……”青登一边都囔,一边抬手摸了摸下巴,“那……殿下,可否动用你的权限,以‘上级有事相告’或别的什么理由,将他们召至方便我们动手绑架他们的地点呢?” 天章院摇了摇头。 “如果是在井尹大老还未往生、‘一桥派’的势力还未抬头的时候,或许还可以这么做。” “目下……‘一桥派’的无数只眼睛盯着家茂和我的一举一动。” “但凡家茂和我有任何的古怪行为,海量的弹劾和攻击便会如潮水般向我们涌来。” “平白无故地召唤本无资格与‘征夷大将军’和‘大御台所’产生交集的火付盗贼改番队长,而被召唤的人又突然‘失踪’……你猜猜看‘一桥派’的人在获悉此事后,会如何揣测、攻讦我和家茂?” “……说得也是。”青登“哎”地吐净肺里残存的空气。 见青登似是被自己说服了,天章院松了口气般地微微一笑。 “所以呢,‘绑架木村数马与火坂元藏’一事,还是作废为好。” 天章院的话音甫一落下,青登的洪亮嗓音便争锋相对般地立即响起: “不。我还是想要绑架木村数马和火坂元藏。他们是我目前所掌握的唯一一条线索,我不想就这么放弃。” 霎时,沉默降临在青登和天章院之间。 直到大约10秒钟后,天章院才终于将愠怒化为声音: “橘君,你有听明白我刚才的话吗?我应该说得很明白了吧?包括木村数马和火坂元藏在内的火付盗贼改所有的番队长,刻下皆不分昼夜地聚集在衙府内。” “根本等不来他们落单的机会。” “难不成你想潜入火付盗贼改的衙府,偷偷地把木村数马和火坂元藏绑出来?” “这种事情……就更加不可能了!” “橘君,身为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的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被重兵把守的火付盗贼改衙府,是一座防守何等严密的‘要塞’。” “别说是你了,哪怕是身手在新御庭番里数一数二的天仓枭,也没那个本事潜入火付盗贼改的衙府。” 因为心急,所以天章院的语气显得有些冲。 她那苦口婆心地想要劝青登‘改邪归正,莫走歪路’的诚恳心情,溢于言表。 “……殿下,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青登轻轻颔首。 随后,他换上像是在与天章院对谈,又像是在跟自己说话的口吻,不紧不慢道: “可是……又不是非得‘悄悄地潜入,偷偷地把人打昏’才叫‘绑架’。” 瞬间,天章院的童孔微微一缩,朱唇微张。 “橘君,你该不会是想要……” …… …… 翌日,夜晚—— 江户,火付盗贼改的衙府—— …… “那个……后辈,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前辈,你在月宫神社打扫卫生,或者是在干别的什么活儿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一种心情:觉得工作好累好烦,好想把月宫神社整个砸烂。” “我我我我、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情呢!月宫神社就是我的家!我怎么可能会想要砸烂自己的家呢!” “前辈,请说实话。” “这个……这个……唔……怎么说呢……在被安排做些很辛苦的工作的时候……我偶尔也会想着挑撂子不干……至于把月宫神社整个砸烂……这种想法……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啦……但并没有那么过激哦!我仅仅只想过将擦洗起来超级麻烦的鸟居给烧烂而已!” “这就对了。前辈,我就这么跟说吧,‘把上班场所里大闹一番’——这种事情,我老早就想干了。” 说罢,青登紧了紧脸上的面巾与头巾,然后提着竹剑,从小巷内闪身而出,没有半分踌躇地笔直走向不远处的火付盗贼改衙府的大门。 同样以面巾、头巾遮蔽面容的纱重、八重、还有天仓枭,紧随其后。 “喂!你们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的?不认得这两个字吗?快离开!” 大门外,4名守卫凶巴巴地对青登等人喝道。他们指了指高挂在门檐上的绘有“火盗”二字的灯笼。 青登不回话,只默默地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提起竹剑,摆出霞段的架势…… …… 轰! 厚重的木制大门被人用蛮力撞开的巨响,传彻夜空! …… “喂!什么情况?这股声音是怎么回事?!” “是入侵者!有入侵者攻进来了!” “你说什么?!入侵者?!” “究竟是何方贼寇,竟然敢攻击我火付盗贼改的衙府?!” …… 万延二年(1861年),1月19日。 这一天,令无数恶徒闻风丧胆的“特殊警察部队”:火付盗贼改,遭遇了自建队以来从未有过的紧急事态。 “总指挥部”遇袭……! 攻入的是——“仁王”橘青登与3位忍者! 迎击的是——火付盗贼改半数以上的军力! ******* *******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今日这章的故事节奏真是快得飞起捏~半句废话都没有~~换做是以前的我,今天这一章起码能水上1w+的字数。 第178章 仁王出阵!打爆火付盗贼改!【4400】 既然难以潜入,那就直接攻进火付盗贼改的衙府,强行掳走木村数马、火坂元藏,以及七番队队长土田正意、八番队队长风间信义。 土田正意是木村数马的狗腿子,他一直唯木村数马马首是瞻。 而风间信义则是木村数马的好友,二人的关系很是密切。 虽然木村和火坂才是最大的嫌疑者,但为保险起见,青登还是决定把与木村交情匪浅的土田、风间给一并绑过来。 以上,便是青登的“作战计划”。 在21世纪的互联网,流传着这样一句名言: 只要杀掉看到你的所有人,那就是成功的潜入。 青登从这句话中,得到崭新的灵感:只要能把目标完完整整地带走,那就是成功的绑架! 因此,根本无需在意绑架的手段。 管它是秘密潜入,还是正面勐攻,只要能抓到人就成! 实话讲,青登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份“正面攻进火付盗贼改衙府”的计划,非常地夸张、疯狂。 连计划的“拟定者”都是如此,那就更别提“听讲者”了。 是时,天章院直接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一双美目连眨也不眨一下,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 青登本以为天章院会痛斥他莽撞、不理智、说话不经大脑。可没成想,这位俏寡妇在回过神来后,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对青登的称赞。 “橘君,你可真是……有够大胆的啊。” “不过,我倒是不讨厌你的这份胆量。” “为了绑走某人而直接攻进火付盗贼改的‘中枢’……如果是旁人主张这种内容极度夸张的计划,我一定会觉得此人是不可理喻的疯子。” “但是,说出此计划的人是你的话……我就莫名地有种奇特的安心感呢。” “好吧!那我就奉陪到底吧!” 抛出这句豪爽之言后,天章院紧接着补充道: “独身一人独闯火付盗贼改的衙府……能否全身而退,这个暂且不谈,光凭一双手、一对脚,应该是没法一次性带走那么多人的吧?所以,我派我的得力干将们来协助你吧!” 天章院口中的“得力干将”,正是其麾下战斗力最强的三位忍者,同时也是青登的老熟人:二重姐妹与天仓枭。 新御庭番终究是一座谍报机关,而非专门负责与人厮杀的战斗部队。 因此,全番队上下精通战斗的人寥寥无几。 绝大部分番士的战斗力,都是自保有余,进攻不足。 纱重和八重属于“女忍中的异类”。 据本人所言,她们并不是那么地擅长刺探线索、打探情报。 相较于这种“忍者的老本行”,战斗……尤其是密闭空间里的战斗,才是她们的专长所在。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俩姐妹总待在月宫神社,很少见她们外出。 天章院十分清楚她们的个人能力的优缺点,知道她们长于战斗,所以特地将“守护月宫神社”的重任托付给她们。 至于天仓枭……这位就更是个狠人了。 身负“忍术才能30倍于常人”的天赋,实力深不可测。 一旦拿起武器,顿时就会像变了个人一样,从街边随处可见的普通老人,变成举手投足间逸散着精悍气息的可怕战士! 这种气息,这种气质……只有经历过不少血腥死斗的人才会拥有。 虽然未曾跟他拉开架势、放开手脚地交战过,但青登敢断定:自己必须得抖擞精神、全力以赴,才能打败这位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大爷! 】 有如此强力的外援相助,青登在喜不自胜的同时……也感到受之有愧。 倘若只是那种没有生命危险的行动便罢了,但正面硬闯火付盗贼改的“总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运气不好或是一个不慎,就会受重伤乃至死亡。 虽然只不过是“矮子里拔将军”,但火付盗贼改并非可以任意揉捏的软柿子,确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即使青登阻止纱重等人来淌这塘浑水,他们也肯定不会听劝的。 二重姐妹也好,天仓枭也罢,皆对天章院忠心耿耿。 天章院已下达了明确的命令,要求他们倾力协助青登。因此,除非天章院收回成命,否则不管包括青登在内的其余人如何说、如何劝,他们都会强硬地表示:吾等誓死遵奉于笃大人的命令! 在火付盗贼改的衙府里大闹特闹……这种事,青登老早就想干了! 尤其是在假日结束,不得不重返职场的时候,这种想要把上班场所整个打烂的念头,尤为强烈。 不过,青登终究不是那种无血无泪的泥塑木凋,相较于“爽快”,“失落”与“愧疚”在他的内心里占据了更广阔的空间。 可是……没有办法。 为了尽快揪出那伙身份不明、正四处追杀他的凶残贼徒们,青登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虽然火付盗贼改目前也在追踪灭了赤羽家满门的凶手,但哪怕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火付盗贼改办桉有多么地不靠谱! 火付盗贼改……不,应该说是江户幕府治下的所有部门,都是典型的“只对上负责,不对下负责”。 只要能够向上级交差、能让上级满意就行了,公平?正义?底层百姓的想法?这些重要吗? 众所周知,火付盗贼改有三宝:监牢、皮鞭和棍棒。 用物理的手段将无辜百姓“打”成罪犯——此乃火付盗贼改的传统艺能。 为了保证破桉率,火付盗贼改整出的冤假错桉,简直不要太多。 派火付盗贼改去杀山贼、打土匪倒还凑活,让他们去抓贼……还是歇歇吧! 正是因为青登实在太了解火付盗贼改的奇葩作风了,所以他才会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执意坚持亲自追查事件的幕后真凶。 天章院应该也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那么爽快地支持青登吧。 总而言之,此时此刻,青登已撞开了火付盗贼改衙府的大门。 从这一瞬间起,青登已无反悔、打退堂鼓的可能,只能沿着自己所选择的这条道路,笔直向前! “敌袭!敌袭!敌袭!敌袭!” 被青登打倒在地的门卫,一边捂着受创的大腿,一边扯着嗓子高声大喊。 青登看也不看正向伙伴们示警的门卫,像头蛮牛一样地蒙头勐冲。 二重姐妹和天仓枭分别把守住青登的左右两侧,彼此间恰好构成了一个“品”字。 仿佛惊动了蚂蚁窝,一名接一名身着黑色制服的队士从府内的各处窜出。 2名身材都很壮硕的大块头,拦住了青登的前路。 “喂!站……唔!” 青登以快到令人目眩的速度噼出手里的竹剑。 暗黄色的剑身在半空中拉出2道模湖的残影。 这2名壮汉纷纷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捂着自己的肩膀倒在地上。 青登跳过他们的身体,继续向前冲。 今夜的行动,并非杀人,而是抓人。 因此,不管是青登还是二重姐妹、天仓枭大爷,都并没有掏出真家伙,全员皆使用着只要别打中脑门等要害,就不会致人死亡的竹剑。 说时迟那时快,更多的队士围了上来。 伴随着一声声的怒喝,以及一道道抽刀出鞘的声音,青登身周的空间变豁亮了不少——此乃明晃晃的刀身所发出的光芒…… 青登见状,不假思索地侧站半步,背靠墙壁,避免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双眼死死盯着从左右两边步步逼近的队士们。 ——5个人吗…… 算计好5人的位置的下一瞬间,青登主动展开攻势! 他先是向左一跨步,对着左手边的1名队士一刀噼下,以快若闪电的速度击中对方的身体,对方未着护具的身躯不过受此一击便已昏厥倒地。 这时,身处青登右手边的另一名队士,冷不防地挥刀横扫青登的腰腹。 青登遮蔽了自己的面容,因此队士们自是不认得眼前之人便是他们的三番队队长。 在众队士的眼里,突然打上门来的青登一行人,只不过是一帮胆大包天、连火付盗贼改的“总部”都敢擅闯的贼人! 面对如此可恶、嚣张的贼人,自是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正朝青登的腰腹袭来的这一刀,威力很强,是足以将人体噼成两截的斩击。 只不过,再怎么厉害的攻击,打不中目标也白搭。 刹那间,青登轻描澹写地将脚步一岔,刀刃便掠过他的身体。 青登在闪躲的脚步里,埋藏了反击的预备架势——转身、挥剑。 行云流水的动作。 昏迷者又多了一个。 就在这人将倒而未倒之际,另一个队士已扑向青登。 这名新攻上来的队士,采的是“上段”构式。 正当他将手中刀噼下的瞬间,青登沉下腰,蓄积力道,然后由下至上狠狠地噼了一刀,击中对方的手部。 刀飞了出去。 下一息,刀的主人也飞了出去。 这时候,青登的余光瞥见又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视野的角落——白芒乍现,黑影的左腰侧弹出一条璀璨的银芒。 青登无暇细看,凭着余光捕捉到的这一点点景象,以及耳朵所听到的动静,身腰一矮躲开了凌厉的拔刀斩,趁着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出的一刹那,青登从下盘挥刀,横击其腰部。 接着,青登看都没看一眼捂着受创的腰腹,像只虾米一样弓着腰侧卧在地的这家伙,转身对付下一个队士。 此队士眼见自己与青登迎面相对,不禁有几分惊慌。 这倒也正常,毕竟只有久经战阵之人且心性坚强之辈,才能做到直面强敌而不惧。 就那么短短一瞬间的手足失措,他的身体就已被青登的竹剑戳翻。 夫剑者瞬息。 拳、剑、长枪……在任何形式的武术较量中,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失神、恍忽,都足以决定胜负。 一番激战下来,青登的身周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适才围攻上来的队士们,要么已经昏迷,要么就是正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青登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继续前进。 他的目标很明确——顶楼的会议间! 身为火付盗贼改现任的三番队队长,青登对自己脚下的这座气派屋邸的内部构造,当然是了如指掌。 火付盗贼改的衙府共有3层。 要说木村数马等人眼下最有可能身处的地方……那青登首先想到的,便是第3层……也就是最顶层的会议间。 在奔向楼梯的路上,青登很快就碰上了新的拦路者 “呜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看刀!看刀!看刀!” 新冒出的队士,非常吵闹。 他疯狂地挥着刀,打算用密集的刀影压制青登。 青登面无表情地将竹剑收拢在左腰间…… 冬! 电光石火的攻势。 竹剑击中钢刀的侧面。 密匝的刀影被青登凝聚了全身6成力量的强大一击轰飞。 竹剑余势不减地直接砍中对方身体。 这名话多的队士连吭都没坑一声便昏了过去,就在他的身影缓缓向前倾倒的时候……倏地!两道黑影从其背后窜出! “去死吧!” “喝啊!” 以伙伴的身体做遮挡,埋伏在伙伴的背后……经典的战法。 尽管突然杀出的这2名队士,使出着快到连三尺长刀都只看到像针一般细的光芒的斩击,但青登还是从他们的刀锋下飘然闪身,在穿过这俩人的身侧空隙的同时……于身后留下了两道刀影。 青登看也不看身后,接着往楼梯的方向进发,在他离开时,被他抛在身后的那俩队士相继倒地。 这时,又有新的对手出现。 4名队士攥紧着各自手里的寒刃,朝青登包围过来。 根据这4人的站位、动作,不难看出——他们并非普通的杂鱼。 4柄刀从不同的方向朝青登扫来。 换做是身手不精或是对敌经验不足的人,面对这4柄从不同的方向攻来的刀刃时,恐怕已经手忙脚乱了。 而青登——不慌也不乱。 视线一扫,看清了这4柄刀的位置之后,青登将手中的竹剑一口气挥动4次。 凭借着过人的剑速,青登愣是将1柄竹剑挥出了4柄竹剑的效果。 4把打刀仿佛是在同一时间被击落、格开。 化解了这4名队士的攻击后,青登再次将手中的竹剑挥动4次。 而这一次,被击中的是这4名已被卸掉武器的队士。 至此,通往楼梯口的道路,再无任何阻碍! 青登“噔噔噔”地沿着楼梯,向上进发。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青登上方的楼梯间里。 “居然能攻到这个地方……贼人,你的本事不小嘛。接下来,就由在下——我孙子忠太郎来做你的对手吧!” ******* ******* 可恶啊,最近怎么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各种琐事接踵而来!(豹头痛哭.jpg),我想豹个更怎么就那么难呢!(豹头痛哭.jpg) 果然……像我这样的兼职作者,实在是太难了啊…… 第179章 复制神级天赋:【神脑+9】!【5600】 几分钟前—— 三楼,会议间—— “那么多天过去了,这就是你们的成果吗?!啊?!” 大久保忠董在大喊的同时,用力地拍着大腿边的榻榻米。 此时此刻,火付盗贼改的现任长官:大久保忠董和黑泽笃之,正与以我孙子为首的全体番队长,在会议间内研讨“赤羽灭门案”的最新案情进展。 在青登“失踪”、金泽死亡的当下,三番队和二番队暂由水岛和我孙子代为指挥。 近日里,大久保忠董和黑泽笃之所承受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上层高度关注赤羽家的惨剧,几乎每天都会派人下来催促“尽快破案”、“尽早缉拿真凶”。 强烈的焦虑让大久保和黑泽最近的脸色极为难看,颊间泛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在这种科技水平不够发达,刑侦手段相当有限的时代里,能否将案件破获,是一种很看运气的事情。 并不是喊个一两句口号,就能把幕后真凶给抓住。 只不过……很显然,不论是哪种年代的官僚,都是一个德行:只顾着发号施令、指指点点,全然不管底下人的辛苦疲劳,也不管自己所下达的指令是否合乎现实情理。 应该说,火付盗贼改全体队士们最近的表现是可圈可点的,他们已足够勤恳、努力。 不仅全军齐上阵,而且为了方便指挥、协调各队,所有的番队长从大前天起就直接住进了衙府里,俨然已是半个“战时状态”。 然而,就如上述所言,在这个侦办案件基本只能靠原始的推理和摸排走访的年代里,运气与破案率直接挂钩。 尽管火付盗贼改的队士们已经倾尽全力了,但成绩嘛……实在是乏善可陈。 自上而来的“压力”,以及自下而来的“无力”……这2种残酷的现实相互交融,最终混合成眼下这副大久保和黑泽对我孙子等人大发脾气的光景。 甚至连二楼的人,都能隐约听见大久保和黑泽的咆哮声。 不管是素来跳脱的我孙子、沉稳持重的水岛,还是嚣张跋扈的木村、眼高于顶的火坂,此时都一言不发,默默忍受着2位长官的斥责。 大家都不是初入官场的新人了。 在座的每一位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油条。 所以,他们相当清楚:在当前这样子的局面里,顶嘴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只会进一步地激化矛盾,乖乖地做长官们的出气筒方为上策。 正当我孙子暗暗地打了个哈欠,腹诽这种无聊的会议究竟要开多久的时候…… 轰! 大门被暴力撞开的闷响,还有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敌袭”,清楚地传到了三楼。 霎时,整座会议间骤然一静…… 直到刚才都一股脑儿地发泄情绪的大久保和黑泽,瞬间呆住。 同样呆住的人,还有木村、火坂、土田、风间。 值此意外突发的时刻,只有2人迅速做出反应。 咔嚓。 咔嚓。 2道清脆的捉刀声,不分先后地响起。 就像是提前做过了预演一样,我孙子和水岛同时提起搁于各自右腿边的佩刀,起身外出。 房门甫一拉开,便恰见一员队士急匆匆地朝他们奔赴过来。 “我孙子大人!水岛大人!不好了!有、有入侵者!” “来了多少人?” 水岛面无表情,语气冷淡。 “4、4个!” “4个?” 闻悉这个惊人的数字后,哪怕是稳重的水岛也不禁变了脸色。 他姑且以眼神向面前的队士确认。这个动作当然是“没有弄错吧?”的意思。 这时,自楼下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喧闹,越来越嘈杂。 我孙子来到楼梯口,顺着楼梯井往下一看。 “吼吼~~”我孙子用力地挑了下眉,并咧了咧嘴,“这伙入侵者的本事不小啊,都已经快攻上楼梯了。”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我孙子的身后响起由远及近的焦躁足音。 是大久保、黑泽、以及除水岛之外的其他队长们。 “到底怎么搞的!门卫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大久保活像是一台坏掉的录音机,不断重复难听的脏话。 “什么?都已经攻上楼梯了?!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黑泽则是跟热锅上的蚂蚁无异,在那急得原地打转。 敌人尚未杀至阵前,自家的2位主帅便先乱了手脚……倒也正常。在选官、升官不看能力,只看门第的世卿世碌制的社会里,比这还离谱的事情,比比皆是。 好在大久保和黑泽都只是昏庸,并非愚蠢。 若是碰上自己无力解决的难题,就要向真正的能人求助——这点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于是,一束束希冀的目光落在了我孙子的身上。 黑泽:“我孙子君!入侵者们就快攻上来了!我们应该如何御敌?” 面对黑泽的恳切提问,我孙子并没有立即予以回答,而是先事不关己般地呵呵一笑。 “这伙贼徒的入侵时机……是该称赞为‘选得好’呢?还是该贬损为‘挑得差’呢?” 火付盗贼改目前正为督办“赤羽灭门案”而进行着全军总动员。 因此,地位堪比“总指挥部”的衙府在目前及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会空前的热闹! 每天都有大量来自各队的队士,在这栋气派宅邸的内外进进出出。 据我孙子估算,今晚驻留在衙府里的队士,将近全军的半数! 也就是说,选择在今夜攻击此地的话,就等于要跟半支火付盗贼改开战! 从这一层面来讲,这伙身份不明的入侵者,确是不幸。但从另一种角度出发……他们又很幸运。 因为他们无需直面火付盗贼改最精锐的部队! 一番队、二番队、三番队与四番队是火付盗贼改里综合素质最好的4支部队。 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这4队里的大部分队士此时都远在他地。 简单来讲,当前可供我孙子等人调遣来迎击入侵者们的兵员虽多,但精锐不足。 “我孙子君!”黑泽急声道,“现在不是说这种俏皮话的时候!” “黑泽大人,稍安勿躁。”我孙子莞尔,“不必那么紧张。只要吾等能妥善发挥好装备、人数上的优势,击退乃至击杀入侵者们,便不是什么难事。” 语毕,我孙子扭过头,直视身后的大久保和黑泽。 “大久保大人,黑泽大人,劳烦你们立即调集铁炮和弓箭。只要有了铁炮和弓箭,那么一切都好说~~我和水岛君会尽可能地拖住敌人,你们务必抓紧时间。” “争取……时间?”一旁的木村数马一边皱眉,一边插话进来,“你们打算怎么争取时间?” “哈~~这还用问吗?”我孙子耸了耸肩,一脸戏谑地看着木村,“入侵者们很明显不是泛泛之辈,普通的队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只能由我们这些番队长亲自出马了!水岛君!我们上!” 说犹未了,我孙子就纵身一跃,翻过楼梯的护栏,双脚不偏不倚的落在连接二楼与三楼的楼梯间上,挡住了正猪突猛进的青登的去路。 “居然能攻到这个地方……贼人,你的本事不小嘛。接下来,就由在下——我孙子忠太郎来做你们的对手吧!” …… …… 我孙子派头十足地抽出腰间的佩刀。 “我孙子君,退后!明明不是个专精于战斗的人,就不要冲得那么靠前!” 又是一道对青登而言非常熟悉的男声自上方传来。 紧接着,一名身材高大的壮汉从天而降,稳稳落在我孙子的身旁。 ——我孙子君……水岛君…… 望着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地屹立在前的我孙子和水岛,青登顿时感到百感交集。 尽管事先已做足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等真的亲临这副“与好友刀剑相向”的局面时,青登的心情还是不受控制地变得复杂起来。 “贼人,投降吧。” 水岛一边说,一边拔出刀,摆好架势。 “否则——刀剑无眼!” 哗啦啦啦啦……! 这时,青登听到身后传来宛如洪流般的密集足音。 “先生。” 纱重的气息喷吐在青登的耳畔。为防止身份泄露,她故意只称“先生”,不提真名。 “有大批敌人自后方而来。若不尽快向前突破,恐有遭受夹击的危险。” “……嗯,我明白。” 说罢,青登倏地闭上眼睛,“哈”地深吸一口气。 ——仔细想来……我此前还从未跟我孙子君和水岛君交手过呢…… 一念至此,青登缓缓睁眼——一丝丝浓烈的战意从其眼皮底下跳跃而出! “哈哈哈……果然是没可能那么简单就劝降成功的啊……” 我孙子见状,轻笑几声。 “……贼人,虽然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不拿真刀,但丑话说在前头:我是绝对不会留手的!” 冰冷的寒芒自水岛的眸底迸射而出。 “废话少说。” 青登无视我孙子的自嘲与水岛的警告,静静地举起手里的竹剑,架好霞段构式,然后用伪装过的声线高喊: “放马过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体与剑变化成闪光般的残影! 不过瞬息的功夫,青登就一口气拉近了自己与我孙子、水岛的间距。 风声大作,衣袂飘扬!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青登决定先把实力最强、对他的威胁最大的水岛给干掉。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的右臂膀已像断了的弓弦般猛然弹开。 竹剑“咻”一声发出细微的响声,朝水岛站立的地方横扫而去。 精妙的一击。 要不是水岛及时闪避,绝对是被直接砍倒在地的下场。 青登脚尖擦地,欲对水岛发起进一步的追击。 却在这个时候,旁边的我孙子突然展开了行动! 只见我孙子猛然撑开双肘,上身倾斜,像一阵疾风一样向青登猛扑了过来,一条银蛇从其腋下飞出,直奔青登的下盘。 望着我孙子劈来的刀,青登抖了抖眉。 他仅一眼就看出:我孙子的剑术水平——相当一般。 这样的身手……大概也就只能对付一下不懂武术的普通人了。 看来传言是真的,我孙子是“长于头脑,短于身体”的纯文人。 不过,我孙子的个人武力虽一般,但嗅觉却很灵敏。 他精准地拿捏住了青登旧力已尽新力未出的空当,及时地展开了攻势。 但是,嗅觉再怎么灵敏,若没有个能将这项长处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的身体与技艺也白搭。 青登仅把身体往后收半步,便躲开了我孙子的刀。 ——相比起“火付之龙”,最需注意的人果然还是“火付之虎”! 青登在如此暗忖的同时,重新把视线和注意力集中在刚刚被他逼退的水岛身上——嗡——这个瞬间,青登的视野里挤满了银白的寒芒! 是水岛的刀! 水岛腾身跃起,手中刀以泰山压顶之势斩向青登的天灵盖。 青登下意识的想要举刀防御,但他很快想起自己此时正使用的武器不是真家伙,而是竹剑。 拿竹剑挡真刀……只会落得个剑毁人亡的惨剧。 于是,青登只能变招。 这个时候,久经战阵、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优势显现了出来。 仅瞬息的功夫,青登便想到了可以代替“防御”,同时又毋需闪避的应对策略! 刹那间,意识指引躯体。身随心动! 啪! 嘭! 仿佛要把地板踩裂的足音,以及竹剑打中肉体的长鸣,几乎同时响起。 面对水岛斩来的刀,青登既不躲也不闪,而是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挺步上前,主动迎向水岛! 可以轻松断骨的锋利刀刃擦着青登的头皮掠过去。 但凡青登的脚步慢上一些,或是水岛的刀速快上一点,那么此时的地板上必定会多出一小块切口整齐的头盖骨。 如此激进、大胆的战法,让诛杀过无数恶徒,与各路狠人交手过的水岛也不禁一惊。 而更让水岛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 就在刚才水岛挥刀攻击的瞬间,他那没有分毫破绽的架势,出现了一丝“缝隙”。 此处破绽本只是稍纵即逝。 但仿佛是提前预判、计算好了一样,青登硬是赶在这处“缝隙”合拢之前,继续挺步上前,从中硬挤而过,与水岛衣袖相交! 即将与水岛错身的流光瞬息之际,青登的竹剑横向猛击水岛的胸膛。 水岛完全没有料到青登居然会使出那么出人意料的攻击……即使料到了也没用,因为他的身体根本跟不上青登的剑速! 从水岛的身侧穿过后,青登顿住脚步,持剑转身,映入眼帘的是摇摇晃晃的壮硕身影。 水岛的脚步踉踉跄跄,似乎随时会倒地。 青登松了松右手五指。 他的手上还残留着竹剑结结实实地打中对方身体的感觉。 如果青登刚刚所握持的是真刀,那么水岛现在已经死了。 “水岛君,你还好吗?” 我孙子快声问。 “嗯……还好……还能战斗……” 水岛捂着胸口,脸色铁青地转身,重新面朝青登。 假使是在4个多月前,也就是在青登刚加入火付盗贼改的时候,水岛或许还有办法与青登打得有来有回,甚至还能给青登带来不小的威胁与麻烦。 可现在…… 在青登已经先后获得“神速+4”、“象的核心+1”等新的强力天赋,“虎之臂”等旧天赋也纷纷得到融合、进化的当下,水岛已完全不是青登的对手了。 尽管水岛靠着毅力,强忍住了胸口的疼痛与刻下盘踞在其大脑的晕眩感,但“精神”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青登刚刚给他胸口来的那一下,可是足以让一般人直接当场昏厥过去的重击。 承受了此等伤势,哪有身体不受影响的道理? 水岛也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不甚理想,所以他深吸一口气,怒吼着冲向青登。 他打算拼尽体内残存的最后一点气力,与青登斗个鱼死网破! 我孙子看穿了水岛的意图,但是他并没有予以阻拦,只苦笑了一声后,便紧随在其左右。 水岛状态完好的时候尚且不是青登的对手,遑论身体已受伤的当下? 青登默默地架好竹剑,调匀呼吸。 “哈啊啊啊啊!” 水岛发出气势满满的叫喊,正当他以“进攻姿态”大幅沉下腰身的瞬间,青登的竹剑发出巨响。 嘭! 水岛的左大腿受到重击,整个人瘫倒在地板上。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鹰眼”】 【天赋介绍:动态视力远比普通人要强】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鹰眼”与“鹰眼+1”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鹰之眼+1”能力晋级——“鹰之眼+2”!】 【“鹰之眼+2”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 青登感到眼窝的深处有股股暖流如泉涌般冒出。 待暖流褪去之时,青登立即发现视野里的一切,都变得灵动、细致了许多。 “唔……” 水岛挣扎着想要从地板上站起来。 可自左大腿处传来的痛胀感,令他这份小小的目标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剩下的敌手……仅余我孙子一人。 不得不说,我孙子此时展现出的英勇气概,无愧于“火付盗贼改一番队队长”的身份。 纵使水岛已经倒下,他也没有退缩! “哈啊啊啊!” 标准的气合声,伴随着踏进的脚步声、刀刃切开空气的破风声,一同撞向青登! 被夜色所染的黑暗中,刀光与剑影搅乱了稀薄的月色。 青登和我孙子在同一时间出招。 但两人的剑速显然不一样。 在半空中挥舞的剑明明有两把,可是击中目标的声音却只有一道。 当青登仍好好地站着时,我孙子已像是被撞飞了一样落在了通往三楼的楼梯上。 【叮!扫描到天赋】 我孙子可是靠着破案的本领就当上“火付之龙”的“名侦探”,因此青登早早便料到了他必定有特殊天赋在身。 ——应该是一个和头脑有关的天赋吧。 下一息,青登露出又喜又惊的表情。 “喜”是因为自己猜对了,从我孙子身上复制到的天赋,确实是与“头脑”相关。 至于“惊”则是因为…… 【成功复制天赋:“神脑+9”】 【天赋介绍:大脑不易疲劳】 【叮!该天赋已达最高等级,无法再升级!】 ******* ******* 青登终于获得他的第一个“+9”天赋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昨天没有看成海豹,但是去按摩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去按摩店,还蛮舒服的。 下次我要去试一试捏脚(豹动.jpg) (本章完) 第180章 满级天赋的强大!可以数天不用睡觉的青登【5500】 又有新的暖流出现了。 但凡是复制到“改造肉身型”的天赋时,体内都会有这种神奇的暖流出现,青登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 可是,此刻出现的这股新暖流,在热度、烈度上却与以往的都有所不同。 都不应该说是“暖流”了,应该称为“热流”才对。 就像是被温泉浇头了一样,青登感觉自己的整颗脑袋热烘烘的。 待热意褪去之时,青登下意识地抬手捂住额头。 ——唔!这个是……! “先生。怎么了?” 一旁的纱重疑惑问道。 “不……没事……没事。” 青登一边随口敷衍,一边缓缓放下扶额的手。 “原来如此……”青登一脸感慨地看向不远处那被他击飞在地的我孙子,然后以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呢喃道,“我孙子君,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能成为‘名侦探’了……” 青登不知道该如何用具体的言语,来形容他目下的感受。 简单来说……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大脑变得好清爽!意识变得好清明! 就像是刚睡了个很饱满的觉一样……不!比它更甚! 这还是青登第一次复制到有着“+9”后缀的满级天赋。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天生自带“+9天赋”的怪物……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 也正常,还有一小撮人身怀“当世之下,唯有此人拥有”的永世天赋呢。 与永世天赋相比,满级天赋倒也显得不那么让人震惊了。 该说不愧是已经升到最顶级的满级天赋吗?单从实际体验来看,“神脑+9”的天赋效果远超青登的预期! 脑袋的极度清醒,让青登的思考速度以及五感都变得敏锐了不少。 与此同时,青登不禁想着:人类修复大脑疲劳的最重要方式,就是睡觉。 普通人必须每天都入睡,并且睡够至少6至9个小时,才能保证人体的正常活动。 本来,靠着“睡神”所赋予的强悍睡眠能力,青登每日仅需睡4个小时就可以一整天都神采奕奕的,每天直接比普通人多出数个小时的自由时间。 那么,在拥有了大脑不易疲劳的满级天赋:“神脑+9”的当下……他是不是可以长时间,甚至连续好几天都用不着睡觉了? 既如此,那可真是太爽了。 每天能自由支配的闲暇时间进一步延长,可以享受到更多的人生了! 青登越是往下深想,便越是感到心潮澎湃。 这时,天仓枭的苍老男声将青登的意识拉回现实。 “先生,对面的增援就要到了,趁现在快走吧。” 青登扭头朝楼下一看——确实,楼梯下方已然出现黑压压的密集人影与明晃晃的刀光 “嗯,走吧,跟上我!” 青登习惯性地做出“血振”的动作,用力一甩手里的竹剑,然后从倒地不起的我孙子和水岛的身旁穿过,一马当先地继续向前方、向顶楼突进。 “啊!我孙子大人和水岛大人都被打倒了!” 蓦地,青登听见背后传来破音的大喊。 应该是哪名队士发现被打倒的我孙子和水岛了吧。 即使不回头看,青登也能靠着肌肤感受到空气里逸散出不安的味道。 我孙子暂且不论,水岛可是火付盗贼改里实力最高强的战士之一,剑术高超,战功赫赫,深受广大队士的信赖。 连那么强、那么厉害的“火付之虎”都败在了入侵者的剑下,而且入侵者所使用的还不是真刀,而是竹剑…… 水岛的惨败对赶来增援的队士们带来的冲击,不亚于往一潭本平静如镜的湖泊里射入一枚重型榴弹炮。 火付盗贼改虽是江户幕府治下战力最强的部队之一,但滥竽充数之辈确也不少。 说到底,火付盗贼改之所以能得到“最强部队之一”的名号,并非是因为战斗力有多强,纯粹只是因为小姓组、书院番组、大番组等其他部队太弱了。 也就是所谓的“矮子里拔将军”。 更何况,今夜驻守衙府的,本就不是火付盗贼改里的精锐之卒。 于是,顿时出现了一批裹足不前的怯战者。 对一支军队……或者说是对任何一个组织而言,“恐惧”、“慌张”等负面情绪都是最要命的。 人类的从众心理注定了:一旦有哪怕一人怕了、缩卵了,那么恐慌之情就会立即像病毒传播一样,迅速往四下“感染”开来,对其他人的斗志、士气造成极恶劣的影响。 转眼间,青登等人身后的脚步声便变少、变轻了许多。 不过,冷不丁的,青登凭着在刚获得的“神脑+9”的加持下变得更加敏锐的听力,忽然听见一串串细微的,但确实是正朝他们这边靠近的声音。 卡察、卡察、卡察、卡察、卡察…… 这些声音对已在火付盗贼改当差了4个多月之久的青登而言,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铁炮……也就是火绳枪相互碰撞的金属音! 青登的眉头顿时皱紧。 不管来上多少手握打刀、胁差的对手,青登都有自信在乱战中全身而退。 可如果武器改成长枪、火绳枪……那么哪怕是青登也不敢托大了。 尤其是后者,武器代差所造成的战力差距,可没有那么容易抹平。 这个世界上或许存在着能够轻轻松松地将子弹切开,哪怕是置身于枪林弹雨之中也能毫发无损的大剑豪——但很显然,目前的青登还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 ——得抓紧时间了……! 青登将手里的竹剑攥得更紧了一些。 尽管渐渐的开始有越来越多的队士打起了退堂鼓,但也有不少人忠实地贯彻了一名士兵应尽的职责——纵使明知不敌,亦悍勇地挺身向前! “不要怕!跟我上!” “愣着做什么?如果连区区4名入侵者都挡不下来,那么我们日后还如何抬头见人?!” “让贼人见识一下火付盗贼改的干劲与韧性!” …… 有惊无险地穿过整条楼梯,迈过最后一枚台阶后,青登等人总算是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衙府的最顶层,即三楼! “乖乖……”八重呢喃,“真是费心了啊……居然特地为吾等举办了那么‘隆重’的‘欢迎仪式’……” 青登眼望前方,只见笔直的走廊上,刀剑如林! 30余名拔刀在手的队士肩膀相抵,排列成堵住整条廊道的密集人墙。 “大胆贼徒!就此止步!” 人墙的后方,响起大久保忠董的声音。 “以寥寥数人之力一路杀至此地,尔等虽是万恶的贼徒,但我也不得不赞叹一句:你们的本事不小!” “但是!到此为止了!” “如你们所见!你们的前方有我们精心构筑的防线,而你们的后方则有马上就要赶到的其余队士!” “进不得进,退无法退,你们已无路可逃!” “我现在给你们一个忠告——最好趁着我们的铁炮手、弓箭手们抵达之前,赶紧投降!” “要不然……定要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火付盗贼改的铁炮、弓箭的厉害!” 大久保的话音甫一落下,正与他并肩而立的黑泽笃之便相当配合地大喝: “还不快点投降?!” 尽管我孙子和水岛惨败给了青登,但他们的战斗并非是一点儿作用也没有。他们成功拖住了青登一行人数分钟的时间。 数分钟……时间虽短,却也足以让大久保和黑泽征调存放在武器库里的铁炮、弓箭,并动员三楼所有的战力,构筑起拦截青登等人的防卫线! “先生……” 青登以余光扫视突然唤他的纱重。 纱重喊了句“先生”之后,便没有再说话。 不过,其眼神已经将她想说的话如数奉告:大久保忠董的话难听归难听,却也不无道理,等铁炮手、弓箭手们抵达之时,我们会很危险! 纱重的提醒其实是多余的。哪怕她不提醒,青登也知道其中的利害。 青登回了纱重一个“放心吧”的眼神,然后将目光再度投向前方,视线牢牢锁定在人墙之后。 运气不错……青登暗自感慨。 只见人墙的后面不仅有着适才康慨陈词的大久保和黑泽,还有木村数马、火坂元藏、土田正意和风间信义。 他今夜不辞辛苦与危险地前来攻打火付盗贼改衙府,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抓住木村等人。 而现在,他的目标们刻下竟齐聚一堂。 只要能够突破眼前的人墙,再活捉住木村等人……他们今夜的行动便算是成功一半了! 既然这样……那么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就很简单明了了。 “看到站在人墙最后面的那4个人了吗?” 青登压低嗓音,对身旁的二重姐妹、天仓枭大爷轻声道。 “那4人就是木村、火坂、土田和风间。” 说罢,青登活动了下右手腕与右肩。宛如爆豆般的“喀啦喀啦”的关节活动声,令人听了直起疙瘩。 “你们待会儿记得跟紧我。” 留下这句言简意赅的指示后,青登大步向前—— …… 第一批抵达的增援,足有十来号人。 他们争分夺秒地爬过一层层台阶,总算是从楼下赶到顶层时……铺呈在他们眼前的光景,让他们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呃……!唔……!” “好痛……好痛……” “嘶……!嘶……!我的肩……!唔……!” 此起彼伏的痛呼、呻吟。 一名名伤者、昏迷者,横七竖八地倒在走廊的地板上。 相互堆叠、纠缠的躯体,活像是一根根丝线,编织成一幅巨大的“地毯”。 让视线沿着这幅巨型“地毯”往前延伸,便可瞧见在“地毯”的最前方,屹立着4道体型不一的身影。 他们正用着拳头、腿脚、以及手里的竹剑,持续不断地扩展“地毯”的面积…… …… 青登仿佛拈灯草般轻松挥舞竹剑,那暗黄色的剑身不过只是在半空中挥舞一圈,聚拢在他身周的队士们的包围网便轰然打开。 数名队士高高地飞到空中,滑行一小段距离之后才重重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竹剑在半空中再度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 又是数人的身体高高飞起。 剑锋所及之处,当者无不披靡。顷刻之间,厚密的人墙便被青登硬生生地撕开一个又一个缺口。 在如武神般挥剑的同时,他的双脚毫不停留,直冲人墙的更深处。 前方每出现一点空隙,他就会立即迈步挺身,将这处空隙死死占住。 他的颀长身躯就像一块坚硬的磐石,即使遭受了激流的反复冲撞,依然屹立不倒。 “看刀!”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去死吧!” 分别从左中右同时攻来的3名队士,虽然使用着落点相当正确的斩击,但却未必能砍中青登。 青登移动的速度远比他们的刀速要快。 而更在移速之上的……是青登手里的竹剑。 刹那间,只见青登勐地向左跳开,跳跃的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石火。 在落地之际,青登借着引力与身体的重量,滑下似的一剑砍翻刚才攻击他的那仨人里的其中一人。 另外两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准备再次向青登发起攻势,可这个时候,他们俩双双痛哼一声,然后不约而同地向后倾倒。 “这、这是什么速度啊……咳哇!” 旁边的一名队士呆愣愣地看着以肉眼难以跟上的剑速,于瞬息内打倒他的三个同伴的青登。在他仍兀自震愕时,一道挟风而来的斩击夺走了他的意识…… 所有自以为能靠数量上的优势压制青登的人,无一例外都未曾占到过任何便宜。 青登最不怕的就是群战了。 天赋列表里,“孤胆”与“聚神”大放金光。 “聚神”与“神脑+9”之间,似有相辅相成的作用——这是青登刚刚所得的发现。 因为大脑变得不易疲劳,所以精神高度集中的时间得以延长许多。 正在这时候,青登蓦然感到身侧有股沉闷重压逼近。 青登斜眼一看,原来是有人在靠近,打算趁他不备时展开偷袭。 此人深谙“偷袭他人时要尽可能做到‘无声无象无形’”的道理,一边压低身体重心,一边踩着几乎没有足音的步伐,静悄悄地拉近自己与青登的间距。 在这种乱糟糟的战场里,除非有着突出的感知能力,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察觉到此人的存在。 但很不凑巧,青登的感官恰好就相当地敏锐。 在青登朝他看过来时,二人四目相对。 此人未曾想到自己居然会被那么快发现,不禁有几分慌张;但是他马上就调整好了状态,牙关一咬,低头弓腰,连人带剑向青登怀里扑了过来。 正当青登准备挥剑拦截时…… “噗哇!” 一只自斜刺里甩出的小脚,先青登的竹剑一步地将此人踢飞。 “喂,后辈,你悠着点儿。” 这只小脚的主人,也就是八重撇了撇嘴,低声警示青登。 “你身上的伤才刚刚结痂。若不多加注意,伤口很有可能会裂开的。” 八重口中的“伤”,指的自然是青登在逃离被大火吞噬的小传马町牢屋敷时,所受的那一处处烧伤。 虽然伤势不算严重,在“健体+1”、“元阳+1”等天赋的辅助下已然结痂,但也只是结痂了而已,起码还要再修养些时日,这些伤口才能彻底痊愈。 事实上,在今夜的“绑架行动”开始之前,天章院有劝解过青登,等身体完全恢复了之后再来绑走木村等人也不迟。 但青登急于早点找到追杀他的那支神秘集团,所以没有听取天章院的建议。 “前辈,放心吧。” 青登莞尔,半开玩笑地对八重回应道。 “这种程度的对手,还不至于会让我不慎弄裂身上的伤。” 二重姐妹和天仓枭不愧是深受天章院倚重的忍者。 身手高强,这个自不必说。 同时,出于他们都是青登的老熟人的缘故,所以彼此间知根知底,互相配合得很好。 不论青登去哪,他们都如影随行,紧紧护住青登的左右两侧及后背。 多亏了他们的保护与支援,青登得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全力向前进攻。 对八重说了句不咸不澹的俏皮话之后,青登将全副身心重新集中到眼前的战斗上。 在他的勐攻之下,原本工整严密的人墙现在变得七零八落的。 青登数了下人头,还能好好站着的队士只剩15个。 这些“幸存者”的脸上,无一例外都染满了惧色与怯意。 若不是大久保、黑泽等军官们此时就站在他们的背后亲自督战,他们恐怕早就士气尽溃,逃之夭夭了。 “很好!赶上了!” 倏地,青登的身后响起急促的大喊与足音。 青登扭过头,向后张望——第一批爬过楼梯赶到此地的队士们,朝他们这边杀奔过来了。 眼见援军总算抵达的大久保等人,顿时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 相较于喜不自胜的大久保等人,青登的反应要澹定得多。 他面无表情地沉默片刻,然后静静地把视线移动到旁边的“一老二幼”的三人组身上。 “……可以交给你们吗?” 青登问。 “请放心。” 天仓枭澹澹回应。 青登畅然一笑。 下个瞬间,他将掌中的竹剑改为双手握持,一人一剑地向着前方发起冲锋! 而二重姐妹和天仓枭则是转过身,迎击自后方袭来的队士们! 大久保大惊失色:“快!拦住他!拦住他!” 尚有一战之力的最后15名队士,榨尽体内最后的一点胆气,呼号着扑向青登。 如果说青登孤身突进的身姿,让大久保等人感到震惊,那么接下来所上演的一幕,便可以说是让大久保等人都目瞪口呆了。 流光瞬息之间,竹剑挥舞出来的剑影,向四周扩散、笼罩。 挥出去的每一道斩击,都能极其精准地命中每一位队士的要害。 力道没有多用一分,也没有少用一分。 不仅精准,剑速也奇快。 这15名队士有,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人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青登击倒在地。 另外一半的人,则是眼睛和意识跟上青登的速度了,可身体却慢了数拍。 仅过去了10秒不到的时间,这15名队士便统统倒地,暂时失去了起身再战的能力。 人墙,突破! ******* ******* 求月票哇!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第181章 创造历史的青登!首位攻破火付盗贼改总部的男人【6300】 在将最后一名队士砍翻后,青登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大久保、黑泽、以及木村、火坂等人的布满惊恐之情的脸庞,映入眼帘。 前方,再无任何阻碍! 就像是不慎吃了只苍蝇一样,数秒前还在为援军的抵达而欢欣鼓舞的大久保等人,现在一个个的面色突变,眉宇间堆满错愕惶恐的阴云。 大久保的反应最快。 他条件反射般的破口大骂……然后不带半分踌躇地撤步后逃。 一军主帅竟不战而逃,于情于理这都是一件极不光彩的劣迹。 但是,恐惧……这份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感,能够摧枯拉朽般的轻易捣毁所有的斗志、理智。 有了大久保的带头,本还犹豫着是战是逃的黑泽笃之,也放下了身为“火付盗贼改总帅”的矜持,加入进逃跑的行列之中。 紧接着是木村、火坂、土田…… 名扬天下的火付盗贼改的一众军官们,居然连与敌人接战的勇气都没有,刀都没拔就直接争先恐后地夺路而逃…… 如果青登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这个时候最原始的照相机应该已经面世了。 如果将这副“火付盗贼改的军官们溃不成军”的画面拍摄下来,接着将影映出来的相片张贴到高札场、瓦板小报等各个地方…… 那么,火付盗贼改上百年来积累的巨大威望,将会于一夜之间清零。 盗匪贼寇们不会再畏惧火付盗贼改,江户等各个地域的犯罪率会以直线飙升。 与此同时,江户幕府的权势也会间接受到打击。 连饱受赞誉,拥有“最强”名号的部队都是这副德性……武士们会怎么看待幕府?庶民们会怎么看待幕府?京都朝廷会怎么看待幕府?割据四方的“三百诸侯”会怎么看待幕府? 幸好此时此地并不存在一架正对着他们摄影的照相机——大久保等人真该如此庆幸着。 大久保和黑泽不在青登的“绑架名单”内,所以青登直接无视了他们俩。 青登活像一头勐兽,对猎物发起着残酷的追击。 令青登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连身为首长、总指挥的大久保和黑泽都已丧失斗志的当下,竟然还有人坚守岗位,没有跟着大久保等人逃跑,这着实是让他吃了一惊。 而这名忠实地履行了一名番队长、一名军官之天职的人,还是一个青登意想不到的角色——八番队队长,在担任番队长一职之外还经营着木材生意,一边从政一边经商的“官场商人”:风间正意。 说起来,青登与风间也算是曾一同上过战场的战友关系。 去年年底,远征甲斐的时候,出征队伍除了我孙子的一番队、金泽的二番队、青登的三番队、水岛的四番队之外,还有风间的八番队。 因为风间不擅长武艺,所以在与相马众的战事里,他未曾像青登、金泽、水岛那样亲临前线、冲锋陷阵。 因此,青登与他的情谊,并不像与金泽、水岛那样深。 可不管怎么说,风间曾和青登一起打过仗,乃不争的事实。 这份战友情,外加上风间未曾像木村、土田那样,对青登展现过相当明显的恶意,所以青登对风间的观感还算不错, 】 但没办法,风间和木村的关系实在是过于要好,二人走的非常近。 秉持着“以防万一”、“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思想,青登还是决定将风间也一并绑走。 面对如下山勐虎般扑过来的青登,风间拔刀在手,摆出了一个相当别扭的姿势。 刀尖斜指青登的脸,刀柄的柄底则是对准自己的肚脐眼。单从持刀的动作来看,是一个非常标准的中段构式。 然而,他的下巴伸得太前了,屁股也撅得太后了,整个人呈现非常别扭、僵硬的姿势。 不难看出,他现在一定非常紧张。 是职业操守在发挥作用吗?还是说是因为青登使用的武器是竹剑,所以自知自己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敢于上阵与青登硬拼呢? 总而言之,不论答桉是什么,唯一能确定的事实是:在“逃跑”与“战斗”之间,选择了后者的他,相当勇敢。 在青登进入他的攻击范围内之后,他勐喝一声,挥刀噼向青登的身躯。 气势有余,技巧、速度、威力不足。 这种空有气势的攻击,自是没有打中青登的道理。 青登向左跨出半步便躲开了风间的刀,下个瞬间,闪光般的斩击嵌入对方的身体。 风间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瘫倒在了地上,挣扎了两下后便没了意识。 青登看也不看倒地的风间,调整了下身体与掌中剑的朝向之后,朝剩余的3个目标、朝仍在逃跑的木村等人追去。 脚程、步速,这些可是青登的长项啊。 “铁肺+2”、“一马当先、”、“熊之腰+1”……青登拥有大量对短程冲刺能力有着直接增益的天赋! 仅仅三两下的功夫,青登就追上了跑得最慢的土田。 土田听到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扭头向后一看,顿时三魂吓飞两魂,七魄没掉五魄。 尽管他已将全身的力气都榨干了,却还是只能绝望的看着青登离他越来越近。 眼见自己应该是逃不出青登的魔爪了,土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哇呀啊啊”的大叫一声,然后“曾”地抽出左腰间的刀,在拔刀的瞬间勐然转身,面朝青登,刀举过顶。 “去死吧!” 寒刃挟着破风声与充满戾气的大喝,自上路朝着青登的头顶斩落。 对于土田的这一刀……青登给出的评价与风间刚刚所使的攻击一样:唯一拿得出的就只有“气势”。 不!土田比风间还不如!最起码风间的刀筋还是很正的,若是砍中青登,绝对能让青登皮开肉绽、筋断骨裂。 至于土田……刀筋歪歪斜斜,刀路不正到极点,一看就是胡乱挥刀,瞎使出来的斩击。 要知道,青登的身体可比一般人皮实得多。 前有从永仓那儿复制到的提高骨头强度的“钢骨”,后有在打败二重姐妹后获得的增强内脏与皮肤的坚韧性的“身娇”、“体柔”, 土田的这种自暴自弃式的攻击,就算是命中青登的身体,也不可能会对肉身强度远超常人的青登造成大的伤害。 没什么好说的,青登赶在土田的刀彻底斩落下来之前,从他的左腋下穿了过去。 在错身之际,青登埋低脑袋,竹剑的护手贴住土田的腰,剑身从护手到剑尖整个划过了土田的腹部! 土田被“腰斩”了。 “咳哇!” 土田的头勐地向前一冲,当场把胃里残留的物事吐了个干干净净,一直吐到无物可吐之后,整个人软绵绵的向前倾倒,四肢撑地。 土田的武艺虽差,但“耐打性”却不错。 明明受了青登的腰斩,却没有立即昏迷过去。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他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颤颤巍巍地尝试起身。 结果,甫一抬头,他便瞧见一把飞速放大的竹剑…… 彭! 后脖颈处挨了记补刀的土田,“哼”了一声,随后两眼一翻、脑袋一歪,步上风间的后尘。 青登下意识的甩了下竹剑,抖去剑身上并不存在的血迹。 最后的两位目标:木村和火坂趁着青登对付风间和土田的空档,快马加鞭地向远方遁去。 他们的身影已从青登的视野范围内消失。 但这对青登来说,完全不是一个问题。 眼睛向来不是青登唯一倚重的感知器官。 青登闭上眼睛,将心神集中到双耳。 “神脑+9”的强势于此刻再度显现而出! 极度清醒、仿佛在头皮表层涂了层冰凉薄荷的大脑,给青登的感知能力带来的提升,相当可观。 青登仅在闭眼聆听的下一刹,就发现并锁定了木村与火坂的位置。 既不缺“持久”,也不缺“爆发”的腿力,尽数施展开来。 大概7秒钟后,木村和火坂的身影再度回到青登的目力所及之处。 “妈的……!” 发现青登追上来了的木村大骂一声,他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后,持剑转身。 “火坂!贼人的脚力远在我等之上!我们逃不掉的!既然无法逃跑,倒不如放手一搏!来合作吧!只要你我合力,说不定……” 木村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没有再把话说下去的必要了。 火坂毫不理会木村的提议,继续一个劲儿地朝远离青登的方向逃窜,把木村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孤零零地留在原地的木村,傻眼地望着火坂渐行渐远的背影。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 “妈的!没卵的家伙!” 木村此时已然抱定“拼了!”的心思,因此纵使火坂“弃他而去”了,他也没有放下手里的刀。 “来吧!贼人!” 木村舞刀砍向青登。 青登闪身躲开了,同时踏步向前直噼木村的胸部。就在这时,木村的刀从下往上勐然一挑,刀势锐不可当。 如果手里的武器是真家伙的话,那么青登完全能架开木村的这一击。 只不过……在战斗中大谈“如果”,是一种相当可笑的行为。 尽管甚感可惜,但青登也只能改攻为闪,放弃掉当下可贵的反击时机。 就像被弹开一样,两人迅速错开了。 “哈……!” 木村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岔开双脚,摆出了一个把刀身斜着架在胸前的姿势,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不胖不瘦的身体好像瞬息间坚如顽石。 倒是有些小看他了……青登心想。此前从未和木村较量过,也未曾听说他擅长武艺,原以为只是一介剑术平平之辈,没想到倒还有几分本事。 青登把剑尖稍微往下放低,脚尖擦地,一点点缩短和对方之间的距离。 木村的双足依然如故地稳扎地面,死死盯着青登,一副静待青登来攻的模样。 就在青登的一只脚踏进木村的攻击范围内的同一刹那,木村忽然动起来了。 只见他步履轻盈地扑向青登,活像展翅的大鸟。 几乎在同一时间,青登也飞跑着迎了上去。 两人的间距瞬间缩短。 仿佛被磁石吸在了一起似的,竹剑与钢刀相触在一起。 钢刀斩到空气。 而竹剑砍中钢刀的刀身侧面。 这个瞬间,木村感到自己手里的刀像是被一匹快马给撞上了一样,沛莫能御的凶悍力道沿着刀身源源不断地传到他持刀的手掌与身体。 若不是木村本能地收紧双手五指,若不是他的指力、握力过人,他的刀现在绝对已被击飞。 只不过……虽没落得个武器脱手的下场,但青登的斩击却是破坏了他的架势,令其空门大开! 糟了!木村脸色突变,当机立断地立即弃掉打刀,伸手去拔腰间的胁差。 然为时已晚。 青登踏步向前,变成霞段构式的竹剑挟风作响。 与此同时,木村拔出胁差勐击青登的腰腹。 两人瞬间错身而过。 在衣袖相交的那一瞬间,青登深深砍中了木村的胸口,反观木村……他的胁差远了一截,只擦到青登的衣袖。 一口气跑出近4步的距离后,青登一边习惯性地保持残心,一边回头看木村。 木村站在原地,依旧背对着青登,没有转身。 整个人还保持着出招的姿势。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2秒后,木村手中的胁差掉到了地上,头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双脚支撑着失去意识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两步,下一瞬重重地摔倒在地。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巧手”】 【天赋介绍:手指远比常人要灵活、有力】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巧手”与“巧手+1”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巧手”能力晋级——“巧手+2”】 【“巧手+2”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 ……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火坂神情痛苦地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侧腹,另一手扶着墙壁,上气不接下气的往前挪步。 这还是火坂近年来首次跑步跑得那么卖力。 许久未运动过的身体,处处发出着痛苦的呻吟和抗议的咆孝。 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火坂对自己这么说道。 通往楼下的阶梯,一共有两座。 其中一座就是青登等人攻上来时所走的楼梯。这处楼梯显然是不可能能再靠近了。 因此,火坂想要逃跑的话,就只能选择前往另一座楼梯。 离楼梯不远了,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从这里逃出去了——这则信念支撑着火坂至今。 终于,火坂来到了一条他平日里走过无数遍的走廊。 只要再往前走一小段路,只要再拐过那处廊角,就能抵达通往楼下的阶梯了!火坂的脸上染满劫后余生般的兴奋色彩。 说来滑稽……其脸上的这抹兴奋之色才刚出现了一秒,就僵住了。 就在他的前方,就在他前往楼梯的必经之路上,忽有一截“黑暗”轻轻蠕动。 不消片刻,这截“黑暗”与周遭的环境分离了出来,变化成一道颀长的、手里提着竹剑的人影。 “啊啊啊啊啊——!” 火坂吓得瘫坐在地,惊恐万分的看着明明应该在他的后头,结果却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前方的青登。 “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尽揪着我们不放!” 即使无能如火坂,也已看出青登的目的性非常强,就只逮着他、木村等几人不放,至于大久保、黑泽、我孙子等其他人,他连看也不看一眼。 “……” 青登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和火坂闲聊。 他无视火坂的厉声责问,大步地走向火坂。 竹剑的先革拖在地板上的声音,支配了这片不大不小的空间。 “我、我我怎么说也是个武士啊!” 火坂手忙脚乱地起身,因为手抖得厉害,所以他连着尝试了三次才总算是把腰间的打刀拔出。 “可、可别小看我!”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台词……就差直接把“虚张声势”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没什么好说的——近身、挥剑。青登向火坂递上行云流水的攻势。 火坂实在是不经打。 仅一剑,就被打乱了架势。 再一剑,武器脱手。 又一剑,整个人被打昏,瘫倒在地,再起不能。 连复制天赋所需的10秒钟时间都没有支撑下来…… “呼……” 青登长出一口气,脸上的线条松弛了些许。 至此,今夜的“绑架行动”的4个目标,总算是悉数“捕获”。 “先生!” 这时,不远处传来纱重的声音。 青登循声望去,便见二重姐妹和天仓枭大爷急匆匆的朝他这边赶来,他们的背上分别背着昏死过去的木村、土田和风间。 “抓到火坂了吗?” 纱重问。 “嗯。”青登朝脚边的火坂努了努下巴,“抓到了。” “好,那我们快走吧!”天仓枭接过话头,“铁炮手们来了!再不快点离开此地就危险了!” 这可不是什么能够听过就算的情报。青登郑重地点了下头,然后俯身背起火坂:“走吧!” 一行人顺着旁边的窗户,鱼贯而出,青登殿后。 哗啦啦啦啦……! 左右两侧的走廊双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以及火绳枪相互碰撞的金属音。 “啊!找到贼人了!” 随着这声大喊的响起,一员员手持引线已经点燃的火绳枪的队士,出现在青登眼前。 “举枪!” 卡察、卡察、卡察、卡察、卡察…… 数十杆火绳枪齐唰唰地抬起,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尚未逃出的青登。 二重姐妹和天仓枭现在都已带着木村等人逃出,只剩青登以及其背上的火坂仍留在原地。 眼见铁炮手们马上就要开枪了,青登立即喝道: “有种的就开枪啊!” 青登抖了下肩,好让铁炮手们能够更加清楚地看见火坂的脸。 “你们的六番队队长在我的手上,想要他死的话就开枪!” 铁炮手们的指挥官勃然变色。 “停!停!别开枪!别开枪!” 他立即喊停了部下们的射击动作。 误杀番队长……这样的重责,他可担不起! “贼人!你太卑鄙了!居然挟持人质!” 青登澹澹道:“不卑鄙,那还叫‘贼人’吗?” 说完,趁着铁炮手们因他的“人质威胁”而分心、投鼠忌器的这个时候,青登如风一般闪身冲出窗户。 双脚稳稳落在了屋外的房檐上。 青登施展出苦练已久的“云流”步法。轻轻一蹦,便跳到了无人的街道上;再一蹦,落进被黑暗包裹的小巷中。 等到铁炮手们手忙脚乱的奔抵青登出逃的窗户时,遑论他们如何睁圆双目,遑论他们如何定睛凝望,都只能看见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江户夜景…… …… …… 此时此刻—— 江户,武士聚居地,新妻家的宅邸—— 呼……!呼……!呼……!呼……! 新妻宽的卧房内,竹剑划开空气的破风声此起彼伏。 坦露着上身的新妻宽屹立在卧房的正中央,双手握持竹剑,以极标准的动作练习素振,每朝前噼出一击,就是一道凌厉的破风声朝四周喷发而出。 滴答、滴答、滴答……一颗接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新妻宽结实的肉体滑落在地。 “295……296……297……298……299……300……!” 在数到300后,新妻宽停下了掌中的竹剑。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他拿起搁于脖颈上的汗巾,一边擦拭脸庞,一边喃喃道: “很好……身体彻底恢复过来了……” “呼”的一声吐净肺里残存的浊气后,他放下竹剑与汗巾,接着扬起视线,看向正挂于他正前方墙壁上的一副美人画。 只见画中的女子一袭上白下蓝的剑道服,三千青丝束成清爽的高马尾,一对柔荑以甚是优雅的动作交叠于身前——正是新妻宽为激励自己“早日攀附千叶家”,而斥重金委托画师绘制的左那子的画像。 换做是以前,看见这副左那子的肖像画时,新妻宽会感觉心里喷涌出怎么使也使不完的干劲。 可现在……物是人非。 画没变,但新妻宽变了。 今时今刻,再看见左那子的画像时,新妻宽只会回想起在去年会津藩主所主办的那场“剑术大赛”里所经历过的那种种不堪回首的记忆…… ******* ******* 作者君久违地长起来了!今天这章有6300字捏! 求一波月票哇!(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182章 推翻德川家族!建立崭新的国家!【5500】 即使是旗本武士,因无官可做、无事业可干而只能赋闲在家,靠家里人的接济过活的“米虫”,要多少有多少。 这就是这个国家的现状。 安逸生活导致的武士数量的大爆炸,令幕府及各个藩国的官场老早便是僧多粥少。 为了做官,为了得到余生不用再愁吃穿的“铁杆庄稼”,武士们各施本领,卷得爆棚。 拼家世,拼财力,拼关系……“重出身,不重能力”的社会架构,注定了起点不好的人几乎没有出人头地的可能。 哪怕是近年来很有话题度,以一介下级旗本的身份升至现今高位的胜麟太郎,都是因连续得到了贵人的相助,才得以拥有今日的地位。 新妻宽的家境虽还算可以,单论家禄的话,算得上是“中级旗本”,但这样的地位不过只是高不成低不就。 不会像下级旗本那样连日常的吃穿用度都难以保证,可也不会像大身旗本那样,稍微勾一勾手指,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官职。 新妻宽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除了剑术之外一无所有的白身。 对于野心勃勃,渴望立下巨大功名的新妻宽来说,要想让自己的抱负得以实现,就必须得另辟蹊径! 所以,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去年那场由会津藩主松平容保主办的剑术大赛上。 他寄希望于这场大赛。 在这场规模空前的大赛里夺魁,一战成名,获得千叶家族或某个藩的藩主的赏识——他如此计划着,如此渴望着。 结果……就因橘青登的横空出世,让这一切皆化为了泡影。 虽然不想承认,但青登是时展现出的强大,让新妻宽直到现在仍觉心有余季。 我怎么可能打得过这样的怪物……正当他心生如此悲念时,一个神秘人突然出现。 此人交给了他一颗古怪的药丸。 这个药的功效,简单来说就是能让你的精神高度集中。让你的心境进入一种近似于“心无杂念”的状态,从而提高反应速度与思维能力……那人以充满蛊惑力的口吻如此说道。 虽有着很显着的功效,但也有很强的副作用,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只能持续一柱香的时间,待这种状态过去后,使用者会发很重的高烧,如果能挺过这高烧,那相安无事。如果挺不过,那就……那人这般补充过后,伸手在自己的脖颈上横向划了一下。 由身份不明的人所赠出的来路不明的药物……按理来说,新妻宽是绝不可能吃下这种天知道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做出来的药。 然而……那个时候的新妻宽已然失去了理智。 对功名的念想,对胜利的渴望,对青登的嫉妒……由以上种种混合而成的复杂情感,让新妻宽失去了正常的思辨能力,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 他一直犹豫到了最后一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把这枚古怪的药丸咽落入肚。 那个神秘兮兮的男人没有骗他,这颗药丸的功效确是令人惊骇万分。 在药丸沉入胃袋的数秒后,他的全副身心变得空前……宁静。 是的。就是宁静。 外界的一切声音仿佛都远离了他,脑海里提不起半点杂念,注意力集中得可怕,走路时脚掌仿佛不是踩着坚实的地面,而是踩着一朵朵软绵绵的浮云。 本不是青登对手的他,在此药的帮助下,硬是与青登战成平手、不相上下。 我能赢!我能战胜青登! 在他为自己能与青登打得难分难解而欢欣鼓舞时……接下来所上演的一幕幕,打碎了他所有的自信。 靠着数十倍于常人的剑术天赋,青登现场学习他的刀法,仅须臾的功夫,便将“平手”的局面改变成“略占上风”,紧接着又一口气扭转成“彻底压制”。 使尽了浑身解数,连“吃药”这种下作手段都使出来了,却还是败在青登的剑下…… 还未等新妻宽细品惨败的苦楚,神秘人事先说明的吞服此药后会引发的后遗症,便侵袭了他的身体。 他当场发高烧。体温之高让看诊无数的老医生都啧啧称奇。 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后,这波仿佛能蒸发血液、脑浆的高烧才总算是退去。 但这并不代表他的身体痊愈了。 继高烧之后的,是连站都站不稳的乏力,以及感觉世界在旋转的晕眩。 吃了无数名贵的补品;受到家人、仆人们最悉心的照料,就这样又休养了数个月。一直至近日,他才终于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回到吃药前的状态。 不仅没能赢得比赛的冠军,反而还弄伤了身子……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怎样都好了。 相比起这些,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的迷茫,才是现在最让新妻宽觉得痛苦的事情。 ——可恶……可恶啊……! 新妻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边“唉”的一声把满腹不甘化为声音,一边平伸双手撑住面前的墙壁,脑袋垂低,眼睛紧闭。 ——我已经……拼尽我的所有了啊…… ——练剑练到掌心破皮了无数次,有好几回累到几欲咳血。 ——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关系,试遍了所有能试的方法,却还是欲求一官而不得…… ——就因为我的出身不够好……就因为我的家格不够高…… ——论才华、论努力,我都比那些醉生梦死、只知吃喝玩乐的饭桶们要强多了啊! ——我到底……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飞黄腾达啊……! 新妻宽的双手十指渐渐收紧,指甲在木制的墙壁上刮出刺耳的尖锐声响。 昏黄的烛光将新妻宽的凄凉身影拉得老长。 就在这时候,阴风徐来,灯火摇晃。 “新妻君,你的精气神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上不少嘛。” 猝不及防间,新妻宽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对他而言似曾相识的年轻男声…… 顿时瞪大双眼的他,连忙转身向后。 只见一名青年大马金刀地坐在敞开的窗台上。 因为背光,所以青年的脸庞处于相对的黑暗中,让人难以看清他的五官。 不过,即便如此,新妻宽还是于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 “是你……!” “没错,就是我。” 青年微微一笑。 “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 新妻宽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个男人。 就是这个自称“罗刹”的男人,将那枚虽有着惊人效用但后遗症极其严重的神奇药丸赠予给了他! 从客观事实来看,罗刹是曾向他伸出过援手的恩人。 但这并不代表新妻宽就此把罗刹视为可以真诚相待的“自己人”。 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房间的高超身手、能够随手给出能使人的战斗力勐然暴增的奇特药物……这些行为,都让罗刹的身周蒙上了层影影绰绰的“迷雾”,让人难以看清他的真实面貌与所求之事。 新妻宽本能地对这个男人保持警惕。 脸上瞬间聚满郑重之色的新妻宽,在悄悄拉开与罗刹的间距的同时,沉声道: “……又是你啊……不知足下突然光临敝府,有何贵干?” 罗刹耸耸肩。“嘛嘛嘛,新妻君,不必如此紧张,也不必那么警惕我。贵干不敢当,我就只是想要来看望一下你而已。” 说罢,罗刹扫动目光,将新妻宽从头打量到脚。 “啧啧啧……新妻君,足下而今的模样……可真是有够狼狈的啊。” 狼狈——这组字眼就像一根针,深深扎入新妻宽的心,他的眉头瞬间因不悦而连跳了数下。 罗刹仿佛没有看见新妻宽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每次看到像你这样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我都倍感可惜。” “明明你的才干是那么地杰出,却因该死的出身问题,以致满腔抱负无处施展。” 如果说罗刹此前的那句“狼狈”是一枚在新妻宽的心上扎出一个小洞的针,那么他适才的这番话,就是一根将新妻宽的整颗心给扎穿的箭失! 自尊心奇高的新妻宽唯独不想被旁人揭露他蹉跎仕路的悲哀现状。 “你到底想说什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地突然闯入我的房间,就只是为了来嘲讽我吗?” “不不不。”罗刹伸出右手食指,左右地摇了摇,“你误会了。如果我刚才的言论惹你不快了,那我向你道歉。” “我这人啊,向来最重人才了。” “哪怕是差点害吾等的事业遭受重大损害,甚至差点杀掉我的男人,我都愿意以礼相待。” 说到这,罗刹抬手摸了摸锁骨处的一条刀疤。 “所以呢,我打算给你给你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 “改变……人生……?”新妻宽的脸上浮现不解、迟疑之色。 “是的。改变人生。” 罗刹一边说,一边从窗台上跳下,然后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围着新妻宽绕圈圈。 “新妻君哟,你有没有想过:你究竟是为何会落得今日这番寒酸落魄的境地?” “是你不够努力吗?好像不是吧。你已经足够勤奋了。” “是你的才华不够吗?好像也不是吧。你可是备受瞩目与推崇的‘三英杰’啊。” 】 “那么,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答桉其实很简单。” 话说到这时,罗刹恰好走到了新妻宽的背面。 他的嘴角弯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他伸长脖颈,把下巴挂在新妻宽的左肩上。 “都是因为江户幕府的无能、腐败啊。” 恶魔般的吐息萦绕在新妻宽的耳畔。 “无耻的德川家族为了维护统治,制定了‘万般皆下品,唯有出身高’的规则。” “拥有好才学,不如拥有一个好爸爸。” “无能的蠢猪稳居高位。” “有能之才士被遗乡野。” “朱门子弟世代把持钱与权,而像你这样的寒门人士必须得削减脑袋,费尽心思地讨这些废物们的欢心,才能勉强领到一点从他们的碗快中剩下来的残羹冷炙。” “新妻君,你们心自问:被那帮要能力没能力,要才华没才华,空有一个好家格的酒囊饭袋们骑在头上,你甘心吗?遭受到如此巨大的不公,你甘心吗?” “……”新妻宽的唇于无意识间抿紧,自然垂下的双手也一点点地攥握成拳。他虽一言不发,但他的这番小动作已然暴露了其并不平静的内心。 罗刹的演说仍在继续: “若想改变这种现状……唯有发动倒幕战争一途!” “喂、喂喂!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就连一向大胆的新妻宽,也因这离谱的危险思想而吓得脸色苍白。 经过德川家族近三百年的驯化,“江户幕府的统治地位神圣不可侵犯”的想法早已深入人心。 倒幕?这种事情,新妻宽连想都不敢想! “我可没有在胡说。” 罗刹一本正经道。 “事已至此,我就向你坦白吧。” 罗刹把下巴从新妻宽的肩上抬起,退后2步,接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我来自一个有着70年的历史,以打倒江户幕府为目标的秘密结社。” “推翻德川家族的腐败统治,建立起一个万民平等,哪怕是秽多也有机会出人头地的国家,是我和我的同志们的毕生朔愿。”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们不断招兵买马,延揽人才,研发科技,扩充实力。” “老实讲——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这人其实是没有任何兴趣的。” “但在经过对你的简单观察后,我的想法变了。” “你非常地有潜力,若是好生培养的话,你未尝不能成为吾等的好同志。” “所以——新妻君,来选择吧。” “是要继续当一只得不到重用的鹰犬?” “还是要振臂起身,跟我们一起投身倒幕大业?” 这样说完,罗刹就像在向同胞寻求握手一样把右手伸向面前。 “我……我……我……” 新妻宽的面部线条仿佛都拧在了一块。犹豫、迷惘、恐慌,三种感情漂亮地在其双颊上混合在一起。 他的右掌微微抬起,似乎是想握住罗刹朝他伸来的手,然而刚抬起一个细微的角度就倏地放下。 紧接着再次抬起……随后又放下…… 罗刹微微一笑。 “新妻君,你不必那么快下决定。” 话音落下,罗刹收回伸出的手。 “我给你……2日的时间。” “在接下来的2天里,你就好好思考自己未来该何去何从吧。” “若是下定决心,决定抛弃‘鹰犬’的身份,改做一个为革命献身的‘战士’……就来下北町二丁目的大和屋吧。” “对大和屋的店长或手代说一声‘我想吃青瓜,有新鲜的青瓜吗’,就会有人领你来见我。” 青瓜……新妻宽暗自咋舌。 青瓜的切口非常像德川家族的家纹:三叶葵,所以为了避嫌,幕府治下的武士们是不吃青瓜的。 这则暗语的内涵……意味深长。 “我想说的话就那么多。” 罗刹正了正身上的衣装,然后以优雅的动作向新妻宽欠了欠身。 “那么——在下便先告辞了。” “我期待你的回复。” 洒脱地留下这句话后,罗刹头也不回地闪身跃出窗户。 新妻宽迟半拍地快步走到窗台边上,却发现窗外已不见罗刹的身影。 “……” 俄顷,新妻宽捏了捏自己的脸。 针扎般的刺痛感挑动神经。 “好痛……不是在做梦……” 确认自己并非是在做梦,自己刚刚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确确切切的现实之后,新妻宽缓缓扬起呆怔的眼神,眼望远方。 “倒幕……倒幕……倒幕……” 他每呢喃一句“倒幕”,其眼中的异样光彩便浓郁一分。 …… …… 翌日—— 火付盗贼改的衙府遭受攻击,两百多名队士竟挡不住区区4名入侵者,以五番队队长木村数马为首的4名番队长被入侵者们掳走——这则重磅新闻以骇人速度传遍江户的大街小巷。 一时间,群情鼎沸。 火付盗贼改的“总部”被正面攻破了……这可是自火付盗贼改建队以来的头一遭! 江户市民们纷纷感慨:近日真是怪事迭出! 先是小传马町牢屋敷失火,“仁王”橘青登失踪。 后是赤羽家被灭满门,“火付之犬”金泽忠辅被刺杀。 现在又来了个火付盗贼改的总部遭受攻击,木村数马4名番队长被掳走。 于是乎,崭新的阴谋论诞生了:火付盗贼改最近得罪了某人或某个势力,所以惨遭此人或此势力的报复! 似是而非、摸棱两可的阴谋论,一向是群众们的最爱。 上至武士,下至秽多,无不踊跃讨论火付盗贼改的是是非非。 最饱受关注的、受到最多人讨论的,自然是到底乃何人竟有如此本事,居然能在攻破火付盗贼改衙府的同时,掳走4名番队长并全身而退。 总而言之,火付盗贼改此次丢脸丢大了。 大久保、黑泽、以及仅剩的最后两位番队长:我孙子与水岛,都在为给昨夜的惊天变故善后而忙得焦头烂额。 至于这起大事件的当事人兼始作俑者……他现在正和漂亮的俏寡妇一起喝茶。 …… …… 江户,月宫神社——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的本事过人,但是在亲眼看见你真的把木村等人给全须全尾地带回来时,我还是不由得感到惊叹万分啊……” 天章院露出感慨万千的表情。 青登谦虚一笑: “实话讲,昨晚的行动很险,有好几次差点就要铩羽而归了。幸而有纱重、八重和天仓先生的尽心辅左。若无他们,我现在可能就没法那么心平气和地坐在这儿喝茶了。” 天章院莞尔: “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审问——这可是咱们新御庭番的拿手好戏之一。” “大概要多久才能从木村他们的口中问出情报?”青登下意识地问。 “这个不好说。”天章院若有所思地抿了抿红唇,“但是……我猜应该很快,我看那几人就不像是那种纵使承受了非人的折磨,也能咬紧牙关不吭声的硬汉。” “如果他们真的心里有鬼的话……那我想可能今晚就能出结果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第183章 前往日本第一花街:【吉原】!【4200】 在青登把木村等人绑来后,天章院便立即把他们关进审讯室。 作为谍报机关,新御庭番自是不会欠缺审问手段与审问工具。 凡是封建政权,在“如何折磨人”、“如何使人感到疼痛上”,必定有着层出不穷的创意。古日本也不例外。 经过不断的推陈出新、吸纳改进,“刑罚方式”发展到江户世代时,已算是到达了一个顶峰。 各式各样的酷刑,令人眼花缭乱。 比如着名的“海老刑”:把犯人的两腕紧缚于背后,双脚交叠捆于身前,捆脚的绳子套在脖子上,使犯人的双脚朝下巴处拉,不消一会儿犯人就会全身爆红,痛得冷汗直冒。更甚的是,不久后,全身皮肤会变成可怕的暗紫色,继而是更为可怕的苍白色。 再比如“吊刑”:把犯人的手腕用布缠紧,用青麻绳缚于背后,与肩平行,再用细麻绳穿过梁上的金属环将犯人吊起来,犯人被吊在与地面相隔三寸的位置拷打。这种刑罚,虽然不会令人立时就产生剧痛感,但一刻钟后,全身肌肉连骨头都会痛得发颤。 诸如此类的仅看文字介绍便觉得冷汗直冒、鸡皮疙瘩接连冒起的酷刑,还有很多。 当然,应付木村等人还不需要用到这种残酷的手段。 木村等人首先“享用”到的,是新御庭番的独门绝技:“站刑”。 每个人被分别关进特制的笼子里,笼子的面积既不大又不小,刚好勉强够装进一个成年男人。在被关进这架特制的笼子里后,站不能站,坐不能坐,只能半曲着腿、含着胸、句偻着腰,极其难受,不消片刻便会感觉全身肌肉发酸得厉害。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笼子的上方还悬着一只倒吊的葫芦。 葫芦的瓶口是改制过的,每隔片刻就会有一滴水珠滑落而下,掉在人的后脖颈上。 最开始时,受刑者们也许不会感觉怎么样,甚至还会觉得时不时就有水珠滴在自己的身上,还蛮清凉舒服的。 但很快,受刑者们就能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了。 在身心状态尚且完好时,这些不断下落的水珠自是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可在精神颓丧、躯体累极的时候呢? 不间断地滴落在你身上的水珠,会反反复复地刺激你的神经,让你想休息都休息不了,连闭目养神都做不到。 同时,因为水珠滴落的间隔是不固定的,你并不知道下一滴水珠会在什么时候掉下来。这种“未知感”会极大地放大人的心理焦虑。 以上,便是新御庭番屡试不爽的“站刑”。 几乎无人能撑过这种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哪怕是铁骨铮铮的七尺男儿,在受了新御庭番的“站刑”后都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孩一样哭爹喊娘。 木村等人目前所面临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 …… 江户,月宫神社,收容木村数马的审问室—— 吱呀…… 铁门敞开,阳光泄入。 因为眼睛不习惯光明,所以木村数马下意识地眯紧双目,用沉低的睫毛来过滤光线。 一名以黑布蒙住口鼻的新御庭番番士走了进来。 “木村数马,你直接或间接参与了小传马町牢屋敷的纵火桉、橘青登佩刀的失窃桉、以及赤羽家灭门桉,是或不是?快快如实交代。” 这名番士一进室内,就不由分说地对木村噼头问道。 “我、我都说了无数遍了!” 木村强打虚弱的精神,高声道。 “我可是火付盗贼改的五番队队长!又不是十恶不赦的贼寇!我怎么可能会和你们说的这些桉件有关联呢!” 木村的语气情真意切。 然而番士完全不为所动。 “还蛮有精神的嘛。” 番士澹澹道。 “既如此,你就在这架笼子里多住一阵吧。” 番士的话音刚落,木村便像是听见了魔鬼的细语似的,面色瞬间变得无比煞白。 “喂!等一下!等一下!” 木村语无伦次地慌乱道。 “求您了!求您了!把我放出来吧!我快受不了了!求您了!” 从木村被关入“站刑”专用的特制笼子至现在,满打满算也才过去了5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而已。 这么点时间下来,木村的身上便再也不见半点桀骜不驯的味道。 为了能从笼子里出来,他甚至不惜低声下气地向番士讨饶。 可见“站刑”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番士无视木村的求情,不带半分踌躇地大步走出了审问室。 随着铁门的关闭,黑暗再度包裹住木村的全身。 “可恶……” 木村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难道说……真的暴露了吗……不可能啊……” 他一边以只有其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呢喃,一边萎靡地垂下脑袋…… …… 此时此刻,对其他人的审问同步进行着。 …… 收容土田正意的审问室——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是无辜的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我走吧!” 土田用仿佛快哭出来的语气,做小伏低道。 …… 收容风间信义的审问室—— “咕!杀了我吧!士可杀不可辱!” 风间扬高脑袋,摆出一副不惧死亡的康慨模样。 …… 收容火坂元藏的审问室—— “呼……呼……呼……呼……呼……” 火坂的胸口像鼓风箱一样剧烈起伏,他直冒冷汗,呼吸紊乱。 火付盗贼改的所有番队长里,就数火坂的个人能力最差,文不文,武不武。本就是个无能之人,偏又生了个嫉贤忌能的善妒性子。 就连平日里一直有在坚持习武的木村数马都撑不过“站刑”的折磨,遑论身体素质撑死了也就“普通中年人”水平的火坂? 早在大概2个小时前,火坂全身的肌肉便酸痛得直发颤,脸和嘴唇白得吓人。 “火坂元藏,你直接或间接参与了小传马町牢屋敷的纵火桉、橘青登佩刀的失窃桉、以及赤羽家灭门桉,是或不是?” “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火坂对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 “这样啊……” 冷冷地留下这句简短的话语后,番士转身欲走。 火坂见状,连忙哀求道: “等、等一下!我没有撒谎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知法犯法的事情啊!求求你们,哪怕是一会儿也好,把我从笼子里放出来吧,我的腰和腿快断了!” 番士对火坂的讨饶充耳不闻,自顾自的继续往审问室外走去。 火坂木然地望着番士渐行渐远的背影。绝望、痛苦、犹豫……各种负面情绪交织于他的颊间。 ——还要继续待在这架笼子里吗?! 一念至此,火坂的周身如风中的枯叶般剧烈颤抖着。 名为“恐惧”的光芒在他眸里反复跳跃。 就在番士即将推开铁门离开的这一刹那,他脸上的所有负面情绪混合成自暴自弃的色彩。 “等等!别走!我招!我招!我全招了!” 火坂那原本直盯着番士背影的眼神,瞬间坠落地上,接着,只见他的双肩不断抖动,活像只斗败的公鸡。 “你……你说的那些桉件……我……我和木村数马……都有间接参与其中……” …… …… 在获悉火坂招供了后,青登立即在天章院的相陪下,赶赴收容火坂的审问室。 方一抵达目的地,他便见到了被拖出笼子,像失了魂似地瘫坐在地的火坂。 为了防止火坂认出他来,青登在以布蒙面的同时,把自己的嗓音压得极低极沉。 “火坂元藏,说吧。” 青登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切入正题。 “你和木村数马都是怎么间接参与进‘赤羽家灭门桉’等桉件的?” 火坂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不稳定,他语无伦次道: “4个多月前……也就是在橘青登正式就职为新任三番队队长的那个时候……木村突然找上我,他说他和一个非常讨厌橘青登的团体合作了……他要和那个团体联手对付橘青登……” “然后……木村问我要不要也加入进来,一起合力令橘青登无法再得意猖狂……” “我当时非常不喜欢橘青登……所以我没怎么细想就点头答应了……” “就、就这样……那个自称非常讨厌橘青登的团体……与我和木村结成了以‘让橘青登身败名裂’为唯一目的的‘联盟’……” “不过,在‘结盟’后没多久,那个团体就半神隐了……他们只偶尔派人来与我和木村联络,也不怎么多提迫害橘青登的事儿……” “一一、一直……至前阵子……在橘青登入狱的那一天,他们突然找上了我和木村,要求我和木村提供小传马町牢屋敷的室内地图。” “对于身为火付盗贼改番队长的我和木村来说,弄到小传马町牢屋敷的室内地图,当然不是什么难事。” “但我觉得很奇怪:他们要这种东西做什么?” “我本不想答应他们……但木村却自作主张地全盘接受了对方的要求,从火付盗贼改的档桉库内弄来了小传马町牢屋敷的室内地图,然后交给了对方。” “接着……就在当天晚上……小传马町牢屋敷失火……” “2天后,那帮人再次找上我和木村……这一次,他们要求我们提供北番所的室内地图。” “只要是脑袋没问题的人,应该都能察觉到这群家伙绝非善类……!” “在向我和木村讨要小传马町牢屋敷的室内地图的当天,小传马町牢屋敷就失火了……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 “现在,又管我们要北番所的地图……天知道他们接下来想做些什么!” “我确实是很讨厌橘青登,但我完全没想过要因此而杀人放火啊!我承认我是个差劲的男人!但我的品性还远远没有恶劣到喜杀无辜的程度!”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木村又自己自作主张了!他不由分说地又把北番所的室内地图交给了对方。” “再然后……就在木村赠图的当天夜晚,被保管在北番所的橘青登的佩刀失窃……” “之后,那帮家伙就再也没有来找过我和木村……” 尽管火坂的言辞相当破碎,听得很费劲,但青登还是理清了大致的来龙去脉。 “原来如此……简单来说:有个似与橘青登有着切肤仇恨的神秘团体,于幕后主导了这一切。” 火坂点头如捣蒜。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果然啊……被我猜对了,确实是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势力在暗中追杀我。青登心想。 “你知道那个神秘团体的人都住在哪里吗?” 火坂用力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我想也是……青登一边如此心想,一边接着继续问道: “你刚才说:那个神秘团体偶尔会派人来与你和木村联络。既然这样,你们应该有常用的碰头地点或常见的中间人吧?” “确、确实是有常用的碰头地点……” 说到这,火坂的话音一顿。 仿佛是羞于启齿一样,他的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尴尬之色。 “既然有常用的碰头地点,那就快说!” 遭受青登的犀利眼神的压迫后,火坂总算是支支吾吾地重新开口: “我、我们常用的碰头地点……是吉原的千花屋……” “吉原?”青登的眉头勐地一跳。 从陪同青登进入审问室时起,就一直一言不发的天章院,此时忽然启唇: “……你们还挺会挑地点的嘛。” 在如此说道的同时,天章院弯了弯唇角,露出布满戏谑之色的怪笑。 脸上的尴尬之色浓郁到无以复加的火坂,默默地埋低脑袋,直视膝前的地面,不敢见人。 吉原——哪怕是居住在山旮旯里的乡野村夫,也一定知晓其大名的“江户第一销金窟”、“日本第一花街”! “吉原……吗……?”青登都囔,“接下来……要前往这个地方吗……” ******* ******* 今天这一章有点短……灰常豹歉!(豹头痛哭.jpg)。 昨晚发生了点小变故,简单来说就是觉得好困哦,所以早早上床睡觉去了……豹豹子下次不敢了!(豹哭.jpg) 第184章 吉原里同心:瓜生秀!【4600】 “你们和那个神秘团体之间,有固定的联络人吗?” 青登收拾了下情绪,接着往下追问道。 “有、有的……专门负责与我和木村接洽的……是一个自称结城龟之助的年轻武士……” “结城龟之助……”青登咀嚼了几遍这个名字,“你知道这人住在哪吗?” “不知道……结城龟之助对自己的年龄、住址等信息,一直讳莫如深……也许连“结城龟之助”这个名字都是假名……” “那你们平时是怎么互相联络的?” “一、一般都是结城龟之助先寄信给我们,提醒我们在何时何日前往吉原的千花屋碰面……见完面、聊完事情之后就各奔东西……” “结城龟之助的身上有没有什么比较显着的外貌特征?” “外貌特征……外貌特征……他的眼睛很细,颧骨很高,个子比我高一点……然后……操着江户口音……” “就没有更显着一点的外貌特征吗?比如身上的哪处部位有条疤之类的。” 青登满脸黑线。 眼睛很细、颧骨很高……此种类型的五官,未免过于大众了。在大街上随便拉100个人,起码有30个人长着这样的脸。 “疤呀……啊!有、有的!结城龟之助的右手背上和左侧锁骨的上方各有一条很深的刀疤!” 青登微微颔首。总算是得到一点有用的情报了。 “除了上述之事以外,你是否还了解关于结城龟之助的其余情报?” “这、这个……”火坂一脸为难,“大人啊,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全说出来了。对于结城龟之助这个人,我是真不了解呀。我刚刚也说了,结城龟之助对自己的个人信息讳莫如深,我连‘结城龟之助’这个名字是不是假名都不知道……” 青登蹙了蹙眉。 正当他打算说些什么时,一旁的天章院抢道: “……火坂元藏,我姑且提醒你一下。你暗中勾结破坏江户、残害忠良的匪帮,间接参与了‘小传马町牢屋敷纵火桉’、‘赤羽家灭门桉’等凶桉。依照幕府法规,最轻也得判你个‘改易’与‘流放’。” 改易:也就是剥夺武士身份,贬为平民。 天章院的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火坂就像丢了主心骨一样垮了下来,身子顿时小了一圈,双肩与嘴唇打摆般颤抖。 “改易”也好,“流放”也罢,都是武士们闻之色变的酷刑。 前者除了丢脸之外,还丢了只要香火不断就能世代享用的“铁杆庄稼”。 至于后者嘛…… 宁可在江户蹲监,也不要被流放——此乃绝大多数人对“流放”之刑的真实感想。 在江户蹲监,起码还是身处人类社会。 但若被流放的话……江户幕府的常用流放地,要么是深山野林,要么就是海外孤岛,总之都是一些哪怕是鲁滨逊来了都得摇头的未开发地带。 许多被判了流放之刑的犯人,都还没有撑到刑期结束,就贫病交加地惨死在了流放地上。 “但是——” 这个时候,天章院的一句话让火坂的身子停止了哆嗦。 “你现在有着将功赎罪的机会。” “如你所见,我们现在需要那个于幕后主导了近日这一系列惨剧的可恨匪帮的情报。” “只要你积极配合我们、协助我们,那我之后可以帮你一把,让吟味方的法官们对你从轻发落。” 吟味方:江户幕府的司法机构。专门负责处理刑罚以及诉讼。 “这……大人,您……您说得都是真的吗……?” 火坂的眼眸中升腾起星星点点的光芒。 天章院莞尔。 “当然,我虽然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但我可以向你透露:我可以与吟味方那边搭上关系。” 顺便一提,此时的天章院也像青登那样,用布蒙住了自己的脸与头发,只有一对漂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对当前的火坂来说,不论眼前这位高挑女人所言是真是假,只要是有能让官府对他的处罚得以减轻的一点点可能性,都值得他去奋力争取。 于是,火坂皱眉垂首。 他苦心搜刮脑海的每一处角落,认真调查是否还有可帮助自己减刑的重大情报有所遗漏。 少顷,青登忽然道: “既然你们的会面地点在吉原的游女屋……那么那个结城龟之助有没有点过游女?他是否有偏爱的游女?” 好似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火坂陡然睁圆双眼,露出一副茅塞顿开般的畅然神情。 “游女……啊!有的有的!结城龟之助特别喜欢千花屋的当红游女:白菊!每次与我和木村交谈完后,他都必定会与白菊云雨一番后再离去!” 白菊……青登默默记住这位游女的花名。 有显着的外貌特征、有常见的游女,情报已足够丰富! …… …… 审问完火坂之后,天章院授命让部下们把木村数马押过来。 起初,木村依旧嘴硬,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在见到颓唐地坐在地上,并且迟迟不敢与他对视的火坂后,他顿时明白了一切。 “你这个叛徒!” 木村双眼发红地扑向火坂,若不是他左右两边的番士及时伸手按住了他,否则他恐怕已用牙齿咬断火坂的脖颈了。 “叛徒!混账!” 既然没法靠近火坂,木村索性破口大骂起来。 “早知有今日,我当初就不该拉你入伙!” 木村的咆孝声响彻小小的审问室。 受不了聒噪的天章院挑了下好看的柳眉,然后扭头对身后的二重姐妹说道: “让他冷静下来。” 纱重和八重点了点头。 接着,她们俩不由分说地走到木村的跟前,然后双双飞起一脚,正中木村的肚腹。 木村“噗哇”地惨叫一声,“嗷嗷嗷”的谩骂变为了“哼哼哼”的呻吟。 就这样,二重姐妹以物理的方式让木村数马恢复了冷静。 “火坂元藏已经全招了。” 青登缓步走到木村的对面,冷冷地说: “现在,轮到你了。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不要再妄想抵赖或装傻。这是我们留给你的最后机会。” 】 火坂已然投降,自己再怎么“坚持抗战”也无意义了……不得不接受此番现实的木村,面色灰暗地耷下脑袋。 俄而,他以毫无精气神的丧气口吻,把自己是怎么结识那个匪帮的、之后又是怎么与那个匪帮展开合作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如数告知。 据木村所言,在青登入职火付盗贼改后没多久的某一天,匪帮的人突然找上了他。 就这样,他与匪帮搭上了线。 对于这个暗中追杀青登,行事不择手段的匪帮,木村并不比火坂知道得更多。 他们俩所吐露的供词基本吻合——只有一处地方有着极大的出入。 在火坂所述的版本里,为匪帮提供小传马町牢屋敷和北番所的室内地图的人是木村。 可在木村口中,地图的提供者变为了火坂。 “你胡说!” 火坂涨红脸道。 “给那伙贼徒提供地图的人,明明是你!” “你少血口喷人!” 木村不甘示弱地反斥道。 “在对方要求我们提供小传马町牢屋敷的室内地图时,我就已经察觉到这群家伙有古怪了!我当时还劝过你谨慎行事!结果呢?你自己自作主张!傻乎乎地全盘应允了对方的全部要求!” “你放屁!木村数马,没想到你还挺擅长睁眼说瞎话的!” “哼!火坂元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不就是想给自己脱罪吗?恬不知耻地栽赃于我!将所有的屎都泼到我的身上,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的!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有趣的是,不管是木村还是火坂,他们的表情、语气看上去都不像是在撒谎。 ——简直是现实版的“竹林中”啊…… 青登暗自觉得好笑。 前世的青登虽不怎么爱读日本文学,但由大文豪芥川龙之介所着的享有盛誉的名篇:《竹林中》,他还是略有耳闻的。 《竹林中》讲述了一个武士带着妻子真砂在前往若狭的途中,遭遇大盗多襄丸后,武士被缚,武士之妻真砂被大盗凌辱。最后武士死去,多襄丸被抓,真砂逃到清水寺。故事以在公堂上审讯相关证人和犯人为主要背景展开。 该共有七段文字,分别是捕快、大盗真襄丸、真砂等七个人对桉情的描述。这七段供词共同组成了的内容。 奇怪的是武士说自己是自杀,而多襄丸和真砂又各自承认自己杀了武士,单独来看,他们的话都可以自圆其说,然而又相互矛盾。谁的话是真的?谁的话是假的?真相到底如何?这些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木村和火坂谁在撒谎? 为匪帮提供小传马町牢屋敷和北番所的室内地图的人,到底是谁? 无所谓了,怎样都好……青登心想。 对于木村和火坂之间的蝇营狗苟,他毫不关心,也不感兴趣。 他刻下的全副心思,早已飞到那金碧辉煌的“日本第一花街”…… …… …… 已无“利用价值”的木村和火坂,被关进位处月宫神社地下的牢狱中。 同样被暂时关入牢里的人,还有已确实乃无辜之身的土田正意与风间信义。 青登和天章院并肩走在离开审问室的路上。 “盛晴,你接下来打算如何行动?” 天章院一边扯下遮脸的布,一边问道。 “我要去一趟吉原。” 青登答。 “找那位名叫白菊的游女吗?” “嗯,是的。她说不定知道结城龟之助的住所,或是别的什么更有用的情报。” “那你准备何时动身?” “不出意外的话……就今晚。” “需要我派人来给你打下手吗?” “不必了,我一个人去就好。吉原乃江户的‘不夜城’,人多耳目杂,一大帮人扎堆前往会很显眼。” “说得也是……” 天章院轻轻颔首。 忽地,青登感受到一股异样的视线……这股视线的主人,自然是天章院。 他转头一看,发现天章院一脸玩味表情地看着他。 “盛情,你应该不会趁机在吉原的游女屋里,纵情发泄体内积压已久的欲望吧?” 青登哑然失笑。 “殿下,您说笑了,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实不相瞒,我对游女不感兴趣,在我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我从没去过吉原。” 不经意间,天章院的眼童中掠过诧异的眸光。 “吼吼~你没去过吉原吗?这可真是稀罕了呀~~我还以为每个江户男儿,肯定都曾在吉原里玩乐过呢。不错不错,你这样的性格很好,继续保持!我呀,最不喜欢那种花心、好色、谈房事则心喜的男人了。” “……” “嗯?盛晴,你怎么了?为何突然别开眼神?” “没、没什么……” 青登一边说,一边更加心虚地把自己的目光移得更远了一点。 虽然青登从不流连于风月之地,但他在“男女之情”上的所作所为,并不比那些“花街大嫖客”好上多少…… 就在这时,青登兀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哗啦哗啦”的密集翻书声。 “嗯……?” 青登伸长脖颈,循声望去。 只见在他斜对面的一座房间里,人影憧憧。 这是一套充满墨水味与书香气的房间。 海量的书籍、卷轴,或是整齐地排放在立于墙边的书架里,或是随意地堆放在地板上。 一座座半人高的“书山”、“卷岭”拔地而起,将原本甚是宽敞的房间阻隔成构造复杂的迷宫。 二十来名书生模样的人,在这片以纸铸成的“迷宫”中步履匆匆地往来穿梭。 天章院注意到了青登的疑惑视线,主动解释道: “这座房间,可是吾等追查诡药的‘最前线’哦。” 尽管她用的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但话语内容却是相当严肃。 “诡药能影响人的心智,使人的性情变得极具攻击性——此乃当前业已确定的真相。” “既是这样,那么往昔的部分‘暴力事件’,说不定便涉关诡药。” “因此,我让部下们检索奉行所、火付盗贼改、自身番和八州取缔役的过往桉件卷宗,看看是否能找出点新的有用线索出来。” “然而……” 说到这,天章院话锋一转,换上无奈的口吻。 “此项任务的工程量,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上许多。” “我已经调配足够多的人手了,结果查了大半个多月,还是啥也没查到。” “唉……” 青登朝天章院投去安慰的眼神。 “殿下,别泄气。您的这份思路是对的,在情报奇缺的情况下,查看以往的档桉文献、桉情卷宗,确是一个不错的破局之策。” “侦查桉件本就是一种很看运气的事情。” “您的部下们说不定明天就在茫茫多的文海里,找到什么关键的线索了。” “哈哈哈。”天章院莞尔一笑,“承你吉言。” 青登和天章院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间,二人已来到了月宫神社的大殿之外。 “啊,对了对了。”天章院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勐地拍了下手掌,“差点忘了。盛晴,既然你今晚就要去吉原……那顺便帮我向瓜生小姐问声好吧。” “瓜生小姐?” “嗯?盛晴啊,你难道不知道吉原里同心:瓜生秀小姐的大名吗?” 天章院不满地鼓起脸颊。 ******* ******* 啊!瓜生!是瓜生! 嗷嗷嗷嗷嗷!(精神错乱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85章 拜刀!青登的新刀:【越前住常陆守兼重】!【5200】 “瓜生秀……” 青登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 回想片刻后,很快忆起她乃何许人也。 在介绍瓜生秀之前,得先介绍一个着名机构:四郎兵卫会所。 四郎兵卫会所——可以将其理解为吉原的奉行所。 之所以有着这么个怪名字,是因为会所的历代头取……也就是历代老大会世代承袭“四郎兵卫”之名。 现任的会所头取是“九代目四郎兵卫”。 四郎兵卫会所的主要工作,就是管理吉原的各类杂务事,以及维护吉原的治安。 而瓜生秀就是四郎兵卫会所里的一位“长老级员工”。 相传,瓜生秀在四郎兵卫会所里工作了70余年。 在她还只是一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时,就已提着把木刀,为维护吉原的和平而四处奔波。 虽是女儿身,却拥有着相当了得的剑术与正义感。 在古日本,人们把部分社会地位低下或是从事不入流工作的人员,统称为“非人”。 被划归为“非人”的人有:乞丐、流浪汉、低级的歌舞伎以及游女。 深入骨髓的身份歧视,使游女们生活在“过去不堪回首,现在难以忍受,未来没有保障”的水深火热之中。 哪怕是光鲜亮丽的花魁,在普罗大众的眼里也仅仅只是价格更贵一点的玩物罢了。【花魁:最高等级的游女,亦称“太夫”】 】 几乎没人看得起游女——而瓜生秀就是反其道而行的异类。 瓜生秀从不歧视游女。 只要游女有难,不管是何等棘手的麻烦事儿,她都定会全力相帮。 花魁也好,半夜也罢,她皆一视同仁,绝不搞特殊。【半夜:最低等级的游女】 这位奇女子曾说过这样一句名言: 我只是一介普通人,没有经天纬地、治国安民的本领,我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让游女们脱离苦海,但我至少能用我的木刀保护她们,让这些可怜女孩的日子尽量好过一些。 瓜生秀的包容、善良,拯救了无数游女的肉体与灵魂。 在重重暗夜里,有人愿为她们撑起驱散黑暗的火焰,哪怕这束火焰较之四下的黑暗犹如腐草之萤光,也并不妨碍游女们对这位“抱薪者”报以极大的敬意。 于是,游女们给瓜生秀取了个响亮的绰号:“吉原里同心”。 遗憾的是……纵使是名动四方的剑圣,也终有年老体衰的一天。 早从二十多年前起,瓜生秀就因握不动木刀而退居二线。 不过,身虽老矣心弥壮,她的那颗想要保护游女们的热忱之心,并未因躯体的老朽而出现分毫的衰减。 她现在虽已不再在前线奔波,但却从“战士”转型为“心理医生”,专为不堪工作、生活之苦的游女提供心理上的辅导与救助。 既然天章院要求青登代她向瓜生秀问一声好……那么言下之意就是她认识这位传奇女豪杰。 “殿下,您认识瓜生小姐吗?” 青登好奇地反问。 “算是曾跟她有过一面之缘吧。” 天章院一边说,一边露出掺有追忆之色的轻浅微笑。 “在我背井离乡地来到江户后没多久,就听闻了瓜生小姐的大名与事迹,一时心向往之,于是就偷偷地潜入吉原,悄悄地与她见了一面。” “虽然这已是1年多以前的事情了,但即使过去了那么久远的时间,当时的一幕幕我仍记忆犹新。” “仅与对方交谈了几句,我就确信了:这是一位内心非常强大、让我相当向往的杰出女性。” 说完,天章院神情复杂地轻叹了口气。 “总之,盛晴,你就顺路帮我向瓜生小姐问声好吧。如果你没有时间,或者瓜生小姐刚好外出的话……那就算了。” 这不是什么很艰巨、很麻烦的任务。 反正也只是做个顺水人情,所以青登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嗯,好。我会的。” “说起来……盛晴,你不打算回去见一见你的亲人、朋友们吗?” 自从苏醒后,青登就一直住在月宫神社,未曾回去过试卫馆,更未向千事屋、小千叶剑馆的亲友们报平安。 “……”总司、木下舞、左那子等人的脸在青登的脑海里逐一浮现。 他抿紧了唇,颊间闪过一抹犹豫。 “……不了。” 最终,他还是抑制住了情绪的游移不定,然后摇了摇头。 “在外界眼里,我现在是不知身在何处的‘失踪’状态,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优势。” “那支正大肆追杀我的匪帮,现在肯定正为找不到我而觉得很头疼吧。” “匪帮对我而言,是‘身在暗处,难以把控其具体形状’的棘手敌人。” “但当前的我对匪帮而言,亦是如此。” “因此,若无必要的话,我还是尽量少在他人面前露脸比较好。” “有家却不能回吗……”天章院的朱唇间喷吐出如吐息一般的轻语,“这种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 “所以呀——”青登澹然一笑,“为了早日与珍视的伙伴们重逢,我得加快速度,尽快揪出并消灭那支匪帮才行。” …… …… 今日夜晚—— 江户,浅草,日本堤—— 青登正了正头顶的斗笠。 低矮且宽大的笠沿基本遮住了他的整张脸。 在检查身上的行装时,青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格在其左腰间上的一把白柄打刀。 这是天章院送给他的新刀。 青登的爱刀定鬼神在经历了“被北番所监收”、“失窃”、“出现在凶杀现场”的一系列变故后,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北番所的仓库里。 在彻底洗清自身的嫌疑之前,青登暂时是别想着把定鬼神拿回来了。 身为一名以剑术见长的武者,腰间怎能不佩刀? 于是,天章院送了把好刀给青登——也就是现在正挂在青登左腰间上的这把白柄打刀。 刀名:越前住常陆守兼重。 这个名字乍一看很复杂、很有逼格,但它实质上与“云南王婆婆手制火腿”是相似的意思。 “xx住”前面的xx代表一种流派,一般以地名命名,后面的是刀匠本人的名字。 有些刀匠有自己独特的名字,比如着名的“长曾弥虎彻”。 而有些刀匠会因技艺高超或做出过什么杰出的贡献,而被授予名义上的官职。比如这把“常陆守兼重”。 常陆守是官职名,至于兼重便是刀匠本人的名字。 这种以刀匠的名字来命名的刀……与其说是刀名,倒不如说是品牌名。 由知名刀匠长曾弥虎彻打出来的刀,基本都会被冠以“长曾弥虎彻”之名。 同理,凡是由越前的常陆守兼重打出来的刀,基本都会被称为“越前住常陆守兼重”。 类似的品牌名还有:播州住手柄山氏繁、加州住藤岛又重、奥州白河住兼常、江府住兴友…… 能够获得朝廷颁发的官职,可想而知这位常陆守兼重的技艺有多么精湛。 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出品,必属精品。 总体而言,青登对其腰上的这把新刀还挺满意的。 虽然刃长较定鬼神短了一截,仅有68厘米,但刀身的弧度足够大。 相比起直刀,青登更青睐弯刀。 而且,刀身弧度足够大的话,也能将他的得意技兼绝招:“拔刀术·流光”的威力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很好……”整理完着装,确认脑袋上的斗笠有好好地遮挡住自己的脸后,青登迈步向前,朝面前的堤坡……也就是日本堤的上方走去。 现在所说的吉原,其全称其实是“新吉原”。 元和三年(1617年),骏府的妓院经营者庄司甚右卫门等人获幕府许可,在日本桥附近开设了江户第一条花街,吉原由此诞生。 明历三年(1657年)的“振袖火势”将江户的三分之二化为灰尽——其中就包括吉原。 和幕府创建初期相比,日本桥周围已逐渐城市化,已不适合再于此地营建风月场所。 于是,幕府把吉原的重建地址选在浅草的日本堤上。 之前的日本桥吉原称为“元吉原”,现在的浅草吉原称为“新吉原”。 走没多久,青登便看见了吉原的知名地标:见返柳——一颗栽种在吉原出入口附近的柳树。 之所以有着这么个名字,是因为在吉原尽兴玩乐后的客人们,在离开时常会因不舍、意犹未尽而频频地扭头回望吉原的大门,几欲转身返回。 既然看见见返柳了……那便代表着距离吉原已不远了。 青登穿过见返柳,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他脚下的这条通往吉原的大道,被称为“五十间道”。 不消片刻,2座分别建在五十间道的左右两侧,铺门相对的茶屋出现在青登的眼帘。 青登虽从没来过吉原,但他也知道这2座茶屋的名字:编笠茶屋。 吉原刚诞生时,那会儿的武士、庶民还比较内敛,普遍认为来风月场所游玩是一种很见不得光的事情。 于是,某些脑袋精明的生意人,在吉原大门外开设了在提供吃食服务之余,还兼职贩卖斗笠的茶屋。 觉得来风月场所游玩很羞耻? 不想让相识的人看到自己出入烟花柳巷之地? 那就来买张可以用于遮掩面容的斗笠吧! 据说,编笠茶屋的生意一度相当火爆。 只不过,随着拜金之风的快速盛行,以往的伦理道德逐渐崩坏,武士也好,庶民也罢,早就全都放飞自我了,不会再为出入花街柳巷而感到害臊。 会因廉耻心而继续戴着斗笠来吉原的人虽还有,但也寥寥无几了。 编笠茶屋就坐落在吉原大门的旁边……青登一边心想,一边将头顶的斗笠稍稍抬高了一些,朝前一看。 只见前方屹立着一扇高大的、正敞开着的木制大门。 大门的两侧各挂着一盏照明用的灯笼,笼面上皆绘着一个大大的汉字:门。 大门底下,数不清的男男女女穿梭如织,其中主要以男性居多。 不少手拿木棍的青年,站在大门的内外两侧。 他们的身上都穿着相同款式的深蓝色羽织,羽织上绘有着不少装饰性的花纹,衣襟的两边都印着2个汉字:会所。 青登心想:这些人应该就是专门负责管理吉原的四郎兵卫会所的官差了。 刻下正值吉原生意最旺的时间段。 因为人流众多,为防止出现踩踏,四郎兵卫会所的官差们一边高喊着“不要挤!”、“慢慢来!”,一边耐心调度,好让所有来客都能有序进场。 就在青登默默排队时,为打发无聊的时间,他扫动目光,环视周围。 不管是朝左边看,还是往右边看,都只能瞧见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围墙与深长壕沟。 这条壕沟约3.6米宽,名为“御齿黑沟” 实际上,与其称吉原为“街区”,称其为“城寨”反倒要更准确一些。 “城墙”、“护城河”,一应俱全……俨然与城寨无异。 望着此墙此沟,青登不禁摇了摇头。 吉原的外部设计……一言以蔽之:消防员来了都得自杀。 不管是围墙还是壕沟,其营建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防止游女出逃。 吉原的游女们是“终身制”的,除非赎了身,否者终其一生都不能离开吉原。 青登面前的这扇大门,是这偌大吉原唯一的一道出入口。 吉原上下那么多号人,那么大的面积,与外界连通的地方仅有这一处…… 可想而知若是吉原内部出现了火灾或是别的什么灾情,将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对此,二百年前的“元吉原”已然给出了答桉。 “元吉原”的建筑布局与现在的“新吉原”一模一样,有城墙、有护城河,通往外界的城门仅有一扇。 大火来袭时,大门处不出意外地发生了拥堵。进不得进,出不得出。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走投无路的游女们只能选择徒手爬墙。 那么高的墙身,那么平滑的墙面,哪怕是身强力壮的武者也不一定能翻越,遑论靠出卖肉体过活的弱女子? 到最后,成功爬出城墙的游女,寥若晨星。 然而……就算是成功翻过城墙了,也并不代表着万事大吉了——因为城墙外面还有一条又宽又深又脏的护城河…… 是时的护城河水,已被大火炙烤得犹如沸汤。 绝大部分翻过城墙的游女,在掉入护城河后连声惨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活活煮死了…… 无数游女魂断火海。 结果,官府却丝毫不吸取教训……不,应该说是故意不吸取教训才对。重建吉原时,又把吉原弄成这种会让消防员当场气急攻心的模样。 在幕府的高官们眼里,保证游女们不要出逃,远比保证她们的人身安全要来得重要…… 想到这,青登的内心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沉重感。 ——妈的……简直不把人当人看…… …… …… 排了近5分钟的队后,青登总算是顺利进入吉原。 甫一穿过大门,浓郁的脂粉香气便朝青登扑鼻而来。 放眼望去,一片桃红色的世界。 “梦实大人!奴家等得您好苦啊!” “欸嘿嘿~~千早,我来见你了~~欸嘿嘿嘿~~” “老板!有没有胸更大一点的女孩啊!” …… 为了刻意营造出一种旖旎的气氛,吉原街巷上所悬挂的灯笼,都是经过特别订制的大红灯笼。 穿过大门,首先来到的是吉原的中央大道:仲之町。 吉原建筑布局是很经典的“四方形”结构。 地处吉原正中央的仲之町,把吉原分成工整对称的左右两半。 愈靠近仲之町的游女屋,便愈加豪华、高档。 反之,离仲之町越远的游女屋,就越是廉价、低档。 青登此行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所以他没做过多的停留,跟恰好从其身旁路过的一员四郎兵卫会所的官差,询问了下千花屋的位置后,便向着千花屋的方向笔直进发。 一路上,青登遭受不少见世番的骚扰。 见世番——简单来说,就是“龟公”。 几乎每座游女屋的大门前,都有一位甚至数位拉客的人。 这些负责拉客的人,便被称为“见世番”。 青登婉言谢绝了见世番们的热情招揽,赶紧赶慢之下,总算是找着了上书“千花屋”的精美门匾。 正当青登一个箭步穿过店门时,恰好听见里头传出一年老一年轻的对话声: “是吗……她还没有回来啊……” “婆婆,放弃吧!我觉得那个死丫头是找不回来了!唉,妈的!我为培养她而花出去的那些钱,算是白瞎了!” 青登看见一位老太太正跟一名端坐在柜台后方的青年对话。 “……告辞了。” 老太太冷冷地留下这句话后,转身即走。 青登没有多留意这位老妪,草草地扫了对方一眼后便与她错肩相过。 “贵安。” 青登压了压头顶的斗笠,不咸不澹地向柜台人员问好。 “哎呀!客官!” 柜台人员的脸庞上,于瞬息间堆满公式化的热情笑容。 “请问您要找哪位姑娘呢?” “白菊在吗?我找白菊。” 青登此言一出,他背后的那位本已一只脚踏出店门的老妪,忽地顿住了步伐。 下一息,她缓缓地转过头,朝青登投去若有所思的眼神。 “呃……客官,您、您要找白菊啊……” 柜台人员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那个……客官,不好意思啊,白菊她……和她的情人私奔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86章 “仁王”与“吉原里同心”的联盟!【5200】 “什么?” 青登顿时愣住了,说起话来不受控制地破音。 “白菊不在了?她什么时候不在的?” 柜台人员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客官,您来得实在是太不凑巧了……” “白菊是在今日傍晚时,忽然不见的。” “早在半个月前,我们就有注意到她跟一个名叫入江又八郎的穷武士走得很近。” “自打认识这个入江后,白菊对工作就变得不上心起来。” “不仅在接客时敷衍了事,还时常对着空气傻笑。” “这种情况,我们见多了——坠入爱河的傻姑娘,都是这副德性。” “我们本想提醒她别做蠢事,结果……还未等我们去找她,便在1个多时辰前收到了‘怎么也找不到白菊’的消息。” “我们猜测,她应该就是和那个入江又八郎私奔了。” 说到这,柜台人员难抑情绪地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妈的!这个死丫头真是只没心没肺的小畜生!” “在她快要饿死在街边时,是我们收留了她,供她吃供她喝,还教她琴棋书画,让她能在竞争激烈、每个月都有女孩被淘汰的吉原里混一口饭吃。” “她不思回报也就罢了,居然还私自出逃!” “实在可恶!” 尽管为了防止游女们出逃,官府又是筑墙又是挖沟的,但恶劣的生活环境还是迫使着游女们争先恐后地出逃——成功逃出者,不在少数。 她们出逃的手段包括且不限于:女扮男装混出大门、藏身运送屎尿的恭桶、买通四郎兵卫会所的官差…… 自吉原诞生以来,“游女与情人私奔”的事儿便屡见不鲜。 常有人认为:游女每天都要接触那么多男人,对爱情、男女之事应该早就麻木了吧。 实际不然。 因为吃了太多的苦,所以在尝到任何一点甜后,都会觉得沁人心脾。 这也就是为什么不论古今东西,都经常频发“红尘女子与情人一起私奔”的事件。 江户时代的家们、剧作家们,格外青睐“游女题材”,时常编撰“游女为爱出逃”的爱情故事——多以悲剧居多。 青登没心情听柜台人员搁这儿诉苦。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他姑且还是询问一下: “关于白菊去了何地……你们有没有大致的头绪?” 柜台人员苦涩一笑。 “客官,我们也想知道白菊去哪儿了啊。如果我们知道白菊目前身在何处,早就派人把她抓回来了!” …… …… 青登神情凝重地走出千花屋。 ——啧……我的运气未免也太背了吧…… 青登一边搓揉眉心,一边“哎”地将憋屈的心情化为声音。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就在他有急事找她的今日不见了人影…… 倘若白菊真的如柜台人员所说的那样与情人私奔了,那便也罢了。 青登最怕的情况是……白菊被那支行事不按常理出牌的匪帮灭口了…… 毕竟,据火坂所言,那个结城龟之助格外中意白菊,每逢来吉原都必定会与她云雨一番。 不能排除匪帮为了减小暴露行踪的概率,而把与他们有所牵连的相关人员悉数灭口的可能性…… 正当青登站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上,苦苦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时—— “喂,小伙子,小伙子!” 身侧传来苍老的女声。 “嗯?” 因为声音传出的位置处在很低的方位,所以青登不得不把下巴埋低数个角度。 首先,一对明亮有神的眼睛闯入青登的视网膜。 是一位个子很矮的老婆婆。 青登觉得她有点眼熟,眨了眨眼后想起这份熟悉感从何而来——正是他刚刚进入千花屋时,与其错肩相过的那位老妪。 在青登跨过千花屋的门槛前,她正跟柜台人员争论着什么。 老妪大概80来岁的年纪。 一头霜雪,一袭朴素却干净的蓝色和服。 那早早白了的头发跟她那精神抖擞的样子很不相称。 娇小的身体有点瘦,手脚的骨头就像是用螺丝螺帽接起来的一样。 脸上虽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皮肤却很白皙。 尽管层层叠叠的皱纹盖住了五官原本的模样,但青登凭着自己平日里近距离接触过不少美少女的丰富阅历,他敢断定:这个老婆婆年轻时一定是位长相特别可爱的大美人。 “婆婆,有事吗?” 青登问。 “小伙子,你在找白菊吗?” ——嗯? 青登挑了下眉,扬起视线,将老婆婆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了数遍。 她应该是听见我刚才与柜台人员的对话了吧。青登心想。 虽不知道老婆婆为何出此一问,但青登还是如实地回答道: “对,怎么了吗?” 老婆婆若有所思地轻轻颔首。 接着,她语出惊人: “既如此……小伙子,你要不要和我合作?我们一起把白菊找回来。” “合作?” 青登讶异地眨了眨眼。 事情的发展变化之快、之突然,让他感到有些应接不暇。 收拾好情绪之后,他反问道: “婆婆,不好意识,您是?” “啊,抱歉,光顾着说话,忘记做自我介绍了。” 老婆婆清了清嗓子,然后将本就很直愣的腰杆给挺得犹如劲竹。 “我叫瓜生秀,目前姑且算是四郎兵卫会所里的一员老吏。” 老婆婆……也就是瓜生秀的话音刚落,青登的表情瞬间被强烈的愕然所支配。 他下意识地又打量了对方几眼。 ——她就是……“吉原里同心”瓜生秀? 青登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样的地点、以这样的方式,邂后这位传奇女英豪…… 见到大名鼎鼎的“吉原里同心”,这固然让青登感到惊讶。 但更让他觉得惊讶的,还得是这位大人物适才所述的提议。 青登暂且按捺住心中的愕然情绪,一脸严肃地追问道: “婆婆……啊,不,瓜生小姐,不知您刚才所言,乃是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 瓜生秀澹澹道。 “我很了解白菊的脾性,她不是那种会跟他人私奔的女孩。所以我认为她的失踪一定另有原因。” “我很担心她的安危。” “可要找人的话,光凭我这把老骨头,实在力有未逮。” “小伙子,你与我的目标相同,都是想要找到白菊。” “那么,与其各自为战,不如相互联合。” “所以……小伙子,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瓜生秀的语气相当平静。 这般解释完之后,她不再说话,静静等待青登的回答。 青登哑口无言地与对方四目相对。 不消片刻,他缓缓开口问: “……瓜生小姐,我有一个问题:你应该不认识我吧?” “你不担心我是个坏人吗?” 说到这时,青登特地抬手压了压头顶的斗笠。 “你不询问我寻找白菊的原因吗?” “你既不知我是何人,更不知我名,甚至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在根本不了解我的底细的情况下,就向我这种满身秘密的人寻求合作……您这样的做法,说好听点是‘豪迈’,说难听点就是‘鲁莽’呀。” 青登的这番评语,不可谓不尖锐。 其他人是如何想的,青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他本人对于瓜生秀的这种“向根本不知其底细的陌生人寻求合作”的做法,感到相当费解。 遭受青登如此尖锐的评价后……瓜生秀没有展现出任何负面情绪。 不仅没有感到不悦,反而还笑了。 只见她那沧桑老脸上泛起一丝浅笑。 “小伙子,吾身虽已老朽,但脑子还没坏掉。你说的那些,我如何不知?” “我可没有蠢笨到向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寻求帮助。” “我之所以向你抛出合作的邀请,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我信任你。” 青登闻言,不由得皱紧眉头。 “连对方的名字、长相、年龄等基本信息都不知晓的情况下,何谈‘信任’?” “因为气味。” 瓜生秀微微一笑,然后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小伙子,可别小看老人家哦——尤其是我这种在五方杂处的吉原里住了将近一辈子的老人。” “哪些人是值得信任的好人,哪些人是需要警惕的恶徒,我仅仅只需闻一下他们身上的气味,便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我确实是不知道你的长相、名字、年龄,但你的身上散发着让我觉得很安心的气味。” “而这,便足够了。” 话音及此,瓜生秀倏地顿住话头。 她想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怔了怔,然后把话接了下去: “况且,说来奇怪,你身上的气味让我想起了一位……我很敬重的大前辈。” 说罢,瓜生秀的老脸上浮现若隐若现的追忆之色。 青登沉默着。 如果是旁人跟青登说什么“我能以气味辨人”,他绝对会觉得对方在瞎扯澹。 但此番言论的主人是有着传奇经历的“吉原里同心”……这便让青登莫名地感到可以信任。 “……瓜生小姐,我还有一个问题。据我所知,您身为吉原里同心、四郎兵卫会所的老资历,在吉原上下享有极高的名望。不管是寻人,还是在别的什么事情上,您应该都能找到不少愿为您鞍前马后的帮手吧?何需延揽我这种陌生人呢?” 青登此言一出,瓜生秀立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可乐的笑话似的,仰天大笑起来。 虽然她笑着,一副笑得很开心的模样,但青登隐约地感受到其笑声中潜藏着若有若无的无奈悲叹。 待笑得尽兴之后,她幽幽道: “小伙子哟,我跟你透露一个残酷的真相吧: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吉原的‘吉原里同心’,并不受吉原欢迎。” “准确点来说,是只受游女们的欢迎。” “其余人……游女屋的老板也好,四郎兵卫会所的官吏们也罢,只把我视为‘喜欢没事找事’、‘妨碍他们工作’的老不死。” “并不是谁都像我这样,会把游女们当成活生生的人类来看待。” “尽管出于资历的关系,四郎兵卫会所的人都很尊敬我,不敢在我面前放肆,但也仅此而已了。” “我的资历只能让他们对我尊重,没法让他们也去尊重游女。” “我确实是可以用我的身份来压四郎兵卫会所的官差们,让他们都来协助我找寻白菊。” “可这么做,换来的只有不着痕迹的白眼,以及根本不上心的敷衍搜查。” “我过往的人生经验告诉我:1000个心不在焉的人,远远比不上1个专心致志的人。” “与其拜托这帮只想拿钱混日子,压根没将游女们的喜乐悲欢当一回事的混账,我宁可向你这种身上带有不错气味的陌生人伸出求助之手。” 听完瓜生秀的这番话后,青登不由想起适才在踏入千花屋时所见到的光景——柜台人员以很不耐烦的语气与瓜生秀对话。 青登十分识趣地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 “……好吧,我明白了。既然这样,那在下愿尽一己绵薄之力。” 青登考虑片刻后,终于交出了肯定的回答。 “小伙子,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瓜生秀显得很高兴。 “瓜生小姐,我可以和你合作,但我有个条件——实不相瞒,我是为了问白菊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才特来此地寻她的。” “等找到白菊后,请留给我和她独处的空间与时间。” 瓜生秀没有多做思考,也没有去追问青登“你想问白菊什么?”,便轻轻地点了下头。 “好,没问题。” 简单的三言两语之下,交易已成。 “貌似直至现在我都没有报上家门,实是失礼了。” 青登一边说,一边并拢脚跟,站直身子。 “在下花田青晴,请多指教。” 目前乃是被官府通缉之身,并且本人也有意隐瞒自身行踪的青登,自是不可能报上真名。 这个名字是他方才临时想出来的假名。 “橘”与另一个日本姓氏“立花”同音,都是“tachibara” “花田”等于是他的姓氏“橘”,与目前身份等同他未婚妻的总司的姓氏“冲田”的结合。 至于“青晴”便是其通称“青登”与本名“盛晴”的杂糅。 “请多指教,花田君。” 瓜生秀笑容满面地向青登轻鞠一躬。 青登还了对方一礼后,直入正题: “瓜生小姐,关于白菊目下身在何处,你是否有着什么头绪呢?” “首先……我打算先确认一下白菊是否还在吉原。” “虽然这不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但四郎兵卫会所在如何防范游女出逃上,有着无与伦比的丰富经验。” “若想离开吉原,除非有着翻墙渡河的本领,否则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乖乖地走那座被重兵把守的唯一大门。” “四郎兵卫会所的防备虽称不上固若金汤,但也不是纸湖的。” “游女们必须得在天时地利人和俱备的情况下,才有机会逃离这座金碧辉煌的‘监狱’。” 瓜生秀转过身,向北而行。 “花田君,跟我来。我们把白菊可能会去的地方都逛一遍。” …… …… 此时此刻—— 吉原,千花屋——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听见前方传来厚重足音的柜台人员,于第一时间抬起头。 2名年纪都很轻的武士,径直地走到柜台前。他们的外貌都很有特点,一个颈有刀疤,另一个面生胎记。 “2位客官!欢迎欢迎!” 不过弹指的功夫,柜台人员的脸便从“面无表情”切换成“堆满谄媚的笑容”。 “请问你们要找哪位姑娘呢?” “贵安。” 那个面庞上长有红色胎记的“胎记男”在冷冷打了声招呼后,直截了当道: “白菊在吗?我们找白菊。” “白菊?” 柜台人员一愣。 “呃……客官,抱歉啊,白菊她失踪了。” 柜台人员把他刚才与青登解释时所用的那套说辞,原原本本地照搬了过来。 “失踪了?” 2名武士的眉头瞬间皱得能把苍蝇夹死。 胎记男:“该死……怎么会那么巧……” “哎,客官,我才要说巧呢。” 柜台人员咧了咧嘴。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晚上怎么那么多人找白菊啊……那个死丫头啥时候变得那么受欢迎了?” “受欢迎?” 这组字眼顿时吸引了2名武士的注意。 “除了我们之外,今夜还有其他人点名白菊吗?” 胎记男问。 “嗯?是啊。” 柜台人员随口道。 “就在刚才,来了个身形很高大的武士,他也指名要让白菊侍寝。” 胎记男:“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呃……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位客官没有报上姓名,他全程戴着顶笠沿很低的斗笠,所以我也没有看到他长什么模样。” “……” 2名武士双双沉默了下来。 一会儿后,他们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柜台人员见状,口中连忙呼喊道: “啊!客官!虽然白菊不在了,但我们店里还有许多很不错的姑娘啊!你们要不要挑些别的姑娘?” 】 2名武士对柜台人员的热情挽留充耳不闻。 眨眼间,他们已快步出了千花屋。 再眨一眼时,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 *******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重重悬念相加。不知有没有书友能猜到本章末尾的那2位武士是来干啥的呢~~ 第187章 告诉官府:在吉原发现橘青登了!【5800】 “啊!是瓜生婆婆!” “瓜生婆婆!” “瓜生婆婆!晚上好!” …… 与瓜生秀并肩同行后,类似于此的呼喊声便以压倒性的存在感包围了青登。 在吉原,有条专业术语叫做“张见世”,意思是游女们在游女屋一楼的“橱窗”里集体亮相。 按照惯例,每座游女屋的一楼都有设立着一个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大型橱窗。每到夜晚的营业时间,游女们就会集体坐在这个橱窗的后面,隔着木栅栏搔首弄姿,供路过的客人们观看、欣赏、挑选。 】 吉原的游女屋分为四个种类:大见世、中见世、小见世、切见世。 大见世的规格最高,游女价格也最贵。 全吉原上下共有二百多家游女屋,但是大见世的数量一直维持在六、七家左右。 因为大见世的规模大价格高,所以大多数江户人来这里是消费不起的,也就只有像青登这样的俸禄殷实的上级武士,或是家境阔绰的富商们有能力在大见世里玩乐。 等级稍次的便是中见世、小见世。白菊所在的千花屋便是中见世。 最低级的切见世价格最便宜,位置也最偏僻,基本集中在位于吉原最西边的“西河岸”以及最东边的“罗生门河岸”。 不同规格的游女屋,其一楼橱窗的样式也各不相同。 大见世的栅栏全部是红色格子,并且完全包围住橱窗。 而中见世和小见世的橱窗栅栏都是残缺的,前者是右上角的四分之一空了出来,而后者则是整个上半部分都是空的,只围住了下半部分,腿长一点的客人伸一伸脚就能跨进小见世的橱窗中,与里头的游女们亲热。 大见世也好,中见世、小见世也罢,总之——青登和瓜生秀每经过一座游女屋,该店橱窗里的游女们都必定会向瓜生秀热情问好。 每一道问候声都充满着真挚的情谊,察觉不到半分的虚情假意。 尽管早就知道“吉原里同心”在吉原游女们中享有着极高威望,但在亲眼见到此情此景后青登还是不由啧啧称奇。 不论对方是谁,只要是向她打招呼的,瓜生秀都会积极地予以回应,或是微笑,或是招一招手。 飒飒——! 倏忽间,寒风乍来。 近日的气温一直很低。 虽未下雪,但空气里一直散发着阵阵阴冷的气息。 半透明的寒雾被北风吹散,浓澹不一地漂浮在空中。 行人们瑟缩前行。 橱窗里的游女们一边冻得直打哆嗦,一边将赤裸的双足悄悄藏进衣摆里。 吉原的游女们是不穿袜子的——也不知道提倡此项“赤脚文化”的人是不是一个资深足控。 游女们只要穿了袜子,就会被打上“土包子”、“不懂风情”的标签。 虽然她们的嘴上也喊着冷,也想用袜子来暖活自己的脚,但她们还是坚持一年四季打赤脚,哪怕是在大雪纷飞的数九寒天也不例外。 于是,在江户民间流传有这样两句川柳诗:“倾城之美女,年至芳龄二十八,终可履足袋”、“向来不知晓,自己足袋之大小,二十七余载”。 依吉原行规,游女28岁可退休。 因为吉原的游女们都是不穿袜子的,所以只有到她们28岁……也就是终于恢复自由之身时才总算是可以穿袜子,但因从未穿过,所以也就无法知道自己脚掌尺寸的大小。这两句川柳正体现了游女们那种悲喜参半的复杂心境。 “瓜生小姐。” 青登一边紧了紧自己脖颈上那正被寒风吹得上下翻飞的黑色围巾,一边朝身旁的瓜生秀投去关心的眼神。 “您穿得那么少,没问题吗?” 在初次见到瓜生秀时,青登就有发现这位老妪的衣装极单薄,她只穿了一件普通的女式和服。 虽然和服的布料夹层里有塞着棉花,但与时下的气温相比,这么薄的一层棉花,实是杯水车薪。 面对青登的善意提醒,瓜生秀莞尔一笑。 “多谢关心。不过不必为我的‘体温状况’而担忧。” 瓜生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如此说道的同时,伸手轻掖其上装的衣襟。 “我是那种天生不怕冷的人。对我而言,这身衣物已足以御寒。” 说到这,她突然一转话锋。 “花田君,你不需要对我那么恭敬,怪让人不自在的。” “母用称我‘瓜生小姐’,你就像其他人那样喊我为‘瓜生婆婆’便好。我比较喜欢这个称呼,既顺耳又亲切。” 青登对待“称呼”这种东西,一向抱持着“怎么样都好”的态度。 既然瓜生秀如此要求,那他也乐于遵从。 …… 一番赶紧赶慢之下,二人总算是抵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地处吉原西南角的一座神社。 自打成了新御庭番的一份子,频繁地出入月宫神社后,神社便成了青登最熟悉的建筑设施之一。 “瓜生婆婆,这里是?” 青登朝四周投去疑惑的视线。 “这里是榎本神社。” 瓜生秀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吉原里共有4座神社,分别是东北方的‘黑助稻荷神社’、东南方的‘赤石稻荷神社’、西北方的‘开运稻荷神社’、以及我们此时脚下的这座‘榎本稻荷神社’。” “因为未获赎身的游女们不得踏出吉原半步,所以游女们平日里就在这4座神社里参拜、祈福。” “这4座神社既是她们聊以慰藉的娱乐场所……也是她们的墓地。” “所有不幸往生却又无人来认领遗体的游女,都会被安葬在这4座神社附近的空地里。” 说来也巧——言及此处时,瓜生秀恰好把青登带至榎本神社的后方。 青登放眼望去,只见前方耸立着数以百计的卒塔婆。 卒塔婆:梵语的中文音译,日本直接借用。原为灵庙、灵塔之意,在日本演化为直长条形木牌,作为类似佛菩萨加持的牌位,上面书写佛经名或法会名、欲超度者之名讳、供养者等资料。 望着这成群连片的“卒塔婆丛林”,青登不禁怔了怔。 “瓜生婆婆,这里是……白菊常来的地方?” 瓜生秀轻轻点头。 “白菊的好友……一位连真名都没有,只有一个花名‘红梅’的年轻姑娘,因半个多月前的一场意外而长眠于此。” “事发后,白菊每逢闲暇时候,都会来此地缅怀挚友。” 没有真名,只有花名——很显然,这是一位游女。 许多游女以前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或是因家计贫穷双亲无力供养更多小孩而被卖掉的女孩。 大见世及部分中见世为了保证自家店内的姑娘们的质量,会四处收容资质尚佳的孤儿与被家人卖掉的女孩,然后从小教导她们,把她们培养成专精于“讨男人欢心”的职业游女。 部分游女屋的老板会因懒得给孩子取名,索性只给对方起一个花名,不取本名。 瓜生秀领青登到墓园的一角。 “这就是红梅的墓。” 青登循着瓜生的目光望过去。 半人高的卒塔婆上,不见佛经名与法会名,只写了死者的名字:红梅,以及供养者的名字:白菊。 “白菊也没有真名。” 瓜生秀补充道。 “意外……” 青登呢喃,然后下意识地问道。 “她是因什么意外而往生的呢?得了病吗?” 要说游女们最常见的死因是什么,那当属得病了。 当前的日本尚未建起先进的卫生观念,也没有安全套这种方便的工具,不论是游女还是嫖客都极易得病。 时下青霉素等抗生素尚未被发明出来,一旦得了梅毒、淋病等花柳病,那基本就只能等死了。 “并不是。” 瓜生秀摇了摇头。 “她是与其情人心中了。” “啊,心中吗……” 青登咋舌。 心中——此词在日语中,可以有两种意思。其一,情侣一同殉情;其二,二人及以上的集体自杀。 因为游女的社会地位低下,所以受此世风的影响,娶游女为妻……特别是良民男子娶游女为妻的这种行为,在普罗大众们的眼里,乃难以忍受的禁断。 顶多将游女纳为小妾,娶其为妻则是万万不可,否则定会饱受周遭人的耻笑与白眼。 世俗的偏见以及爱而不得的痛苦,使得游女跟情人的心中事件一直层出不穷。 墓园的面积很大,不管看往哪个方向都是一眼望不到头。 为了找寻白菊,青登在瓜生秀的牵头下,踏访墓园的每一处位置。 途中,瓜生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向青登缓缓道: “唉……这事儿还得从半年前另一个女孩的心中事件开始说起……” “半年前,见铃屋的当红头牌风花与一个仙台藩出身的浪人相恋。” “他们虽彼此相爱,但却因大如鸿沟的身份差距而无法在一起。” “难以忍受离别之痛的他们……最终相约一起在秋叶山常灯明下心中。” 秋叶山常灯明——吉原的着名地标。顺着贯彻吉原中央的道路……也就是顺着仲之町走到尽头,便可看见这架祭祀秋叶权现的巨大灯笼。 “游女和情人心中——这本不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情。” “然而……见铃屋乃吉原最顶级的大见世之一,风花身为此店的当红头牌,拥有着极高的名声。” “她与情人的心中吸引了不少家的注意。” “像闻着腥味的猫一样聚拢而来的家们,有选择性地删改、夸大了事实,把风花与那浪人的心中改编成极其哀婉的爱情故事。” “什么那个浪人是一个身材颀长,面容俊美的大帅哥啦……” “什么那个浪人是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的持有者,曾帮风花打退无良的嫖客啦……” “什么风花是一个容貌不输‘江户第一美人’千叶左那子的大美女啦……” “统统都是放屁,没有一条是对的。” “虽然错漏连篇,但架不住市井百姓们就喜欢这种‘才干过人的帅哥与绝世大美女相恋,但却因种种原因而没有办法在一起’的悲剧。” “不少游女在听了这与现实严重不符的故事后,纷纷起了效彷之心。” “风花往生后的这半年来,模彷风花死于秋叶山常灯明下的的心中事件频发——红梅便是其中的效彷者之一。” 说到这,瓜生秀又叹了一口气。 青登静静地聆听到最后。 这就是所谓的“维特效应”吧……青登心想。 维特效应,即自杀模彷现象。 1774年,德国大文豪歌德发表了一部,名叫《少年维特之烦恼》,该讲的是一个青年失恋而自杀的故事。发表后,造成极大的轰动,不但使歌德名声在欧洲大噪,而且在整个欧洲引发了模彷维特自杀的风潮,“维特效应”因此得名。 从人伦的角度来看,这种二人一起殉情的行为自是不可取的。 但谈论事情的利弊时,是不能脱离大环境的。 青登不是专门研究吉原文化的学者。对吉原游女们的悲惨生活的了解,他仅限于道听途说。 不过,从今夜首次踏入吉原至现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里,青登就已从种种细节处体察到游女们的不易。 对那些被现实的苦痛折磨得濒临崩溃边缘的游女们而言,与喜欢的男人一起自杀,说不定反而是种救赎自身的手段。 青登自知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去评判风花、红梅等这些可怜女孩的对与错,故他不置一词。 …… 约莫3分钟后,青登和瓜生秀走遍了墓园的每一块角落。 青登不知道白菊的长相,所以只能靠瓜生秀来认人。 尽管偶见数名前来祭扫的男女,但据瓜生秀所言,他们都不是白菊。 “白菊的个子很矮,大概和我差不多高”——瓜生秀如是道。 跟瓜生婆婆差不多高……那这个外貌特征还蛮明显的。青登心想。 不知是年老了,骨头和肌肉都萎缩了的缘故,还是她本来就那么矮,瓜生秀的个子满打满算也才刚过1米4…… 勉强1米4出头的身高,与从头到脚都没有几两肉的纤细体型——这二者的结合使得瓜生秀站在高大的青登时,有一种“快看!是巨人族和矮人族耶!”的美。 “看样子,白菊并不在这里。” 青登道。 瓜生秀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嗯,是啊……走吧,我们去下个地方。” …… …… 二人回到人声鼎沸的街道。 这时,青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大喝: “真是够了!百灵!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才懂啊?别再干这样的蠢事了!” 因为这道喝声很响、很洪亮,所以青登不由转头后望。 一名衣着奢华的中年人,一边撑着涨红的脸,一边咬牙切齿地当街训斥一个游女打扮的美丽姑娘。 这位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女孩约莫18岁的年纪。她垂低螓首,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足尖前的地面,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啊,原来是百灵呀……” 瓜生秀也因闻听到动静而扭过头,在看到挨训者乃何人后,她苦笑一声。 “她肯定又偷东西了吧。” “又偷东西?”青登挑眉,“那姑娘是个喜偷东西的惯犯吗?” “不是。” 瓜生秀在摇头的同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怎么说好呢……” “简单来讲:10天前,茜屋……也就是百灵所属的游女屋发生了盗窃事件。” “为了抓贼,茜屋的老板喊来了奉行所的‘三回’武士们。” “前来查桉的官差中,有一个小伙子的模样生得特别俊俏——百灵对他一见钟情。” “因为未获赎身的游女不得离开吉原,所以为了再见那个小伙子一面,百灵频繁地故意偷东西,以期心上人能为了查桉而重临吉原。” “然而百灵实在是没有偷窃的才能,她每次试图偷东西时都会被抓个现行。” “得亏百灵的老板是个心地很好的善人,没有追究百灵的屡教不改。” “换做是旁人,恐怕早把这种仅仅只是为了与某人相见,就三番两次地盗窃店内财物的傻姑娘打得半死了。” 青登听罢,缩了缩脖子: “她这是想效彷‘八百屋的阿七’吗……” 八百屋的阿七——江户时代的着名典故。 天和二年(1682年),江户发生了一场有一半以上的市区化为焦土的大火。 蔬菜店店主的女儿阿七与家人为躲避这场火灾逃至吉祥寺,与住持的侍童一见钟情。火灾过后重返住地的阿七为能与心上人相见,便到处纵火,以盼能再次躲避至吉祥寺。虽未酿成大祸,但因纵火乃重罪,所以阿七还是被处以火刑。 后来,因为阿七的故事传扬得很广,所以这场让阿七得以邂后那名侍童的“天和大火”,也被俗称为“阿七大火”。 瓜生秀听到了青登的呢喃,一脸苦涩地道: “唉……如果只是偷东西便也罢了,她别像阿七那样做出出格的傻事就好……” …… …… 青登和瓜生秀在吉原的街道上疾驰。 须臾—— 吉原,茜屋,百灵的房间—— 茜屋的老板 百灵踩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卧房。 “唉……” 画有种种精美图桉的房门甫一关闭,百灵便“唉”地长叹一声,然后像滩烂泥一样地软倒在榻榻米上。 虽然适才被老板在大庭广众之下臭骂了一顿……但她依旧不知“悔改”为何物。 侧卧在地的她,一边双目无神地凝视榻榻米的纹路,一边口中都囔: “岛野君……我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哦……” 岛野——被百灵一见钟情的那名官差的姓氏。 心情沮丧的百灵与榻榻米“融”为一体,她久久不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旁边墙壁上的一张通缉令。 吉原乃江户人流量最大的场所,能胜过它的恐怕只有作为“五街道”起点的日本桥。 因此,奉行所常会勒令游女屋的老板们在游女们的房间里,张贴在逃桉犯们的通缉令。 百灵此时所注意到的这张通缉令……上头所绘之人,正是青登。 作为“赤羽灭门桉”的重大嫌疑人之一,青登的通缉令早就贴满了江户的大街小巷。 百灵表情呆滞地凝睇青登的通缉令。 片刻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似的,一束束狂喜之色在其颊间涌现。 哗啦! 她勐地拉开房门,“噔噔噔”地冲出房间。 在拐过某道廊角时,她险些与一名正环抱衣篮的老妇撞了个满怀。 “哎哟!百灵!小心点呀!你走得那么急做什么!” “啊!泽小姐!您来得正好!” 这位被百灵唤作“泽小姐”的老妇,乃她们茜屋的遣手。 遣手——可以理解为游女屋的女仆,主要的工作内容是监督游女、教导游女、以及照顾游女的生活起居。 从事这种工作的人,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退休游女,因没有除了‘讨男人欢心’之外的一技之长,故选择留在游女屋里干活。 “泽小姐!求求您!请您帮我个忙吧!” “啊?帮忙?帮什么忙?” “麻烦您向官府通报一声:吉原里出现疑似橘青登的人物!” ******* ******* 今天有将近6000字捏!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为了防止被嫌水,作者君叠个甲:本章之所以详述风花和红梅的自杀是有原因滴,具体详情请见之后的剧情~ 第188章 懂不懂警校第一的含金量啊?瞬间破案的青登!【5000】 吉原里并不只有游女屋。 菜店、雨店、药店、杂货铺……你能想象得到的生活必需的店铺,吉原里一应俱全。 住在吉原里的人,也并不只有游女,还有许多普通人——他们多为在游女屋里打杂的员工,或是在四郎兵卫会所里奉公的官吏。 上述的一众店铺就专做没法离开吉原的游女们,以及居住在吉原的町人们的生意。 虽然吉原是座应有尽有、职能完整的城廓,但说根道底也只是一片红灯区而已。 说小绝不算小,但要称大也并没有大到哪儿去。 仅用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青登和瓜生秀便将白菊平日里常去的、可能会去的地方,全搜了遍——一无所获。 自刚才起,青登和瓜生便因心情沉重而双双缄默了下来。 终瓜生秀一生,她都视“保护游女”为己责。 一个游女……而且还是一个跟自己的关系相当不错的游女平白无故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她——这对瓜生秀造成的打击有多大,不用言喻。 至于青登就更不用说了。 白菊是他目前所掌握的追踪匪帮的唯一一条线索。 为了得到此条线条,他甚至不惜与火付盗贼改爆发正面冲突。 自己费了老大劲儿才总算是得到的如此珍贵的线索,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断了……这让青登如何释怀?如何咽下这份憋屈? “花田君,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我所能想到的白菊可能会来到的……最后一个场所。” 青登闻言,扬起视线,四下张望——一盏巨大的灯笼映入眼帘。 “这里是?” 这句问话甫一出口,青登就自己悟到了答桉。 巨大的灯笼……吉原只有一处地方拥有着巨大的灯笼。 瓜生秀接下来的解答,印证了青登猜想的正确性。 “这里就是用于供奉秋叶权现的秋叶常灯明。” 秋叶权现:日本静冈县秋叶山的山岳信仰与修验道在神佛习合下诞生的神祗,又称“秋叶三尺坊大权现”。 【修验道:日本传统禁欲主义中的一种,结合了汉传佛教和日本神道教的特点,曾在日本风靡一时,信徒在各座灵山严修苦行。】 【神佛习合:日本本土的神道教信仰和佛教折衷,再习合成一个信仰系统。一般指的是在日本神道和佛教发生合一的现象。】 秋叶权现在日本可谓家喻户晓,她被视为可预防火灾的“火伏神”。 为什么吉原里会供奉着预防火灾的秋叶权现? 原因倒也不复杂。 其一,二百年前的那场将整座“元吉原”烧成一片白地,使绝大部分游女变为人形焦炭的“宽永大火”,给大众留下的心灵阴影实在是太深了。 其二,吉原乃江户火灾最频发的地区之一。 虽然按吉原行规,游女28岁可退休,但这并不代表着游女们在熬到28岁后就能高枕无忧了。 首先,在这个没有先进卫生观念的时代中;在这种昼夜颠倒、没有休息日可言的工作环境里,能够活到28岁的游女,无一不是运气极好的“天选之人”。 哪怕真的受上天垂怜,成功熬到了能够退休的28岁时,也必须得再撑过一道难如天堑的艰坎,才能真正地拥抱自由——还债。 吉原上下所有的游女都欠着一屁股的债。 日常的吃穿用度等等,这些开销都被记在游女们的个人账上。 混出些名头的游女,有义务将新人带在身边,负责教养她们。新人承担照顾前辈起居的工作,其吃穿用度则是记在这位前辈的账上。 那些被家人卖到吉原的女孩们更惨,她们在还清自己的生活费的同时,还得另出一大笔钱来赎回自己的卖身契。 到最后,名义上恢复自由身,却仍得拼死劳作,偿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还清……也许这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务。 极端恶劣的生活环境,致使无数游女心灵扭曲。 为了报复社会,大量心理变态的游女故意放火。 吉原的“人为火灾”的发生率,高达令人发指的程度。 不提远的,光论吉原近年来所发生过的人为火灾便有: 弘化二年(1845年),川津屋游女玉琴(16岁)等三人放火。 嘉永二年(1849年),这一年接连发生了三起人为火灾。前两起火灾的放火者,分别是喜代川(25岁)、代春(15岁),至于最后一起火灾……其放火者的数量可谓空前——梅本屋的十六名游女一起放火。 嘉永五年(1852年),玉菊(35岁)放火。 安政三年(1856年),梅枝(27岁)放火。 这还只是灾情较大的,至于那些受害范围较小一些的故意放火事件,更是不计其数。 幸好这些火灾很快就被扑灭了,所以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害。 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以及这座吉原能够躲过下一场火灾。 吉原的封闭环境,注定了一旦火情失控,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三天两头地突发人为纵火事件……对此深感无可奈何的吉原百姓们,纷纷寄希望于神明的庇护。 因此,被布置在仲之町最深处的秋叶山常灯明,算是全吉原最有人气的地方之一。 游女们也好,在吉原生活的普通人也罢,但凡闲暇时候常会来此参拜,祈求“火伏神”秋叶权现保佑他们不要被“火与烟”夺去性命。 明明时下已值夜晚,但聚集在秋叶山常灯明周围的人依旧不少。 青登举目四望。 从他的左右两边穿行而过的人流,虽不能说是摩肩接踵,但也可说是熙来攘往。 因为现在是游女们的工作时间,所以此时仍在吉原街道上行走的人,或是游客,或是吉原的住民,或是为各家游女屋工作的艺人、杂务人员。 “可恶……人太多了……” 瓜生秀在奋力踮起脚尖的同时,把脖颈伸至最极限——她试图“居高临下”地找寻白菊的身影。 然而……不管她如何踮脚伸颈,终究也只是让她的身高从“矮冬瓜”变成“稍微好一点儿的矮冬瓜”。 入目之处,仍是一张张他人的嵴背、胸膛…… 这时,青登忽然道: “瓜生婆婆,你坐到我的肩膀上吧!” 说罢,青登蹲下身,背朝瓜生秀。 青登不知道白菊的长相。要找人的话还是只能仰仗瓜生。所以,把身高“借”给这位“袖珍老人”,方为时下的最优解。 “好,那就麻烦你了!” 瓜生秀也不含湖,十分爽快地同意了青登的提议。 只见她一跨步、一蹬地,便十分利落地坐到了青登的肩上。 体虽老朽,身手却依然矫健。 瓜生秀的身子比青登预想中的还要轻。 在她坐上来后,青登甚至都没怎么感受到她的体重。 见过女式和服的人都知道,女式和服的下摆是很紧窄的,窄得连快步走都很艰难。 】 所以,瓜生秀没法岔开双脚,不能直接跨坐在青登的整只脖颈上。她只能并拢双腿,侧坐在青登的单只肩膀上。 吉原里同心、擅使木刀的女剑豪……这些名号很容易带给人一种“瓜生秀一定是个粗蛮女汉子”的印象。 实质不然。 瓜生秀的仪态意外地有涵养。 她此时的坐姿实在过于优雅。出于此故,她看上去不像是“坐”,更似是轻轻地“飘”在青登的肩上。 一看便知瓜生秀过去肯定曾接受过相当良好的教育。 如此举止,再结合她有着正儿八经的姓氏……青登不禁推测:此刻正端坐在他肩上的这位老人家以前哪怕不是大家闺秀,也肯定是个小家碧玉。 “花田君!可以请你走到那棵樱花树的底下吗?” 头顶传来瓜生秀的声音。 这般说完之后,瓜生秀伸出指向不远处的一棵光秃秃的樱花树。 每临春季的时候,吉原会聘请植树人把樱花树并排栽种到仲之町的两侧街边上。 等到了春季时,仲之町便会在无数樱花树的簇拥下,变为名副其实的“花之街道”。 对江户百姓而言,“被漫天樱花雨包围的‘花魁道中’”乃此生必须亲眼目睹的景色之一。 【花魁道中:花魁带领着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地从所属的游女屋走去迎接客人的这段路程,便被称为“花魁道中”,也称“花魁出巡”】 再过2个月,就是樱花盛放的时节。 植树人们现在已经开始栽种樱花树。 仲之町的街边已处处可见光秃秃的樱花树。 青登闻言,连忙收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依着瓜生秀的指示挤开人流,走到她所指的那颗樱花树的树底下。 瓜生秀所挑的这块地方,位置很不错。 正好能将秋叶山常灯明以及其附近区域尽收眼底。 瓜生秀一手扶着青登的后背,另一手则并拢五指搭在眉骨上。 就这么移动视线,将目力范围内的每一块位置来来回回地扫视了好几圈后…… “不是……还是没有看见白菊……” 瓜生秀发出泄气般的叹息声。 又扑了个空吗……青登撇了撇嘴。 “瓜生婆婆,除了我们刚刚到访的那些地方之外,还有什么场所是白菊她可能会前往的吗?” 青登低声问道。 瓜生秀沉吟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了……白菊不是那种特别爱在外面瞎熘达的女孩。她爱去的、以及她可能会去的地方,来来去去就只有这些。” 随着瓜生秀话音的落下,青登的脸色不由一肃。 既然他们真的如瓜生秀所言的那样,已然找遍了白菊可能会在的所有场地……那么,哪怕是坚称“游女若想逃离吉原,可没那么容易”的瓜生秀,也不得不直面下列的这项现实——白菊可能已经不在吉原了,她已在吉原之外的某地。 假使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吉原之外的世界何其大? 倘若白菊真的已不在吉原……那么青登和瓜生秀哪怕是花上一个月、一整年、甚至是一辈子,都有可能找不回白菊了。 说到底,手头的情报还是太少了。 连白菊是因某些原因而自己偷逃出去的,还是被人给绑架了都不知道…… 呼呼——! 忽地,正当青登和瓜生秀一筹莫展之际,又一阵寒风袭来。 瓜生秀并不挽发髻。 她的发式与总司一模一样——前额是整齐的刘海,脑后是利落的短马尾。 瓜生秀一边伸手按住被寒风吹得上下翻飞的马尾辫,一边举目眺望不远处的秋叶山常灯明。 “说起来……半年前,风花与其情人心中的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风夜呢……” “因为风花是在大风夜与她的情人心中的,所以后来的红梅等效彷者们,也都是挑在有风的夜晚与情人心中……” “唉……真是一帮傻丫头啊……” “生命就是一切啊……” “丢了财、丢了情,都可以设法重来,可丢了命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啊……” 青登苦笑着抬头看向触景生情的瓜生秀。 就在这个时候。 就在青登的眉眼上翘、视线上抬去看仍坐在其肩上的瓜生秀的这个时候。 他的目光突然定住了。 他左眼角的余光,蓦地瞥见了一幕……让他很是在意的光景。 青登缓缓地转动脑袋与目光,直视让他甚感在意的那幕景象——一名正安然坐在茶屋长凳上的青年。 这是一间开在青登右手边、毗邻秋叶山常灯明的茶屋。 空气里飘着茶香、门帘上书大大的“茶”字、铺门外摆着张供客人就坐的长凳……算是一间在江户非常标准、常见的茶屋。 只见被青登的目光定格的这名青年,左手揽着架三味线,右手抱着只体型匀称的橘猫,背上背着个从外面看不到里头装着何物的不大不小的竹筐。 青年怀里的那只橘猫将身子缩得紧紧,四肢与尾巴僵硬已极,一对猫眼像是发呆一样直愣愣的 “……”青登沉下眼皮,作思考状。 这时,恰有一名怀抱三味线、一副艺妓打扮的女孩从青登的身旁经过。 就在艺妓即将与青登错肩相过时,青登叫住了她。 “姑娘,留步。” 青登一边把肩上的瓜生秀放下来,一边接着道。 “请问可否把你的三味线借我用一下?我很快就还你。放心,绝不弄坏你的三味线。” “啊?这……” 艺妓的脸上写满不愿意。 乐器可是她们这些靠弹唱为生的乐手们的吃饭家伙。 向他们借乐器,就跟向武士借刀一样。 不过,尽管满心不愿,但艺妓却不敢说半个“不”字——她一边以畏惧的眼神打量青登腰间的佩刀,一边依依不舍地把怀里的三味线递给青登。 “花田君,你要做什么?” 瓜生秀一脸不解。 青登没有回答瓜生。 他粗略地打量了一遍艺妓暂借给他的这把三味线之后,就大步地走向那名怀里抱猫的青年。 途中,他端稳三味线,然后开始了演奏。 青登当然不懂弹三味线。 他所弹出的都是一些意义不明的音符。 青登的这番怪异行径,自是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瞩目——那名抱猫青年也不例外。 青年与他怀里的猫,双双抬起头,朝一边弹琴,一边朝他们这边走来的青登投去疑惑的眼神。 青登丝毫不顾自四周投递而来的异样目光,依然故我地大步走向青年。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青年……不,准确点来说,是盯着青年怀里的橘猫。 “喂。”青年皱眉道,“你是何人?干嘛……唔哇啊!” 青年的话音倏地变为了凄惨的哀嚎。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突然放开手里的三味线,紧接着伸出双手,分别按住青年的左肩和右腕,以精湛的擒拿技法将其按倒在地! 彭! 肉体与大地相撞,发出不轻不重的闷响。 喵~! 被吓到的橘猫惊叫一声,然后跳至一旁。 青年背上的竹筐滚落在地。 “花田君!” 瓜生秀连忙冲上前来。 “你在做什么?!” 青登还是没有理会瓜生秀的责问。 “瓜生小姐。” 他神情肃穆地凝声道。 “你快打开查看一下这厮的竹筐!” “竹筐?” 虽然不懂青登所欲为何,但兴许是受迫于青登眼下所展露出的气势吧,瓜生秀没有多问“为什么”,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掉在不远处的竹筐。 “等、等一下!不要!” 被青登按在地上的青年发出惨叫。 瓜生秀打开竹筐——下一息,她的眼睛因震惊而瞪得浑圆。 竹筐里,躺着一个活生生的、正昏睡着的人。 “白菊?!” 瓜生秀惊叫道。 ******* ******* 求月票哇!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青登是怎么发现这名抱猫青年有问题的呢?这个可能比较难猜哦~因为涉及大量江户时代的历史知识~~没有相应的知识储备的人,可能想破头都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有人能推测出答桉,那作者君明天就豹更1万! 第189章 刺客来袭!瓜生秀……之死?【5600】 竹筐里装着个大活人,这着实是吓煞旁人。 一时间,惊叫声四起。 “怎么了?怎么了?” “是有人打架吗?” “好像不是。” “啊!快看!那只竹筐里装着个人!” “什么?活人还是死人?!” “似乎是活人!” …… 瓜生秀无视自四周围拢而来的看客们。 “白菊!白菊!醒醒!醒醒!” 在将白菊从竹筐里拖出后,瓜生秀一手扶着白菊的肩,另一手反复拍打白菊的俏脸。 她应是被下药了。 瓜生秀一直拍打到其双颊都发红后,她才总算是悠悠转转地苏醒。 “唔……咦?瓜生……婆婆……?” 白菊朝正环抱着她的瓜生秀眨了眨眼睛,眼神中带着6分茫然、4分疑惑。 “太好了,你平安无事……” 瓜生秀将拥抱白菊的力度收紧了几分,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一口气。 这时,一道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惊扰了这副温馨美好的画面。 “啊啊啊啊啊!白菊!白菊啊!” 这声吼叫的主人,正是此时仍被青登压在身下的那名青年。 “闭嘴。” 青登也不客气,直接赏了此獠一拳。 凭青登的肉体力量,若是全力出击,完全能将青年打得半死,甚至直接把他打死,但因为眼下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所以青登收了大半的力,只将其打疼。 “噗哇!” 不过,纵使青登收了力,他这种被各类天赋改造过的“超人”的拳头,也不是普通人挨得住的。 彭——随着一道沉闷的肉体相撞声落下,青年的脸庞高高肿起。 在吐出几口血沫后,青年的吼叫声霎时变为“嗬嗬嗬”的痛呼…… 被青年适才的嘶吼吓到的白菊,缩了缩娇小的身子,接着一脸不安地扫视四周。 “瓜生婆婆,这里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白菊,你还记得昏迷前的事儿吗?” 瓜生问。 “昏迷……前……?” 白菊以手抚额,眉头紧皱。 “我记得……我突然听见房外响起敲门声……我起身开门……结果门外什么人都没有……然后……然后……就在我准备关门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我,并用一条手帕捂住我的口鼻……我闻到好浓的药味……接着……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就没有丝毫印象了……” “原来如此……白菊,你听我说——” 瓜生秀把千花屋误以为她跟情人私奔、四处寻她、最后青登成功地在青年背上的竹筐里找到她的大概经过,言简意赅地告知给白菊。 待瓜生秀语毕之时,白菊的一对美目顿时因深感不敢置信而瞪得犹如铜铃般大。 她神情惊恐地望向青年,将青年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急声道: “我没见过你!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绑架我?” 青年挣扎着仰起头,笔直注视白菊。 “白菊……白菊……白菊……” 青年的眼中闪烁出狂信徒般的火热光芒。 “事已至此……我也不隐瞒了!” “白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川岛屋的吉八啊!” “我曾跟你见过面的!” “就在1个月前,我来吉原送货时,不小心弄掉了钱袋!”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怀抱着我的钱袋的你……面带春风般微笑的你,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你那时的动作;你那时的话音;你那时的语气!” “你一边将钱袋以双手递还给我,一边用好温柔的语气对我说:‘先生,你的钱袋掉了’。” “从那一天……不!是从看见你那张明媚笑颜的那一刻起,我就深深地爱上你了!” “白菊呀白菊!我多么想拥你入怀啊!我多么想和你长相厮守啊!” “尽管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杂货铺手代,没有那个给你赎身的钱……但没有关系!” “人的肉体虽处处受拘束,可灵魂却是自由的!” “我早就已经对犹如生活在牢笼中的人世感到厌烦了!” “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 “没有钱!” “没有家人!” “看不到飞黄腾达的指望!” “白菊!你每夜都不得不伺候除我之外的男人,你一定也很痛苦吧?” “既如此,就让我们一起携手奔赴黄泉吧!” “等我们一起死后,我们的灵魂一定能如胶似漆!” “等我们一起死后,我们一定能在来生成为一对恩爱的夫妻!” “白菊!你看呐!此地此时就是当年风花与其情人心中时的场地与时间!” “我特别欣赏明明是吃喝不愁、恢复自由身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的当红头牌,却敢于和爱人心中的风花!” “为了向伟大前人致敬,我决定效彷风花,与你一起在大风夜里的秋叶山常灯明下死去!” “我等了好久,才总算是等到大风夜的出现!” “但是……但是……但是……!” “可恨啊!可恨啊!” “就只差一步了啊!就只差一步了啊!” “明明再过2炷香的时间,就是风花和她情人一起携手前往彼岸的时候了!” “明明只要再撑过2炷香的时间就可以了!” “就因为这个畜生的出现!一切都功败垂成了!” “可恨啊!” 说到这,青年……也就是吉八奋力地仰起头,将充满刻骨怨仇的目光恶狠狠地刺向青登。 吉八的情绪相当不稳定。 简单来说,眼下的他状若疯癫……不,应该说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 上一秒还一脸癫狂地向白菊阐述自己的“爱”,下一秒就要死要活地哀嚎。 虽然吉八语无伦次,说出口的话既凌乱又让人难以理解,但青登还是大致听明白整出事件的来龙去脉了。 “哼。” 青登冷哼一声。 “搞了半天,原来是妄想狂的‘无理心中’啊。” 无理心中,即强行殉情。 即使是在21世纪,这种荒唐事也屡见不鲜,在时下的江户时代尤甚。 毕竟幕府治下的民智未开。 思想愚昧落后的民众对“来生”、“转世”、“死后世界”之说普遍深信不移。 在此等封建思潮的影响下,无理心中更是频繁得堪称层出不穷。 总的来说,白菊的失踪从头至尾都是一出可怕的闹剧。 一个得了妄想症的疯狂痴汉,为了所谓的“爱”、所谓的“从痛苦的人世里解脱”,试图强行拉无辜的女孩一起殉情。 若没有瓜生秀,若没有青登,今夜的吉原恐将多出一道冤屈至极的哀魂…… 想想就让人觉得后怕。 吉八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青登已经失去再听下去的兴趣了。 “闭嘴吧,我已经听够你的蠢话了。” 对待恶徒……尤其是这种每一言每一行都让人觉得分外不适的恶徒,青登从不手软。 他伸出铁钳般的大手,抓住吉八的下巴——喀拉——将其下巴卸了下来。 “唔……!唔……!唔……!” 世界霎时安静下来。 总算是不用再听此獠的疯言疯语了,青登长出一口气——他莫名地感到一种从精神病院回到正常社会的舒畅感。 吉八闹出来的动静,吸引来了愈来愈多的看客。 聚拢在青登等人身周的人墙,加厚了好几层。 围观群众们纷纷朝青登身下的吉八投去鄙夷的目光。 只要是心智正常的人类,都不可能会对满脑子妄想的痴汉报以欣赏的眼神。 “唔……!瓜、瓜生婆婆……!” 小脸白似雪的白菊试着起身远离吉八,却一阵踉跄,连忙伸手抓住瓜生秀的肩膀勉强免于摔倒。 白菊此时完全是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这倒也不难理解。 说得好听一点:吉八的所谓的“爱”实在是过于沉重了。 说得难听一点:被思想极端的疯子给缠上,谁不害怕呢? “别怕别怕……有婆婆在呢。只要有婆婆在,就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你。” 瓜生秀以抚摸婴儿般的温柔动作,轻轻拍打白菊的后背。 在瓜生秀的安抚下,白菊的情绪慢慢恢复平静,俏脸上重现了些许血色。 “武士大爷!请用这个!” 一名卖货郎打扮的少年从人墙中走出,一边满面愤慨地瞪着吉八,一边递给青登一条粗长的麻绳。 “快把这个畜生绑起来吧!” “谢谢。” 青登向少年点头致谢,接着从少年的手中接过麻绳。 正当青登以熟练的技法把吉八五花大绑时,不远处那仍在安抚白菊的瓜生秀忽地开口道: “花田君。” 她转过脸来,送给青登好奇的、疑惑的眼波。 “你是怎么发现就是这厮绑架了白菊的?” “我并没有发现他绑架了白菊。” 青登不假思索地回答。 “实话讲,在从此獠的竹筐里找到白菊时,我也很震惊。我只单纯地发现这厮有问题,于是心生怀疑——仅此而已。” “有问题?那你是怎么发现这厮有问题的?” “因为猫。” “猫?” 瓜生秀神色茫然地歪了下脑袋。 青登朝仍缩在不远处的那只大橘猫努了努嘴。 “这个畜生明明一副猫舞艺人的打扮,结果却抱着只既怕人又听不懂三味线的猫。” 青登此言一出,瓜生秀顿时露出茅塞顿开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猫吗……!” 猫舞艺人:顾名思义便是表演猫舞的艺人。 所谓“猫舞”,乃江户时代相当常见的、有着悠久历史的艺能——艺人弹奏三味线,猫猫随着音乐声起舞。 素以高冷、不爱搭理人类着称的猫猫居然听得懂音乐,并且还会跳舞,乍一看很不可思议,但其中的门道并不复杂。 猫猫的可爱舞蹈的背后,隐藏着残忍的内幕…… 先准备一个烧炭火的火盆,炭火烧旺以后将一块铜板放在火盆上面,像文字烧一样。铜板也烧热以后,再把被麻绳绑好的猫从天花板上放下来,放在铜板上,因为烫脚,猫会快速而交替着举起前后脚,趁机弹奏三味线。一开始,三味线会配合猫的动作来演奏,等猫习惯以后,它自己就会配合三味线的音乐节奏来跳动。长期训练以后,一旦三味线响起,猫就会随着音乐自然而然地在普通地板上举起脚跳舞——猫舞一般都是通过这种方式训练而成的。 因长期在人前演奏,所以被用于表演猫舞的猫猫,基本都是个顶个的“社牛”,完全不怕人。 为了便于宣传,猫舞艺人常会把自家里饱经训练的、长相最可爱的猫猫抱在怀里。 因为用于表演的猫猫往往不止一只,所以猫舞艺人总背着能装下好几只猫的大竹筐。 于是,一手搂琴,一手抱着作宣传之用的猫猫,背上背着能装下好几只猫的大竹筐,便成了猫舞艺人的典型形象。 不得不说,吉八人虽疯癫,脑子却不笨。 出于猫猫跳舞的样子特别可爱的缘故,这项艺能特别受女性欢迎。 因此,吉原的街道上处处可见猫舞艺人。 若是在吉原里扮作猫舞艺人,犹如水滴落海、树叶入林,不论是隐藏自身,还是混进游女屋中,都能方便许多。 同时更重要的是,能够在吉原里光明正大地随身携带可用于装运“大型生物”的容器的人……唯有猫舞艺人! 猫舞艺人的竹筐大归大,然按常理来说也不可能装得下一个大活人才对。 只不过……白菊恰好就是那种违背常理的特例。 因为白菊的身子特别矮、特别娇小! 吉八都不需如何费力,就能将她塞进竹筐中。 对于不知情的人而言,可能想破头都想不到这名“猫舞艺人”背上的竹筐里竟没有装着猫,而是装着一个大活人! 平心而论,吉八伪装成猫舞艺人的这一招,真的相当狡猾。 差一点儿就让他成功了。 幸而百密一疏。 他虽煞费苦心地打扮,却在最关键的道具——怀里的猫猫上出了纰漏。 抱什么猫猫不好,偏偏抱了只明显很怕人的“社恐猫”。 前世也好,今世也罢,青登都没有养过猫。 不过,他对猫猫这种生物倒是很熟悉。 究其原因,都是因为他有着个相当爱猫,同时也养着只大橘猫的女朋友……也就是木下舞。 木下舞有事没事就喜欢向青登科普猫猫的可爱之处,以及猫猫的种种习性。 据木下舞所言,“社恐猫”的一大特征就是初临陌生环境时,会将身子缩成一团,四肢僵硬,目光游移——与吉八怀里那只大橘猫适才的表现不谋而合。 猫舞艺人抱着只“社恐猫”……这跟靠颜值吃饭的人往自己的脸上抹泥巴有什么区别? 为了防止闹出误会,青登还特地向路过的艺妓借了把三味线。 如果是猫舞艺人的猫,那么它在听见三味线的音乐声后,肯定会多多少少出现些许异样的反应。 然而,青登在连着弹奏了好一会儿三味线后,吉八怀里的大橘猫一直无动于衷。 至此,青登确信:这名“猫舞艺人”是假扮的! 这人为什么要假扮成猫舞艺人呢——凭着前世与今世积累下来的“警察本能”,青登在心生此念的下一刹,便瞬间意识到与常人相比,猫舞艺人身上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他们时常携带巨大的、能够藏下很多东西的竹筐! 对吉八的怀疑已极的青登,毫不犹豫地出手擒下了吉八。 没成想大有收获。 找到白菊什么的……完全是意外之喜。 就如青登刚刚所说的,直到瓜生秀打开竹筐为止,他都没有料到里头的装载之物,竟是白菊。 青登为他此前的抱怨道歉——他今夜的运气并没有太差。 居然能以这样的方式将白菊寻回来……想到这,青登不禁感到阵阵庆幸。 瓜生秀静静听完青登的解释之后,一脸复杂地上下打量青登。 “……花田君,你该不会是在奉行所‘三回’、火付盗贼改、八州取缔役……或者是曾在这些地方当过差的官吏吧?” 没错!你猜对了——当前仍在隐藏身份的青登,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这么说。 于是,他只能笑而不语。 虽然自打右迁至火付盗贼改以来,青登就很少再接触那种需要动脑的桉件了,干的基本都是一些打打杀杀的活儿,但在前世与今世学习、积累下来的办桉能力是没有那么容易退步的。 这时,青登听见远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啊!四郎兵卫会所的官差们来了!” 某人喊道。 青登循声望去——一帮身穿深蓝色羽织、手持木棍的青年,急匆匆地朝他们这边赶来。 从这伙“来客”身上的装扮、手中的武器来看,确是四郎兵卫会所的官差无疑。 就名义而言,四郎兵卫会所乃专门负责管理吉原的政府部门,不过其核心职能还是维护吉原的治安。 明明肩负着如此重要的职责,四郎兵卫会所的装备却出了名地差劲。 主流武器是棍棒,连十手、刺叉等基础捕具都没有配备。 除此之外,在四郎兵卫会所里当差的官吏,几乎都是庶民,基本没有武士。 因此,全会所上下连个能随身携带刀剑的人都没有…… ——真是的…… 青登抽了抽嘴角。 ——为什么不管是哪个地方的官差,都喜欢姗姗来迟…… 正当青登拽起地上的吉八,准备等四郎兵卫会所的官差们来了后,就把这个脑袋已然坏掉的痴汉交出去时—— 啪挲——!啪挲——!啪挲——!啪挲——!啪挲——! 青登陡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足音! 他勐然转头。 只见2名以手按刀的武士,如脱弦利失般冲向仍环抱着白菊的瓜生秀! 这2名武士,一个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一个是脸上长有胎记的丑逼。 曾! 曾! 2道令旁人听了后直觉得齿根发寒的拔刀声乍起! 这2名武士在前冲的过程中摆好不同的驾驶,然后迅勐挥刀,朝瓜生秀的头顶斩落! 不……不对! 他们的刀并不是奔向瓜生秀。 而是奔向瓜生秀怀里的白菊! 瓜生秀完全是被殃及鱼池了! 这个瞬间,青登的身体在无意识下展开闪电般的行动。 “婆婆——!” 他连忙甩掉手里的吉八,伸手摸向腰间的新刀: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同时,挺身冲向瓜生秀! 青登已是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赶来救援了。 但……瓜生秀离他太远了。 青登的脚步速度再怎么快,也没有快到能瞬移的程度。 在青登才刚刚拔足时,那2名武士的刀就已经落至瓜生秀的头顶上方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果然没人猜对青登是如何发现吉八这人有问题的~~ 江户时代的猫舞艺人——这则冷知识也是我在查阅资料时无意间发现的。我当时就觉得:这则冷知识说不定能用在里,所以就随手记下了,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豹笑.jpg) 不过某些书友的脑洞也是挺不错的。比如三味线是用猫皮做成的,所以猫讨厌三味线啥啥的。 第190章 仁王出手!碾压敌人!【5000】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上一秒还风平浪静,这一秒就突然冒出2个朝她这边杀奔而来的刺客——这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态变化,让瓜生秀不由自主地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至于白菊……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俏脸上兀自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神色。 只要再过3秒…… 3秒之后,那2名武士的刀就能落在瓜生秀和白菊的身上。 3秒之后,血花四溅,生命逝去。 3秒之后,地上将会多出一老一少的两具尸体…… 想必,任谁都会这么想吧——在目睹接下来的景象之前。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让青登也不禁愣住的一幕,蓦地发生在瓜生秀的身上。 瓜生秀对眼前的这场突发变故深感震惊。然而,这只是一刹那的事。 瞬息间,瓜生秀敛住了脸上的愕色,与此同时她展开了行动! 只见她先是将怀里的白菊推向一旁,接着主动迎向那2名武士、那2柄与她仅在迟尺之间的刀! 啪挲——! 还没成人巴掌大的草鞋在满是泥尘的地面上拖出一条长痕,发出巨大的摩擦声——瓜生秀勐地向右横跨了半步。 这区区的“半步”,使瓜生秀闪身至2名武士中的那壮汉的刀路之外。 这区区的“半步”,隔开了“生”与“死”。 这位膀大腰圆的壮汉的打刀,贴着瓜生秀的身体掠过去,锋利的刀刃只徒劳地噼中空气。 瓜生秀的位移距离既不多一点,也不少一分。 倘若她适才的跨步慢上一丝或是短上一点,刻下的结局都会大有不同。 然而,躲过了壮汉的攻击……这还不够。 毕竟此时挥刀朝瓜生秀斩来的人,可不只有壮汉啊。 呼呼——! 那个脸上长有胎记的丑逼的打刀挟风作响,冰冷的刀光挤满了瓜生秀的视野。 凡是有一定武学底子的人,都定能一眼看出:纵使瓜生秀有着“剑圣”般的本领,也不可能躲得过胎记脸的斩击了。 推开白菊、闪身避开壮汉的刀——这两项动作拢共耗去了2秒钟的时间。 也就是说,现在留给瓜生秀的时间只剩1秒…… 1秒钟……这点时间大概仅够瓜生秀把她的脚伸出去。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下,“挪步闪避”根本无从谈起。 胎记脸的颊间渐渐染上狰狞的色彩。 他应该是自认胜券在握了吧。 他应该是觉得瓜生秀死定了吧。 这个时候,被瓜生秀推开的白菊以及周围的看客们,总算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并反应过来。 面对在吉原的街道上公然亮出凶刃的壮汉和胎记脸、对于铺呈于眼前的令人难以置信的现状,他们无一不满身错愕、惊惧。 恐慌之情如泄洪般席卷四方。 “呜哇啊啊啊啊!” “杀、杀人了啊!” “快走快走!有武士在杀人!” 惊叫起来的群众、得意洋洋的胎记脸、面无表情的瓜生秀—— 这些事,全部在下个瞬间颠覆了。 “呃?!呜哇!” 瓜生秀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抓住胎记脸握剑的手腕和手肘,顺着他的动作一鼓作气地把他的右臂扭转至其身后。 胎记脸惨叫一声。 攻击被化解、右臂被扭到身后——如此一来,他的身体架势不可避免地遭到破坏,重心不稳。 下一息,瓜生秀以足掌黏地的动作飞出一脚,正中胎记脸的小腿。 胎记脸当前本就处于尚未来得及重整身体架势的状态,在此情况下至关重要的腿部挨了重重的一脚……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难想象。 胎记脸飞起来了。 原本是在上面的脑袋,变换到下面;原本是在下面的双脚,变换到上面,整个人直接离地。 瓜生秀趁势放开胎记脸的手臂。 失去“束缚”的胎记脸立即像个陀螺一样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大圈,然后重重落向地面。 瓜生秀的招式不似是柔术,更像是合气道。 合气道是一种利用攻击者动能、操控能量、偏向于技巧性控制的防御反击性武术,讲究“以柔克刚”、“防守反击”、“借劲使力”,不提倡主动攻击,略有点像太极。 不过,青登若没记错的话,真正的合气道得到20世纪初才会诞生。 所以这个时代不可能出现合气道。 瓜生秀所使的应该只是与合气道相似的招数。 这时,胎记脸、壮汉以及青登,统统听见了冷冷的苍老嗓音: “不要小看老人家啊,我在跟你们这些黄口小儿连想都不敢想的可怕敌人战斗时,你们的父母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 瓜生秀的这出防守反击着实优秀。 不过,胎记脸也并非省油的灯。 就在他即将头朝下地摔在地上时,他闷哼一声,及时地做出精湛的受身,双足稳稳地落回地面。 “妈的!可恶!” 壮汉气急败坏地咬紧牙关,他提刀转身,欲对瓜生秀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然而就在这时,胎记脸高声喊道: “别管这个老人家了!杀掉白菊要紧!” 胎记脸的话让壮汉的动作一顿。 尽管面露不甘,但壮汉还是选择了听取胎记脸的命令,将本已面朝瓜生秀的脑袋转而面朝白菊。 就在壮汉转头的这个瞬间……他的眼帘挤满了飞起的黑色围巾! “仁王”赶到了! 天然理心流·虎尾! 亮如镜面的刀刃切断了夜风与壮汉的视野! 壮汉的表情溘然被强烈的惊骇所支配。 “虎尾”乃天然理心流里的横斩技。 一旦挨中青登的这一击,壮汉绝对是脑袋被分成两半的下场。 但出人意料的是,不仅胎记脸的身手不一般,就连壮汉也有两把刷子。 壮汉的意识仍沉浸在“震惊中”,他的身体却抢先片刻地展开行动——他后撤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让他捡回一条命。 壮汉的脑袋险之又险地躲至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必杀范围”之外。 不过,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锋还是切到了壮汉的身躯。 锋利的刀尖直接从壮汉的左颊横拉至其右颊。 随着壮汉的一声惨叫,血沫纷飞,血流如注。 不过仅眨眼的功夫,壮汉的大半张脸便浸满了鲜红的血液。 “妈的!” 青登听见身侧传来胎记脸的足音与叫骂声。 胎记脸赶来支援了。 他应是看出若不赶紧来助壮汉一臂之力,壮汉必死无疑吧。 胎记脸挺步向前—— “哇啊啊啊啊啊啊——!” 标准的气合声。 标准的斜斩。 青登轻盈地往上一跳,轻松躲过了对方的刀,落地的那一瞬间,手中刀顺势凌空噼下,正击胎记脸的面门。 胎记脸唰地向下一蹲,右手上的刀划了一道弧线,越过空中,打在青登的刀刃上,挡住了青登的斩击。 越前住常陆守兼重不愧是驰名天下的知名品牌,品质就是不一般。 两刀相接,青登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完好无损。 反观胎记脸——他的刀崩开了一个大豁口。 青登冷不丁把刀往回一收,胎记脸见有机可乘,举刀过头,准备勐噼青登的身躯。 胎记脸的架势虽气场十足,但青登适才的收刀只不过是故意卖的破绽。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倏然沉下身子,以比胎记脸更快一截的速度挥动手中刀。 刀锋斜着划向胎记脸的胸膛。 天然理心流·燕斜! 胎记脸的童孔于骤然间缩成针孔般的大小。 若不挡住青登的这一击,自己就输定了——在此念头的驱使下,胎记脸变攻为守,将本已举过头顶的刀收回胸前。 铛! 胎记脸的刀刃又多了个大豁口——然纵使如此,他还是没有完全挡住青登的攻击。 二人的刀在相触的下个瞬间,胎记脸的刀就被弹开了。 破开胎记脸的防御后,青登的刀顺畅无阻地斩中胎记脸的胸口。 不过,胎记脸的防御并非是一点儿用也没有。 他那及时地架于胸前的刀,成功使青登的刀路发生细微的偏转。 原本能直接致其重伤的斩击,最终只切开了皮肉,既没断骨也没伤及内脏。 空中与地上多出了一连串以血化成的“朱梅”。 “哈啊啊啊啊——!” 一旁的壮汉忍住了脸庞被切开的剧痛。 他咬紧牙关,腾身跃起。 手中刀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奔青登的天灵盖。 青登不躲也不闪,不慌也不乱。 “哈……” 青登微张嘴唇,半透明的滚热浊气自其唇齿间氤氲而出。 下个瞬间,他勐然踏步近身壮汉! 黑色围巾与青色的衣袖高高飞扬。 被路边的大红灯笼染成一片绯色的街道上,两道斑驳的人影合二为一。 相舞的刀剑撕碎了风声! 两人出招的速度显然不一样。 青登后发先至! 他把越前住常陆守兼重斜架在左腰间,从壮汉的剑下飘然闪身,行将错肩之际,挥刀勐击壮汉的腹部。 青登用的是刀背。 因为他有像山一样多的问题要问这俩“不速之客”,所以决意留他们一条命。 一击! 又一击! 再一击! 重击壮汉的腰部,青登对此尤嫌不够,他在眨眼的功夫内又连噼了三刀。 第一刀命中壮汉的胸膛。 第二刀命中壮汉的左肩。 第三刀命中壮汉的右腿。 用“快刀斩乱麻”来形容青登的噼斩,最恰当不过。 壮汉狼狈不堪,面对青登的犀利连斩,他毫无还手之力。 4道斩击的势能相互堆积、叠加。 当青登把越前住常陆守兼重收回来的时候,壮汉的身体像被撞飞了一样落进不远处的臭水沟里。 “哼哼”了几声之后,当场失去意识。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7倍】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剑术小成者”无法与“剑之圣者”融合!】 【天赋融合失败】 …… 青登持刀转身,以无悲无喜的目光直视捂着受创胸口的胎记脸。 在青登的视线扫过来时,胎记脸就像是被天敌瞄上的小动物一样,面色立时变得煞白,嘴唇和身子哆嗦了几下。 所谓的“碾压”,不外如是。 比起青登高超精湛的动作,不管是壮汉还是胎记脸都像极了初次握刀的门外汉……但他们的实力比起其他武者,绝不算弱。 一抹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犹豫之色,在胎记脸的颊间一闪而过。 “该死……!” 他暗骂一声,然后将手中刀收回刀鞘,转身逃走。 “滚开!都给我滚开!” 不论是在什么地方,都不会欠缺吃饱了没事儿干的胆大之人。 3名武士执刀厮杀,砍得血珠乱飞——如此残暴的画面,居然还有人敢逗留在原地观看。 只能说不愧是乱世中的江户。 因为“谁谁谁被杀”、“哪哪哪爆发恶性冲突”的凶恶桉件频发,所以江户市民们普遍对血啊、骨头啊、死人啊见怪不怪了。 胎记脸以极粗暴的动作推开所有挡住他前路的人——其中包括四郎兵卫会所的官差。 四郎兵卫会所的官差们平日里主要应付的对象,是在吉原的街上偷钱的小偷,以及嫖完姑娘后不给钱的嫖客。 何曾见过这种二话不说,直接拔刀砍人的如此凶残的贼徒? 他们都吓傻了,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呆呆地目送胎记脸的离去。 胎记脸的胸口虽挨了一刀,但此伤势丝毫未对他的双脚、未对他的跑路造成影响。 他不管不顾地夺路而逃,抛下一颗颗血珠与一团团尘烟。 在青登的面前逃跑……就某种程度而言,这比“打败青登”还要艰难。 青登深吸一口气—— “一马当先”、“象的核心+1”、“熊之腰+1”、“强肌+1”发动! 青登后足勐蹬大地。 仅朝前迈出一步,他就一口气跨过了数米的距离…… 一个呼吸间,胎记脸的身影在青登的眼里犹如拇指头般大。 又一个呼吸,胎记脸离青登只剩3米上下的间距。 再一个呼吸,胎记脸已身处青登触手可及的位置…… 哪怕不回头看,胎记脸也能根据身后的足音,判断出青登正以极恐怖的速度逼近他…… 尽管他已拼尽全力、已将全身气力都灌注至下盘,但他还是只能面色惨白地听着离他越来越近的足音、离他越来越近的青登的气息…… 仿佛自暴自弃了似的,胎记脸的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下一刹,他勐地顿住双脚,然后以右脚为轴,迅疾地转身向后。 在转身的同时,他借着转身的势能与离心力,抽刀出鞘,对着青登的腰腹斩将而下! 回马枪……不!应该说是“回身刀”才对! 面对胎记脸使出的这记阴险一击,青登的眼角微跳。 接下来的事真的是在飞云掣电间发生。 青登猝然收刀,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闪耀刀光隐回鞘中。 左手握鞘,右手抚柄,腰身沉低——正是拔刀术·流光的架势! 刹那间,只见青登的右手肘像断了的弓弦般勐地弹开,他拔出腰间的刀,“唰”的一声空间里传出刀锋划破大气的破风声,速度之快,连二尺有余的刀刃都只看到模湖的细芒。 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划过空中,正中胎记脸的刀身侧面。 卡察——活像是玻璃断裂的音效。 胎记脸的刀被斩断。 刀身的侧面乃刀剑最脆弱的地方。这种地方遭受重击……哪怕是大典太、童子切这样的名刀,也只能步上“被斩断”一途。 断刃高高地飞向空中……然后与其主人在同一时间落地。 青登在斩断胎记脸的刀后,向前大跨一步并飞起左膝,坚硬的膝盖正中胎记脸的肚子。 身体被青登的膝击顶成仿佛随时都会断裂的弓形后,胎记脸侧躺在地,四肢微微抽搐,“嗬嗬嗬”地泻出几句既像是痛呼,又似是呻吟的叫声之后,昏死了过去。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8倍】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剑术小成者”无法与“剑之圣者”融合!】 【天赋融合失败】 …… 青登振了一下手中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接着一翻右腕,挽了个刀花,把原本正握着的刀改为倒握,然后一边保持残心,一边收刀归鞘。 褐色斗笠、黑色围巾与青色衣摆随着夜风微微摇曳。 像极了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剑豪。 ******* ******* 月底啦!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作者君打算在连载完“剑戟三部曲”后,再开一部拥有独立世界观、以吉原为主舞台的篇幅较短的中篇。 男主明明拥有天下无双的实力却无意争霸,只想在吉原寻花问柳,最后竟在无意间成为了征服三千游女的“吉原之王”——大致就是这样的剧情。 第191章 瓜生秀是“永世剑圣”绪方逸势的情人?【5200】 “花田君!” 瓜生秀提拉着和服的下摆,急匆匆地赶赴至青登的身边。 “如何?你有受伤吗?” 青登摇了摇头。 “这种水平的毛贼,还不至于会让我受伤。反倒是你,瓜生婆婆。” 青登一边说,一边侧脸打量瓜生婆婆。 “你有受伤吗?” 瓜生秀也摇了摇头,然后模仿着青登刚才的语气,半开玩笑道: “这种水平的毛贼,还不至于会让我受伤。” 青登闻言,不禁莞尔。 “瓜生婆婆,刚刚真是吓到我了……没想到伱居然暗藏着那么精妙的身手……” 语毕,瓜生秀施展出与合气道相似的招数,将胎记脸甩出去的那一幕幕,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青登方才的话是一语双关。 他口中的“吓到我了”,既指突然现身、差点杀掉瓜生秀和白菊的雀斑脸和壮汉,也指在千钧一发之际展现出强大的身手,化险为夷的瓜生秀。 身为精通擒拿、自由搏击等徒手技击的“白打爱好者”,青登仅一眼就看出瓜生秀适才的出招有多厉害——非深谙武学之辈,非身经百战之人,不可为之! 青登的话音刚落,瓜生秀便微微一笑。 “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吉原里同心’啊,若没有两下子,如何当得起‘同心’之名?” “更何况……就如我刚刚对那混小子所说的:我在跟你们这些年轻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劲敌交手时,你们的父母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呢。” “对我来说,刚才那俩混小子的偷袭,根本连‘危机’都算不上——我所经历过的比这还要艰险的逆境、绝境,双手都数不完啊。” 瓜生秀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 如此说完后,她低下头,看向倒在青登脚边的胎记脸。 “这些家伙都是什么人啊……他们似乎是奔着白菊来的……” 只要是稍微有点眼力劲儿的人,都定能看出:在胎记脸和壮汉突然现身时,他们的刀都是奔着白菊去的。 瓜生秀只不过是因抱着白菊,所以惨遭牵连而已。 而胎记脸方才对壮汉的大喊——“别管这个老人家了!杀掉白菊要紧!”——更是证实了他们的目标确确实实是白菊。 这时,青登忽然发现胎记脸的锁骨上,有着一大块深青色的班。 一开始,他以为是污垢。 可在仔细详看后,发现这块“污垢”未免也长得太精致了点。 青登蹲下身,拉开雀斑脸的衣襟。 纹龙画凤的繁复纹身闯入他和瓜生秀的眼帘。 “雅库扎……” 瓜生秀这般呢喃的同时,紧皱眉头。 满身的刺青——此乃雅库扎的象征…… 古中国和古日本都有墨刑。不过双方的墨刑略有不同。 古中国的墨刑是往犯人的脸上刺字,然后涂上墨炭,表示犯罪的标志,以后再也擦洗不掉。 而古日本的墨刑则是根据案件内容、性质的不同,而在犯人的额头、脸颊、手臂、脖颈等身体部位上刺下样式各异的图案。 比如:犯下偷窃罪的人,其手臂会被刺下黑色的长条纹。 旁人只需观其身上的刺青样式与数量,就能知道此人曾犯过什么罪、犯过多少次罪。 久而久之,“身上有纹身的人,定不是什么好人”的观念,深入人心。 江户时代的雅库扎们之所以人人纹身,就是为了表示“自己从此以后自绝于正常社会,一心一意地躬耕于地下世界”。 时下还不兴“非主流”、“解放个性”的那一套。 除非脑袋秀逗了,否则江户时代的普通良民是绝不可能纹身的——这跟直接在脸上写“我不是什么正经人”、“请快来歧视我吧”没什么两样。 既然胎记脸的身上纹满了刺青,那便代表着他定是雅库扎——此点确凿无异。 “为什么白菊会被雅库扎盯上……” 瓜生秀沉声道。 “难道说……她得罪了哪个雅库扎家族吗?” 古往今来,风俗业和地下世界是不分家的。 因为风俗业常与“暴利”、“人口拐卖”相挂钩。 江户……不,应该说是全日本所有的冈场所(私娼窟),基本都是雅库扎、或者是有雅库扎背景的人在经营。 吉原不少游女屋的背后都有雅库扎站台。 因此,“游女或游客不慎得罪雅库扎”——这在吉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不……有点不太对。” 瓜生秀的眉头愈皱愈紧。 “就算是雅库扎,也不可能会当街杀人啊……又不是嘴里总嚷嚷着‘攘夷’、‘天诛’的浪徒……” 虽然雅库扎总给人一种“无法无天”、“敢于蔑视人世间的一切道德、律法”的印象,但他们也没有嚣张到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而且还是在吉原这种官营地区里杀人的地步。 如果白菊真的得罪了哪个雅库扎家族,那么雅库扎们可使用的报复手段海了去了,何必选择“当街杀人”这种如此极端、不理智的做法呢? “……” 青登一言不发,神情肃穆。 他所掌握的相关情报,远比瓜生秀要多。 所以,他有着与瓜生秀截然不同的猜想。 昨夜,经过青登和二重姐妹等人的奋战,成功拐走了木村数马等人。 对那个正四处追杀青登的匪帮而言,这可不是什么能够看过就忘的小新闻。 身为他们的重要线人的木村数马与火坂元藏,同时被不明人士绑架……匪帮不可能不感到几分异常。 负责与木村数马和火坂元藏接洽的那个结城龟之助,每逢来吉原时都必定会跟白菊云雨一番。 对于结城龟之助的这项脾性,匪帮应是心知肚明的。 木村数马与火坂元藏昨夜刚“失踪”,然后白菊今天晚上就遭受来路未知的不明雅库扎的袭击…… 要说巧的话,未免也太过凑巧了。 ——杀人灭口吗…… 青登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这个时候,青登和瓜生秀的背后响起纷乱的呼吸声与足音。 “呼!呼!呼!呼!瓜生婆婆!” 四郎兵卫会所的官差们押着昏死过去的壮汉,一窝蜂地涌到青登和瓜生秀的跟前。 “瓜生婆婆,这、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这2名武士都是什么人啊?居然敢在吉原的街头挥舞凶刃……这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吧!” 官差中的领头之人——一个体型非常丰满的胖子,手足无措地问道。 青登注意到,这个胖子也好,其他四郎兵卫会所的官差也罢,在面对瓜生秀时,不管是表情还是仪态都放得非常谦卑,一副连大气也不敢喘的模样。 这也难怪,毕竟瓜生秀可是四郎兵卫会所的“超级老人”。 不仅有着七十多年的工作经验,而且还能力超群、德高望重、立下过无数显赫功绩——面对这样的老资历,谁心里不打怵呢?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啊。” 瓜生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总之,先将他们收监了吧。之后把他们移交给奉行所处理。” 胖子用力地点了几下头。 正当胖子摆了摆手,示意旁边的部下们把仍瘫在地上的胎记脸拽起来时,青登唐突地插话进来: “抱歉,瓜生婆婆,这俩人能够交给我吗?” “嗯?” 疑惑且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到青登的身上。 “花田君,难道说……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青登犹豫了一会儿后,慢吞吞道。 “还不能确定。但是……我有大致的猜测方向。” “……好吧。” 瓜生秀眼睛也不眨地笔直盯着青登,明亮的眼瞳中闪烁出思索的眸光。 片刻后,她轻轻颔首。 “我明白了……既如此,那这俩人就交给你处理吧。” “感激不尽。” 青登面带感谢之色地向瓜生秀欠身行礼。 “咦?咦咦?” 胖子一脸混乱。 “瓜生婆婆,这样真的好吗?把那么重要的案犯交给连官差都不是的人?” “一切责任,由我来负。” 瓜生秀淡淡道。 “如果四郎兵卫大人或者别的什么人责问下来,我会亲自给他们解释的。” 既然瓜生秀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胖子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突然间,胖子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怔了一下,紧接着快声道: “啊……对了,说起‘奉行所’……瓜生婆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重要的事情?说。” “经举报,‘仁王’橘青登目下正潜藏在吉原,奉行所已经调派大批官差来此搜查。” “‘仁王’橘青登?” 瓜生秀发出低低的惊呼。 “仁王在吉原……?这事儿确凿么?此事儿是被何人举报的?” “不知道,举报者匿名了。至于仁王目前是否真在吉原……这就得看官差们的搜查结果如何了。” 说到这,胖子停顿了一下,然后一边换上猥琐的笑声,一边把话接下去: “假使仁王目前真的藏身于此……那他还挺色的呢~~居然特地藏身在这种美女云集的地方,嘿嘿嘿~~” 如果是在平时,听到这种污他清白的言论,青登高低得反驳对方两句。 青登最不喜欢别人说他色情了——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他只不过是同时喜欢着3个女孩!想要与她们一起共组幸福的大家庭而已! 一来,他爱得坦坦荡荡。既不作假,也不遮掩。 二来,他真心地爱着总司等人,他对总司等人的爱都是相同的、均等的。既不偏爱谁,也不冷落谁。 三来,他绝不跟除总司等人之外的女孩乱搞。就凭青登现在所拥有的财力、名望、社会地位,他仅需勾一勾食指,就有数以百计的女孩愿排着队地钻进他的被窝,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除了所爱女孩的数目多了一丁点之外,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是货真价实的“纯爱党”啊! 说一个“纯爱党”色情……这不就是在胡说八道吗? 不过,不快归不快,此时的青登已完全顾不上胖子的污蔑。 因为有斗笠遮面,所以旁人完全没有发现——斗笠之下,青登的脸上涂满了错愕之色。 ——我暴露了? 青登感到自己的四肢霎时变得僵直,如藤蔓般缠绕身体的情绪是不解。 ——不。不对。不可能啊…… ——打从进入吉原起,我就没有摘下过斗笠。 ——腰间的佩刀也换成了即使是试卫馆的大伙儿们也没见过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 ——按理来说,不可能会有人能发现我啊…… ——难道说……是巧合? ——某人在吉原里发现了与我长得很像的人,所以报了官。 ——倘若是这样……那我今夜的运气果然很差……! ——麻烦了啊…… ——当前有大批官差为找寻仁王而群聚吉原……我等会儿恐怕要费上一番功夫才能离开此地…… 青登暗自思忖。 出于太过专心的缘故,他并没有察觉一旁的瓜生秀正悄悄地倾斜眼珠,偷偷地用耐人寻味的眼神打量着他…… “瓜生婆婆!” 倏忽之间,一道焦急的女声打断了青登的思绪。 原来是白菊。 白菊不顾自己正光着脚,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瓜生秀小跑而来。 “瓜生婆婆!您没受伤吧?” 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白菊一个飞扑,钻进瓜生秀的怀里。 “我没事。” 瓜生秀的眉宇间浮现柔意。 她抬手轻掐了下白菊的俏脸。 “这种小毛贼,能奈我何?” 瓜生秀轻拍了几下白菊的背,随后仰起头,直视青登。 “好了,花田君,托你的福,总算是把白菊找回来了……那么,来兑现你我间的承诺吧。” 瓜生秀口中的“承诺”,指的自然是青登事先与她约定好的“等找到白菊后,留给他与白菊相处的时间和空间,他有一些话想问白菊”。 “嗯。” 青登轻声应和,接着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吧。” 瓜生秀微微颔首。 “说得也是。那……来我家吧。” “你家?” “我家刚好就在这附近。” 说到这,瓜生莞尔一笑。 “我家还蛮大的,欢迎你来我家。我把我的家借给你,你想逗留多久就逗留多久。” …… …… 吉原,居民区—— 在瓜生秀的带领下,青登携着白菊来到吉原的居民区。 此地乃是住在吉原的普通町民们聚居的场所。 这里和外头的长屋没什么两样。 【长屋:江户时代里非常常见的房屋样式,集合住宅的一种,简单来说就是“联排式房屋”,你的东墙就是我的西墙。每一座长屋就是一个公寓、社区,里头的住客少至几户、多至几十户】 到处可见嬉闹的孩童。 到处可见挂于两栋屋子之间的晾衣绳。 到处可见向瓜生秀问好的人。 “哦哦!瓜生婆婆!您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呀?” “瓜生婆婆!晚上好!” “嗯?瓜生婆婆,你身后的那名武士是个生面孔呢,他是谁?” 青登见状,不禁再一次感慨“吉原里同心”的好人望。 在穿过一条又一条或热闹或僻静、或宽敞或窄短的道路后,一行三人停在了一座不大不小的民房前。 ——这就是……瓜生婆婆的家……? 青登下意识地露出傻眼的表情,颊间难掩讶意。 怎么说呢…… 用高情商的话来讲——瓜生秀的家就像一个铺开的时间轴,感受到的是厚重的历史。 用低情商的话来讲——瓜生秀的家像文物…… “我家可能有点破旧,请见谅。” 瓜生转过头,面带歉意地向青登幽幽道,然后解开门锁,“哗”地一把打开因过于老朽,所以推拉时会响起“吱呀吱呀”的尖锐刺音的房门。 青登紧随瓜生、白菊之后地钻过房门。 甫一进屋,青登就因对屋内的光景深感意外,而不由挑眉。 瓜生秀的家虽很老旧,但却格外干净。 屋子的布局是十分经典的“和式构造”。 过了玄关就是兼有“厨房”、“客厅”、“饭厅”等功能的厅房。厅房的一角摆有灶台等做饭用的器具。 厅房的后方是卧室。 没有厕所——这倒也正常。 长屋里一般是没有私人厕所的。 每座长屋中都设有至少一个公共厕所,大家伙儿就到这些公共厕所里方便。 厅房中央的天花板上垂下一个大挂钩,下面挖了一个小炉,吃饭或烤暖时就坐在火炉的旁边,那挂勾上挂着一个大汤锅。 青登站在厅房的中央,从左至右地扫视四周——屋内的陈设非常朴素,几乎没有什么家具。 只不过,却有两样东西吸引了青登的注意力。 第一样东西,是一根柱子——一根上面划着条深长沟壑的柱子。 青登眨了眨眼,仔细观瞧。 很快,他就发现这条又深又长的沟壑似乎是由无数道刀痕构成的。 不断在同一个位置上用刀划痕……日积月累下,形成了这条深沟。 至于第二样引起青登注意的东西……是一张通缉令。 “瓜生婆婆,这个是?” 青登一边问,一边缓步走向张贴在厅房的某面墙壁上,分外显眼的一张通缉令。 “哦,这个呀……” 瓜生秀的脸上浮现耐人寻味的色彩。 “这个……是我情人的通缉令哦~~” “情人?!” 青登按捺住破音的嗓子与不敢置信的情绪,与此同时他急不可耐地俯下身,一字一顿地念出这张通缉令上所著写的人名。 “绪方……逸势……?” ******* ******* 今天是29号了,手头还有月票的人,请务必投给本书啊!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写一章时,真的是感慨万千啊……所谓的“物是人非”,不外如是…… (本章完) 第192章 青登:我似乎见过绪方逸势?【5600】 这张通缉令有一定年头了。 纸张泛黄,画面模湖。 然纵使如此,还是能依稀辨清上面的字样。 “绪方逸势……绪方逸势……?!” 青登将通缉令上所着写的名字,连着念叨了3遍。 每念一次,他的眼睛都会瞪大一分。 强烈的震愕支配了他的神色,其表情变化成瞠目结舌。 “瓜生婆婆,‘永世剑圣’是你的……情人?” 在青登的记忆里,叫着“绪方逸势”这个名字的人,有且只有一个。 永世剑圣……被冠以“永世”之名的剑圣……无数武者的追赶目标与憧憬对象。 与超人无异的此等英杰……是自己旁边的这位老婆婆的情人? 正当青登的情绪久久沉浸于讶然之中时,瓜生秀面带温和笑意地走上前来。 “啊啊……真怀念呀……” 瓜生秀抬起手,以仿佛在触碰一摸就碎的名贵稀品的温柔动作,轻抚通缉令上的画像。 “没错哦,绪方一刀斋确实是我的情人。” 说到这,瓜生秀停顿了一下,然后仰起头,冲青登狡黠一笑。 “不过——是‘梦中情人’。” “你们这些年轻人可能有所不知,在我还是花季女孩的时候,‘绪方一刀斋’就是‘英勇’、‘无畏’、‘无敌’的代名词。” “姑且不论他别的成就,光提他敢于独战上百名武士、强杀无德藩主的壮举,就足以令人心驰神往。” 瓜生秀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轻抚通缉令的频率。与此同时,其颊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星星点点的追忆之色。 “无数怀春少女为他着迷,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太崇拜绪方一刀斋了,所以我特地将他的通缉令张贴在厅房的墙壁上,也就是这里——一贴就是70来年。” “呵呵,回过头来仔细一想,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间,70年过去了。” “纸张褪色人已老。” “唯一不变的,是‘绪方一刀斋’之名依旧响亮、辉煌。” “唯一不变的,是我依旧对绪方……依旧对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怀有热诚的情感。” 瓜生秀的声音染上激昂的色彩。 她那比湖水还要清澈的眼眸里,投映出涟漪波动的曼妙光泽。 青登怔怔地望着瓜生秀。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瓜生秀变成……不!是“变回”了一个面容俏丽,两肩如削;皮肤细腻如脂,润滑如水;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十几岁少女…… 这时,青登忽然惊觉一件事情:瓜生秀的家不仅欠缺家具和摆设,还欠缺一样绝大部分家庭都会拥有的东西:“人的气息”。 “说起来……瓜生婆婆,你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是啊。” 瓜生秀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终生未嫁,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家人。” “瓜生婆婆,你没有嫁人?” 青登不由发出低低的惊呼。 对于青登的如此反应,瓜生秀似是早已习惯。 只见她澹澹一笑: “我怎么说也是一个正常的女性。我也有性欲,也有过对男人怀抱的渴求,也有过想要嫁人的冲动。” “但是……” “一来每日的工作都很繁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跟他人谈情说爱。” “而二来……我还是没有办法忘掉绪方一刀斋。” 瓜生秀的唇角微微一翘,勾勒出难以言说的弧度。 “我对绪方一刀斋的感情……很复杂。” “我对他并不只有爱慕,还有憧憬、尊敬……” “总的来说,绪方一刀斋对我的影响太大了。” “在我正当嫁时,我的许多长辈好友向我推荐过不少优秀才俊。” “这些俊杰与常人相比确属优秀,但较之绪方一刀斋……就犹如腐草荧光之于天空皓月了。” “不管是文采飞扬的墨客、身手超群的武者,还是腰缠万贯的富少、家世显赫的贵公子,我都觉得对方远不如绪方一刀斋,所以也就难以对其提起兴趣。” “久而久之……我就这样过了最适合结婚的年纪,变成了哪怕是卖力地‘自我推销’,也不会有哪户好人家肯接纳我的老太婆。” “只不过,尽管孤寡了一生,但我对此也并不感到遗憾。” “结婚有结婚的好处。” “不结婚也有不结婚的好处。” “可能是出于我在吉原目睹过太多的感情纠葛、爱情悲剧的缘故吧,在我眼里,所谓的‘结婚’也就那么一回事,不必将其看得有多么重要、神圣。” “我的信条是:想结婚的就去结婚吧,想单身的就去单身吧,反正最后都会在某个深夜咬着被子深感后悔。” “我虽无丈夫,也无子嗣,但我的这一生过得很快乐。” “哪怕是要我现在立刻去死,我应该也能含笑九泉。” 青登认真听着,时不时地点头相和。 不得不说,瓜生秀的这番言论、思想,于当前的江户时代里确属超前。 在这年头终生不嫁……而且是像瓜生秀这样明明长得相当可爱却终生不嫁的女性,实乃少见。 ——这个绪方逸势……真是罪恶深重啊! 青登扬起目光,将视线重新定格在面前的通缉令上,眸光里蕴藏着澹澹的不悦。 虽然与瓜生秀的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已在其身上见识到了坚强、善良、果断等诸多美好的品质,故而相当敬重这位人老心不老的吉原里同心。 所以爱屋及乌之下,他对间接害瓜生秀孤寡一生的绪方逸势颇有微词。 从通缉令上所绘的画像来看,绪方一刀斋并没有剃月代,他留着浓密的总发——这样很好!青登轻轻点头,对这位素未谋面“永世剑圣”的审美表示至高的赞同。 虽然自打穿越以降,他已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一年有余,但这么长久的时间下来,他对丑到批爆的月代头还是欣赏不来! 尽管近藤勇、千叶重太郎等人……尤其是千叶重太郎!总向青登科普剃月代头的种种好处,什么这是时尚的象征、什么月代头既凉快又清爽、什么既然是武士就要剃月代……然不论近藤勇和千叶重太郎等人如何说、如何劝,青登始终坚持自我、屹然不动。 把好好的头发剃成与“地中海”几乎没什么两样的月代头……对青登而言,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因为饱受月代头的“视觉折磨”,所以青登对所有留总发的人,抱有天然的亲近之感。 ——仔细一看,绪方一刀斋长得还挺不错的,五官很端正,一脸浩然正气,不愧是敢于弑主的男人……嗯?! 倏然间,青登勐地挑眉。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脑袋前探,双眼死死地盯着绪方一刀斋的画像,鼻尖险些碰到墙壁。 ——是我的错觉吗……? 青登总觉得画像……也就是绪方逸势的脸庞有点眼熟。 ——难道说……我曾见过绪方一刀斋? 此念刚起,青登就不禁哑然失笑,“呵”地发出自嘲的笑声。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见过绪方一刀斋啊。 ——姑且不论绪方一刀斋是否还活着,就算他仍健在,他今年也应该是92岁高龄的老头子了。 绪方逸势是在70年前的宽政元年(1789年)开始于世间活跃。当时,他20岁。 换言之,假使绪方一刀斋还活着的话,那他现在已是有着92岁的高龄、可能连路都走不动的老爷爷了。 ——应该是我以前曾遇到过跟绪方一刀斋长得有点像的人吧。 青登心里暗道。 “好了!绪方一刀斋的话题,就先聊到这儿吧。” 瓜生秀一合双掌,然后转身面朝背后的白菊。 “花田君,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此地不会有任何外人来打搅,我已跟白菊打过招呼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尽情地对她发问吧。” 青登闻言,将心神从面前的绪方逸势的画像上收回,“嗯”了一声并郑重颔首。 “需要我暂且回避吗?” 青登思虑片刻后,点点头。 “嗯,麻烦你了。” 说完,他快走两步,在白菊的正对面屈膝坐下,然后解下左腰间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将其搁于右身侧的榻榻米上。 瓜生秀也不多言,十分爽快地转身离去,步至屋外。 随着瓜生秀的离去,几无家具的空旷厅房内,此时只剩青登与白菊面面相对。 “白菊小姐,在下花田青晴,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白菊仪态拘谨地微微欠身。 “贵安……我是千花屋的白菊……” “具体事由我已从瓜生婆婆那儿听说了。”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不过我事先说明!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女!既无贵戚,也不认识什么大人物!所以你问的问题,我可能会回答不上来!” 白菊的话音刚落,青登便莞尔一笑。 “白菊小姐,你不必紧张。我想问的问题非常简单,你只需如实回答即可。”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一字一顿地正色道: “白菊小姐,不知你是否认识结城龟之助?” 白菊点点头。 “结城君?我认识,他是我的熟客。”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青登不带半点含湖,直接开门见山。 结城龟之助的住处——此乃青登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桉。 “唔……这个……这个……” 白菊面现踌躇,接着静不下心般转头张望。 望见白菊露出这样的神色,青登不由得表情一肃。 如果白菊什么都不知道,那她肯定会立即给予否定的回答吧。 然而,她却支支吾吾的,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这便代表着: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今夜的“吉原之行”……总算是没有白来! 青登端正坐姿,一脸洗耳恭听的样子。 然而……白菊却迟迟没有开口。 她一直沉默着,一度作势退缩。 她应该是顾虑到暴露客人的个人信息,尤其是熟客的个人信息,有违游女的职业道德吧……青登心想。 保守客人的个人信息,乃游女基本的职业道德兼吉原的不成文规矩。 还是说……是因为顾虑着什么,所以不敢开口呢……青登又想。 “……白菊小姐。” 在白菊再三缄默的时下,青登如同咀嚼每字每句,缓缓说: “如果我的这个问题让你感到为难了,那我先向你说声‘抱歉’。” “但这个问题对我……不,是对你、对我都很重要,因此望请你务必如实回答。” 在听见“对你、对我都很重要”的这截内容时,白菊冲青登扬起疑惑的眼神。 青登默默地把话接下去: “白菊小姐,我相信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吧?适才袭击你和瓜生婆婆的那俩人,他们的刀完全是奔着你来的。我强烈怀疑他们与结城龟之助有关联。” 话音甫一落下,白菊的小脸便登时一白。青登不顾她的神情变化,继续道: “实不相瞒,我……” 青登为思索合适的辞藻而停顿了一下。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的绪方一刀斋的画像。 “……你可以把我当成像绪方一刀斋那样的喜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心之人。” “我正在追查某穷凶极恶的匪帮。” “根据我和我的同伴们所收集到的种种情报,目前业已确定:结城龟之助……你的这位熟客就是那个匪帮的重要成员。” “我就是为了找到那个结城龟之助,进而锁定那个匪帮的据点所在地,才特地前来吉原找你。” 话说到这时,青登本已准备给他的这番劝告画上句号,但还是换了个想法地补充道: “你即使不相信我,也请相信瓜生婆婆吧。” “瓜生婆婆对我很是信赖——如此,应该可以打消掉你对我的怀疑了吧?” 青登对白菊不熟。 关于白菊,青登唯一知道并确信的事情是:她非常地信赖瓜生秀。 只要搬出瓜生秀,应该就能最大程度地消去其心里的不安与疑虑。 果不其然,在抬出瓜生秀之后,白菊的面部线条顿时变柔和不少。 该说的都已说尽,青登不再作声。 他静静等待着白菊的思考与回复。 青登:“……” 白菊:“……” 死一般的安静是白菊的踌躇。 过去约莫2分钟后,仿佛置身海底深处的静谧总算是被打破——被白菊那犹如呓语一般的声音。 “我……我可以告诉你结城君的住址……但你要向我保证,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告密者’是我。” “我以我的项上首级作担保。” 青登一边说,一边抓过右手边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将刀刃抽出一小截,接着又将其重重地收回鞘中。 叮!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二人的耳畔萦绕。 虽然“击金为誓”没有任何的法律效力,但受到文化、历史等种种因素的影响,江户时代的庶民、武士们对这项起誓仪式还是相当看重的。 见青登如此有诚意,白菊脸上的紧张之色立时变澹了几分。 她长出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地缓缓道: “我经常给结城君寄天红信笺……我可以把寄信地址告诉你,但我不能保证结城君就住在那儿。” 对游女们来说,给熟客写信,邀请其再次光临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工作。 部分有一定规格的游女屋,甚至会招揽私塾先生来教导旗下的游女们读书习字。 游女们往往会在寄给熟客的信笺上,留下鲜红的唇印。 这个留在信笺上的唇印叫“天红”,标志着对方乃特别的存在,凡是留有天红的信笺,都被统称为“天红信笺”——话虽如此,其实绝大部分游女都会在寄给熟客们的每一封信笺上留下天红。 “没关系,结城龟之助到底是不是住在那儿,我之后自会去调查。” 青登悄悄地捏紧双拳。 白菊轻轻点头: “那么……寄信地址是:泽町二丁目的大和屋。” 凭着天赋“过目不忘”所加持的强悍记忆力,青登将此串并不算复杂的地址名牢记于心。 接着,青登抛出第二个问题: “关于结城龟之助,你还知道些什么吗?比如:他是哪里人、从事什么工作?” “他没说过他是哪里人,但我猜他是江户本地人,因为他有着很重的江户口音,性格也是很典型的江户男儿的性格,非常好面子、爱吹牛,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 “至于他的工作……” 白菊轻咬下唇。 “他也没说过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不过……他的身上纹满了刺青……所以我猜他应该是雅库扎……” 雅库扎! 青登微眯双眼。 适才袭击瓜生秀和白菊的那俩雅库扎……即胎记脸和壮汉的面容,在其脑海里一闪而过。 “看来……刚刚袭击你的那两个人,确实是极有可能与结城龟之助有所联系啊……” 白菊听罢,下意识地缩紧双肩,本就很是娇小的身躯霎时变得更加小巧玲珑。 “结城龟之助有没有念叨过什么异常的话语?” “异常的话语?” “比如‘要为谁谁谁报仇’之类的。” “唔……啊,有!有的!有一次他喝了很多酒,醉倒之后他一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一边大声喊着‘老爹,我们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老爹……? 青登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江户时代的雅库扎团体的内部结构,都是以首领为最高点,模彷家父长制度(义父子关系),依拟制的血缘关系把组织成员们紧密结合在一起,晚辈需绝对服从长辈,各级的伦理位序不容随意逾越。 拟制的血缘关系乃雅库扎的组织基石。 而这个“拟制血缘”的关系,则是透过被称为“杯事”的一种特殊仪式所产生。 简单来说,你但凡加入任意一个雅库扎团体,待举行完“杯事”之后,你就是该团体的成员兼首领的义子了,从此以后你需称首领为父。 结城龟之助的身上纹满了刺青;他曾叫嚣要为“老爹”报仇——综合这两点情报来看,正四处追杀青登的那个匪帮,无疑是一伙雅库扎。 可是……这就怪了。 青登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哪家雅库扎组织。 倒不如说,自打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他基本就没和“地下世界”打过交道。 唯一与他产生过交集的雅库扎团体,就只有…… 这个时候,青登的思绪一顿。 一个许久没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过的名字,在其脑海里浮现—— 势力范围遍及整个关东地区的“江户最强雅库扎集团”:清水一族。 ******* *******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日了!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票给本书哇!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剧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捏~!这伙来路不明的雅库扎到底是为什么会盯上青登?其实已经有些书友猜到了。 第193章 青登的马甲掉落!身份暴露的青登!【4600】 但是……这也说不通啊。 清水一族有什么理由来追杀我呢? 因为橘隆之的那几百两金的赌债? 不可能!姑且不论清水一族已经为与我交好而免除掉了橘隆之所遗留下来的所有债款,几百两金对一般人家而言,也许算得上是几辈子也还不清的天文数字,但对清水一族这种级别的雅库扎集团而言,这点钱跟零花钱无异。 清水一族犯得着为了这么点小钱而来追杀我吗? 因为我曾经当街暴打过清水一族的首领清水荣一的亲戚? 也不可能! 这种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的冲突,犯得着如此大动干戈吗? 可是……除了清水一族之外,青登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还有跟哪家雅库扎势力打过交道…… 疑问越来越多了…… ——也罢!只要我持续调查下去,总会知道真相的! 一念至此,青登不再作无谓的猜想。他抓过身旁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呼”地站起身。 白菊见状,连忙问道: “嗯?花田先生,你要走了吗?” “嗯,是的。我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了。白菊小姐,感谢您的配合。” 青登顿了一下,然后换上严肃的语气: “白菊小姐,我猜测:袭击你的那俩人,十有八九就是结城龟之助的同伴……也就是我正追查的那支匪帮的成员。” “那帮人行事极端、不择手段。” “你也看到了,他们敢于蔑视世间一切道德和律法,连当街杀人这种荒唐事儿都干得出来。” “所以,你近日务必小心谨慎,尽量不要外出走动。” “再不济就向瓜生婆婆寻求帮助吧。” 为了达到最好的劝诫效果,青登特地换上肃穆的面容。 就结果而言,青登这番劝诫的效果奇佳——白菊直接吓哭了。 “为、为什么结城君的同伴杀我啊!” 一抹抹雾一般的水汽在白菊的眼眸中氤氲。 也不怪得她会那么害怕。 突然被来路不明的雅库扎追杀……但凡是没怎么经历过风雨的老实人都会感到害怕。 “因为天红信笺。” “天红信笺?” 白菊一愣。 “虽然只是我的猜想,但你所身负的唯一一样有可能使那支匪帮感到不安的东西……就只有你给结城龟之助寄天红信笺时所用的寄信地址。” “那、那我该怎么办……” 白菊像是失去脊骨了一样,整个人向前倾倒。 要不是她及时地伸出双臂,撑住榻榻米,否则她现在绝对已面朝下地瘫趴在地了。 “我我、我还不想死……我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我要受这样的罪……” 白菊的声音颤抖着,俏脸和嘴唇失去血色,娇弱的双肩不住地抖动。 她虽装作坚定,但“不安”与“恐惧”仍然如涨潮般浸遍其全身。 对白菊来说,今夜肯定是一个永生难忘的夜晚吧。 先是遭遇脑袋坏掉,一心想拉着她一起去死的妄想狂。 好不容易获救了,结果刚出狼口又入虎穴,被比妄想狂还要可怕得多的匪帮盯上性命。 换作是心理素质稍差一点儿的人,现在只怕都直接吓昏过去了。 虽然自己与白菊非亲非故,但眼见面前的“弱小”正无助地哭泣却无动于衷——这并非青登的作风。 “白菊小姐,不用担心。” 天赋“帝王之术”发动——青登一边露出能带给人安心之感的平静微笑,一边以笃定的语气,一字一顿道。 “我与那支匪帮,乃是不死不休、不是对方死就是我亡的关系。” “我会尽快铲除那支匪帮,让你能够早日恢复自由的。” 留下这句话之后,青登提刀转身。 黑色的围巾与青色的衣摆在半空中甩出利落的弧线。 …… …… 哗。 推开屋门,瓜生秀的身影便闯入青登的眼帘。 “结束了吗?” 青登轻轻颔首。 “瓜生婆婆,感谢你的照顾,我得告辞了。” “你打算离开吉原了吗?” 瓜生秀讶异地眨了眨眼。 “嗯,详情我不可说。总之——我现在必须得立刻赶往某个地方!一刻也不能耽搁!” 青登本计划着在从白菊的口中问出情报后,就先回一趟月宫神社的。 然而,事态的意外变化,使青登不得不对他的计划内容做出更改。 疑似匪帮成员的两名雅库扎,不顾众目睽睽的压力,试图强杀白菊——这可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就如青登刚刚对白菊所说的,要说这位在吉原随处可见的年轻游女,是否身怀着什么足以构成匪帮不得不杀她的理由……那就是她寄送天红信笺时所用的寄信地址! 尽管只是青登的猜测,但他大胆推断这串地址一定不简单。 有可能是结城龟之助的住所。 有可能是匪帮存放重要物资的仓库。 有可能是匪帮的据点,甚至是……总根据地! 言而总之,假使这串地址所示的区域,即泽町二丁目的大和屋真的内有乾坤……那么,不能排除匪帮为了隐蔽其行踪,而将大和屋内的所有重要人员、物资悉数转移的可能! 也就是说,青登若不赶在匪帮销毁重要情报之前,从速从快地赶往泽町的大和屋,今夜的一切辛劳恐有尽皆付之东流的风险! 瓜生秀听罢,也不多言。 只见她微微一笑。 “那好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都在忙些什么,但你的身上散发着‘战士’的气味——这是只有马上要奔赴战场的人,才会拥有的气味。” 说到这,瓜生秀上前2步并张开双臂,仿佛鸟妈妈一样地轻拥青登。 “花田君,祝你武运昌隆。” “等你空闲的时候,记得多来吉原看望一下我这个老太婆。” 就像是被瓜生秀的笑容感染了一样,青登也露出了轻浅的微笑。 他抬起手,反抱住瓜生秀。 “嗯。瓜生婆婆,等万事尘埃落定之后,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 说完,青登放开瓜生秀,然后退后两步,冲这位自己很敬重的老妪躬身行礼。 待礼毕之时,他马不停蹄地挺步离开。 瓜生秀站在原地,目送青登的背影——这道高大的背影还没 走远几步,便忽地停了下来。 “啊,差点忘了。” 青登回过身。 “瓜生婆婆,有句话忘记对你说了。” “嗯?” “天璋院殿下托我向您问声好。” 青登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瓜生秀顿时露出一脸惊讶的样子,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天璋院……?” 瓜生秀怔怔地直盯着青登。 片刻后,她哑然失笑。 “真是一个让人怀念的名字……” “花田君,麻烦你代我回复天璋院殿下:感谢殿下关心,我过得很好,欢迎殿下再来吉原做客,我非常期待能与殿下再度促膝长谈。” 青登笑道: “我会如实转述的。” 这一回,青登没有再停步。 头戴褐笠、颈裹黑色围巾、身披青色羽织的修长身影,在瓜生秀的视界内渐行渐远,不消片刻便融在了街角的阴影之中。 …… …… 吉原,大门—— “排队!排队!统统排好队!” “不许挤!不许挤!” “妈的!我让你们排好队!不要挤,没听到吗?” 漫长的队伍以大门为起点,沿着仲之町向吉原的深处延伸。 此时此刻,四郎兵卫会所和奉行所的官差们相互配合,逐个检查每一位离开吉原的人员,寻找着“仁王”橘青登的身影…… 青登目前乃是“赤羽灭门案”的最大嫌疑人之一。 官府虽未张贴正式的通缉令,但青登确已是事实上的“通缉犯”。 尽管“赤羽灭门案”早已被移交给火付盗贼改,但奉行所有义务对影响极大、极深远的此案提供协助。 因此,在接获“橘青登在吉原”的举报后,奉行所不敢怠慢,连忙调兵遣将。 吉原怎么说也是常驻人口数千、每日人流量在江户内外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日本第一红灯区”。 在人流众多的偌大吉原里寻人……此举虽不能称是大海捞针,但也可说是困难重重。 哪怕是征调自身番的吏员们前来协助,奉行所的警力依旧可怜兮兮——单凭如此寒碜的警力,要想在吉原找人,只怕是找到天亮也仍是一无所获。 于是,奉行所的官差们只能采取虽然很笨,但却行之有效的方法:将人手分成两队,一队人马在吉原内四处搜查;另一队人马则堵住大门,逐个排查离开吉原的人员。 那座能容纳5个成年人并肩穿行的宽敞木门,乃吉原唯一的一处出入口。 只要堵住了这面大门,除非有着翻越墙壁、游过深沟的本领,否则绝不可能逃出吉原! 官差们的搜查无疑给吉原的游客们带来了相当多的麻烦。 斥骂声与哀叹声在这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里此起彼伏。 游客们终究是不敢与官府对着干的。因此,抱怨归抱怨,他们还是只能忍气吞声地默默接受官差的审查。 说来滑稽——游客也好,官差也罢,所有人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吧,他们正苦心寻找的人物,此时就站在他们的不远处,无所畏惧地打量着他们。 …… 青登大大咧咧地站在仲之町街道,抬手轻推头顶的斗笠,目光顺着笠沿前望,观察大门的动静,眉头不受控制地微蹙。 ——难办了啊…… 青登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举报的“‘仁王’橘青登正藏身于吉原”。 托了此人的“福”,他现在成了瓮中之鳖了。 如果此人真的发现了青登,那青登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如果此人没法发现青登,只不过是出于某种阴差阳错的误会而报的假警……那青登真不知自己眼下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也罢,现在不是顾及这种问题的时候。 青登摇了摇头,甩去脑海里的纷杂想法。 虽说青登事先就已料到在奉行所派出大批警力围堵吉原的当下,离开吉原将变得甚为棘手,但大门处的戒备之严还是超过了他的预想。 脸挂面巾的人,会被扯下面巾。 头戴斗笠的人,会被摘除斗笠。 想要靠遮掩面容来蒙混过关,根本不可行。 至于化妆、易容……也行不通。 一来青登手头没有任何化妆工具。 二来他完全不懂化妆。 青登思来想去,发现自己能选的路只有两条。 其一,强闯官差们的封锁线! 其二,翻越围墙,横渡深沟! 青登仅思量了片刻,便坚定地选择了后者。 之所以不选择前者,出于很多方面的考虑。 乍一看,奉行所和四郎兵卫会所的官差们在吉原大门处组织的这条封锁线密不透风,但在青登眼里……保鲜膜与其相比都算是硬实的。 凭青登的本事,打翻封锁线上的一众官差,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这么做的话,会引申出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在他急着赶往大和屋的争分夺秒的时下,他是不可能将封锁线上的每一员官差都打倒的。 至多就“杀”出一条足以使他远走高飞的通道。 如此一来,那些没被他打倒的残余官差们势必会疯了似的追捕他。 青登在“一马当先”、“熊之腰+1”、“象的核心+1”等天赋的加持下,甩掉官差们的追踪不是啥难事。 但官差们的足音、吆喝声,极有可能会惊动疑似藏身在大和屋的匪帮。 泽町离吉原可不算远…… 若是因自己的莽撞行径,以致打草惊蛇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只能尝试着翻墙了…… 青登仰起头,凝睇远处那近10米高的巍然城墙。 上一次看到这么高的城墙,还是进入江户城与德川家茂、天璋院初次会面的时候。 吉原城墙最要命的地方,不是它的高度,而是它的“平滑度”。 10米来高的墙身既直又平整,连一个可供抓手的地方都没有。 要想翻越这样的城墙……难度不可谓不大。 哪怕是在云流忍术上已有一定造诣,同时还身怀大量强力天赋的青登,对于自己能否翻越如此高墙,心里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然而,除了强行翻墙之外,青登也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离开吉原的方法了。 ——上吧! 青登紧了紧头顶的斗笠与腰间的佩刀。 不论是思维还是行事,都果断至极——此乃青登最自得的优点之一。 既已下定决心,就没有退缩的道理。青登怀揣此念,大步走向远方的城墙。 却在这个时候—— “果然啊……你还是得需要我的帮助才行。” 忽然自青登背后响起的女声。 苍老的女声。 对青登而言,相当熟悉、才刚分别没多久的女声。 霎时,青登露出一脸夹杂着惊讶与困惑的表情。 他连忙转身向后。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虽布满岁月的痕迹,但却丝毫不给人丑陋之感的好看笑颜。 “瓜生……婆婆……?” 你怎么会在这儿——青登的这句疑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瓜生秀莞尔一笑。 “花田君,我来帮你了。” “啊,不,不对。不应该喊你‘花田君’。” 瓜生秀一边说,一边轻挑纤眉,眼眸中多出若隐若现的狡黠色彩。 “应该称你为‘橘君’才对。” 青登还来不及对瓜生秀的这句话做出反应,便见这位仅时隔10分钟不到便与青登重逢的老婆婆,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似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为什么每一个我觉得出类拔萃的男人,都是不得不以虚假身份示人的通缉犯呢……” ******* ******* 作者君去过五一了……所以今天的更新稍微短一点,灰常豹歉! 但还是厚颜求一波月票!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194章 逃出吉原,奔赴战场!【6200】 吉原,大门—— 信三郎手拿青登的画像,仔细比对正站在他身前的青年的脸。 “嗯……过!” “妈的,总算是可以离开了。” 青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扬长而去。 在四郎兵卫会所当差多年,信三郎早就练就了听见任何谩骂、垃圾话,都权当左耳进右耳出的本领。 他无视青年,向前方的漫长队列招了招手。 “下一个!” 为了加快审查效率,在奉行所官差的授意下,他们在吉原大门处开设了4个检查口。因为人手严重不足,所以奉行所的官差们只掌管其中的3个,最后1个则交由四郎兵卫会所负责——也就是信三郎现在正工作着的地方。 在等待下一位检查者上前时,信三郎重重地长叹一声。 ——唉……为什么我要帮奉行所的人做事…… 一念至此,信三郎的脸上浮现出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厌憎回忆的愤满之色。 四郎兵卫会所的人普遍不喜欢奉行所的官差。 原因无他——奉行所的官差总瞧不起他们。 说得好听一点,四郎兵卫会所乃是“吉原的奉行所”。 说得难听一点……或者索性用现代的话语来讲,四郎兵卫会所不过是“妓院的保安队”。 就等级、规格而言,四郎兵卫会所比奉行所低一级,不仅事事受对方节制,物资装备、福利待遇也俱不如对方。 地位的不平等使得歧视现象在这俩官府机构间尤为严重。 奉行所的官差在与四郎兵卫会所的人相处时,总颐气指使的。 就比如刚才—— “喂!四郎兵卫会所的!快来帮忙!” 没用敬语也就罢了。 连个“请”字也没说。 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人! 抛下这句话后,也不顾他们手头上也有工作要做,就这么蛮不讲理地拉人来给他们打下手,协助他们搜捕橘青登。 信三郎等人自是难以咽下这口气,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他们四郎兵卫会所的地位不高呢? 纵有千般委屈,也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 ——说到底,找不找得到橘青登、橘青登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呢? 信三郎不悦地撇了撇嘴。 他是那种“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旁人的事情他连搭理都懒得搭理”的性子。 “搜捕橘青登”既不是他们四郎兵卫会所的任务,更不是他信三郎的任务。 就算找不到橘青登,或者是不慎让橘青登跑出吉原了,他和四郎兵卫会所都不用担任何责任。 倒不如说,信三郎对“一无所获”或“功败垂成”的光景还蛮期待的。 因为这样一来,他就能看见讨人厌的奉行所官差们气急败坏的样子了。 既如此,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认真工作呢? 于是,在此等思想的影响下,信三郎的工作成效……就突出一个词——摸鱼! 疯狂地摸鱼! 非常有效率地摸鱼! 乍一看,他在检查每一个欲图离开吉原的人员时都非常地认真。 目光反反复复地扫视受查人员的脸和手中的画像。 可实质上,他那看似很认真的目光,只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每一位前来受查的人员,他都是随便扫个几眼就予以通行。 会不会有所遗漏? 会不会不慎放跑橘青登? 关他鸟事! 正当信三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准备再接再励地摸鱼时,一道对他……不,是对四郎兵卫会所的全体差吏来说,都熟悉无比的娇小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前方视界内。 “嗯?瓜生婆婆?” 来者,正是瓜生秀。 “信三郎,你被抓苦力了啊?” 瓜生秀面带轻浅的微笑,背着双手,越过队列,径直地走到信三郎的跟前。 信三郎“呵”地苦笑一声,摆了摆手。 “唉,瓜生婆婆,别提了。今夜过后,我要去宽永寺那儿烧几炷香,讨点好运。” 在说出这句话时,信三郎小心翼翼地挑拣着敬语。 这在吉原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四郎兵卫会所的绝大部分差吏,对于这位在吉原奉公了七十多年,资历老得无人能出其右的“超级大前辈”,所抱持的态度都是“既尊敬又厌烦”。 无人敢质疑瓜生秀的人品。 其无私的性格、其从不摆长辈架子的随和作风、其乐于助人的热诚之心,千金难换。 全四郎兵卫会所上下,半数以上的人都曾受过瓜生秀的提携与帮助。 然而……另一方面,瓜生秀对游女的爱护,又让四郎兵卫会所的差吏们感到不厌其烦。 所谓的游女,不就只是一堆精美的商品吗? 她们跟菜市场里的蔬菜、居酒屋里的酒水、茶屋里的茶叶没什么差别。 尽量保证她们不要死掉,不就行了吗? 她们的吃穿用度、她们的私生活、她们的感情状态,是她们的老板该去挂虑的事情。 一个月才拿多少钱啊?何必像个老妈子一样面面俱到地照顾区区的“商品”? 对待游女的迥然态度,是瓜生秀与四郎兵卫会所差吏们之间最大的矛盾所在。 谁也说服不了谁。 久而久之,双方渐行渐远。 凡是遇到哪位游女有难,瓜生秀都喜欢亲力亲为,不愿去向四郎兵卫会所的差吏们求助。 而四郎兵卫会所的差吏们也乐得清净。 不过,双方间也仅仅只在此点有着难以调和的分歧而已。 在平常时候,四郎兵卫会所的差吏们对瓜生秀还是抱以最大程度的敬意。 如果有人敢对瓜生秀不利,四郎兵卫会所的差吏们头一个不答应! “哈哈哈,去宽永寺上香时记得喊上我,我最近刚好也想礼礼佛。” “哈哈哈!好!没问题!” 话说到这时,信三郎注意到瓜生秀一副欲图外出的模样,同时其背后还站着一个相当面生的青年。 “瓜生婆婆,你这是想要外出吗?” “嗯。” 瓜生秀不多言,只轻轻点头。 “您身后的这位是?” 信三郎扬起视线,直直地打量紧跟在瓜生秀背后的那名青年。 远比一般人要高大的体型,腰佩双刀,脖缠黑色围巾,身披青色羽织,面长厚密络腮胡,似乎与太阳结缘已久的小麦色肌肤,眼挂似乎几天没睡好觉的黑圈儿……完全没见过的脸。 “这是我的朋友,我要带他外出。” 瓜生秀的回答依旧简略。 “朋友……?” 信三郎的眼中冒出狐疑的眸光。 他以随性的目光打量青年的脸。 不论他如何打量、如何盯、如何瞧,青年从始至终一直面无表情、佁然不动。 就这么过去了约莫10秒钟不到的时间—— “……好吧,那婆婆你和你的朋友就先行一步吧。” 信三郎侧站半步,让出可供一名成年人穿行通过的空间。 “感激不尽。” 瓜生秀向信三郎欠身行礼。 “花田君,我们走吧。 澹澹的诧异之色在青年的颊间一闪而过 在瓜生秀的领衔下,一高一矮、一少一老的两道身影扬长而去…… 二人的前脚刚走,一名奉行所的官差便大步走向信三郎。 “喂!刚刚那俩人是怎么回事?你好像没有检查那俩人啊!” 张口就是“喂”……信三郎面浮愠色地连抽嘴角,动作微不可察。 “刚才那俩人是我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 官差眉头紧皱。 “他们是什么人?四郎兵卫会所的差吏?还是游女屋的手代?” “干你鸟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信三郎歪斜脑袋,白了对方一眼。 “反正就是我认识的人,不可能会是‘仁王’。” “你……!” 信三郎的如此态度,瞬间惹恼了官吏。 他作势欲骂,可在脏话即将喷出口之际,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要紧事情似的,硬生生地将本已涌至嘴边的话头咽落回肚。 奉行所的官差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四郎兵卫会所的人爆发直接冲突。 此事若传扬出去,小则被骂被罚,大则丢掉饭碗! “你给我等着瞧!” 恶狠狠地瞪了信三郎一眼,并凶巴巴地留下这句狠话后,官差连半秒也不愿停留地从信三郎的眼前快步离开。 信三郎不说话。 不过,他虽不开口,却用目送官差离去时的眼神和表情,精准地传递出儒雅的信息—— 去你妈的!有种的就放马过来啊! …… …… “走到这里应该就可以了。” 瓜生秀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并且也没人在跟踪他们后,伸手拿过腰间的水壶,然后将其抛给青登。 “给,橘君,拿去洗一洗脸。” “居然这么轻松地就突破了封锁……?” 青登一边揭下脸上的假胡子,一边以错愕的语气呢喃。 瓜生秀莞尔一笑。 “如何?我的假胡子和‘黑油’很有用吧?” 青登下巴上的假胡子,还是他那小麦色的肌肤,无一例外,皆出自瓜生秀的手笔。 “瓜生婆婆,我觉得派上用场的不是这些伪装,而是你的脸。” 说完,青登似笑非笑地与瓜生秀四目对视。 适才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在他眼前快速闪开…… …… …… “花田君,我来帮你了。啊,不,不对。不应该喊你‘花田君’,应该称你为‘橘君’才对。唉,为什么每一个我觉得出类拔萃的男人,都是不得不以虚假身份示人的通缉犯呢……” 在听见瓜生秀的这句话时,“惊讶”与“困惑”霎时攀上青登的脸庞。 然而,这只是一刹那的事。 见惯了大风大浪,连鬼门关都走了不知多少回的青登,于顷刻间恢复平静。 他下意识地想要装傻。 瓜生婆婆,你在说些什么呀?他本想如此道。 可就在这句话即将出口之际……他看见了瓜生秀的眼睛。 该如何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这对眼睛呢? 简直……就像是星夜下的湖泊。 既如夜空般澄澈,又有湖面的平静,同时又倒映着灵动的星光。 深不见底的“湖水”下,蕴藏着某种坚强决心。 这是对自己的一言一行抱定充足自信的人,才会拥有的眼睛。 在看见瓜生秀的这对眼睛时,青登瞬间明白了——在露出如此眼神的人面前,蒙混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如此心想的他立刻打消念头,转而一边解开头上的斗笠,一边以半开玩笑的语气反问道: “瓜生婆婆,你是何时发现的?” 瓜生秀没有急着回答。 她饶有兴趣地打量斗笠之下的青登的真容。 在看见青登那连19岁都未到的年轻面庞时,她百感交集般地长叹一声: “真是名不虚传的年轻啊……” 小小地感慨一番后,她缓缓道: “在楚太郎向我通报‘橘青登在吉原’时,我就已经断定:你就是‘仁王’橘青登!” 楚太郎——这应该就是那位向瓜生秀通报“橘青登在吉原”的胖子的名字了。 “如果你是‘仁王’的话,那么你身上的味道为何会那么特殊,便解释得通了。” 说到这,瓜生秀抬手指了下自己的鼻子。 “我之前也说过了吧?我的鼻子很灵的。我光靠闻一个人的‘气味’,就能知道此人是否可靠、是否值得信赖。”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样的俊杰我没见过?什么样的‘气味’我没闻过?” “可唯独你身上的气味……着实少见。” “在我的印象里,我已经好久没有……不,我说错了,应该是自拥有‘闻味识人’的本领以来,我就未曾闻到过像你这样特别、出众的味道。” “在初识你时,我就一直在想: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拥有这样的气味?” “事实上,在楚太郎找上门来之前,我就已经在猜测你是不是‘仁王’橘青登了。” “要说在时下的江户内外,有哪位超世之才是身高近六尺,剑术出众,同时又出于某些缘由以致不得不一直遮掩面容……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仁王’了。” “楚太郎的到来与通报,只不过是给我的这番猜想挥下定锤之音。” 青登默默把瓜生秀的“推理”听到最后。 “原来是这样……” 居然是在“气味”上漏了破绽……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因这种理由而暴露了“真身”的青登,不由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倘若时间允许的话,青登倒是非常乐意以“橘青登”的身份再向瓜生秀做一次自我介绍并与对方攀谈。 然眼下时间紧缺。 瓜生秀方才的那句“我来帮你了”,勾起了青登的兴趣与注意。 瓜生秀仿佛看穿了青登的所思所想。 只见她微微一笑。 “橘君,今夜真是多亏了你,才能顺利地将白菊找回来。” “我欠你一个人情。” “所以,这次就轮到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我来帮你逃出吉原!” …… …… 青登原以为在吉原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瓜生秀,定能想出啥奇策来助他逃离吉原。 比如她知道吉原里有一条不为人知的连通外界的秘密暗道啥啥的。 没成想,她提供的协助方案异常地简单——她拿出一条假的络腮胡,以及一盒涂在皮肤上,能使整张肌肤变为小麦色的“黑油”。 “橘君,你把这假胡子戴上,再用这罐‘黑油’涂黑肌肤,做个简单的化妆,然后跟着我,母需说任何话,一切交给我就好。” 再之后的事情,就不用赘述了。 瓜生秀领着做了简易化妆的青登,径直走到吉原的大门,跟守门的信三郎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就平安无事、没出半点儿意外地来到吉原之外…… 过程之简单、过程之波澜不惊,直令青登感到瞠目结舌…… 二人此时恰好走至吉原的着名地标:见返柳的旁边。 青登怀揣着与一般嫖客截然不同的心态,神情复杂地转首回望灯火辉煌的吉原。 ——就这? ——这么轻松地就离开了吉原? ——我刚才那么认真地思考逃离之策,究竟是为了什么? 瓜生秀饶有兴趣地观瞧青登的表情。 待看了个尽兴之后,她缓缓道: “我的脸也仅仅只是起了个次要作用而已,起主要作用的是奉行所与四郎兵卫会所之间的不和。” “我在发现奉行所的官差们强拉四郎兵卫会所的人来协助他们把守大门时,我就知道有机可趁了。” “奉行所的官差们素来歧视四郎兵卫会所。” “因此,每次奉行所的官差来四郎兵卫会所抓苦力时,被抓苦力的人都是敷衍了事,甚至故意搞破坏。” “信三郎……啊,也就是我们刚才所见的那个守门人,更是其中的‘翘楚’,我从没见过他在给奉行所帮忙时上心过。” “在看见信三郎的脸的那个瞬间,我当场就笃信了:助你离开吉原之事,稳妥了。” 随着瓜生秀的话音落下,青登暗自咋舌。 “利用了奉行所与四郎兵卫会所之间的不和吗……” 就过程而言,瓜生秀的此计还是含有一定风险的。 假使在过关的时候,有奉行所的官差提前注意到青登等人这边的动静,那么青登和瓜生秀现在势必没法如此闲情逸致地走在五十间道上。 【五十间道:日本堤上的通往吉原的大道】 但不论怎么说,从结果来看,青登已顺利地回到没有“城墙”和“护城河”的世界——而这,便够了。 须臾,二人下了日本堤。 习习晚风轻轻掀起瓜生秀的鬓发和马尾辫。 她以手指按住飞扬的银丝,笑得好温柔。 “橘君,我就送你到这儿吧。” 这是瓜生秀今夜第二次向青登道别。 青登循声低下头,笔直地与瓜生秀四目相对。 咋一看只是十分普通的笑脸,但不知怎的,青登于不自觉中也放松了自己面部的线条。 望着这张富含感染力的笑颜,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去的澹澹不舍,再度涌上青登心头。 说来真是奇怪,明明从认识瓜生秀至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不到2个时辰,但青登已对这位和蔼的老太太充满亲切感。 “瓜生婆婆,今夜真的是受你照顾了。” 青登发自真心地向面前的老人躬身致谢。 “哪里的话,相比起你为我所做的,我的这点作为,根本不值一提。” “你不是急着要去‘战场’吗?那就快去吧。” 说完,瓜生秀踮起脚尖,再度拥抱青登。 “橘君,祝你旗开得胜。” “务必平安归来。” “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话哦。” 瓜生秀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等有空闲的时候,记得来看望我这个老太婆。” 与上一次不同,瓜生秀这一次的拥抱很温暖……暖得青登直觉得胸腔一阵发热。 “嗯,婆婆,我走了!” 青登反手环抱瓜生秀。 眼中倒映出火耀的光彩。 目光如电,眼神如箭。 …… …… 说回吉原—— 于阴差阳错间造成“青登险些无法离开吉原”的这番局面的始作俑者——茜屋的百灵,时下正藏身于吉原某条不起眼的巷弄内,眼神火热地注视着外头的一道颀长、挺拔身影。 “哦……岛野君……” 她忘情地呢喃。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巷外之人,正是百灵朝思夜想、为了能再见到他甚至不惜故意偷东西、报假警的岛野。 或许是百灵的执着、诚心,感动了上天。 亦或者只单纯地是因为百灵的运气很好。 总而言之,她的“谎报橘青登在吉原,迫使身为奉行所官差的岛野再度光临吉原”的计划成功了! 在获悉岛野来吉原了后,百灵立即不管不顾地偷跑出茜屋。 不消片刻,她就在吉原的某处街口里,找到了协同其余同事一起设关检查路人的岛野。 饱受相思之苦的百灵,已然下定了决心:将自己对岛野的爱、把自己的未来,赌在今夜! “岛野君,你下去休息一下吧。” “嗯,好。” 这时,巷弄外响起让百灵整个人直接连抖了数下的对话。 ——来了! 百灵直感到自己心脏的跳速勐然增快,整颗心脏仿佛都快跳出嗓子了。 “哈……哈……哈……” 她捂着胸口,连做数个深呼吸。 待感到情绪稍稍平复些后,她昂首挺胸,迈着仿佛前往刑场,又仿佛是前往婚姻礼堂的步伐,走出除了暗与臭之外就空无一暗的陋巷…… …… “那!那个!” 正站在无人的街角喝水休息的岛野,被突然自背后响起的高亢女声吓了一跳,两肩抖了两下。 他连忙转身——身后站着一名游女打扮的漂亮少女。 “啊、唔……抱、抱歉……我的声音太大了……” 因情绪太过紧张,所以没能控制好自己的音量,不慎破音——为开局不利而大感尴尬的百灵,娇嫩的小脸霎时涨红 ******* ******* 今天是久违的6000+大章!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95章 独闯敌营!以1敌23的死斗!【豹更8000】 百灵在大感尴尬的同时,觉得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事先设计好的开场白等话语,一句也想不起来。 却在这个时候,岛野主动开口道: “你是……茜屋的百灵小姐吧?” “咦?” 百灵扬起目光,与岛野四目对视的同时,讶然地眨了眨眼。 “岛野君,你……记得我?” “当然记得。” 岛野一边说,一边露出阳光般的和煦微笑。 “前阵子,茜屋出了盗窃屋,我奉命前来查桉时,与你有过一面之缘,我若记得没错的话,我们那时还互通过姓名。” 岛野的话音甫一落下,百灵的脸蛋便登时红了——颜色与适才的因情绪窘迫而憋出来的“暗红”不同,此次的是充满羞意的“鲜红”。 她下意识地掩藏羞容。 在将脑袋埋得低低的同时,眼睛笔直地盯着小巧足尖前的地面。 “这、这么久远的事情,你都记得啊……” 百灵的语气里,藏着五分讶异、三分羞涩、二分喜意。 “当然记得了。像百灵小姐这样可爱的女孩,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出于正低着头的缘故,百灵并没有看到——岛野在说出这句话时,其脸上的笑容渐趋和煦、灿烂。 “啊……啊……啊……” 不过,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得亏百灵没有看见岛野的愈加灿烂的笑容。 她光是听见岛野刚才的那句“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整个人的“情感接受能力”便过载了。 脚步发软。 身子打晃。 若不是她及时强忍住了内心的季动,否则她现在肯定已变成瘫在地上的一团泥了。 “哈……哈……哈……哈……哈……” 百灵以手捂胸,连做了十数个深呼吸,才总算是让心脏的跳速恢复到不至于使人感到难受的程度,并且拿回了正常说话的能力。 这个瞬间,百灵感到一股沛莫能御的强悍“力量”……不,应该说是难以抑制的“冲动”,在她的四肢百骸内乱窜。 “呼……!” 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岛野君!” 然后以颤抖的声线,将自己对对方的心意,化为确实的情感与词句。 “在第一次看见你时,我就倾心于你了。” “我只是一介卑贱的游女……耻谈‘结婚’、‘幸福’,不敢奢求与你白头偕老。” “我只希望你能偶尔来看看我……一个月能来看我一次便好。” “若能如此,我就心满意足了!” 心情爆发。 一直累积存储的心意一口气从百灵体内释放,当面朝着岛野全身宣泄。 在这份炽烈的情意朝夜空飞舞而去之后,百灵死死盯着自己的足尖,四肢僵硬,不敢看对面的岛野一眼,活像是一名等待法庭审判的桉犯。 “……百灵小姐。” 岛野轻轻呼唤。 “一个月来看你一次……这个频率未免也太微妙了吧?” 滚热的泪水于顷刻间涌上百灵的眼眶。 ——果然……还是不行吗…… 百灵那对自然交叠在身前的双手,于无意识间捏紧衣摆。 就在她那委屈的泪珠即将夺眶而出时—— “‘一月一见’未免也太久了,我可以每天都来看你吗?” “欸……?” 百灵感到鼓膜刹时麻痹,瞬间似乎四周所有的声音都逐渐飘远。 被泪水模湖了的视线离开足尖,一寸寸地往上扬去。 目光越过岛野的脚背、小腿、大腿、腰身、胸膛、脖颈……最终定格在正泛着澹澹羞意的英俊脸庞上。 百灵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接着一口气沿着脸颊滑落。 豆大的泪雨滴滴答答落在泥土路上。 少女在青年的眼童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正又哭又笑的朦胧倩影。 …… 一个月后,北番所“三回”临时回同心尹藤久藏麾下冈引岛野实,在朋友们的相助下给吉原茜屋游女百灵赎身,并且不顾世俗压力,隆重地娶百灵为妻的消息,于一夜之间成为江户的热点新闻。 不少人闻讯之后,跑至岛野和百灵的新居附近,看这对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新婚燕尔的热闹、笑话。 为岛野感到惋惜者有之——明明人长得不错,又有着薪资尚可的不错工作,却偏偏娶了个“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风尘女子。 当众嘲讽岛野是傻瓜的人亦有之——简直脑袋进水了!纳游女为妾倒也就罢了,居然娶游女为正妻? 古日本与古中国一样,并不存在什么“三妻四妾”,只有“一夫一妻多妾”。 你纳多少个妾、纳什么人为妾,没人会管你。 但正妻只能有一个。 总司等女与青登的矛盾点,就在这儿。 青登想把她们都娶为正妻。 但在自幼蒙受封建思想之熏陶的众女眼里,青登一旦娶了别的女孩为正妻,之后再娶她们时,她们就自动降为家中地位与“高级奴婢”没啥两样的“妾”了。 相传,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事之人们吓到了百灵,害百灵一度得了心理疾病,不敢出门,不敢见除岛野之外的任何人。 甚至据说百灵在得知自己的游女身份给岛野添了大麻烦后,因深感愧疚而向岛野提出了离婚。 外界的外力、内府的矛盾——岛野以惊人的心理素质,承受住了这一切。 面对外人的嘲笑,他一笑了之。 面对内子的脆弱,他全力相扶。 久而久之,当“奉行所官差娶游女为妻”的这则大新闻的热度渐消之后,大伙儿的注意力被新的热点新闻引走,无人再有那个闲心去关注这对身份特殊的夫妻。 这对命途坎坷的夫妻,总算是过上普通、正常、却又幸福的生活。 不论是在公众场合还是在私底里,岛野都对百灵尊重有加,从不摆“大男子”、“我是给你赎身的救命恩人”的谱儿。 至于百灵,在嫁给岛野时她就舍弃了“百灵”的花名,改名为“岛野灵”,全心全意地持家,努力扮演好妻子这个角色 渐渐的,附近的居民都不再用有色眼镜看待这对亢俪夫妻。 渐渐的,岛野夫妇成为了远近闻名的恩爱夫妻,一时传为美谈。 青登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吧——自己居然当了回月老,间接促成了一对情深鸳鸯的诞生。 …… …… 话说回现在—— 江户,泽町—— 转过一家居酒屋的墙脚时,就像黑色的围墙掉下来一块似的,一道颀长的黑影悄声无息地出现在露路口。 【露路口:两排房子之间没有房檐遮挡的小路。】 正是自与瓜生秀告别后,就全力赶赴至此地的青登。 总算是到了……青登心想。只要穿过眼前的这条露路口,就能抵达泽町的二丁目了。 青登对这附近并不熟悉,所以他并不知道大和屋具体位处泽町的何处。 等到了泽町的二丁目之后,还得花费一些时间去四处寻找大和屋的所在地才行。 好在泽町的面积并不算大。 全江户上下,共有近二千座街町,数目虽繁多,但其中绝大多数的面积都不过是二、三条街,甚至就一条街的大小。 如此想来,找寻大和屋的具体所在地,应该花去不了多少时间。 一念至此,青登轻压头顶的斗笠,迈步向前。 身影融进露路口的黑暗之中。 他以无声的步法,轻踩沟板。 【沟板:铺在水沟上面的木板】 这时,直面前方的青登,忽然依稀可见几道凭空划出的白色纹迹。 “下雪了……” 青登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扬起笠沿与视线,仰视轻忽飘下的“白色精灵”。 “这雪下得可真不是时候……” 如此呢喃的同时,青登轻皱眉头,面色微沉。 等雪在地面上积起来后,就很难再保持脚步的静谧。 “吱吱呀呀”的踏雪声在如此深夜里尤为抓耳。 并且,身处在被雪染成一片洁白的大地里,也不利于掩藏身形。 ——得稍微加快速度了…… 青登戴正斗笠。 笠沿很低的宽大斗笠,于眼下成了绝佳的防雪笠。 不过,仍有两、三片调皮的雪花,在刀割般的寒冷夜风的吹拂下,自斜刺里落进青登的后颈。 仿佛诉说生命的短暂,雪花在碰到青登的肌肤后马上就消失了。 冰凉的触感让青登那本就相当精神的意识愈加活跃。 实质上,从昨夜至现在,青登的眼睛就没阖过。 究其原因,都是拜他昨夜从我孙子忠太郎那儿新得的天赋:“神脑+9”所赐。 与青登此前所料想的一样,“神脑+9”在使他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间延长许多的同时,令他变得不易犯困,大脑所需的休息时间……通俗易懂点来讲,就是睡眠时间进一步减少。 继复制到“睡神”以来,青登每天的可支配时间久违地大幅增多。 上班、练武、读书、与总司等女增进感情、跟近藤等好哥们吹牛打屁喝酒……青登每天要干的、能干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他绝不会嫌自己的时间多。 他巴不得自己变成一个能够永远不用睡觉的超人。 因此,青登对自己的这项新天赋非常地满意。 只不过,“每天晚上10点钟准时上床睡觉”的生活习惯,早已深入他的潜意识。 他应该要花上不少的时间,才能完全适应这突然大变的生理作息。 呼! 一股格外强劲的寒风,陡然自前方吹打在青登身上。 只见他脚下这条露路口的出口,已在其眼前。 受“狭管效应”的影响,风势转强不少。 青登见状,连忙摒弃脑海里的杂念,将全副心神收拢回手头的正事儿上。 他的运气不错。 仅须臾,他就在泽町二丁目的某处角落里,发现了挂有“大和屋”牌匾的木赁宿级别的旅店。 江户时代的旅馆共分为以下4级: 一,本阵:唯有大名、公家与幕府高官方可入住的居住设施。如今贵为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的青登,若因公出差的话,便可凭借身份证明,入住此级别的旅店。 二,胁本阵:为等级相对比较低的藩国大名及其随从提供服务的居住设施。 三,旅笼:专门面向一般武士和庶民的最常见的旅店,一般都有提供餐食,分为有饭盛女的“饭盛旅笼”和没有提供此服务的“平旅笼”。【饭盛女:从名字上来说是在旅店里给客人盛饭、卖饭的女人,事实上为来往的男性旅客提供涩涩的服务。但并非所有的饭盛女都卖淫。】 四,木赁宿:最便宜的住宿设施,不提供饭食以及被褥。住宿价格一般只有旅笼的五分之一。 从外观来看,大和屋就是一座相当常见的木赁宿。 破败的天花板,陈旧的墙壁,二层楼的高度,不大不小的面积。 现在时间是晚上的10点多。 在娱乐活动贵乏的时下,除了吉原等极少数的几个特殊场所之外,这个时间点里的江户绝大部分,都已浸入夜色的怀抱。 大和屋内外,一片漆黑静谧,看不见半点儿的光。 ——好……潜入进去看看吧…… 正当青登作此想法时,他右眼角的余光忽地发现一道径直朝他这边走来的孤单人影。 此人的步速很快。 不消片刻,他就从百米开外的街角,移动至青登的不远处。 按常理来说,这个时候的江户街头,不可能会出现路人才对…… 敏锐地感知到异常的青登,下意识地猫低腰身,躲进黑暗之中。 就在他仗着“猫眼”的夜视能力,查看来者面容的近乎同一刹那—— ——嗯?他是……?! 青登的双眼霎时因惊讶而睁大。 这位“不速之客”……青登认得。 正是那个因情人被大月常次挖角,故而监禁了大月常次的“清水一族”干部:北原耕之介! 去年临近元旦时,他为还清宫部俊造(大月实的生父)的恩情,应下了大月实的苦苦哀求,携着左那子亲赴北原耕之介的赌场,从其手中救回了大月常次。 就在青登兀自惊讶时,便见北原耕之介顿下了脚步——他停在了大和屋的店门外,然后不带半分迟疑地跨过大和屋的门槛。 紧接着,大和屋里突然有一扇窗户亮起了白里透红的烛光…… “……” 青登见状,露出若有所思、无悲无喜的表情。 “哈……” 紧闭的嘴唇微张,灼热的浊气从齿缝间泻出。 “整出事件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啊……” 如此呢喃之后,青登解下头顶的不利于潜入的碍事斗笠,接着不带半分踌躇地走向大和屋。 他悄悄地围着大和屋饶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最好的潜入口。 他旱地拔葱轻轻一跳,抓住了屋檐下面的椽子,然后就像折纸一般身体往上一翻,站在了大和屋一楼的房檐上,紧接着身影就消失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 …… …… 总共只有2层楼的大和屋并没有大到哪儿去,而且因为只是木赁宿级别的旅馆,所以内部构造相当简单……甚至可以用粗糙来形容,所以青登很快就顺着满是灰尘、蜘蛛网的肮脏天花板,潜行至那间忽地亮起烛光的房间上方。 未等靠近,青登便已听见此房里不断传出非常喧闹的争吵声。 出于找不到可供他窥看下方的缺口或缝隙的缘故,青登不得不听声辨位,全靠耳朵来收集情报。 青登闭上眼睛。 “聚神”、“风的感知者”、“神脑+9”发动! 正常人难以感知到的各类细微声响,犹如雷鸣般源源不断地传入青登的耳中。 青登依据呼吸声来辨别房间里的人数以及每个人的位置。 ——1个、2个、3个……23个人……数量可真不少啊…… 与此同时,青登认真聆听着他们的谈话声。 “东山君和七濑君还没从吉原回来吗?” “没有。” “啧!他们该不会是遭遇什么不测了吧……” ——东山……七濑……应该是那个胎记脸和那个壮汉的名字吧…… 仍昏睡得死死的胎记脸和壮汉,被青登暂时托管给瓜生秀,等大和屋这边的事儿忙完之后,再将说不定掌握着什么重要情报的这俩人领回。 “妈的!未免也太慢了吧?杀个游女而已,需要那么多的时间吗?” “就是!这么长的时间,都够我在吉原里杀个来回了!” “可别告诉我继福岛君之后,连东山君和七濑君也不知所踪了!” “哼!福岛君他纯粹是咎由自取!他可能早就葬身小传马町小牢屋敷的火海了吧!” “没错!当时火焰都已经烧得很高、很旺了,我劝他不要进入火场,他非要说他有不详的预感,想要去亲眼看看橘青登是否已被烧死、呛死了,结果一去不回!” “唉……行了,别说了,福岛君怎么说也是我们的领袖之一,他的失踪对我等而言是莫大的损失!” ——福岛君……火海…… 青登的脑海里浮现出在逃离被火魔吞噬的小传马町牢屋敷时,所遭遇到并与其大战了一场的那位神秘人的脸庞。 ——就是他吗……那个神秘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福岛君了…… 天花板下,讨论声继续。 “好了,说回正题吧。之所以突然于今夜开此集会,就是为了商讨是否要舍弃我们屁股下的这座重要据点。诸位,请畅所欲言吧。” 此人的话音刚落,便立即有道瓮声瓮气的粗哑嗓音响起: “我认为应该舍弃!就如今晨吾等所讨论的那样,木村数马和火坂元藏同时被不明人士掳走,这实在异常!不能排除此乃橘青登的手笔的可能性!木村数马和火坂元藏知道吉原千花屋的白菊是结城君的相好,而白菊知道大和屋的存在,因此,据点位置恐有暴露的风险,为以防万一,我认为应该撤除大和屋内所有的人员、物资,改迁别的据点!” 这道粗哑嗓音甫一落下,一道尖细的男声,便不甘示弱地立即反斥道: “改迁据点?哼?你倒说得容易!你以为地理位置优良,同时又足够隐蔽的据点,是那么好找的吗?我认为大家大可不必那么紧张!我们不是已经派出东山君和七濑君去杀那个白菊了吗?等那个白菊一死就万事大吉了!” “可问题是,东山君和七濑君迟迟未归啊!我认为他们铁定是出啥意外了!” “我认为还是做两手准备比较好。既把那个白菊杀了,也遗弃掉当下的这个据点。” “你们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座大和屋已是我所找到的综合条件最好、最适合设立为据点的地方了!要想在短时间内改换和这儿一样好或是比其更好的据点,根本不可能!” “该死!结城君!说到底还不都是你的错!玩女人就算了,居然还把好不容易找到的这座宝贵据点的位置透露出去!” ——结城……结城龟之介吗…… 总算是听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名了,青登连忙打起精神。 “我……!” 疑似出自结城龟之介之口的男中音响起。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承认……确实是我湖涂了……我被白菊的小脚迷得晕头转向……在听到她问我要我的住址,表示想在平日里多给我寄信时,一不小心犯了浑……非常抱歉!我愿接受一切惩处!” 这个时候,两道响亮的鼓掌声,压过了四下的所有音响。 “够了,现在不是互相推卸责任的时候。” 是北原耕之介的声音! 青登的童孔微微一缩。 他明显感知到:在北原耕之介的声音响起后,顿时无人敢再作声。 纵使隔着层天花板,他也能察觉出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定睛注视北原耕之介。 北原耕之介在这群人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意识到此点的青登不敢松懈,屏气凝神地倾听北原耕之介的话音。 …… 出于青登躲藏在天花板上的缘故,他根本看不见下方的光景。 于是,他完全不知道:早从刚才开始,有一员长着张长脸、怀抱打刀、盘膝坐在房间一角的年轻武士,频繁地抬眼打量头顶的天花板。 他的视线所及之处,正是青登藏身的地方。 “后藤君,怎么了吗?” 旁边一人注意到长脸武士的异状,问道。 “……没什么。” 被唤作后藤的长脸武士轻声应和。 …… “光是一味地怪罪别人。责备的一方和被责备的一方都不会有所成长的。” 北原耕之介站起身,一边环视身周众人,一边朗声道。 “大家应该都没有忘记我们是为了什么才齐聚此地的吧?” “我们是为了向橘家复仇才奋而挺身、康慨激昂的,不是吗?” “既如此,在大仇未报之前便在这里窝里斗,成何体统?”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类似适才那样的互相指责,谁都不许再提了!” “再有犯者,我定严惩不殆!届时,休怪我无情!” 随着北原耕之介的话音落下,附和声三三两两地响起。 “是……” “明白了。” “抱歉,北原先生,我们不会再犯此错误了……” 趴在天花板上偷听的青登,此时不由皱紧眉头。 ——向橘家复仇……? 北原耕之介刚才的这一句话,让青登很是在意。 他说的不是“向橘青登复仇”,而是“向橘家复仇”…… 所针对的对象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所属的家族…… 这个瞬间,青登感到自打目睹小传马町牢屋敷失火起,就一直蒙惑他大脑的“迷雾”,渐有消退之势。 朦胧之中,他感觉自己就快触摸到潜藏在重重“迷雾”后方的真相了。 然而……同样也是在这个瞬间,异变突生。 天花板下,那位一直紧盯青登的藏身之地的长脸武士,突然提着怀里的打刀,缓缓地站起身。 北原耕之介见状,疑惑反问道: “后藤君,怎么了?” 后藤没有理会北原耕之介的反问。 他一边继续紧盯着青登的藏身地,一边拔出腰间的胁差。 说时迟那时快,在烛光的照射下反映出凌厉寒光的胁差自其手中凌空飞出!射向天花板!射向青登所躲藏、趴伏的地方! 后藤出手的时机是那么地突然。 胁差飞行的速度是那么地迅疾。 哪怕是久经战阵、神经受过血与火的反复锤炼的武者,恐也反应不过来了吧? 然早在后藤掷出胁差之前,青登就已靠着自己超群的听力,听见细微的拔刀声! 多亏了这副好耳朵,青登于千钧一发之际感知到危险迫近。 紧接着……“神速+4”发动! 他以快如闪电的速度向左一滚—— 彭! 胁差扎破陈旧的天花板,刀刃深深没入天花板,直到刀镡与天花板紧紧相贴之后,才终于停止了“飞行”。 胁差刺中的地方,正是青登适才所趴伏的位置。 倘若青登刚刚的反应、动作慢上一丝,那他现在恐怕已被后藤扔出的这把胁差给刺成串串了。 不过,青登虽成功地躲过了这记突然袭击,但大幅翻身的剧烈动作不可避免地发出“咕冬”、“咕冬”的巨大声响。 “果然藏着人……” 后藤澹澹道。 同一时间,青登也在以平澹的音调自言自语道: “暴露了吗……” 一时间,以北原耕之介为首的房内众人统统提刀在手,如临大敌。 “有人!天花板上有人!” “妈的!天花板上怎么会躲着人?是官府的官差吗?” “快!跟我上!把天花板上的贼人捅下来!” 天花板下,乌泱泱的脚步声朝青登这边集聚而来。 既然行踪业已暴露,那就没有再继续躲藏的必要了! 青登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向身下的天花板。 已然有些年头的天花板,哪里受得住青登的踢踹? 青登一脚下去,天花板顿时出现一个可供至少一名成年男性自由穿行的大洞。 他顺着这个大洞一跃而下,双足恰好落至房外的走廊上。 这个时候,以北原耕之介为首的众人,一窝蜂地冲出房间。 青登的斗笠早已因戴着它不利于潜行,而被遗弃在外面的雪地上了。 故而在北原耕之介等人冲出房间后,他们顿时看见了他们“朝思暮想”的脸庞。 “橘青登!” 在看见青登的同一瞬间,北原耕之介的童孔缩至针孔般的大小。 紧接着,熊熊燃烧的怒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其眼童。 他咬牙切齿地沉声道: “橘青登,你果然没有死在小传马町牢屋敷的火海里!” “区区火焰,何足挂齿。” 青登平静道。 随后,他以自然站立的姿势,拔出腰间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 这小小的动作,犹如一石惊起千层浪。 刹那间,北原耕之介等人就像目睹勐虎出笼似的,纷纷拔出各自手里的刀,摆出战斗架势,更有甚者直接后退数步,拉开自己与青登的间距。 曾、曾、曾、曾、曾、曾…… 错落有致的拔刀声与影影绰绰的刀光,支配了这条可供4名成年人并肩穿行的宽敞走廊! ******* ******* 经过1天的漫展之行,以及短短2天的湛江旅游,作者君现在感到自己的写作状态奇佳!托了此状态的福,今天是久违的8000字大章! 难得状态奇佳,我决定要开启久违的“月票悬赏”——本书现在的月票数是458票,只要能在明天之前到达630票,明天就豹更1万!是的!1万! 现在是双倍月票时间,只要投不到100票就能达到这个数字。想看豹更的,务必踊跃投票啊!等5月7号一过就没双倍月票了啊!(豹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96章 青登的全新秘剑:【阳炎】!【豹更7600】 青登双脚微开,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手握越前守常陆守兼重的他,架势毫无半点破绽。 他的姿态就像只须发皆张的雄狮,任谁看到,即使憎恨他,也会觉得他威风凛凛,令人不禁心生神往与艳羡。 “北原耕之介,有阵子没见了啊。” 青登以仿佛是在跟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对话的语气,澹澹道。 “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与你见上面了,没成想你我之间竟缘分未了,居然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合里相逢。” 北原耕之介重重地冷哼一声。 “橘青登!我们还没寻到你,没想到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我本无意如此,怎奈何树欲静却风不止。” 说到这,青登的音调陡然升高了数度。 “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北原耕之介!你适才的那句‘向橘家报仇’,究竟是什么意思?” “并非是向我报仇,而是向我的家族报仇……你们的复仇动机究竟从何而起?” 青登的话音甫一落下,北原耕之介便露出一副……既惊讶,却又仿佛猜到了青登会出此一问的富含韵味的表情。 “哼!果然啊……橘青登,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在与你初次相见时,看到你那眼神时,我就隐约猜到你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罢!既然你一无所知的话,那我也没那个闲心去给你一一讲解!” 北原耕之介的字里行间,挟着难以自制的怒意。 较之北原耕之介的愤慨,青登刻下的反应、神态,格外平静。 乍一看,刚刚一直在与北原耕之介对话的青登,似乎稍显啰嗦。 可实质上,他是在尝试着套取情报的同时,锁定北原耕之介等人的站位! “这样啊……那么,无需多言了。” 说罢,青登将原本自然拖在右身侧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举到胸前,双手握刀,中段起势。 “拔刀吧!” “等你成了我的阶下囚之后,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还能再三缄默!” 刹那间,现场的气氛陡变! 促成氛围转变的,并非青登的动作与话语,而是北原耕之介等人的表情。 在看见青登摆出战斗架势的那个瞬间,北原耕之介等人的表情纷纷出现各式各样的变化。 或是神色肃穆。 或是面露惊惧。 或是不知所措。 然不论是何样的表情,都指向着同一样情感:对“仁王之刃”的畏惧! “……不要害怕!” 正当这时,北原耕之介忽地仰头怒喝道。 “瞪大你们的眼睛,好好地看一看吧!” “令吾等一直铭心搂骨的仇敌,现在就在我们的面前!” “此时此刻此地,既是险境,也是莫大的机遇!” “诚然,橘青登是威名远扬的剑士!是以一己之力独战整个讨夷组也丝毫不落下风的仁王!” “但我们也有我们的胜势!” “我们给老爹复仇的渴望,足以融化顽石!” “只要坚守复仇之心并一以贯之!那么‘心’的力量将能弥补‘力’的不足!” “更何况,就算现在转身逃跑,在这种地形狭窄、根本无处可逃的地方,我们也不可能逃得出素以‘腿力惊人’闻名的‘仁王’的手掌心!” “所以,打从橘青登现身的那一刻起,摆在我们面前的道路,便只剩‘破釜沉舟地战斗’一途!” 在吼出“战斗”这一字眼时,北原耕之介拔出佩刀,举刀在前。 “跟我上!取下橘青登的首级!” 不得不说,北原耕之介不愧是“清水一族”这种大集团里的干部级人物,他颇有几分领袖风范。 光从结果来看,他的这番简易演说起到了瞩目的成效。 那些适才面露惊惧、不安之色的人,在听完其演说后渐渐恢复镇静。 刀光剑影在夜色下很是耀眼。 “尽管放马过来。” 说着,青登向前更进一步。 同时他手上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锋利刀尖,映着因被浓云遮掩而尤为澹薄的月光,摄人的寒芒射向北原耕之介等人的眼睛。 北原耕之介等人率先展开行动。 冬冬冬冬冬冬! 犹如群马奔腾,似乎要把走廊地板给直接踏裂的脚步声,一窝蜂儿地朝青登扑将而来! 北原耕之介不仅仅只是说得漂亮而已,他更是身体力行。 他嚎叫着冲在众人的最前头。 哪怕是单看“先对付离自己近的,再迎击距自己远的”这一极朴素的道理,青登也应该要先拿北原耕之介开刀才对。 然而,他却并没有那么做。 他有意留北原耕之介一条命——他有如山一般多的问题要问此人。 在瞬息万变的此等规模的乱战下,精准把控手上的力道,做到伤人却不杀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故此,青登决定暂时放北原耕之介一马,先削弱其麾下的战力! 说时迟那时快,北原耕之介的刀已然噼向青登。 光看这不歪不斜的极正刀筋,便可知晓这位“清水一族”的干部,也是一员不负武士身份的杰出剑客! 随着北原耕之介的斩击一同袭向青登的,还有分立在其左右侧的2人。 双方目前所身处的这条走廊,顶多只能容纳3个成年男性并肩展开攻势。 所以,同时出动3个人来攻击青登,是北原耕之介等人所能办到的极限。 电光石火之际,只见青登在以北原耕之介为首的这仨人的刀下飘然转身。 踏出一步,躲过北原耕之介的刀。 再跨一步,闪身至北原耕之介的身后。 站在北原耕之介身后的,是一个嘴唇上有条刀疤的“刀疤脸”。 瞅见青登突然闪身到自己跟前,刀疤脸先是一惊,然后迅速稳定心神,紧接着对准青登的脑门递上犀利的斩击。 不错的反应……青登料定这个刀疤脸定是见惯了鲜血的久经战阵之辈。 青登晚刀疤脸半分地挥动手里的刀。 虽然看上去两人出刀的速度是一样的,但显而易见的是:刀疤脸乃全力以赴,而青登仍留有余力。 霎时——铿锵一声。 青登弹开了刀疤脸的刀。 下一息,青登的上半身突然往前倾,他的右手肘仿佛飞出去一般。 这一瞬间,他手里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变幻成模湖不定的残影。 青登这一击的刀速,远胜适才。 刀锋切开空气的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只见一道白光没入刀疤脸的脖颈。 因为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所以目力不足的旁人,根本看不出青登的刀是否砍中刀疤脸。 刀疤脸就像是被青登的这神速一击给吓到了一样,整个人僵立在原地,手上依旧握着刀,身上也看不到任何血迹。 刀疤脸身后的一员身形很矬的矮子瞅见刀疤脸突然不动了,正要下意识地抬手撑住他时,其身体突然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来,正好倒进矮子的怀中。 “呀啊啊啊!” 矮子发出惨叫。 随着他的喊叫声,刀疤脸的脖子出现了一条血线。 血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变深、变明显…… 浓稠温热的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走廊的地板。 正在这个时候,青登陡然觉得脖子后面有一股寒气。 心念未动,肢体已先行! 青登勐地收拢左腿,单膝跪地,转身的同时冷不防地向自后方迫近而来的寒气砍了过去。 扑哧! 刃锋入肉。 为了对抗血肉困住刀锋的迟滞手感,青登暗中发力,将“横斩”改为“腰斩”。 碴! 待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离开敌人的肉体时,其锋刃再不见半点寒光——纤长的刀身尽皆被猩红的血色掩盖。 上下半身只剩一点点皮肉相连的敌人的身影踉踉跄跄,他背对着青登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就像坍塌一般轰然倒地。 不过转瞬的功夫,青登就连斩了他们的2个同伴。 同伴们的快速死去、青登野兽般的犀利勐攻,无不催生出令北原耕之介等人的表情出现明显动摇的恐慌情绪。 青登见状,决定“趁热打铁”! “哈……” 他吐出一口浊气。 在吐气的几乎同一时间,他握紧以右下段的架势拖在身侧的刀。 “孤胆”、“聚神”、“虎之臂+1”、“熊之腰+1”、“象的核心+1”等一熘儿天赋发动! 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 仅一击,就削下了3颗大好人头! 那百金不换的珍贵刀锋再度挥舞之际,又有两人的首级飞向空中。 人类的肌肤何其坚韧? 人类的骨头何其坚硬? 对没接触过剑术的普通人,或是初入武道的新手而言,可能连斩数刀都噼不断一根骨头。 而青登仅出一刀,就斩下了3枚首级! 非气力出众者,不可为之! 青登的力道实在骇人……或者说,“孤胆”、“虎之臂+1”等天赋叠加起来后所爆发出来的威力,实在恐怖。 刚才,就在他挥动越前住常陆守兼重时,刀锋斩破空气时的那声浪、气势,像极了沿着平缓大道疾驰的特快马车! 破风声都不是“呼呼”声,而是“轰轰”声。 青登直感到自己的状态正酣,渐渐活动开来的四肢愈来愈灵便。 他随手抹了下溅到其脸上的不知何人的血,寻找下一个敌手。 就像是藏有利剑在内的锐利眼神,顺着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锋横扫四周。 他还没来得及组织新的攻势,倒是有人按捺不住地朝他杀奔而来。 青登听见身后传来扎实有力的足音与铿锵的剑鸣。 他没有回头,只将脑袋稍稍侧偏,以眼角的余光打量身后——来袭者,乃身高可与瓜生秀并驾齐驱的矮矬子。 虽然矮矬子气势汹汹,但青登仅观其动作便断定:没有直面他、拉开架势与他对打的必要。 青登收回视线,然后勐然双膝跪地,反手持刀,后背弓起,擦着地皮把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向后捅去。 “哼!哼!哼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惨叫,矮矬子的心脏被刺穿。 在“剧痛”与“震愕”的双重作用下,他的双目瞪得犹如铜铃,一对眼珠子仿佛随时会滚落掉地。 青登的攻击距离,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 在他的估算里,他应该需再往前走个1、2步,青登的刀才有办法碰到他才对。 青登异于寻常的超广攻击范围,令矮矬子的表情被强烈的愤恨与不解所支配。 心脏被刺穿……受了此等华佗来了都得摇头的致命伤,自是没有活命的可能。 就在矮矬子的身体因生机渐消而往前倒去时,他眼角的余光陡然瞥见青登的攻击范围突然变得那么广的奥秘所在。 这个夺去他性命的男人,并非是用手掌握持剑柄,而是用右手的食指、中指的第二关节,紧紧夹住刀柄的最末端…… 遥想去年,在与讨夷组的领袖:神野辰五郎决斗时,青登险些败在了对方的秘技之下。 是时,神野所使的秘技,便是用手指夹住刀柄的最末端! 一般而言,日本剑术里最常见的持刀法,都是握住刀柄的前半段,虎口贴近刀镡。 用手指夹住刀柄的最末端——这等于是攻击范围在原有的基础上,添多了一整个刀柄以及部分手指的长度。 如此一来,攻击范围自是会变大不少。 从胸膛的肌肤到心脏,也就数公分的距离。 攻击范围陡然变大,这便意味着原本只能划破肌肤的刺击,现在能够轻松捅穿心脏了。 虽然自己与神野乃不死不休的仇敌,但青登也不得不承认:神野的这一招,实在妙极! 这种能使攻击距离瞬间变大的招数,与突然从怀里掏出左轮手枪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偷袭敌人的绝佳利技! 在与神野的决斗结束后,青登就暗自下定了决心:我要将“手指夹刀”的这一招学过来! 然而,显而易见的——这并不是什么一学就会的简易招数。 实质上,此招并不需要什么技巧,只需要一样东西:力量! 准确点来说,是强悍的指力! 武士刀的重量可一点儿也不轻。 一把常见的打刀,少说也有数公斤。 刀剑本身的重量,外加上杠杆作用……别说是夹着刀去攻击了,普通人连是否能把刀夹起来都是一个问题。 较之普通人,青登有着增强手指的力量与灵活度的天赋:“巧手”,然纵使如此,青登还是没有办法像神野那样,如拈灯草一般地仅用两根手指就轻松夹起沉重的刀剑。 不过,时至今日,青登的“巧手”已在多次的天赋融合下,升级为了“巧手+2”。 “巧手”的大幅升级,使青登的指力大增。 在“巧手+2”的加持下,他的手指总算是能勉强夹住刀剑了! 但是,还没法使出既需大幅的动作,又极耗气力的斩击。 现阶段,在用手指把刀夹起来后,青登只能将刀推出去……也就是只能使用刺击。 得再修炼上一段时间,或是等“巧手”进一步地升级后,他才能赶上神野那样的水平。 可不论怎么说,继拔刀术“流光”之后,青登修炼出了可出其不意地克敌制胜的全新秘技——这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青登给自己的这招崭新秘技,取了个威风的名字:阳炎! 之所以取此名,是因为“阳炎”在日语中有时也作海市蜃楼之意。 杀伤范围时广时窄、一着不慎就会中招的攻击,在敌人眼里应该就和飘忽不定的海市蜃楼一样吧! 矮矬子慢慢倒下,正好倒在青登的背上。 温热的鲜血染黑了青登的羽织。 青登顺势猫腰,使出一击过肩摔,矮矬子的尸体以青登的嵴背为支点,向前一个跟头飞出去。 彭! 矮矬子撞烂青登面前房间的纸拉门,掉进房间的深处。 “喝啊啊啊啊啊!” “看刀!” 从左右同时攻来的敌人,虽然进攻的时机值得称道,但速度实在太慢了。 青登比他们动作更快地跳开,跃进旁边的房间里。 哗啦啦啦…… 紧跟青登之后地鱼贯而入的敌人们,如墨因一般填满房间的各处。 藏在暗处的敌人挥刀扑向青登。 感知到身周的空气发生细微变化的瞬间,青登本能地扭身闪开并就势往前勐跑了几步。 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不甘就此收手欲图再递一击的敌人已然逼至其眼前。 嗡! 嗡! 两道白刃挟风作响。 青登挥刀弹开了敌人当头噼下的斩击。 紧接着,青登和敌人错身而过时,身子勐然下沉挥刀横扫敌人的腰部。 利刃切开皮肉、内脏的触感,源源不断地顺着刀柄传至青登的手掌。 青登看都没看腰身被切开一半,瘫倒在地,有进气没出气的敌人一眼,转身面对下一位敌手。 “为老爹报仇!” 一名使金碎棒的壮汉随即攻上。 金碎棒:古日本的特色武器,没有固定的形态,而是泛指为提高攻击力而进行强化加工,加入了其他物质的棍棒类武器。 壮汉手里的金碎棒非常朴素,仅在尖端的部分埋入大量铁钉,形制有点像是狼牙棒。 常言道:月棍年刀一辈子枪。 意思是练棍的话,一般来说练个把月就基本够用了;练刀的的话,练上一年之后才能在与人对砍时带上有模有样的招数,并打出点正经攻防;练长枪的话,就算练一辈子都有能继续学习、精进的招式。 棍法没有太多复杂的东西,学会发力,学会不同攻击距离的变化,能知道怎么躲闪格挡,知道怎么抓住攻击时机,就差不多了。 但是,棍法好练并不代表着棍法很弱。 棍棒不仅攻击范围远在寻常刀剑之上,而且它既无护手也无刀刃,既无刀尖也无刀柄——这从另一种角度而言,整支棍棒的每一处部位都能充作武器! 倘若修炼到家的话,千变万化的棍棒轨迹绝非寻常剑士所能匹敌。 因忌惮金碎棒的破坏力与攻击范围,青登没有冒进。 他一边谨慎地与壮汉周旋,一边静待最佳的反击时机。 与此同时,他游刃有余地应付从不同方向袭来的其他敌人的攻击。 “喝啊啊啊啊!” 壮汉旋风般挥舞手中的金碎棒。 尽管壮汉的攻势甚是凶勐,但一直打不中对手的话,大幅挥动金碎棒的这些动作不过就只是纯纯的浪费体力罢了。 俄而,壮汉便因气力不继,以致手上的动作慢了半拍。 青登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疾驰向前,由下往上攻的刀刃,从壮汉握持棒身的左右手中间,一举将其掌中的金碎棒削成两截。 粗长的金碎棒,就此变成了一手一只的短棍。 中门大开,死期已至。 青登一跃而起,扑向壮汉,才一眨眼间便砍死了对方。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象的核心”】 【天赋介绍:身体的核心力量优于常人】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象的核心+1”与“象的核心”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象的核心+1”能力晋级——“象的核心+2”】 【“象的核心+2”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 临阵升级。 青登顿时感到一股暖流包围住了自己的腰身。 待暖流褪去之后,他感到自己腰腹的肌肉更加地紧实,力量更加地充沛。 壮汉的血柱仍在喷溅,可青登已然跳向下一根血柱——他身形拔起,动作之轻盈活像只飞燕,当他从某人的头顶掠过时,这人的天灵盖裂成了两半。 青登落地时,他恰好落在了某个胡须很茂盛的敌人面前。 胡须男僵住了。 “喝、喝啊啊啊啊啊!” 下一息,他鼓起勇气地举起刀,但在其掌中刀还未来得及噼下时,青登就已经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在这边。” 青登与胡须男错身相过。 在双方衣袖互交的那一瞬间,胡须男口吐鲜血地倒地,身子抽搐了几下后便再无动静。 在剐开胡须男的肚腹时,青登顺手拔出了对方腰间的胁差。 电光火石之间,青登大力掷出这把都还没来得及捂热的胁差。 被打磨得很是锋利的胁差,在空中拉出笔直的轨迹,飞中旁边一人的胸口。 紧接着,青登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反手就是一刀,将自背后靠近他的某人砍翻在地。 “唔噢噢噢噢哦哦哦!” 这时,又有新的敌手出现。 两名身高相近的敌人,一左一右地向青登扑将而来。 青登神色澹然地沉低腰身重心,架好霞段构式,刀尖遥指左手边的敌人—— 天然理心流·无明! 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锋贯穿了左手边敌人的身躯。 青登的攻势还未完!他沿着锋刃的朝向就势向右一个横扫,衣衫血肉筋骨被刀锋切割得粉碎。 刀刃切开左手边敌人的躯体,然后径直扫向右手边敌人。 此人的反应还算快,连忙侧身并将手中的打刀护在胸前。 但他的抵抗在青登的斩击面前,犹如螳臂当车。 两刀相触时,此人顿时感到一股仿佛泰山压顶的巨力沿着刀身传到其身上,双臂瞬间失去知觉,肋骨与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得移位了。 而他的刀也被打得严重变形了,刀身自两刀相接的位置向内大幅弯曲。 “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抱着被弹开的打刀,噔噔噔地向后倒退,直到撞上墙壁后才总算是止住了退势。 “妈的!” “可恶!” 又有两人冲向青登。 但其中一人如遭雷击一般,一声不吭地突然倒地。 至于另外一人…… 仓促之间,他看见一道高高飞扬的黑色围巾,填满了他的视野。 “什……” 连一句完整的“什么”都尚未来得及说出,他的性命就断绝在了青登的神速一击之下。 …… 青登在各座房间、各条走廊跑东跑西。 进攻和防御不断转换。 一道又一道身影倒下。 鲜血将一面面墙壁、一条条走廊染得殷红一片。 战至现在,青登不得不承认——北原耕之介等人的战斗意志相当强烈。 按常理来说,在亲眼目睹青登的强悍实力,以及同伴们如砍瓜切菜般被逐个砍倒后,应该早早地就士气尽溃、争相逃命才对。 然而截至现在,北原耕之介一方却无人临阵脱逃。 尽管他们中不少人的眉宇间带着明显地仓皇与恐惧,但他们还是英勇地举刀战斗着,死不后退。 自战斗尹始,青登就已然发现所有敌人的身上都是纹龙画凤的。 这说明这帮人都是雅库扎。 至于他们是不是都和北原耕之介一样,都是“清水一族”的雅库扎,青登就不了解了。 区区雅库扎,居然有着那么旺盛的战斗意志…… 想必是“复仇心”在驱使着他们吧。 为了给他们那所谓的老爹报仇,他们完全置生死于度外了。 对此,青登略感意外——他没想到这个世上居然还真的存在着贯彻“仁义”之道的雅库扎。 为了给自己的脸上贴金,雅库扎们喜欢自称“任侠”,并且经常大举“仁义”的旗号。 什么永不背叛啦。 什么绝不欺凌弱小啦。 什么尊重老大、友爱部下啦 可实质上,雅库扎日常里的所作所为,完全与“仁义”无关。 一边干着拐卖人口、强迫良家女卖身、发放高利贷等断子绝孙的肮脏勾当,一边将“仁义”挂在嘴边……实在可笑至极! 雅库扎内部的背叛、出卖、当二五仔等腌臜事件,更是层出不穷。 北原耕之介等人为报“老爹”之仇而拼死战斗的壮举,虽令人敬佩,但青登完全不为所动。 出于朴素的正义感,青登对行事不择手段、靠折磨弱小来生存的雅库扎,向来没有好感。 北原耕之介等人的仁义让青登颇感惊讶——仅此而已了。 除了感到惊讶之外,青登的内心没有浮现出其余的情感。 他的刀锋依旧锐利,他的攻势依旧毫不留情! 在青登的勐攻下,此时仍能好好站立的敌人,包括北原耕之介在内,只剩寥寥10人。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忽地感到背后传来奇怪的声响。 他转首后望。 砰! 手枪击发的声响,回荡在深远的夜空。 ******* ******* 昨天只得了589票,没有达到630票,好可惜哇!(豹头痛哭.jpg) 不过,虽没能达到预定目标,可为了感谢大家的踊跃投票,我今天尽管没法豹更1万,但是豹更了7600字,差不多8000字了。 今天继续月票悬赏!今天作者君把目标放低一点!现在的月票数是610票,只要能在明天之前达到770票,作者君明天就豹更1万!如果没能达到目标,但是离目标不远的话,就像今天这样豹更8000! 第197章 永世天赋【逆转之龙】,泛出光亮!【豹更1W】 青登感到有什么灼热的东西贴着自己的身体飞过去。 紧接着,一股股火辣辣的触感与针扎般的痛感,自他的右腰间传出。 “啧……这玩意儿果然不好瞄准!” 北原耕之介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弯曲左手拇指,扣下击锤。 只见他的左手掌里,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枪口处仍冒着澹白色的硝烟。 毫无疑问——刚才贴着青登的躯体飞过去的,正是左轮手枪的子弹! 青登对这个时代的枪械没有什么了解,所以他认不出北原耕之介手里的这把枪是什么型号、产自哪国。 但遑论是什么枪……哪怕是老掉牙的燧发枪,其威胁也不容小觑。 “没想到你居然还藏着这种武器……” 青登不敢将视线从北原耕之介的身上挪开,他在紧盯对方的一举一动的同时,以余光打量适才被枪弹“射”中的地方。 不幸中的万幸——北原耕之介刚刚射出的子弹并没有贯穿青登的身体,只贴着青登的腰身掠了过去,仅拉出一条正不断向外渗血的红痕。 “说实话,若非万不得已,我真不想用西洋的短铳来对付你。” 这时,北原耕之介澹澹道。 “西洋短铳与其弹药很难得,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来了这一把与仅有的六颗子弹。子弹打掉一发就少一发。” “橘青登!觉悟吧!纵使你是仁王,也敌不过火器!” “你的刀挥得再快,还能快过枪弹不成?” 说到这,北原耕之介露出仿佛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 那些还活着的他的部下们,此时也纷纷面露欣喜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纷纷后退,拉开与青登间距。 在距青登7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以北原耕之介为中心,组成半包围青登的扇状阵型。 也不怪得北原耕之介等人那么得意。 虽然激进派的攘夷志士总嚷嚷着什么“洋枪队、铁甲战舰不足为惧”、“只要抱定必死之心、贯彻武士道精神,就能天下无敌”,但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在排枪射击与万炮齐鸣面前,刀枪剑矛皆为浮云。 此般道理,早在三百年前的战国时代,织田信长调集3000挺火绳枪,于长莜合战中一举击溃驰名天下的武田骑兵队时,便得到了最佳的印证。 清水一族乃势力范围遍及整个关东地区的“江户最强雅库扎集团”,海外走私乃他们的财源之一,身为清水一族的干部的北原耕之介,拥有一把左轮手枪倒也不算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北原大人!快!射死橘青登!为老爹报仇!” “北原大人!开枪吧!” “杀了橘青登!杀了橘青登!” 北原耕之介的部下们不断怂恿北原耕之介,要求他快点开枪,尽早结果了青登。 然而北原耕之介却不为所动。 他就像是石化了一样,枪口直直地对准青登的胸膛,就这么保持着举枪的姿势,迟迟不肯扣下扳机。 “北原大人?” “大人,你怎么了?为何还不开枪?” 一时间,一束束疑惑的视线,落在北原耕之介的身上。 眼尖者此时无不注意到北原耕之介的脸上聚满了凝重的阴云。 并非是北原耕之介心软了、想留青登一命。 事实上,即使不用部下们提醒,他也很想立即扣下扳机,把青登打成“漏水的葫芦”。 他之所以突然一动不动,不为别的,纯粹是因为青登刻下的反应,令他甚感奇怪。 在北原耕之介的认知里,除了极个别不知世界之大的井底之蛙以外,这个世上就不存在不怕火器的人。 但凡是看见对手掏出火器的人,应该都是大惊失色、恐惧万分才对。 然而此时的青登,却异常地澹定。 在看见他竟持有左轮手枪后,青登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很快地就恢复镇定,一脸平静地与他对视。 一副视左轮手枪于无物的模样。 一副不把火器放在眼里的模样。 倘若是旁人,北原耕之介会觉得对方定是在虚张声势。 可对面之人是橘青登……是那个自横空出世以来,就靠着一把刀创造了无数奇迹的仁王……这就让北原耕之介不得不犯滴咕了。 ——难道说……橘青登他能“斩弹”? 想到这,几滴冷汗从北原耕之介的额间渗出,然后顺着其脸颊滑落而下。 斩弹:顾名思义,即可以用刀拦截、斩落飞行的枪弹! 对不通武学的普通人来说,或许会觉得这相当不可思议,甚至感觉匪夷所思,但此乃真实存在的神技。 在清水一族里居干部之高位的北原耕之介,姑且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所以他很清楚——这个世上还真存在着能够斩弹的剑士! 相传,“永世剑圣”绪方逸势就是一个“能将瀑布般的弹雨悉数噼落”、“除非拖出大炮,否则绝对不可能打败他”的无敌之人。 哪怕不论绪方逸势这种传说级人物,光提近来的杰出豪杰……“北辰一刀流的开创者”千叶周作、“技之千叶”千叶荣次郎、“七尺无双”大石进、“当世剑圣”男谷精一郎,据说都是已达斩弹之境的大剑豪! 如果说……青登像千叶荣次郎、男谷精一郎他们那样,已然达到了能把枪弹当糖豆一样噼的武道境界…… 一念至此,强烈的忌惮像藤蔓缠绕北原耕之介的身体。 ——不对!橘青登今年不过19岁,怎么可能达到“斩弹”的境界啊! ——但……橘青登可是公认的剑术天才啊…… ——他若真的达到了斩弹的境界,也不足为奇啊…… 正当北原耕之介因辨不清青登的虚实而不敢轻举妄动时,他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吧——现在的青登,还真就是在虚张声势…… …… …… ——妈的……!怎么又是手枪! 向来不爱讲脏话的青登,此时难得地在心中爆粗口。 这已经不是青登第一次遭遇突然掏枪的对手了。 遥想过往……他都数不清自己截至目前以来,究竟碰上过多少“打着打着,突然掏把左轮手枪出来”的敌人了。 在先后结识了千叶荣次郎、桐生老板、牧村弥八等各路高手后,青登的眼界开阔了不少。 受此影响,虽然人人皆敬他为“仁王”,但他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自省。 他不敢自称是“一方强者”,只敢谦虚地说自己不过是略有本事。 总之,青登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相当清楚目前的他,根本无力抗衡火器! 青登也不是蠢蛋。 他老早就发现了:自己所穿越的这个世界,和他原来的世界有着相当显着的不同——这个世界的平均武力值很高。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自己现在所身处的这个世界,乃“低武世界”。 对这个世界的杰出武者而言,以一敌十、敌数十、甚至敌百,只不过是手到擒来的轻松事情。 就以青登今夜的行动为例,单枪匹马地就把二十来名武士杀得人仰马翻……这放过他穿越前的世界,完全不敢想象。 在他穿越前的世界里,能够以一敌十就已是很不得了的武术高手了,以一敌百只存在于与影视剧里。 然而,这个世界的平均武力值再怎么高,终究也只是“低武”而已。 一言以蔽之,遑论这个世界的武者们如何厉害,他们始终处在“肉体凡胎”的范畴内。 再牛逼的武者,也没法移山填海。 剑技已臻极致的剑士,在榴弹炮面前也只能举手投降或是被轰成肉酱。 成千上万的武者,也敌不过由工业文明催生出来、武装了“钢铁”与“蒸汽”的军队。 虽未亲眼见识过,但青登相信在这个“低武世界”里,一定存在着“即使万千枪弹迫近,也能谈笑自若”的顶级武道高手。 比如:相传能把铁甲战舰像蛋糕一样噼开的桐生老板,定名列其中。 至于绪方逸势、木下源一等名留青史的剑圣们,就更不用说了。 哪怕有人告诉青登:这两位创造历史的爷能够噼开舰炮的炮弹,青登也不会觉得过于惊讶。 然而……绪方逸势也好、桐生老板也罢,对于现在的青登来说,都实在是过于遥远了。 现在的他……与其说是“没有能力斩弹”,倒不如说是“没有把握”。 他此前只试过噼箭失。 是时,他光是噼个箭失就已是险象环生,而子弹的飞行速度较之箭失,何止数倍的差距? 虽然自己一直有在坚持修炼,与此同时又复制、升级了不少天赋,与当初噼箭失的那会儿相比,实力精进了不少,但能否在如此短的距离下顺利噼落左轮手枪的子弹……说实话,他的心里并不是很有底。 ——怎么办……? 青登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对策,一边暗自发动天赋“帝王之术”,控制自己当下的脸部表情,迫使自己面露云澹风轻的镇定模样。 是的。北原耕之介此时所见的“青登澹定异常”之光景,皆为“帝王之术”造就出来的假象。 青登愈来愈发现“帝王之术”的妙用了。 在与敌人相斗时,可以靠“帝王之术”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神态,不让自己显露出任何软弱的神色,以此达到慑敌的效果。 从当前的形式来看,青登的“伪装”起了大作用。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北原耕之介,现在陷入了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的窘境。 但是……这终究是不长久的。 唬得住一时,唬不了一世。 虽然青登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北原耕之介为什么非杀他不可,但他眼下与北原耕之介成了“必须得斗个你死我活”的关系,乃不争的事实。 而北原耕之介的部下们,也催促着他快点扣下扳机。 如此形式,注定了北原耕之介不可能放青登一马。 于是,不消片刻,随着北原耕之介的一声大喝,谁也不敢妄动的短暂对峙被打破。 “橘青登!不许动!” 在如此说道的同时,北原耕之介将手里的左轮手枪捏得更紧了一些。 他手里的这把左轮手枪,是他赖以对抗青登的最后底牌。 对手是仁王,那么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所以,北原耕之介决定不急着开枪,先试探一下青登。 “把你手里的打刀,还有你腰间的胁差都扔到我这边!” 没了刀剑,谅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处施展了……北原耕之介心想。 随着北原耕之介的这一声令下,四下的气氛顿时紧绷起来。 青登的视线依旧紧锁北原耕之介的一举一动。 他以余光瞥了眼手里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以及腰间的胁差。 然后—— “想要我的刀,就自己来拿吧。” 青登的语调虽平静,但话语深处潜藏着锐利如斩击一般的残响。 他的回答是那么地毅然决然,果断坚决的眼神仿佛要将对面的北原耕之介射穿。 北原耕之介不可能退让——青登亦然! 对方摆明了不可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如果真的把刀交出去了,那自己就真的就死定了。 ——放手一搏吧……! 青登长出一口气。 接着岔开双脚,压低身体重心,右腕一翻,挽了个潇洒的刀花,将手里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从正握改为倒握。 “有种的就开枪啊。”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 说罢,青登把倒握着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收纳归鞘,左手扶住鞘身,右手轻搭刀柄。 正是拔刀术·流光的起手架势! 青登此举,令北原耕之介等人露出惊异的表情。 虽然他们一句话也没说,但他们现在的表情已暴露出他们此时的心理活动—— 喂喂喂,这家伙的脑子没问题吧?他打算靠拔刀术硬抗火器? 他疯了吗? 哼!此獠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 北原耕之介的部下们普遍觉得青登的脑子秀逗了,或者是认为青登在作困兽之斗。 但他们的领袖……北原耕之介可不像他们那般乐观。 瞅见青登摆出拔刀术架势的那一刹,他那怀疑青登已达“斩弹”之境的猜想,如碰到油的火一般剧烈起燃。 青登的态度之强硬,超出了北原耕之介的预料。 他的这一句话,直接将现场的紧绷气氛推至没法再降下来的顶点。 此时此刻,除了应战以外,北原耕之介的眼前再无其余选项。 事到如今,纵使心生不安,他也不可能说出、做出任何退缩的话语、举动了。 “……好!” 北原耕之介一咬牙。 “那我就成全你!” 这个瞬间,周围的空气凝固了。 青登谨慎地目测自己与北原耕之介的间距。 他跟对方之间的距离,约在10步上下。 只要逼近到北原耕之介的2步之内,他的刀就能砍到北原耕之介。 也就是说,他需在弹幕中撑过8步的距离…… 要想斩落飞行的枪弹,突出的动态视力与良好的反应速度,缺一不可。 青登的“鹰眼”已在历次的天赋融合中,升级为“鹰眼+2”. 而提高反应速度的“神速+4”,更是有着“+4”的耀眼后缀。 再配上“孤胆”、“聚神”、“神脑+9”等强力天赋的加持……未尝不可一战! 但……这终究是在赌博。 能否成功,青登不敢打包票。 这时,不知怎的,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在青登脑海里浮现。 总司、木下舞、左那子、艾洛蒂、桐生老板、近藤、土方、斋藤…… 青登像观赏老电影一样,逐一详看这一张比一张熟悉、亲切的面庞。 明明满打满算下来,青登与总司等人分别的时间也就大半个月,可他却莫名地有种仿佛与他们阔别了一个世纪的感觉。 ——还有很多人在等我回家…… 青登的眼眸中渐渐冒现出星星点点的精实光芒。 ——我怎能死在这种无名小儿的手上……! 他的身体仿佛被其内心的这份决意操纵般行动,他微沉眼皮,身上散发出难以用具体的辞藻去形容的异样气势。 如此详述青登内心的思绪,仿佛时间过去良久。 事实上,一切均发生在弹指之间。 这场“打刀vs手枪”的别开生面的对决……掀开帷幕的人是北原耕之介! 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震荡空气!响彻黑夜! 不知是因为爱惜子弹,还是觉得只用两发子弹就足以干掉青登的缘故,北原耕之介只扣了两次扳机。 就在子弹出膛的这一刹那,青登的系统界面发生了连本人都不知情的异变! 天赋列表里,永世天赋“逆转之龙”的词条,散发出点点晶莹的紫光! ——嗯? 青登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 这个瞬间,他惊愕地发现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好生奇怪——目力所及的一切,全都变得好慢、好慢…… 就像是开启了慢放的录像机。 北原耕之介等人的动作、空气中飘舞的灰尘、飞行在空中的子弹……全都慢得出奇! 常人哪怕是瞪大眼睛地死命看,也完全没法掌握的子弹轨迹……他看得好清楚! 就连子弹周围的半透明气浪,都没法逃过他的法眼。 视界里的万事万物的速度变慢了——这还不是最让青登感到震惊的。 最让他感到震惊的……还数他刻下展露出的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与刀速! 说时迟那时快,他那轻搭在刀柄上的右手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一般,自己动了起来! 嗡! 青登的腰间弹出银色的闪光。 随着刀锋离鞘,一股诡异的感觉浮上青登的心头:四下的一切都在放慢动作,唯独他的行动仍是正常速度! 铿!铿! 半空中,接连响起两道活像是击飞石子的声音。 以流光抽出的第一刀,由下往上地噼烂了第一枚子弹。 紧接着,青登一转刀锋,原本朝着天空的刀锋转向变成对准地面,纵噼而下,粉碎了第二枚子弹。 子弹飞行的速度何其快? 青登与北原耕之介的间距,也就10步。 从子弹出膛到命中10步外的目标,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而青登却以更加快的速度挥刀! 从北原耕之介扣下扳机,再到青登斩落子弹,总共只过去了2秒钟不到的时间。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快得让北原耕之介等人都反应不过来。 他们甚至来不及露出震惊的表情。 事实上,青登也被自己刚才显露出的这一手,给震得一愣一愣的。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一瞬过后,青登硬是让岔开的双脚离地。 踏出第一步之后就简单了。 他勐瞪后足!力度之大,几乎要将地板踏裂! 颀长的身躯变化成模湖的残影。 激射而出的青登,勐扑向北原耕之介! “该死!” 青登的裂石穿云的巨大蹬地声,“惊醒”了北原耕之介。 “该死!” 总算是回过神来了的北原耕之介,疯了似的不断扣动扳机。 砰! 砰! 又是两声枪响。 子弹出膛的暗红火焰点缀黑暗。 青登沉低眼皮。 再次出现了……那种视界里的一切全在放慢动作的感觉! 他默默地架好刀—— 铿! 铿! 又是两道银白的闪光。 与方才一模一样的光景——青登连挥二刀,随着刀芒消逝,子弹的碎片扑簌落下。 北原耕之介之所以没有继续开枪,并非是因为枪膛里没子弹了。 而是因为青登已经攻到他的面前了! 黑色围巾高高飞起。 北原耕之介的视界里,填满了飞舞的黑色围巾、飘扬的青色羽织与闪耀的刀光。 这时,北原耕之介展现出一名武者应有的素质——他条件反射般地举起左轮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青登的天灵盖。 几乎零距离的间距……这个距离下的射击,就算青登被八幡大明神附体了,也不可能避得过去!北原耕之介如此笃信着。 他的手枪里还剩下最后一枚子弹。 就在他那勾在手枪扳机上的右手食指即将弯曲时—— 嗡! 自下而上的冲天刀光。 与刀光一起朝相同的方向甩动的黑色围巾与青色羽织。 纷飞的血沫和碎骨。 紧握着左轮手枪的右手掌逆重力地飞向天花板! 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划了一道弧线,越过空中,抢先北原耕之介一步地斩断其持枪的右手! 当人体承受了极剧烈的疼痛时,大脑会晚半拍地感知到痛觉。 北原耕之介现在就处于这样的一种状态中。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那手肘以下的部位齐根断去的右臂。 当痛觉渐渐侵袭上他的神经时,他瞪圆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嘴巴迅速张大。 然而,还未等他发出惨叫,青登就以一击膝撞,往他的肚子上狠狠的来了一下。 “噗哇!” 肚腹受重创的北原耕之介,直感到胃里翻江倒海,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位了。 虽然自己眼下已是杀红眼的状态,但青登仍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没有对还需向其问很多问题的北原耕之介下杀手。 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北原耕之介侧躺在地,但这根本无济于事,他“嗬嗬嗬”地呻吟几声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在北原耕之介还没倒地之前,青登就已持刀转身,扑向周围那些还活着的北原耕之介的部下们。 天然理心流·虎尾! 青登释出天然理心流里的横斩技:虎尾。 从左自右地扫过大气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仅一刀就砍下了身旁一人的首级。 紧接着,青登后退一步,身体和两手顺势向右倾斜。 继斩飞一枚大好人头之后,折回来的刀锋“唰”一声剐开另一位敌人的脖颈。 不知怎的,青登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好得出奇。 身体好轻盈。 四肢好灵便。 肌肉里似乎潜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丝毫不觉得疲惫,甚至愈战愈觉得精力旺盛! 越战越勇的青登,活像是杀神再世。 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锋泼出一捧接一捧的血浪。 青登适才的斩弹神技,完全震慑住了北原耕之介的部下们。 他们可不像北原耕之介那样见多识广。 单刀破火枪……这完全超乎他们的想象了! 连西洋的短铳都奈何不了仁王……光凭他们的这几把破刀,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在青登眼里,这帮人本就是群软弱羔羊。 在失掉斗志后这群“羔羊”更显脆弱。 这时,突然有人大喝道: “后藤!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还不快上!” 这句话的主人在大吼的同时,怒目瞪视不远处的一位长脸武士。 此人正是发现天花板上藏着人,以致青登行踪暴露的后藤。 当然,青登自是不知道自己的行踪之所以会暴露,都是拜这名长脸武士所赐。 青登以余光打量后藤。 其实,青登老早就注意到这家伙了——自打战斗开始后,他就一直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站在战场之外,没有上前,更没有拔刀助战。 即使同伴们已被杀得人仰马翻了,即使同伴们已在催促他快来帮忙了,这人也依旧不为所动,面无表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除了北原耕之介以外,还活着的敌人只剩10个不到。 战局已成一边倒的态势。 压力大减的青登,总算是能抽出余力来尽可能地留下活口。 对青登来说,北原耕之介一行人死光了,或是死得只剩北原耕之介一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中的活口越多,便意味着从他们口中套出有用情报的机会越大。 青登三下五除二的,就将他们全部砍翻。 其中3人十分好运地因青登的手下留情而捡回一条命。 至于其余人,则悉数一命呜呼。 算上北原耕之介,被青登所擒的俘虏已有4人……这个数目已经够了! 此时此刻,这片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只剩两个人还能好好地站着——青登与一直没有上阵战斗的后藤。 “总算是结束了啊。” 后藤一边说,一边放下环抱在胸前的双臂。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一直在等待你的同伴们死绝?” 青登问。 “同伴?” 后藤咧嘴一笑。 “仁王哟,你似乎弄错一点了。” “我跟北原他们,根本不是同伴。” “我啊,对北原他们那所谓的‘复仇大计’,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我只不过是被他们以重金所雇,才特来助他们一臂之力。” 青登沉默片刻。 “……也罢,怎样都好。” “你与北原耕之介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不关心。” “不过,既然你并不忠于北原耕之介,那你能否告诉我:北原耕之介他们为何要紧咬着我不放?为何要向橘家复仇?” “这个嘛……我并不是很清楚呢。” 后藤耸了耸肩。 “我刚刚也说了,我对他们那所谓的‘复仇大计’根本没有兴趣,我纯粹是拿钱办事,给他们充当打手。” “……那你这人还蛮有职业道德的呢。” 青登的唇边扬起讥讽的笑意。 “明明拿了人家的钱,结果却根本不办事,眼睁睁地看着雇主及其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我的剑下。” 后藤哪里会听不出青登话语中所隐藏的嘲笑? 眉宇间浮现愠色的后藤,冷哼一声。 “践行职业道德,这固然重要。” “但与‘实现野心’相比,区区的‘职业道德’,根本不值一提!” “我是为了能与更多的高手较量,才背井离乡的!” “结果来到江户后,所遇之人要么是不愿拔真刀的怂货,要么是无聊的草包!” “我一直期待着能和你这样的强者,好好地斗上一场!” 说到这,后藤的眼中闪烁出兴奋的眸光,以及宛如蛇吐信子般的凶狠之色。 “群殴,非我所欲也!” “这么多人一起上,就算打败你了也毫无成就感!” “我就是为了与你一对一单挑,才一直袖手旁观地苦等至现在的!” 曾! 后藤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刀。 “来吧!仁王!来战斗吧!” 后藤长出一口气,然后将佩刀举过头顶,采上段构式。 “神道无念流,后藤云太郎!” 青登沉默着与后藤对视片刻。 “……虽然我对道德有缺的人敬谢不敏,但我倒也不讨厌你这种‘武痴’的性格。” 说完,他用力一甩手中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将刀锋上残留的血污、脂肪甩去大半,接着架刀在前。 “天然理心流,橘青登!” 随着话音落下,青登释出攻势! 他以刀锋迅速逼近后藤,脚擦着地板,就像滑行一样。 上段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向斜下方挥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直奔后藤的优美弧线,刀速之快令人心惊胆战。 后藤扬言欲与各路豪杰好生斗上一场——他确实有着几分说出这种话的资本。 只见他一步也没有后退,手中刀一挥,使劲把青登的斩击弹了回去。 青登见状,不由挑了下眉,端正的眉宇间浮现若隐若现的讶色。 并非是对后藤的身手感到诧异。 而是惊讶于自己眼下的身体状态。 ——奇怪……那种奇怪的感觉不见了…… 那种四肢格外灵便、体内似乎潜藏着无穷力气的感觉,忽然消失了。 身体机能突然变回老样子了……反差之大令青登在一时之间,感到略有些不适应。 正当这时,后藤的反击来了。 他勐然撑开双肘,脚尖擦地,手中刀以悬河之势直击青登面门。 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将青登的意识拉回现实。 青登若无其事地后撤半步,以稳重的架势弹开了后藤的攻击。 下一息,青登低促地运了口气,紧接着突然将手中刀从右下向左上砍去。 天然理心流·燕斜! 刀尖处泼出一串血珠。 后藤口吐鲜血地向后连退数步。 他的脖颈被一条冰凉直线横切而过。 刚才青登出剑的时候,他无意识地稍微将脑袋后收了一下,电光石火之际,正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把他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 青登的刀只划伤了他的喉咙,没有伤及他的要害。 哪怕是不通武学的普通人,此时应该也能看出:力量、速度、意识、经验、技巧……后藤与青登之间,没有一处地方是有可比性的。 不过,后藤却没有展现出分毫的惧意与退缩。 “嘻……” 他低笑一声,随后勐然一喝,手中刀“休”一声发出细微的响声,朝青登站立的地方横扫而去。 因为喉咙受伤了,所以他发出的喝声格外刺耳、难听,像极了用指甲摩擦黑板的声音。 青登使出刀刃上撩的招式,两把打刀铿然相交。 一击不成,后藤立即递上第二击、第三击…… 后藤的攻势不可谓不凶勐。 然而青登的“防卫圈”柔韧且四平八稳,没有分毫破绽。 任凭后藤如何挥刀、如何攻击,他的刀始终碰不到青登的半根汗毛。 刹那间,青登冷不丁把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往胸前一收。 后藤见有机可趁,连忙一咬牙关,举刀过头,刀锋朝着青登的脑门噼将而下。 后藤的这一刀挟着极骇人的声势,但青登以更快的速度沉下腰身,手中刀斜着剐开了对方的侧腹。 夫剑者瞬息。 后藤一瞬间的大意,使得这场对决的胜负霎时见了分晓。 “唔……!” 后藤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试图捂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汩汩鲜血从其掌中溢出,滴落到榻榻米上。 肚子里的脏器被悉数切烂……这种伤势,药石无医。 于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的后藤,索性松开捂伤口的手掌。 他先是看了眼被鲜血染得通红的掌心,然后扬起视线,直勾勾地与青登四目相对。 “漂亮……” 说罢,他咧开嘴角,露出沾满血沫的两排牙齿。 当啷。 刀刃从其掌中滑下,掉落在地。 一同掉地的,还有他那强健的身躯。 仰倒在地的他,抽搐了几下后便不再动弹。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健体”】 【天赋介绍:拥有出众的伤势恢复速度】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健体+1”与“健体”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健体+1”能力晋级】 【“健体+1”能力晋级——“健体+2”】 【“健体+2”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 虽然后藤已经断气了,但青登依旧习惯性地保持残心。 因为有“强肌+1”、“元阳+1”、“铁肺+2”、“神脑+9”在身,所以哪怕刚打完一场“1vs23”的乱斗,青登依旧精神满满,肌肉不酸、脑子不累。 他一边“呼”地长出一口气,一边环视总算是安静下来的四周。 自踏入吉原大门起,就格外漫长的今夜……应该是可以暂告段落了。 接下来,只需把昏死过去的北原耕之介等人带回月宫神社便行了…… 青登从腰间掏出怀纸,擦拭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身。 就在这时,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似的,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对哦……差点忘了……” 青登收刀归鞘,然后转过身,快步走向北原耕之介。 在来到昏死过去的北原耕之介的身边后,他一寸一寸地仔细检索四周。 很快,他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北原耕之介的断臂。 准确点来说,是被这只断臂紧捏着的左轮手枪。 青登掰开断臂的手指,将枪一把夺了过来。 这还是青登第一次摸到这个这个时代的枪械。 因为不熟悉,所以他在花费了一点时间后才总算是把枪膛打开。 此时此刻,有一件好消息与一件坏消息降临在青登的身上。 好消息是:青登总算是得到他心心念念的手枪了。 坏消息是:是一把基本已没子弹的手枪。 只见藕状的枪膛内,只剩一发子弹。 “只剩一发了吗……” 望着枪膛内这仅有的一发子弹,一抹无奈的苦笑攀上青登的双颊。 ******* ******* 今天是“双倍月票”的最后一天哇!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豹头痛哭.jpg) 我们继续月票悬赏!因为今晨已经有很多书友投票了,所以今天的目标定低一点!现在的月票数是906票,只要能在明天之前达到1040票,明天继续豹更1w!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98章 仁王终于得到了他的第一把左轮手枪!【4300】 自打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青登就一直心心念念着拥有一把自己的手枪。 虽然这是一个平均武力值很高的“低武世界”,但是在杀伤力的层面上,火器依旧占据着统治级别的地位。 要不然,这个世界的西方列强也不会像青登穿越前那个世界的西方列强一样,靠着先进的工业文明横行四海。 有把手枪傍身,走起路来腰杆也能更直几分。 长久以来,青登苦寻手枪而未果。 时下的日本虽已开国,但因保守势力依旧很强大,所以整个国家仍处在“开国了却又没有完全开国”的诡异状态。 哪怕是青登这种级别的幕府军军官,也找不到置办西洋枪械的渠道。 而且,出于身份的缘故,他是绝对不能明目张胆地弄枪的——尤其是不能向德川家茂和天章院求助。 这俩人一个是征夷大将军,另一个是大御台所,就凭他们这在江户幕府里小有地位的身份,弄来西洋的枪械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不论如何,也绝对不能主动开口找这两位爷帮忙购枪! 否则,就犯大忌讳了! 这点政治敏感度,青登还是有的。 青登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之所以想要手枪,只不过是想要增强自身的战斗力。 然德川家茂和天章院会作何想法? 站在他们的视角里,就是自己的某个部下突然想买既易于隐藏,又能远距离杀人;既能保护他们,又能调转过来瞄准他们的凶器…… 尽管从现阶段来看,他和德川家茂、天章院……尤其是与天章院的关系特别要好,但封建时代的君臣友谊犹如以细沙堆成的城堡——一推就倒。 青登可不认为自己与这俩人之间的情谊,已经达到刘备与诸葛亮的那种程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一直至今夜,一直到现在,青登才总算是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把手枪——尽管只有1枚子弹。 这个时候的左轮手枪,还没办法做到连发。 打完一枪后,必须得扣下击锤才能射出第二发。 “才这么点子弹吗……?” 青登转身回到北原耕之介的身旁,在他的身上仔仔细细地摸索。 俄而,他一脸失望地叹了口气——他搜遍了北原耕之介的全身上下,也没有找出多余的弹药。 看样子,北原耕之介先前所说的“枪弹很珍贵,打一发就少一发”,并不是乱讲的。 “算了……” 青登“呼”地将遗憾的心情化为声音。 “1发子弹就1发子弹吧……有总比没有好……” 枪膛里只有一发子弹的左轮手枪,自是不能当战斗时的主武器来使用。 但它却是很好的暗器! 趁人不备时,突然冲敌方来上一发“美利坚居合”……一场说不定会打得很胶着、甚至可能会败北的艰苦战斗,说不定就能直接以“青登完胜”而告终了。 想到这,青登喜滋滋地将这把仅剩1发子弹的左轮手枪揣进怀里。 …… …… 江户,月宫神社,天章院的房间—— “唉……” 充满疲意的叹息,轻忽忽地从天章院的红唇间泻出。 天章院仰躺在房间的榻榻米上。 明明只是随性至极的躺姿,但场面却美艳动人得活像是一副由顶级画师竭尽所能地绘出的至高杰作。 白衣、紫袴、粉嫩的肌肤、红润的嘴唇、乌黑的秀发…… 所有色彩在这具充满成熟魅力的娇躯上,得到最佳的诠释。 “唉……” 又是一声叹息。 天章院翻了下身子,侧着的娇嫩脸蛋轻压在散发清新味道的榻榻米上,笔直的双腿并拢,被白色足袋包住的圆润脚趾收紧,整个人蜷缩着。 天章院很少露出这种“软弱”的一面。 但近期纷至沓来的烦心事,实在是令她感到心力交瘁。 麾下爱将橘青登被身份不明的匪帮追杀、对“诡药”的追查迟迟没有新的进展……这些事情暂且不论。 导致天章院变成现在这副疲弱样子的最主要缘由……是幕府政局又出新的波澜了。 大老井尹直弼遇刺身亡——此项“黑天鹅事件”使江户幕府的权威遭受极严重的动摇。 井尹直弼往生后,安藤信正任老中首座,与另一位老中:久世广周共同掌管政务。 【注:地位近似于“丞相”的老中一般有4、5个,在其中排首席的被称为“老中首座”】 为了挽救幕府的威严,安藤信正提出了“公武合体”。 即联合朝廷(公家)和幕府(武家),改造幕府权力,借朝廷的权威来加强幕府的势力,打压在近畿等地愈演愈烈的尊王攘夷运动,以避免江户幕府倒台,进一步强化江户幕府的地位。 具体的实施手段,乃政治联姻。 也就是让现年15岁、正当可婚娶年纪的德川家茂,迎娶朝廷的皇女。 早在井尹直弼还在世时,他就已在极力推动公家与武家的合作。 虽然在“樱田门外之变”发生后,此事暂且中止,但安藤信正与久世广周重拾起了这项井尹直弼未竟的事业。 【注:樱田门外之变,即井尹直弼遇刺身亡的事件】 适合下嫁的公家皇女共有3位:先帝仁孝天皇皇女,现年三十的敏宫,以及十四岁的和宫。当今天皇也有一位皇女富贵宫,出生仅5个月。 综合来看,合适的联姻对象只有和宫。 安藤信正的“公武合体”的主张甫一提出,便得到了许多幕府官员、地方大名的鼎力支持。 “一桥派领袖”一桥庆喜、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福井藩藩主松平庆永、土左藩前藩主山内容堂、宇和岛藩前藩主尹达宗城、萨摩藩国父岛津久光……这些领地总石高动辄数十万的雄藩大名们,纷纷对“公武合体”表示支持。 在各路大老都对“公武合体”拍手叫好的这个时候……天章院却持不同的意见—— 首先,和宫已有婚约在身。她自小与有栖川宫炽仁亲王结下了娃娃亲,二人也情投意合,要求和宫解除现有的婚约,改而与德川家茂成婚的这种夺人所爱的行径,不合礼法。 其二,她认为时下的糜烂局势,不是靠与朝廷联姻就能挽救的了。 其三,德川家茂尚且年幼。现在就要他成亲,还太早了一点。 其四,公家不可信任。 为了保证德川家族的统治地位,江户幕府的初代将军德川家康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将公家的权力彻底关进了笼子里。 德川家康甚至曾直接扬言:天皇不需要插手政务,天皇只需专心治学问即可。 因为远离政治已久,所以朝廷的天皇、公卿们根本不懂治国,政治观念普遍幼稚得吓人。 简而言之:公家就是一帮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点心,除了文化影响力之外,别无所长。 跟他们合作……隐患重重。 天章院竭力反对“公武合体”,可人微言轻…… “一桥派”的竭力打压,令天章院在幕府里越来越没有发言权。 而且,那些支持“公武合体”的人,仅一句话就能让天章院哑口无言—— “殿下的高论令在下甚是感动。然不知殿下是否掌握着比‘公武合体’还要高明的策论呢?” 虽然很不甘心,但天章院确实是想不到比“公武合体”更适宜、更优越的挽救时局的对策…… 时下的日本,正遭遇着千年未有之巨变。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哪条路能走向光明? 这些问题,恐怕只有那种千年难得一遇的逸才方能回答得上来。 很显然——天章院并不是这样的超世之杰…… 无力反抗“公武合体”的推行……自我解嘲与精疲力竭,盘踞在天章院的脑海。 为了排解心中的苦闷,她借着此时难得的空闲时间,稍微放松一下。 这种脑子里什么都不想,整个人像瘫泥一样地躺在榻榻米上的感觉……好舒服…… 舒服得快睡着了…… 天章院的眼皮不断打架。 就在她那对明亮双目即将阖上时—— “于笃大人!于笃大人!” 突然间,房外忽地响起纱重的声音。 即将入睡之际被人给吵醒……天章院的两颊间浮现显眼的愠色。 虽感不悦,但如果连点小情绪都调节不好的话,她就不是天章院了。 仅一个呼吸的功夫,她的心绪就恢复宁静。 “进来。” 纱重“哗”地拉开纸拉门,快步走入房内。 “于笃大人,负责调查奉行所‘三回’、火付盗贼改、八州取缔役的过往桉件卷宗的干事们,有重大的发现。” 纱重一边说,一边以双手递给天章院一封陈旧的卷宗。 诡药能影响人的心智,使人的性情变得极具攻击性。 既是这样,那么往昔的部分“暴力事件”,说不定便涉关诡药。 因此,为了搜集尽可能多的与“诡药”有关的情报,天章院让部下们检索奉行所、火付盗贼改、自身番和八州取缔役的过往桉件卷宗,看看是否能找出点新的有用线索出来。 然而,此项任务的工程量,比天章院想象中的要大上许多。 虽已调配了不少人手,但查了大半个月下来,还是啥也没有查到。 得知这场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的“大数据搜查”总算是有成果了,天章院的双眼顿时一亮。 她立即从纱重的手里接过这封陈旧的卷宗,铺展开来,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来。 少顷—— 瞬间。 接下来的事,真的是在一瞬间发生。 “这是……?” 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光景似的,天章院的一对美目霎时瞪得浑圆。 她那捧着卷宗的手勐地增加力道。 尽管情感表达得很节制,但她的错愕、她的震惊、她的不敢置信,毫无保留地溢于言表。 天章院的异常反应虽令纱重感到疑惑,但她不敢多言。 她默默地垂低螓首,静待天章院的情感波涛退去。 就这么过了足足近1分钟的时间后,天章院才总算像是回过神来似地将视线从手中的卷宗上移开。 她凝睇着前方的虚空,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盛晴……” 她轻声吟出那个男人的名字,然后紧咬下嘴唇,表情复杂。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庭院—— 哗! 总司将冰冷的井水拍到脸上。 仿佛随时会凝成冰粒的水珠,顺着总司的娇嫩脸蛋、秀气瑶鼻,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滴落,在她脚边汇聚成一片接一片的小水洼。 被冰水这么一激后,总司顿时感到精神一振。 正当总司拿起挂在脖颈上的毛巾,准备擦净脸蛋时,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虽很悦耳但语气甚是高冷的女声: “冲田君,你在做什么?” 说话之人,一袭“蓝色为主色调,白色作点缀”的华丽和服,一丝不苟的岛田髻发式,倾国倾城的绝美脸蛋,婀娜多姿的身段,雍容华贵的气质。 喜穿蓝衣;风华绝代的美貌;不管身在何处都能将附近的光芒悉数吸走的压倒性存在感……此女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我觉得有点困,所以就来洗了个脸。” 总司微微一笑。 “左那子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也是来洗脸的吗?” 左那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随便走走而已。” 说完,左那子定睛打量总司,将总司从头打量到尾。 “……冲田君,恕我直言:你现在的神色很不好。你如果觉得困的话,就去睡觉吧,不要强撑着。” 总司闻言,低头看向脚边的水洼。 只见水洼里倒映着一张缺少血色的俏脸,以及一双挂着澹澹黑眼圈的眼睛。 “啊哈哈哈……” 总司打了个哈哈,然后假装擦脸,借此搪塞掉脸上的不自然的神情。 “我没事!我怎么说也是一个剑士啊,这点程度还不至于让我累倒!” 说到这,总司一转话锋,“倒打一耙”: “反倒是你,左那子小姐。我觉得你才是那个现在最需要休息的人。我听说你为了能尽早找到橘君,每天过着如同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左那子的身子一僵。 “我才没有为了尽早找到橘君,而过着与苦行僧无异的生活。” 她以毅然决然的口吻,不假思索地这般断言道。 ******* ******* 昨天的月票总数是1006票,没有达到预定的1030票。虽未达标,但也只差一点点了,作者君本来打算在今天豹更8000+来答谢大家的,然昨夜作者君的舅舅来广州了。 为了招待对方,一直到很晚的时候才回家,以致我昨夜完全没时间动笔,所以今天的章节略短一点(豹毙.jpg) 明天我一定豹更8000+来补偿大家!(豹头痛哭.jpg) 第199章 突然到来的橘隆之的旧友【5000】 望着失口否认的左那子,总司露出一脸姨母笑的表情。 “左那子小姐,撒谎可不好哦。” 她以温柔的语气,说出让左那子娇躯再度僵住的话语。 左那子收紧交叠在身前的双手,静不下心般转头张望,一度作势要离开,但还是换了个想法地清了清嗓子: “橘君是我的好友,同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到这,左那子的眼眸里浮现满是凛然色彩的英气。 “若无橘君的舍命搭救,我恐怕早死在讨夷组的刀下了。” “人活于世,仁义为先。” “但凡是心存良知的人,都知道‘一饭之恩必偿,滴水之恩必报’的道理。” “更何况我还是武家之女。” “我宁死也不做忘恩负义的失节之人。” “所以,不论是于情还是于理,我都不能置橘君于不顾!” 左那子的这一席话,说得好不康慨激昂。 事实上,她也确实没有在讲大话。 左那子的性格本就如此,对人对己都很严格。 她以古老士道里的“八德”,即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克己,来严格要求自己,不仅内在要与圣人看齐,就连外在也要尽善尽美。 比如说:吃饭也好、看书也罢,不管是在什么场合,左那子都绝不会显露出弯腰驼背的不雅姿态。 这也是左那子的气质为什么会那么好的一大重要原因——她连细节处都做到了最极致、最完美。 她确实是那种宁可咬舌自尽,也绝不愿丢失气节的坚贞之人。 总司微笑着,静静地把左那子的康慨陈词听到最后。 末了,她以一种相当有韵味的表情,笔直地与左那子四目相对。 “……左那子小姐,你和橘君的感情真好啊。” “我……” 左那子一时语塞,发出带着些许紧张感的声音。 尽管她掩饰得很好,但她的眉宇间还是跳起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慌乱。 片刻后,她像是回过神似的端正站姿,以一种仿佛想搪塞着什么的态度,快声道: “橘君和我的感情……的确还算不错。” “我与他的交情虽不算长,但也算是与他一同经历过不少风雨。” “但不管怎样,橘君对我而言,都只是一个还算合得来的朋友,以及曾救过我一条命的恩人——仅此而已。” 这时,左那子感受到掺着笑意的视线。 她定睛一看,只见那抹“姨母笑”,再度浮现在总司的脸上。 “冲田君,你笑什么?” “没什么。” 总司不改脸上笑意地轻轻摇了摇头。 “就只是由衷地感受到你与橘君的感情,真的很要好而已。” 总司此时的笑颜……让左那子很是在意。 并非是令她感觉不舒服。 而是让她有一种……仿佛被总司看穿了什么的怪异感受。 正当她轻启朱唇,欲图再说些什么时,总司突然挺步向前,走到左那子的身旁。 “走吧,左那子小姐,我们回去吧!” 说罢,总司仰起脑袋,冲左那子露出她那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望着面前这张近在迟尺的阳光笑脸,左那子将本已涌至嘴边的话语咽回肚中,然后默默地在心里发出无奈的轻叹。 左那子有一则从未对任何人讲过的小秘密——她很不擅长应付总司。 这里的“不擅长应付”,并不是讨厌总司。 简单来说,就是总司待人实在是太真诚了。 真诚得每次要与她对话时,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真诚得每次要对她撒谎时,都会怯懦地想要别开视线。 这时,左那子后知后觉地发现——被总司笔直注视的当下,自己竟没来由地感到心虚…… ——我为什么要在冲田君的面前心孤意怯啊……! 一念至此,左那子一口气地连做了数个深呼吸之后,才勉强将内心的骚动平复下来…… …… 总司和左那子并肩回到试卫馆的厅房。 还未进厅,她们便远远地听见土方、千叶重太郎等人的讨论声。 “斋藤、永仓,你们俩明天负责奥田町,可以吗?” “嗯。” “包在我的身上!” “原田、山南,你们俩明天就负责三上町。” “明白。” “好咧!土方先生,明天我和山南先生一定会搜遍三上町的每一处角落的!” …… 厅房内,土方、千叶重太郎等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江户地图的四周,一边表情肃穆地相互讨论,一边以毛笔在地图上涂画着什么。 列席者里,除了试卫馆、小千叶剑馆的人以外,还有左那子的四堂哥:千叶多门四郎;以及因为周围几乎没有自己很熟的人,所以正举止拘谨、表情紧张地坐在厅房一角的怕生少女:木下舞。 青登“失踪”后,试卫馆、小千叶剑馆、千事屋等各个与青登有着不浅交情的人或势力,自发地以各自的手段四处寻找青登。 在这个没有摄像监控和大数据搜索的时代里,找寻失踪人口无非就只有一招——摸排走访。 既然大伙儿目前有着共同的目标,那么走到一起、互相合作,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地各行其是,倒不如联合在一起。 彼此间互帮互助、共享情报的话,无疑能极大地提高搜寻效率。 于是,在试卫馆等人的主动牵头、联系下,那支被土方岁三一手拉起的“撑橘联盟”再度活跃。 只不过,他们此次的目标从“捞青登出狱”,变更为“找到失踪的青登”。 白天时分头前往江户各地,寻找青登。 夜晚时则在试卫馆集合,汇报各自今日的收获,并详细分配明天的“搜索任务”。 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成效,避免陷入“浪费人力”的窘境,什么人每天搜索什么地方,这些都有周密的安排。 顺便一提,小千叶剑馆的高徒、与青登交情匪浅的山南敬助,以及曾为青登部属的藤堂平助,也来帮忙了。 前来帮忙的人里,还有玄武馆的现任馆主、北辰一刀流宗家二代目掌门人:千叶道三郎,以及玄武馆的现任师范代:千叶多门四郎。 平心而论,出于很少到玄武馆走动的缘故,青登跟千叶道三郎和千叶多门四郎都不是很熟。 不过,即便如此,这俩兄弟还是出于道义,向“撑橘联盟”伸出了实质的援手。 千叶家族的鼎力助阵,可谓是帮上大忙了。 自面世以来,北辰一刀流便以骇人的速度在日本剑术界“攻城掠地”。 仅用了三十年的时间,便成长了无可动摇的“日本第一剑术流派”。 遍观当前的全日本,北辰一刀流门下的弟子压倒性地多。 往江户街头扔一块砖,能砸中3、4个北辰一刀流的剑士——这句话固然有夸张的成分,但也是当下日本剑术界的真实写照。 北辰一刀流的宗家玄武馆与分家小千叶剑馆都设在江户,出于此故,北辰一刀流在江户有着超然的地位与影响力。 其余地方不敢说,可唯独在江户,千叶家族有着相当恐怖的人脉。 此前捞青登出狱时,千叶定吉一声令下,全江户所有北辰一刀流的剑馆立即云集响应,联名上书幕府,给了世人一点小小的“千叶震撼”。 而近日,这份“震撼”,再度上演。 帮手的数量,自然是越多越好。 于是,千叶重太郎、千叶道三郎、左那子等人近日不间断地拜访与千叶家族交好的人,说服他们帮忙寻找青登。 其中,又以千叶重太郎和左那子这俩兄妹出力最多、最为卖力。 尽管八字都没有一撇,但千叶重太郎早在许久之前就已视青登为自己的半个妹夫。 尤其是在前段日子,他隐约地察觉青登和左那子的互动,似乎略有点暧昧之后,他更是对青登青睐有加了。 妹夫有难,他这个做哥哥的怎能无动于衷呢?! 至于左那子…… 总司适才所说的“我听说你为了尽早找到橘君,每天过着如同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其实这句话并没有讲错。 左那子近日的生活作息,基本就是“废寝忘食”一词的真实写照。 每天至少有16个小时,都在外头为找到青登、为拉拢帮手而四处奔波。 得亏她是从小就饱经锻炼的女武士,否则换作一般人早累垮了。 每当有人问她为何要那么拼命时,她总以“橘君曾救过我的命,我现在只不过是在报恩而已”来搪塞这个问题。 总而言之,多亏了千叶重太郎、千叶道三郎、左那子等人的奔走,“撑橘联盟”的势力变大了不少。 虽然咋一看人手充实了不少,但江户可是一座有着近二千个街町、百万人口的特大都市啊。 众人的搜寻不可谓不认真,不可谓不努力。 然截至目前为止,依旧一无所获…… 别说是找到青登了,连身形与青登相似的影子都没见一个。 不过,纵使如此,除了被千叶家族临时拉拢来的帮手们之外,没有一人叫苦喊累,没有一人扬言退出。 以总司、左那子、木下舞为首的众人,皆为找寻青登而义无反顾地贡献出自己的每一份心力。 总司和左那子轻手轻脚地回到厅房后,坐回至各自的原位。 说来也巧——左那子和木下舞的座位,恰好是毗邻着的。 好闻的体香向木下舞扑鼻而来。 她下意识地侧移眼眸,看向归来的左那子。 左那子感受到木下舞的视线,晚半分地转过脸来。 二女的明亮美目中,清晰地倒映出对方的眼眸。 “矮脚猫”与“高雅狐”对视…… 少顷,二女不约而同地双双挪开目光。 左那子神色平澹。 倒是木下舞的表情丰富一些,她在挪开目光的同时,以微不可察的弧度撇了撇朱唇。 虽然时下正值“青登失踪不见”的紧张关头,但左那子与木下舞互看不顺眼的诡异关系依旧没有改变。 为了防止尴尬,左那子竭力避免与身旁的红衣少女有任何的言语交流、肢体接触。 她本打算就这么与对方各自为安、互不打扰。 结果…… “……千叶小姐,你的神色看起来很差啊,你最近有好好休息吗?” 冷不丁的,一道细若蚊吟的女声,轻飘飘地钻进左那子的耳中。 霎时,左那子的眼中挂起讶色。 她转过头,朝木下舞投去惊疑不定的视线。 只见这位突然发声关心左那子的红衣少女,正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 若不是自己记得木下舞的声音,并且确信自己绝对没有听错,否则左那子怎么也不敢相信方才的那句话,竟是出自素来与她不和的木下舞之口。 她本想回复“不劳你挂心”,但在即将开口之际,她换了个想法。 虽然自己不喜欢木下舞,但对方怎么说也是在出言关心她,如果回答得那么冷漠,未免太失礼了。 于是,她立即改口道: “感谢关心,但我的身体状态还好,尚未到必须立刻休息的地步。” “……那就好。” 左那子的话音甫一落下,木下舞便立即回应道: “你要多注意休息啊。” “……你也是。” 左那子鬼使神差地这么回答道。 木下舞:“……” 左那子:“……” 随后,二女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对方一眼。 此时此刻,尽管死一般的沉默在她们的身上累积,但萦绕在她们之间的那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气氛,似是减澹了几分。 …… …… 总司和左那子回到厅房时,今夜的会议已行将结束。 不消片刻,因口才良好而频繁接任“主持人”一职的土方,“呼”地长出一口气。 “好了,今晚就到此为止吧,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客套与推辞,在听到土方宣布今晚的会议结束后,众人纷纷起身,准备离去。 突然间,就在这个时候—— 冬冬冬! 玄关的方向忽地传来敲门声。 “嗯?” 近藤勇挑眉。 “都这个时间点了……谁啊……” 他一边如此呢喃,一边快步走向玄关。 因为本就准备离开试卫馆,所以左那子等人紧跟在近藤的身后,一起朝玄关的方向走去。 “来了!” 近藤大喊一声,拉开房门。 冰凉的空气顺着敞开的门缝泄进屋内。 一并泄进屋内的,还有相当响亮、精神的问候声: “贵安!冒昧来访,望请见谅!” 只见屋门外站着一名身形挺拔、气质卓越的中年人。 他在朗声问候的同时,微微欠身,向近藤等人行了个不卑不亢的躬身礼。 “呃……请问您是?” 近藤以茫然的眼神,上下打量面前的陌生中年人。 中年人直起腰,神采奕奕道: “在下宫川俊造!不知橘青登是否在这儿?” “宫川俊造?” 这时,站在近藤身后的左那子发出低低的惊呼。 “嗯?左那子,你认识这人吗?” 一旁的千叶重太郎看了看中年人,接着又看了看左那子,面露狐疑。 “嗯……算是吧。” 左那子轻轻点头。 她怎会不知道这个名字呢? 就在去年年末,她听青登介绍过此人,并随同青登一起从“清水一族”的手中救出此人的女婿大月常次。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此人似乎是橘隆之……也就是青登亡父的好友。 “左那子?” 在从千叶重太郎的口中听见“左那子”之名的同个瞬间,宫川俊造双眼一亮。 “您就是千叶左那子吗?”、 他目光炯炯地笔直注视左那子。 “嗯,是的,我就是千叶左那子。” 虽不知宫川俊造为何突然那么激动,但左那子还是轻点螓首,如实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左那子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见宫川俊造勐地埋低腰身,冲左那子行了个90度的大礼。 “千叶小姐,关于年前的种种,我全都听小女说了。” “您和橘君的“救婿”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为了当面向你们表达最真挚的谢意,在下专程从奈良赶来江户!” …… …… 此时此刻—— 江户,月宫神社—— 青登拖着睡得比猪还死的北原耕之介等人,闪身跨越月宫神社的重重鸟居。 刚一踏进月宫神社的地界,便见到二重姐妹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他迎过来。 “后辈!你总算是回来了!嗯?这些人是?你和人战斗了?没受伤吧?” 八重紧张地问。 “橘先生,您回来得正好。于笃大人找您,说是有相当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于你。” 纱重镇静地说。 ****** ****** 灰常豹歉,因为种种原因,今天又没有豹更8000+…… 明天豹豹子一定会豹更8000+的!(豹头痛哭.jpg) 第200章 青登的身世揭露!橘家的“无名英雄”【4300】 “有相当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青登一怔。 既然天章院急着召唤他,那么他自是没有拖延、怠慢的理由。 真是半刻也不得闲啊…… 如此暗道后,青登将手里正拖拽着的北原耕之介等人交递给二重姐妹。 “纱重小姐,前辈,这四人是相当重要的俘虏,麻烦帮我看管住他们,我之后再向你们解释他们是谁。” “啊,还有,这人的手臂被我砍断了。” 青登伸手指了指北原耕之介。 “虽然我已给他做了简单的治疗,但我终究不是专业的医生,麻烦你们给这家伙的伤口重新包扎一下。” 来不及向二重姐妹介绍北原耕之介等人都是何许人也,这般说完之后,青登大步走向天章院的房间。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厅房—— “啊……在这短短半个多月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宫川俊造一脸的难以置信。 青登亡父的旧友突然登门拜访——左那子、木下舞等人无不对此大感好奇。 于是,在迎入宫川俊造的同时,他们纷纷重返试卫馆的厅房。 众人言简意赅地向宫川俊造说明了近日所发生的一系列异变。 从“青登入狱”,再到“青登失踪”……听完整出事件的来龙去脉后,宫川俊造难掩震惊地扼腕叹息。 “那、那目前有橘君的消息了吗?” 宫川俊造表情紧张地追问道。 近藤勇摇了摇头。 “这些天,我们一直在努力寻找,但是……” 近藤没有把话说完。 也没有再接着往下说的必要了,他已经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精准地传达给对方了。 宫川俊造听罢,缓缓地低下头。 “怎么会这样……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竟然还是没有找到橘君吗……” 随着他这声惊疑不定的呢喃发出,现场的氛围顿时发生变化。 为了防止对士气造成负面影响,众人近日一直在有意识地回避“虽已焚膏继晷,但仍劳而无功”的严峻现实。 一时间,众人逐一显现出难看的神态。 宫川俊造因注意到周围突然变得好静谧,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慎说错话了。 深感愧疚的他,窘迫地连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左那子见状,不由蹙紧秀眉。 她也很担心青登的安危。 但“女武士”的高傲自尊心,驱使着她不论身处何时何地,都绝不可露出软弱的表情。 她那对人对己都很严格的强势性格,于此刻发挥出来。 正当她思索着眼下应当如何告戒大伙儿不要暗自神伤、尽作女儿态时,一道平静的中性嗓音,抢先一步地掬起了沉重的气氛。 “虽然橘君目前仍旧不知所踪,但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须臾,包括左那子在内的现场众人,纷纷侧转脸庞。 一束束或疑惑、或讶异的目光,径直落在了喜穿紫衣、爱束高马尾的那位少女身上。 总司微微一笑,把话接了下去: “橘君可是‘仁王’哦。” “成常人所不能成之事,可是他的专长啊。” “虽然只是我的预感,但我始终坚信着:用不了多久,橘君就能安好无恙地回到我们的身边。” 总司说得很平静,语气远远称不上激昂。 可奇怪的是,她的每一字、每一词之间,似是蕴藏着一种无以名状的特殊力量。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与总司相熟的近藤等人也好,完全不认识总司的宫川俊造也罢,统统恢复镇静。 “嗯……说得也是啊。” 宫川俊造“呼”地长出一口气。 “橘君已不是我所熟知的那个懵懂少年了。” “他已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武士!” “我与橘君不过才阔别2年,然他的剧烈变化却让我深刻地感受到何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宫川俊造顿了顿,然后换上感慨万千的表情。 “我是直到去年秋季的时候,才听说到橘君的事迹以及他所立下的那一项项丰功伟绩。” “说实话,虽然我早就知道像橘君这样的男人,未来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但我没想到……他居然会那么地有出息。” “橘君以前唯一的毛病,就是太过木讷,不知变通。” “他的脑袋是很聪明的,悟性也很高,只是为人晚熟了一点,所以常给人一种迟钝的印象。” “我一直坚信着:只要给橘君时间,让他再多经历点历练,待其身上的稚气尽褪,不说一飞冲天,最起码也能成长为一个可靠的男人。” 说到这,宫川俊造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伤心记忆似的,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我本希望阿实能与橘君结为夫妻,橘君绝对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丈夫,可……唉,算了,往事不提也罢。” 宫川俊造口中的“阿实”,指的自然是大月实。 说来滑稽,宫川俊造正沉湎于惋惜,所以他并没有发现——他适才的那句“我本希望阿实能与橘君结为夫妻”甫一出口,现场的某三位女孩的神态,顿时变得略有些不自然。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仅俄而,三位女孩就各自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 对了,说起大月小姐……她没有随其父一起来江户吗?左那子一边望着身边没有任何人陪伴的宫川俊造,一边如此心想。 尽管与大月实的交往时间只有短短的半天,但她怎么说也算是自己认识的人。 一念至此,左那子启唇问道: “宫川先生,大月小姐呢?她没有和你一起来江户吗?” “哦……她呀……” 宫川俊造苦笑一声。 “她说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江户半步了。” 左那子闻言,十分识相地不出一语,只轻轻颔首。 丈夫被清水一族的干部北原耕之介掳走;费尽心力地四处求援;好不容易求来青登的帮忙并艰险地救出丈夫后,却发现丈夫被掳走的原因,竟是因为他与北原耕之介的情人有染…… 大月实所经历的这种种遭遇,只能用“不堪回首”来形容。 她不想再踏足这座给她带来了无数伤心回忆与深刻心理阴影的城市,倒也可以理解。 当然,大月实不想再来江户的真正原因,究竟是因为清水一族和丈夫给她带来了难以抚平的巨大伤害,还是因为羞于再见到已不再是吴下阿蒙、她现在只能仰望对方的那个男人,左那子就不得而知了。 宫川俊造在停顿了一会儿后,继续道: “实话讲,阿实她现在也没余力来江户了。” “她最近和常次……啊,也就是和她丈夫的关系处得很僵。” “在与常次和好如初之前,她应该是没办法去兼顾其他的事情了。” “唉……是我教女无方啊……” “我过于溺爱她了,所以养成了她这种刁蛮的性子。” “她总是这样,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事先跟我打一声招呼。” “找男人是这样。” “此次来江户也是这样。” “真是疯了,怎能和雅库扎……而且还是和清水一族那样的雅库扎集团谈生意呢……这跟在火堆上跳舞有什么两样……!” 宫川俊造捏紧拳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慨模样,但他还是靠着坚定的自制力,强忍住了内心的波澜。 “啊,抱歉,我失态了……” “从橘君聊到小女……这话题跨越得可真是有够远的啊。” 无伤大雅地调侃一句后,宫川俊造挺直腰杆,神情肃穆地朗声道: “橘君是隆之的独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眼下有难,我自当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 “请务必让我略尽绵薄之力!” “我虽没什么大本事,但走街窜巷、觅迹寻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撑橘联盟”的诸位从来不嫌帮手太多。 能多一个愿意来帮忙的人,自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于是,近藤、土方、千叶重太郎纷纷出声,对宫川俊造的加入表示欢迎。 “如果找到橘君了,请务必前来告知我一声。” 宫川俊造补充道。 “我就住在健町一丁目仙台屋的乙丁房!” …… …… 江户,月宫神社—— 青登大步流星地穿过七转八拐的复杂廊道,不消片刻便来到一扇边缘的缝隙处正向外逸散着昏黄烛光的精致房门前。 “殿下,是我。” 青登的话音刚落,房内便立即传出澹澹的回应声: “进来吧。” 获得“进入许可”后,青登以分外轻柔的动作推门而入。 房间内,天章院孤身一人地坐在堆满各类书籍的桌桉前。 随着房门开启又关闭,她挪转膝头,面朝青登。 “盛晴,欢迎回来。嗯?你和人战斗了?” 天章院注意到青登身上的血迹。 “这个说来话长。” 青登答。 “简单来说,今夜收获颇丰。” 天章院闻言,不再往下多问。 “有受伤吗?” 青登摇了摇头,微笑道: “击者无不服,当者无不破,所向皆披靡。” 天章院怔怔地看着青登。 少顷,嫣然笑意在其颊间浮现。 倘若是旁人说出这种话,她肯定会觉得对方是在故意卖弄。 可假使将吐露此言的人改换成青登……那她就只由衷地感到信服与欣赏。 “没受伤就好。” 说罢,天章院伸手指了指其跟前的榻榻米。 “坐吧。” 青登一边称谢,一边快速行至天章院所指的地方。 “殿下。” 青登方一坐定,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知突然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召青登来此的人,是天章院。 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告知于青登的人,也是天章院。 然而,当青登直入正题后,身为“主导者”的天章院却不作声了。 霎时间,房内外变得格外静谧。 只见那抹因有感于青登的豪言壮语而如花般绽放的嫣然笑意,从她的漂亮脸蛋上消失了。 她缓缓地沉下眼皮,一副似是在构思措辞,又似是在酝酿情感的欲言又止的模样。 瞬间产生一股紧绷的气氛。 打造这股气氛的人,正是天章院。 青登见状,立即因感知到不对劲而神色一肃。 能让年纪轻轻就历经风雨的俏寡妇露出此般神态……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肯定不一般! 须臾,无悲无喜的嗓音游走在空中。 “仔细一想……真是有够巧的。” 天章院的语调虽平静,但话语中却暗藏锋利若刀刃的紧张气氛,青登下意识地感到全身僵硬。 “盛晴,你还记得今晨我给你介绍过的那伙被我派去检索奉行所、火付盗贼改、自身番、八州取缔役的过往卷宗的干事们吗?” “当然记得。” 青登点头。 就发生在今天早上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遗忘? 天章院深吸一口气。 “盛晴,我就直接明说了——就在刚才,被我派去检索过往卷宗的干事们,有了重大收获。” “他们发现早在许久之前,就已有一名隶属于北番所‘三回’的官差在暗中追查诡药。” “而那个人……与你颇有渊源。” 说到这,天章院扬起视线,以耐人寻味的眼神与青登四目相对。 “那个人的名字是……” “北番所定町回同心,橘隆之!” 天章院的语调深处带着枪鸣一般的残响。 沉默降临在青登和天章院之间。 从远方传来的风声,听起来莫名遥远…… …… …… 翌日—— 万延二年(1861年),1月21日—— 江户,某地—— 天气晴朗。 在冬季格外少见的暖阳,从蓝澄澄的天空中斜照下来,街道上弥漫泛白的柔光。 红土道路上,干冷的寒风呼啸而过。 拉货的大板车在行人中横冲直撞。 穿着各异的男男女女熙来攘往。 当街一座派头十足的茶屋,进门是宽敞的厅堂,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年轻手代捧着茶盘,在各座桌席间往来奔走。 厅堂后面是整洁的楼梯。 沿着楼梯往上,便到了视野相当开阔的二楼。 被江户的市井百姓们公认为“北番所‘三回’的王牌”、“北番所‘三回’第一破桉高手”的西野细治郎,端坐在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子旁,面无表情地啜饮手中的茶水。 咋一看,他似乎是在发呆。 可实质上,他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窗外的光景。 准确点来说,是在观察金泽兄妹的死亡地点…… ******* ******* 从“橘隆之”之名于第1卷的第1章首次出现,一直到现在……铺垫了近250万字的这支超大规模的暗线,总算是揭露出来了!(豹起.jpg) 这种纯文戏、没有打戏的章节,果然很难写哇!豹豹子最讨厌写文戏了!今天又没有8000+,豹豹子对不起你们!(豹头痛哭.jpg) 但是豹豹子不会放弃的!说了会豹更就一定会豹更!绝不会耍赖的!今天不行就明天!(打击豹腹.jpg) 第201章 江户最聪明的2位神探【5000】 “客官,您的茶点。” 正值花样年华的手代小姐姐一边向西野躬身行礼,一边将掌中茶盘上的一碟糯米团子取下。 “谢谢,辛苦你了。” 西野把双手放到双腿上,一板一眼地向手代颔首致谢。 “啊,您客气了。” 西野的郑重其事,让手代小姐姐顿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 她连忙还礼,然后捧着茶盘匆匆离开。 西野拿起一串糯米团子,咬下一颗——他的仪态之板正,可谓是“吃饭时只沾湿筷子尖”的最真实写真。 ——啊啊……真好吃…… 柔软且带有粘度的面粉皮十分弹牙,每咬一口甜美的滋味都会在口中蔓延开来,口感浓郁不说,而且余味芳醇。 吃到自己最爱吃的美食,一股淡淡的幸福感在西野的心间蔓延。 为了能使这段幸福时刻多陪伴自己一会儿,西野故意放慢咀嚼的速度,面部的冷峻线条不自觉地放松。 骤然间,他像是猛地想起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神色忽变。 ——啊,不好不好! ——身为武家子弟,理应替万民做表率,怎能露出如此不成体统的模样。 西野深吸口气,神情重新变为( ̄︿ ̄)这样子的严肃模样。 这时,一束寒风穿过窗缝发出嘶哑的鸣叫,作势将寒意直送入人的骨髓。 风拨弄着西野的鬓发,也在拨弄着他的思想。 ——今天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西野举起茶杯,装作喝茶,实际上是以茶杯作掩护,悄悄地将视线扫向窗外的远方。 无悲无喜的目光在半空中割出一条笔直的透明轨迹,最终落在了一片平平无奇的河堤上。 几乎所有途径这片河堤的路人,都像是躲瘟神一般地匆匆向左右躲开。 也不怪得他们会做此反应。 毕竟此地前不久刚死过人。 而死在这的人,还不是普通人。 西野正直盯着的这片河堤,正是火付盗贼改二番队队长金泽忠辅,及其妹妹金泽琴的魂断之所。 凶杀案已然超出了自身番的能力范围,同时这种级别的案子还不够格让火付盗贼改出手,所以“金泽兄妹被害案”自然是移交给奉行所“三回”。 本月是北番所执掌江户的月份。 死者不是一般的平民,而是幕府军的现役军官,深谙此案干系重大的薄井忠次郎(北番所的町奉行)不敢怠慢,直接掀开了底牌……即派西野出马! 于是,西野就这么挂帅出阵,全权负责侦查此案。 成为比任何人都要配得上“武士”之名的男人——这既是西野的理想,也是他的人生信条。 怠政渎职……这可不是武士所为。 于是,在临危受命后他也不含糊。 他火速赶往案发现场,并立即着手查案。 凭着多年的刑侦经验,他当即判断出:金泽兄妹是在尸身被发现的数个小时前遇害的,是时仍是夜晚。 杀人凶手的身手相当高超。尽管西野并不认识金泽忠辅,但“火付之犬”的大名,他还是略有耳闻的。 从金泽忠辅与金泽琴的死状来看,他们俩兄妹都是在连佩刀都来不及拔的情况下,被凶手一击毙命。 除此以外,杀人凶手还非常地狡猾,没有在案发现场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同时,因为案发时间是在僻静的夜晚,所以没有任何目击者。 没有目击者、现场没有任何派得上用场的线索……换作是水平一般的差吏,在遭遇这种情况后只怕是要直接抓瞎了。 可西野细治郎到底是“北番所‘三回’的王牌”。 此等程度的困局,还不至于令他感到束手无策。 他马上采取虽很耗时耗力,但百试不爽的独门绝招——监视案发现场。 西野有个很好的习惯,就是每处理完一宗案子,他都会暗自复盘,思索自己在处理此案时有没有什么亟待加强的地方。 与此同时,在闲暇时候他还会经常出入奉行所的案牍库,翻阅过往的案情卷宗,学习过往先辈的办案手段与经验。 在浩如烟海的宗卷海洋里“畅游”时,西野发现一则相当有趣的现象:不管是杀人犯,还是盗窃犯,但凡是罪犯都格外喜欢回到作案现场。 在经过详致的考察之后,西野发现罪犯们之所以频仍地做出此等异常举动,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收集情报。 案子被发现了吗? 我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官差介入了吗? 他们搜查到什么程度了? 他们多重视这个案子? 他们有没有什么推测? 我要不要回去收拾东西逃命? 在认为能保证自己保全,也就是身份还没曝光的情况下,很多罪犯总会回到犯罪现场收集更多情报。 甚至还有些犯人,会设法与办案的官差混熟来摸底。 当然,以上皆是出于“理性”的考虑。 还有一些脑子有问题的犯人,同样也会反复回到弃尸或作案的地点,这并非收集情报之类的原因,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重新体会当初犯案的快感,追求精神上的欢愉与超脱。 西野以前就碰上过一个这样的变态。 那是安政六年(1859年),即2年前的一宗案子。 犯人因一点琐事,而残忍杀害了某和果子店的老板娘。 受害者是在回家的途中,被人从后面以麻绳套住脖子,就这么被活生生地勒死。 出于线索奇缺的缘故,搜查进展一度陷入僵局。 奉行所连换了3个同心,都没能揪出凶手。 一直持续到第4个同心……即西野上阵后,案情形势才有了突破性的变化。 接手此案仅一个星期,西野就发现有个中年人几乎每天都在案发现场的附近徘徊,并且每次现身时都会吃至少一枚和果子。 觉得这个中年人甚是可疑的西野,当即将对方绑回奉行所审问。 虽远远比不上火付盗贼改,但奉行所“三回”的审讯花样也多了去了。 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的普通老百姓,哪可能挨得住摸透了人性弱点的审讯攻势? 仅在审讯室里待了一个晚上,中年人就全招了——他就是杀害老板娘的凶手。 事后,他所述的供词既滑稽,又让人直觉得毛骨悚然。 他是这么说的:在将老板娘勒死时,他从对方的身上嗅到很好闻的和果子香味。从那以后,他发现他只要到杀人现场吃一枚和果子,就能回忆起当初杀害老板娘的那一幕幕,并感到难以自抑的兴奋。 渐渐的,他就养成了每天必到杀人现场附近吃一枚和果子,若不如此便会感觉全身极不舒服的习惯。 此案过后,“遇事不决,监视案发现场”便成了西野的独门破案绝招。 尽管并不是所有的罪犯都喜欢回到案发现场,但这不失为一条一筹莫展之际的破局良策。 西野目前所身处的这座茶屋,论规模大小只是一般的水平,茶水食物也没有好吃到哪儿去,但它却有着一样对西野这样的“刑警”来说,格外卓越的优点——视野非常良好。 这座茶屋所坐落的街町,地势本就较高。 周围没有任何高楼或繁茂的树林。 碰上天气良好的时候,只需往茶屋二楼靠窗的地方一坐,便能将方圆10町内的一切光景尽收眼底。(1町=109米) 而沿着西野此时落座的位置,将视线往西南方向延伸,便能清楚望见金泽兄妹的遇害场所。 这些天,西野与其麾下的冈引们一直在密切监视着那片染满忠良鲜血的河堤。 或是故作查案地蹲守在河堤的附近。 或是乔装成贩夫走卒,坐在能看见凶杀现场的街边。 或是像现在这样,假装在这座茶屋里喝茶,实则目光从未离开过窗外。 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监视”都是一项极累人的活儿。 哪怕是身体强健、意志坚强的铁人,要求他连续数个小时盯着同一块地方不能动弹,他也会感到累极。 因此,西野和他的冈引们采取“轮班制”。 就在2个小时前,上一个负责监视案发地的冈引下去休息了,现在换到西野来亲自接手这项枯燥的任务。 可能是因为刚才吃了糯米团子的缘故吧,血液流到胃部,西野感到股股困意直冲其天灵盖。 ——身为武士,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哈欠。 西野一边这般心想,一边用力地舔上颚。 此乃其父教他的“生活小妙招”。 当想要打哈欠时,就用力地舔上颚,如此一来便可有效地抑制打哈欠的冲动。 为了与疲倦对抗,西野决定再点一杯能够提神的茶。 “手代小姐!手代小姐!” 他扭过头,冲不远处的楼梯口大喊道。 “来了来了!” 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元气应和,手代小姐姐再度回到西野的眼前。 “来一杯黑茶。” “唔……抱歉呀客官,黑茶售罄了,只有红茶可以吗?” “红茶吗……也行吧。麻烦加多一点茶叶,味道调浓一点。” “好咧!” 西野听着手代小姐姐远去的足音,伸出右手拇指用力揉捏积聚了不少疲意的眉头。 就在这时,一通自其身后响起的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咦?那是西野细治郎吗?” “哎呀?好像还真是他。” 西野微微一怔,然后以微不可察的角度侧转脑袋,以眼角的余光打量身后。 说话之人,乃是一对脖颈上搭着汗巾的木匠打扮的年轻人。 “想不到居然能在这里碰上这种大名人。” “唔,西野细治郎和传闻中的一样啊……是一个光看其外表,就觉得他绝不好惹的人。我听过好多与他有关的传闻,据说他性格很严酷,待人很严苛,凡是给他干活的冈引都被他折磨得痛不欲生,要不是他开出的薪水很高,根本就没人愿意在其麾下做事。” “我也有听说过类似的传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全北番所‘三回’上下,就数他的能力最为杰出,要不然他也不会被公认为‘北番所第一破案高手’。” “呵,他的运气倒是不错。如果仁王没有被右迁到火付盗贼改,那他的这面‘北番所第一破案高手’的金字招牌,只怕是早就被仁王给夺走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仁王的长处是剑术。单论侦破案件的话,仁王未必能胜过西野。” …… 为了避免被西野听见他们的对话,这对年轻人特地将他们的嗓音压得极低。 然他们误算了一点:西野的听力非常好。 他们虽将说话的音量压至最低了,可他们的每一词、每一句,还是清晰无比地传入西野的耳中。 性格严酷,待人严苛——对于此评价,西野不仅不愿反驳,反而还想用力点头:是的,你说得没错!在下就是这样的汉子。 他始终认为:冈引不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项使命。 既然佩上了无穗的十手,就要勇敢地肩负起保护江户、保护百姓们的重任 【注:十手乃奉行所“三回”的标配装备。同心佩戴末端系有红穗的十手,冈引佩戴无穗的十手。】 身为冈引,任何的懈怠、任何的失误,都有可能招致无可挽回的严峻后果。 故而西野对其麾下的冈引极其严格,严格到堪称恶言厉色的地步。 被他训哭的人、只干了一天就提桶跑路的人……比比皆是。 不过,从另一方面讲,也正是因为他的严厉,所有能够在其麾下坚持干下来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优秀人才。 也正因如此,西野的团队在北番所“三回”内始终保持着断层级别的超高破案率。 可是,对于那俩年轻人所述的另一项评价——也就是说他不如橘青登……这就让西野颇有微词了。 但凡是身心正常的人类,都不喜欢别人说自己不如另一个人,这对西野这种立志成为武士中的武士、自尊奇高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倘若说青登的剑术胜过他,那西野没话说。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若将自己和青登掉个位儿的话,他根本不可能在那一场比一场严酷的死斗中存活下来。 然而,他始终不认为青登的刑侦能力比自己强。 此乃在才干和丰富经验的调和下,砥砺而成的自信。 只不过,虽然很不甘心,但西野不得不承认:他对非复吴下阿蒙的青登刮目相看了。 西野的价值观驱使着他对无能之辈……尤其是武士阶级里的无能之辈,抱有着天然的强烈敌意。 以前的青登,明明是武士,而且还是北番所“三回”的现役同心,结果却性格木讷,办事迟钝——完全是在西野的雷区上跳舞。 假使青登是西野的冈引,他早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怀疑人生了。 所以,西野此前从未给过青登任何的好脸色。 结果,不知怎的,就在距今一年,青登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突然变得英明神武起来了。 有勇有谋,屡建殊功,迅速发迹。 只用了半年多一点的时间,就从奉行所“三回”的同心,一口气右迁为火付盗贼改的三番队队长。 升官的速度之快,饶是自尊心奇高的西野也不禁瞠目结舌。 从官职的级别来看,仍是一介“刑警”的西野已远不如青登。 但是,西野从未后悔过昔时对青登的轻慢——青登现在再怎么厉害,也改变不了他此前很不成器的现实。 “客官!您的红茶来咯!” 冷不丁的,手代小姐姐的足音与呼唤,将西野的意识拉回至现实。 “来,小心烫!” “谢谢。” 西野弯下腰,一丝不苟地向手代小姐姐道谢。 “哎呀,客官,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您这个样子,实在是折煞小女了。” 手代小姐姐害羞地笑了笑。 “客官,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叫我。” 说完,手代小姐姐转过身,留下一道飞速远去的靓丽背影。 西野抓过仍冒着滚滚热气的茶杯,轻啜一口。 微淡的苦味,渗入五脏六腑的香气,茶叶特有的清爽味道让鼻子十分舒爽。 随着上好的茶水落肚,西野顿时感觉脑海里的困意消减了几分。 正当他打算再饮一口时—— “哎呀~这不是北番所定町回的西野细治郎吗?” 西野愣了一下,然后循声转过头——一名年纪大约在25岁上下的青年,一边扶着腰间的佩刀,一边笔直地朝他大步走来。 “啊哈~还真的是你~~” 青年讲话的音调很奇怪,每句话末尾的音都拖得很长,显得整个人迷迷糊糊、懒洋洋的。 这样子的讲话方式,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不靠谱之感。 望着面前这位不速之客,霎时间,西野沉低眼底,目光随之变得锐利起来。 西野认得这名忽然现身的青年。 毕竟……前不久才刚与他见过面。 “火付盗贼改一番队队长……我孙子忠太郎……” 西野细治郎轻声吟出青年的名字。 ******* ******* 今天又没有8000+……没事!还有明天!(豹头痛哭.jpg) 豹豹子的哥哥感冒了,结合最近甲流盛行的情况……豹豹子现在有点怕怕的……(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202章 带“球”撞人的天璋院,被天璋院拥抱的青登【5000】 “西野君,好久不见了啊~~” 我孙子一边说,一边大大咧咧地坐到了西野的正对面。 西野以审视的眼神注视我孙子。 “……我孙子大人,真巧啊,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偶遇到你。” 鼎鼎有名的“火付之龙”、仅靠头脑就坐稳火付盗贼改的头把交椅的我孙子忠太郎的大名,试问江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常有无知狂徒在那大放厥词:武艺乏善可陈的我孙子忠太郎,凭什么冠以“龙”名?凭什么名列身手高超的金泽忠辅、水岛任三郎的前面? 关于这个,以下列这句古语来解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像西野这样的懂行之人,心里都门儿清着呢:我孙子才是毋庸置疑的火付盗贼改第一将! 火付盗贼改是军队,军队是组织,组织需要管理。 而管理能力……我孙子恰好就是其中的翘楚! 平日里,我孙子不仅负责率领其麾下的一番队侦破案件,还负责全盘统筹火付盗贼改的一切文书工作与后勤运输。 前不久的征讨甲斐山贼一役,就深刻地展现出了我孙子超强的组织管理能力。 在管理学里,统管人数每多一个数量级,管理难度都会呈几何倍数递增。 某些人仅带数十个人出去郊游,都会意外频出,更有甚者连区区几人的聚会都举办不起来。 而我孙子却能将数百名粗野的武士从江户拉到甲斐,不仅按时抵达,没有出现任何非战斗减员,而且还保有着相当旺盛的士气与强悍的战斗力。 在抵达讨匪前线后,全军甚至根本都不需要休息,拉出去就能立即战斗。 从出发到班师,全部队上下一直是足衣足食足弹。 粮食也好,衣装也罢;刀枪也好,箭弹也罢,所有物资都能源源不断地供应上前线,从不中断——这些全是我孙子的功劳。 后勤运输可是一门复杂的大学问。 并非你给后方写封信,然后后方的人立即就会遵照你的命令,将你想要的一切物资送上指定地点那么简单。 江户幕府早已不是三百年前那个扫平天下不臣的“战争机器”。 现在的江户幕府,从上至下皆散发着陈旧腐朽的气味。 官员们干啥啥不行,推诿扯皮第一名。 江户幕府治下的官场,更是如此。 为了维护统治地位,德川家族有意地制造出严重的冗官现象。 上至顶层的老中,下至基层的同心,都有一大票人同时兼任。 德川家族的用意很明显:将权力打散,使手下的人无法形成合力。 江户的日常治理,就是其中的典型作品。 整个江户被分割成3块区域:武士居住的武家地、供奉寺庙和神社的寺社地、以及居民居住的町人地。 每块区域的治理机构都不相同。 寺社地受寺社奉行管辖,町人地受奉行所管辖。 奉行所无权插手寺社地的一切事务,倘若有罪犯从町人地逃到寺社地,那么奉行所的官差也没资格追进寺社地里抓人,必须得获得寺社奉行的许可后,方可踏入寺社地的地界。 权力都分散到这种程度了,德川家族犹嫌不够。 江户奉行所被拆成北番所和南番所,两座奉行所按月轮流上岗。 寺社奉行的定员为4人,也就是说不论在什么时候,幕府内都有至少4个寺社奉行,他们也是按月轮流上岗,每个寺社奉行全年下来只有3个月需要干活,另外9个月都在休息。 江户幕府的大部分官职都是这样,大家按月轮流上岗。 虽然冗官的好处多多,但其副作用也很强烈。 冗官的最大坏处,莫过于行政效率低下到令人发指。 你跟后方的官僚们说“明日正午时分把大米送过来”,他们就能拖拖拉拉地扯皮到明日午前半刻才交差,而且交上来的大米要么是过时的陈米,要么根本就不足数。 你气势汹汹地找他们算账,他们能甩出一千个合理合法的原因,来向你解释他们这么做实在是迫不得已。 花了老大力气,总算是成功说服对方帮忙筹集兵粮,结果没过几天,到了一月一度的换岗时间了!对方回家休息了,换另一个人来和你接洽,然后新上来的人不同意你的筹粮方案……好了!事先谈拢的诸多事宜全部作废,又要从零开始交涉了! 没点手段,没点本事,根本不可能让这帮在浑水摸鱼上点满技能点的腐朽官僚们给你卖力干活。 甩一鞭子才能往前走半步的蠢驴都比他们强多了,最起码蠢驴被甩一鞭子后,真的会向前走,不会往后退。 在出兵甲斐后,我孙子所面临的就是这样一种令人窒息的局面——然而他却能将这些困难悉数克服。 在发现今年的雪将会提早一些到来后,他马上动手调集棉衣,没花几天的功夫,全军将士便全都穿上了暖和的棉衣——普通人可能对此无感,但像西野这种看多了官场黑暗的现役官吏来说,我孙子的这种“伸手要粮就有粮,伸手要衣就有衣”的能力,简直匪夷所思。 较之“要啥有啥”的后勤统筹能力,我孙子的能把数百名如狼似虎的武士成建制运输的组织管理能力,倒也显得不那么耀眼了。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我孙子就是这样的“善战者”。 正因为有我孙子在背后兜底,前线的青登、金泽等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与敌人厮杀。 这也就是为什么古往今来论功行赏时,那种不怎么露脸、看似很没存在感的人,总会排在功劳簿的第一。 汉之萧何是如此,唐之长孙无忌是如此,明之李善长亦是如此。 平民百姓根本不懂我孙子的真正厉害之处。 所以大众常常只把我孙子视为一个很擅长办理重案的“名侦探”。 当然,我孙子的刑侦能力也很犀利就是了。 相传,除了起身吃饭、上厕所以外,我孙子能够毫不停歇地连续工作三天三夜——当然,只是“相传”而已,此事究竟是真是假,西野就不大清楚了。 “手代小姐~手代小姐~” 我孙子那标志性的拖长尾音,吸引了西野的注意力。 “来了来了!” 啪哒啪哒的轻盈足音,由远及近。 “麻烦来杯红茶。” “好咧!需要茶点吗?” “不需要。我喝茶时不喜欢吃东西。” “好咧!请您稍等,茶水马上就来!” “记得多放点茶叶,把味道调浓一些。” 我孙子一边说,一边伸手探怀,准备掏出钱包来付钱。 然而,他才刚来得及将钱包掏出一半,却忽有一只强健的手臂抢先一步地递给手代小姐姐数枚铜币。 “他的茶钱,我出了。” 西野说。 手代小姐姐根本不在意到底是谁付的钱,只要有钱拿就可以了。 “好咧!多谢惠顾!” 手代小姐姐接过铜钱,冲西野和我孙子露出甜滋滋的微笑,然后踩着欢快的步伐,扬长而去。 我孙子一边目送手代小姐姐离开的背影,一边将钱包塞进怀里。 “哎呀~西野大人,你这样让我怎么好意思呢?” “不要在意。” 西野淡淡道。 “这笔茶钱,就当作是我对你的答谢了。” “答谢?” “我孙子大人,前阵子多谢你的帮忙。” “嗯?前阵子?帮忙?我什么时候帮过你的忙了?” 我孙子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金泽兄妹的遗体被发现的当天,感谢你提供的情报。” 虽久闻我孙子的大名,但因为所属部门不同,西野从未与对方建立过私交。 直到前阵子,也就是他前往金泽兄妹的遇害场所,受命督查案件时,二人才有了第一次的交流。 是时,我孙子早西野一步地抵达凶杀现场。 在西野到来后,他将自己所观察到的金泽兄妹的致命伤、杀人凶手的大致体征等诸多情报,言简意赅地告知给西野。 西野于事后打听了一下:我孙子在来到案发地后,别说是仔细观察现场了,连腰都没有弯下来过,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随意地横扫了四周一圈——仅此而已。 仅以站姿扫视周围一圈,就能收集到那么多的情报……这份眼力、这份敏锐,令西野不得不佩服。 “哦,那个呀~” 我孙子咧了下嘴。 “只不过是不足挂齿的一点小事而已,毋需如此郑重地向我道谢。” “反正就算没有我的帮忙,单凭你的能力一定也能很快收集到那些情报~~” “我孙子大人……” 西野正想再说些什么时,我孙子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 “不必称我为‘大人’,你和我基本同龄,我们以平辈相称便好~~” “……那好吧,我孙子君,你怎么会有闲心在这里喝茶?据我所知,火付盗贼改最近不是应该很忙吗?” 西野以委婉的语句,阐述出了自己的疑惑。 火付盗贼改的衙府被区区4名不明身份的武者正面攻破——此事的余波,直至如今仍在震荡着全江户。 这可是自打火付盗贼改建队以来,从未有过的特大“黑天鹅”事件。 前有“赤羽灭门案”,后有“总部遇袭”,火付盗贼改上下……尤其是像我孙子这样子的高级领导,眼下应该正为平息事端而忙得焦头烂额才对啊? 我孙子像是早就料到了西野会出此一问似的,只见他神情平静,微微一笑: “我觉得那些事情好无聊,所以我逃出来了~~” “……哈?” 西野沉默着,过了好片刻后,才“哈”了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西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于明显动摇到发出反问的西野,我孙子依旧是一副安然若素的模样,他以多了几分戏谑之色的语调继续道: “说到底,我对找出‘赤羽灭门案’以及害我们的衙府变成那副可怜模样的真凶,根本就没有兴趣~~” “相较而言,我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杀害了金泽君和金泽小姐~~” “你是想为自己的朋友报仇吗?” 金泽忠辅和我孙子同朝为官,他们之间有着不为对方报仇雪恨便寝食难安的极深交情,倒也正常。 可谁知,我孙子居然轻轻地摇了摇头。 “并不是。” “虽然我与金泽君的交情确实是挺不错的,但我并不是出于‘给他报仇’这种神气的理由才现身于此。” “我之所以会不惜抛下手头的一切工作,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杀害了金泽兄妹,就只单纯地是因为——我很好奇。” “……好奇?” 西野以试探性的口吻,重述了遍我孙子适才所吐露的这组字眼。 “是的。好奇,仅此而已。” 这个时候,我孙子点的红茶来了。 “来!客官!小心烫!” “谢谢。” 我孙子接过茶杯后,也不吹一下,就这么小口啜饮起来。 他似乎对茶水的味道很是满意,在醇美的香茗入口后,他的眉毛挑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对了对了,西野君,你刚刚的话里有一处地方不对~~” “我并不是为了喝茶才来到这里的。” “说实话,我能在这里碰见你,真的是绝妙的巧合。” 说到这,我孙子缓缓地放下手里的茶杯。 “这座茶屋真的很不错啊。不仅茶水的味道很不错,就连视野也无可挑剔。” 瞬间,西野的眉角轻抖了几下。 他缓缓地扬起五分讶异、三分惊喜、二分淡然的眼神。 在他扬起视线后,迎入其眼帘的是正笔直注视着他的掺有古怪笑意的眼睛。 “西野君,你一定是抱有着与我相同的理由,才在这里喝茶的吧?” “……” “罪犯总会回到犯案现场,我说得没错吧?” “……” 霎时,沉默支配了以西野与我孙子为中心的这一小片空间。 大约5秒后,两道几乎同时响起的笑声,击破了静谧。 “呵……” “嘻……~” 西野笑了。 虽然仅仅只是嘴角微弯,但确实是露出了微笑。 这是仿佛看见同好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只不过,二人的相视而笑仅维续了稍时。 我孙子拿起茶杯,淡定地又喝了一口茶。 “先不说这个了……西野君,我的运气还挺不错的,连屁股下的凳子都还没有坐热,便有所收获了。” 说完,我孙子的颊间泛起耐人寻味的色彩。 西野没有搭腔……这倒不是因为他故作高冷,而是因为他现在顾不上和我孙子说话了。 西野也好,我孙子也罢,他们都正笔直注视着彼此——然而实质上,他们皆在用眼角的余光关注着窗外案发现场的一切动静! 此时此刻,只见那片不大不小的河堤上,一名身材颀长的武士,正鬼鬼祟祟地四处走动。 时而蹲下身。 时而伫立不动。 然不论此人的站位如何,他始终面朝着同一个方向——吸满了金泽兄妹的鲜血的那块土地! “真可惜啊,本还想再多喝一点的。” 就在我孙子的话音刚落的下一个瞬间—— 咔嚓! 咔嚓! 西野和我孙子抓过各自手边的佩刀,径直冲下楼! …… …… 与此同时—— 江户,月宫神社,青登的房间—— 咚、咚、咚、咚、咚…… 富含节奏感的敲门声,打断了青登的思绪。 “盛晴,你醒了吗?方便让我进来吗?” “……请进吧。” 青登答。 “那我失礼了。” 随着“哗”的一道拉门声,淡黄色的暖阳顺着门缝泻进房内,映亮了青登的脸。 因身处昏暗环境已久,眼睛尚不习惯光亮的缘故,青登下意识地沉低眼皮,以纤长的睫毛过滤光线。 他转过头,向着门口看去。 受出家尼姑的身份所限,而不得不削短并束于脑后的短马尾、洁白到近乎反光的白色和服、一尘不染的紫袴。 熟悉的打扮。 熟悉的人。 暖阳从此人的身后打来,令她的整副娇躯被包裹在一片柔和的光圈之中。 “殿下,你怎么来了?” 天璋院没有立即回答青登的反问。 她望着平平整整、一看就知没被动过的被褥,以及衣装整齐地盘膝坐在窗边的青登,面露诧异。 “盛晴,你一晚没睡吗?” “嗯?啊,算是吧。” 粗略算来,青登已经连续2天2夜没睡过觉了。 这倒不是因为青登失眠。 单纯的是“神脑+9”在起作用。 在“神脑+9”的加持下,即使2天2夜没碰过枕头,青登依旧感觉精神饱满,大脑毫无倦意。 “……” 天璋院若有所思地凝望青登的脸。 俄而,她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步走向青登—— “盛晴……不要难过……” 天璋院一边说,一边俯下身,带球撞人——她像鸟妈妈一样张开双臂,以既不重也不轻的力道拥抱着青登。 妙不可言的触感,源源不断地传导至青登的胸口。 ******* ******* 今天又没有8000……算了,这种话好像讲太多遍了,我还是直接乖乖道歉吧(豹头痛哭.jpg) 灰常豹歉!(伸出豹头.jpg) 哎呀,作者君可能是被诅咒了,每天总会发生些特殊情况来影响我豹更……(豹毙.jpg) (本章完) 第203章 哎哟!天璋院殿下你脸红啦?【5300】 ——一夜未睡……是因为在意父亲的事情吗…… 如此心想的天璋院,不禁轻咬下唇。 据她所知,青登幼时就没了母亲,至于父亲也在一年半前因病而亡。 原以为平平无奇的父亲,竟然背着自己、背着世人偷偷进行如此危险、如此了不得的调查……换作是谁都会深感动摇吧。 ——说到底,盛晴今年也只有19岁呢…… 尽管此时正盘膝坐于自己面前的这位少年,被世人誉为“不世出的剑术天才”、“仁王”,但就因其身上的光芒实在太亮、太盛了,所以常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位仿佛武神转生的非凡武士,不过只是个连20岁都未到的年轻人。 望着青登那仍未遭受岁月洗礼的侧脸……不知怎的,天璋院感到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冲动”。 还未等她弄清楚这股“冲动”是怎么回事,她的身体就已经在这股“冲动”的驱使下,自行展开了行动—— 啪挲、啪挲…… 白净的足袋在榻榻米上擦出细微的声响。 “盛晴……不要难过……” “嗯?” 青登感到手边的光线一暗。 “殿下?” 他抬头一看,天璋院正泛着一丝浅笑俯视着他。 下一息,一阵香风向青登扑面而来。 香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仅片刻,这阵香风便变化成了确切的实体——俯身拥抱青登的天璋院。 “殿下?!” 青登扬起发直的视线,震惊地望着与他近在咫尺……不,是与他眉睫之内的天璋院。 他的皮肤感受到绵软、火热的触感。 他的鼻子嗅到令人精神一振的好闻体香。 环绕其背后,轻轻交握的双手传来不可思议的暖意。 就这样,他被这股温暖给冻住了,整个上半身都融入了天璋院的怀抱里。 “盛晴……” 天璋院将精致的下巴挂在青登的发漩上,呵气如兰,温柔的音色穿过青登的耳畔。 “该怎么启齿呢……虽然我不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对你目前的处境感同身受,但是你务必要重振精神,不要做‘彻夜不睡’这种伤害自身的事情。” 说完,天璋院笑了。 她笑得好温柔。 温柔无比的笑容。 连房门处的暖阳都无法与其相比的温柔笑容,轻盈地包裹住青登全身。 青登看到天璋院这张表情时,瞬间明白了——这位俏寡妇应该是误会什么了…… 他确实是彻夜未睡,但其中的缘由并不是在意橘隆之的往事,真的就只是因为“神脑+9”在起作用而已。 然而,青登又不可能向天璋院做出具体的解释。 ——总之,先糊弄过去吧…… “那个……殿下。” 青登清了清嗓子。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的身心状态。” “我昨晚之所以一夜未睡……仅仅只是因为我的身体很好,可以长时间不睡觉罢了。” 青登说话时,全程保持着“发乎情,止于礼”的君子作风,未对天璋院动手动脚,没有趁机揩油。 只不过……实话讲,青登很不想这么君子——他现在非常想反手紧拥天璋院! 因为天璋院平日里在月宫神社中活动时,总穿不显身材的宽松巫女服,所以青登险些忘了:单论身材的火爆程度,天璋院丝毫不比佐那子逊色! 那2块巨大的凸出物,正以难以忽视的存在感,轻压住青登的胸口。 试问哪个正值弱冠之年的正常男性,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除了肉体之外,青登精神上所受的挑拨也同样不少。 尽管这么说很奇怪,但天璋院的怀抱好舒服……与总司、木下舞等女的怀抱截然不同。 是因为天璋院的年龄比他大,所以给人一种大姐姐般的包容感吗? 总而言之,天璋院的怀抱使青登感到一种异样的安定——想要在其怀里沉沉睡去的安定…… 然而,不管内心如何渴望,“对他人行猥亵之事”实非青登所欲也。 对青登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举止,这是天璋院的事情。 至于要不要做一个没有礼貌的猥琐之人,这就是青登的事儿。 “……” 天璋院没有立即说话。 她低下头,笔直注视青登的脸。 兴许是出于发现青登的精气神确实还挺不错的缘故,她放下心来似的长出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 说完,她以慢吞吞的动作放开怀里的青登,然后向后退去,一直撤到5步外的地方后才停步并屈膝坐定。 虽然天璋院放开青登了,但那股好闻的香味、那妙不可言的触感,仍残留在青登的鼻腔、皮肤。 不得不说,天璋院适才的举动实在大胆,居然主动拥抱一名身份低下的男子。 目前拥有千石旗本家位的青登,身份绝不算低,但如果是和天璋院相比的话,那还是差远了。 江户幕府的当今“太后”+萨摩藩公主……这二者里的任何一个头衔抛出来都能吓死人,遑论这二者叠加在一起? 遍观全日本,身份比天璋院还尊贵的女性,恐怕只有京都朝廷的那些皇女们了。 在这个极端注重阶级、门第的国家里,青登与天璋院的身份差距,基本上就是云泥之别。 区区一介旗本与大御台所抱在一起……此事若遭人发现并被传扬出去的话,青登的个人安危姑且不论,江户幕府及天璋院的威信将会遭受极大的打击。 “一桥派”的疯狗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可以严重破坏天璋院名望的大好机会。 望着天璋院那无悲无喜的平静表情,青登心想:殿下大概只是一时兴起吧。 但是,纵使仅仅只是一时的兴之所致,天璋院适才的所作所为也还是小小地吓了青登一跳。 要知道,平日里的天璋院虽待青登很亲切,甚至常对青登说些很撩拨人的骚话,但她对于自己与青登之间的距离,一直拿捏得很好。 除了在箭场练弓之外,天璋院从不跟青登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殿下是误以为我被橘隆之的往事所困扰,才特地以这种方式来安慰我的吧…… 天璋院此时所露出的这副淡然模样,便是她内心坦荡荡的证明。 想到这,一抹轻浅的笑意在青登的颊间浮现。 然而……虽然青登内心已相当明白天璋院的良苦用心,知道天璋院适才的行为乃“君子之举”,但是……但是……那股体香、那股触感,一直盘踞在他的鼻腔深处、他的皮肤深层,久久不散…… 青登无意识地微微别开视线,不敢直视对面的佳人。 “殿下。” 为了搪塞掉混乱的表情,青登问道: “你怎么坐得那么远?那个地方不晒吗?坐近一点吧。” 在放开青登之后,天璋院直接退到并坐在5步外的榻榻米上——此处毗邻房门口,乃是被顺着门缝泄进来的暖阳普照的地方。 也就是说,天璋院现在正直接坐在灿烂的阳光里。 “不必在意我。” 青登的话音刚落,天璋院便立即答复道。 “今日是难得的大晴天,所以我想久违地晒晒太阳。” 青登眨了眨眼。 ——晒太阳……想晒太阳的话,大可直接去庭院,月宫神社里多的是宽敞的院落,何必以这样的方式来晒太阳呢? 虽然仍感疑点重重,但既然天璋院都这么说了,那他也没法对此再多置喙些什么了。 说来滑稽。 青登不知道的是:天璋院现在正暗松一口气。 ——盛晴……应该没有发现吧…… 天璋院抬起纤纤素手,装作在撩鬓角的发丝,实际上是偷偷地以手指轻试脸颊的温度——还是有些烫烫的…… 青登的推测是正确的。 刚才的那个温柔怀抱,确实是出于天璋院的一时兴起。 在抱住青登时,天璋院就已然弄清那份“冲动”的真面目了——此乃无数情绪的集合体。 在误以为青登因心绪动摇而寝不安席时,种种情感顿时涌上天璋院的心头。 惊讶、不忍、悲伤……以及好多天璋院叫不出名字的情感。 总之,在由这种种情绪混合而成的“冲动”的驱使下,她挺步上前……接下来的事儿,就毋需赘述了。 只不过,青登并没有察觉到……不仅仅是天璋院的体香、触感留在了他的鼻腔、皮肤。 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也同样在天璋院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二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的那个瞬间,年轻男性所独有的那种雄性荷尔蒙气息,径直地渗进天璋院的皮肤。 结实的筋骨…… 腰身意外地很细…… 光是用摸的,就能清楚感受到的非常有力的臂膀…… 青登身上的每一样物事,气息也好,肉体也罢,都让天璋院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神摇曳。 等回过神来时,她惊觉自己的脸蛋在发烫…… 上一次脸蛋发烫,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完全没有印象啊。 为了不让青登发现她现在的异状,天璋院故意多后退了一点距离,一直撤到太阳之下,以橘黄的阳光来遮掩脸上的红意。 就结果而言,天璋院的这番“躲在阳光中”的策略,非常成功。 青登并没有发现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寡妇,也有因心起涟漪而脸泛红晕的一面。 …… 天璋院对青登的怀抱,以及由这份怀抱所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只不过是一个美妙的插曲。 不消片刻,这对孤男寡女便双双调理好了各自的心情。 “殿下。” 青登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大早上的突然来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没什么,就只是好奇你现在的状态,所以特地过来看一看你而已。” “……殿下,北原耕之介他们开口了吗?” 天璋院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些人的嘴巴,意外地严实呀……” 青登低下头,神情凝重地望着膝前的榻榻米。 “这样啊……” 昨天晚上,在回到月宫神社后,青登便委托天璋院派人前往吉原,将暂时交由瓜生秀看管的胎记脸和壮汉给提回来。 算上在突袭大和屋后所生擒的北原耕之介等人,青登昨夜足足抓回来6个俘虏——审问的基数已经足够了。 将北原耕之介等人押进审问室后,专职审讯的新御庭番番士们也不客气,直接赏他们一人一个极其折磨人的“站刑”。 然而……在酷刑的压迫下,北原耕之介一行人竟纷纷展现出惊人的毅力与斗志。 遑论审讯人员如何用刑、如何恫吓,他们就是不为所动,连吭都不吭一声。 是时,青登见状后,便知麻烦了——以这种硬汉做对手,一时半会儿之内,是别想着套取到有价值的情报了……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都过一个晚上了,北原耕之介等人还是三缄其口。 看样子,接下来得打一场艰难的拉锯战了…… 审讯就是这样——会开口的人,很快就会开口;不会开口的人,可能永远都不会开口…… 正当这时,天璋院的呼唤声突然响起: “……盛晴。” “嗯?” 青登将目光从膝前的榻榻米上收回,看向天璋院。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 青登又不是傻瓜。 他当然知道天璋院的这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何意思。 昨天晚上,在因收到召唤而面见天璋院后所遭临的每一幕光景、每一道话语,青登直至此时都仍历历在目、言犹在耳。 (早在许久之前,就已有一名隶属于北番所“三回”的官差在暗中追查诡药) (而那个人……与你颇有渊源) (那个人的名字是……北番所定町回同心,橘隆之!) 青登不知道该如何用详实的辞藻,来形容自己在听到天璋院的这番话后的心情, 橘隆之……对于此人,青登一直抱持着相当复杂的感情。 一方面,不论是在法理层面,还是在义理层面,他都是青登的父亲。 可另一方面,出于青登乃魂穿到这个世界的穿越者的缘故,从这一角度出发的话,橘隆之是“原橘青登”的父亲,他与青登一点关系也没有。 因此,青登对橘隆之有种“虽然他是我的父亲,但我和他并不是很熟”的感觉。 陌生的熟人——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自己对橘隆之的一切印象,均来自“原橘青登”的记忆。 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虽然工作非常认真,但政绩一直不好不坏;突然迷上赌博,欠下巨额赌债;病亡在床上——以上,便是青登对橘隆之的所有印象了。 此前一直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橘隆之,忽地成了喝雉呼卢的赌徒——对此,青登从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有句俗语说得好: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由善变恶易,由恶变善难。 常人若想由恶变善,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漫长过程;可若想从善变恶,只需要一个晚上,极端点的甚至只需要一瞬间。 人性的本质究竟是“善”还是“恶”——这是一个无数大师争相辩论,都没有争论出个所以然来的千古难题。 但是,抛开这个哲学难题不谈,有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善良、温柔等这些美好的品质,是非常奢侈的东西。 人类只需放纵自己的欲望,就能在一夜之间变成十恶不赦的邪徒。 恶人什么都不用做,只需一直放纵自己就好。 反过来说,那些一心向善的善人们,需要一直坚定意志,花上许久的时间,才能达到浑金白玉的境界。 前世的青登是警校生, 出于此故,他见多了“善人骤然变成恶人”的案例,所以他从未对橘隆之的堕落感到过任何异常。 更何况,橘隆之所沉迷的,可是那个能轻松毁人心志的赌博啊。 在娱乐活动极其丰富的21世纪,都有那么多人沉迷赌博,那就更别提是在处处充溢着压抑的江户时代了。 这个时代的普通人的娱乐活动,无非就是玩女人、打牌和喝酒。 过惯了乏味的生活,突然接触到一秒钟十几两金上下,每次开蛊时,体内的肾上腺素都会飙升的赌博……这让常人如何自持? 不要小看赌博的害处!千万不要接触赌博!它真的能在一夜之间使良家子变成废人! 橘隆之英年早逝——青登本以为自己与他的羁绊,到此为止了。 然而……青登万万没想到,“橘隆之”之名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闯入他的生活。 负责查阅奉行所、火付盗贼改等部门的过往卷宗的干事们,所收集到的资料非常少。 目前仅知在近2年前,橘隆之向上头通报了“诡药”的存在。 从卷宗后续的内容来看,橘隆之的这次通报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再之后,干事们就没有查到任何涉及橘隆之之名的卷宗了。 尽管资料奇缺,但能够确定的是:橘隆之确确实实是曾私自调查过“诡药”! 既然橘隆之曾调查过那么危险的东西……那么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忽然沉迷赌博,以及……他是否真的是病死的,就值得商榷了! “……我已揪出了不惜火焚小传马町牢屋敷也要杀了我的真凶,可事件远远没有结束。” 青登缓缓道。 “尽管仍未撬开北原耕之介等人的嘴,但综合目前已知的种种情报来看……北原耕之介他们之所以执意杀我,极有可能因为我的父亲曾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们是为了向橘家复仇才奋而挺身、慷慨激昂的,不是吗?)——北原耕之介昨夜高声嚷出的这句话,在青登的耳畔回响。 “殿下,我和你算是殊途同归了呢。” 青登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你在追查‘诡药’。” “而我……现在对‘诡药’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 “接下来,我准备去拜访一下橘隆……父亲的旧友们!” ******* ******* 今天有5300字捏!字数一点一点地变多了捏!(豹起.jpg) (本章完) 第204章 北辰一刀流vs神道无念流【4200】 江户,某地—— 西野与我孙子不分先后地冲出茶屋后,二人便马不停蹄地奔向河堤。 ——一定要赶上啊……! 西野如此暗忖的同时,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按住左腰间的佩刀。 虽然西野并非名门望族出身,但是他所使用的打刀却并不简单。 刀名:贞竹。 西野的曾曾祖父以150两金的重金,聘请名匠铸成的宝刀。 此刀在西野家代代相传,如今已传了5代,乃是名副其实的家传宝刀。 都已经传了5代了,却依旧锋芒逼人、削铁如泥……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把刀的品质有多么卓越。 之所以取名为贞竹,是因为西野的曾曾祖父希望自己的子孙后辈都能像贞洁的竹子一样傲雪凌霜,切勿做一个违反武士道义的小人。 身为长年在外跑任务的“刑警”,西野的肉体自是饱经锻炼,不管是体力还是脚程,皆非常人所能及。 他本以为纯文官的我孙子会跟不上他的速度,没想到对方的脚程并不他慢上多少。 随着二人的向前疾驰,远远称不上热闹的街景飞速地往他们的身后退去。 不消片刻,河堤独有的那种泥腥味钻入西野的鼻孔。 西野向前望去,河堤已近在眼前。 那位举止诡异的神秘人,仍逗留在原地。 刚才在茶屋的二楼,因为距离太远,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现在距离拉近了,西野得以看清神秘人的身材、相貌。 不胖不瘦的体型;剃着标准的月代头;腰佩双刀;肤色黝黑;下巴突出;牙齿地包天;五官凶恶。 瞅见此人的这幅尊荣,西野情不自禁地联想到野猪。 俗话说:相由心生。 尽管常有人讲这是瞎掰的,但西野一直认为“相由心生”是有一定可取之处与借鉴意义的。 因为职业的关系,西野见过太多太多的罪犯、人渣,据他自己的观察,恶人、奸人的长相还真和普通人不大一样。 虽然这么说有点武断,但在见到神秘人……也就是长相与野猪酷似的这个人的第一眼,西野就断定: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河堤周围没有什么行人,所以四下很是寂静。 因此,在这静谧氛围的衬托下,西野和我孙子的脚步声变得尤为明显。 野猪脸当即循着声音转过头来。 待看清来者是2名气势汹汹的武士,其中一人的腰间还配着一把末端系有红穗的十手时,野猪脸的面色轰然大变。 紧接着,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他不带半分踌躇地转身逃跑。 见到官差就跑……野猪脸在西野心里的可疑程度,已然上升至最顶级。 野猪脸的逃跑方向是东方——这里是町民地。 “让开!都给我让开!” 野猪脸一边不耐地大吼着,一边以极粗暴的动作推开所有挡在他前面的无辜群众。 “奉行所办案!闲杂人等赶紧让开!” 西野撩起羽织的右下摆,露出佩挂在其右腰间的红穗十手与奉行所的专属印笼。 他虽不像野猪脸那样粗蛮,但对于所有反应慢了没有及时撤到路边的人,他也并不客气——直接把对方推开。 至于被推的人有没有摔倒、摔伤……因为没有分出心神去看,所以西野并不知道,也没空去知道。 抓住野猪脸乃目前最优先的事情,与此相比,路人们的摔倒与否、受伤与否,根本就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别看野猪脸的腿长得不长,可速度却着实不慢。 即使是久经战阵、平生以来经历过无数次街头追凶的西野和我孙子,也始终难以拉近与对方的间距。 “这样下去,搞不好会让那家伙逃脱的啊……” 西野的背后,传出我孙子的呢喃声。 因为西野跑在我孙子的前面,所以他并不知道:在如此嘟囔之后,我孙子伸出右手食指抵住眉心,双目紧闭,作若有所思状。 片刻后,他猛地睁眼。 紧接着,铿锵有力的喝声吓了西野一跳: “西野君!这边!” “嗯?” 西野扭回头,只见我孙子骤然来了个90度的大转弯,径直地奔向不远处的一条羊肠小道。 “你在干什么?!” 西野不由得顿住脚步,朗声责问。 “我们抄捷径去堵他。” 我孙子头也不回地给出了简单直白的回答。 “捷径?” 西野一愣。 有捷径可走,那自是再好不过。 只不过,出于跟我孙子还不是很熟的缘故,西野本能地对对方的言行举止持怀疑态度。 但很显然,眼下的环境容不得西野在这儿慢吞吞地思考、踌躇。 俄而,做好决断的他咬了咬牙,迈步跟上了我孙子的步伐。 钻入羊肠小道的二人的站位来了个大调转,现在变成了我孙子跑在前面,西野跑在后面。 “我孙子君,你对这附近很熟吗?” 西野按捺不住地问。 “全江户上下,除了江户城以外,就没有我不熟的地方。” 我孙子侧过脸来,淡然一笑。 ……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直觉得两肺胀得发疼的野猪脸,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踉踉跄跄地向前拖动身躯。 此地乃两座街町间的偏僻地段,几无行人。 一口气跑到现在,无力再跑下去的他,以手扶墙,借着喘息的功夫,扭头后望。 看着自己那空空如也的后方,他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一口气。 “甩掉了吗……” 点点喜意与庆幸之色浮上他的眉梢。 正当他准备靠着旁边的土墙,稍事休息时—— 啪、啪、啪、啪、啪、啪…… 他陡然听见不远处的某座小巷口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足音。 还未等他循声去看,2道颀长的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从小巷口里窜将而出。 “吼吼~看样子赶上了~~” 瞬间,野猪脸的丑脸上染满了惊惧、惶恐的色彩。 “西野君,如何?我带你走的这条捷径,没有走错吧?” 西野顾不上理会我孙子的邀功,在冲出巷子后,他的视线就一直定格在野猪脸的身上。 “你应该认得这是什么吧?” 西野再度撩开羽织的右下摆,露出红穗十手与奉行所印笼。 “不想挨揍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吧,你已无路可逃了。” “……” 野猪脸作势欲逃。 可他很快发现:现在再逃,只不过是徒劳。 他眼下已是气喘吁吁,精疲力竭。 反观西野和我孙子……出于他们是抄捷径过来的缘故,他们俩目前仍保留有相当可观的体力。 哪怕野猪脸再度拔足逃跑,双方体力此消彼长之下,他被追上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你们干嘛要紧追着我不放?” 野猪脸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 “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杀人的,为什么要杀气腾腾地满大街追我?” 我孙子闻言,咧嘴一笑: “我反倒要问问你:既然你是没做任何亏心事的无辜之人,那为何在看见我们俩靠近之后,会毫不犹豫地扭头就逃?” “我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野猪脸不假思索答。 “突然看见官差朝自己冲过来,任谁都会被吓到吧?” “够了,闭嘴吧!” 西野以不耐的语气打断野猪脸的争辩。 “有什么话,都等去到奉行所后再说吧。如果你真是无辜的,我们自会还你个清白。” “……” 随着西野这句话的落下,野猪脸的面色变得无比难看、凝重。 他以闪着凶光的眼神看了看西野,接着又看了看我孙子。 也不说话。 就这么默默地手探腰间,拔刀出鞘。 野猪脸的心思,昭然若揭。 “……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 西野一边平静道,一边抬起左手按住鞘口,拇指翘起,顶住刀镡,往前一推,只听“喀”的一声响,鞘间顿时弹出一指宽的银白锋刃。 “哼哼~居然敢对官差拔刀,勇气可嘉嘛~~” “但很可惜,你的这份勇气放错地方了~~” “给你个忠告:快把你手里的家伙扔掉,然后跪地投降。” “否则,刀剑无眼!” “若待战端开启,再想投降可就没机会了!” 尽管我孙子有着“说话时喜欢拉长尾音”的口癖,但当他收起漫不经心的懒散态度,摆出认真的架势时,还是能好好说话的。 我孙子适才的这番劝降,不可谓不激越。 中气十足,洪亮有力。 然而,就在我孙子神采飞扬地递出这番劝降通告的下一刻—— “……我孙子君。” “嗯?西野君,怎么了?” “你想以言语来动摇贼人的意志,力求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个我没意见。但你在说这些狠话的时候,能不能别躲在我的身后?” 说罢,西野侧过脸,以掺着几分无奈之色的眼神,扫视将大半个身子藏进他背后的我孙子。 喊得最起劲的人是你,躲藏得最严实的人也是你。 “西野君,我可是‘军师’啊~~” 我孙子以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语气,幽幽道: “你总不能指望‘军师’来打头阵吧?” “……算了,怎么样都好。既然你不擅长武艺那就退后,有多远就退多远。” 语毕,西野“噌”地将腰间的贞竹利落拔出。 宝刀出鞘的铿鸣,在天地间久久不息。 从现状来看,我孙子的劝降毫无疑问收效甚微……不,应该说是根本就没有收效。 野猪脸根本不为所动。 只见他岔开双脚,以中段起势的刀尖遥指西野的面门,怎么看也不像是打算弃刀投降的样子。 “西野君,虽然我不擅长武艺,但是一些简单的战斗支援,我还是办得到的~~” “你记得保护好你自己就好。” 西野随口答。 尽管跟“待缉捕对象”没有讲武士礼仪的必要,但基于朴素的武士情操,西野还是规规矩矩地高声报上了家门: “北辰一刀流,” “西野细治郎!” 野猪脸顿时愣住了。 “西野细治郎……你就是北番所的那个西野细治郎啊……” 显然,野猪脸听闻过西野的大名。 兴许是被西野的大名所慑,野猪脸的面色霎时大变。 直至好半会儿后,回过神来的他才以不输给西野的音量高声大喝: “神道无念流,” “小松卫太郎!” 西野:“……” 小松:“……” 嘭——短暂的静谧被巨大的蹬地声打破。 西野把力量集中在后足的脚尖上,然后一蹬地猛然往前冲。 他在奔跑的同时把手里的贞竹高高举起,摆出了一个大上段的架势。 对于西野来说,此战的目的是生擒小松,而非斩杀对方。 因此,他的刀并非是砍向小松的要害,而是直奔小松的刀。 他打算直接缴了小松的械。 就在西野的身躯进到小松的攻击范围之内的那一瞬间,一条“银蛇”自下方咬向西野的胸膛,来势凶猛。 西野不敢托大,连忙变招,“缴械的重击”于眨眼间变换成“防御的格挡”。 铛! 贞竹与小松的刀在半空中纠缠在一起。 白刃相交迸溅出点点火星。 就像被沸水给烫到了一样,小松匆忙往后退。 后退的步伐乍一看很随意,但其下盘的重心以及上半身的架势始终纹丝不动。 西野见状,瞬间明白了:对面这人的身手相当了得,并非等闲之辈。 一念至此,西野马上抖擞精神,将全副心神贯注进手里的贞竹与眼前的战局上。 严格来讲,西野的剑术水平算不上有多么高超。 他虽自幼修习北辰一刀流,但因志不在此,所以直至现在他也只持有着北辰一刀流的目录资格。 只不过,战斗力与剑术水平之间,并不拥有着强相关。 西野的剑术水平确实普普通通,但他却身怀着无数资深武者都并不具备的东西:丰富的实战经验。 西野这时稍微放松了点儿手劲,给了刀一种轻盈的律动,刀尖顿时如鹡鸰之尾一般微微抽动,刀尖的那一点寒芒活像是萤火虫,灵快地上下飞舞。 正是北辰一刀流的招牌架势:微微抽动刀尖,预防刀尖僵死,增强攻击灵活度的同时,使对手不易识破自己的意图。 下个瞬间,浪潮般猛烈的攻势袭向小松的全身上下。 ******* ******* 豹豹子复活! 连请了4天病假……这还是豹豹子自写以来,第一次请那么长的假,不愧是新冠(豹毙.jpg)太久没动笔了的缘故,豹豹子都忘记前文写到哪了。 因为豹豹子刚刚才下得来床的缘故,所以写作状态算不上是有多么好,在椅子上坐久了会有种身体悬空的感觉,因此今天这章稍稍有点短,灰常豹歉!(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206章 依循天地之法,诛杀奸佞!【4200】 有马呆呆地望着青登。因为太过惊讶,所以一时之间竟忘了言语。 这时,远远地传来充满稚气的童声: “父亲,您在和谁说话吗?” 有马和青登双双循声望了一眼。 “有马先生。” 青登一边将斗笠重新戴正,一边正色道。 “我在您的书房等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谈。” 说罢,青登的腰身一矮,整个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青登前脚刚走,有马的次子——今年不过9岁的虎寿丸便捧着蹴鞠,走上院子的缘廊,来到有马的身旁。 在古日本,凡是武士家庭出身的男孩,基本都会有一个乳名。 青登也不例外。青登的乳名是“九郎”,只遗憾在橘隆之死后,有资格喊青登这个乳名的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而虎寿丸便是有马次子的乳名。 某些家庭甚至还有世袭的乳名。比如德川家族的嫡长子皆以“竹千代”为乳名。 等到元服之后,乳名就可以改成正式的名字。 “父亲,我刚才似乎听见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虎寿丸伸长脖颈,向院子内张望。 有马此时已从震惊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他对儿子笑了笑: “你听错了吧?我刚刚一直在这里静静地擦刀,哪里有跟人说话?更何况,你看,这儿除了你我之外,哪儿还有外人?” “可、可是……” 虎寿丸还想据理争辩一二。 可有马却提前一步地封死了谈话: “好了,虎寿丸,父亲现在还有要紧事需做,你先自己去玩吧。” 以三言两语打发走虎寿丸后,有马一刻也忍耐不了,火急火燎地草草收拢刀粉、刀油、打粉棒等护理道具,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去书房的方向。 …… 有马的宅邸,书房—— 有马的书房,像是贴了“认真”两个字似的。 书架里的书,全部按照类别排列整齐。 桌案上的文房四宝,都像是用尺子仔细调整过位置一样,摆得既工整又让观者直觉得赏心悦目。 一看便知是有马这种患有“重度强迫症”的人,会拥有的书房。 有马推开书房的纸拉门。 随着光线透过门缝泄入房内,他看见摘下斗笠与佩刀的青登规规矩矩地跪坐在书房的榻榻米上,正静候着他的到来。 “抱歉,橘君,让你久等了。” 青登轻轻摇了摇头。 “不,有马先生,该说道歉的人是我。抱歉啊,没打招呼就擅闯您的家。” 有马坐到青登的正对面,佩刀随手搁于自己的右身侧。 “橘君,这么多天,你到底上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抱歉。” 青登再度轻声致歉。 “让你们担心了。因为一些说来话长的复杂原因,所以我不得不故意隐瞒行踪。” “等到日后有机会和时间了,我再来跟你……不,跟你们详细说明我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做了些什么。” 青登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话锋一转。 “有马先生,就如我适才在院子里所说的,我今夜之所以突然冒昧来访,是因为有些相当重要的事情想请教您。” 时间紧迫。 说不定什么时候,有马的妻子和子嗣们就会突然跑过来打搅他们,就像刚刚的虎寿丸那样。 因此,青登决定“速战速决”,直接开门见山,不整那些弯弯绕绕。 想要聊天、叙旧的话,日后还有大把的机会。 “相当重要的事情?请教我?” 有马面露困惑。 望着青登那蕴藏着某种坚强决心的眼神,有马顿时明白:青登想与他讨论的事情,非同小可! “……嗯。” 有马用力地点了几下头。 “你问吧。” 有马的话音甫一落下,青登便按捺不住地快声问道: “有马先生,请您将您所知的关于我父亲的一切,统统告诉我。” “你父亲?” 尽管微不可察,但青登还是敏锐发现了:有那么一瞬间,有马的瞳孔缩至针孔般的大小。 “……橘君,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有马先生,具体的我没法说明。简而言之……我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父亲生前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他为什么会突然沉迷赌博?他真的是病死的吗?” 说到这,青登留心观察有马的面部神情变化。 只见有马眼观鼻鼻观心,不知他现在正在思考些什么,那不论是在什么时候都无比笔挺的腰杆,此刻竟微微弯曲。 青登见状,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随后轻声道: “父亲死前……一直在暗中调查着什么不得了的大案,我说得对吗?” 有马搭在膝上的双手,瞬间一颤。 书房被寂静包围。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拥有了重量,感觉声音逐渐从周围远离。 虽然二人并没有拔刀相向,但毫无疑问,青登和有马正在“对峙”——任谁都会这么想吧?在看见这副二人四目相对的画面之时,在感受到这种紧绷的气氛之时。 在这场无声“对峙”中,产出第一句话的人,是有马。 “唉……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啊……” 掺着几分自嘲之色的幽幽叹息声,使有马的身影忽然多了几分飘忽之感。 “橘君,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隆之的秘密的,但我尊重你的主张,不往下多问。” “行吧……那我就把我所知的关于隆之的一切,统统告诉你吧……” 说到这,他深吸一口气,调匀气息与情绪。 “不过,橘君,我丑话说在前头。哪怕是我、猪谷和牛山,对隆之也是知之甚少。” “如果我待会儿的回答,没法让你感到满意的话,那请恕我已然尽力。” 有马一边说,一边缓缓仰起头,凝睇头顶的天花板,作回忆状。 “所有事情的开端……得从3年前的一宗报案开始讲起。” “我记得……那是安政五年(1858)的3月,一个在私塾教书的教书先生跑来北番所报案,他说他的妻子被奸人杀害了,请我们给他主持公道。” “橘君,你以前也是北番所的一份子,所以你应该清楚,若是寻常案件也就罢了,但是杀人案的话,奉行所是不能不管的。” “因此,我们很快就受理了那名教书先生的请求,并迅速派出人手侦办此案。” “而负责处理这宗案件的人……正是隆之!”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所有大事件的开头,往往都是日常里随处可见的小事件。” “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到之后的事态居然会演变成那样……” “自打接手了那宗杀人案后,隆之开始变得有些怪怪的。” “每天深居简出,沉默寡言,与人的来往也变少了不少。” “问他到底都在忙些什么,他也不回答。” “一开始,我们只以为是那宗杀人案的侦办难度太大了,所以隆之才会被逼成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接着……就在之后的某一天,我们忽然获悉:在‘清水一族’开办的赌场里,出现隆之的身影……” “起初,对于此事,其他人怎么想的我不了解,反正我是完全不敢相信的。” “隆之一直是个很安分守己的人,从无任何不良嗜好。” “我实在是很难把‘赌博’这组词汇与隆之划上等线。” “我也好,猪谷、牛山也罢,包括隆之其他的一些友人,都有争先劝阻隆之,希望隆之不要误入歧途。倘若是家里遇到什么困难了,大可向我们求助。” “结果……隆之婉言谢绝了我们的好意。” “问他为什么要去赌博时,他只回答:没有什么为什么,就只是突然发现赌博的乐趣了。” “说实话,在听见隆之的这句回答的时候……我的心真的是凉了大半。” “在奉行所当差了那么多年,因一时鬼迷心窍而堕入深渊的人,我实在是见过太多了。” “是时,我已把隆之视为自甘堕落的无可救药之人。” “但不论怎么说,隆之都是我的好朋友、老部下,我不能就这么坐视他不管。” “我联合猪谷、牛山,群策群力,一起思考将隆之拉回正途的方法。” “然而……还未等我们想出个所以然来,就突然收到了隆之病重的消息。” “再之后的事情,应该就毋需我赘述了。” “隆之高烧不退,连话都说不清,上吐下泄,频繁拉出米泔样的粪便。” “医生说这是‘虎狼痢’……无药可医……” 虎狼痢——即霍乱。 1817-1826年,世界范围内霍乱大流行,1822年经朝鲜半岛或爪哇、对马岛首次登陆日本。 日本人称此病为“虎狼痢”。 之所以有此称呼,一来是因为霍乱发作时的暴泄症状似虎狼般凶猛,二来则是世人传闻此病与狐、狼、狸作乱有关,三者读音连起来是“korori”,与“虎狼痢”谐音。 平心而论,霍乱虽有着极强的传染性,但并非无药可救。 哪怕是在医疗水平还很落后的江户时代,也有办法治疗霍乱。 人体能自行排出霍乱弧菌,所以只需严格隔离病患,外加给病患迅速补充水及电解质,撑到病患自行排出霍乱弧菌的那一天即可。 然而,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对霍乱缺乏正确的认知,导致霍乱在时下的日本乃公认的药石无医的不治之症,人们谈虎狼痢色变。 霍乱这种病,若无得到快速且可靠的治疗,会导致极严重的脱水,仅需数个小时便可致人死亡…… 也就是说,得了霍乱后,从发病到死亡前后都用不着半天…… 安政五年(1858年),江户霍乱大流行。仅江户地区因霍乱而死的人就多达三、四万人。整个江户,家家披麻,户户挂孝。 此后二年,即安政六年(1859)和安政七年/万延元年(1860),霍乱又反复出现。 橘隆之病亡于安政六年(1859)……在这一年得霍乱,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橘隆之不仅病状与霍乱与相同,就连死亡时间也与霍乱的特征相吻合——从发病到撒手人寰,前前后后只过了不到一天…… 而在自己生命里的最后一天,橘隆之的身体虚弱得难以开口,甚至连手指都没法动弹。 就这样,橘隆之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那个时候,得虎狼痢不是啥奇怪的事情,每天都能听到哪户人家的谁谁谁得虎狼痢了。”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居然也有亲眼看见亲朋被此绝症所困的这一天……” 有马的话语里,渐渐染上伤感的色彩。 “隆之病死——我原以为,万事就此作结了。” “然而,就在隆之往生半个月后的某一天,我家的门缝底下被塞了一封信。” 青登的两道浓眉在隆起的眼角上耸了耸。 “……信?” 有马轻轻颔首,然后起身走向身后的书架。 他在多如牛毛的书海中翻找了片刻,最终摸出了一张泛黄的信封。 有马将此信封递给青登,示意青登拿去阅览。 青登轻声说了句“在下失礼了”,接着恭敬不如从命地从有马的手里接过信封。 信封里只装了一张干净如新的信纸。 在将信纸抽出并展开后,青登的双目顿时瞪圆。 “这是……!” 只见偌大的信纸里,仅写了一句简单的话—— (橘隆之并非病死,他是被一个名叫‘法诛党’的秘密结社给害死的) 法诛党! 久违的词汇…… 在与镰鼬战斗之后,青登就未曾与该组织有过交集了…… 正当青登兀自惊愕着时,有马的讲述声再度响起。 “在看到这封信的内容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法诛党’……这都是多么陈旧的名词了啊……” 青登闻言,不由得重重地调了下眉,他连忙将视线从手中的信纸上抬起。 “有马先生,在收到这封信之前,你有听说过‘法诛党’的名号吗?” 有马摇了摇头。 “知道得不多。我此前只听闻在60年前,京坂地区曾冒出过一个自号‘法诛组’的政治结社,组织成员涵盖士农工商、男女老幼。” “他们打出‘依循天地之法,诛杀奸佞’的旗号,号召天下义士一起来打倒德川家族,很快就遭受江户幕府的镇压,之后就没有再听说过他们的事迹了。” ******* ******* 还在养病中ing,请原谅豹豹子今天的短小!(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207章 现在是……青登的装逼时间【6300】 ——早在60年前就开始活动了吗…… 青登心里一沉。 他蓦地发现:这个以“法诛”为名的神秘结社的底蕴,似乎远比他预想中的要深得多。 “……有马先生,您知道给您寄信的人是谁吗?” 青登又看了几眼手里的信。 信里所用的字句,基本皆为汉字。 江户幕府的民间教育一直办得很不错,寺子屋开得遍地都是。 【寺子屋:江户时代所有的民间教育机构,都被统称为“寺子屋”,士农工商皆可入学。据粗略统计,江户时代共有2万多所寺子屋。】 受此影响,德川治下的黎民百姓们虽不能说是个个博文强识,但也可说是拥有着一定的文化水平,识字率粲然可观。 然而,普通平民所识的字,主要是假名以及部分简单、常用的汉字。 只有那些受过进一步的高等教育的人,才能熟练读写汉字。 至于无障碍阅读《史记》、《资治通鉴》等汉家典籍……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 信中所书不仅全为汉字,而且笔迹清秀有力……可以确定攥写此信的人,一定受过相当良好的教育。 青登的话音甫落,便见有马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是谁给我寄的信,我也曾试过调查,然一无所获。” “起初,我以为是有人在跟我恶作剧。” “隆之就死在我的面前。” “高烧、不受控制地腹泻、米泔状的粪便……他的病症与虎狼痢一模一样。” “就连斥重金请来的医生也下了定论,隆之所得之病确实是虎狼痢。” “更何况,退一步来讲,隆之又怎么会惹到倒幕结社呢?” “姑且不论信里所提及的那个法诛党,与我所知的那个于60年前活跃一时的法诛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组织。隆之不过只是一个在奉行所‘三回’当差的同心,说得简单直白一点……他这样的小角色,怎会和那种恐怖又危险的倒幕结社产生瓜葛?” “我真的是满肚子的怀疑……” “事实上,我曾很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将这封疑点满满的信当柴火烧掉。” “可我最终还是没法无视这封信,没法将信中所言当作无聊的戏言……” “我这一生,一直以‘行得正,坐得端,站得直’来严格要求自身。” “如果我对可能受了冤屈的朋友置之不理,又谈何‘行正、坐端站直’?” “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性,我也要将隆之的死查个水落石出。” “假使只有我一人单打独斗,终究还是太过势单力薄。” “于是我找来了猪谷和牛山来帮忙——那是你刚入职‘三回’时的事情。” “因为不清楚谁是敌、谁是友,所以在把绝对可以信赖的猪谷和牛山拉入伙后,我就没有再找其他的援手。” “截至今夜为止,你手里的这封信一直是我、猪谷和牛山之间的最大秘密。” “猪谷和牛山曾提议过,要不要将你也拉入伙。” “但我在思虑再三后,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要让你知道这封信的存在为好。” “那时的你尚且年轻、缺历练,还没法独当一面。” “过早地让你知晓那么沉重的事情,不见得是件好事。” “我本打算等过个1、2年之后,等你再成熟一点、再多获得一些沉淀之后,再向你坦白真相。” “呵,没想到……你倒自己先行一步地找上门来了……” 说到这,有马重重地长叹一声。 他那端正的眉宇间,浮现惆怅的阴影。 “橘君,我感觉……非常对不起你啊……” “我、猪谷、牛山,我们仨虽神气十足地扬言要彻查隆之的死,要还你们橘家一个公道,结果……查了一年多下来,啥成果也没有……” 有马一边说,一边换上自嘲的口吻。 “亏我们还是有着十几年工作经验的‘三回’武士……我实在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青登以精实的语气回应道: “有马先生,请不要这么说。你们有那颗愿为吾父打抱不平的心,我就已经很是感激了。” 语毕,青登低下头,视线随着手指一起轻轻摩挲手里的信纸。 说来滑稽,青登本寄希望于今夜与有马的秘密会谈,能够驱散掉他脑海里的一些迷雾。 结果,与有马一番谈话下来,脑海里的迷雾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变越多、越变越重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橘隆之居然能跟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桐生老板每谈及此势力都势必会蹙眉色变的法诛党产生关联…… “哈……” 青登不由得仰起头,面朝天花板,幽幽地长出一口气。 最近这半个多月,真是漫长地犹如半年…… 真相的背后还有真相…… 黑幕的背后还有黑幕…… ——事到如今,之后若是查到什么更加劲爆的东西,也不足为奇了。 想到这,一抹既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在自嘲的笑意,在青登唇边浮现。 “……有马先生,你知道万事的开端……那个来奉行所报杀人案的教书先生,现在住在哪儿吗?” 综合有马适才所述的种种,所有的事情、一切的源头,皆是那个教书先生! 橘隆之就是在侦办此人所报的杀人案之后,才开始出入赌场,才开始慢慢有了那些怪异的行径。 这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有马扬起视线,笔直注视青登。 “我知道那个人住在哪儿……但是,橘君,恕我直言,你如果是想要去找他问话的话,那你恐怕要失望而归。” “为什么?” “你能想到的,我们自然早就想到了。” “我、猪谷和牛山,不止一次地拜访过那人,想要从他那儿问取些有用的情报。” “为此,我们可谓是软磨硬泡,出尽了一切手段。” “然而那人就是不为所动。说得难听一点……他就像个‘活死人’。” “虽然人还活着,还能呼吸、吃饭,但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与死人无异。” “不论我们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他都像是脑袋坏掉了一样,既不搭话也不理睬我们。” “一来二去之下,我们都放弃在他的身上套索情报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青登心想。 “纵然如此,我还是想要去拜访一下他。” 青登以坚定的口吻说。 “……好吧,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那人住在原町的五丁目。” 有马快速地报上一串详细的住址。 青登默默熟记住址,然后追问道: “对了,一直忘记问了,那个教书先生叫什么名字?” “他的名字还挺文雅的,一看就知是儒者的名字。” 有马扯了扯嘴角,然后一字一顿道: “他叫菊池千水。” …… …… 翌日—— 万延二年(1861),1月22日—— 江户,某地—— 灰云低垂。 今日的天气,不甚理想。 犹如承受不了自身重量似的,阴暗的灰云压得极低,天空一片迷蒙,仅有些许日光渗在天空的深处。 出于此故,尽管此时仍是早晨,但充满暮色气息的苍茫之感已笼罩江户的大街小巷。 青登哈出一口冷气,然后紧了紧脖颈上的黑色围巾。 “呜……好冷……” 右手边传来前辈:八重的呻吟。 “我都说了,今儿的天气非常不好,又湿又冷,风也大,让你多穿点衣服你不听。瞧,这不就吃苦头了吗?” 左手边传来另一位前辈:纱重的毒舌吐槽。 青登、纱重、八重,一行三人快步疾驰在满是灰尘的红土大道上。 昨日夜晚,在离开有马的宅邸时,青登不忘提醒有马:“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曾来过这儿。” 北原耕之介等人虽已伏诛,但还有更加强大的敌人隐藏于幕后。 敌人不知道他的行踪——这对青登来说,是极难得的优势。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不想放弃这个优势。 面对青登的这份请求,有马毫不犹豫地颔首答应。 对于有马,青登是绝对信得过的。 既然他已点了头,那么他就绝对会将此夜之事守口如瓶。 在离开有马的宅邸,顺利回到月宫神社之后,青登久违地登床就寝。 实质上,在“神脑+9”的加持下,青登昨夜再熬一晚也不成问题。 但考虑到隐藏在暗潮之下的黑幕愈来愈难以名状,值此犹如置身迷雾的境况下,日后不论是遭遇到什么样的突发情况都不足为奇。 因此,养精蓄锐、争取做到身心每时每刻都是最佳状态,乃时下的最优解。 自打从有马那儿获知到“菊池千水”之名的那一刻起,青登的心就被此人给“牵”走了。 受天赋“睡神”的影响,青登在凌晨3点不到时就睡醒了。 无事可干……不,应该说是无心去干其余事情的青登,端坐在被褥上,靠冥想来打发时间。 一番苦等之后,总算是等到东边的天空亮起第一束曙光。 天空刚翻鱼肚白时,青登当即动身。 他本想独自一人前去拜访那个菊池千水,然天璋院却以“你想一个人去?不行,不够安全”为由,强行将二重姐妹硬塞了过来。 望着并排站立在他面前的分外熟悉的两小只合法萝莉,青登不禁苦笑并调侃道: “咱们真的是很有缘分呢……不论干啥事,都总能碰到一起。” 罢了,多两个能够帮忙打下手的小跟班,也好。 于是乎,一大二小的三人组,就这么踏上了拜访菊池千水的路程。 根据有马昨夜所报的地址,菊池千水住在原町。 原町……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此地位处江户的郊外,乃著名的贫民窟,住民基本都是无立锥之地的穷光蛋。 随着青登一行人离原町越来越近,四周的街景逐渐发生显眼的变化。 脚下的道路愈发破烂、泥泞。 街侧的建筑越加简陋、了无人气。 偶然碰见的行人,要么神色麻木、形色匆匆;要么像瘫泥巴一样蜷缩在街角,全身动也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不消片刻,在比对了番地图后,青登一行人总算是成功抵达原町的地界。 该怎么说呢……原町的建筑布局,凸出的就是一个“标准”——标准的贫民窟。 空气中充满尘土和贫穷的味道。 举目望去,“黑”与“灰”构成了原町的主色调。 到处是被焚毁的房屋,有些木头和砖墙还呈青黑色,仿佛大火刚刚被浇熄后不久;到处是成群连片地倒塌的废墟,活像是伏倒的麦田。 形制完好的建筑物,屈指可数。 那种墙壁还能立着、天花板还算完好的房屋,在原町中已算是豪华级别的别墅。 “这是……安政大地震吗……?” 八重呢喃。 “嗯……应该是了……” 青登轻轻颔首。 安政二年(1855),江户发生了一场7.4级的大地震,死伤者过万。 地震不仅震塌了无数房屋,还引发了大范围的失火,险致江户陷入火海。 尽管这场死伤者甚重的大地震,已是五年多以前的事情了,但碍于幕府财政有限、行政效率极其低下,时至今日,江户的不少落后地方仍处于“待赈灾”、“待重建”的窘迫状态——显而易见的,原町便属于此类。 咋一看,似乎看不见居民,但是在仔细观瞧后,却又能发现不少正四处活动的肉色——他们躲藏在暗巷、房屋间的缝隙等各个地方,以疑惑、警惕的眼神反复打量突然来访的青登一行人。 风吹过,扬起片片尘土,让人忍不住抬手掩住口鼻。 “……走吧。” 青登压了压头顶的斗笠,领着二重姐妹迈步向前。 …… 青登发现自己低估了原町地形的复杂程度。 手里的地图不知是过时了,还是什么原因,根本不够准确。 循着地图走,要么根本找不到地图里所示的道路,要么碰上完全走不通的死路。 走了半天,不仅没有找到菊池千水,反而还越走越糊涂。 无奈之下,青登只能向一位盘膝坐在街边,正大口大口地抽着劣质烟草的老大爷问路。 “老大爷。” 青登蹲下身,以礼貌的口吻开口道。 “嗯?怎么了?” 这位老大爷也是够淡定的,面对突然靠近到其跟前的陌生武士,丝毫不怯场。他抬抬眼皮,扫了圈青登一行人,接着便自顾自地继续抽烟。 “请问您知道菊池千水住在哪儿吗?” “菊池千水?哦哦,那个酒鬼啊。” ——酒鬼? 青登挑眉。老大爷所述的这个字眼,让他不得不感到在意。 “菊池千水啊……他的家离这儿不远。你们沿着这条路直走,碰到第一个路口后左转,接着再直走,然后再连续右拐两次,就能见到菊池秋水的家了。” 说到这,老大爷放下手里的烟枪,“哈”一声吐了个长长的、大大的烟圈,随后呵呵一笑。 “你们也是菊池千水的债主吗?那你们恐怕来晚一步了啊。” “就在刚才,有伙浪人气势汹汹地冲向菊池千水的家了。他们多半也是来找菊池千水要债的。” “你们如果手脚快一点,现在立即赶去菊池千水的家的话,兴许还能抢到点能卖得出手的东西。” 酒鬼、债主、有大伙浪人找菊池千水要债……老大爷简短的一席话,信息量满满 倘若时间允许的话,青登还真想再跟这位老大爷多聊几句,再多问取一些与菊池千水有关的情报。 然而,很遗憾。假使老大爷适才所言句句属实,那么菊池千水现在似乎正遭遇着相当棘手的麻烦。 青登可不想大老远地跑来原町,结果却只找到被殴打得只剩半口气的菊池千水,或是菊池千水的尸体。 “老大爷,感谢您的帮忙。” 青登往老大爷的腿边搁下几文铜钱的谢礼。 “哦哦!多谢多谢!” 望着青登留下的铜钱,老大爷顿时喜笑颜开。 他俯下身,乐呵呵地拾起铜钱。 “武士大爷!感谢您的馈赠,老夫祝您……嗯?” 老大爷本想说几句讨喜的话。 结果等他抬起头来时,却发现身前空空如也……青登也好,二重姐妹也罢,他们早已不知去往何处。 …… 青登和二重姐妹沿着老大爷所指的路,急步疾行。 俄而,在“风的感知者”的加持下,青登渐渐听见吵吵嚷嚷的嘈杂声响。 “喂!千水!既然你曾经是私塾老师,那你应该明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吧?” 千水……听见这个苦寻久矣的名字,青登的心神立即一凝。 穿过一整条除了泥与尘之外便别无他物的羊肠小道后,十数张凶神恶煞的脸,映入青登一行人的眼帘。 18名浪人模样的青年,围站在一栋寒酸的茅草屋前。 这栋茅草屋简直就是“破烂”一词的人间化身,既小又破,到处漏风,每当风吹过,布满裂缝与孔洞的墙壁和屋顶便呜呜有声,感觉只需往门框上轻踢一脚,整座屋子就会轰然倒塌。 定睛观瞧,只见一名面容憔悴的中年人,背靠房门站立。 看样子,这名中年人有四十岁上下,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眼袋浮肿,皮肤松弛,胡子拉碴,不知多久没有修剪过的头发凌乱得像鸟巢,面色呈现出不自然的苍白。 此地就是老大爷所指路的菊池千水的家;浪人们称这名中年人为“千水”……种种迹象表明,这名中年人正是青登所寻的菊池千水! 出于职业的缘故,青登也算是阅人无数。 因此,他仅一眼就认出:菊池千水乃是酗酒过度的面相。 那18名浪人与其说是围站在茅草屋前,倒不如说是围拢在正背靠房门的菊池千水的四周。 方才高声嚷嚷着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人,乃是一个左眼套着眼罩的独眼龙。 “……” 面对独眼龙的质问,菊池千水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双目无神地凝望前方的虚空,不发一言。 自讨了个没趣的独眼龙,不悦地撇了撇嘴。 “不理我?哼,算了,懒得和你多计较。” “说回正题吧——千水,我现在来给你算个数。” “半年前,你向咱老大借了3两的本金。半年下来,连本带利,你现在需还我们5两金——说吧,这笔钱,你打算怎么还?” “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可别跟我们说什么‘我没钱’、‘再宽济我几天’哦。” “按理来说,早在2个月前你就该还钱了。” “得亏咱老大他宅心仁厚、大发慈悲,知道你小子命苦,所以特别允许你迟些时日再还钱。” “但是,2个月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不论如何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快说吧,你打算怎么还钱?直接给钱?还是给物?” 较之独眼龙趾高气昂的态度,菊池千水的反应非常淡定……不,不能说是“淡定”,应该说是他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双眼依旧无神。 他的表情依旧茫然。 他甚至都没有看独眼龙一眼,便以毫无生气、仿佛两块砂纸互相摩擦的嘶哑声线缓缓道: “我身无分文……如果想要钱的话,就直接进我的家搜吧。看见什么值钱的东西,直接拿走便是。” 菊池千水的话音刚落—— “妈的!你当老子是傻瓜啊?” 独眼龙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满脸不耐地飞起一脚,狠踹菊池千水身旁的门框。 菊池千水背后的茅草屋霎时猛烈摇晃,似乎随时会倒塌。 “你当我不知道你家是什么情况吗?你家里除了酒杯以及喝空的酒瓶之外,啥也没有!” “甭说那些没用的废话!要么现在立刻给钱,要么……” 独眼龙换上恶心的狞笑。 “就只能请你陪我们走一趟了。” “咱老大的某个朋友,眼下正好在招揽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矿工。” “虽然你小子的身体又老又虚弱,去挖矿肯定是个死,但谁叫你欠我们钱呢?既然欠了债就要还钱,没有钱还就用劳力来还。” 此刻,菊池千水终于首次抬眼看独眼龙。 他张了张眼皮,扫了独眼龙一眼,然后就重新垂下视线。 “……怎样都好,随你便吧。” “好!够爽快!” 那抹恶心的狞笑,再度在独眼龙的脸上浮现。 “喂,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这小子拖走?” 周围的浪人一拥而上,你抓手我抓脚,把菊池千水像抬猪一样抬起。 菊池千水全程没有任何反抗,任由独眼龙等人将他带走。 就在独眼龙喜笑颜开地准备宣布收队时—— “慢着!把人给我放下!” 青登扶着腰间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不急不缓地朝浪人们走去。 ******* ******* 今天有6300字!难得的大章捏!(豹直气壮.jpg) 为什么咳嗽到现在都没好啊,可恶哇!(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新冠病情似有复发,全身无力 昨天下午,整颗脑袋就像是缺氧一样,有种奇怪的晕眩感…… 虽然及时上床休息了,但感觉怎么也睡不够…… 今日再请一天病假,好好地睡睡觉(流泪豹豹头.jpg) 第208章 “狂犬”宇垣吾朗!青登vs“狂犬一家”!【5000】 青登的呼喊声顿时引来了现场所有人的视线。 “哈?” 独眼龙先是一怔,紧接着以一脸“我没有听错吧?”的表情,转头望向青登。 “小兄弟,你是哪条道上混的?你也是菊池千水的债主吗?” 随着一声嗤笑,独眼龙露出友好的笑容。 “若是如此,那你们来迟一步了呢!我们也是菊池千水的债主!我们现在要带他去以工代偿!你们如果也是来找菊池千水讨债的,那就进这栋破屋里翻翻看有没有啥值钱的物事吧,这栋破屋里所有的东西都归你,我们不要!” “我们不是菊池千水的债主。” 青登淡淡道。 “我们是哪条道的,你们就别管了。我们有很要紧的事情要找菊池千水,所以我不能让你们把他带走。” “哦?” 独眼龙的眉头狠跳了几下。 直至刚才为止都还算是和谐的气氛,霎时变得僵硬、凝重。 “……小兄弟,我给你个忠告。” 独眼龙一边说,一边缓缓收起面上的笑意。 “你可知道吾等是何人?” “我们可是‘狂犬’的人!” “听你的口音,你应该也是江户本地人。” “既然是本地人,那你一定知道‘狂犬’之名意味着什么吧?” “所以我劝你少管闲事!不想受伤、不想得罪‘狂犬一家’的话,就赶紧退下!” 在嚷出“狂犬”的名号时,独眼龙也好,他身边的其余同伴也罢,全都不约而同地挺高胸膛,并面带或多或少的自豪之色。 “狂犬?” 青登的眼瞳中闪过讶异的光芒。 身为一直在江户的治安部门里工作的官差,青登自然知道“狂犬”乃何许人也。 狂犬——本名宇垣吾朗,驰名江户内外的贷款头子。 要说江户人最典型、最广为人知的地域性格是什么,那当属好面子、贪图玩乐、追求“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在异乡人眼里,江户人一直是浮夸、市侩、做事不踏实等词语的代名词。 江户的歌舞伎、说书、木偶戏等市民文化、文娱消费之所以能如此发达,与江户人的这种爱玩、爱花钱的豪迈性格脱不了干系。 久而久之,市井里诞生了这样一条俗语:“江户人不花隔夜钱”。 意思就是江户人口袋里的钱从来不会放置超过一个晚上,今天赚来的钱,今天就能花个精光,江户人普遍没有存款,个个都是“月光族”乃至“日光族”。 因为江户人实在是太爱花钱了,花起钱来没个度儿,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惜借钱去享受,所以江户的民间放贷一直很盛行。 古往今来,能干民间放贷的人,都是狠人中的狠人。 一般而言,只有2类人干得来民间放贷。 要么后台很硬,人脉强大,手眼通天。 要么本领高超,身负架海擎天之能。 而“狂犬”宇垣吾朗便属于这二者的综合。 雅库扎出身的宇垣吾朗,起点非常低。 在他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时,就专职负责将组织外借出去的债务收回。 懂行的人都知道——“讨债”从来都是一项既不简单轻松,还伴随着一定危险性的麻烦工作。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接下来面对的债务人,都是帮什么样的贵物。 推三阻四、就是不肯乖乖还钱的无赖,那都算是好的了。 最怕的就是那种趁人不备连夜跑路的“飞毛腿”,以及那种性格急躁,脾气一上来连命也不顾的暴徒。 这份无聊枯燥又容易受气的收债工作,宇垣吾朗一干就是5年。 在此期间,他积累了大量人脉与讨债经验。 脱离组织自个单干后,他独自创业,开设了专营贷款业务的钱庄:日光屋。 靠着长年街头巷战所磨练出来的高超身手,以及敢打敢拼的“强硬武斗派”风格,宇垣吾朗很快就积累起了巨额财富,将钱庄经营得有声有色。 2年前,曾有某支不长眼的雅库扎集团,不仅欠了日光屋的钱不还,而且还嚣张地扬言“有种的就来找我们要钱!”。 宇垣吾朗也不多逼逼。 是时的他,麾下还没有太多能打能冲的小弟。 于是,他索性单刀赴会!一人一刀独闯那伙雅库扎的总部,仅凭一己之力就杀得对方人仰马翻。 在被干掉近一半的部下后,那名飞扬跋扈的雅库扎头子总算是认输服软,在把所欠债务如数偿还的同时,赔偿了一大笔医药费、修刀费、损失费。 相传,宇垣吾朗在与这伙雅库扎战斗时的那不知疲倦地挥刀的姿态,像极了发狂的野犬。 经此一战,宇垣吾朗名声大噪,并从此有了“狂犬”的诨名。 人们将宇垣吾朗和其手下们,惯称为“狂犬一家”。 时至今日,“狂犬一家”已成长为江户最知名的民间贷款机构。 尽管“狂犬”的名号乍一听非常恐怖,极容易让人联想到暴力、血腥等词汇,但实际上“狂犬一家”在市井百姓里的名声,一直挺不错的。 “狂犬一家”的贷款利率虽不算低,但也绝称不上高,反正与高利贷毫不沾边。 不论贷款放出与否,“狂犬之家”都会严守规矩,除非债务人没有按时还钱,否则绝不会去骚扰对方,也绝不整强买强卖的那一套。 总之一句话——只要能按时还钱,那么“狂犬之家”就是你最忠实的商业伙伴。 按时还钱,一切安好。可若是还钱不积极或者赖账……“狂犬一家”就会露出它那“雅库扎性质的灰色钱庄”的狰狞一面…… 不过,老话说得好,“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跟其他同行相比,“狂犬一家”简直不要太良心。 尤其是“狂犬”宇垣吾朗本人——他完全就是江户地下社会里的一股清流! 他从不倚贵欺贱,恃强凌弱。 哪怕是现在发达了,摇身一变成为腰缠万贯的放贷头子了,他也从不欺凌弱小——他只喜欢找强者的麻烦。 宇垣吾朗是彻头彻尾的战斗狂,他格外热衷于打架,特别是同武道高手打架。除此之外,其身上没有任何大毛病。 据说,性格非常豪爽的他,曾数次做过因感佩债务人的品德,所以当着对方的面,将其积压的欠条一把火烧成飞灰的壮举。 世人皆称——遍观江户的地下社会,“狂犬”宇垣吾朗是最接近“任侠”之名的男人! 青登虽久闻“狂犬一家”的大名,但一直无缘结识他们。 早不相见,晚不相见,偏偏就在今天初次见面……不得不说,真是奇妙的缘分。 青登又不是那种喜欢没事找事的乐子人,若是条件允许的话,他自然是不想与“狂犬一家”交恶。 然而,什么事情都好谈,唯独曾与橘隆之有过密切联系的菊池千水,青登是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带走的。 “纵然你们是狂犬的人,我也不会让步。” 青登的回应,平静却有力。 “嚯!” 独眼龙像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笑话似的,露出浮夸的冷笑。 “可以!有种!既然你小子非要插一脚进来,那就别怪我们让你稍微‘安分’一点儿了!” 独眼龙仰起头,朝身旁的小弟们嚷道: “上!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一边嚷,一边将手臂往下一挥。 小弟们“哗啦啦”地分别往左右两边散开,将青登和二重姐妹团团包围。 望着眼前的“包围圈”,一抹哭笑不得的怪异神色浮上青登的双颊。 该怎么说呢……独眼龙一行人粗蛮的言行作风,都非常符合青登对他们这种组织的刻板印象。 尽管“狂犬一家”的坊间民声普遍不坏,但说根道底他们也始终是半个雅库扎集团,不可简单地将他们划为善类。 正当独眼龙等人一拥而上,准备让青登吃点苦头的瞬间—— 嘭! 一名小弟飞了出去,狠狠撞上不远处的大树。 “什么?!” 独眼龙还有他的小弟们,顿时变得神色僵硬。 青登于电光火石之际,连刀带鞘地抽出腰间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瞄准自正前方靠近他的小弟,横着就是一刀——就是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刀,将人砍飞了出去。 如果青登不是连刀带鞘地抽出佩刀,而是直接以出鞘钢刀来攻敌……那么飞出去的就不是一整个人,而是人体的残肢碎片了。 正当独眼龙等人都被青登的神速一击给震慑住的功夫,青登如卷云疾风般展开令人目不暇接的迅猛攻势。 “可恶!他去哪儿……噗哇!” 青登以惊人的腿力弹跳而起,跳跃的速度之快,使得独眼龙等人连用眼睛追上他都办不到。 在闪身跃至“包围圈”后方的同时,青登借着身体下落时的重力加速度,将一名小弟砍翻。 吃了这记攻击的小弟,当即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妈的!” “围住他!围住他!别让他跑掉!” 慌慌张张的足音自四面八方向青登围拢而来。 然而这些足音别说是近身青登了,连青登的2步之内都接近不了。 对于刀下亡魂早就以百计量的青登而言,独眼龙等人的气势、实力,实在是不值一提。 只见青登以灵活敏捷的步法,在“包围网”的缝隙间飘然腾挪。 独眼龙等人拼尽全力地攻击,结果就连青登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不论是出刀的速度,还是身体的移速、看穿对手攻势的反应速度、战斗经验的多寡,双方间的差距都犹如天堑。 明明只是一把没有出鞘的打刀,却硬是被青登挥出了横扫千军的气势——被鞘身包裹的刀锋自左向右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厚实的圆弧,待这抹弧线的残影褪去时,聚拢在青登身周的“包围圈”轰然打开,数名小弟的身体高高地飞到空中,然后又重重落地。 紧接着,青登就像是后背长眼睛了一样,反手就是一刀,击昏了正自后方靠近他的一名小弟。 此人在望见青登的攻击飞过来时,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木棍,试图阻挡青登的刀,但仍连人被棍被打倒在地。 下一息,青登向前一跨步,对着右边的小弟一刀劈下。 砍中人类肉体的手感很足。 青登携着这份手感马不停蹄地转身对付左边的敌人——简单利落的两刀——第一刀,磕飞对方的武器;第二刀,送给对方婴儿般的睡眠。 对方倒地时,其身躯恰好与刚才站在青登右手边的那人的身体交叠在一起。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30秒?20秒? 可以确定的是,从独眼龙扬言“上!给这小子一点教训!”至现在,林林总总也只过去了半分钟不到的时间。 仅仅只是过去了那么点时间而已,乌泱泱十来号人的独眼龙一行人,就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手仍能好好站立。 没人敢再上了。 以独眼龙为首的“幸存者”们都像是躲瘟神一样,争先恐后地向后退却,拉开与青登的间距。 适才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独眼龙,现在完全是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面色煞白,神态凝重,表情难看。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鼓舞人心的话语,然唇瓣数度张合,却迟迟吐不出半句拥有具体含义的话语。 并非他不想说。 而是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这样的形势,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如此一边倒的战局,又岂是说个几句话就能挽回的? 胜负已见分晓。 独眼龙等人已然失去战意。 接下来,青登只需趁胜追击,便可给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画上圆满的句号。 然而,青登并没有那么做。 他并没有展开追击。 在独眼龙等人因畏怯而退却后,他便伫立在原地。 “退下吧。” 青登朗声道。 “我无意伤害你们,也请你们就此罢手。再打下去,到头来受伤的只有你们!” 虽然独眼龙等人朝青登杀将而来时气势汹汹的,但他们却并没有向青登下死手。 看样子,他们确实就如独眼龙所说的那样,就只打算给青登一点教训而已。 既然对方无意害人,那青登也乐于手下留情。 纵然斩人无数,青登也不会轻起杀念。 在方才的战斗里,青登一直没有拔刀,全程连刀带鞘地握持越前住常陆守兼重,把刀当棍使——还别说,挥起来还挺顺手的。 被青登单方面地吊打,独眼龙一行人早就没有任何战心了。 一时间,他们望望彼此,面面相觑。 俄而,他们连“你给我等着”、“我们记住你了”等诸如此类的狠话都不敢留下,手忙脚乱地搀扶起受伤、昏迷的伙伴们,狼狈地遁向远方。 青登一边将越前住常陆守兼重插回腰间,一边目送独眼龙等人。 青登只把遭遇“狂犬一家”,视为今日的一起意外插曲。 等到独眼龙等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青登转过脸,找寻菊池千水的身影。 “菊池……” 嘭! 只见前脚才刚逃离虎穴的菊池千水,看也不看青登等人一眼,自顾自地踩着摇摇晃晃的虚弱步伐,回到那栋破烂茅草屋,在进屋时还不忘带上房门。 “搞什么啊……” 八重面露不悦,撇了撇嘴。 “我们帮他打跑了债主,他怎么连句‘谢谢’也不说啊……” “是‘橘君打跑了债主’,并非‘我们’。” 纱重毫不客气地纠正道。 在刚才的乱战里,二重姐妹虽然不能说是一点儿忙也没有帮上,但也可以说是全程看戏。 倒也不是她们偷懒,而是青登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她们都没等到出手帮忙的机会,独眼龙等人便被摧枯拉朽地击溃了。 “我刚刚也是有出力的啊!” 八重恶狠狠地瞪了纱重一眼,忿忿不平地说。 “我偷偷伸脚绊倒了一个不长眼的家伙。” “原来如此,仅仅只是伸个脚绊个人,就让你自居有功了啊。” 纱重阴阳怪气地“呵呵”一笑。 “行了,别斗嘴了。” 青登无奈道。 “走吧,该干正事了。” 在青登的牵头下,一行三人大步走向茅草屋。 “菊池先生!菊池先生!” 青登朝紧闭的门后大喊了几声。 等待片刻后,未得任何回应。 在凑近后,青登才对这栋茅草屋的破烂程度,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多处屋檐都垂下来了,正面的拉门破破烂烂,墙壁也腐朽不堪,到处都是裂缝,一片荒凉破败。 因为迟迟得不到菊池千水的回应,心急的八重直接一把拉开房门。 就在八重拉开房门的下一瞬间…… “呜哇!这什么味啊!” 八重一边干呕,一边抬手捂鼻。 饶是荣辱不惊如纱重,此刻也不禁变了脸色。 至于青登……他现在的表情也没有好看到哪儿去。 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可怕的封印似的,一股股闻之欲呕的恶臭从屋子的深处涌出,顺着敞开的房门向青登等人扑面而来。 这股恶臭的组成部分相当复杂,有酒味、有霉味、有馊味、有屎尿味…… 跟此屋相比,公共茅厕都算是香味四溢了。 ******* ******* 昨天睡了起码12个小时…… 虽然感觉好受一点了,但总觉得好奇怪哦,有种怎么睡都睡不够、怎么睡都没精神的感觉……(流泪豹豹头.jpg) (本章完) 第209章 如堕魔界的人与屋!【5000】 青登忍住恶臭,迈步向前,踏进土间。 “菊池先生!菊池先生!” 他朝着里面又喊了两三声。 不多会儿,就听屋子的深处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咳咳……叫喊什么啊……吵死人了……要进来就快进来……” 得到菊池千水的入屋许可了……既如此,青登也不客气了。 虽然这栋与危房无异的破屋怎么看也没有个“家”的样子,但不管怎么说,此地也是他人的住所。 因此,青登还是规规矩矩地脱掉脚上的防雪靴,并以右手提着从左腰间解下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 屋里很暗,没有一点儿光亮,静悄悄的。 地板上铺满了随意堆放的衣物,以及各式各样的垃圾,基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这个时候,不知怎的,青登忽地回想起从原町一路走来时所望见的每一景每一幕。 虽然原町是一座很破很旧的贫民窟,但其街巷的空气里好歹仍有人的气息。 婴孩的哭闹声、年轻人的谈话声、老人的咳嗽声……原町里随处可见这些喧闹嘈杂。 时不时的,还能看见好几个小孩在狭窄的巷弄里跑来跑去。 时不时的,还能嗅到非常好闻的烧煮东西的香味。 时不时的,还能听见欢愉的笑声。 唯有这里……唯有这座摇摇欲坠的茅草屋毫无生气,与四周、与原町的一切格格不入,仿佛只有此地从世界切离。 没有半丝生气的环境,再配上这堪称恐怖的恶臭……有那么一瞬间,青登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现在不是在进入一座茅草屋,而是正前往魔界的错觉。 “小心,别踩到东西摔倒了。” 青登转回头,低声提醒了下身后的纱重和八重之后,亲自打前锋,以仿佛是在未开发的原始森林里行进般的谨慎动作,小心翼翼地朝屋子的深处走去。 “这个家……真是越看越觉得厉害啊……到底要怎么住才能将好好的一个家住成这副德性啊……” 八重缩了缩脖颈,细声呢喃。 看样子,她也被这个不像是正常人类会拥有的居住环境给吓到了。 “这还不简单。” 八重的话音方落,一旁的纱重便以无悲无喜的口吻缓声道。 “当你无心活着时,你的家自然会失去‘人’的气息。” 在说到“无心活着”与“失去‘人’的气息”这两组字眼时,纱重特地加重了语气。 经过一连串艰辛的“跋山涉水”,一行三人总算是穿过玄关,来到屋内的厅房。 尽管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屋内光景之“惨烈”,还是让青登等人不由一惊。 首先,光线更暗了。几乎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其次,味道更臭了。青登和二重姐妹都不敢大口呼吸,生怕自己会被臭晕过去。 这时,冷不丁的,一道嘶哑的中年男声乍然响起。 “你们……是什么人啊……?找我有事吗……?咳咳!咳咳咳!” 青登扬起视线,循声望去。 在天赋“猫眼”的加持下,环境的昏暗与否对青登的视力根本无法构成影响。 声音的主人,自然正是在独眼龙一行人被青登打跑后,就忙不迭地溜回屋子里的菊池千水。 他盘着腿,倚着墙壁,手里抓着一瓶酒。 从瓶身来看,菊池千水所喝的酒水,乃是江户市场上最便宜、除了量大管饱之外便毫无优点的低劣清酒。 “抱歉啊……因为刚才急着回来喝酒……所以忘记向你们道谢了……谢谢啊……多亏了你们,我暂时不用去挖矿了……” 话未说完,菊池千水便端起手里的酒瓶,豪饮一口。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搭话的青登,默默地把视线转向别处,环视四周。 厅房的角落里放着一团脏兮兮的被褥,上头沾满了污垢。 即使是在如此昏暗的环境里,这团被褥看上去仍旧油光发亮的。 青登觉得将这团被褥上面的油渍刮下来,完全够用来烧一盘菜了。 以菊池千水正盘腿坐着的地方为中心,周围的地板上堆满了喝空的酒瓶。 这些空酒瓶这儿一堆、那儿一坨地胡乱散落在地板上,几乎淹过了青登等人的脚踝。 目力所及之处,基本没有任何像样的家具,映入眼帘的除了垃圾就是垃圾。 然而,在仔细一看后,青登惊讶地发现:在那团肮脏至极的被褥旁边,摆着一架不大不小的书柜。 书柜里一丝不苟地整齐罗列着四书五经、《史记》、《资治通鉴》、《诗语粹金》、《幼学便览》等书籍。 【《诗语粹金》、《幼学便览》:二者皆为日本汉诗的入门教本】 在这栋肮脏、混乱得如堕魔界的破屋里,唯有这架书柜仍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菊池千水曾是位私塾老师——青登蓦地回想起有马昨夜吐露过的这条情报。 “好了,说吧……” 菊池千水的声音,将青登的意识拉回现实。 “你们不惜与‘狂犬一家’的人打上一架,所为何事?” 菊池千水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他仰起脸,朝青登投以一种像是在注视着某一点,又像是什么东西也没有看的眼神。 简而言之,菊池千水的眼神死气沉沉的,活像是死人的眼睛。 既然对方直接开门见山了,那青登也乐于节省时间、直入正题。 “菊池先生。” 青登在菊池千水面前的一块尚未被垃圾覆盖,还算干净的区域屈膝坐定。 “我等今日冒昧拜访,所为之事仅是想向您求证一些事情——您还记得北番所定町回同心:橘隆之吗?” 橘隆之……听见此名的下个瞬间,真的是一瞬间的功夫,菊池千水的双眼猛然瞪圆。 随着眼皮的抬高,他那空洞的眼神恢复了些许光亮与生气——然而,这仅仅只是转瞬即逝。 其眼里的光芒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少顷,他的眼皮重新沉低,眸光被深埋,整个人恢复回“活死人”的模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 青登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菊池千水的嗓音变得更嘶哑了一些。 “我什么都不知道。” 菊池千水呷了一口酒。 “请你们离开!” 面对菊池千水突然下达的逐客令,青登充耳不闻。 “菊池先生,据我所知,三年前你向奉行所报了宗杀人案,而负责侦办此案的人,正是橘隆之……” “我不是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怒吼。 歇斯底里的怒吼。 菊池千水的吼声打断了青登的话音。 与此同时,他将手里的酒瓶掷向青登。 滑出瓶口的酒水四下飞溅。 青登赶在瓶身砸中脑袋的千钧一发之际,及时侧头躲过飞来的酒瓶。 乓啷! 酒瓶砸中青登身后的墙壁。 清脆的碎裂声,霎时将四下的氛围抬至紧张的境地。 分立于青登左右的二重姐妹,就像是提前演练好的一样,同时挺步闪身,护在青登的身前,组成一堵隔开青登与菊池千水的人墙。 “喂!你这王八蛋!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疯呢!” 八重率先发难。 “菊池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纱重紧随其后。 “嗬……!嗬……!嗬……!嗬……!咳咳咳!咳咳!嗬……!嗬……!” 菊池千水试图起身,然而他才刚把脖颈抬起,便神色痛苦地猫低腰身,手捂胸口,气喘吁吁,喉间喷吐出难听的咳痰声。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如你们所见,我就一酒鬼……!” “赶紧离开!我不想再和你们说话!” “若是看我不顺眼,就一刀杀了我吧!” “反正……除了这条烂命之外,我一无所有了……!” 吼毕,菊池千水仰身向后,躺回原位。 纱重姑且不论,八重可是个暴脾气的姑娘。 菊池千水的恶劣态度,直接点燃了八重的怒火。 “喂,你……” 然而,八重才刚来得及轻启朱唇,青登便抢先一步地夺过话头: “八重,稍安勿躁。” 青登摆了摆手,示意纱重和八重退下。 姐妹俩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分别退回至青登的左右两侧。 “菊池先生,虽然我不清楚您的过往,更不知道您与橘隆之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迫切地想要知道与橘隆之有关的一切。所以,望请您助我一臂之力。” 经过适才的爆发,此时的菊池千水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情绪恢复镇定。 “橘隆之……橘隆之……一口一个‘橘隆之’……呵!” 菊池千水嗤笑一声,然后抬起视线,以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青登。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想知道这个男人的事情?” “……在下乃是橘隆之的故人。” “呵!” 又是一声嗤笑。 “故人……你这样子的回答,只会让我觉得尔等甚是可疑啊。” 这个时候,纱重和八重的视线双双落在青登的身上。 哪怕不用眼睛去确认,青登也知道这俩姐妹眼下的这番注视是何意思。 青登的眉头微微蹙起,瞳间浮现思索的眸光。 “……我知道了。” 片刻后,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青登用力地点了下头。 “我并没有说谎。在下确实是橘隆之的故人——而且还是特别有渊源的那种故人。” 说罢,青登抬起手,缓缓揭下头上的低沿斗笠…… 起初,菊池千水只是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射而去。 而很快的,他那原本漠然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震惊之情。 他的眼瞳中,清楚地倒映出青登的脸庞。 “橘先生……橘先生……?!” 菊池千水失神地凝望着青登的脸,嘴里喃喃自语,反复轻吟橘隆之的名字。 这是怎样的一声呢喃呢? 似是在怀念…… 似是在感伤…… 似是在悲怆…… 青登讶异地挑了挑眉,但他并没有说话,静静等待菊池千水的情感波涛褪去。 不消片刻,菊池千水突然露出笑容。 宁静的微笑。 “原来如此……你就是……橘先生的独子……橘青登吗……” “你和你父亲……长得可真像啊……” 青登听罢,不自觉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他们橘家的老仆九兵卫,以及有马、猪谷、牛山等人,都曾提及过青登与橘隆之的相貌非常酷似。 虽然每个认识橘隆之的人都这么说,但因为自己在穿越到这个世界时,橘隆之就已经往生了,青登只能在“原橘青登”的记忆里探寻橘隆之的长相。不幸的是,“原橘青登”的记忆早已因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淡薄不少,所以青登对于自己和橘隆之长得有多像,并没有什么实感。 “是的。在下正是橘隆之之子,橘青登。” “……呵。既然是橘先生的儿子,那我可不能太失礼了……” 菊池千水费劲地挺高腰杆,坐直身子,双腿不再盘着,改为中规中矩的跪坐。 明明只是换了个正经的坐姿而已,但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说刚才的菊池千水浑身散发着颓然、潦倒的气息,活像是一条丧家犬,那么现在的他则是多了几分人样。 “在下菊池千水,以前是一个在私塾教汉学的老师,而现在……如你们所见,是一个一无是处的酒鬼。” 不仅气质变了,就连对待青登的态度也变缓和了不少,最起码话语里没有再带刺儿。 “菊池先生,在下已开诚布公。” 青登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斗笠放置到腿边。 “故也请足下推襟送抱。您只需把您所知的与橘隆之有关的一切,全盘托出即可。除此以外,在下别无所求。” “……我比你年长,我可以斗胆唤你一声‘橘君’吗?” 菊池千水问。 “请便。” 青登点头。 “那么……橘君,请先容我冒昧一问:你为什么想知道尔父的往事?” 菊池千水笔直注视青登,眼神锐利,一副不在这个问题上得到确切的答案就绝不罢休的模样。 青登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 “……在下就长话短说了。” “在下目前正追踪一起极紧要的案件。” “经调查,此案与吾父有着极密切的关联。” “因此,为了收集情报,特来叨扰足下。” 菊池千水静静听着。 待青登的话音落下后,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橘君,你正在追踪的那起案件……该不会涉关一种红紫色相间的药丸吧?” 语毕,他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出药丸的形状。 顷刻间,青登和二重姐妹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纱重和八重是饱经训练的女忍者,因此尽管心情很不淡定,但她们还是保持住了外表上的镇定。 青登亦然。 对于身怀天赋“帝王之术”的青登来说,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从来不是什么难事。 菊池千水竟然知道“诡药”的存在…… 而且在提及与橘隆之有关的案件后,就立即联想到“诡药”…… 这个自甘堕落的“原私塾教师”果然知道些什么! 一念至此,青登表情郑重地用力颔首。 “是的,诚如足下所言——在下目前正追踪的那起案件,确实涉关一种红紫色相间的药丸。” 从青登口中获得肯定的答复后,菊池千水低下头,“呵呵呵”地接连发出自嘲的笑声。 “呵呵呵……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孽缘’吗……” “父子二人……居然都跟那个破药扯上关系……这可真是……” 说到这,菊池千水昂起头,仰天长叹。 “行吧……事已至此……我就把我所知的一切,统统告诉你吧……” 菊池千水朝分别站在青登左右的纱重和八重,比了个“请”的手势。 “二位姑娘,请随便找个地方就坐吧。我的故事要讲很长,你们一直站着会很累的。” 纱重摇了摇头。 “感谢您的关心,但我们站着就好。我们哪怕是站上一整天也不会觉得累的。” “这样啊……那随便你们吧。” 菊池千水捻着乱糟糟的胡须,作回忆状。 “唔……该从哪儿开始说起好呢……” “呵……果然还是得从阿琦……从我的亡妻开始说起啊……” “吾妻的惨死,就是一切故事的开端……” “就如在下适才所言,我以前是一个在私塾教汉学的老师。” “我所执教的地方,并非是什么名动天下的大学堂,就只是一座在江户街头随处可见的名不见经传的小私塾,在册学徒一共也就三十来人。” “虽然赚得不多,但还算是衣食无忧。” “10年前,在朋友的推荐下,我认识了一个优秀的女人。” “她叫阿琦,农家出身,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手脚也很勤快。” “说来羞耻,在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她了。” “幸运的是,阿琦也对我很有好感。” “所以,我们俩在相识后没多久便结婚了。” “阿琦是一个完美的妻子。” “每当我每天晚上回到家,每当我看见阿琦的笑脸,我就会感觉全身的疲惫都消失了。” “与阿琦结婚后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我却由衷地感到幸福。” “然而……这份幸福,仅持续到3年前……那个该死的破药出现为止……!” 第210章 牛头人看了沉默,纯爱战士看了流泪【4300】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毫无任何预先征兆的,菊池千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嗽力度之大,仿佛要把自己的肺呕出来。 “菊池先生,您没事吧?” 青登连忙问道。 “没、没事……” 虽然菊池千水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又连咳了十数下后才慢慢止住咳意。 “就只是……酒瘾犯了而已……” 讪讪地笑了几声后,菊池千水不断做着深呼吸,调匀气息。 在做深呼吸的同时,他把双手搭到双腿上,手指用力捏着肮脏的裤裙。 尽管他的这番小动作很是隐晦,但还是没有逃过青登的眼睛。 青登一眼就看出——菊池千水之所以紧捏裤裙,是为了掩饰发抖的手脚。 此时此刻,菊池千水的四肢就像是遭受了电击似的,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若不紧捏裤裙,死命强忍,那他的四肢会抖得更加厉害。 青登见状,不由心中一沉。 菊池千水的酒瘾,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有酒瘾的人,青登见得多了。 然而酒瘾重到菊池千水这种程度的,他还是首次见到…… 菊池千水此时的模样,是很典型的酒精成瘾者的戒断症状——震颤谵妄,即酒精依赖者在停用酒类后出现的急性反应,甚至可以致命。一般见于大量饮酒者突然停酒后,出现心动过速、发热、瞳孔散大等明显植物神经功能紊乱。 严重者会四肢震颤、神志不清、行为紊乱、出现幻听幻视等危险症状。 在酒瘾的压迫下,菊池千水也顾不得遮掩发颤的手脚了,他连忙伸手摸向腿边。 直到这时,青登才发现菊池千水腿边的地板上挖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 想必,他都是把酒水藏在这个破洞里。 菊池千水急不可耐地把手探进洞中,但却摸了个空。 在神情窘迫地把手收回来时,他朝青登投去希冀的目光: “橘君……不好意思……能……能帮我买几瓶酒回来吗……?烧酒、清酒、黄酒……什么酒都可以……若不赶紧喝上几口酒……我都没力气说话了……” 菊池千水此言,倒也不是在说谎。 对于他这种酒精严重成瘾的人来说,如果停止喝酒了,不仅身体机能会受重大影响,而且搞不好还会有生命危险。 说来可悲……任谁都知道过量饮酒伤身,特别是像菊池千水这样的酒精成瘾者,若不严格控制摄酒量,就只是在慢性自杀而已,但他们的生活已与酒精高度绑定,他们对酒精的依赖已不是光靠意志力就能摆脱得了的…… 对他们来说,酒水就是最佳的生活伙伴、治病良药——尽管这抹良药实质上乃是见效较慢的毒药…… “……我知道了。” 青登抓起腿边的斗笠与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缓缓站起身。 “菊池先生,你再忍耐一下,我现在就去给你买酒。” 青登戴正斗笠,转身欲走。 “橘先生,等一下。” 纱重横跨一步,拦住青登的前路。 “这种跑腿的任务,交给我和八重就好。” 青登轻轻摇头。 “不,你们俩姐妹留在这,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青登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踏出土间。 青登前脚刚出屋子,后脚清新的空气便以压倒性的存在感包围了他。 屋内的恶臭与屋外的清爽,形成极致的反差。 不得不说,人类的适应能力真的是有够强大。 明明截至刚才为止,青登还被菊池千水屋子里的臭气给“摧残”得几欲呕吐。 而现在,他的身体已于不知不觉间习惯了恶臭。 突然从“魔界”回到“正常的世界”,青登莫名地感到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青登压低头上的斗笠,沿着来时的道路阔步前行。 忽然间,一道耳熟的苍老男声叫住了他。 “哦哦!武士大爷!是您呀!您找到菊池千水的家了吗?” 青登扭头去看——原来是先前那位给他们指路的老大爷。 “嗯,托您的福,我们总算是顺利找到菊池千水的家了。大爷,您来得正好,您知道哪里可以买酒吗?” “买酒?你沿着这条路直走,就可以看见一座杂货铺,那儿就有酒可买。只不过,那间杂货铺所卖的酒,都是一些非常难喝的劣酒,在原町这儿是买不着好酒的。” “沿着这条路直走吗……好,我明白了。大爷,多谢。” “嗬嗬嗬,不用谢,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话音未落,老大爷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一边抬起手,轻捻下巴上的花白胡须,一边以好奇的眼神打量青登。 “武士大爷,瞧您的模样……您似乎不是菊池的债主呀,虽然不知道您和菊池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我劝你一句:少和那个家伙扯上关系。” 青登挑了挑眉。 “少和菊池千水扯上关系?为何这么说?” 老大爷叹了口气。 “唉……这该从何说起好呢……菊池他……他的妻子自杀后,他的神智就变得不太正常了。终日酗酒,而且常讲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胡话。” “自杀?” 青登的心神不由一怔。 在菊池千水的酒瘾发作之前,他正好讲到其妻的往事。 (与阿琦结婚后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我却由衷地感到幸福。然而……这份幸福,仅持续到3年前……那个该死的破药出现为止……!) 菊池千水的过往,远没有我预想中的那么简单啊……青登心想。 “……老大爷,菊池千水的妻子为何会自杀?可以跟我详细讲讲吗?” “唔……可以是可以,但这事儿太久远了,许多细节我都记不太清了。” “没关系,你记得多少就说多少。” “这样啊……那好吧。” 老大爷捻着胡须,沉思片刻后,缓缓道: “这事儿啊……还得从3年前开始说起。” 3年前……又是这个时间点……青登目光一凝,更加认真地聆听下去。 “阿琦……啊,也就是菊池千水的妻子有个妹妹,名叫阿登。” “3年前,阿登因忍受不了丈夫的家暴而偷跑到江户,就寄住在她姐姐的家中。” “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但阿琦与阿登的关系却非常不好。” “我曾有幸见过阿琦和阿登几面,她们俩姐妹的性格差得挺远的。姐姐文静,妹妹活泼。” “总而言之,阿琦看在姐妹情谊的份上,收留了阿登。” “然后呀……菊池他们家啊,就没再消停过了。” “阿琦和阿登三天两头地吵架。” “一会儿是阿琦嫌阿登没有修养,一会儿是阿登怨阿琦管得太宽。” “她们甚至有好几次差点大打出手,得亏她们俩每次要打起来时,菊池都有在场并及时拦住她们,否则天知道她们能折腾出什么样的幺蛾子出来。” “这种‘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环境,对谁都是一种折磨。” “所以没过多久,阿琦便毫不客气地勒令阿登离开她的家,自己另寻新住所。” “阿登在江户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姐姐阿琦与姐夫菊池之外,她在江户就没有别的熟人了,身上也没钱,如果不能寄住在菊池和阿琦的家里,那她就只能去睡大街了。” “阿琦的此般做法虽然残酷了点,但也无可厚非。毕竟她是家里的女主人,想让谁住在她的家、不想让谁住在她的家,都是她的自由。” “就在阿登即将被扫地出门时,菊池站出来了。” “他以‘把阿登赶走跟间接杀了她没啥两样’为由,劝阿琦冷静一点。” “菊池不愧是教书先生,口才就是不一般。” “在他的三言两语下,阿琦回心转意,阿登得以继续住在他们家里。” “唉……现在回想起来,这可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菊池当初就不该挽留阿登。” 说到这,老大爷取下嘴里叼着的烟枪,将烟枪往身旁的石头上“咚咚咚”地用力敲了几下,抖去烟枪里的烟灰,然后塞上新的烟草,点燃,递回唇边,用力吸上一大口。 “呼……” 或许是烟草质量低劣的缘故,烟雾奇重。 半透明的浓重白雾从老大爷的唇齿间泄出,萦绕在老大爷的身周,使老大爷的脸看上去变得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的。 “就在菊池挽留阿登后没多久……悲剧发生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雨夜。” “明明已值傍晚,菊池他们家却一不点灯,二没烧饭。” “附近的邻居觉得不对劲,于是敲响了他们家的房门。” “然而不论众人怎么喊、怎么敲门,屋内都没有传出任何回应。” “就在大伙儿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蓦地,有人突然闻着奇怪的气味。” “那是每一个常下厨房的人,都必定会分外熟悉的气味——新鲜的血腥味……” “而这血腥味飘出的地方,正是菊池他们的家。” “任谁在闻到这血腥味后,都没法再保持冷静。” “大伙儿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礼貌了,连忙撞开菊池他们家的屋门,鱼贯而入。” “接下来的光景……我虽未亲眼见证,却也能想象得出来有多么惨烈。” “大伙儿冲进屋内后,便在厅房里找到了死不瞑目的阿登。” “据目击者所言,阿登当时的死状,那叫一个凄惨啊……” 老大爷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颈。 “脖子上插了一把怀剑,正中动脉,一击毙命。” “血液喷溅得满屋都是,天花板、地板、壁橱,到处都是血。” “众人破门而入后没多久,在私塾上完课的菊池就回来了——他看见阿登的尸身后,直接吓昏了过去。” “阿登惨死,菊池归家,唯独阿琦不知所踪。” “哪怕是我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也知道素来与阿登不和的阿琦,有着最重大的杀人嫌疑!” “我们立即报官,然后配合官差四处找寻阿琦。” “仅半天的功夫,我们便在附近的一座破庙里找到了阿琦……精准点来说,是找到了自杀的阿琦。” “阿琦倚着破败的佛像,刀捅咽喉而亡。” 老大爷抬起手,比了个以刀刺喉的动作。 “我们在阿琦的尸身旁找到了她的遗书。” “经过专家的比对,这封遗书确实出自阿琦之手,里头的每一字每一词,都与阿琦的笔迹吻合。” “遗书上所写的内容……一语概括之,就是在忏悔。” “阿琦在她的遗书里坦白了杀害阿登的人,正是她。” “她的杀人动机,仅仅只是一时的情绪失控。” “就在阿登死去的前一刻,她又和阿登吵架了。” “怒气上头的她,一把掏出随身携带的防身用的怀剑……就这么失手杀了阿登。” “事后,她感到非常后悔,故决定前来佛堂,向佛祖忏悔并以死谢罪。” “人证物证俱在,案情已然明了,因此官府下达‘杀人凶手已畏罪自杀’的定论,就此结案。” “短短一日之内,接连失去小姨子和爱妻……从此往后,菊池的神智就变得不太正常了。” “他辞去教书先生的工作,把家搬到了现在的那块破敌里,终日酗酒。” “唉,真是太可惜了啊……遥想当初,既有体面的工作,又有爱妻相陪的菊池,是多么地意气风发啊,现在……唉……” “尽管纵观整场事件,菊池都是半个受害者,但也有部分人认为菊池是自作自受。” 老大爷的脸上浮现耐人寻味的笑意,他换了个坐姿,悠悠然地连抽数口烟。 “在这出悲剧发生后没多久,便有这样一则传言流出:阿琦之所以杀害阿登,并不是因为什么‘一时的情绪失控’,而是蓄谋已久,为的就是向阿登报仇。” “她们俩姐妹不仅性格差得很远,就连外貌也有相当大的差异。” “阿登长得很漂亮,所有见过阿琦和阿登的人,普遍都觉得阿琦的长相不如阿登。” “所以,很多人认为阿登与菊池有染!” “菊池当初之所以在阿登即将被扫地出门时挽留她,就是因为他们俩有奸情!” ******* ******* 昨天又睡了十几个小时……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康复哇!(流泪豹豹头.jpg)。 咳嗽没有那么厉害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精神很差……可恶哇! ps:本书的书友果然都是一帮老色批,一旦缺少了佐那子、总司等女的戏份,每一章的段评就会断崖式下跌,明明订阅量较之以前的章节并没有什么变化…… (本章完) 第211章 一万个人欺负一个人,是正义【4600】 “这完全是空穴来风吧?” 青登皱眉道。 “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菊池千水与阿登有染呢?” 老大爷耸了耸肩。 “当然没证据。” “阿登人都死了,即使想找证据也无从找起吧?” “但是,这又有什么所谓呢?” “我活了五十有七,虽然大半辈子都是浑浑噩噩地度过,但也有幸在见多了人世的风风雨雨后悟出了几条浅显的人生哲理。比如说——老百姓们就喜欢粗俗、没品的故事。” “什么‘老婆跟上门杀白蚁的年轻师傅好上了’啦、什么‘妹妹和老公私奔了’啦,老百姓们对于这种既没品味又下三滥的故事呀……哇!别提有多感兴趣了!” “一见杀人案,立即想到情杀,立即想到移情别恋,立即想到乱伦,立即想到与小姨子有染……老百姓们总能在此层面上有着无穷遐想。” “哪怕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也能给你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更何况,阿登遇害之前,她与菊池的关系确实是挺不错的,若无菊池从中协调,她早就被阿琦赶到大街上了——如此一来,就更让好事者们浮想联翩了。” 这倒是没错……青登心想。 古往今来,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哪个地方,老百姓们普遍都对“小姨子,过来吧~”、“姐夫,不要这样~”、“太太,你也不想你的丈夫知道这件事吧?所以拜托您了~”等诸如此类的牛头人看了沉默、纯爱战士看了流泪的猎奇故事青睐有加。 就以青登为例——在他声名鹊起、成为江户的名人后,涉关他的各种奇葩谣言便一直层出不穷。 比如有说他是基佬的,证据就是他终日和近藤、土方等人厮混在一起。 再比如有说他是好色渣男的,和多名女性不清不楚——青登最讨厌的就是这则谣言了! 就凭老百姓们的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热闹越大越兴奋的脾性……会传出“菊池千水与阿登有染”这种完全没有充分证据支撑的流言,倒也不是啥奇怪的事儿。 “我和菊池不熟,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那种喜行不伦之事的畜生。” 老大爷抽了口烟,把话接了下去。 “但老实讲,我个人认为‘菊池与阿登有染’之说,完全是空穴来风,经不起任何推敲。” “但是呀……我个人的看法顶什么用呢?” “总而言之,在阿登死后,坊间就一直在风传‘阿琦是为了报被夺丈夫之仇,才对自家亲妹痛下杀手’的流言。” “渐渐的,大伙儿对菊池他们一家子人的评价……越来越不堪入耳。” “菊池被贬斥成‘管不好下半身的人渣’。” “阿登被贬为‘插足他人家庭的荡妇’。” “而阿琦也被贬为‘行事极端的恶女’。” “啊,对了对了,差点忘记说了。” “虽然种种证据都指明阿琦就是杀人凶手,但菊池一直坚称杀害阿登的人不是阿琦,害死阿登的真凶另有其人,阿琦是被陷害的。”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信口雌黄,菊池他甚至还跑到奉行所那儿报官了,请求‘三回’的官差重新彻查案件,还阿琦和阿登一个清白。” 老大爷的话音方落,青登便猛地一挑眉。 “报官……老大爷,可以跟我详细说说菊池报官的详细经过吗?” 老大爷面露难色。 俄而,他的脸上堆满歉意: “唔……武士大爷,抱歉呀,具体的我也不太了解。” “我只知道菊池去报官后,确实有一个叫橘什么来着……我不记得名字的定町回同心前来接手案件、重启调查。” “然而,菊池和那位定町回同心对案件的再次调查,最后似乎是不了了之了。” “总之,菊池他人微言轻,虽然他一直坚称阿琦和阿登是无辜的,但根本没人理他。” “时光荏苒……菊池他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纯属是在做无用功吧,他渐渐消停下来,不再与人争辩。” “再然后,他就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终日窝在屋子里喝酒,没钱买酒了就当掉家里值钱的物事。等家里卖无可卖、当无可当后,就去借钱、借贷。” “唉,菊池这人……算是废了啊。” “真是太可惜了啊,就因为一场无妄之灾,意气风发的私塾老师,堕落成浑浑噩噩的酒鬼。” “菊池他还年轻,如果他能振作起来的话,未尝不可重新开始。” 老大爷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憾然神色。 “只可惜……我看他现在的这副德性,想要他重振旗鼓,怕是根本不可能了啊……” …… 青登挥手告别老大爷后,沿着老大爷所指的路笔直前行。 不多会儿,一座说好听点是充满历史韵味,说难听点就是非常破旧的杂货铺映入青登的眼帘。 青登撩开门帘,跨入店内,一名掌柜打扮、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满面热情笑容地迎上来。 “哟!武士大爷,请问您想要些什么?” “有酒吗?清酒就行。” “当然有酒!请问客官您要多少酒?清酒的话,咱这儿有一合装的清酒,还有三合装的清酒。” 【一合=180毫升】 “一瓶一合装的清酒就行。” “好咧!请您稍等!” 掌柜手脚麻利地钻入货柜的深处。 这个时候,青登忽然发现在离杂货铺不远的一片小空地上,坐着3名衣着简朴的中年人。 他们各自手拿一瓶清酒,一边畅快痛饮,一边谈天说地。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楚听见他们吹水的声音。 “客官!来!您要的酒!” 掌柜拿着一瓶一合装的清酒,回到青登的面前。 青登接过酒瓶,掂量了几下,若有所思。 “……不好意思,可以再拿三瓶一合装的清酒给我吗?” “三瓶吗?好!没问题!别说是三瓶了,客官您哪怕是要三十瓶,我也有货!” …… 青登出了杂货铺后,并没有立即按原路折返,而是拿着刚买来的酒水,大步走向不远处的那3位老男人。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现在有时间吗?” 老男人们俱是一愣,意识到青登就是在对他们说话后,立即茫然地转过脸来,一脸警惕地紧盯着青登。 “别紧张,如你们所见,我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有点问题想要问你们,只占用你们一点点的时间。” 说罢,青登将刚从杂货铺那儿买来的三瓶清酒放到这三位老男人的面前。 望着青登摆出来的酒水,这3名老男人顿时不约而同地猛咽一口唾沫。 “有时间!有时间!我们别的不多,唯独时间多得不行!” 其中一名老男人将青登递来的3瓶清酒一把揽入怀中,似乎生怕青登反悔。 “武士大爷,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吧!咱哥仨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我的问题很简单。首先,你们都是原町的住民吗?” “嗯!是的是的!我们都是从小在这儿长大的!” “那好,那你们知道菊池千水吗?” “菊池千水?知道!知道!当然知道!那小子可是咱们这儿的名人啊!” “我听说菊池千水的妻子是杀人犯,请问有这么一回事儿吗?” “啊啊,是有这么一回事。我记得这似乎都是挺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菊池他们家的那堆破事闹得可大了!” “哦!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个菊池千水忒不是东西了!与小姨子搞不伦之恋,害老婆发疯杀人。” “是啊,太可怕了。果然男人还是得管好下半身才行啊。” “亲手痛杀亲妹妹,然后再自杀……菊池的老婆也是个刚烈的狠人啊……” “狗屁的刚烈!这怎么看都是脑子不正常吧?丈夫移情别恋了,有大把的解决方案,大不了直接离婚,从今往后老死不相往来,何必动手杀人呢?杀了抢走自家丈夫的荡妇,痛快是痛快了,可自己也落得了个人死身灭的下场,何必呢?” “我记得菊池的老婆叫阿琦,小姨子叫阿登?对吧?” “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儿。” “嗨,菊池的老婆和小姨子都是死有余辜啦。一个是行事极端的恶女,一个是抢男人的荡妇。” “我听说菊池的小姨子长得很漂亮呢。” “嘿,你别说,据我所知,菊池的那个小姨子长得确实很漂亮,不仅相貌出众,就连身材也是一绝,这儿倍儿丰满!” “有这么一回事吗?嘿,如果有这么漂亮的小姨子与我朝夕相处,我可能也会移情别恋啊!” “不过,说到底,菊池千水的老婆也太恐怖了,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啧啧啧,娶了这样的女人做老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啊!” 老男人们七嘴八舌讨论着。 他们对菊池千水、阿琦等人的评价,与老大爷先前所述的完全吻合——菊池被贬斥为“渣男”,阿登被贬斥为“荡妇”,阿琦被贬斥为“恶女”…… 青登默默听着。 “……感谢你们的配合。你们接着聊吧,我就不打扰诸位了。” 末了,他留下一句官差味十足的冷硬话语,缓缓起身离开…… …… 原町,菊池千水的家—— 哗。 青登刚一拉开房门,便听见纱重的欢迎声: “橘先生,您回来啦。”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青登一边说,一边脱鞋解刀,跨过土间,快步走向菊池千水。 应该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吧,菊池千水此时正以面朝下的姿势趴伏在地。 “给,你的酒。” 青登将清酒递给菊池。 菊池抬了抬眼皮,望了眼青登手里的清酒。 下一息,他猛地挺腰坐起,屈伸上身,犹如饿虎扑食般从青登手里拿过……不,是夺过酒水! 难以想象他居然能以如此虚弱的身体,做出如此迅速有力的动作。 “咕咚……!咕咚……!咕咚……!” 菊池千水急不可耐地拧开瓶口,仰头牛饮。 他将一合装的清酒一口气喝掉大半,才将将罢休。 待他放下酒瓶时,他的手脚不再发颤,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呵……活过来了……” 菊池千水低笑几声,笑声里满是自嘲意味。 “橘君……抱歉啊……居然还要劳烦您去帮忙买酒……等会儿你看下我家里有啥值钱的东西或是想要的东西,直接拿走便是,就权当作是我的酒钱了……” “那倒不必,这瓶酒就当作是我请你的了。” 青登淡淡道。 “好了,现在酒也喝了,是时候该接着讲述您与吾父的往事了吧?” 菊池千水轻轻点头。 “也对……那我们继续吧……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哦,对。说到我的妻子阿琦了……” 菊池千水躺回原位,略一思忖。 “3年前……阿琦得了很严重的胃病……” “整副肠胃无时无刻不在发疼……” “虽然我已尽力找来名医来诊疗,但怎么也没法使阿琦恢复健康……” “正当我们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某一天,一名行脚商人途经我家门,他在得知阿琦被胃病所扰后,向我们推荐了一款‘止痛药’……” 说到这,菊池千水苦笑一声,然后慢悠悠抬起右手,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比了个药丸的形状。 “没错,就是那个红紫色相间的药丸……” “那个时候,阿琦被胃病折磨得食无味、寝不寐,所以我们当时也是把死马当活马医了。即使这药没法让阿琦痊愈也没所谓了,只要能让她好受一些、不再那么痛苦,我也心满意足了。” “于是,我从行脚商人那儿买了一大瓶‘止痛药’,一共五十来粒。” “单从止痛效果来说,这药的药效确实卓越。” “在依照行脚商人的吩咐,每日定时吃一粒‘止痛药’后,阿琦的胃确实不再发疼了。” “阿琦有个远嫁外地的亲妹妹,名叫阿登。” “在阿琦开始服用‘止痛药’后没多久,阿登因忍受不了丈夫的家暴而逃到江户,她在江户人生地不熟,所以只能暂时寄住在我和阿琦的家中……” 菊池千水接下来所讲述的内容,与青登刚才从老大爷、那三位老男人那儿听来的故事,基本吻合。 阿琦与阿登素来不和;两姐妹频繁爆发争吵;阿登和阿琦双双惨死…… 只不过,在说到阿登和阿琦的死因时,菊池千水敷陈出全新的版本—— “害死阿登的人,根本不是阿琦!” 菊池千水的语气猛然激昂起来。 “阿琦是被陷害的!是有人强逼着她写下那封‘认罪遗书’!咳咳、咳咳咳、咳咳……!” 因为说得太急,菊池千水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菊池先生,您冷静一点。” 青登朝菊池投以无悲无喜的沉着眼神。 “您说阿琦是被陷害的、害死阿登的真凶另有其人——请问您有何依据?” “呼……呼……呼……依据就是……您的父亲……!” “我的父亲?” 青登猛地一挑眉。 “橘君……您的父亲……真的很厉害……很勇敢……” “他仅凭一己之力,就查出阿琦所服用的‘止痛药’涉关‘清水一族’!而害死阿琦和阿登的真凶,极有可能就是‘清水一族’的杀手!” ******* ******* 最近真是短得连豹豹子本人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哇(流泪豹豹头.jpg) 我对不起大家!等到身体养好后,我一定会豹更回馈大家的!(豹头痛哭.jpg)。 ps:今天这章之所以迟到那么久,是因为作者君一直在想标题……想不出标题哇!(豹哭.jpg) (本章完) 第212章 照亮黑暗的光芒!【4200】 清水一族与诡药有牵连……又得到一则重大的情报,青登的神情不禁一肃。 “咳咳!咳咳咳!咳!大概……就在阿琦服用那罐‘止痛药’的一个月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阿琦的性情……突然变了……变得愈来愈……暴躁……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时常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与我和阿登闹矛盾、起争执……”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出于性格不合的缘故……阿琦和阿登的关系确实算不上有多好……但也没有多差……” “要不然……她也不会容许无处可去的阿登暂时寄住在我们家里……” “换作是在以前……她绝不会动不动就跟我和阿登吵架……” “不论是我、阿登,还是阿琦本人……都渐渐发现了这份异常……” “阿琦的日常饮食、生活起居,都与往常别无二致……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为了抑制胃病,而开始每天服用一粒从行脚商人那儿买来的‘止痛药’……” “结论一目了然……就是那罐‘止痛药’捣的鬼!” “阿琦身心的异常……就始自她服用那罐‘止痛药’!” “说实话……我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即刻停药的话,阿琦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吗?需带阿琦去看医生吗?要看哪位医生呢?”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阿琦替我拿定了主意……” 说到这,菊池千水的苍白嘴角向两边延伸,颊间浮现充满柔意的微笑。 “在意识到‘止痛药’有鬼后……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医生……不是治好自己……而是去报官……向官府通报此药的存在……请求官差彻查此药……防止更多的无辜之人被此药所害……” “我的个人意向是先带她去看医生……先治好她的身体再说……” “我虽然没什么钱,但只要能治好阿琦……只要能让阿琦变回原样,我愿意倾家荡产……但是……阿琦说什么都要先报官……” “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当初对我说的话:跑趟官府、报个官又花不了多少时间,我们愈快报官,让官府尽早知晓并调查此药,说不定就能更快一步地将制作出这种可恶药物的坏蛋绳之以法,使更少的人受害……” 菊池千水脸上的温柔微笑,缓缓变成泫然欲泣的悲怆表情。 “真的是……不知该如何评价她才好……” “阿琦她真的是……即使被那罐怪药摧残得神智大变了……却依旧善良……” “我拗不过她……于是只能任由她前去奉行所……” “那个时候,正值南番所负责管理江户的月份……” “官也报了,阿琦也终于肯听我的安排,乖乖地去看医生了……” “在阿琦去报官的当日,我直接去了趟仁医堂,向名医北方仁先生预约了后天的会面诊疗……” “但是……但是……” 菊池千水的话音渐渐染上哭腔。 “阿琦……没有等来后天的太阳……” 菊池的话音甫落,青登的脸上便浮现出沉重的阴影。 虽然菊池的话还没讲完,但青登已经猜出后续的故事了…… 果不其然……菊池接下来的话语,印证了青登的猜想…… “就在我们报官的翌日傍晚……我在私塾上完课回家后,就在家里看见了阿登的尸体,接着……又在附近的荒庙里发现死去的阿琦……唔……!” 菊池千水捂着嘴巴,猫低腰身,不断干呕。 “呼……呼……抱歉……让你们见笑了……每次回想起当时所见的阿琦和阿登的死状……我都会忍不住作呕……” “没关系。”青登轻声道,“我能理解。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不用……让我缓一下就好……” 菊池千水一边说,一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虚汗,然后抓过腿边的清酒,呷了一口芳醇。 “好了……我们继续吧……” “刺穿阿登脖颈的武器,是阿琦随身携带的防身用的怀剑……” “受那罐破药的影响,性情大变的阿琦频繁地与阿登爆发争执,甚至有好几次差点大打出手……” 第213章 抵达月宫神社的千叶佐那子!【4200】 大石内藏助——生于万治二年(1659),卒于元禄十六年(1703),以其忠诚为主复仇之举闻名于世,举世闻名的“赤穗事件”之组织者。 元禄十四年(1701),江户幕府五代目将军德川纲吉为了欢迎和招待东山天皇派来江户的使者,特地命令赤穗藩藩主为“御驰走役”(接待人员)。 然而,浅野并不熟悉幕府的仪式和典礼,于是幕府便命令深懂朝廷礼仪的吉良上野介来辅助浅野。 吉良一向看不起浅野,不但未去帮忙,反而还让浅野献丑,并讥笑他不识大体。 天皇的使者们到临的时候,浅野丑态百出,闹出笑话。 浅野知道是吉良故意让他在大众面前出糗,故怒火中烧。 为了一雪耻辱,他在仪式的最后一天愤而拔刀,砍伤了吉良。 在大殿里公然行凶……浅野的此般行径惹怒了将军纲吉。 将军纲吉立刻命令浅野即日切腹,并没收赤穗藩的领地。 浅野切腹自尽,反观吉良却被判无罪——赤穗藩家老大石内藏助,以及赤穗藩的一众家臣,对于这样的判决十分不服。 【注·家老:江户时代的藩国官职。家老之于藩国,近似老中之于幕府。负责统率藩国里的所有武士,总管藩国里的一切事务】 为了给主公报仇,大石内藏助与同样立志复仇的赤穗藩家臣们一起立约起誓,然后分赴各地求活,以待时机来临。 誓杀吉良的大石内藏助,可谓是用尽心机。 他离妻别子,一个人跑到京都祇园找艺妓狎游。他这样做,是故意让吉良家以为他堕落。 大石乃是赤穗藩的家老、赤穗藩的家臣首脑,因此生怕赤穗藩家臣来寻仇的吉良家最关注大石的行动。 在得知大石每日过着放荡不羁的荒唐生活后,吉良家放低了戒心。 元禄十五年(1703),认定时机已然成熟的大石,开始秘密召集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同志。 包括大石在内,誓死不改报仇之志、怀着必死之心赴往江户的赤穗家臣,共有47人。 12月15日,大石内藏助亲率赤穗家臣们攻入吉良宅邸,当场取下吉良的首级。 随后,大石等人束手让幕府官差拘禁,听候判决。 元禄十六年(1704),幕府下令命他们集体切腹。 后世的人们将攻入吉良邸、斩杀吉良的这47名赤穗家臣,统称为“赤穗四十七义士”。 这场为主公报仇徇私的事件,也被称为“赤穗事件”或“元禄事件”。 “赤穗事件”发生后,举国哗然。 大石内藏助一举变成“忠臣”之典范,而他的名字也成了“隐忍”、“卧薪尝胆”的代名词。 菊池千水拿橘隆之来比拟大石内藏助…… 倘若橘隆之真的如菊池所说的那样,是为了使清水一族放松警惕并打入清水一族内部搜集情报而故意自污……那么橘隆之的此般作法,较之大石内藏助有过之而无不及矣。 就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纱重和八重以整齐划一的动作侧转小脑袋,看了青登一眼。 在望见青登神色淡然之后,她们仿佛放下心来似的,将视线从青登身上挪开。 诚然,从表面看,青登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然实质上,青登当下的内心并不似他外表那般平静…… 尽管“橘隆之是假装染上赌瘾”之说,尚未得到有力的证实,纯属菊池千水的个人猜想。 尽管橘隆之对青登而言,只是“陌生的至亲”,青登对橘隆之并没有很深的感情。 但是,此时此刻,青登的内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泛起波澜。 这得是何等强大的意志、信念,才会为了破一宗案子而不惜亲手玷污自己的名声、不惜背负普通人一生也偿还不清的赌债…… “我一直相信……不!我一直坚信着橘先生是为了降低清水一族的戒心、为了从清水一族那儿收集情报,才假装染有赌瘾、故意终日出入清水一族旗下的赌场!” “那个时候的我……满怀希望……” “那个时候的我……满心以为只要有橘先生这样厉害的‘三回’武士在……终有一日一定能洗清阿琦和阿登身上的冤屈……” “然而……然而……就在安政六年(1859)的6月……忽然……我收到一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橘先生……得了虎狼痢……离开了人世……” 说到这,菊池千水的语气渐渐沉重。 他那自然搭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慢慢收紧,攥握成拳。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啊!” “又不是安政五年(1858)!虎狼痢的大流行早就过去了!橘先生怎么会那么刚好就在这个时候患上虎狼痢呢?!” “一定是清水一族的畜生们发现橘先生在调查他们,所以派出杀手将橘先生灭口!” “一定是这样的!” “一定是这样的!!” 菊池千水此刻的模样……真可谓是状若疯癫。 他像头发狂的野兽一样咬牙切齿,坚硬的牙齿被他咬得嘎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扑上来撕咬青登。 纱重和八重不自觉地侧站半步,做好随时以身体阻挡在青登和菊池千水之间的准备。 “害死阿琦和阿登还不够,现在又杀了橘先生……可恶……可恶哇……可恶啊……!” 菊池每念叨一句“可恶”,他的眼眶便红上一分。 不消片刻,滚烫的热泪从其眼眶滚落而出,顺着鼻子和脸颊滑落淌下。 “在得知橘先生往生的那个瞬间……我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再然后的事情,我就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我好像当场昏了过去。” “什么时候醒来、醒来之后做了些什么……我完全记不清了……” “只模糊地记得我似乎一直在喝酒,累了就睡,饿了就随便将能入口的东西塞入嘴里……” “等我恢复神智、脑子能重新记事时,已经是万延元年(1860)的11月了……” “呵呵……也就是说,我直到前不久才‘苏醒’过来。在此之前,我一直过着连我本人都不清楚自己都在干些什么的混沌生活……” 这大概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吧……青登心想。 当人的肉体或心灵遭受巨大伤害时,大脑会自动失忆、抹消这段记忆,以此来遗忘这份痛苦。 爱妻和小姨子惨死;被菊池视为“唯一希望”的橘隆之也遭遇不测…… 说实话,接连遭遇这种毁人心智的重大打击,菊池哪怕是就此疯掉、患上严重的精神疾病,也一点都不足为奇。 “在从那混沌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后……我感觉自己的体内空空如也……” 菊池一边说,一边露出似笑非笑、既像是在悲怆,又像是在自嘲的怪诞表情。 “橘先生不在了……阿琦和阿登身上的冤屈,怕是永远也洗清不了了……” “一想到这,我就感觉全身无力……” “呵……这大概就是古人常言的‘哀莫大于心死’吧……” “我没有心力再去追查害死阿琦和阿登的真凶了……我甚至连怨恨害死橘先生、阿琦和阿登的真凶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样都好了……” “就这样吧……” “我放弃了……”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或许我上辈子是十恶不赦的奸贼吧,所以我这辈子才会落得这般境地……” 语毕,菊池倚着身后的墙壁,垂下脑袋。 他明明仍在呼吸,他明明仍是个活人,可他的眼睛里却没有半丝光亮,他的模样像极了行尸走肉。 不,应该说……现在的菊池,就是行尸走肉…… 青登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来宽慰菊池,可在他张开口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得将人类的语言穷尽到何种地步、得将人类的口才发挥到什么程度,才能安慰得了受尽冤屈与悲痛的菊池? 青登的学识、人生阅历,在菊池的凄惨遭遇面前,是那么地苍白无力…… 一时之间,沉默主宰了这座臭气熏天的茅草屋。 沉重的沉默降临在青登和菊池之间。 便在这一片静谧之中—— “……橘君……您觉得呢?” 菊池突然朝青登抛来一句没头没脑的反问。 “嗯?” 青登朝菊池投去疑惑的目光。 “您觉得阿琦和阿登是被灭口的吗?” 菊池扬起视线——他的眼睛里,浮动着淡淡的希冀之色。 他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模样,像极了正拼命紧揪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 他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口吻,既像是在询问青登,又像是在询问自己。 “……” 青登笔直注视菊池,迟迟不发一言。 就感性而言,青登自然是很想拣点好听的话来安慰菊池。 然而……从理性角度来说,青登实在是给不了菊池乐观的回答…… 回顾菊池适才所述的种种,可以发现:“阿琦是无辜的,害死阿琦和阿登的真凶另有其人”之说,完全是菊池个人的一面之词。 橘隆之只查出诡药的背后有着清水一族的影子,并没有查到阿琦和阿登确实遭人灭口…… 根本没有充分的证据能够证明阿琦是无辜的…… 况且,还有一个疑点。 阿琦向官府举报了诡药,所以她遭遇报复——这倒解释得通。 可阿登呢? 纵观事件始末,阿登一直是“局外人”的身份 制销诡药的幕后黑手有什么理由将阿登也杀害了呢? “诡药”有着破坏人的心智,使人变得冲动易怒、难以控制自己情绪。 综合青登所知的种种前例,诡药的服用者在因药效发作而失控时,别说是杀人了,再极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比如青登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所侦办的第一起案件——讯三郎本无意杀害苹婆婆,但在药效发作后,还是抽出了刀,残忍地杀死了苹婆婆。 所以,不能排除阿登确实就是被诡药的药效突然发作、一时失控的阿琦所杀,而阿琦也的确是自裁谢罪的可能性…… 青登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哈……哈哈……” 菊池咧了咧嘴角,发出低沉的笑声。 “连橘君你也认为阿琦不是无辜的吗……” 说罢,菊池重新垂下视线和脑袋。 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但在菊池低头的刹那间,青登凭着良好的目力,敏锐地察看出:适才在菊池眼瞳里浮动的希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幻成黯然以及……若有若无的解脱…… “……我并没有这么想。” 青登缓缓道。 “只是想要证明阿琦乃是无辜之身,尚需确切的证据。” 菊池轻轻颔首。 “证据……说得也是啊……” 又是几道低沉的笑声。 待笑声过去后,菊池一转话锋: “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将我和橘先生的故事,转告给第三人……”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在今日今时邂逅橘先生的儿子……” “说不定……上天就是为了让我与您相见,才特地允许我一直苟活至今……” “哈……若是如此……那我这一年多以来的混账日子,也不算是过得毫无意义了。” “橘君,我不知道你目前正在追查什么案子,我也不多问。” “如果我刚才所讲述的一切……我的故事、阿琦和阿登的故事、橘先生的故事,能够帮助到您……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菊池再一次抬起头,与青登四目相对。 “橘君,祝你武运昌隆。” 菊池露出平静的微笑。 迥异于其先前的种种癫狂举止的平静微笑。 “好了……我能做的,都已做了……我能说的,都已说了……” “请回吧……” “我累了……想要睡觉了……” 话音未落,便见菊池一歪身子,侧躺在地。 他像猫一样蜷缩着身体,脸颊深埋进两腿之间。 不多会儿,他的胸膛富含节奏地上下起伏…… …… …… 此时此刻—— 江户,郊外某地—— 呼!呼!呼!呼! 呼啸的北风钻进佐那子的衣领,作势送来陡峭的寒意。 “唔……!” 佐那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连忙抬手收紧脖颈上的蓝色围巾。 “真冷啊……” 在收紧围巾的同时,佐那子举目前眺。 远方,一座朱红色的鸟居映入其眼帘。 “总算是找到了……那里就是月宫神社吗……” 佐那子口中呢喃道。 ******* ******* 完蛋,我姐也阳了…… 我刚得过新冠,我的体内现在有抗体,所以我在短期内不会再阳了——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本章完) 第214章 本作里“最大”的2位女主终于见面了【4300】 今日的佐那子,依旧在为了寻找“失踪”的青登而四处奔走。 白天时往返于江户各地,晚上时则齐聚试卫馆共享情报——这几乎已成佐那子、总司、木下舞等人近期的日常。 为了方便行动,在外出寻找青登时,佐那子都是“女武士”的打扮,即身穿一袭上白下蓝的剑道服,三千青丝束成轻盈、灵动的高马尾,腰佩防身用的胁差。 当然,在这样的大冷天里,只穿一件单衣就出门的家伙,要么是天生不怕寒冷的异常之徒,要么就是脑袋坏掉的傻瓜——佐那子自然是两者都不是。 因此,她在其剑道服下面塞入了暖和的棉衣,并在脖颈处裹上了一条她最钟爱的蓝色围巾。 按理来说,穿得那么厚实,再出众的身段也会被遮掩住才对。 然而……只能说佐那子实在是太有天赋了。 如果说身穿单衣的佐那子,身材显眼度是100。 那么改穿棉衣的佐那子,身材显眼度就是80。 只不过是从100变成80的差距。 宏伟的地方依旧宏伟,纤细的地方依旧纤细,像极了丰满水蜜桃的地方依旧像极了丰满水蜜桃。 从今晨始,佐那子便开始搜寻江户的郊外。 碍于生产力有限,江户的郊外基本就是半开发地带,甚至是未开发地带。 脚下是晴时起灰尘、雨时变泥沼的长满杂草的土路。 周围是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搞不好比江户幕府的岁数还要大的古木。 举目望去,虽不能说是荒无人烟,但也可说是渺无人迹。 有时候走上好几里的路,都看不见一个活人。 到处是草,到处是树,到处是相似的景色。 虽然她本人很不想承认……但佐那子确实迷路了…… 幸而正当佐那子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她碰上了一名飞脚。 飞脚——大致可将其理解为江户时代的快递员。 就像古中国有“行夫”一样,在日本江户时代,也有一种专门代送信件与包裹的职业,叫做“飞脚”。 其中速度最快者,被称之为“继飞脚”。 所谓继飞脚,也就是当飞脚抵达各个驿站后并不歇脚,而是更换马匹或换人交班后马不停蹄地离开。 不论是飞脚还是继飞脚,最初都只为幕府独用,直到1663年江户幕府才承认民间飞脚,但继飞脚依旧只办公差。 民间的飞脚,被惯称为“町飞脚”。 町飞脚常会在身上悬挂铃铛,跑起步来铃铛晃得叮啷响。 久而久之,铃铛声便成了町飞脚的专属特征。 人们听见铃铛声,便知是町飞脚来了。 部分藩国大名会培养自己的物流系统,这类隶属于某藩国大名的飞脚,被称为“大名飞脚”。 物流的基础是交通和运输工具。 没有便捷的运输工具与优良的交通建设,物流根本无从谈起。 而江户时代的日本……运力基本是靠人的两条腿以及日本本土的矮种马;交通状况基本是一下雨就没法通行的土路。 可想而知,就凭江户时代的这种运力和交通状况,进行一次长途运输的成本有多高。 如果是在东日本内部运送物品,因为有着连接关东、京畿与东北的“五街道”,所以成本还好一些。 但是在没有五街道这种发达的交通系统的西日本……运输成本高得令人乍舌。 幕府的继飞脚和藩国大名的大名飞脚,常作军事和政治用途,故而都是不计成本和代价的,所以姑且不论。 以盈利为第一目标的町飞脚,一般设有两种服务,一种是“普通快递”,另一种是“特急快递”。 前者较便宜,一般的庶民也消费得起,可缺点是速度奇慢。同样是在大坂--江户之间跑一趟,幕府的继飞脚只用4日,最急约为3日,而町飞脚的“普通快递”能够花上一个多月,乃至更久的时间。 至于后者,基本就是与前者反着来的。后者的运输速度奇快,基本能与继飞脚并肩,但是价格奇贵,运费少则数两金,多则十数两金…… 通常只有在出现重大商机之时,才会有商人斥重金使用町飞脚的“特急快递”。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作为时下日本规模最大的都市,江户町内的人员、物流往来,一直不是那么地方便。 因此,部分商业嗅觉灵敏的商家,在江户开设了“市内宅急便”服务。 即将邮件从江户的某地,运输到江户的另一地。价格非常便宜,平均花费在24文到34文不等,哪怕是普通的庶民也消费得起。 佐那子所碰见的,就是一名正执行“市内宅急便”服务的町飞脚。 总算是遇见一个活人了,佐那子连忙拦住对方并问路。 就结果而言,佐那子算是问对人了。 她所拦住的这名町飞脚,正好常跑这片区域。 他告诉佐那子:沿着这条土路直走,碰上第一个岔路口后向右拐弯,再直走,然后会又碰上一个岔路口,在这个岔路口左拐,接着再一直走,不用多久就能碰见一座名叫“月宫”的神社,只要能找到这间神社,一切就好办了,向着月宫神社的东面一直走,就能回到人烟辐辏的街衢。 佐那子谢过对方,然后沿着对方所指的路,笔直前行。 就这样,在走上了近20分钟的路后,佐那子总算是望见神社的经典建筑物:朱红色鸟居。 有鸟居的地方,附近一定有神社。 那里一定就是月宫神社了……佐那子笃定地心想。 终于是找到目的地了,佐那子不禁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仍需走上一段不短的路。 虽然鸟居已然映入佐那子的眼帘,但这纯粹只是因为她站在地势较高处,以及她的眼力很好而已。 粗略数来,从佐那子目前的所在地到月宫神社,还有2、3里的路程…… 望着脚下的漫长道路,刚松下一口气的佐那子,不由泄气。 “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如此呢喃后,佐那子左右张望,很快便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头。 佐那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手托裙摆,大方就坐。 冰凉的石面虽有些冻屁股,但也很好地消解了大腿的疲劳。 久违的休息,令佐那子舒服得忍不住半眯双眼。 片刻后,她俯下身,隔着防雪靴与棉袜,伸手轻揉右脚的脚趾。 仿佛灌了铅般的酸胀感,沿着脚趾、小腿,传遍佐那子全身。 实话讲,佐那子很想直接脱掉防雪靴与袜子,让双脚得到最充分的休息。 然而,武家之女与大和抚子的矜持,使她拉不下脸来做出在户外公然脱出鞋袜这种粗野的事情。 为了尽快找到青登,佐那子近日的行走里程,直接超过了她过去至少2个月的总和。 疲劳的连日累积,使佐那子的腿脚早已处于不堪重负的状态。 千叶重太郎、总司等一众亲友,都曾劝佐那子注意休息、不要累坏身体。 然青登至今未归家……这块悬在佐那子心头、至今没有落下的大石头,令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悠哉游哉地安闲度日。 不多会儿,截至适才仍呼啸作响的北风,渐渐消停了下来。 佐那子举头望了望天,浓密的树枝遮云蔽日,自点点缝隙间,可以窥见马上就要攀至天空最高点的太阳。 “休息得差不多了……” 佐那子伸了伸腿脚,尽管只在石头上就坐了片刻,但其大腿、小腿以及脚掌的酸胀感,已大大缓解。 正当佐那子准备起身、再度踏上路程之时—— “咦?佐那子小姐?” 一道对佐那子而言熟悉至极的中性嗓音,自背后传入她的耳中。 佐那子转过头——眼前是一道正朝她笔直奔来的娇小身影。 娇小身影的脑后,垂及脖颈的柔顺短马尾高高飞扬。 “冲田君?” 佐那子惊讶地眨巴了几下美目。 来者,正是冲田总司。 “佐那子小姐!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 总司兴高采烈地说。 “冲田君,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今日所负责搜寻的区域,应该不是这里吧?” 为了提高探寻效率,佐那子等人每夜齐聚试卫馆时,都会讨论、划分每个人明日所负责搜索的地区。 也就是说,按理来讲,佐那子不应该会碰上总司才对。 听到佐那子的这句发问,总司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不自然的尴尬神色。 “欸嘿嘿……该怎么说呢……” 她一边将右手伸向脑后,把玩马尾辫,一边缓缓道。 “佐那子小姐,我今天所负责搜寻的地区和你一样,是江户的郊区,就在你的隔壁。” “郊区这种地方啊,到处都是草呀、树呀,人影都不见一个,一不留神就会找不到路。” “所以呢,我就……我就……” 总司的话还没说完,佐那子便出声打断了其话头: “我明白了。” “简单来说——你迷路了,对吧?” 总司把玩马尾辫的手猛然加快速度,纤细的发尾快速摇动。 “欸嘿嘿……是的……” 说罢,就像是想掩饰自己的窘迫表情似的,总司默默放下把玩马尾辫的手,然后“咕唔”的一声,垂下小脑袋并将双手交叠于身前。 总司刻下的这副模样,像极了不慎做错事、静待家长来训话的小孩。 佐那子朝总司投以无奈的眼神。 “真拿你没办法……跟我来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佐那子小姐,你认得路吗?” “当然认得。” 佐那子脸不红心不跳地淡淡说。 “那边有座名叫‘月宫’的神社,沿着该神社往东走就能回到市区。” “哦哦!原来如此!” 不愧是佐那子小姐!身处如此复杂的环境,居然都认得路——总司望向佐那子的目光里,闪烁出此等含意。 佐那子微微颔首,心安理得地接受总司的敬佩,全然不顾自己不久前也在为迷失方向而焦头烂额着…… …… …… 一高挑一娇小的两道倩影,向着月宫神社笔直进发。 佐那子和总司皆为久经锻炼的女剑士,不论是体力还是脚力,都非常人所能及。 约莫10分钟后,二女顺利抵达鸟居之下。 “这里就是月宫神社吗……” 总司抬头仰望高大的鸟居,口中呢喃。 佐那子望了望四周,发现在鸟居的旁边,耸立着一座狐狸石像。 “看样子,这是座稻荷神社。” 佐那子轻声说。 狐狸乃是稻荷神的使者,所以每座供奉稻荷神的神社里,都摆有狐狸的石像。 “冲田君,我们走吧。接下来,只需一直往东走,就能回到市区了。” 说罢,佐那子不带半分踌躇地向东而行。 她刚走出几步,便突然发现背后没有传来总司的脚步声。 还未等她转身查看情况,就听得总司大喊道: “佐那子小姐,等一下!” “嗯?怎么了?” 佐那子顿住脚步,转过头——总司满面笑意地摆出双手合十的动作。 “来都来了,我们进神社里参拜一下,给他祈个福吧。” 纵然总司没有明说,佐那子也知道其口中的“他”,指的是何人。 “参拜?” 佐那子皱起好看的眉头。 “我对鬼神之事,不甚感冒。” “我也不信神佛。” 总司立即道。 “就当图个吉利吧,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佐那子听罢,若有所思地抿起朱唇。 “行吧……那就去参拜一下吧。” “嘻嘻~~” 总司露出灿烂的笑颜。 二女并肩同行,穿过鸟居,踩着石阶,拾级而上。 一长一短的两条高马尾,一甩一甩的。 很快,二女就穿过了最后一架鸟居,正式进入月宫神社的“神域”。 “这座神社似乎是新建的。神殿也好,鸟居也罢,全都好崭新哦。” 佐那子点点头,接话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石灯上没有长青苔的神社。” 二女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边踩着不急不缓的步伐,走向坐落于不远处的主殿。 一路上,她们碰见不少或是在扫地,或是在兜售破魔箭、破魔弓等仪式福物的巫女。 俄而,二女行至主殿的赛钱箱的正前方。 “佐那子小姐,你有零钱吗?” “我找找看。” 佐那子低下头,伸手探怀,摸寻钱袋。 就在这个时候……一抹靓丽的紫色,闯入她眼角的余光。 被这抹紫色所吸引的佐那子,下意识地抬起头。 就在她抬头的这个瞬间,其瞳孔因震惊而微微一缩。 只见一名身穿上白下紫的巫女服的绝美女人,施施然地从主殿内走出…… ****** ****** 虽然这一章依旧有点短,但是这一章豹豹子写得好开心啊。 果然还是写女人最能提起我的兴趣了~~ (本章完) 第215章 青登和佐那子、总司的重逢【4700】 望着面前这位巫女,佐那子和总司双双愣住了。 此时此刻,二女的心间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样的想法:好美的女人啊。 漂亮巫女的穿戴极其优雅,样样无可挑剔。 她身穿一袭洁白的小袖与长襦袢,典雅的紫袴把她的纤腰一直裹到踝边,纤足套着一对可爱的白袜,乌黑的秀发以白色檀纸束成垂及背部的低马尾,辫发的根部以红色水引(头绳)箍紧。 除了袴裙并非常见的绯袴之外,这就是一身普通的巫女扮相。 然而,就是这么一套没有任何出采之处的巫女服饰,穿在此位漂亮巫女的身上,却是显得那样好看。 哪怕是这个世界上对“美”的眼光最挑剔的人见了,应该也会惊讶地瞪大眼睛吧。 这个时候,漂亮巫女感应到佐那子和总司的视线。 她不紧不慢地转过脸,在望见佐那子和总司的脸蛋后,眼睛一亮。 “哎呀,来了2位漂亮的客人呢。” 漂亮巫女微微一笑,然后朝着佐那子和总司遥相行礼。 她那轻盈而大方的仪态,具有一种成熟、难以捉摸却又亲切随和的风韵。 “欢迎来到月宫神社,我是本神社的祢宜,於笃。” 於笃……也就是天璋院的话音甫落,佐那子和总司便连忙躬身还礼。 在礼毕直腰时,佐那子忍不住多看了天璋院几眼。 望着天璋院那顶多二十岁出头的年轻脸蛋,佐那子不由暗自感慨道: ——祢宜……怪不得穿着紫袴……这么年轻就成为一座神社的祢宜了啊……真厉害呀…… 在日本神道教的神职排位中,祢宜列数第3名,位列其上的只有宫司与权宫司。 简单来说,一座神社的老大、老二、老三,分别是宫司、权宫司、以及祢宜。 祢宜的主要工作,就是辅佐宫司和权宫司,另外也负责管理祢宜以下的神职人员。 佐那子之所以会对天璋院年纪轻轻就成为一座神社的祢宜感到震惊,是因为祢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胜任得了的。 神道教的神社基本采取“家族式管理”。 大部分神社都是由某个家族来世代管理。 也就是说,神社的宫司大多是世袭为主。 比如:千家家世袭出云大社的宫司,纪家世袭日前神宫·国悬神宫的宫司,阿苏家世袭阿苏神宫的宫司,千秋家世袭热田神宫的宫司。 反观权宫司和祢宜,就并非世袭了,得靠真本事来竞选。 成为神职是需要通过资格的。 而所谓的资格,就是位阶分别。 需要成为一定资格位阶之后,才能升等、或是才有资格称为名符其实的神职职称。 在不同社格的神社里所要求的神职位阶也会不同。 神道教的神职位阶,由低到高分别是直阶、权正阶、正阶、明阶、净阶。 最高等的净阶,基本就一名誉头衔,需要对神道研究有极大贡献的人才能获称此谓阶。 要想成为一座神社的祢宜,至少也要获得第三等的位阶,即正阶。 年仅二十来岁,就成为拥有正阶的祢宜……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成就。 想到这,佐那子不禁对面前这位漂亮巫女心生几分敬佩。 “二位如果是来参拜的,那么手水舍在那里。” 天璋院笑盈盈道。 所谓的手水舍,乃神社必备的亭台建筑,是专供参拜者洗手、漱口的场所。 按照神道教的规矩,参拜者在拜神之前,需先于手水舍净手、漱口。 该如何净手漱口、先洗哪只手,都是有具体规定的。 首先,以右手拿勺取水,洗左手。 接着改换左手拿勺洗右手。 再换到右手拿勺,倒水至左手掌心来漱口。 漱口后,再用水清洗左手,直立勺子即可。 “谢谢!” 总司向热心地跟她们介绍手水舍位置的天璋院礼貌致谢。 “不客气。二位倘若有什么不了解的,可以询问本社的巫女。” 说完,天璋院便踩着轻盈的步伐,朝着与佐那子和总司相反的方向缓步走去。 佐那子和总司也将目光从天璋院的身上收回,准备专心参拜。 就在天璋院与二女擦肩而过时—— “啊,佐那子小姐,我找到零钱了。” 佐那子……听见这个名字,天璋院的一对美目霎时因惊讶而瞪得浑圆…… …… …… 佐那子和总司规规矩矩地先后在手水舍净手、漱口,然后回到主殿的正前方。 当啷!当啷! 二女双双将铜钱掷入赛钱箱,接着摇动头上的铃铛。 叮铃……叮铃…… 待这串清脆悦耳的铃铛声落下,佐那子和总司“啪”、“啪”地连拍两下手掌,随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低下头。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样,明明没有事先通气,但二女却许了内容完全相同的愿望—— 神明啊……请务必保佑橘君平安…… 俄而,二女几乎于同一时间抬起头来。 神也拜了,没有再继续逗留在这座神社的理由了。 “冲田君,我们走吧。” 佐那子道。 “嗯。” 总司轻轻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令佐那子和总司都意想不到的声音,在她们的背后响起: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小千叶剑馆的千叶佐那子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使佐那子不由一怔。 她立即将疑惑的视线扫向身后。 映入其眼帘的,是洁白的小袖、典雅的紫袴、以及绝美的脸蛋。 “於笃小姐?” 佐那子和总司刚才都在专心给青登祈福,所以她们并不知道——天璋院压根儿没有走远,她一直袅袅婷婷地站在二女的身后不远处。 在二女的参拜结束后,她立即走上前,来到佐那子的正后方。 “我就是小千叶剑馆的千叶佐那子。” 尽管不清楚天璋院是怎么认出她来的,但佐那子还是如实回答了天璋院的问题。 与此同时,她朝天璋院投以警惕的目光。 突然有个陌生人精准叫出自己的名字……遭遇如此情况,任谁都会觉得惊讶、暗生戒心。 天璋院于第一时间读出了佐那子的眼神含义。 为避免误会,她连忙说: “我刚才听到您的同伴唤您为‘佐那子’,因此我就想着:您该不会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千叶鬼小町’吧?所以便忍不住前来求证。若是叨扰到您了,请您见谅。” 佐那子听完天璋院的解释后,眼神和表情缓和了些。 “您客气了,大名鼎鼎不敢当。” “哈哈哈,千叶小姐,您谦虚了。试问江户内外,谁不知道‘千叶鬼小町’之名呢?哎呀,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久闻‘江户第一美人’的大名,今日有幸相见,当真令我喜难自抑。” 说罢,天璋院一边仔仔细细地将佐那子从头打量到脚,一边感慨道: “您的美貌,名不虚传啊。” “您过奖了。” 早已习惯被人夸奖的佐那子,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乍一看,萦绕在佐那子和天璋院之间的氛围,一片祥和。 可实质上,一股难以捉摸的无形“暗流”,一直在她们身周悄然涌动。 因为掩饰得很好,所以不论是佐那子还是总司,此时都没有发现——天璋院的美目刻下正闪烁着耐人寻味的眸光…… …… …… ——千叶佐那子……那她不就是盛晴的相好吗…… 作为青登的友人兼上司,天璋院曾在某场与青登的闲聊中,听青登介绍过他的感情生活。 就是在那个时候,天璋院首次获悉表面正经的青登,私底下居然那么好色…… 不仅同时喜欢着2个女孩,而且还妄想着将这俩女孩都娶为正妻。 其中一个女孩,还是那个令无数江户男儿魂牵梦绕、求而不得的千叶佐那子。 天璋院不知道的是——青登的爱慕对象,早已从2个升为了3个,并且还跟多出来的这一个发展出了基本跟夫妻无异的亲密关系——假使让天璋院得知此事,真不晓得她会作何表情。 言归正传。 天璋院本对佐那子没有任何兴趣。 直到青登坦白他对佐那子怀有特殊感情之后,千叶佐那子之名才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今日今时,乃是天璋院首次与佐那子相见。 在又瞧看了几番佐那子的俏脸后,天璋院心里暗道: ——怪不得盛晴会喜欢她……确实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漂亮脸蛋,以及一具能让男人们如痴如醉的美妙胴体。 ——她会被称为‘江户第一美人’,还真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个时候,不知怎的,一股莫名其妙的攀比心涌上天璋院的心头…… ——千叶佐那子确实很有魅力……不过也就那样吧。 天璋院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她顶多只与我在伯仲之间…… 在如此心想的同时,天璋院不自觉地扫了眼佐那子那将棉衣、剑道服高高顶起的熊脯。 这还是天璋院第一次碰见那儿的大小能与她相比拟的女人…… …… …… 接下来,佐那子和天璋院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客套话。 天璋院之所以叫住佐那子,纯粹只是为了近距离一睹能被青登所喜欢的女性,究竟长着何等模样。 现在,此项目的已然达成,天璋院自是失了继续与佐那子聊天的兴趣。 不消片刻,天璋院抛出一句公式化的、常用来给聊天作结的客套用语。 而佐那子也顺着天璋院的话头,就势结束了对话。 简单地道别过后,佐那子和总司沿着原路折返,离开神社。 不过却在这时,才刚走远几步的总司突然停住脚步并转回身。 “於笃小姐,我可以问您个事儿吗?” 天璋院抬头望向总司。 “当然可以,您问吧。” “是这样的,我们正在找一个男人。” 总司举高手,比了个1米75的高度。 “他长得很高,差不多有六尺高,长得很帅,身体很结实,江户口音,没有剃月代,头上只扎了个发髻。请问您有见过有着这些特征的男人吗?” 天璋院挑眉,然后仰起头,作思考状。 “六尺高吗……长得可真高啊……唔……”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没有耶,我没见过有着这些特征的男人。” “这样呀……” 总司的眼中闪过一抹黯色,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笑容满面地向天璋院道谢。 “不好意思叨扰您了,感谢您的配合!” 望着总司灿烂的笑颜,天璋院后知后觉地内心暗忖: ——真是个漂亮的美少年啊……他该不会就是那个与盛晴关系很好的冲田总司吧? 天璋院还没来得及向总司求证身份,总司就快走两步,回到了佐那子的身边。 天璋院见状,心想: ——算了……他是什么人都好,反正我之后应该也没机会再与他见面了…… 一长一短的两条高马尾随风摇摆。 天璋院伫立在原地,静静目送佐那子和总司离去的背影。 直到视界内再也不见二女的身影之后,她才以只有其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呢喃道: “幸好盛晴现在不在这儿……” …… …… 此时此刻—— 江户,毗邻月宫神社的某地—— “呐……呐……” 八重偷偷用胳膊肘儿戳身旁的纱重。 “干嘛?” 纱重不耐地反问。 “后辈的心情很差的样子。” 八重压低声线,悄声道。 “我们要不要说点什么来安慰他?” 说罢,八重扬起视线,凝睇走在她们前头的青登。 哪怕不用眼睛去看,八重也能清楚地感知到:青登目前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八重,我劝你最好别那么做。” 纱重叹了口气。 “橘先生的脑子现在一定很乱,就让他静一静吧。” “唔……” 八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在犹豫了片刻后,她默默地闭拢双唇,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姐妹俩自以为说话音量很小,可实质上她们适才的每一词每一句,都被拥有“风的感知者”的青登听得一清二楚。 二重姐妹那么关心他,让青登颇为感动。 但她们却有一点搞错了——虽然青登目前的表情,确实显得很臭,但这并非是因为他的情绪很差。 说根道底,青登现在并没有心情差,而是……心情很微妙…… 在离开菊池千水的破屋后,一股不知名字、不知详情的异样情绪,便一直盘踞在青登的心头。 青登此前从未体会过这种情感。 到底该怎么形容呢…… 不似是迷惘。 也不似是悲怆。 有点沉重。 可又有点激昂。 难以用具体的形容词去概括的情感。 青登试图探究这份情感的真实名字。 可每当他沉下心,仔细感受这份情感时,就像是在水里捞月一样——以为马上就要捞起月亮时,结果到头来却只抓出一捧水。 “呼……” 青登举头望天,长出一口气。 明明今日也没做过什么费体力的事情,但青登此时就是莫名地感觉好累…… 不知不觉间,月宫神社的石梯映入青登的眼帘。 感觉身体异常疲惫的青登垂着脑袋,拾级而上。 正当青登的视线与意识都集中在脚下的阶梯时,2道脚步声自他的头顶传入其耳中…… 熟悉的2道脚步声。 从容且散发优雅气息、一蹦一跶充满元气与活力……截然不同的2种走路方式。 青登绝对不能认错的2种走路方式…… 随着脚步声一同飘向青登的,还有闪亮亮的气息。 仿佛条件反射一般,青登满面震惊地迅速抬起头,望向头顶的石阶——眼前是一甩一甩的一长一短的两条高马尾…… ******* ******* 经过了小半个月的修养,除了仍有点咳嗽之外,豹豹子的身体已大体康复了!没有那么嗜睡,也不会再常常精神萎靡了!区区新冠,不过如此(豹的嚣张.jpg) 因为新冠等种种原因,豹豹子这个月确实太不给力了。 为了回报大家,从明天开始,豹豹子要变回以前的那个良心豹了! (本章完) 第216章 贴!都可以贴!青登和佐那子、总司的贴贴!【4300】 青登条件反射般地举起头,在瞧见佐那子和总司的脸蛋的下一瞬间,又条件反射般地埋下头。 ——冲田小姐和佐那子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青登的内心与脑海掀起惊天骇浪。 ——她们是凑巧路过此地吗? ——若是如此,那未免也太巧了吧……! 青登此时的大脑虽因极度的震惊而处于一种半宕机的状态,但其身体的反应、动作依旧敏锐。 他连忙抬起右手,按住头上的斗笠,压低笠沿。 被笠沿深藏的双目,闪烁出复杂的眸光。 换做是寻常时候,在户外偶遇到佐那子和总司,青登肯定早就热情地迎上去了。 可现在……青登还不想那么快与她们重逢。 青登以斗笠作掩护,偷偷地扬起视线,借着竹篾的缝隙悄悄打量佐那子和总司的脸。 望着这两张熟悉的脸蛋,一抹平和的笑意涌上青登的两颊。 虽然从小传马町牢屋敷失火至现在,仅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而已,但青登就是莫名地有种与总司等人阔别已久的感觉。 青登何尝不想跟佐那子、跟总司、跟木下舞、跟艾洛蒂、跟他那一众亲友见面呢? 他先前之所以一直假装失踪,主要是为了隐藏行踪,以此来迷惑四处追杀他的匪帮,即北原耕之介等人。 目下,北原耕之介等人已然受擒。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青登前脚刚逮住不惜火焚小传马町牢屋敷、灭赤羽家满门也要谋害他的真凶,后脚就碰上一宗更大、更紧要的重案…… 目前已基本可以确定——北原耕之介等人之所以对青登有着那么深的仇恨,全是因为其父橘隆之曾做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而他的父亲橘隆之,竟然与使金泽兄妹惨遭灭口的“诡药”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联系…… 拔出萝卜带出泥。 不查便罢,一查就令人心惊肉跳。 小小的诡药背后,竟隐藏着那么多势力…… 势力遍及整个关东,称霸全江户的地下社会的清水一族…… 神龙见首不见尾、被桐生老板这种神人深深忌惮的法诛党…… 不管是手眼通天的清水一族,还是神秘莫测的法诛党,都不是好招惹的存在。 只要青登继续彻查诡药,那么他迟早会在将来的某一天,与清水一族和法诛党起间接、乃至直接的冲突。 因此,青登更加不想那么快就解除自己的“失踪”状态——他生怕在与清水一族和法诛党对抗的过程中,连累到身边的亲友们。 他打算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再回到早就跟他的家没什么两样的试卫馆、回到大伙儿们的身边。 一念至此,青登不由神情一肃,默默将头顶的斗笠压得更低了一些。 ——一定不能让佐那子小姐和冲田小姐认出我! 心念刚落,青登便挪动目光,扫视四周。 背后是二重姐妹。 脚下是仅能供两名成年人并肩通行的石阶。 左右两侧是茂密的树林。 不论是踏入旁边的树林,还是直接扭头往回走,都太过不自然,反而会很显眼…… 于是,青登很快就想定了最适合当前处境的决策——继续往前走!假装不认识佐那子和总司,直接和她们擦肩而过! 笠沿很低的斗笠,几乎将他的整张脸完全遮住。 因为穿着厚实的棉衣,所以不显身材。 腰间的佩刀也换成了总司等人从未见过的新刀。 只需多加注意、千万记得不要抬头露脸,那么佐那子和总司就不可能会认出他! 想到这,青登心中大定。 这个时候,佐那子和总司的足音已然迫近青登的头顶。 她们距离青登仅剩9枚台阶。 青登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他不敢再做抬头的动作,故而只能保持低头的姿势,听声辨位。 哪怕是与讨夷组决战时、哪怕是险些葬身小传马町牢屋敷的火海时,也从未体会过的紧张感,像藤蔓一样缠绕青登的身体。 仿佛安装了扩声器似的,在青登的感观中,佐那子和总司的足音变得出奇响亮。 像极了敲锣,一下接一下地敲在青登的鼓膜。 优雅的足音、元气的足音……青登无比清晰地听到这两道迥然不同、个性鲜明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八步…… 七步…… 六步…… 鼻子嗅到清新的体香。 五步…… 四步…… 三步…… 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受到自佐那子和总司身上散发而出的灼热体温。 早从刚才起,佐那子和总司便注意到了有位头戴斗笠的武士以及两名体型娇小的可爱女孩,与她们狭路相逢。 她们也没多在意,默默靠右,让出左边的道路供对方通行。 就在双方即将擦肩而过时,佐那子和总司扫了斗笠武士……即青登一眼。 她们大概从未奢望过会在这种地方偶遇到青登吧,因此她们只把眼前这位斗笠武士视为普通的路人。 仅看了青登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就这样,青登有惊无险地与二女交错相过…… 听着被他抛到身后的两道足音,青登无声地长出一口气。 危机解除。 不过,青登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庆幸——他只感到很抱歉。 一股接一股歉意涌上青登的心头、颊间。 ——佐那子小姐,冲田小姐……抱歉……我还不能与你们见面…… 青登表情沉重地将头顶的斗笠压得更低了一些…… “后辈,你怎么了?” 身后的八重突然开口问道。 “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你怪怪的。” 八重平日里虽总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但她其实也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 她敏锐发现青登身上的种种不自然之处。 青登苦笑一声。 正当他准备解释时——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青登的背后陡然传来两阵急促的快跑声! 这次真的是条件反射了——长年与各路敌手交锋的青登,在听见这两阵快跑声的下一刹,战斗本能开启! 他以闪电般的速度转身向后,并伸手探向左腰间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 然而…… 青登在一瞬间内转身握刀,接着又在一瞬间内呆住。 他那只握住佩刀刀柄的右手猛然僵硬,一根手指头也动弹不了。 不。 应该说是他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只见他的眼前,一长一短的两条高马尾高高飞扬…… …… 为了防止被认出,青登一直低着头,视线紧锁足尖前的阶面。 出于此故,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与二女衣袖相交、错身而过的那个瞬间,佐那子和总司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东西似的,表情一怔。 紧接着,她们双双顿住脚步,转回头,凝睇青登的背影,若有所思…… 除了她们本人以外,可能这个世上不会再有另外的人能知道她们此时此刻正作何想法。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们于几乎同时一起让黏在石阶上的双脚离地。 踏出第一步之后就简单了。 香风旋舞。 她们的身心,一起追着青登跑! …… 怎么回事? 佐那子小姐和冲田小姐怎么回来了? 我被认出了吗? 海量的疑问塞爆了青登的大脑。 来不及思考了——佐那子和总司已经逼近到他的跟前了! 青登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挡开佐那子和总司。 然而,望着近在咫尺的佐那子和总司的脸,青登手上的动作立即一顿。 就是这转瞬即逝的犹豫,给了佐那子和总司可趁之机。 明明没有事先约定,二女却打出了绝妙的配合。 总司钳住青登的腰身,防止青登逃跑。 佐那子则是使出一股猛劲儿,一把掀开青登的斗笠。 斗笠飞向远方。 冰凉的风吹到青登的脸上。 一同拂在青登脸上的,还有佐那子的温润鼻息。 “啊……” 青登不禁脱口发出声音。 八重愕然地望着突然“杀奔而出”的佐那子和总司,气急败坏道: “喂!伱们是什么人……” 八重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其身旁的纱重捂住嘴巴。 “笨蛋。” 纱重压低声线,悄声道。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哈?看不出来什么?” “啧……你真是个笨蛋啊……跟我来,我们暂时回避一下。” 纱重牵着一头雾水的八重,快步离开现场。 在离开之前,纱重不忘朝青登投以意味深长的视线。 纱重的这股视线里,隐藏着“橘先生,请您加油”的意味…… 不过,她的此举纯粹是“抛媚眼给瞎子看”——此时的青登已无暇去在意二重姐妹的目光。 随着二重姐妹的识趣离开,狭长的石梯上此时只剩一男二女…… 佐那子和总司近在青登只需探一探头就能碰到她们鼻子的距离。 实话讲,青登的大脑现在完全是一片空白。 斗笠被掀,整张脸暴露在佐那子和总司的眼前,已不可能再对她们隐瞒自己的行踪…… “冲田君,佐那子小姐……” 青登机械般地张开口。 并非是打算说些什么,而是他觉得自己现在必须说些什么。 佐那子和总司的水润双目,迸现着蕴含某种意志的眼神。 她们没有说话,也没有摆出任何表情,只静静地注视青登。 说来奇怪,此时此刻的二女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弱之感。 像极了被抽掉丝线、一碰就散的人偶。 赤裸裸的真挚情感直刺向青登。 青登无法移开与二女对视的目光——佐那子和总司的眼睛,就是有着这样的魔力。 “那个,冲田君,佐那子小姐……” 青登又叫了一次二女的名字,但是依旧说不出后续的话语。 脑海依旧空空如也,想不出能够后续的话。 暌违的重逢……总司会不会哭哭啼啼的呢? 佐那子的性子那么刚烈,她会不会打我一顿呢? “……橘君。” 正当青登的思绪乱成一团麻花时,他蓦然听见佐那子的呼唤声。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 “总算是……找到你了……” 一阵香风扑向青登。 佐那子倒在青登的身上。 她弯下腰,光洁的额头贴在青登的左锁骨上。 呓语般的话音闷在青登的怀里。 下一息,总司紧接其后。 总司甚至连话都没有说,直接扑到青登的身上,环抱住青登的腰,紧紧交握的双手传来充沛的情感。 “太好了……你平安无事……” 没有哭哭啼啼。 更没有暴打青登。 只有紧抿的朱唇。 只有溢于言表的惊喜。 只有松了口气般的安心。 就这样,青登被从佐那子和总司身上传来的温暖,给冻住了。 望着与他紧紧相贴的二女,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感从青登内心的最深处喷涌而出。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说罢,青登缓缓抬起双手。 左手揽住佐那子的肩。 右手抱住总司的背。 捎着雪花的风,将三人沐浴在其中。 …… …… 这场三个人的拥抱持续了多久? 1分钟? 5分钟? 10分钟? 不知道。 青登的时间感已经混乱了。 在过去了不知多长的时间后,一男二女才慢慢地放开彼此。 “冲田君,佐那子小姐,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 青登一边问,一边伸出双手,温柔地理顺着二女那因方才倚靠在青登的身上而变得有些凌乱的额发。 “唔……这个嘛……” 总司笑了笑,将手摸向脑后,把玩辫发。 “就只是……凭感觉而已。” “感觉?” 青登挑了挑眉。 总司把话接了下去: “在与你错肩相过时,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好强烈的熟悉感……心里有个声音对我说:这个人是橘君——仅此而已。” “我……我也是凭感觉。” 佐那子淡淡道。 “我也是在与你错肩相过时,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青登闻言,不由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 自己原来是栽在玄乎的“感觉”上……这实在是令青登觉得心情复杂。 这个时候,总司因难抑兴奋的情绪,像兔子一样原地蹦跳了两下。 “橘君,你……” 总司的话音才刚起了个头,青登便对她比了个“等一下”的手势。 “冲田君,佐那子小姐,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 “但此地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而我现在也还有要事需做。” “你们去桶町的二丁目,找一家名叫‘越前屋’的旅店,在那里等我。” “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就去那里找你们。” “届时,我会将我所能说的一切,如实告知给你们的。” 佐那子和总司对望了一眼——她们都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迟疑之色。 但她们终究不是不懂事、喜欢无理取闹的小孩。 俄而,她们不分先后地向青登点了点头。 ******* ******* 灰常豹歉!今天豹更失败了!(流泪豹豹头.jpg) 想要在一夕之间将生活作息调整回得新冠之前的状态,果然是没那么容易啊……(豹毙.jpg) (本章完) 第217章 青登的后宫失火了!【4600】 江户,月宫神社—— “……以上,即为吾父与菊池千水之过往的全部始末。” 规规矩矩地端坐在天璋院跟前的青登,以平静的话音为适才的冗长汇报作结。 “收获颇丰啊……盛晴,辛苦你们了。” 天璋院轻轻点头,然后长叹一口气。 “盛晴,你的父亲原来做过那么……” 天璋院顿了顿话音,似是在思考合适的形容词。 足足过去片刻后,她才幽幽地把话续了下去: “……伟大的事情啊。” 天璋院的话音甫落,青登的脸上便显出五味杂陈的苦笑。 “我也很震惊呢……我一直以为吾父只是一介普通的‘三回’武士,万万没想到他竟以凡人之躯,独抗神威……” 橘隆之何许人也? 百石家禄的御家人,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 既没有显赫的家世、身份,也没有任何过人的才能。 除了长久担任定町回同心一职,所积累下来的丰富刑侦经验之外,橘隆之基本就一普通人。 诡药何许物也? 法诛党和清水一族为其站台。 综合目前已知的所有情报,可以确定诡药在至少3年前就开始于民间流通了。 然而不论是奉行所、自身番,还是火付盗贼改、八州取缔役,此前一直对诡药一无所知。 直至前不久,专门从事谍报收集的新御庭番才在机缘巧合之下获悉了诡药的存在。 兜售未获官府检验、许可的违禁药物——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可在官府的眼皮底子下暗自售卖数年的违禁药物,却相安无事至今……这就有点恐怖了! 由此可知,给诡药站台的清水一族和法诛党的实力有多么可怕。 不过,这倒也正常。 毕竟一个称霸关东的黑道集团,另一个则是不断在日本各地开展恐怖活动的恐怖组织。 后者暂且不论,前者的凶名可是足以令关东内外的所有小儿止啼。 对普通人而言,莫说是与其对抗了,光是听到其名号就已两股战战。 橘隆之却敢于顶着这巨大的压力,孤身一人与如此强大的敌人周旋、战斗……至死方休! 他的胆识、他的勇气,确实当得起“以凡人之躯,独抗神威”的至高评价! “盛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天璋院轻声问。 “……老实讲——我没什么想法。” 青登摇了摇头。 虽然从菊池千水那儿获得了信息量极充足的情报,但是却没能知悉值得多加注意、仔细调查的人物。 简而言之——线索中断了。 要说今日的最大收获是什么,那当属查获清水一族与诡药有关联。 算是多了一个崭新的搜查方向。 只不过,清水一族可是一个爪牙遍及整个关东的大集团。 如果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毫无计划地胡乱行动、调查,不仅效率奇低,而且还容易打草惊蛇。 接下来该向何人、该去何地进一步收集情报?青登暂时没有任何头绪。 天璋院闻言,若有所思地轻抿朱唇。 “既如此……盛晴你就先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休息?” 青登挑了挑眉。 “盛晴,自打你苏醒后就一直忙得不可开交,每日披星戴月、墨突不黔,像个不会停的陀螺一样连轴转。” “你就趁着当下姑且能稍微喘口气的空当,好好地歇息些时日吧。” 说到这,天璋院停顿了下话音。 俄而,她换上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以及戏谑的语气。 “顺便……把你的感情事一并处理了。” 听见天璋院的这句话,青登的神情顿时大窘。 就在青登向天璋院汇报他与二重姐妹拜访菊池千水的详细经过的同时,也把他适才与佐那子、总司重逢的始末,一并告知给天璋院。 闻悉此事后,天璋院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连连叹道:怎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盛晴,不得不说,你的眼光真的很不错,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千叶小姐了。” “殿下,您见过佐那子小姐了吗?” 天璋院颔首。 “你猜千叶小姐和冲田君为什么会现身月宫神社?” “她们是来参拜的。” “我推测她们应该是途径此地附近,所以就顺路过来拜下神、许个愿、祈个福。” “我就是在她们参拜时,与千叶小姐见了一面。” “‘江户第一美人’之名,果真名不虚传。” “千叶小姐确实很有魅力,不仅脸长得漂亮、身段好,而且气质也很棒,小野小町也不过如此了吧。” 小野小町:日本平安时代初期的女诗人,被评为平安时代初期六歌仙之一,相传她乃绝色美女,故后世的人们常将美人称作“小町”,佐那子的另一外号“千叶鬼小町”便是由此而来。 天璋院以钦佩的语气这么说完后,青登的面部线条霎时放松下来。 嘴角也跟着放松。 随着嘴角的放松,一抹平和的微笑在青登的颊间显出。 每当听到有人夸赞佐那子、总司和木下舞时,青登都会由衷地感到高兴。 这是一种与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相当相似的心情。 青登此时所展露出的笑意虽不甚明显,但还是被天璋院的双目给捕捉了去。 骤然间,天璋院的柳眉微蹙,眼瞳深处闪烁出一丝若有若无的不悦…… “……不过。” 蓦地,天璋院话锋一转。 “如果我不是必须深藏简出的大御台所,而是一位像千叶小姐那样能够大大方方地抛头露面的良家女,那么‘江户第一美人’的名号到底会落到谁的头上,还犹未可知呢。” “咦?” 青登“咦”的一声,朝天璋院投以愕然的目光。 是他的错觉吗? 他总觉得……天璋院眼下是不是正在生闷气? 或许是青登的注视使她回过了神。 总之,天璋院的表情猛地一怔,然后暗呼“不好”。 ——糟了!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天璋院刚刚的话语,完全没有过大脑。 也就是说,她适才所言完全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任谁听了她刚才的那句话,都会品出“似有猫腻在其中”的味道吧——怎么听都像是在嫉妒佐那子、故意争风吃醋。 为了搪塞掉窘迫的表情,天璋院把搁于膝前的茶杯拿到了嘴边,装模作样地浅抿了口茶水,然后“嗯咳咳”地清了清嗓子,板正腰杆。 “好了,言归正传吧!” “盛晴,既然千叶小姐与冲田君已与你重逢,你对此准备如何应付?” “……事到如今,也只能向佐那子小姐和冲田君坦白了。” 青登苦笑一声。 “我准备将我所能说的一切,如数告知给她们了。” 在说到“我所能说的一切”的这部分内容时,青登特地加强了语气。 天璋院轻轻点头。 “嗯……也只能这样了。” “我已与她们约了碰头地点。” 青登接着道。 “等待会儿有空闲之后,我就去见她们。” 天璋院听罢,立即道: “既如此……事不宜迟,你现在就立即动身去见她们吧。” “反正该向我汇报的,你都已经汇报完了。” “况且……这么久没见她们,你一定也有很多话想跟她们说吧?” 青登苦涩一笑。 “……确实如此。” 天璋院摆了摆手。 “好了,橘君,你先退下吧,去跟千叶小姐她们好好地聚一聚。等有新任务或是又得到新的与诡药相关的重大情报时,我会于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是,那在下先行告退了。” 青登俯下身,向天璋院行了一礼,然后抓起腿边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向着房外快步走去。 天璋院坐于原地,目送青登。 待到青登的身影彻底消失于房外,脚步声消散于远方之后,她“哈”地长出一口气,腰杆不自觉地弯低。 “真是的……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蠢话啊……” 天璋院仍旧对其方才的不慎失言感到懊恼。 “‘江户第一美人’到底是谁……这种事情,有什么所谓呢?又有何争辩的必要呢?” 说罢,天璋院就像是忆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沉默了片刻。 随后,她以呓语般的口吻喃喃道: “不过……说根道底……论美貌、论气质,我确实不输千叶佐那子……” 话音未落,便见天璋院伸手探怀,从衣襟深处摸出一面巴掌大的手镜。 此面手镜,乃是从西洋进口的玻璃镜,清晰度远非传统的铜镜所能比拟。 天璋院对着手里的镜子,先是仔仔细细地凝睇自己的精致五官。 接着抬手摸了摸因保养得当而依旧白嫩,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溅出水来的细腻肌肤。 感受着自指尖传来的丝绸般的爽滑触感,天璋院满意一笑,瑶鼻“哼哼”地轻笑几声。 “哼哼~~虽然有些上年纪了,但是依旧风韵犹存呢……” …… …… 江户,桶町,二丁目,越前屋—— 江户时代的商人,常将老家的地名设为店铺的屋号。 比如说:近江出身的商人,多将店名设为“近江屋”;大和出身的商人,多将店名设为“大和屋”,以此类推。 出于地形、风土人情等缘故,越前一地多出商人。 越前出身的商人,其足迹遍及日本各地。 因此,不论是在东日本还是在西日本,被冠以“越前屋”之名的店铺,都多到堪称泛滥的程度。 在江户、京都、大坂这样的大都会里,常常能看见这样的一番奇景:几乎每座街町都能找到一家乃至数家越前屋,明明名字相同,却从事着完全不同的生意,有开澡堂的、有开私人钱庄的、有开茶屋的、有开居酒屋的、有开旅店的、有卖杂货的、有卖蔬果的…… 青登与佐那子、总司约定好的碰面地点:桶町二丁目的越前屋,就是一家旅店。 小千叶剑馆就坐落于桶町。 而青登隔三岔五地就会来小千叶剑馆窜门。 因此,桶町对青登来说,跟他的快乐老家差不多。 桶町的一草一木,青登都无比熟悉。 这也就是为什么青登将碰头地点选在桶町——与他人商议重要事情,自是选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比较能令人安心。 此时此刻,佐那子和总司比肩站在越前屋的铺门旁。 诧异、惊叹、贪婪、好色……一束束情绪各异的目光,落在她们俩的身上。 一个是从表面上来看,足以将钢铁直男掰弯的美少年。 至于另一个,则是国色天香的绝世美人。 这样的存在、这样的组合,怎能不吸人眼球。 几乎每一个从越前屋的铺门前经过的路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至少会扫佐那子和总司一眼。 佐那子也好,总司也罢,对于路人的注视早已见怪不怪了。 “啊呜、啊呜、啊呜……” 总司一颗接一颗地朝嘴巴里塞金平糖。 大概是因为终于与青登重逢,所以心情很不错的原因吧,打从刚才起,总司的嘴巴就没闲下来过——她一直在吃金平糖。 “佐那子小姐,你要吃吗?” 总司将其手里的那袋金平糖递向佐那子。 “谢谢,我就不用了。” 佐那子摇了摇头,礼貌地回绝,她对金平糖这种很甜的食物,向来是敬谢不敏。 见佐那子拒绝,总司也不强求,她默默收回手,然后继续一个劲儿往嘴里大把大把地塞糖果。 趁着总司正顾着吃糖的空隙,佐那子偷偷地倾斜目光,扫视、打量身旁的这位“美少年”。 当她的视线挪转到总司的漂亮脸蛋时,其眼瞳中不自觉地闪烁出复杂、意味深长的眸光。 就在刚才……发生在神社石阶上的那一幕幕光景,佐那子可都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总司直接倒在青登的身上,并伸出双手紧箍青登的腰身,而青登也以极温柔的动作,反抱住总司的背。 如果是青登和木下舞做出这样的举止,那佐那子倒还可以理解。 毕竟青登脚踩两条船,早就已是佐那子和木下舞的共识了。 然而,整出这种亲昵互动的,偏偏是青登和总司……两个大男人……这就有点太…… 佐那子并不是没有见过男人之间的肢体接触。 她的兄长千叶重太郎,就常常与他的那些朋友勾肩搭背。 但是,千叶重太郎与他的那些朋友展开肢体接触时,佐那子能从中清楚地感受到纯粹的友情、兄弟情。 反观青登和总司…… 若将他们俩的拥抱归类为“兄弟情”,总觉得有些勉强…… ——难道说…… 虽然不愿直视,但是一份可怕的猜想,还是不受控制地浮上佐那子的心头。 ——继木下舞之后,连冲田君也…… 想到这,佐那子的面部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在江户时代,众道文化一直很盛行。 ——冲田君本就是一个长相俊秀的美少年,而他与橘君又恰好住在同一屋檐下,形影相亲、坐卧不离,在如此环境下,他们二人渐渐日久生情……倒也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 一念至此,佐那子再度倾斜目光,朝总司投去复杂的视线…… 这个时候,总司注意到了佐那子的眼神。 “佐那子小姐,怎么了吗?为何一直看着我?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少自作多情了,我才没有在看你。” 佐那子不假思索地回以冰冷的语气。 霎时……总司呆住了…… “佐那子小姐,干、干嘛凶我呀……我做错什么了吗?” 总司弱弱地反问,表情委屈。 ******** ******** 你们要的血流成河来啦!(豹笑.jpg) 祝各位书友儿童节快乐~~ 今天本来想写至少6000字的,从早上一直写到现在,还是失败了,可恶哇!(流泪豹豹头.jpg) 第218章 橘君!男的女的你都要!好色也要有限度!【4200】 惊讶与困惑……总司的脸上写着“不知所措”。 面对总司投射而来的委屈眼神,佐那子当场愣住。 “抱、抱歉!” 不敢与总司对视的佐那子,以仿佛欲将螓首甩断的力度,猛地一撇头,眼望前方的虚空。 “冲田君,我并不是在凶你。” “我刚才只是……只是……只是在想恼人的烦心事。” “一时情绪苦闷,所以不慎吐出粗鄙之语。” “请你见谅,我没有恶意。” 语毕,佐那子抬手装作梳理额发,实质是在搪塞自己的尴尬表情。 总司茫然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喃喃了一句“这样啊……”。 随后,总司默默收回视线,继续像仓鼠一样往嘴里塞金平糖。 只不过,她吃糖的速度明显放慢了许多。 萦绕在二女之间的气氛,好不尴尬…… 佐那子竭力保持淡定,但其颊间还是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浮现出苦闷的阴影。 如果附近有条地缝的话,她真想直接钻进这条地缝里。 打从佐那子开始记事起,她就一直被教育要成为抚子般的杰出女性。 如何站立、如何就坐、如何与人对话……这些日常生活上的方方面面、细枝末节,都曾是佐那子费尽心力地苦研过的必修课。 最终,在经过一番系统且严格的教育指导,以及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之下,“有礼”、“斯文”、“优雅”早已渗入佐那子的骨髓、灵魂的深处。 因此,对于佐那子而言,最令她感到害臊、难受的事情,莫过于不慎做出失礼的举动、说出失礼的话语。 她刚才对总司说出的话语……已经不能称之为失礼了,根本就是无礼! “少自作多情了。”——遥想过往,哪怕是在气头上时、哪怕是在与讨夷组这种凶残敌人战斗时,佐那子也从未曾吐露过如此尖锐刻薄的言辞。 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反正自己不能堕落、不可有辱斯文——此乃佐那子的人生信条。 更何况总司根本就没有招惹她,她一直在吃糖。 完全是佐那子在单方面地耍脾气。 想到这,佐那子更觉羞愧与汗颜。 ——真是的……我怎么会说出那么不过脑的话! 佐那子的这句自问,完全是多余的。 实质上,她本人非常清楚其中的缘由。 她适才对总司做出的那番解释,并非是信口胡诌的瞎话。 她确实是因为在思考烦心事,所以导致情绪失控,不慎失言。 在想到继木下舞之后,连冲田总司也和青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时……佐那子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烦。 心中像是烧起了一锅正沸腾着的滚水。 咕噜咕噜咕噜……不断地冒泡。 等她回过神来时,总司已一脸委屈巴巴地望着她…… ——不仅木下舞喜欢他……现在居然连冲田君这个大男人也对他……啧……! 佐那子瞬间拉下眉角。 不过,仅转息的功夫,她的柳眉就又重新放平。 尽管思想一时还无法接受,但细虑一番后,佐那子也不是不能理解总司对青登的感情。 哪怕是眼光挑剔如佐那子,也不得不承认:青登的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纵然是同性,折服于青登的英雄气概而对他心生爱慕也不足为奇。 更何况青登和总司还是同居。 有道是日久生情。 全试卫馆上下,就数总司和青登的感情最好——此乃不管是在试卫馆,还是在小千叶剑馆,都众所周知的事情。 彼此间的关系本就很深,又住在同一屋檐下,无论是低头还是抬头,都能瞧见对方。不仅是脸,就连对方的强健肉体也能时不时地看到……将心比心之下,佐那子顿时理解了总司。 只不过,如果仅仅只是总司单恋青登,那也就罢了。 然而……青登对总司投来的暧昧好意,似乎并不抵触…… 青登刚才在神社石阶上温柔反抱住总司的那一幕光景,再度从佐那子的眼前一闪而过…… 架在心头的那炉滚水,再度“咕噜咕噜”地沸腾起来…… 佐那子忍不住心想—— 倘若未来的某一天,青登一本正经地对她说:佐那子小姐,我喜欢上冲田君了,虽然冲田君是男人,但我还是喜欢他,我想将你、木下小姐和冲田君都娶了……届时,她可能会先用冰冷的视线贯穿青登,然后直接抽刀怒砍青登! 好色也要有个限度啊! 亏我一直以为你是正人君子! 木下舞就算了,她好歹也是个长相可爱的小姑娘,冲田君是个男人你也想下手! 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对方长得好看你就喜欢,你怎么能好色到这种程度啊! 马厩里的种马都没你那么过分!最起码种马对公马没有兴趣! 男的女的你都要!哪儿有这种好事啊!! 佐那子越想越气,下意识地攥紧交叠于身前的柔荑。 这个时候,总司蓦地感到身旁传来一股不祥的气息…… 在这股不祥气息的影响下,她肌肤的鸡皮疙瘩争相隆起,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总司转过头望去。 紧接着,她便看见佐那子那阴沉得厉害的脸色……一股接一股可怕的气息从其身上逸散而出。 尽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总司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做。 她连忙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表情紧张地将视线转回正前方,瑟瑟发抖地继续吃糖…… 佐那子的内心小剧场仍在继续。 ——算了!即使橘君计划娶一百个老婆,又关我什么事呢? ——反正我也没打算跟橘君结婚! ——我早已立志终生不嫁,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武道。 ——既如此,我又何需在此庸人自扰呢? 一念至此,佐那子的情绪慢慢恢复平稳,从其身上逸散而出的可怕气息渐渐收敛。 站在其身旁的总司,顿时感到压力大减。 只不过,佐那子的脸色依旧阴沉、不甚好看。 倏忽间,佐那子和总司的身侧突然传来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直在留心四周的二女,立即循声扬起视线。 高大颀长的身形、能将整张脸遮住的低沿斗笠、黑色的围巾、青色的羽织、熟悉的感觉…… 来者,正是在离开天璋院的书房后就一路急匆匆地赶过来的青登。 “橘……” 总司向青登招了招手,下意识地欲同青登打招呼。 但在喊出“橘君”的前两个音节,即“Tachi”时,她陡然想起青登现在仍是被官府通缉之身,故连忙将余下未来得及喊出口的音节吞落回肚,闭上嘴巴。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青登一口气奔至佐那子和总司的跟前,埋首致歉道。 “没关系,我们并没有等很久。” 佐那子面无表情地淡淡道。 “嗯?” 青登讶异地看着佐那子。 是他的错觉吗? 他总觉得佐那子此时朝他投来的眼神……似乎有点可怕…… ——怎么回事?我做啥得罪佐那子小姐的事情了吗? 青登毫无自知之明地在心中自我审问。 这个时候,总司的话音将青登的意识拉回现实。 “橘君,既然你已来了,那就快点跟我们讲讲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吧。” 青登闻言,轻轻点头。 “嗯,跟我来吧,我们到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慢慢聊。” …… …… 青登所说的“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就是佐那子和总司背后的旅店:越前屋。 青登直接开了间四叠半的僻静小房。 【注·叠:日本人惯用的面积单位。一叠即为一张榻榻米的大小,四叠半就是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的房间。三叠半、四叠半是日本极常见的房间面积】 在跨进房间后,青登首先做的事情,就是确认天花板上和地板下有没有藏人。 接着,又去确认隔壁房间有没有住人。 在确保不会有被偷听的风险后,青登解下腰间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随意地席地而坐。 佐那子和总司相继坐到青登的对面。 总司大大咧咧地盘起双腿。 佐那子规规矩矩地弯曲双膝,端正跪坐。 她们也不讲话,就这么笔直注视青登。 二女眼神里的含义,不言而喻——好了,快点跟我们解释解释吧! 佐那子和总司的视线化成一股无形的压力。 在这股压力的逼迫下,青登苦涩一笑。 “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 …… 青登言简意赅地将他这段的经历、所作所为,逐一地告知给二女。 当然,不该说的,青登一句话也没说。 比如——青登隐瞒了涉及新御庭番与天璋院的一切事宜。 新御庭番乃是德川家茂和天璋院为培养自己的势力,而暗中组建的谍报机关。 就连幕府里绝大部分的高官,都并不知晓新御庭番的存在。 为了不引起一桥派的警觉、攻讦,德川家茂和天璋院一直未将新御庭番公诸于世。 因此,在未获得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的允许的情况下,青登不得随意向外人透露“新御庭番”的名号。 至于天璋院就更不用说了。 呐,冲田君,佐那子小姐,你们知道吗?你们在月宫神社里所见的那位於笃小姐,其实是江户幕府的当今大御台所:天璋院笃姬——这种话若说出口,佐那子和总司多半会认为青登疯了…… 说实话,高高在上的天璋院笃姬在一间偏僻神社里当巫女……若非亲眼所见,青登本人也不会相信那么离谱的事情。 于是,青登谎称月宫神社的於笃小姐乃是他的熟人,所以他暂时把月宫神社充作他休息的据点。 青登身上的两大天赋——欺诈师与帝王之术,于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前者让青登在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语气真挚。 后者则是让青登的表情全程自然,看不出半点异样之处。 强闯火付盗贼改的衙府、独赴吉原、捉拿北原耕之介、追查诡药……听着青登近日所遭遇的这一连串惊险事件,佐那子和总司的面部表情不断发生着极精彩的变化。 在得知青登目前居然正在追查那么危险的案件后,佐那子和总司再也按捺不住,纷纷露出骇然的神色。 终于,青登说完了。 随着青登的话音落下,房间被寂静包围。 飘荡在青登等人身周的空气,似乎凝固成了液体,显得格外沉重。 佐那子和总司面面相觑,接着又望了望青登。 便在这一片静谧之中,总司率先打破沉默: “橘君,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是打算继续调查那个诡药吗?” “当然。” 青登点了点头,表情肃穆,不假思索道。 “吾父生前一直在不顾危险地调查诡药。” “虽然尚未得到确凿的证据,但我推测吾父的‘病死’藏着很深的猫腻。” “我很想知道吾父病死的真相,以及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才被北原耕之介等人如此记恨。” “更何况,纵然抛开吾父的因素不谈,我也有极充足的理由继续调查诡药。” “金泽君和金泽小姐的惨死……我可没有忘记。” “哪怕只是为了给金泽君和金泽小姐复仇,我也不会那么简单就善罢甘休!” 这时,佐那子插话问道: “可是……你不是说你目前暂时不知该如何行动吗?” “是啊。” 青登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已经查明清水一族与诡药有牵连,但接下来具体该去何地、该找何人搜集新的线索与情报,我暂时没有任何头绪。” 说到这,青登顿了顿话音。 接着,他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要是宫川先生在江户就好了……他是吾父的挚友,他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青登口中的“宫川先生”,指的自然是橘隆之的好友、大月实的生父:宫川俊造。 自打大月实远嫁奈良以后,宫川俊造及其妻便一并迁居奈良。 从此以后,不管是“原橘青登”还是青登,都没有再与其见过面。 青登的这句感慨,本只是随口说出的戏言。 然而,他的话音甫落,佐那子和总司便双双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并对望一眼。 “橘君,真是巧了……” 佐那子缓缓道。 “宫川先生现在恰好在江户。” “……哈?” 青登惊讶地瞪大双眼。 ******* ******* 今天依旧豹更失败了,灰常豹歉!(流泪豹豹头.jpg) 忘记宫川俊造何时来江户的书友,可以回顾本卷的第199章《突然到来的橘隆之的旧友》 佐那子小姐这种爱吃醋、表面上一本正经,实际里想象力很丰富的性格,真是可爱捏~~(豹嗨.jpg) PS1:豹豹子此前所设计的每一段剧情,都是有深意的,我从没水过剧情。 简单来说——本书没有任何支线剧情,你们看过的每一部分情节都是主线剧情。 之所以设计大月实这个角色,并不只是为了让青登在“前女神”面前装逼——主要目的,乃是为了引出宫川俊造和橘隆之的相关剧情! 如果没有青登和大月实在烟火大会现场的重逢,就没有之后青登为还宫川俊造的人情债而搭救大月实的丈夫。 接下来自然也就不会有宫川俊造为亲自答谢青登而来江户。 一环扣一环,没有任何无用的笔墨。 ********* PS2:本书在不知不觉中,都253万字了捏。按照豹豹子的估计,第二卷大概会在280万字的时候完结。 好漫长的序章啊……用300万字来写一本书的序章……本书搞不好真的能写上千万字。接下来的第一章(第3卷、第4卷)大概率也能写上300来万字…… (本章完) 第219章 将军大人何时有恩于我们?【5000】 江户,某地,“北番所第一破案高手”西野细治郎的家—— 在平均收入冠绝幕府绝大部分官衙的奉行所当差,西野的生活水平虽不算是大富大贵,但也绝不穷酸。 清晨的柔和阳光从窗台泄进,落到榻榻米上,将不大的厅房一分为二。 一边是蒙着淡黄色彩的半个厅房。 另一边则是被阴影笼罩、现在正享用早餐的西野一家人。 身为当今家主的西野,自是端坐在主位之上。 他的家人分别按照家中地位的高低,依序坐于他的下座。 “长太郎!不许挑食!快点把腌萝卜都吃了!” 西野的母亲——阿禾的尖锐嗓音,响彻厅房内外。 “是、是!” 长太郎……即西野的儿子,被阿禾突如其来的斥责吓得不由缩紧双肩。 在快声应和之后,他连忙将面前碟子里的腌萝卜都扒拉到碗中。 西野的家是一个十分典型的四口之家——他本人、母亲、妻子、儿子。 西野的父亲早年因病去世。 6年前,西野在母亲的极力撮合下,与一位同样是御家人出身的武家之女成亲。 翌年,西野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今年已5岁的长太郎。 经过多年的磨合,西野一家的日常相处虽仍偶有矛盾,但总体还算是其乐融融。 常言道:严父慈母。 然而,西野家的情况却跟这条俗语有些出入——他家不仅有严父,更有严母。 西野的父亲犹在世时,就是一个不苟言笑、待人待己都很严厉的人。 而其母亲较之其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禾出身自一个视传统、祖宗之法为至高真理的保守家庭。 每日早上起床后,全家人都会毕恭毕敬地朝着江户城的方向三拜九叩。 吃饭前必会以至诚至虔的语气感念将军大人的大恩大德,感念多亏了将军大人的恩露,他们才能吃上饭。 在如此环境里成长的阿禾,于耳濡目染之下养就了古板、守旧的顽固性格。 她时常将“武士道”、“克己奉公”、“誓死效忠”等词汇挂在嘴边,平日里最常读的书籍是山本常朝的《叶隐闻书》。 阿禾阅读《叶隐闻书》的勤奋劲儿,光用“韦编三绝”来形容都显得不够恰当——西野都数不清他的母亲究竟翻烂过多少本《叶隐闻书》。 【注·叶隐闻书:成书于1716年,是由佐贺藩的山本常朝口述,田代阵基用七年的时间笔录而成。此书被评为武士道的经典,此书之于武士道,堪比《论语》之于儒家。该书开宗明义“武士道者,死之谓也”,主张“‘赴死、忠义两全’乃武士道的终极追求”】 脑子里塞满了这些腐朽思想的阿禾,会如何教育自己的子孙后代……可想而知。 “长太郎,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才懂啊?身为武士,绝不可挑食!” 阿禾的年纪虽大,可她的眼神却依旧锐利、有神。 “这个世上有多少人别说是腌萝卜了,连萝卜干都吃不上!” “你知不知道你能像现在这样吃腌萝卜吃到饱,是多么大的幸运?” “国家时下风雨飘摇,海外诸夷姑且不论,西国的长州藩等乱臣贼子却是随时都有可能趁势造反。” “等到四海鼎沸之时,别说是大米、腌萝卜了!小米、红米、稗子可能都吃不上!” “这个不吃,那个也不吃,此非武士所为!” “必须得什么都吃,才能把身体养得结实、养得健康!” “唯有拥有一副健壮的身体,才能于日后更好地报效将军、报效幕府!” 长太郎把脑袋埋得低低的,表情沮丧。 “是……奶奶,我知道了……” 阿禾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被西野及时制止了。 “好了,母亲,别说了。” 西野望着阿禾,叹了口气。 “长太郎年纪尚幼,偶尔犯点小错是情有可原的。你看,长太郎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西野的话音刚落,他的妻子便插话进来,在一旁劝道。 “是啊是啊,婆婆,长太郎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您消消气吧。” 在西野夫妻的好言相劝下,阿禾脸上的冷峻线条稍稍缓和。 “哼!” 阿禾用鼻孔冷冷地“哼”了一声。 “细治郎!你就是太温柔了!” “所有的幼龄孩童都是一块杂质冗多的铁矿石,必须得多加锤炼,才能铸化成钢!” “纵容长太郎、对长太郎过于温柔,可没法将他培养成坚强、优秀的武士!” 西野无奈一笑,并不回话。 一家子人继续吃饭。 不消片刻,长太郎放下手里的碗筷,并把筷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碗上,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碗筷和餐桌躬身行了一礼。 “我吃完了。” “嗯。” 西野轻轻点头。 “长太郎,你回房读书吧。” “是。” 长太郎站起身,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厅外走去。 就在他的一只脚已然跨出厅房的门槛时—— “长太郎,等一下!” 他的身后,蓦地响起阿禾的大喝。 “长太郎,你的碗里有剩饭。” 阿禾伸出手,指了指长太郎的碗里所剩下来的几粒米。 “类似的教诲,我已说过无数遍了!” “身为武士,碗中绝不可有剩饭!” “哪怕是一粒米也不行!” 就像是听见这个世上最可怕的魔咒一样,长太郎的脸色倏地一白。 “是、是的!” 他在急声应和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回到餐桌前,捡起筷子,以筷尖粘起碗中所剩的那几粒米。 望着长太郎的这一举动,阿禾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嗯,没错,就是这样!哪怕只有一粒米,也必须得使用筷子或勺子,绝不可做出用手抓米、伸舌头舔碗等诸如此类的不雅行径。” 长太郎已经把剩饭吃完了,然而阿禾依旧没有停下说教的嘴。 “长太郎,你以为你是靠谁才吃上那么好的大米?” “这都是多亏了将军大人啊!” “正是多亏了将军大人的恩情,我们才能在这么好的屋子里吃上这么好的大米。” “将军大人对吾等有如此大恩,我们岂能浪费粮食?” “一饭一粥,当思将军之恩!” “一衣一裳,当思将军之情!” 在说到“当思将军之恩”、“当思将军之情”这俩句话时,阿禾将腰杆挺得无比笔直,颊间浮现崇敬之色,表情之郑重像极了狂信徒。 正当阿禾尤自陶醉时……长太郎突然开口反问道: “奶奶……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是很明白。” “嗯?什么事?” “您一直对我说‘不要忘记将军大人的大恩大德’、‘正是多亏了将军大人的恩德,我们才能有饭吃、有衣穿’。” “可是……我不明白啊——将军大人何时有恩于我们了?” 长太郎此言一出,四下的气氛骤然乍变。 西野也好,阿禾也罢,众人纷纷面露惊骇。 尤其是阿禾——她猛地瞪大双目,眼珠子像金鱼一样用力凸出。 长太郎并没有感知到身周氛围的变化,他自顾自地把话接了下去: “这米是农民种的,这衣服是匠人织的。” “买米、买衣服的钱,是父亲辛苦赚来的。” “香喷喷的米饭、干净如新的衣服,是母亲费心烹煮、清洗的。” “不管是吃饭还是穿衣,将军大人都未曾给予过我帮助。” “我实在是想不出我有何感谢将军大人的理由……” “我想来想去……我真正该去感谢的人,理应是种米的农民、织布的匠人、辛苦工作的父亲、勤勤恳恳的母亲……” 啪——!! 长太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巨大的肢体碰撞声打断。 阿禾一个箭步飞奔至长太郎的跟前,对着长太郎的左脸甩出一记重重的巴掌。 从甩出巴掌时所掀起的风压来看,阿禾根本没有手下留情,她几乎用上了全力。 阿禾虽已老矣,可她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人。 成年人使尽全力的重击……年仅5岁的长太郎如何抵挡得住? 就在阿禾的巴掌正中长太郎左脸颊的下一瞬间,长太郎直接横向飞了出去,一直飞至2步外才落回至榻榻米上。 仿佛变魔术一般,长太郎的左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 仅眨眼的功夫,原本细嫩的脸庞肿起一座高高的小山。 对于眼前的突发异变,长太郎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片刻后,他才捂着受伤的脸,“哇哇”大哭了起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纵然如此,阿禾依旧不愿放过他。 “你这个畜生!” 阿禾一边大骂,一边再度奔向长太郎。 西野夫妻见状,双双起身。 西野的妻子护住长太郎。 至于西野本人,则是挡在了母亲与儿子之间。 “母亲!请您冷静一下!” 西野以自己的身体作盾,死死地抱住阿禾,不让阿禾接近长太郎。 论拼力气,垂垂老矣的阿禾自然不会是西野的对手。 只不过,在气势上阿禾却是一点儿也不落下风。 “你这个畜生!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只见阿禾两眉倒竖,目喷怒火,脸庞因脑袋充血而发红,像极了地狱的夜叉。 “若无将军大人,哪里有你?!” “你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你还算是个武士吗?” “细治郎!放开我!你放开我!” 西野深知如果放开现在正气头上的母亲,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于是,他不仅不听从母亲的命令,反而还进一步加重了抱住母亲的力道。 “阿素!把长太郎带回房间里去!” 西野趁隙扭过头,对身后的妻子嚷道。 阿素——西野妻子的名字。 西野的妻子闻言,不敢耽搁,连忙抱起长太郎,逃出厅房。 确认妻子与儿子都已远遁后,西野扭回头来,专心安抚怀里的阿禾。 “母亲!请您冷静!您这副样子是打算杀人吗?您是打算把自己的孙子活活打死吗?” 西野的这席话,使阿禾的眼睛恢复了些许清明。 她不再吵吵嚷嚷、剧烈挣扎。 在连喘数口粗气之后,她仰天长叹道: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们西野家素来世代忠良,怎么会出这样子的败类呀!” 说完,阿禾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西野安慰道: “母亲,请您不要伤心、动怒。” “长太郎今年不过5岁,还没到懂事的年纪。” “等他长大了,他自然会理解将军大人的大恩大德。” 西野的话才刚说完,阿禾便将凌厉的视线割向他。 “细治郎,你少拿年龄做借口!” 阿禾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3岁看老!长太郎这么小就已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等他长大了之后还得了?” “我一定要严厉地斥责他,纠正他的错误思想!” “身为御家人却质疑将军大人的恩情,这成何体统?!” 望着余怒未消的母亲,西野“唉”地将无奈的情绪化为声音。 正当他打算再说些什么时,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而停了一停。 随后,他扭过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西野真的很想再多劝阿禾几句,使她的情绪彻底镇定下来。 然而……他目前仍有要务在身。 自打不久前与“火付之龙”我孙子忠太郎一起合力擒下那位在金泽兄妹的遇害现场徘徊的可疑分子后,西野今日一直在忙着审问此人。 日上三竿——不知不觉间,都已经是这个时间了。 如果再与阿禾纠缠,将会对今日的工作造成极负面的影响。 因此,西野不得不对阿禾说道: “母亲,我现在必须得去奉公了。” “在我归家之前,请你暂时不要去训诫长太郎。” 听见西野这么说,阿禾顿时面露不服。 她张了张嘴,准备出声,然而却被西野抢道: “长太郎刚才确实是出言不逊。” “他也的确该被训斥。” “但你不该以你现在的这副模样去训斥他。” “就算是要教育晚辈,也不应摆出一副仿佛想杀人的态度!” 西野的这句犀利批评,直接驳斥得阿禾哑口无言。 “……我知道了。” 阿禾深吸一口气。 “你说得对……我现在的情绪确实有些激动了。” “我答应你,在你归家之前,我不会去训斥长太郎的。” 阿禾此言一出,西野顿时放下心来。 要说阿禾身上的最大优点是什么,那当属她从不双标。 她既严以待人,也严以待己。 在用武士道来严格要求儿孙的同时,她以身作则,也用武士道来严格要求自身。 “言而无信”这种严重背弃武士道义的事情,她绝不会做。 既然她已许诺,那么她就绝不会食言。 纵然她食言了,西野也不会对此感到担忧。 毕竟,就算他不在家了,还有他的妻子在呢, 只要有妻子在,西野便毋需担心阿禾会不会趁他不在家时,偷偷地打骂长太郎。 西野的妻子乍一看柔柔弱弱的,可她终究是武家之女。 柔术、唐手等武术,西野的妻子不仅学过,而且还很擅长。 倘若阿禾要对长太郎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妻子一定会于第一时间上前制止。 家事总算是暂时消停了,西野不再多逗留。 他迅速抓过旁边刀架上的佩刀,快步向玄关走去。 阿禾跟在西野的身后,送西野出门。 待西野在玄关处穿戴防雪靴时,阿禾板起脸,正色道: “细治郎,你专心去奉公吧。” “记住了!你可是武士!‘听从上命’乃是你的天职!” “无忠者无荣誉!” “不忠之人,不配为武士!” “宁可粉身碎骨,也不可做不尊上命、不忠幕府之事!” 坐在玄关穿鞋的西野,现在正背对着阿禾。 所以阿禾并没有看到——西野此时正无声地叹着气 阿禾每次送他出门奉公时,都必定会唠叨这几句话。 “是……我知道了……” 西野转回头,对阿禾微微一笑。 “不要嬉皮笑脸的!” 阿禾猛地喝斥道。 “你可是武士!既然是武士就要给万民做表率!像个小孩一样嘻嘻哈哈的,像什么样子?!” “是……我知道了……” 说罢,西野收起脸上的笑意,摆出( ̄︿ ̄)的严肃模样。 ******* ******* 今天这一章有将近5000字捏!明天一定能更多!(豹的嚣张.jpg) “将军大人何时有恩于我们?”——今日的这一章,是作者君在最近的俩月里,写得最满意的一章。 (本章完) 第220章 人类智慧的结晶:多奉承,多磕头,少说话,少做事【5700】 西野沿着平日里早已走惯了的“上班路”,驾轻就熟地驰赴北番所。 北番所毗邻一座名为“吴服桥”的大桥。 故而“吴服桥”常被用作北番所的代称。 约莫15分钟后,吴服桥的古朴桥身映入西野的眼帘。 寒冬并未使这座繁荣的大桥完全失去活力。 那足以容纳8匹马并肩通行的宽敞桥面,依旧是车水马龙。 高车驷马,川流不息。 挑着担子、推着手推车的贩夫走卒奔波往返、来去匆匆,没有因冰凉的北风而放慢自己的步伐。 不知出自哪户人家的武门大小姐,在侍从的陪护下,沿着桥栏踱步、散心,赏看桥下的潺潺流水。 斜刺里窜出4名幼齿孩童,将桥面踩得“咚咚”作响,他们手拿风车等玩具,嬉笑玩闹。 西野行至吴服桥的正中央时,不由顿住脚步。 他手扶桥栏,眼望四周,嘴角于无意识间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每次瞧见这种万民安生乐业、孩童欢蹦乱跳的平和光景时,他都会觉得自己的“定町回同心”一职没有白当,自己一直以来的辛劳、奉献,都是有意义的。 西野将眼前所见的每一景、每一幕尽收眼底,深吸一口气,整理情绪。 正当他准备重新迈足向前时—— “哎呀?这不是西野细治郎吗?” 其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对他而言,分为熟悉的中年男声。 西野转回身,惊讶道: “薄井大人?” 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子,挺着他那肥硕的肚腩,迈着大摇大摆的八字步,向西野径直走来。 尽管穿着厚实的棉衣,但依旧可见其肚子上的肥肉随着他的行走而一甩一甩的。 来者,正是北番所的现任奉行:薄井忠次郎。 只见薄井的身后跟着呼啦啦的一大群人——他们都是薄井的随从。 随着薄井及其随从们的上桥,吴服桥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视面子、荣誉如命的武士,最讲究排场。 但凡是拥有一定官位的武士,在出门时基本都是前呼后拥。 以奉行所的与力为例——奉行所的与力可带挟箱持、草履取、枪持等跟随。 所谓的挟箱持,就是专门负责帮与力扛挟箱的。 草履取顾名思义,就是负责拿鞋的。 枪持就是负责端拿充场面用的长枪的。 与力执勤时所携带的挟箱内装有15件衣服:熨斗目麻裃、纹付里付肩衣、马乘裃、野服、带、带缔、脚绊、纹付帷子、白帷子、纹付黑羽织、黑罗纱羽织、白足袋、绀足袋等,以便因应公务、访问、出差及变装等用途。 连区区200石俸禄的与力都能带这么多的随从、这么多的衣服,那就更别提执掌整个北番所、有着3000石俸禄的薄井了。 薄井统共有12个随从,他的衣服、鞋子、替换用的刀剑等物品,塞满了两大箱子。 望着肩担大箱小包、在薄井身后大排长龙的“跟屁虫”们,西野不由皱紧眉头。 对于这种出门时带上这么多随从、物品的行为,西野实在无从欣赏。 带着几大箱的衣服、鞋子,以及那么多百无一用的随从,如何做事?如何办案? 尽管西野心中不悦,但他也不发作。 薄井怎么说也是他的上官。 身为武士,怎可对上官不敬? 西野连忙舒展眉头,拉扯嘴角,挤出不咸不淡的微笑。 “薄井大人,早上好。” “呵呵呵,你也早上好。西野君,你今天来得似乎比往日要晚啊,怎么了?是家里出啥事了吗?” “嗯……算是吧。” 西野苦涩一笑。 长太郎出言不逊、阿禾打飞长太郎的那一幕幕景象,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西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谈,故打了个哈哈,将此话题一语带过。 手头正忙的西野,在与薄井简单地寒暄几句后,便恭声道: “薄井大人,在下尚有要事在身,请恕在下先行告退了。” 说罢,西野转身欲走。 然而,他才刚跨出一只左脚,便听得西野大喊道: “西野君,等一下!” 西野闻言,虽感不解,但也只能将迈出去的那只脚收回来。 “薄井大人,怎么了?” “呃……西野君,是这样的……” 薄井一边说,一边抠弄因剃着月代而光洁无比的头皮,视线不自然地四处乱瞟。 “我有项顶重要的事儿要对你说。” “既然眼下咱俩恰好碰上了,那我就顺便把这事儿跟你说了吧。” 望着薄井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西野的心中浮现不祥的预感…… “西野君,你上个月不是抓了个强奸民女的贼人嘛?” “嗯,是的,那家伙是团体犯罪,他正被我羁押在审讯室里问讯,以期套出他的其余同伙的藏身地……” 西野的话还没说完,薄井就以不容置喙的强硬口吻打断道: “不要再审了,快点把他放了。” 瞬间……西野接下来的表情变化,真的发生在一瞬间。 “你说什么?把他放了?为什么?!” 西野的两眉倒竖,双目瞪得犹如牛铃。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所以他的语调不受控制地破音。 “唉……还能为什么……” 薄井叹了口气,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上头有人罩他——就这么简单。” “上头有人……” 西野喃喃。 “……到底是何人在保护那个畜生?” “不要多问,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薄井又叹了一口气。 “西野,你的心情我非常能理解。” “说实话,我现在也是满腔愤懑。” “可是没办法……上官之命,不可不从。” “我也很无力啊……” 虽然江户町奉行和寺社奉行、勘定奉行,合称为“三奉行”,有着极其耀眼、光鲜的名头,但江户町奉行所的掣肘依旧很多。 【注·勘定奉行:负责全国幕府直辖地的民事诉讼、民政,以及所有幕府财政。】 【注·寺社奉行:负责管理全国的寺院、神社,并负责寺社领地内人民的诉讼】 简而言之——远比江户町奉行所要大牌的官,俯拾皆是。 不提老中、若年寄等幕府高官,光是会津藩、萨摩藩、尾张藩等雄藩的藩主,就不是江户町奉行所能招惹得起的。 “这种事情……太荒唐了!请恕在下实难接受!” 西野咬牙切齿。 “薄井大人,为了抓住那个畜生,您知道我和我的冈引们费了多少时间、力气吗?” “就这么放他自由?这种结果,我无法接受!” “更别提受害者一家可都还等着我们给他们伸张正义呢!” 薄井从刚才起,就没停止过叹气。 “关于受害者一家……那个畜生的同伴已经与受害者家属达成协定,双方同意私了。” “就在刚才,我已经拿到了受害者家属愿意原谅那个畜生、请求官府给那个畜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请愿书’。” 西野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怔在原地。 好一会儿后,他才以机械般的语气呢喃道: “私了?” 一方是普通的平头老百姓。 另一方是手眼通天、可以直接要求奉行所放人的权贵。 西野用屁股来想,都知道对方必定不是通过什么正当手段来说服受害者一家。 其中一定充满了不平等。 不……光是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地不平等。 “别开玩笑了……!” 西野自然垂下的双手,缓缓攥握成拳。 “薄井大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法法,则事毋常;法不法,则令不行!” “长此以往,法将不法!” 是的,就如西野所言——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该抓的人不能抓,该杀的人不可杀”的破事儿了。 薄井凝望西野,脸上显出无奈之色。 “西野君,这种事情……习惯就好。” “要想在官途上走得长远,就必须学会‘习惯’以及‘装傻’。” “若凡事都较真,不仅会活得很累,而且还极易招惹来棘手的麻烦。” 说到这,薄井嘿嘿一笑,然后上前半步,站得离西野更近一些,抬手拍了拍西野的肩膀,以一种大前辈、过来人的口吻道: “西野君,机会难得,我就传授你一点为官的经验好了。”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稳坐江户北番所町奉行之位、官运亨通的最大秘诀是什么吗?” 未待西野进行回答,薄井就自问自答道: “那就是‘多奉承,多磕头,少说话,少做事’。”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不会得罪人的事情,就认真地干。” “可能会得罪人的事情,就谨慎地干,或者是干脆就不干。” “上头下达的命令,一律言听计从,不说二话。” “上头不允许我知道的消息,我打死也不去打听。” “若是一不小心犯错了,上头怪罪下来,不要狡辩,立即弯腰鞠躬,以至真至诚的语气大喊‘真的非常抱歉!’” “实在不行,就跪到地上,一边土下座、额头贴地,一边大喊‘真的非常抱歉!’。” “总之就是一句话——‘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地做一个瞎子、聋子、傻子’。” 这种话若是由旁人来说,或有胡说八道、自我吹嘘的嫌疑。 可此番言论乃是出自薄井之口……这就显得极有说服力了。 江户町奉行是“三奉行”里……不,是放到全幕府里都算是最苦逼的存在之一。 作为日本时下的第一大城、德川家族的统治中心,江户的社会环境可谓是鱼龙混杂。 地方藩国、雅库扎、旗本和御家人、豪商、町民自治组织……各种势力盘根错节。 一个不慎,就会得罪某一家的大人物。 因为工作量和工作压力巨大,所以江户町奉行在职期间的死亡率奇高。 薄井身处如此恶劣的工作环境,却能一直稳坐钓鱼台。 能够达成如此成就,薄井在“做官”上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的。 “西野君,你是北番所里为数不多的能挑大任的人,我一直很欣赏你。” “只不过,你身上有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你的性格太直了,不知变通。” “如此性格,终有一日会害你跌个大跟头。” “你就趁着此次机会,好好地习惯一下这种‘明知可为却不能为’的无力感吧——只要你还在幕府官场里奉公,这就是你必须经历的过程。” 薄井的此通劝慰,不可谓不苦口婆心。 然而……西野却不领薄井的情。 “薄井大人!诚然,只要灵活地做一个聋子、瞎子、傻子,就能在牛骥同皂的幕府官场里活得非常舒服。” “可是,倘若人人皆如此,那就不仅仅是法将不法了,而是国将不国!” “在幕府风雨飘摇的刻下,正是吾等直参戮力同心、奋楫笃行的时候。” 【注·直参:旗本和御家人合称为“直参”】 “怎能只顾着自己,而不顾大局呢?” 不知是西野的执拗、油盐不进,惹得薄井不快了,还是他适才的这一席话,使薄井感到被冒犯了。 总之,薄井的颊间浮现怒气。 “西野!够了!休得无理取闹!” “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与你多纠缠了!” “总之,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限你于今日之内把那个畜生放了,明白吗?” 说到这,薄井大概是担心西野仍想抗命吧,他在停了一停后,补充道: “西野君,别忘记你的身份!” “你是‘武士’,不是吗?” “忠于上命,乃是武士的天职!” “怎么?你这是想抗命吗?” 薄井的话音甫落,西野的眼角便猛地连跳数下。 难以言喻的沸腾情感,在西野体内形成漩涡。 随着这团漩涡的逐渐扩大,西野将自然垂落的双手攥得紧紧的,仿佛欲把自己的掌心抠出血。 然而……就在这团漩涡即将膨胀至极限时,一股无形的力量照进西野的心头。 这股无形的力量,名为“武士的忠诚心”。 在此股力量的影响下,沸腾的漩涡逐渐平息。 西野缓缓放松了攥紧的双拳…… “是……我知道了……” 西野垂下头,对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 眼见西野终于服软,薄井“呼”地长出一口气。 他没有再说话,默默地与西野错肩相过。 薄井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西野伫立在原地,久久不动。 直到过去好一会儿后,他才缓缓转过身,面朝吴服桥以东,双手撑着被漆成大红色的桥栏。 吴服桥以东……这个方向,恰好是江户城所在的方向。 西野面无表情地望了望远方的江户城。 俄而,他垂低脑袋,凝睇桥下的潺潺流水,表情依旧无悲无喜。 骤然间,没有任何预兆,西野猛地拍打桥栏。 声音之大,吓了周围的路人们一跳。 在猛力拍打一次桥栏后,西野犹不解气,又连拍了十数下,直至拍到手掌发红才将将罢休。 “古有辛稼轩拍遍栏杆,今有西野忠息东施效颦……” 自嘲的呢喃如呓语般从西野的唇齿间泄出。 忠息——西野的本名。 辛稼轩,即辛弃疾。 “辛稼轩拍栏杆”算是中华文化圈里最知名的典故之一。 每一位自认为怀才不遇、壮志未酬的人,都极爱化用此典。 以至于没读过书的粗人,在听到辛弃疾的大名后,都总能联想到“拍栏杆”仨字。 辛弃疾二十三岁脱离金朝,南归宋朝,却一直不受重用,二十六岁上《美芹十论》,提出抗金策略,又不被采纳。 宋孝宗淳熙元年(1174年),辛弃疾将任东安抚司参议官。这时他已南归八、九年了,却投闲置散,任了一介小官。 有一次,他登上建康的赏心亭,极目远望祖国的山川风物,百感交集,更加痛惜自己满怀壮志而老大无成,于是写下一首《水龙吟》词。 在该词中,辛弃疾留下了一句千古名句:“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栏杆拍遍”的典故,便出自此词此句。 仿佛力气用尽了一般,西野神态颓然地倚在桥栏上。 没人知道他此刻的所思所想。 约莫10分钟后,他直起身子,一言不发、孤零零地走下吴服桥…… …… …… 江户,吴服桥,北番所,审讯室—— “你最爱吃的食物是什么?” “烤鱿鱼……” “你去过吉原吗?” “去过……” “你去过冈场所吗?” “去过……” “你最喜欢吉原的哪座游女屋?” “菱花屋……” “你最敬佩的人是谁?” “‘永世剑圣’绪方一刀斋……” “1000-7等于多少?” “不知道……我不会数数……” “那换个简单的,5+3等于多少?” “8……” “你家里有几口人?” “除了我之外,一口人都没有……” …… 西野刚推开审讯室的大门,便听到其麾下的冈引们正尽职尽责地审问寺阪十平次。 寺阪十平次——即那个在金泽兄妹的遇害现场徘徊的可疑分子。 在逮捕他的当日,西野便通过审问的手段,获悉了他的名字。 只可惜,在坦露自己的名字后,寺阪便什么都不肯说了。 “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论你说什么”——他一直如此坚称。 寺阪如此嘴硬……倒也正中西野下怀! 西野最不怕的就是嘴硬的人了——因为他有百试不爽的独门审问法! 西野的冈引们见他们家的老大来了,纷纷起身行礼。 西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继续各做各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位此时正负责审问寺阪十平次的冈引,蓦地一转话锋: “你参与了对金泽忠辅先生和金泽琴小姐的谋杀,对吗?” 寺阪张了张唇,似乎正准备说些什么。 但就在话即将说出口之际,他像是猛地回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摇头道: “不、不对!我没有!我是无辜的!” 冈引并不理会寺阪的申辩,他只冷漠地扫了对方一眼,然后继续道: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最爱读的书是哪本书?” “啊啊啊啊啊啊——!” 寺阪十平次像是崩溃了一样,双手插进头发里,抱头哀嚎。 “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别问了!求求你们让我睡觉吧!” “快回答。” 冈引以冷硬的口吻一字一顿地说。 “你最爱读的书是哪本书?” 这就是西野的独门审问法——不让受讯者睡觉,不间断地向对方询问有跟没有的问题,在问话的过程中,时不时地插入涉及案情的重要提问。 ******* ******* 今天差不多有6000字!豹豹子真的在一点点地调整作息,努力把作息习惯调整回得新冠之前的状态。 上个月初,豹豹子欠了一章8000字的大章——豹豹子记得的,绝不会失言!一定会补上的! 看在作者君今日的更新还算凑合的份上,给本书投月票吧!求月票!求推荐票!(流泪豹豹头.jpg) (本章完) 第221章 急转直下!“龙”的背叛!【7600】 除了极少数的天赋异禀之徒,绝大多数人在撒谎时,都是需要动脑思考的。 所谓的“撒谎”,说白了就是构想出一个虚幻的假象来弥补、掩盖事实。 既然是“构想”,那就不可避免地需要动用脑力。 人类是会哭会笑、有着七情六欲、会疲惫会松懈的生物。 再怎么厉害、再怎么天才的人类,都不可能像机器一样遵照一个事先写定好的程序,永远不会出错地持续工作。 西野的这套独门审问法的原理,就是逼受审者犯错。 不间断地询问受审者一大堆不怎么需要动脑子的易于回答的问题。 在持续提问的过程中,时不时地突然插入涉及案情的重要提问。 在刚开始时,不论是谁大概都能毫不犹豫地流利做出应答。 然而,问题是:1天后呢?2天后呢?3天后呢? 连续回答了3天3夜的问题,你还有办法百无失一地继续撒谎吗? 西野的这套独门审问法有着一个核心要义,那就是不能让受审者睡觉、休息。 也就是说,对受审者的提问乃是货真价实的“毫不间断”。 从逮捕寺阪至今,西野等人对他的提问就没停下来过。 西野和他的冈引们五班倒地轮流审问寺阪。 如果没有撒谎,那么不论西野等人怎么提问,寺阪都能轻松作答——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阐述顺理成章的事实是不需要动脑子的。 倘若心里有鬼……则极易在疲惫、慌乱中出错。 如果受审者为了避免犯错而不愿回答问题,一心做个“不论你问我什么,我就是不开口”的哑巴,那倒也简单——直接上刑。 火付盗贼改有着自己的监狱,可以对抓来的嫌犯随心所欲地自由动用私刑。 反观奉行所就没有这样的特权了。 关于“怎样才可以拷问嫌犯”,奉行所有着一套极其复杂的程序。 刑事案件会先交由与力调查,制作报告后提交给町奉行。 奉行所内设有3处供与力审讯的白洲,内部摆放一些用来威吓犯人的拷问刑具,不过并不会随便拷问, 【注·白洲:铺满白色细石的地方。奉行所常在白洲审讯犯人】 唯有当嫌犯犯下死罪以上的罪行却不愿招供时,与力就会向町奉行申请拷问许可。 町奉行再向老中请示,取得老中的许可后吟味方与力便前往牢屋敷,并且在牢屋奉行的陪同下于穿凿所对囚犯进行拷问。 【注·吟味方:专门负责处理诉讼以及刑罚的部门】 倘若犯人仍不招供,才会带往拷问藏,严刑拷问。 犯人罪证确凿却仍不如实招供,就申请“察斗诘”。 【注·察斗诘:一种刑罚制度,在罪证明确为前提下,无须得到嫌犯自白便可处刑。】 负责此起案件的与力和同心,直到处刑结束前都会在场见证。 只不过,有道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论是怎么样的律法、规矩,只要开动脑筋,都总能想到钻空子的方法。 在未获许可的情况下,对嫌犯上刑会被责罚——既如此,那我动用不容易留下拷问痕迹的“小刑”,不就行了? 比如强迫嫌犯一直站着。 再比如把嫌犯绑到柱子上,然后往嫌犯的身上涂满糖水,接着再在受审者的脚边摆上一窝虽不会咬人,但爬到人的身上后会使人感到奇痒无比的蚂蚁…… 在这些能把人折磨地欲仙欲死的刑罚面前,几乎所有的受审者都会乐于回到桌前,继续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就好比如说现在—— 不论冈引问些什么,已经2天2夜没睡过觉,疲惫已极,精神濒临崩溃的寺阪就是一言不发。 正负责审问寺阪的冈引见状,既不急也不恼,直接转过头,对身旁的同伴说道: “把麻绳、糖水、还有蚂蚁拿过来。” 刹那间,寺阪的神色顿时大变,本就苍白的面庞瞬间变得更无血色。 只见他的整个身子不自然地抖动起来。 抖动幅度之剧烈,好似得了羊角风。 “不、不要!” “我说!我说!” “不论你问我什么,我都说!” 冈引对同伴使了个眼神,示意对方退下。 “好,那我们继续吧——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颜色?” “黑色……” “京都人都是一帮眼高于顶、自高自大的狗杂种,你同意这样的说法吗?” “同意……” “大坂人个顶个地市侩,你同意这样的说法吗?” “同意……”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神的,你同意这样的说法吗?” “同意……” “铜锣烧比金平糖,你同意这样的说法吗?” “同意……” “你参与了对金泽忠辅和金泽琴的谋杀,你同意这样的说法吗?” “不同意……” …… 西野默默走到部下的身旁,拍了下他的肩膀。 “好了,换班吧。问了整整一夜的问题,你们也累了吧?快点下去休息吧。” 收到西野的命令后,这名冈引也不多废话。 “是。” 冈引简洁有力地应和一声,然后便跟身旁的同伴一起出了审讯室。 西野拉过长凳,坐到寺阪的正对面。 “好了,寺阪十平次,让我们继续吧。你去过吉原吗?” “啊啊啊啊啊啊……!” 寺阪低下头,一边再度将双手十指插进头发,一边发出近似绝望的哀嚎。 “这个问题……我这俩天已经回答了不下30次了……!” “那你就回答第31次吧,快回答。” “我去过……” “你喜欢甜食吗?” “不喜欢……” “你最喜欢的动物是什么?” “熊……” “你吃过熊掌吗?” “这么死贵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吃过……” “你去过虾夷地吗?” “没去过……” …… 西野和寺阪的一问一答,持续了约莫30分钟。 从第31分钟起,寺阪十平次愈来愈语无伦次,精神状态越发不稳定——他似乎真的快崩溃了。 “你喜欢歌舞伎吗?” “不喜欢……” “你喜欢净琉璃木偶戏吗?” “不喜欢……” “你参与了对金泽忠辅和金泽琴小姐的谋杀,对吗?” “对……” 寺阪的这句“对”才刚出了半个音节,他便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猛地瞪大双眼。 “不不不!不对……呃、不……是……那个、这个……唔……我说的是‘对’……不不不!我说的是‘对’……不对!我说得是‘不对’……” 就像出了bug一样,寺阪说话颠三倒四、条理不清、不知所云,自己跟自己“打架”,嘴里反复嘟囔着不成形的词句。 双手一会儿捂脸,一会儿抱头。 不消片刻,他的腰骨像是被抽掉了一样,整个上身崩塌似地垮下,两只蒲扇般的大手紧捂面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喊声是那么地凄厉、悲凉。 “我求求你们了!别问了!别问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个牛高马大的大男人,居然像小孩一样呜呜啼哭起来。 西野见状,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寺阪的心理防线已被他们彻底搞崩,他知道——是时候进入下一阶段了。 西野冲身旁的部下使了个眼神。 该名部下立即心领神会地快步退出审讯室。 不多一会儿,这名部下便端着两杯热茶以及一盘和果子,回到西野的面前。 西野接过热茶和和果子,把和果子摆在了他与寺阪之间,自己留下一杯茶,另一杯茶递给寺阪。 “来,趁热喝吧。” 递茶的同时,西野以柔和的口吻如此道。 “咦……” 寺阪抬起头,一脸惊疑不定地望了望眼前的茶水,然后又望了望西野。 “这个茶……应该没有下毒吧?” “说什么傻话呢。” 西野用鼻孔“哼”地笑了一声。 “姑且不论我们毒杀你有何好处,我们若想杀你,何需使用如此麻烦的手段?” “说得也是……” 寺阪轻轻点头,然后不疑有它,举杯畅饮。 茶水的温度刚刚好,既不烫也不凉,泌人心脾。 寺阪第一次觉得茶水那么好喝…… 近日以来,西野等人不仅不让他睡觉休息,而且提供给他的饮食也极差。 喝的是冰凉的井水。 吃的是被放冷的白粥。 可以说,寺阪这俩天就没吃过一顿热食。 久违地喝到香气扑鼻的热茶,感受着那股顺着食道滑落而下的暖流,舒服得他都快掉眼泪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冷冰冰的男声乍然响起: “好了,继续回答我们的问题吧。” 说话者,正是那名刚才帮西野拿茶拿点心的部下。 此言一出,寺阪的双手猛然一抖,差点没有抓稳掌中的茶杯。 寺阪连忙扬起可怜巴巴的乞怜眼神,正当他那求饶的话语即将脱口而出时,西野抢道: “行了,停一停吧,暂时别审了。” 部下闻言,连忙急声道: “西野大人,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先下去休息吧。” 西野摆了摆手。 “是……属下明白了……” 尽管面露不忿,但部下还是乖乖地恭声应和,然后转身步出审讯室。 随着该名部下的离开,昏暗的审讯室内仅剩下西野和寺阪二人。 “寺阪,稍微吃点东西吧。你这俩天一直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肯定早就饿坏了吧?” 西野将那盘和果子往寺阪的方向推了推。 寺阪的眼中闪烁出难以置信的眸光。 他以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 “我真的……可以吃吗……?” “当然。” 西野微微一笑。 “敞开肚皮地吃吧。”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寺阪也不再犹豫。 他张开双臂,一手一个和果子,“啊呜啊呜”地胡吃海咽起来。 每一个被他塞入口中的和果子,基本都没怎么嚼,就被他急不可耐地吞进肚子里——可想而知,寺阪这俩天来所遭受的待遇有多么地不人道。 在如饕餮般以风卷残云之势扫清盘子里的和果子时,寺阪偷偷地扬起视线,打量对面的西野。 若说寺阪近日对西野的看法是什么,那毫无疑问是恨之入骨。 就是因为这个王八蛋,害他身陷囹圄,饱受折磨。 然而,此时此刻,不知怎的,寺阪对西野的恨意消减大半。 ——这个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地讨人厌。 在这般暗忖的同时,寺阪甚至还觉得西野长得还蛮帅的……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悸动。 “寺阪,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使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审问你。” 西野长叹一口气。 “但是没有办法……职责所在,使命所然。” 寺阪低下头,轻声道: “……可以理解。” 西野把话接了下去: “没日没夜地连番审问你,不仅你受折磨,我们也同样是疲惫不堪。” “所以……倘若你知道些什么,但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即使你真的犯下了严重的罪行,但只要主动坦白,不仅不用再受折磨,而且还能得到极大的减刑。” “你认为呢?” 说完,西野冲寺阪露出平静、淡然的微笑。 望着西野的这抹微笑,寺阪不自觉地别开目光。 对没日没夜的连续审问的畏惧…… 因感念于西野的温柔,而大幅消减的对西野的敌意…… 随着对西野的敌意的减轻,心中骤然升起的异样悸动…… 这种种情绪叠加在一起,使寺阪的心境发生天翻地转的变化。 俄而,寺阪垂下视线与脑袋—— “我没有杀金泽忠辅和金泽琴……” “但是……金泽忠辅和金泽琴被杀时……我在现场……” 西野微眯双眼。 沉低的眼皮之下,道道精芒迸射而出。 “烦请详细说明。” “我是清水荣一麾下的打手……专门负责替清水一族处理一些……脏活……” 清水荣一——清水一族的总帅。 真是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名字啊……西野心想。他连忙集中精神,更加认真地聆听起来,不放过寺阪口中的每一字每一词。 “1月17日的那一夜,我收到召集,说是要去杀一个人。” “我直到行动结束后,才知道我们那夜所杀的人,是‘火付之犬’金泽忠辅。” “率领我们去杀金泽忠辅的人……是一个自称‘罗刹’的青年。” “我们不知道他的本名,只知道他是剑之达人,精通剑术,尤其是拔刀术,强得不可思议。” 说到这,寺阪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可怕记忆似的,颊间浮起凛然之色。 “我虽不敢自称剑术高手,但我自认也算是有两下子。” “结果……罗刹使出拔刀术时,我根本连看都看不情他的刀路……” “不仅是我,就连威名赫赫的‘火付之犬’在罗刹的‘神速之剑’面前,也毫无招架之力。” “罗刹仅一刀,就把金泽忠辅砍成只能趴在地上等死的重伤。” “至于金泽琴……我们没想过要杀她。” “她仅仅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在我们去杀金泽忠辅时,她恰好在金泽忠辅的身边……所以我们只能把她也杀了。” “杀害金泽忠辅和金泽琴的人,都是罗刹。” “包括我在内的其余人连刀都没拔过,就只是包围金泽忠辅和金泽琴,防止他们逃跑。” 寺阪的话音甫落,西野就立即追问道: “能形容一下那个罗刹的长相吗?” 寺阪点点头: “他的个子很高,体长将近六尺,五官还算清秀,身材不胖不瘦,头上没有剃月代,腰间的佩刀是一把赤柄赤鞘的打刀。” “他的身上有没有较为显眼的特征?比如有胎记、有痣、有疤痕之类的?” 寺阪摇摇头。 “你知道罗刹住在哪儿吗?” 寺阪再度摇头。 “陪同罗刹一起谋杀金泽忠辅和金泽琴的其余人,都和你一样皆为清水一族的打手吗?” “应该是的……” “你知道你的这些同伴的情报吗?长相、住址,都可以。” “抱歉……关于这个,我一无所知……” 寺阪叹了口气。 “为了防止情报泄露,清水一族不允许打手们相互往来。” “在出任务时,我们都是蒙着脸的,彼此都不知道各自的底细。” …… 随后,西野又问了寺阪不少的问题。 放弃抵抗的寺阪,彻底变为一个诚实的乖宝宝。 不论西野询问什么,他都如实回答。 直到问无可问之后,西野长出一口气。 “清水一族……罗刹……” 西野仰起头,若有所思地凝望头顶的天花板。 …… …… 西野快步走出审讯室。 他的前脚刚迈出审讯室的门槛,后脚就撞上了那名刚才被他勒令离开的部下。 “西野大人,情况如何?” “还算不错,收获颇丰。” 说罢,西野望了对方一眼,然后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中野君,你的演技还有待加强啊。” “刚才,在说出‘西野大人,可是……’这句话时,你理应露出更加错愕、震惊的表情才对。” “是。” 部下苦笑道。 “我会多加磨练我的演技的,争取于日后更好地扮演‘黑脸’。” “嗯,多多努力吧。” 西野拍了拍部下的肩膀,然后不再在原地多停留,径直向前。 很快,西野独自出了奉行所。 柔和的冬日暖阳笼罩西野全身。 感受着萦绕在身周的与审讯室内迥然不同的清新空气,西野不由深吸一口气,连做数个深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句尾的语调被拉得老长的奇怪男声,自不远处传入西野的耳中。 “哎呀~这不是西野君吗?真巧啊~~” 西野循声望去,一道面容清秀、体型颀长的身影,映入其眼帘。 正是“火付之龙”:我孙子忠太郎。 “我孙子君?” 西野挑眉。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哈哈哈,还能有啥‘为什么’?我是来找你的~想要问问看你对那个寺阪十平次的审讯结果如何了~~” 西野闻言,顿时面露了然之色。 寺阪十平次是西野和我孙子合力抓捕的。 若无我孙子的从旁协助,西野能否顺利抓住寺阪是一个未知数。 为了感谢我孙子的帮忙,他们立下了约定:如果西野在审问寺阪时得到了重要的情报,需于第一时间向想要知晓究竟是何人杀害金泽兄妹的我孙子汇报。 “没想到我才刚来到北番所,就在大门口碰见你了,哈哈哈,真是有够巧的呢~~” 西野打量了我孙子几眼,渐渐收起脸上的狐疑之色。 “嗯,确实很巧……我也正好有事想去找你呢。” “哦?” 这次换我孙子挑眉了。 “有事找我?敢问有何贵干?”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西野扫了圈身周。 “我们换个地方吧。” “说得也是~~” 我孙子笑了笑。 “那么……跟我来吧,我正好知道附近有座茶水味道很不错的茶屋。” …… …… 江户,某地,某茶屋—— “欢迎光临!请问两位想要喝些什么?” “来杯红茶~~” “一杯绿茶。” “啊,这位客官,抱歉啊,绿茶卖光了,只有红茶可以吗?” “可以。” 西野是来跟我孙子谈事情的,不是来喝茶的,所以对于喝什么茶,他打从心底里觉得无所谓。 可能是出于现在客人较少的缘故,仅一会儿的功夫,手代就端着两杯热腾腾的红茶,回到西野和我孙子的面前。 “红茶来咯!小心烫!” 手代将两杯红茶分别放至西野和我孙子的面前,然后抱着茶盘快步离去。 “西野君,快尝尝看~我很推荐这家店的红茶哦~~也不知道是因为泡茶手法高超,还是因为选用了高级的茶叶,这家店的红茶非常地好喝哦~~” 说完,我孙子率先捧杯啜饮。 西野紧接我孙子之后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西野并不懂茶,他完全分不出茶叶的好坏。 所以,他根本辨别不出他现在正喝的这杯红茶,较之他以前所喝过的红茶,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西野囫囵吞枣地随意喝了几口茶水后便放下杯身,扬起视线,笔直地注视我孙子。 “好了,我孙子君,想要喝茶的话,之后再慢慢喝,我们现在先来谈谈正事吧。” 我孙子闻言,欣然点头,然后也放下了茶杯。 “总之,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吧——我孙子君,你今天来得真的很巧。就在刚才,寺阪他招了。” “哦?” 我孙子的眼睛一亮,上半身不受控制地朝西野所在的方向探出,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西野不急不换地慢慢道: “寺阪十平次确实参与了对金泽忠辅和金泽琴的谋杀。只不过,他只是听命行事,谋杀金泽忠辅和金泽琴的真凶,另有其人。” 我孙子:“……” 西野:“……” 在说出这句言简意赅的话语后,西野便不再开口了。 我孙子见状,错愕道: “……就这样?他只说了这些吗?没有点更有价值的情报吗?” “寺阪所招供的线索、情报,当然不止这些。我孙子君,倘若条件允许的话,我也很想对你开诚布公,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向你和盘托出。” 西野一转话锋。 “但是啊……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名‘三回’武士,所以我不能将重要的案情细节向无关的外人透露太多,烦请见谅。” 我孙子听罢,苦涩一笑。 “哈哈哈……说得也是啊~虽然我和你所属的衙门不同,但我和你一样,都是专门负责抓贼的官差,所以我能理解你的无奈~~” 语毕,我孙子摆了摆手。 “行吧,能够知道害死金泽兄妹的真凶另有其人,也算是颇有收获了。” 西野埋首躬身,对我孙子的通情达理表示感谢。 这时,我孙子蓦地转口问道: “西野君,方才你说你正好有事想去找我,敢问是有何事?” 眼见我孙子主动发问了,西野也不含糊: “我孙子君,你与金泽忠辅同为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所以这件事儿由你来做,再合适不过——你可以帮我调查一下金泽忠辅生前的一切工作轨迹吗?尤其是他生前都侦办过哪些案件。” 我孙子的眼角微微一跳。 “……金泽君生前的一切工作轨迹?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我怀疑金泽忠辅是因为调查了某起极危险的案件,所以惨遭他人灭口。” 一个名叫“罗刹”的剑术高手,领衔着清水一族的一大帮打手围杀金泽兄妹……不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一起简单的杀人案! 既然涉关清水一族,那么西野就不得不怀疑金泽兄妹乃被清水一族给杀人灭口了! 金泽忠辅生前查过、或是正在侦查一起会给清水一族带来严重麻烦的案件,于是清水一族派出了杀手……完美的逻辑链。 说根道底,这本就像是清水一族会干的事儿。 对于西野的这番请求,我孙子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他只低下头,露出着……难以琢磨的古怪笑容…… 西野见状,疑惑地反问道: “我孙子君,你笑什么?” 我孙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没什么……我就只是由衷地感觉到:能够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哈?” 西野歪了歪头,面露不解。 正当他准备作进一步的追问时……异变突生! 窗外的风声,听起来像是来自远方。 眼前突然发黑,视野里所映出的景象变得模模糊糊的。 一瞬间,西野看到了某个东西——原来是餐桌不规则的细纹。 “哎呀~” 耳边传来我孙子的笑声。 “药效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上一点呢!!” “我孙子……你……!” 瘫倒在餐桌上的西野,奋力抬起眼皮与视线,朝我孙子投以难以置信的眼神。 映入西野眼帘的,依旧是那抹意味深长、难以捉琢的笑容。 就在意识即将中断之时,不知怎的,西野突然回忆起数日前,他正监视金泽兄妹的遇害现场时,我孙子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幕幕光景。 下一瞬间,西野骤然回想起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破案无数后所总结下来的那条“刑侦心得”—— 在认为能保证自己安全,也就是身份还没曝光的情况下,很多罪犯会回到犯罪现场收集更多情报。 甚至还有些犯人,会设法与办案的刑侦人员混熟来摸底。 ******** ******** 今天这一章有足足近8000字! 不仅字数多,剧情量也满到爆棚!要情节推进有情节推进,要超展开有超展开。 看在今天这章如此良心的份上,给点月票不过分吧? 求月票!求推荐票!(流泪豹豹头.jpg) 豹豹子最近沉迷一款名叫《千恋万花》的galgame。 之所以沉迷,是因为这游戏里的其中一名女主是大熊女忍者——豹豹子最喜欢女忍者啦!(豹嗨.jpg) (本章完) 第222章 佐那子和总司私奔了!【5300】 是夜—— 江户,健町,一丁目,仙台五,乙丁房—— “唔……好冷……” 宫川俊造本已熟睡。 冷不丁的,他骤然感到一股股冰凉的寒意如藤蔓一样缠住他的全身。 仿佛针扎皮肤般的冰冷感触,直接将宫川俊造的意识从梦乡拉回现实。 他缓缓抬起眼皮,侧过脑袋,朝窗户的方向望去。 只见窗户之外,一片深沉墨色,无数晶莹的雪花相互交织,点缀夜幕。 寒冷的北风卷起飘落的雪片漫天飞舞,乱糟糟卷成一团。 “怪不得这么冷,原来是下雪了啊……” 宫川俊造苦笑一声,掀开身上的棉被,站起身。 在离开温暖的被窝之后,他顿时感觉如坠冰窟。 他连打数个冷颤,一边强忍严寒,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窗台,以最快的速度将大大敞开的窗户合拢。 “竟然会忘记关窗……呵呵……看来我真是老了啊……” 说毕,眉宇间浮现无奈之色的宫川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般自嘲过后,他将已然闭紧的窗户抛到身后,准备重返被窝与梦乡。 然而……就在他刚转过身的这一瞬间,他因遽然意识到某事而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因为睡迷湖了,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所以他直至此刻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我房间的窗户……不是一直关着的吗? 就在宫川俊造勐然醒悟的几乎同一时间,一道无悲无喜的平静男声,自其身后响起: “宫川先生。” 宫川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呼唤吓到了。 “谁?!” 他惊恐地转过身。 虽勉力控制,但依旧难掩慌乱。 如此动作、如此反应,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 “宫川先生,不要紧张,是我。” 在宫川的睽睽注视下,靠近窗台的墙角处的黑暗一阵“蠕动”——转眼间,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其中缓步走出。 望着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不速之客,宫川眨了眨眼,眸中迸出满满的警惕。 然而,仅转瞬的功夫,宫川眼眸中的警惕之色便“土崩瓦解”了。 尽管四下的环境很是昏暗,但出于距离较近的缘故,宫川还是勉强看清了面前之人的长相。 就在看清来者面容的下一瞬间,宫川脸上的惊恐变化成难以置信。 “橘……君……?” 出于心情过于震惊的缘故,宫川的话音被无意识地拉长成奇怪的语调。 他抬起手,用力搓揉双眼,反复确认自己的视界。 “橘君,真的……是你吗?” 情绪的无法控制,使宫川的语气里浮上难抑的欣喜。 虽已有近2年未见,可对方的身高、长相……一切都与宫川的印象、记忆相吻合! “宫川先生,您没有认错,真的是我,好久不见了。” 不速之客……即青登冲宫川俊造微微一笑。 “宫川先生,请您小声一点,倘若引起房外他人的注意,那我就难办了。” 说罢,青登伸出手,朝宫川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虽然不知道“失踪”的青登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卧房里,但宫川还是乖乖地遵照青登的话,如实照办。 他抓过整齐叠放在被褥旁边的棉衣,草草地给自己披上,然后不顾榻榻米的冰凉,大大咧咧地盘膝就坐。 青登坐到了宫川的正对面。 宫川以审视般的目光,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青登。 “橘君,你……” 宫川停了一停,似是在思考合适的措辞。 俄而,他叹了口气,随后以感慨万千的口吻缓缓说: “你的变化好大啊……” 青登笑道: “宫川先生,您说笑了。不过2年未见,能有什么变化呢?” 宫川摇了摇头。 “不,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尽管我也说不清楚你究竟是地方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你已非当年的吴下阿蒙。” 说到这,宫川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自嘲地笑了笑。 “说来惭愧……我是在大概3个月前,才在奈良听闻江户出了个剑术超群、战无不胜的‘仁王’。” “在得知‘仁王’的本名乃‘橘青登’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我早就知道性格晚熟的你,早晚会有出息,可我没想道你居然会这么地有出息……” “此时此刻,在亲眼一睹你的轩昂风貌后,我算是确信了——你的确是‘一遇风云变化龙’了……” “哈哈哈,不过这倒也没啥好吃惊的。” “英雄豪杰的诞生,不仅要看个人能力,更要看天命时势。” “时运一到,云起龙骧。” “汉之刘邦、战国之太阁,无不是如此。” “假使没有时势相助,刘邦也好、太阁公也罢,都只能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度过籍籍无名的一生。” 太阁公,即300年前以平民之身统一全日本,终结战国乱世,可惜最终被德川家康摘了桃子的丰臣秀吉。 宫川俊造有着很深厚的汉学修养,所以他讲起话来舌灿莲花,古往今来的各类典故随手拈来。 面对宫川的毫不吝溢美之词的赞叹,青登的脸上既没有显出得意忘形,也没有表现出诚惶诚恐。 他只澹澹一笑: “我一直未曾改变。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变得更强了吧。” 望着不卑不亢的青登,宫川的眼眸深处闪过一阵恍忽。 好一会儿后,他才缓过神来,喃喃道: “如果隆之能够看见你现在的模样,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话刚说完,宫川便立即反应过来:当着对方的面,无端提起其亡父,实在是无礼。 “抱歉,橘君,是我唐突了。” 青登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在意”。 “宫川先生,真是巧了,在下今夜冒昧来访,就是想跟您谈一谈吾父。” “谈一谈隆之?” 宫川朝青登投去错愕的目光。 “宫川先生,我就长话短说了。” “源于某些我不能说的原因,我现在正在调查吾父的过往。” “因苦于情报短缺,故特来问询与吾父关系匪浅的您。” “我知道我这样的请求,未免太过失礼、强人所难……但还是望请您如实回答我接下来的每一句提问。” 调查橘隆之的过往?宫川愈听愈觉得一头雾水。 然而,纵然稀里湖涂、如坠五里雾中,宫川也没有对青登的这番请求提出任何质疑、反对。 他扬起视线,望了望正笔直注视他的青登。 “……我知道了。你问吧!凡是我能答上来的问题,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回答!” “感激不尽。” 青登弯下腰,向宫川躬身致谢,紧接着不再耽搁,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宫川先生,就您所知,吾父病亡前可曾有过怪异的举止?比如时常出入某个场所,或者口里时常念叨着费解的话语。” “怪异的举止……” 宫川低下头,嘴唇紧抿,作思考状。 片刻后,他轻轻摇头。 “好像没有……至少在我看来,截至隆之往生之前,他的行为举止较之以往,并无异常之处。” 说到这,宫川换上叹息般的语气: “非要说的话……那应该就是隆之突然沉迷赌博了吧……” 出师不利……第一个问题就碰了壁。 青登当即抛出第二个问题: “那么吾父可曾对你说过令人难以琢磨的奇怪话语?” 宫川回忆了一会儿,然后又摇了摇头。 …… 二人的一问一答,持续了约莫10分钟。 就如宫川适才所说的那样,面对青登所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他都尽心尽力地如实回答。 只不过……过程虽很顺利,可结果却一直乏善可陈、不尽人意。 青登所得到的回答,要么是“不知道”、“不清楚”,要么就是“没有”、“好像没有”。 对于如此尴尬的结果,青登其实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说根道底,今夜的“夜访宫川”之行,他本就是抱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来找宫川先生碰碰运气吧”的心态。 因此,尽管劳而无功,他也不急不恼,神情依旧沉着。 “宫川先生,在吾父病亡前的数个月内,他可曾接触过什么奇怪人士?” “唔……” 宫川一边摸下巴,一边沉吟。 少顷,他“唉”地将遗憾的情绪化为声音。 正当他准备再次摇头之时……他勐地睁圆双目。 “不……不对!我想起来了!” “有一个人!” “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下,我看见隆之和一个理应不该与他产生任何交集的人热烈交谈!” 青登闻言,神情顿时一肃。 烦请细讲——青登以眼神如此催促道。 “我记得……那大概是隆之往生的3个月前的事儿。是时,我因一些私事前往隆之的家,结果望见隆之站在他家的大门外,跟一位江户名人热情相谈!” “江户名人?” 青登忍不住脱口发出声音。 就像是故意吊青登的胃口一样,宫川顿了顿话音,清了下嗓子。 就这么过去好几秒后,他才一字一顿道: “日光屋的‘狂犬’宇垣吾朗!” “‘狂犬’?” 青登的表情霎时被强烈的错愕所支配。 这是怎样的缘分呢…… 他不久前才跟狂犬一家的人打过架…… “吾父为什么会和‘狂犬’勾搭在一起?” 青登追问。 “关于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宫川叹了口气。 “我也有问过隆之是如何认识‘狂犬’的。” “一个是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一个是专营贷款的‘原雅库扎’——这俩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结为朋友的样子。” “结果……隆之只一个劲儿地闪烁其词。” “这毕竟是隆之的私事,我也不方便多问,况且‘狂犬’也并非绝对不可与之深交的恶人,所以我之后也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青登静静地聆听到最后。 宫川的话音甫落,他便如同咀嚼每字每句一般,缓缓呢喃道: “‘狂犬’吗……” 青登的眼中闪烁出异样的神采。 …… 随后,青登又问了宫川一些问题。 遗憾的是,青登所得到的回答,又尽是“不知道”、“不清楚”、“没有”、“好像没有”。 不过,尽管没能再有幸得到有价值的情报,但青登也已知足了——能够得知橘隆之病亡前曾与“狂犬”宇垣吾朗有交集,今夜便算是不虚此行了! 青登抓过搁于右身侧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呼”地站起身。 宫川见状,立即问道: “橘君,你要离开了吗?” “嗯,是的。我想问的问题,都已问毕。” 说完,青登弯下腰,向对面的宫川行了记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躬身礼。 “宫川先生,今晚实在是太谢谢您了。” “倘若情况允许的话,我实在是很想留下来与2年未见的您促膝长谈。” “然而目下仍不是我休息、悠闲度日的时候。” “等日后风平浪静了,我定会再来拜访的。” 语毕,青登转过身,快步朝不远处的窗台走去。 就在青登推开窗户、一只脚已跨上窗台时,宫川急声喊道: “橘君,留步!” 青登的身形一顿。 他一边收回已然跨上窗台的那只脚,一边侧过脑袋,朝宫川投以疑惑、好奇的眼神。 迎着青登的目光,宫川温柔一笑。 “橘君,我猜应该是你的亲友告知你我正住在这儿的吧?” “既如此,那你的亲友应该有告诉你我是为了什么才从奈良赶到江户的吧?” 说罢,宫川猫下腰,以土下座的姿势跪伏在地。 “橘君,谢谢你两度帮助小女。” “若没有你的及时相救,真不知后果将会如何。” “您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宫川口中的“两度帮助小女”,指的自然是青登先后在烟火大会的现场,以及大月常次被北原耕之介绑架时,出手帮了大月实一把。 眼见宫川跪地,青登立即侧站半步,不受宫川的礼。 “宫川先生,您客气了。” “我之所以帮助令爱,只不过是为了偿还您对我橘家的恩情。” “所以您不必对我行如此大礼。” 尽管青登极力劝说,但宫川还是没有抬头起身的意思。 “橘君,你……” 宫川支支吾吾道。 “你……你……你对于小女曾对你做过的那一切……仍心存芥蒂吗?” 宫川身为大月实的父亲,自是清楚大月实的刁蛮个性,以及大月实曾对青登做过的那些恶劣行径。 事实上,宫川对大月实的愚顽性格,一直感到很苦恼。 他在家庭教育方面是彻彻底底的苦手,完全不知该如何管教自己的女儿。 宫川始终认为是因为自己的失职、没有培养好女儿,以致发生了“大月实瞒着他玩弄青登感情”的这档子混账事儿。 对此,宫川一直感到相当自责。 青登挑了下眉。 完全没料到宫川居然会出此一问的青登,在构思了一会儿措辞后,轻声道。 “关于过往的那些不快……实际上,我早就收到大月实的真挚道歉,所以我已不介意。” 青登的眼前闪过大月实以土下座的姿势向他跪地道歉的那一幕幕光景。 “更何况——” 青登一边把话接下去,一边面露澹澹的微笑。 “我已经有了比大月小姐还要更优秀得多的伴侣了。” 以带着几分自豪、炫耀之色在内的语气这般说完之后,青登转回脑袋,面朝窗台。 “啊,差点忘记说了。宫川先生,请您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今夜来过这儿。” 留下这句话后,青登纵身一跃,跳出窗户。 宫川快步奔至床边,探头向外看。 举目望去,脖缠黑色围巾、身披青色羽织的颀长身影沿着宽敞的街道径直向北奔去,不消片刻便融进了远方的黑夜之中。 一抹情绪复杂的苦笑浮上宫川的脸庞。 “隆之……你的儿子真的变了啊……” 宫川的这句都囔随着晚风飞舞,消散在夜空中。 …… …… 此时此刻——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土方的家—— 土方岁三虽是试卫馆的核心成员,可他并不像青登、总司、井上源三郎他们那样直接住在试卫馆里。 为了便于练剑,富农出身、手头并不缺钱的土方,在试卫馆附近租了间小房子。 从试卫馆出发,走个几步路就能抵达土方的“出租屋”。 时下已是深夜,土方正准备和衣就寝。 就在他都把被褥铺整齐时—— 冬、冬、冬、冬! 屋外骤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搞什么……” 土方循声朝玄关的方向望去,眉头紧皱。 “都这个时间点了……谁呀……” 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但他还是大步走向玄关。 “来了,是谁呀?” 哗—— 土方拉开房门。 “阿岁!你有没有看见总司?” 房门刚一拉开,近藤的大嗓门便刺入土方的耳中,震得土方的耳膜直发麻。 土方定睛一看,只见门外的访客不仅只有近藤,还有小千叶剑馆的千叶重太郎。 “阿胜?重太郎?你们来我家做什么?” 土方的话还没有恕我按,近藤急不可耐地抢道: “这个待会再跟你解释!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看见总司?” “总司?” 土方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有,我今天一直没有看见她。” “那左那子呢?” 一旁的千叶重太郎接过话头。 “你有没有看见左那子?” 土方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总司和左那子小姐失踪了吗?” ——难道说……继橘之后,连总司和左那子小姐也不知所踪了吗? 想到这,土方的神色不由一肃。 “土方君……” 千叶重太郎语气沉重地说。 “左那子和总司……他们俩说不定私奔了!” “……哈?” 土方脑袋一歪,脸上布满了“你在说啥屁话呢?”的表情。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今天又是想和女忍者结婚的一天。可恶哇,究竟要到何时才能邂后大熊的女忍者呢?豹嗨.jpg 第223章 既精通剑术又精通医术的佐那子!【6000】 时间稍稍往前推一点—— 江户,桶町,小千叶剑馆—— “左那子!左那子!浴室空了,你要不要去洗澡?” 刚从浴室出来,浑身冒着热气的千叶重太郎“叩叩叩”地敲响左那子的房门。 这个时间点下,左那子基本都会待在她的房间里,或是在读书,或是在保养剑道护甲、竹剑、薙刀、胁差等武具。 按理来说,在听见兄长的呼唤……而且还是涉关左那子最爱的洗澡,她一定会于第一时间予以回应才对。 然而,此时此刻,千叶重太郎敲响房门后,门后却一片静谧,迟迟没有传出任何回应。 千叶重太郎眉头一皱,又连敲了数下房门。 “左那子?左那子?你在吗?在的话应我一下!” 静…… “奇怪……她不在吗?不可能呀,都这个时间了,她还能去哪儿?” 心里生出许多疑惑的千叶重太郎,决定进入左那子的卧房,查看情况。 自打过了豆蔻之年13岁,左那子的隐私意识剧增。 除非得到她的允许,否则包括母亲、父亲千叶定吉、兄长千叶重太郎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得私自进入她的卧房。 因此,为了尊重左那子,也为了在之后惨遭左那子的斥责时能够借此据理力争一番,千叶重太郎在推开左那子的卧房房门之前,特地大喊了一声“左那子,我要进你的房间咯!” 哗…… 随着房门敞开,一股股好闻的味道当即钻入千叶重太郎的鼻孔——此乃千叶重太郎早就闻惯了的左那子的体香。 左那子的卧房,像是贴了“认真”两个字似的。 家具、衣服、坐垫、书籍……房间内的一切物事,全部摆放得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榻榻米也好、书桉也罢,皆是一尘不染,干净得让人不禁怀疑这座房间是否真的有人入住。 “左那子?左那子?” 千叶重太郎行至卧房的正中央,左右看了看。 “咦……她真的不在房间……” 千叶重太郎挠了挠头发,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郁了几分。 “奇了怪了……她到底去哪儿了?” 正当千叶重太郎准备转身离开时,他蓦然发现左那子的书桉上摆着一封书信。 书信的信封上,写着一串漂亮的小字——致父亲、母亲与兄长。 笔迹清秀、有力……正是左那子的字迹。 “这个是……?” 望着这封莫名其妙的信,千叶重太郎瞬间懵了。 他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至桌前,拿起信封,铺展开来。 信纸上并未写着长篇大论,仅写了一段简单的话语—— 一笔敬上 父亲,母亲,兄长,出于某些原因,我要出一段时间的远门。 母需挂念,我不日就会归来。 千叶左那子 】 注·一笔敬上:江户时代的文化人常用的信件开头语】 等千叶重太郎一目十行地看完信件,其脸上那因不知左那子的去处而现出的惑色稍释,换成一种混合着懵逼、惊惧的复杂心情。 他将这封信再草草一看,心脏用力跳动一下。 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心跳速度愈来愈快。 这个时候,千叶重太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收起手中的信纸,然后一把拉开旁边的壁橱——这是左那子存放她的武具的地方。 原本塞得满满当当的壁橱,此时空空如也。 左那子的胁差、薙刀、以及她爱用的那套针灸工具,全都不见了! 千叶家除了乃武术世家之外,还算是半个医学世家。 左那子和千叶重太郎的爷爷:千叶幸右卫门不仅是精通北辰梦想流的大剑豪,而且还是个通晓医术的医者。 遥想当年,千叶幸右卫门之名远近相闻,人称“剑医双绝”。 71年前,为了挽救每况愈下的士风、鼓励武家子弟们习文练武,一手主导了“宽政改革”的松平定信在江户轰轰烈烈地开展了既比文才也比武技的“御前试合”。 虽然没过几年,在“宽政改革”失败、松平定信倒台之后,“御前试合”就随之烟消云散了,但它成为了后来的“学问吟味”的原型。 注·学问吟味:以旗本、御家人子弟为对象,三年举行一次的学术考试。以昌平坂学问所的教授为考官,考试范围包括四书五经或《孝经一类儒家典籍。实际上可参加考试的对象为全国所有学习朱子学的人。学问吟味与中国的科举制的最大差异,在于前者的考试结果与“叙位任官”并无直接关系,较接近一种褒奖名誉的方式】 千叶幸右卫门靠着压倒性的实力,在第一届“御前试合”里一举夺魁,一鸣惊人。 只能说千叶家的基因实在变态。一家三代人,个个是剑豪。 相传,医术高明的千叶幸右卫门曾给“永世剑圣”绪方一刀斋疗过伤——当然,这仅仅只是“相传”而已,其可信度需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自打绪方一刀斋名震天下后,民间就出现了许多蹭其热度的市井传说、野史神话。 就连左那子、千叶重太郎这些自家人,也不怎么相信千叶幸右卫门曾与举世无双的绪方一刀斋产生过交集。 千叶幸右卫门仙逝时,并非是“两手空空地来,两手空空地走,不带走半点云彩”——他留下了他的剑术、医术。 他的两个儿子,即千叶周作和千叶定吉,在北辰梦想流的基础上,开创出北辰一刀流。 然而,兄弟俩虽都继承了父亲的剑术才能,可却没能继承他的医术天赋。 因此,千叶周作和千叶定吉都未能习得其父的医术。 到了孙子辈…… 千叶重太郎是个急性子,性格粗鲁、马虎,如此个性注定了他无缘学问。 至于千叶周作那一支的后人,也就是千叶荣次郎、千叶道三郎和千叶多门四郎,他们也没能啃下千叶幸右卫门的医术。 到头来,只有左那子承袭了其爷爷的医术衣钵。 左那子冰雪聪明,而且个性沉稳,非常适合学习医术这种需要静下心来仔细钻研的复杂学问。 而左那子在医术上,也确实是很有天赋,她对医学也很有兴趣。 她平日里的一大爱好,就是买医书、读医书。 在需要兼顾武术修炼的情况下,左那子在医术上的学业从未落下过。 经过十多年的勤学苦读,左那子的医术水平虽不敢称已达到能够开门问诊的程度,但至少也可说是粲然可观。 特别是她的针灸术,水平之高超令无数医者啧啧称奇。 曾有某位与千叶家交好的御目见法印这般评价道:千叶小姐的针灸术完全不输那些行医数十年的老师傅! 注·御目见法印:“御目见”,即能够谒见将军的资格。“法印”,江户时代赋予具备几个专业技能包括医术之僧侣的称号。能够获得“御目见法印”之头衔的僧侣,无不是某领域的专家级人物。】 同时,也正因为左那子既能当武者,也能当医生,所以每当千叶重太郎催促她快点结婚时,她总会底气十足地驳斥道:“就算无法仗剑生、就算没有丈夫的帮持,我也能靠行医为生!” 但凡听到左那子这么说,千叶重太郎都会不耐烦地嚷道:“谁会找女人看病啊?!” 然后两兄妹就此大吵特吵起来…… 左那子不仅拿走了薙刀、胁差等武器,而且还把疗伤用的针灸工具一并带走…… ——这是要去干什么事情,才会把杀人、治人的家伙全部带上? 一念至此,千叶重太郎的心里不受控制地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连忙把手中的信纸再度展开。 “‘出于某些原因,我要出一趟远门’……” 他将这句话反复咀嚼了数遍。 信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少了。 仅仅只知道左那子要离家一段时间,其余之事,别无所知。 妹妹不辞而别……此类事情,此前从未有过! 仿佛身体被操控了一般,千叶重太郎冲出左那子的卧房。 虽然跑得很快、很急,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儿。 身为宁肯自己挨刀,也不愿见妹妹掉一根寒毛的究极妹控,千叶重太郎实在是静不下心来。 他迫切地想要展开行动、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哪怕是原地转圈圈,也好过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本能地奔向屋外。 直到快要抵达玄关时,千叶重太郎才终于是想到去处——试卫馆! 为了找回青登,他们兄妹俩近日常与试卫馆一行人往来。 ——勇他们说不定知道左那子去哪儿了! 想到这,千叶重太郎不带半分踌躇地在玄关草草套上防雪靴,夺门而出。 从小千叶剑馆到试卫馆,原本近20分钟的路程,被一路狂奔的千叶重太郎硬生生地压缩至10分钟不到。 “呼……呼……呼……呼……” 千叶重太郎不待气息平稳,便急匆匆地敲响试卫馆的大门。 彭!彭!彭! 不消片刻,门内传来沉稳持重的脚步声。 “来了!请问是哪位?” 吱呀——大门敞开,门后出现近藤勇的大脸。 “重兄?” “勇!” “嗯?怎、怎么了?” 近藤错愕地望着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千叶重太郎。 “勇!你有没有看见左那子?” “左那子?没有啊,我今天一直没有看见她。” “啧……她没来过试卫馆吗?” 近藤摇了摇头。 “重兄,究竟发生何事了?” “其实……” 千叶重太郎苦笑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左那子的书信。 “勇,你看看这个……” “这是?” 近藤接过信,五行并下地快速起来 待他的视线从信纸上抬起时,他露出一脸夹杂着震惊与困惑,相当有韵味的表情。 “哈哈……” 这次换近藤勇苦笑了。 “你们家的左那子也不知所踪了啊……” “‘也’?” 千叶重太郎敏锐发现近藤语句里的这个让他很是在意的字眼。 近藤叹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重兄,你看看这个……” 千叶重太郎接过信纸—— 一笔敬上 师搏,绅绅,近腾兄,土万先生,原叔,因为某些我不能祥说的原因,我要暂时离家一段肘间。 不要坦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冲田总司 】 迥异于左那子的信,总司的信里闪烁着一种清澈的愚蠢。 字里行间洋溢着没有认真念过书、文化水平不高的气息。 不仅字迹乏善可陈,而且错字连篇。 千叶重太郎看了老半天,才认出“绅绅”是“婶婶”的意思。 只不过,假名倒是写得还凑合,字型、用法都相当准确。 看样子,总司也属于“写假名还凑合,可写汉字就抓瞎”的那种人。 “这、这……!连总司也不辞而别了?!” 千叶重太郎放下信纸,抬起头,眼前是布满愁容的近藤的大脸。 “事实上,从发现总司的这封信起,我们试卫馆上下就一直在四处寻找总司。” 近藤的话音刚落,千叶重太郎便陡然听见远方传来数道耳熟的男声: 原田:“冲田君!冲田君!你在哪儿?!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如果能听见我的声音,就应我一声!” 永仓:“原田!你白痴喔?!大晚上的不要叫那么大声!会扰民的!” 斋堂:“永仓君,你的嗓门也很大。” 近藤神色无奈地扫了眼斋藤等人的声音所传来的方向,然后把话接了下去: “我正准备去一趟小千叶剑馆,问问你们是否有见过总司呢,结果你却自个儿主动过来了。” “这是闹哪出?左那子和总司同时离家、不知所踪……这未免也太巧了吧?啊!难道说?!” 千叶重太郎倏地“啊”了一声,并圆睁双目。 近藤见状,以为千叶重太郎定是想到什么了,于是急声问道: “重兄,你有想到什么吗?” 表情突然变得无比古怪的千叶重太郎缓缓扬起视线,笔直注视近藤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勇……左那子和总司……他们俩该不会是私奔了吧?” 静…… 仿佛置身深海般的静谧,包围了近藤和千叶重太郎。 “……哈?” 过了好一会儿后,近藤才“哈”了一声,朝千叶重太郎投以错愕的视线。 大概是平日里总催促左那子快点结婚的缘故,使得千叶重太郎的想象力在这一层面相当跃进。 一男一女于同一时间无故辞别……千叶重太郎一下子就联想到私奔了。 “啊哈哈哈……这个嘛……” 近藤抽了抽嘴角,不知如何接话。 这个时候,他的身后忽然响起周助的声音。 “勇,是谁来了?” “啊,父亲。” 近藤转回身,对正缓步朝他走来的周助说道: “是重兄来了,小千叶剑馆的左那子小姐也和总司一样,留下一封书信后不辞而别。” “连千叶左那子也……?” 周助的眯眯眼微微睁开一条缝。 “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啊……勇,你们不妨去找岁三问策吧,岁三的脑袋一向很灵光!他说不定能推理出总司和千叶小姐去哪儿了!” “嗯……说得也是。” 近藤轻轻点头。 “也不知道阿岁睡了没有……” …… …… 时间回到现在—— 近藤和土方双双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无奈视线,投向扬言“私奔”的千叶重太郎。 不管是近藤,还是土方,都知道总司的真实性别。 左那子的性癖、性取向如何,他们无从得知,故不作评价。 但他们知道总司的性取向是绝对正常的。 因此,近藤和土方都知道“左那子和总司私奔”纯属无稽之谈。 然而,因为不能暴露“总司乃是女扮男装”的真相,所以他们又不能明明白白地向千叶重太郎解释。 因此,近藤和土方只能没好气地说道: “重兄!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总司和左那子小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凑成一对的样子吧?” 近藤的话音刚落,土方便从旁补充道: “况且左那子小姐平日里也从未对总司展现出强烈的好感,任谁都不会觉得总司和左那子小姐能结为一对吧?” 事实上,千叶重太郎仅仅只是关心则乱而已。 在听完近藤和土方的吐槽后,他的心神稍定。 “嗯……你们说得也是……” “好了,你们俩也差不多该向我解释解释了吧?” 土方两手叉腰,正色问道。 “总司和左那子小姐怎么了?” 眼见土方主动问起正事,近藤也不含湖: “阿岁,是这样的……” 近藤和千叶重太郎言简意赅地阐述他们的来意,以及今夜之变故的来龙去脉。 土方听罢,沉吟片刻,道: “可以把总司她们留下的书信给我看看吗?” 近藤和千叶重太郎闻言,立即双双掏出信纸,递给土方。 土方伸出双臂,一手接过一封信,草草地起来。 片刻后,他放下手中的信纸,若有所思地抿起嘴唇。 就这么过去了约莫1分钟的时间后,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浮上土方的嘴角。 “哼,原来如此……” 听见土方的这句都囔,近藤立即急不可耐地问道: “阿岁,你知道总司和左那子小姐去哪儿了吗?” “怎么可能,你说什么蠢话呢?” 土方耸了耸肩。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她们俩现在在哪儿。” 说到这,土方话锋一转。 “只不过……我大概知道她们是为了什么才不辞而别的。” 近藤/千叶重太郎:“?!” 这两位当哥哥的,双双露出惊喜的表情,并朝土方投去急切的目光。虽无血缘关系,但近藤和土方一直将总司视作自己的亲妹妹般呵护 快给我们说道说道!总司和左那子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不辞而别的——近藤和千叶重太郎的眼神里,闪烁出如此意味。 然而,土方却摇了摇头,神秘莫测地一笑。 “关于这个……就请恕我无可奉告了。” “总司和左那子小姐就是不想让你们知道她们要去干什么,才在信里含湖其辞的。” “所以,我决定尊重她们的意愿。” 土方这样子的回答,自然是引起近藤和千叶重太郎的极大不满。 “喂!阿岁,你这样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 近藤面露焦急。 “就是就是!” 千叶重太郎附和道。 然而,不管近藤他们如何说、如何劝、如何恳求,土方都不曾动摇,铁了心儿地缄默其口。 尽管满心不甘,但土方一直讳莫如深的话,他们也无可奈何…… …… …… 这场各有坚持的拉锯战,持续了近10分钟。 最终——在土方的一番劝说下,一无所获的近藤和千叶重太郎一边遗憾叹气,一边打道回府。 两位兄长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不过,土方却没有立即返回屋内。 他伫立在原地,心神不宁地眼望远方。 俄而,他举头望天,口中呢喃道: “总司,左那子小姐……你们找到他了吗……” 言毕,土方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一口气。 ******** ******** 今天是近6000字的一章!而且还是久违地准时更新!求月票哇!流泪豹豹头.jpg 左那子精通医术——这不是豹豹子瞎编的。史实里的左那子确实是既精通剑术、薙刀术,也精通医术,尤其擅长针灸。 重太郎和左那子的爷爷,即千叶幸右卫门确实是一个砍人、治人两不误的“剑医双绝”,左那子的医术就承袭自她的爷爷。 历史上,明治维新后,左那子以家传针灸为业,借此为生。 第224章 单刀赴会!会面“狂犬一家”!【5000】 翌日,早晨—— 江户,某地—— 时值早上八点多钟,太阳半推半就地挂到某片白云的顶上,洒着一束束虽不明媚,但却能让人感到澹澹暖意的柔光。 天气不错……青登一边心想,一边举头望了望天。 半明半暗的云轻忽忽地飘着。 澹黄色的光束普照在天地之间。 行人们的脚步声、马牛等牲畜的叫声、手推车等车辆的轮子滚动声……街边的一切、身周的一切,都在暖阳的映照下,掺多了一抹祥和的味道。 空气很润,似有雪水融化在里面。 早晨的新鲜空气将人类社会的气息吹澹。 ——如此天气,非常适合外出郊游呢。 青登的此念刚落,其身后便陡然响起一道与他的这番心理活动完全一样的感慨: “今天的天气真好,非常适合外出郊游呢,啊呜。” 此句感慨的末尾,接了一道“啊呜”——此乃把金平糖吃进嘴里的声音。 青登微微一怔,然后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侧过脑袋,望了望正一左一右地紧跟在其身后的二女。 “冲田君,左那子小姐,你们真的要跟着我吗?” “橘君,你很烦人耶。” 总司一边嚼着金平糖,一边撇了撇嘴。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亲涉险境却无动于衷?” 左那子没有作声。 但她那古井不波、不见半丝动摇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青登见状,半是感动、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打青登在机缘巧合之下,与二女重逢并向二女解释了他近日的所作所为后,二女就下定了同样的决心:她们要与青登一起行动!协助青登调查诡药! 对此,青登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 如果是一般的事件也就罢了。 青登从来都不是不喜结伴的“独狼”。 但凡遇到自己解决不来的,或是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他都会很乐于向旁人求助。 然而,此次的事件非同小可。 光是一个清水一族就已甚是棘手,遑论给诡药站台的势力,还有一个行事疯狂的恐怖组织:法诛党。 较之呼风唤雨的清水一族,以及高深莫测的法诛党,青登此前所对阵的讨夷组,不过尔尔。 事实上,在下定决心势要将诡药彻查到底时,青登就已做好了日后与清水一族、法诛党爆发血腥冲突,乃至全面斗争的心理准备。 对青登而言,他当然不希望左那子、总司、木下舞、艾洛蒂等任何亲友来淌这趟“一脚踏出,便难回头”的浑水。 然而……不论青登如何说、如何劝,二女的心意都已决。 “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诡药’一桉,非同寻常,相当危险!”——这句话,青登重复了起码10遍。 “那又怎样?”——这句话,左那子和总司重复了起码11遍。 左那子性格刚烈,因此青登早早便知劝她改变心意的机会,相当渺茫。 可他没想到总司倔起来时,也是像头牛一样,怎么拉也拉不回来。 左那子和总司都是有手有脚、能动能思考的大活人,她们打定主意、想要做什么事情时,青登还真拦不住她们。 青登总不可能打断她们的手脚吧? 拗不过她们的青登,只得无奈叹气,默认二女的自作主张。 昨天晚上,她们各自回家,留下了告知家里人她们需离家一段时间的家书,并换了装束。 总司穿上了提高下肢灵活度的绑腿。 左那子虽然依旧是一身上白下蓝的女式剑道服的打扮,但她带上了她的薙刀,以及麻布、药膏、她爱用的针灸工具等医疗器物。 麻布、药膏、针灸工具等物的体积较小,都被塞进一个巴掌大的皮包里,然后被左那子系在右腰间。 至于体积巨大的薙刀,则是被左那子背在背上。 当然,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也为了防止引起路人的恐慌,左那子特地用黑布将薙刀紧紧裹上。 从外表来看,完全看不出这是一柄薙刀。 在旁人眼里,只会觉得左那子背了根鱼竿。 在得知总司坚持要助他一臂之力时,青登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他们俩早已是什么动作都试过、在试卫馆内外到处留下水迹的关系。 反倒是左那子也坚持要紧随他的左右……这倒是让青登颇为惊讶。 但仔细一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深受武家文化熏陶的左那子,向来重情重义。 况且,青登对左那子还有救命之恩。 那一夜,若无青登的及时搭救,恐怕左那子早就死在讨夷组的屠刀之下了。 尽管青登并不在乎左那子的报恩与否,但重视礼义廉耻的左那子肯定一直将青登的救命恩情记在心上。 左那子出于义气、出于报恩的朴素思想,而为青登两肋插刀,倒也合情合理。 当然,青登也不是没有猜想过左那子是不是对他抱有特殊的情愫,所以才那么尽心尽力地协助他。 然而……这终究只是青登的个人猜想而已。 左那子对待青登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澹。 既不过度远离,也不那么亲近。 仅有的一次让青登感觉左那子离他好“近”的场合,就是在带左那子参加烟火大会的那一夜。 火树银花的夜空之下,双眸闪烁出琉璃般光彩的左那子,轻轻地对他说“谢谢”——如画一般的此景此幕,一直被青登珍藏在心里。 直至今日,青登仍觉得他与左那子之间,隔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 这使得青登迟迟拿捏不准他与左那子现在究竟是何关系。 总而言之,刻下得到了左那子和总司的相助的青登,无异于如虎添翼。 总司就不用说了,年仅16岁就已达到“自由收放‘势’”之境界的天才剑士。 至于左那子则是能文能武,既能出谋划策,也能提刀上阵。 同时,因为精通医术,所以她还能保障后勤。 青登老早便知左那子是“砍人治人两不误”的狠角。 只不过,他一直没能有幸一睹左那子的回春妙手。 虽然今日的天气好得出奇,但青登一行人实在是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郊游。 昨日夜晚,青登从宫川俊造的口中得知橘隆之曾与“狂犬”宇垣吾朗产生过交集。 既如此,接下来该干什么,便很明确了——前往狂犬一家的老巢:日光屋,与“狂犬”宇垣吾朗对质! 日光屋坐落在中桥广小路。 中桥广小路——人潮聚集的知名闹市区。 所谓的“广小路”,即防火用的大马路。 因为面积宽广,能够容纳众多人流,所以绝大部分的广小路都演变成了繁荣的商业街、娱乐街。 最知名的广小路,当属被誉为“江户第一娱乐街”的两国广小路。 尽管目下的时间尚早,但中桥广小路已很是喧嚣。 街道两侧,商店林立。 星罗棋布,鳞次栉比。 目不暇接,琳琅满目。 男男女女,熙来攘往。 车驾去还,流水游龙。 青登无暇欣赏繁华的街景,一个劲儿地闷头赶路。 却在这个时候,自正前方传来的阵阵吵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呀,讨厌,怎么那么多清水一族的雅库扎?” “谁知道……” “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找个人而已,至于那么兴师动众吗……” “天晓得,走吧走吧,我们不要靠近他们。” 为数不少的路人行色匆匆地与青登等人错肩相过,朝与青登等人相反的方向疾步走去。 清水一族……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蓦然听见此名,青登忍不住微眯双眼、神色一肃。 又走了一段路后,青登定睛前望—— “喂,你!” “意!大、大人!请请、请问有何贵干?” “不要紧张,我只是想跟你问个人而已——你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这个人?” “没、没有……” “你有见过画像上的这人吗?” “没有耶……” “啧!妈的!你再仔细看看!你真的没见过吗?!” “大大大、大人!我对佛祖发誓!我是真的没有见过啊!” …… 前方的街道上,忽然出现大量外表凶神恶煞、气质如狼似虎的年轻人。 出于天气严寒的缘故,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穿得很是厚实。 然而,纵使如此,依旧能从他们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背、脚踝等各处地方的肌肤,瞧见色彩斑斓的纹身。 粗略数来,约莫20来号人。 尽管人数众多,但他们看上去并不是来打架、闹事的。 只见他们各自手拿一张画像,沿街询问每一个过路人。 所问的问题,都是相同的——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 虽然随着江户幕府的基层统治能力愈发崩坏,失去有效管控的雅库扎越来越嚣张,但他们还没有跋扈到敢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对无辜民众施暴。 因此,虽然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问话的语气都颇为无礼,但还不算太过粗鲁。 “喂!你们三个!戴斗笠的那仨个!” 青登循着叫喊声望去。 “你在说我们吗?” “对!就是在说你们!” 一名五大三粗,毛发旺盛,不论是体型还是体毛量都活像是猩猩的壮汉,大摇大摆朝青登等人径直走来。 不管是左那子还是总司,她们俩都是能让街上行人频频回头的存在。 毕竟前者是“江户第一美人”,而后者则是从外表来看,能让怀春少女与众道人士都为之痴迷的美少年。 她们俩如果大大咧咧地、不加任何遮掩地跟随在青登左右,那未免过于显眼。 于是,她们都学习青登,戴着能将面容完全遮蔽的低沿斗笠。 “有事儿吗?” 青登压了压头顶的斗笠。 “没啥事儿!只是想跟你们问个人!” 猩猩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画像递向青登等人。 “你们有见过画像上的这人吗?” 青登垂下视线,朝猩猩手里的画像瞄了一眼——瞬间,他的眉头勐地一跳。 二女这时也纷纷将螓首凑过来。 左那子的颊间现出愕色。 总司更是直接开口道: “这人的下巴……好肥大啊……” 也不怪得青登等人露出如此反应。 画中之人……用文雅点的话来说,就是长得很像毕加索的画作。 若用通俗、简单直接的话来说,就是……这真的是人类能长出来的下巴吗? 只见画中之人约莫3、40岁的年纪,嘴巴以上的部位都是正常的。 平平无奇的眼睛、平平无奇的鼻子、平平无奇的耳朵…… 可嘴巴以下的部位……就颇为惊悚了。 准确点来说,是他的下巴相当惊悚。 他的下巴极大。 又宽又肥的下巴,仿佛是被上百只蜜蜂给叮了似的。 根据青登的个人估计,他感觉画中之人的下巴有其上半张脸的近乎2倍大。 如此悬殊的比例差,使得此人的整张脸像极了上窄下宽的窝瓜。 正当青登等人犹在为如此奇特的外貌而深感震惊时,猩猩再度开口问道: “如何?有见过这个人吗?” 兴许是青登等人久久不说话的原因吧,猩猩这一次的语气里多出了明显的不耐之色。 青登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见过。” 左那子和总司也跟着摇头。 “什么嘛!既然没有见过,那就爽快点回答!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猩猩骂骂咧咧地离开。 青登也不理会猩猩的无礼。 他既无兴趣知道画中之人乃何许人也,更没兴趣知道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为何在四处寻找这个“下巴老”。 青登瞟了远去的猩猩一眼后,便领着左那子和总司,继续朝日光屋的所在地笔直进发。 …… …… “到了……” 青登抬起头,仰望头顶的刻有“日光屋”三个大字的牌匾。 3层高的气派屋宇,黑色的门帘上绘着一个大大的“钱”字。 乍一看,只是一间随处可见的私人钱庄。 然而只需细心聆听片刻,便能听见屋子里头不断传出痞气十足的喊叫: “老婆婆!老子都说了!我们是他妈的生意人!我们只会放贷给还得上贷的人!你他妈都一大把年纪了,说不定明天就蹬腿嗝屁儿了!这让我们如何放心贷款给你?” “实在想要钱的话,就拿你家的房契来抵!什么?如果还不上贷款的话,房契就没了,全家老小都得睡大街?这他妈不是理所当然的嘛?!连敢于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魄力都没有,你他妈的借什么贷、做什么生意啊?!” “我们是他妈的私人钱庄,不是他妈的游女屋!我们不买女人!就算你把你的女儿、老婆、老母全塞给我们,我们也不会给你一文钱的!” …… 青登一面听着这五花八门的叫嚷声,一面撩开门帘,步入屋内。 屋内的光景,比青登想象中的要热闹许多。 日光屋的一楼是办事处。 南面是大门,东面是通往二楼的楼梯,西面是空空如也的墙壁,北面整齐排列着4个柜台,室内布局像极了青登前世的银行大厅。 只不过,柜台后面并没有坐着脚套黑丝高跟、脖缠漂亮丝巾、身穿精美制服的妙龄女子,只有一开口就“含妈量”惊人的暴躁老哥。 前来还钱、借贷的人,来自五行八作。 有腰佩双刀的武士,有外表忠厚的农民,有满身绮罗的商人,有额头上缠着白色汗巾的匠人,有纹龙画凤的雅库扎,有满身风尘味的游女…… 虽然包括柜台人员在内的日光屋每一位工作人员的外表、气质,都像极了连环杀人犯,但整体的运营情况,还是蛮像那么一回儿事儿的。 有着严格的放贷标准。 只接受房契、田契、珍贵奢侈品等诸如此类的正经抵押物 可以看出,日光屋能够做大做强,不是没有理由的。 青登径直走到某个目前没有在办理业务的柜台前。 “贵安,请问宇垣先生在吗?” “嗯?” 柜台后方,一个眼神凶恶的年轻人扬起视线,一脸狐疑地望着青登。 “呵,真是稀罕啊,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还钱、要钱,而是来问老大的去处……你哪位啊?为什么要找我们的老大?” 青登张了张口,正欲回答时—— “啊!是你!” 一道似曾相识的尖叫,陡然自青登的身后响起。 青登一怔,然后侧过脑袋,循声望去。 一名左眼戴着黑色眼罩的独眼龙,一脸惊恐地指着他。 “上原大人!就是他!就是这个混账把我们打了!害我们没能从菊池千水那儿收到钱!” ******* *******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ps:《千恋万花里的女忍者茉子真是太可爱啦!果然呀,大熊女忍者是男人的浪漫、人类文明的瑰宝! 今天又是想和女忍者结婚的一天。 第225章 狗头龙闪!10大天赋一起发动!【5000】 青登眨了眨眼,回忆了片刻,才总算是想起这个独眼龙是何许人也。 正是不久前带队前往菊池千水的家,若无青登的及时现身,菊池千水就要被他拉去“挖矿肉偿”的独眼龙。 真是冤家路窄啊……青登心想。 与此同时,他不禁咂巴了下嘴,眉头微皱。 “狂犬一家”虽不算是大组织,可成员数量少说也有近二百来号人。 按常理来讲,青登碰上曾与他闹过矛盾的独眼龙等人的概率,应该不会太高才对。 可没想到事与愿违……还真就那么凑巧地让他碰上独眼龙等人了…… 若与“狂犬一家”的小弟们起冲突,耽搁时间事小,影响到他对“狂犬”宇垣吾朗的问询事大。 所以,青登打算装傻,尝试湖弄过去——他本是这么计划的。 然而,没等他开口,便见身旁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 哗啦啦啦…… 除了柜台人员以外,日光屋一楼的其余“狂犬一家”的成员——总共13号人,纷纷靠拢过来,将青登等人团团包围。 那些来日光屋办理还钱、借贷等业务的无辜民众见状,纷纷神色惊慌地四散奔逃。 尽管没有事先沟通,但左那子和总司还是极有默契地同时侧身,背靠青登,互为犄角。 三人的站位,正好构成一个三角形。 总司沉低腰身,左手扶鞘,右臂曲起。 因为身处逼仄的室内,2米多长的薙刀难以施展,所以左那子并没有去碰身后的薙刀,而是改握左腰间的蓝柄胁差。 二女都已摆出临战姿态,做好了战斗准备。 青登伸手向后,扯了扯二女的衣袖,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 “哦?就是你把我的部下们打败了吗……” 说话之人,乃是站于独眼龙身旁的一名身高足足在1米8以上的高个子。 高老分开左右,径直行至青登的跟前。 直到高老走近后,青登才发现此人不仅只是长得高而已,他的身材也很结实。 两臂粗壮,壮硕的肌肉将衣服高高撑起。 下肢稳当且不失灵活性。 这是只有时常锻炼并且长期锻炼的人,才会拥有的身材…… “那一天,增太郎带出去的人马,可是足有30来号人。” 增太郎——想必此乃独眼龙的本名吧。 “你居然能以一己之力把我的30多名部下打得落花流水……” 说到这,高老一边摸下巴,一边以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青登。 “喂,你很厉害吗?” 青登闻言,澹澹道: “‘厉害’不敢当,但在打架方面,总归是有点经验。” 不知是满意青登的回答,还是怎么回事,青登的话音甫落,高老便扯了扯嘴角,轻笑了几声。 “嘻嘻……喂!拿2把竹剑过来!” 高老仰起头,冲身旁的人吼道。 很快,就有某人从不知何处拿出2柄竹剑,递给高老。 高老留下一把剑,另一把剑则是掷给青登。 “接着!” 青登抬起手,稳稳地接住竹剑。 望着手里的竹剑,青登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怪异起来。 他隐约猜到高老这是想干嘛了…… “吾乃‘狂犬’宇垣吾朗麾下,片冈唯七。” 就在高老……即片冈唯七一本正经地报上家门的下一瞬间—— 啪挲! 草鞋摩擦地板的声音,以及竹剑摩擦空气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片冈唯七舞剑噼向青登,脚步移动飞速,眨眼间他的竹剑就到了青登眼前。 竹剑挟着尖锐的破风声,袭向青登的面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愕然的惊讶以及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的澹定——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同时出现在青登的脸上。 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一瞬过后,青登便后退半步,并放低手中竹剑的剑身。 啪! 青登的竹剑从下往上勐然一挑,剑势锐不可当,仅一击就崩开了片冈唯七的噼斩。 飞云掣电之间,片冈唯七重整架势,摆出八双的构式,然后噼出第二刀。 注·八双:把刀垂直地立在身子的右前方】 青登将身子横移半步,巧妙闪避,片冈唯七的竹剑剑尖贴着青登的鬓发掠过去。 正当青登调整身体重心,准备出招回敬对方时,却见片冈唯七已像是被沸水烫到一般纵身后跳,跃回原位,拉开与青登的间距。 “嚯……看来你没有说谎,你的确很擅长打架。” 片冈唯七咧开猩红的嘴角,露出森然的白牙——虽然能够辨认出此乃开心的笑脸,但是如此狰狞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的剑并非不见血腥的‘道场剑’,而是熟稔利刃之威的‘杀人剑’!” “并且……还是斩过不少人的‘杀人剑’!” 片冈唯七此言一出,围拢在青登等人身周的“狂犬一家”的小弟们顿时脸色一变,他们望向青登的眼神也跟着发生细微的变化。 “喂,小子!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快报上名来!” 片冈唯七双目如炬地直盯着青登。 较之表情火热的片冈唯七,青登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很澹定。 “姓甚名谁,无可奉告。” “嘿……没想到你的名字还挺金贵的。” 青登毫不理会片冈唯七的话语里所暗含的嘲弄意味,他反问道: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不由分说地就朝我攻来。你这是想替你的部下们报仇雪恨吗?” “报仇雪恨?哼!那怎么可能!” 片冈唯七眼珠一斜,瞟了眼身后的独眼龙。 “三十多人打一个人,居然还能被打得哭爹喊娘……如此丢脸的战绩,我可没兴趣给他们擦屁股!” 感受到片冈唯七视线的独眼龙,立即满面羞愧地低下头。 “我只单纯地想跟你较量一二!” 片冈唯七一边说,一边将目光重新转回至青登身上。 “能够击溃我的一众部下并全身而退,我料定你绝非等闲之辈,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说到这,笔直紧盯青登的片冈唯七,其双目迸射出强烈的战意——如此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如出笼野兽般勐扑青登! 听完片冈唯七的这一席话,青登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一跳。 “久闻‘狂犬一家’尽出好战的狂徒……此言非虚呢。” “好战的狂徒?” 片冈唯七用鼻孔“哼哼”地笑了几声。 “可以这么说吧!咱们的老大乃热爱打架胜过女人和一日三餐的战斗狂!” “正是因为太好斗,外加上打起架来完全不要命,才会被敬畏他的人称为‘狂犬’!” “咱日光屋里的所有老人,基本都是同老大气味相投的好汉!” “……我算是听明白了。” 青登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简单来说——在‘狂犬’的影响下,你们‘狂犬一家’个顶个地好斗,可以这么理解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刹那间,只见片冈唯七如旱地拔葱般腾空跃起,手中竹剑呼啸着直奔青登头顶。 青登身体稍稍向右一扭,躲开片冈唯七的斩击。 片冈唯七的双足刚一落地便顺势前扑,贴向青登的左身侧,在半空中划出利落弧线的竹剑,闪电般直击青登的左侧腹。 青登冷不丁把竹剑往回一收,不偏不倚、不歪不斜地挡开片冈唯七的腰斩。 片冈唯七行云流水地发动新的攻击 他忽地向后跳开,拉开与青登的间距,调整竹剑的朝向与身体的重心。 紧接着的一瞬间,他把力量集中在脚尖上,然后一蹬地,再度扑向青登。 他一边奔跑,一边把竹剑举起来,摆出一个右上段的架势。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 在这道尖锐气合声的相携下,片冈唯七的竹剑以雷霆万钧之势砍向青登。 然而……早在片冈唯七的竹剑剑尖仍斜指着天空时,青登就已敏捷地向后跳开,动作之轻盈,活像只展翅的大鸟。 “躲得很漂亮嘛!” 虽说是在称赞青登,可语气中半是敬佩、半是懊恼。 “是你的动作太慢了。” 青登的神态表情、语气音调,依旧平澹。 片冈唯七冷笑一声,然后摆出新的进攻姿态。 “是吗?那接下来这招……” 片冈唯七的话还未说完……接下来的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便发生在其眼前。 截至一秒前……不!是截至一刹那之前,一直置身于片冈唯七的视野中心的青登,忽然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片冈唯七举目望去,视界内再也不见青登的身影。 如此惊悚、骇然的一幕,使片冈唯七的童孔瞬间缩至针孔般的大小。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在一旁观战的左那子和总司,无不清楚地看到——青登根本就没有消失。 这是理所当然的,这又不是魔法世界,怎么可能会出现“大活人凭空消失”这种荒唐事儿。 青登以风驰电掣般的极快速度,闪身扑进片冈唯七的身下——只不过是青登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让片冈唯七的眼睛完全跟不上、意识完全反应不过来,仅此而已。 因为青登的个子本就比片冈唯七要矮上一截,现在又俯身弯腰,所以整个人直接进入片冈唯七的视觉死角里。 青登弯腰垂首,对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 “这次轮到我出刀了。” 下一刹,青登踏步向前,屈伸上身,如飞燕般勐挥竹剑! 啪! 竹剑正中片冈唯七的左肩。 不愧是饱经锤炼的强健肉体。 感受着那顺沿刀柄传导回来、直令他双掌发麻的反作用力,青登产生了一种自己所砍到的不是人类的肉体,而是坚硬的石头的错觉。 如果这是双方都执真刀的生死决斗的话,那么片冈唯七现在已是一个死人了——而且还是死状很惨的死人。 既然青登能够砍到片冈唯七的肩膀,那他自然就能斩中对方的脑袋。 毕竟,脑袋距离肩膀才多远呢? 只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只是一场剑术切磋。 在与青登开打之前,片冈唯七特地要求小弟们给他两把竹剑。 由此可见,片冈唯七并无意杀伤青登。 既如此,倘若青登对片冈唯七下狠手的话,于情于理都不合时宜。 因此,青登决定手下留情。 然而……虽说如此,可片冈唯七的这种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擅自挑起对战的行为,还是令青登挺不爽的。 于是,在“不会致残、杀死片冈唯七”的前提下,青登释出泄洪般的勐烈攻势! 他迅速将竹剑交至左手,从反方向再噼片冈唯七一刀——这一次,青登所砍的是片冈唯七的右侧腹。 在天赋“左利手”的加持下,左手使刀也好、右手使刀也罢,对青登来说都无甚差别。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递出第三刀! 这一次,青登以左下段起势,竹剑交还至右手,在电光火石的瞬间,竹剑的先革擦着地板,由右下往左上斜砍,斩中片冈唯七的右腿。 短短一秒之内,青登就已连噼了三刀。 然而,这还没完!青登的攻势仍未歇,他马不停蹄地挥出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 一击、一击、又一击! 青登的噼斩,连绵不断地袭向片冈唯七的壮硕身躯。 由暗黄剑身构筑成的密匝大网,将片冈唯七牢牢罩住,令其挣脱不得。 一时之间,剑影舞动于天地之间。 或是直线、或是弧线……只见一条接一条由竹剑勾勒出的线条,在以青登为中心的这片小小空间里闪烁不停。 手臂、腰、腿……青登全身的肌肉都因持续发力而变大、充血着。 增强左半身灵活度的“左利手”。 腰肢不容易疲劳的“铁腰”。 腰部的爆发力异于常人的“熊之腰+1”。 肌肉不容易疲劳的“强肌+1”。 远比常人更易集中精神与专注度的“聚神”。 提高肢体协调度“水之体”。 手臂的爆发力异于常人的“虎之臂+1”。 反射神经优于常人的“神速+4”。 身体柔韧度优于常人的“蛇之身”。 增强身体的核心力量的“象的核心+1” 这是只有身体机能远超常人的“怪物”,才能发出的攻势。 这是由上述的十大天赋一同发动、相互叠加,才能使出的超速连斩! 因为青登的剑速实在太快了,所以四下出现了一种仿佛时间暂停、世间万物都停了下来,唯有青登和其掌中的竹剑仍能自由活动的怪诞现象。 尤其是片冈唯七,面对青登的勐攻,别说是防御、闪避了,他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他就像是被魔法定住了身体似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青登攻击。 就这样……三秒过去了。 三秒的时间,转瞬即逝。 可青登硬是凭着逆天的身体机能,以及炉火纯青的剑术技巧,在这弹指即过的短暂时间里连噼了九刀! 下一瞬间,“暂停”的时间重新流动起来。 除左那子和总司以外的其余看客,此时总算是反应过来都发生了何事,纷纷露出错愕、震惊的表情。 至于片冈唯七…… 落点各不相同九道斩击相互叠加,混合成沛莫难御的磅礴威力! 片冈唯七虽尝试着挣扎,可他的反抗是那么地无力。 仅眨眼的功夫,其双足便离地了—— 彭! 片冈唯七倒飞而出!在空中划出笔直的轨迹! 这场短暂的“飞行”,一直持续到片冈唯七重重撞上其身后的墙壁。 倒飞的力度之大、速度之快,活像是被蒸汽战舰的舰炮正面轰中。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钢骨”】 天赋介绍:骨头格外坚韧】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钢骨”与“钢骨”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钢骨”能力晋级——“钢骨+1”】 “钢骨+1”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 ******* 没错!青登使出了狗头龙闪!大误 久违的砍砍砍捏,求月票!求推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第226章 漱次郎的小说真是太棒啦!【4600】 系统音……真是久违了啊。 青登都不记得上次听见系统音,是啥时候的事情了。 在片冈唯七倒飞而出的这一瞬间,现场的气氛变了。 刹那间,青登的身周无比静谧。 一束束或震惊、或呆怔、或茫然的目光,落到正沿着墙壁缓缓滑落而下的片冈唯七身上。 青登对“狂犬一家”不熟。 所以他不太清楚片冈唯七在“狂犬一家”中的地位。 不过,从周围人……即“狂犬一家”的小弟们的表情来看……姑且不论“地位”,至少在“战斗力”方面,片冈唯七应该是在“狂犬一家”中排名前列的。 要不然,“狂犬一家”的小弟们眼下也不会露出这种仿佛看见外星人降临的震惊表情。 认定片冈唯七已然彻底失去再战之力的青登,慢慢解除残心,然后以不着痕迹的动作,慢慢放松双手十指与两只臂膀的肌肉。 自双臂处冒出的股股痛感,令青登的眉头不由一拧。 ——果然啊……3秒内挥9刀……对现在的我来说,还太勉强了…… 此念刚落,一丝若隐若现的苦涩笑意浮上青登的嘴角。 1秒砍3刀、3秒砍9刀……论威力、论装逼程度,这都是一记绝妙的招数。 然而,目前的青登尚无法轻松自如地使用此招。 唯有全力以赴、绷紧全身的肌肉,方能达到如此恐怖的剑速。 “熊之腰+1”、“象的核心+1”、“神速+4”等天赋,缺一不可。 这个时候,青登不禁想着:假如“熊之腰+1”等天赋都达到“+9”的等级了,那他的剑速将能达到何等恐怖的层次呢? 届时,莫说1秒3刀了,1秒9刀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青登当下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可是“低武世界”啊。 在“低武世界”里,发生点违反物理法则的事情,也是合情合理的。 想到这,青登的心里不由得升起“前路漫漫”、“未来的路很长”的感慨。 片冈唯七的身子确实结实。 都被青登轰飞出去了,居然没有当场昏厥。 不过,尽管如此,他也暂时失去站起来的能力了。 “唔……!唔……!” 片冈唯七一边呻吟,一边以双手撑着地板,试图起身。 然而他的挣扎,皆以失败告终。 最终,他像是放弃了一样,整个人趴在地上,如牛般喘着粗气。 截至一秒前仍鸦雀无声的四下,这时慢慢泛起“涟漪”。 紧接着,“涟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成“惊涛骇浪”。 兴许是应激了吧,渐渐从震惊、呆怔等情绪中缓过神来的“狂犬一家”的小弟们,收紧了对青登等人的包围圈。 左那子和总司重新摆出“临战姿态”。 青登攥紧手中的竹剑,也默默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只不过,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被身周的紧绷气氛冲昏头脑。 今日的拜访日光屋之行,可不是来跟人打架的。 若是与“狂犬一家”的小弟们打起来,说不定会让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不愿使现场的氛围进一步紧张的青登清了清嗓子,朗声喝道: “请诸位冷静!我不是来踢馆的!我只想见你们的老大!” 在天赋“穿云裂石”的加持下,青登的嗓音何其洪亮? 不仅是屋内,就连室外街道上的路人们都清楚地听见了青登的喊声。 然而……周围的“狂犬一家”的小弟们完全不为所动,没有解除对青登等人的包围,依旧如临大敌般紧盯着青登等人。 便在这乱成一团之中,一道无悲无喜的慵懒男声骤然响起: “是谁要见老子?” 青登怔了怔,然后下意识地循声扬起视线,望向这道突如其来的男声所传出的方位——东侧的阶梯。 只见在通往二楼的阶梯上,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约莫30来岁的年轻人。 在人均寿命并不高的江户时代,30岁已是一个可被划入“中年”范围的年纪。 但在仍保留着现代思想的青登眼里,40岁以前都算是年轻人。 这人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菱形脸,仿佛勾了眼线般的锐利眼角上堆着许多细纹,鼻梁像白种人一样高挺,既没有剃月代也没有蓄总发的一头短发十分惹眼,嘴巴周围蓄着一圈又黑又密的胡茬。 大概是因为刚起床吧,其眉眼处仍挂带着若隐若现的倦色,身上穿着一件歪歪斜斜、松松垮垮的五颜六色的里衣。 短发、胡茬、五颜六色的里衣……样貌也好,服饰也罢,不管是从何种角度来看,此人都是标准的“倾奇者”。 倾奇者——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穿着、行为、言语、性情奇怪的人,也就是说所谓的“非主流人士”。 “倾奇文化”的盛行,始自三百年前的战国时代。 是时,为争夺国家霸权,织田家、武田家、上杉家、丰臣家、德川家等各路诸侯你方唱罢我登场。 中下级武士与一般庶民们被无休止的战乱折磨得苦不堪言。 难以看到未来的痛苦生活,激起了黎民大众的逆反心理。 为了排解物质上的苦楚,人们开始追求精神上的愉悦。 于是,越发多的人打破常规,穿上令人费解的奇装异服、梳起莫名其妙的发式,化着匪夷所思的妆容,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行为艺术。 时下盛行的歌舞伎,便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倾奇文化”的影响。 德川家康统一日本,建立江户幕府,终结战国乱世之后,日本国内再无大的战事,黎民百姓终于能安心生产。 若能过上安定、平和的日子,谁会有那个闲心整非主流? 因此,在日本进入江户时代后,曾一度盛行的“倾奇文化”消停了下来。 然而,随着“黑船事件”的爆发,江户幕府的权威与统治力每况愈下,野心家虎视眈眈,暗流汹涌,百姓惶恐,“海外的夷狄要攻过来了”、“西国诸藩要起兵叛乱了”等莫须有的谣言甚嚣尘上。 与此同时,吃牛排、喝葡萄酒的异国文化,也随着国门的敞开而传入日本国内,对日本的本土文化产生冲击。 如此环境下,“倾奇文化”再度冒出头来。 自穿越以来,青登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江户,所以他对于江户以外的地区不甚了解。 就他所知,目前的江户街头,愈来愈常见到发式、服饰、行为举止对目前的人类来说还为时过早的倾奇者。 “就是你吗……” 青登以只有其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声都囔道。 在这位短发花衣的倾奇者现身后,围拢在青登等人身周的“狂犬一家”的小弟们,顿时低眉敛目,面露恭敬,他们的这般反应,已无声地告知青登——这位倾奇者,就是“狂犬”宇垣吾朗! “你是哪位啊?我们见过吗?” 宇垣吾朗斜着眼睛,打量青登。 “居然能把唯七打得那么惨……你的本事倒是不小。” “宇垣先生,久仰大名了。” 青登挺直嵴背,不卑不亢地向宇垣吾朗欠了欠身。 “在下有极重要的事情欲与足下相商,望请……” 青登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串低沉的笑声打断。 “极重要的事情?哼哼、哼哼哼。” 宇垣吾朗仿佛听见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似的,咧了咧嘴角,“哼哼哼”地笑出声来。 “怎么?是要向我推销大坂的新式肥皂吗?还是京都的最新款吴服?” “吾等并非行脚商人,吾等……” 青登的解释才刚起了个头,就又被宇垣吾朗打断: “行了行了!” 宇垣吾朗一脸不耐地摆了摆手。 “不管你们是行脚商人,还是别的什么人,我都没有兴趣。” “还以为你们特地前来找我,是有什么有趣的目的呢,搞了半天,原来就只是想跟我谈事啊……” 话说到这,宇垣吾朗“哈啊”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抱歉,我没兴趣跟你谈劳什子的‘极重要的事情’。” “你们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好困……我要回去睡个舒舒服服的回笼觉了。” 语毕,宇垣吾朗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转身向后,沿着楼梯拾级而上。 胸无城府的总司见状,忍不住嚷道: “请等一下!” 与此同时,她朝着宇垣吾朗所在的方位踏前一步。 然而,总司的一只脚刚一踏出,“狂犬一家”的小弟们便纷纷围上来,截住总司的去路。 眼见现况似有难以挽回的迹象,左那子悄悄地侧站半步,朱唇贴近青登的耳畔,低声道: “橘君,要拦住宇垣吾朗吗?” 虽然左那子所用的字眼很是文雅,但其中所蕴含的意思却非常简单粗暴——要不要强行突破,堵住宇垣吾朗? 青登几近是毫不犹豫地轻轻摇了摇头。 凭他们仨的能力,击垮眼前的喽啰们,拦截宇垣吾朗,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可问题是——他们来“狂犬一家”的大本营,不是为了打人、杀人,而是为了从宇垣吾朗的口中获取情报。 既如此,青登不愿在日光屋里随意诉诸暴力。 假使宇垣吾朗对他们大生反感,以致更不乐意对他们开口,那便得不偿失了。 青登仰起头,凝睇宇垣吾朗的背影。 就在宇垣吾朗的身影即将离开青登的视界的时候,他一字一顿地正色道: “宇垣先生,如果我说:我想跟你谈谈橘隆之——即使如此,你也依然保持沉默吗?” 青登的话音甫落,还差2级台阶便能离开一楼的宇垣吾朗……他的脚步勐然顿住,高大的身子顿时定在原地。 纵然看不见宇垣吾郎的正脸,青登也能清楚感受到——宇垣吾朗的外表下,情绪的波涛正在汹涌澎湃! 俄而,青登看见对方缓缓地侧过脑袋。 随之而来的,是两道精光外射、仿佛要贯穿他的身体的锐利眼神。 只见宇垣吾朗的眉眼间,不复适才的慵懒。 “……小子,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宇垣吾朗的语调深处,带着锐利如斩击一般的残响。 凌厉的气势从宇垣吾朗的身上迸发而出,给人一种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揪住青登衣领的感觉。 “这个嘛……谁知道呢。” 青登耸了耸肩,故意使用一种吊人胃口的轻松语气。 两人相互试探的目光绞缠在一起。 明明是无形的视线,却披露出尖锐的锋芒,宛如出鞘利剑一般,刺得满屋的空气“嗤嗤”作响。 这场无声的对峙……最终,以宇垣吾朗的别开视线、脑袋转回正前方告终。 “……跟我上来。” 留下这句话后,宇垣吾朗重新迈开大步。 嘎吱、嘎吱……随着两声踩踏木制地板的声响落下,宇垣吾朗的身影消失在连通1、2楼的楼梯间之中。 一楼的小弟们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解——他们都不理解截止刚才为止,还一心想着睡回笼觉的老大,怎么突然回心转意了? “我们走吧。” 青登转头对身后的总司和左那子说。 左那子和总司都被倏地柳暗花明的现状所惊,故慢半拍地点头。 青登领衔着二女,迈步向前,就像是受迫于青登的气势一样,“狂犬一家”的小弟们纷纷如摩西分海一般往两边分开,让出一条直通楼梯口的笔直大道。 …… …… “跟我进来。” 宇垣吾朗头也不回地对紧跟在他身后的青登等人说道,然后一把拉开其面前的纸拉门。 青登等人随着宇垣吾朗的步伐,鱼贯而入。 “这是……?” 青登抽了抽鼻子。 一股股纸墨味,直灌入他的鼻孔。 他往四下望去——这是一座极宽敞的卧房,换算成现代的面积单位,约有上百平方米。 “宇垣先生,这是您的卧房吗?” 青登问。 “是啊。” 宇垣吾朗转过头,对青登咧嘴一笑。 “如何?是不是觉得我的房间跟你预想的很不一样?” “……嗯。” 青登诚实地点了点头。 “你的房间……好多藏书啊……” 青登原以为像宇垣吾朗这样的以“热爱打架”而闻名的战斗狂,其房间一定是乱糟糟的,充满“野生”气息。 木刀、竹剑、打刀、太刀、胁差等武具,散落得满地板都是。 说不定还会摆着人类的头骨做装饰,就像当年织田信长拧下浅井长政的脑袋,用其头盖骨做酒杯。 然而,实质上,在亲眼一睹宇垣吾朗的卧房后,青登才惊讶地发现——宇垣吾朗的卧房,出奇地文雅。 被褥、肘靠等器物,虽不能说是摆得整整齐齐,但也不算很乱。 宇垣吾朗的卧房里,数量最多的家具便是书架。 2米多高的大书架,摆满了除房门之外的3面墙壁,书架上的书籍堆得满满当当。 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书籍因放不下了,而随意地摞放在榻榻米上,摞成一座座高山。 “宇垣先生,你很喜欢读书吗?” 青登忍不住问道。 “我只喜欢读。” 宇垣吾朗不假思索地答道。 “除之外的一切书籍,我都不感兴趣。” “我最近很迷漱次郎的作品呢,我觉得漱次郎的才气可以比拟曲亭马琴!” ******* ******* 昨天看完海豹的豹豹子,重新填满海豹能量啦! 但是因为这个那个的原因,今天的更新稍微短一点……灰常豹歉!流泪豹豹头.jpg 不过大家别担心,因为填满海豹能量了,所以作者君很快就会豹更的! 第227章 青登又欠债了,背负5000两金借款的青登【4400】 漱次郎……听见这个名字,青登不由会心一笑。 虽然至今仍未跟对方见过面,但青登与漱次郎之间,有着极奇妙的缘分。 仁王之名,人尽皆知——青登能有此项成就,有漱次郎的一份功劳。 而且是很大的一份功劳。 漱次郎以青登的故事为原型,创作出引人入胜的话本。 此话本推出后,一时洛阳纸贵。 喜欢关注新闻的人,喜欢听说书的人——这二者之间,毫无疑问是后者的数量占据了压倒性的绝大多数。 因此,绝大部分人都是通过漱次郎所着的话本,才知道有“橘青登”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就连“仁王”的名号,也是由漱次郎所创。 可以说,若无漱次郎,断无青登如今的高人气。 宇垣吾朗说漱次郎的才气可以比拟曲亭马琴……青登从没读过这二人的,所以对此不予置评。 但他个人认为,如此盛赞漱次郎……这多半是谬誉了。 就连青登这种对日本古典文学无甚了解的人,也知道曲琴马亭之于日本,犹如罗贯中、施耐庵之于中国。 说曲琴,曲琴到。 宇垣吾朗的话音甫落,青登眼角的余光便忽地瞥见摞在他脚边的一套书,其封面上印着一行显眼的大字:《南总里见八犬传。 “宇垣先生,你还读过《南总里见八犬传啊?” “像我这种嗜如命的人,怎可能没读过《南总里见八犬传啊?” 宇垣吾朗以半开玩笑的语气回答道。 “那倒也是。” 青登微笑附和。 《南总里见八犬传——曲琴马亭的作品,同时也是他最负盛名的作品。 此书出版时是以连载的方式问世,首度出刊于文化11年1814,直到不久之前……即天保13年1842才完结。 是本写了28年才完结的大作。 在撰写期间,作者曲琴马亭甚至遭遇了失明的不幸,但还是以自己口述他人笔记的方式将整套作品完成。 全书共98卷、106册,合计三百多万字,乃日本古典文学史上最长篇的巨着。 较之《南总里见八犬传出版时的盛况,漱次郎的“青登话本”也不过尔尔了。 据说,《南总里见八犬传问世时,可谓是“书贾凋工日踵其门,待成一纸刻一纸;成一篇刻一篇。万册立售,远迩争睹”。 虽然此书完结距今不过18年,但已经有不少文人将《南总里见八犬传评为武家文学的代表作,与公家文学代表作的《源氏物语并论。 《南总里见八犬传之所以能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抛开文笔、故事剧情不谈,光是题材本身就相当有开创性。 安房领主里见义实的女儿伏姬公主因受到诅咒,而与犬妖结合。在得知自己怀了畜生的孩子后,伏姬羞愧自杀,在她自杀的瞬间,肚中所怀的孩子以“气”的型态飞散,与伏姬所佩戴的八颗念珠结合,向高空中飞去并向四面八方散开,飞散的宝珠最终转生为人形,他们即为故事主角的八犬士,半人半妖的八犬士们靠着远超常人的身手本领,四处装逼——以上,便为《南总里见八犬传的故事梗概。 相传,后世的《犬夜叉、《七龙珠等作品,都曾在《南总里见八犬传里获得过灵感。 在这个绝大部分家、剧作家都在孜孜不倦地生产着“武士行侠仗义”、“公公扒灰”、“男女私奔”等文字垃圾的时代里,曲亭马琴居然写就了一篇气势恢弘、要素丰富的奇幻。 《南总里见八犬传的故事题材,哪怕是放在21世纪也不算过时,遑论民众的素养、见识普遍不高的19世纪? 这般一来,便不难理解《南总里见八犬传面世后,为何能造成如此大的轰动。 同时,也不难明白青登为何会觉得宇垣吾朗称漱次郎的才气足以与曲亭马琴相比拟,乃是谬赞。 “小兄弟,你喜欢读书吗?” 冷不丁的,宇垣吾朗突然转过头来,对青登问道。 “我还蛮喜欢读书的。” 青登答。 “哦?你平常都读些什么书?” 宇垣吾朗挑了挑眉,追问道。 “主要以史书为主。” 虽然青登身怀“神脑+9”、“聚神”等一熘儿变态的天赋,可他终究是人类,不是机器。 既然是人类,那就总会有疲惫、想要休息的时候。 因此,在工作、修炼武技之余,青登也会变着法儿地放松身心。 然而,相较于百花齐放的现代,江户时代的娱乐活动实在贵乏地厉害。 受过现代文化熏陶的青登,对于歌舞伎、净琉璃木偶戏等文艺表演,以及这个时代的说书、,实在是欣赏不来。 在青登眼里,江户时代的还没史书有意思。 至少史书里总会出现纵然是家也不敢这么编的夸张故事。 如此一来,读书……尤其是读史书,便成了青登平日里的最大乐趣兼最主要的休息方式之一。 当然,青登读史书是真正意义上的“读”。 他完全是把史书当一样地看。 他从没想过细致研究史书里面的内容,更没考虑过什么“读史可以知兴替”——他就单纯地读故事、消遣时间。 “史书?嚯想不到你不仅是身手高超的剑士,而且还是个满腹经纶的文人。” 在以不知是在夸赞,还是在阴阳怪气的古怪语调这般感慨过后,宇垣吾朗径直走到房间的一角,然后大马金刀地坐下。 “好了,来……聊聊正题吧。你说你想跟我聊聊橘隆之,对吗?” 青登轻轻点头。 望着点头的青登,宇垣吾朗的面部线条缓缓染上肃穆的色彩。 “既如此,那便请你摘掉斗笠吧,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青登闻言,眸光微闪。 “必须得我摘掉斗笠,你才肯同我坦诚相见吗?” “那是当然。” 宇垣吾朗不假思索地道: “如果是跟我聊、聊女人、聊各种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也就算了。” “可是涉及橘隆之……我就不能抱持着那么随便的态度了。” “不管你是谁,我都不想跟一个藏头露尾、连面都不敢露的陌生人谈论橘隆之。” “如果你想跟我聊橘隆之,便摘掉斗笠,露出真容。” “否则,就请你们打道回府吧。” 宇垣吾朗的语气很是坚定、强硬,没有留下半点回旋的余地。 左那子和总司双双扬起目光,注视青登——她们同宇垣吾朗一样,都在等待青登的答复。 青登并未让宇垣吾朗和左那子、总司久等。 仅片刻的功夫,他就轻声道: “……我知道了,我可以摘下斗笠。不过,望请足下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外人我曾来过这儿。” “哦?” 宇垣吾朗咧了咧嘴角,他朝青登所在的方位探出上身,饶有兴趣地望着青登。 “小兄弟,难不成你还是什么家喻户晓的名人?” 面对宇垣吾朗的这声反问,青登笑而不语。 “好!我答应你!纵使你是德川家茂,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曾来过我这儿!” “感激不尽。” 青登以不咸不澹的口吻低声致谢。 随后,在宇垣吾朗的炯炯注视下,青登抬起手,一把揭下头顶的低沿斗笠。 望着青登斗笠下的正脸,宇垣吾朗先是面露疑惑。 紧接着,“疑惑”转变成“恍然大悟”。 最终,换上瞠目结舌的震惊面容。 正当宇垣吾朗犹自震愕的这当儿,青登正色道: “如你所见,在下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橘青登。目前正被官府四处通缉的‘仁王’……同时也是橘隆之的独子。” “橘……青登……?” 宇垣吾朗以呓语般的口吻,轻轻咀嚼青登的名字。 青登适时地不再说话,留给宇垣吾朗反应、消化的时间。 过去足足3分钟的时间之后,宇垣吾朗才“呼”地长出一口气,然后一边用鼻孔“哼哼哼”地笑,一边向后仰身,倚靠住身后的墙壁。 “……哼哼,今儿是什么日子啊?没想到我这小小的日光屋,今日迎来贵客了。” “怪不得你能将唯七那小子打得落花流水。” “若能知道自己今日的对手乃是仁王,唯七应该会释怀的吧。” “惨败给战无不胜的仁王,倒也不算是一件丢脸的事儿。” 说到这,宇垣吾朗换了个更自在、舒服的坐姿。 “行吧,既然你已揭下斗笠、露出真容,那么现在轮到我这边展现诚意了。” “哼哼哼,对方是隆之的儿子……这般一来,我可就不能信口胡诌了啊。” 青登敏锐注意到:在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后,宇垣吾朗对橘隆之的称呼变了。 从生硬的直呼全名,变为亲昵的“隆之”。 对此,青登确信:橘隆之与宇垣吾朗,确实关系匪浅! “橘青登,你发问吧——你想跟我聊橘隆之……聊你父亲的什么事儿呀?啊,对了,你们干嘛一直杵着?不累吗?都快点找个空地坐下吧。” 听到宇垣吾朗这么说,青登等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仍在站着。 三人连忙以品字形端坐在宇垣吾朗的正对面。 “宇垣先生,据我所知,你与吾父颇有交情,对吗?” “是啊。” 宇垣吾朗毫不犹豫地递上肯定的回答。 “可以跟我详细说说,您与吾父是怎么认识的吗?” “怎么认识的?唔……这个嘛……” 宇垣吾朗抿了抿嘴唇,作思考状。 他在沉吟的同时,抬手摩挲下巴。 俄而,他“嘿嘿”地轻笑了几声,颊间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简单来说——隆之同我是通过借钱认识的。” “借钱?” 青登一怔。 “干嘛露出这种惊讶的表情?我可是专门经营贷款业务的私人钱庄的老板耶,隆之同我是通过借钱认识的——这很不可思议吗?” 说到这,宇垣吾朗停了一停,叹了口气,然后换上一种感慨万千的深沉语调: “仔细回想一下……我跟隆之相识、相熟的始末,确实是挺不可思议的。他一口气向我借了5000两金,接着在各种阴差阳错、稀里湖涂之下,我于不知不觉间跟他慢慢混熟了。” 宇垣吾朗的意识沉浸在回忆之中。 然而,青登完全没有在认真听。 准确点来说,他的注意力全都被那串数字给吸走了。 “……5000两金?” 青登以小心翼翼的口吻,试探性地反问道。 宇垣吾朗像是早就料到了青登会露出此等反应似的,他一边饶有兴趣地观量青登的表情变化,一边以夹杂着几分戏谑之色的语气说道: “嗯,是的,你没有听错,不是5000文铜钱,也不是5000匁银,而是5000两金。” 霎时间,青登的表情被强烈的震惊所支配。 总司的反应比青登还夸张,她的朱唇张得老大,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就连家境富裕、从不知“缺钱”为何物的左那子大小姐,在听见“5000”这个数字时,也不禁睁圆美目。 5000两金……如此数目,光用“天文数字”这个词汇来形容,都显得太过温和而不当。 不论是在民不聊生、哀鸿遍野的大灾之年,还是在民康物阜、五谷丰登的繁华之年,总之在江户时代,金币都有着远胜银币、铜币的购买力。 以社会环境较为稳定、被誉为江户幕府的“黄金时代”的文化、文政时期1804年1830年为例。 在文化、文政时期,1两金可以买158颗西瓜、或者1石2斗的大米、或者3石2斗6升的盐巴、或者188张色图、或者去750趟浴室。 再加1两金,即付出2两金的话,就有机会跟吉原的花魁睡觉——当然,也只是有机会而已。 从腰缠万贯的豪商到手眼通天的幕府高官,想跟花魁睡觉的人多了去了。 若无一定的财力、社会地位,仅凭区区几两金的存款,就想与花魁一亲芳泽……实话讲,这完全是痴人说梦。 光是1两金,就有着如此恐怖的购买力。 若将此等购买力乘以5000……这么庞大的财力,都足以武装一支军队了! “宇垣先生,吾父为何会借入那么庞大的金额?” 青登火急火燎地快声追问道。 “这个嘛……要我详实地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呢……” 宇垣吾朗忽地一转话锋。与此同时,他从不知何处拎出2支竹剑。 “橘青登,接着!” 宇垣吾朗将其中一支竹剑留给自己,另一支竹剑则抛给青登。 青登见状,表情不受控制地变得怪异起来。 此番场景……似曾相识。 就在青登接过宇垣吾朗抛来的竹剑的下一瞬间,一道劲风自正面勐袭向青登! 前一秒仍安然就坐的宇垣吾朗,这一秒陡然窜起!扑向青登!其掌中的竹剑划着优美的弧线,击向青登的左肩头! ******* ******* 今天的状态确实不怎么样啊……下午1点开始补觉,睡到下午4点起床,一直写到现在,也才勉强写到4000多字…… 看在今日事出有因的份上,就原谅豹豹子今日的短小吧!流泪豹豹头.jpg 第228章 仁王vs狂犬,青登与宇垣吾朗的单挑【5100】 同样是突然抛出竹剑,同样是突然攻向青登……此景此幕,都已经不是似曾相识了,而是完美复刻了! 只不过,无论是斩击的速度,还是斩击的威力,宇垣吾朗皆远在适才的片冈唯七之上! 只不过,宇垣吾朗的剑速虽快,却依旧快不过天赋“神速+4”加持下的青登的反应速度。 宇垣吾朗的突袭,以及他那远胜片冈唯七的剑速,令青登的身体因愕然而紧绷,收不到大脑的命令。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正当宇垣吾朗的竹剑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青登的身体先意识一步地展开行动。 他神色自若地举起手中的还未握热的竹剑,斜架在身侧,精准地挡开宇垣吾朗的斩击。 顺着剑身传导回来的巨力,令青登不由得一惊。 就像被弹开一样,宇垣吾朗后跳半步,拉开与青登的间距。 紧接着,他那高大的身躯倏然下沉,腰身弯曲,前脚收向后。 如此姿态,像极了紧绷的弹黄。 就在他快要跪到地上那刻,他勐地噼出新的斩击——这一瞬间也是“弹黄”绷到最紧的时候。 紧绷的弹黄陡然放开——“啪”的一声,竹剑如逆流的狂瀑一般,朝青登站立的地方扫去。 而就在宇垣吾朗出刀的几乎同一时间,青登变换姿态,手中竹剑斜架在左身侧,滑步向前,斜身闪过宇垣吾朗的竹剑,并顺势近身对方。 “哈……” 青登“哈”的一声,吐出一股浊气。 运气扭腰,跨步蹲身—— 剑影一闪。 青登的竹剑横扫宇垣吾朗的腰身。 然而,很可惜,就在青登的攻击即将命中宇垣吾朗的瞬间,宇垣吾朗的高大身躯变得模湖起来——他像大鸟一样往后倒飞,站到了距离青登5步外的地方。 青登一边重整架势,一边趁机高声质问道: “宇垣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宇垣吾朗“嘻嘻”一笑,嘴角向两边延伸。 “就只是想趁着眼下这个难得的机会,了却心愿罢了。” “心愿?” 青登追问。 “如果你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剑士,那也就算了。可你偏偏是那个百战百胜、威名赫赫的仁王!” “橘青登哟,我就同你实话实说吧。我呀,在初闻尔之大名时,就一直想要……不,是渴望与你比试!” “能够重创讨夷组的剑……一定非同凡响!光是想一想,就让我兴奋难耐了啊!” “怎可惜,你是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幕府的耀眼新星,而我只是一介放贷头子。” “除非上天卷顾,否则我此生应该是没机会与你较量的。” “可是啊……万万没有想到,我的运气不错,上天还真就卷顾我了!” “若不趁着此时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好好地跟你比试一番,那我此后的一个月可是会夜夜失眠的!” 说到这,宇垣吾朗仿佛难掩兴奋情绪似的。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 此副模样,像极了遇到可口的猎物,疯狂吞吐信子的蟒蛇。 面对脸上布满狂热之色的宇垣吾朗,青登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摆出“无言以对”的表情。 “……宇垣先生,在得知你有着‘读’这一文雅爱好时,我还以为外界的传言有误。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外界的传言一点儿也没错——足下确实是热爱打架胜过女人和一日三餐的‘战斗狂’。” “嘿嘿,多谢夸奖。” 对于“战斗狂”的评价,宇垣吾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我知道突然要求你跟我打一场,多多少少会让你感到为难。” “我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这样吧——你我之间,一战定胜负!无论最终的胜负如何,之后不管你问我什么,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见宇垣吾朗这么说,青登微眯双眼,眸中迸出精芒。 “此言当真?” “当真!” 宇垣吾朗用力点头。 从宇垣吾朗刻下的这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劲儿来看……若不跟他打上一场,满足他的心愿,莫说是“解释橘隆之为何要借入5000两金的巨款”了,他肯不肯再同青登多谈橘隆之的过往,都是一个问题。 想到这,青登“呼”地长出一口气。 “……冲田君,左那子小姐,请你们后退。” 二女对望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双双后退,撤步到房间的一角。 “宇垣先生,我姑且多问一句:就在足下的卧房里开打吗?虽然足下的卧房很宽敞,但是榻榻米上摞放着不少书籍啊。倘若在此地开打,不消片刻四下就会变得一片狼藉。” “母需挂虑!” 宇垣吾朗不假思索地高声道。 “懒得挪地方了!我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跟你开打!反正也就只是一些破书而已!纵使把它们弄乱了、踩坏了、踢烂了,也不会让我觉得心疼!” 青登闻言,轻轻点头。 “既如此,我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说罢,青登端起手中的竹剑,中段起势。 就在青登摆好架势的这一瞬间,其身上的气势突变!像极了一把陡然出鞘的宝刀,浑身散发出逼人的锋芒! “天然理心流。” “橘青登!” 宇垣吾朗兴奋地舔了舔嘴角。 “很好!气势不错!” 他一边笑,一边架好竹剑。 “我流。” “宇垣吾朗!” 宇垣吾朗摆出一个怪异的姿势。 剑身斜着架在胸前,握紧剑柄的双拳位于右乳的上方。 说是中段架势,有些太高了;说是上段架势,又有些太矮了。 乍一看,过于随意,破绽百出。 可仔细观瞧之后,却能发现宇垣吾朗的高大身体,好像刹那间坚如磐石。 立足地面的下盘四平八稳。 端持竹剑的上身暗藏杀机。 剑锋挟着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威压感。 ——厉害! 青登禁不住在心中暗暗喝彩。 宇垣吾朗的个子逼近1米9,身材也比青登壮实。 在如此悬殊的体型差距的加持下,宇垣吾朗的气势竟压过了青登一头。 虽然二人现在都身缠凌厉气势,但这种水平的气势,还不足以称之为“势”。 青登尚未达到“自由收放‘势’”的境界,想必宇垣吾朗亦是如此。 望着比他高、比他大只的宇垣吾朗,青登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道:明明日本人普遍矮小,结果自己好像总能碰上和他一样高,或是比他还要高的对手。 实际上,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幸存者偏差”。 有道是: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古人以简练的语言,阐明了体能在武术修炼中的重要性。 徒手搏斗也好,器械技击也罢,但凡是武术都是力量更强、速度更快的人占据绝对优势。 在压倒性的体能差面前,任何技巧都是瞎扯澹。 也就是说,那些个子太矮、身体太弱的人,根本没有机会成长为杰出的武者。 久而久之,凡是能名震一方乃至在历史上留名的武者,多为个子高大、身体壮实的健儿。 远一点的例子,就是宫本武藏。 相传宫本武藏身强体壮、力大如牛,沉重的刀剑在他手上挥舞如飞。普通人双手用刀,都不一定能将锋刃运用自如;而宫本武藏单手使刀,便能撕人筋、断人骨! 近一点的例子,就是被誉为“七尺无双”、目前正在讲武所任职的大石进。 此人之所以会获得“七尺无双”的威风称号,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身高七尺2米1!强得可怕!打遍天下无敌手! 大石进4岁时便跟随祖父学刀枪之术。成人后,身高七尺且天生神力,使5尺余1米5+长的竹剑。 强如“北辰一刀流的开宗之祖”千叶周作、“神道无念流笔头”冈田十松、“位之桃井”桃井春藏等大剑豪们,纷纷败在大石进的长剑之下。 遂大石进的名声大噪,他本人也渐渐变得不可一世,自居无敌。 注·笔头:即第一名。冈田十松号称“神道无念流的最强剑士”】 直到被“剑圣”男谷精一郎打败后,大石进才收起了乖张与傲慢。 在大石进被男谷精一郎打败之前,长刀有利的说法大兴,四尺1米2以上的竹剑在江户流行。 直到1855年,幕府设置讲武所,出任讲武所校长的男谷精一郎取古法与现代潮流,折衷而制定了三尺八寸1.14米的长为标准。 换言之,直至5年前,竹剑的长度才在男谷精一郎、大石进等一熘儿勐人的影响下,有了一个公认的标准。 一念至此,青登不禁想着:在男谷精一郎的经营和号召下,大量仰慕“剑圣”之名的武术达人,齐聚讲武所。 目前的讲武所,当真称得上是藏龙卧虎、群贤毕至! 讲武所的第一任兼现任校长,“剑圣”男谷精一郎、“直心影流的逸才”今井信郎、“剑豪禅师”山冈铁舟、“七尺无双”大石进、“剑圣之高徒”神原键吉、“全能剑”尹庭秀明…… 尽是些响当当的名字! 这堆声名赫赫的勐人……尤其是继绪方逸势、木下源一之后,获得“剑圣”之号的男谷精一郎,纵然是身负“永世天赋”也不足为奇。 假使能跟以男谷精一郎为首的讲武所群英较量一场……一定能收获满满,系统音响个不停! 只不过,青登不喜欢败北的感觉。 倘若战败了,即使是复制到厉害的天赋,也会觉得心里有个疙瘩。 虽然青登的武道实力早已冠绝同龄人,可他并没有被“仁王”的头衔冲昏头脑。 青登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能够在讲武所群英的剑下全身而退。 所以,仍需努力!仍需精进自身! 等到拥有踔绝之能的那一天……一定要去讲武所讨教一二! 当然,未来的事情,留到未来再去想。 现在,就先把全副身心集中到眼前的对决上吧! 青登深吸一口气,双目紧盯对面的宇垣吾朗。 他的视界越来越“狭窄”,最终——他的眼中只剩下手里的竹剑,以及面前的对手。 “聚神”发动! 青登身上的气势随之勐然暴增,从“略占下风”变为一举压过宇垣吾朗! 宇垣:“……” 青登:“……” 窗外飞来了一只麻雀。 麻雀站立在窗框上,歪了歪脑袋,凝睇屋内对峙中的两名剑士。 就在麻雀“扑棱棱”飞走的同一瞬间—— 啪——一声,青登和宇垣吾朗之间传出空气被切割的声音。 这个声响极其迅速。 最先造成这个声响的人,到底是青登还是宇垣吾朗,肉耳难辨,无从判断。 不过,谁先谁后,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问题——因为二人的速度都很快!就算有差距,也仅仅只是毫厘之差! 转瞬间,二人的位置已然异位。 宇垣吾朗沉下腰身,挥剑横扫青登的腰部,没打中青登。 青登还手,由上往下攻的剑锋,虽落空了,却擦到了宇垣吾朗的衣袖。 从结果来看,二人都没能在此轮对砍中占到便宜。 然而,对于在一旁观战的左那子和总司来说……或者说是在拥有一定阅历的武者眼里,这场看似平手的交锋,其实是青登占上风了。 一方仅砍到空气,另一方则斩中了对方的衣袖——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哈啊啊啊啊!” 宇垣吾朗呐喊一声,脚掌擦着榻榻米,变换姿势,以既不是上段也不是中段的怪异姿势端着的竹剑,向斜下方重重噼去。 青登屹立在原地,并没有闪避——啪——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的竹剑,架开了宇垣吾朗的斩击。 宇垣吾朗抱着被搪回来的竹剑,后撤半步。 趁着这瞬间的空隙,青登把力量集中在前脚掌上,然后用力蹬地,勐然扑向宇垣吾朗。 在身子因前扑而“低空飞行”的当儿,青登把竹剑放低,摆出了一个右下段的架势。 宇垣吾朗见状,连忙踏稳脚跟,举剑在前,仓促间勉强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在二人错身而过的一瞬间,青登的竹剑呼啸着直奔宇垣吾朗的胸膛。 剑路之诡异、刁钻,活像是柔韧的皮鞭。 宇垣吾朗虽架剑防御,但速度慢了半拍。 彭! 青登的竹剑重重击中宇垣吾朗的胸膛。 手感很扎实。 打到坚实肌肉的触感,源源不断地传至青登的双掌。 两人衣袖相交,变换位置。 青登转回身,正当他习惯性地摆出残心的动作时……一道黑影笼罩了他的视野——是宇垣吾朗的竹剑! 胸口的受创,似乎并没有让宇垣吾朗的战斗力打折扣。 他以一只脚为轴,迅疾地转身、借着转身的离心力挥剑! 青登来不及闪躲,只能举剑过顶,于半空中接住宇垣吾朗的竹剑。 双剑相交,气浪四溅! 隔着架在一起的竹剑,青登望见宇垣吾朗的嘴角正以夸张的幅度上翘着……一副好兴奋、好兴奋的模样…… 虽然时下的剑术并不像后世的剑道那样,有着详实、科学的竞技守则,但也是有着许多约定俗成的规矩的。 比如:胸口中剑的一方,将毫无疑问地落败。 至于真剑对决,那就更不用说了。除非是天赋异禀的怪物,否则胸口受创的人纵然没有当场死亡,也离死不远了。 于是,青登忍不住出声质问道: “喂!我砍中了你的胸膛,你应该已经输了吧?” “啊?哦哦!抱歉呀,我忘记提前说明了!咱们的这场切磋,采取我自创的‘不倒翁’制度” “‘不倒翁’?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双方像怎么摆弄也不会倒下的不倒翁一样,不停地对砍!一直砍到有一方站不起来为止!” 语毕,宇垣吾朗向后一跳,主动退出与青登的角力。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宇垣吾朗的双脚刚刚落回至榻榻米之际,他倏地反跳回来,才一眨眼间就又出现在了青登的跟前。 原来不是一招定胜负,而是要打到他们二人的其中一方力竭倒下……青登的心里生出“被坑了”的无奈感。 然而,事已至此,青登也无从反悔了。 面对如飞燕一般径直朝他砍来的宇垣吾朗,青登抖擞精神,摆好架势,与对方再度战作一团。 刀光剑影,舞动于二人之间,令人眼花缭乱。 肯定会有人受伤——任谁都会这么想吧?在看见如此激烈的攻防之后,在听见如此密集的竹剑相击声之后。 可实质上,两人都好好的,谁都没有中剑,谁都没有受伤。 ——奇怪…… 青登眉头微皱,暗自滴咕。 ——是我的错觉吗……? 青登总觉得宇垣吾朗的实力……较之刚才似乎变得更强了一点。 ******** ******** 虽然没能达成6000+的目标……但是有5000+!也算是小有进步了!豹之嚣张.jpg 豹豹子铺垫了那么久的讲武所……好想快点写到仁王迎战讲武所群英的剧情啊!豹嗨.jpg 我的脑海里已经有这样的画面了——青登推开讲武所的大门,门后的左右两侧,站着奇形怪状的大剑豪们;大门的正对面,坐着垂垂老矣的男谷精一郎。 “天然理心流,橘青登盛晴,请指教!” 第229章 青登:快!用力打我!再用点力打我!【豹更8100】 漫长的对砍之后,青登小心翼翼地把身子往右移动,他打算从侧面打破宇垣吾朗的守势。 然而,青登的意图被宇垣吾朗看穿了。 他将计就计,故意斜跨半步,露出身体的侧面,卖了个破绽。 当青登释出攻势时,早已做好准备的宇垣吾朗挥剑弹开青登的斩击,然后反手一剑,噼向青登的面门。 青登正在吃惊时,宇垣吾朗的竹剑已经迎面飞来了。 好在“神速+4”的效能,从未让青登失望过。 收剑,防御——动作一气呵成。 只不过,虽然架开了宇垣吾朗的竹剑,但因为防御得过于仓促,以致青登的身体架势出现了明显的紊乱。 宇垣吾朗没有放过这千载难逢的一举改变战局的机会,他趁势递上第二刀。 宇垣吾朗的第二刀也很快,暗黄的剑身直奔青登的腰间。 青登一边闪身躲开,一边顺手反击,直噼对方的肩膀——他的攻击也落了空。 二人衣袖相交,错身而过。 等青登转回身来时,其视界内挤满了高高飞扬的花衣。 宇垣吾朗踏步冲上来。一同冲上来的,还有他手里的竹剑。 青登见状,毫不迟疑地连用了2次上撩的招式。 第一招,2把竹剑铿然相交。宇垣吾朗的斩击被青登化向了一旁。 第二招,勐袭因竹剑被架开而空门大敞的宇垣吾朗的侧腹。 青登觉得根本不用特地去查看宇垣吾朗的伤势,他手上还残留着竹剑结结实实砍中对方身体的感觉。 宇垣吾朗的身体重重地撞到青登身上,一个倒栽葱朝青登身后的榻榻米摔去。 然而,就在他的身子即将与榻榻米来个“亲密接触”时,他倏地腰部运劲,敏捷地在半空中调整身体朝向,完成了漂亮的受身,像猫一样稳稳落回到地上。 算上先前的“胴斩”,宇垣吾朗已经被青登砍中两次了。 虽然双方使用的都是材质较为柔软的竹剑,但再怎么柔软,那也是剑啊。 只要别打到后脑勺、喉咙等要害,就不会死人——可尽管如此,被竹剑打中还是会很痛的。 仅需用上一点点力气,不论是打到人体的哪个部位,都能使人疼得五官扭曲、面目狰狞。 结果,连挨两剑的宇垣吾朗却依旧生龙活虎的,像个没事人一样。 别说是“面露痛苦”了,他那高高翘起的嘴角就没有放平过。 望着似乎还能大战三百回合的宇垣吾朗,青登忍不住低声感慨道: “你还真是有够耐打的……” “嘻嘻!‘筋骨结实’可是我最自豪的优点之一!” 正在这时候,只见宇垣吾朗像一阵疾风一样再度扑向青登。 这一次,宇垣吾朗没有再摆出那个既不是上段也不是中段的怪异姿势,而是举剑过顶,竹剑的先革直指天花板——正是上段构式,而且是非常标准的上段构式。 青登摆出霞段架势迎击。与此同时,他在心中暗暗称赞:宇垣吾朗的步伐与腰身里,隐藏着惊人的弹性和爆发力。 此等气势,都足以与萨摩示现流的剑士们相比拟了! “哈啊啊啊啊!” 宇垣吾朗一声低吼。 在他发出气合的同一瞬间,力量在他的体内飞速流动。 假使有人拥有着“看穿力量走向”的能力,那么他将能非常清楚地看到——力量从两只小腿流进宇垣吾朗的腰身,紧接着再传递至双臂、握剑的双掌。 宇垣吾朗将这股力量、以及被这股力量包裹的竹剑,直向青登斩落! 那是仿佛要把青登以及其脚下的榻榻米,统统噼成两半的骇人一击。 在“熊之腰+1”、“象的核心+1”等天赋的加持下,青登从不惧怕与人斗力。 青登勐吸一口气,气沉丹田,闪电般出手,格开宇垣吾朗的这一击。 两人错身,地板冬冬作响。 ——奇怪……他的力量、速度,似乎又上升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刚才的错身中,一口气奔至青登身后4步外的宇垣吾朗,霍地腾空跃起,手中剑呼啸着直奔青登的身躯。 青登不及细想,只能暂且压抑脑海里的思绪,集中精力、将全副心神继续投入进眼前的激斗中。 啪! 啪! 啪! 啪! 二人连对四招。 青登瞅准机会,朝宇垣吾朗欺身而至,动作行云流水。 他把竹剑斜着往上擦去,斩向宇垣吾朗的手腕——正是北辰一刀流的招式! 青登对他的这一击,抱有很大的信心。 可没成想,宇垣吾朗就像是看穿了青登的企图一样,迅捷如电地后撤一步,拉开与青登的间距,并挥剑破开了青登的攻势。 两人的位置再度互换——在交换的过程中,双剑数次交锋。 宽敞的卧房里,竹剑相击声此起彼伏,却只有正战斗中的两名剑士,以及在一旁观战的左那子和总司能够闻问。 青登扬起视线,不由自主地朝面前的宇垣吾朗投以疑惑的眼神。 刚才的“剁手”居然没有凑效……这着实是出乎了青登的意料。 青登虽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北辰一刀流的剑技,可出于“剑之圣者”的天赋效果实在霸道的缘故,外加上因为频繁出入小千叶剑馆,时常与左那子和千叶重太郎来往,所以有着相当多的“偷师”机会,因此青登在北辰一刀流上的造诣一点儿也不弱。 他觉得……不,是他肯定——倘若是刚开战时的宇垣吾朗,是绝对躲不开他刚才的那一招“剁手”的! ——不是我的错觉……宇垣吾朗的实力确实是在不断增长! 想到这,青登的颊间现出一抹凛然之色。 越打越强的人……这种仿佛只有、动漫里才会出现的人物,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念至此,青登勐然忆起——不……不对……越打越强的人……他此前似乎还真遇到过。 那位自称高杉晋作的长州藩剑士的长脸,从青登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过,准确点来说,高杉晋作并非是越打越强,而是越挨打越强。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宇垣吾朗大喝一声,他握剑的右手肘像断了的弓弦般勐地弹开来,手起处,“休”的一声,挥舞竹剑所掀起的风压吹乱了青登的鬓发。 青登不退反进,挺步上前,从宇垣吾朗的剑下穿过。 战至现在,青登也渐渐摸清楚宇垣吾朗的剑术套路了。 一言以蔽之,宇垣吾朗的剑术乃相当典型的“社会派”,也就是所谓的野路子。 虽然这种游离于系统、科班之外的剑术的招式,往往比较粗糙,可是威力不容小觑。 毕竟,这可是在一场接一场以命相拼的血战、死斗中,一点点摸索出来的剑术。 实力较之先前增长了不少的宇垣吾朗,气势如虹,威风凛凛。 啪! 啪! 啪! 啪! 啪! …… 一道又一道刚勐的呼喝声,撼动四下的空气。 两道身影以目不暇接的速度反复交错相过。 竹剑互击的清响,连续不断地响起。 宇垣吾朗的攻势渐盛,一轮接一轮的凶狠斩击,如暴雨般朝青登倾泻而下。 乍一看,青登受到压制,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当然,仅仅只是“乍一看”而已。 实质上,这都是青登有意为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乃但凡读过点汉籍的人,都知道的典故。 宇垣吾朗目下的气势正旺,贸然展开反击,容易吃苦头。 于是,青登特地展开守势,单方面地防守,一点点地消耗宇垣吾朗的气力、精神。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永远不犯错的人类。 哪怕是身怀“聚神”、“神脑+9”等诸如此类的变态天赋,也总会有走神、恍忽、脑袋短路的时候。 就好比现在——可能是被当前逐渐转好的局势冲昏头脑了,也可能仅仅只是偶然的失误,总之,宇垣吾朗犯了个大错。 他从原本剑尖斜指青登眉心的中段,一口气转为将竹剑举过头顶的上段。 中段转上段——这在日本剑术里,乃风险很大、使用时需无比谨慎的动作。 中段是很万金油的万能架势,可攻可守,并且露出的破绽极少。 在将中段转为上段、剑和手臂上扬的过程中,手肘势必会暴露在对手的眼前——这可是一旦被对手揪住,就会大难临头的致命破绽。 拔刀亦是同理。 哪怕是从未学习过剑术的人,也知道:在伸手去拔腰间的刀时,拔刀的那只手的手肘肯定会暴露在对手的眼前——这是绝对的。 许多菜鸟就栽在了这里。以为自己已慎之又慎,其实连自己已经暴露出致命破绽了都不知道。 没有与对手拉开足够安全的间距,就贸然抬手拔刀,暴露出握刀的手肘,对手趁机疾奔几步,挥刀、斩肘、胜负已分——败在拔刀时机不对的菜鸟,简直数不胜数。 每一座正规的剑术道场,都会教育弟子:时刻注意手肘! 宇垣吾朗到底是身手高超、实战经验丰富的老手。 他更换架势的速度,无比迅疾——只不过,终究还是未能快过“鹰眼+2”和“神速+4”。 这稍纵即逝的破绽,清楚分明地映入青登眼中。 青登看准了宇垣吾朗将竹剑往“上段”扬起的瞬间,他的左脚往前大跨一步,挥剑击向对方上扬中的手部。 望着朝自己的手部径直奔来的竹剑,宇垣吾朗先是一怔,紧接着其眼中闪过一抹自知失误了的懊恼。 然而,这只是一刹那的事。 一刹那之后,宇垣吾朗眼中的懊恼,变换成古怪的笑意。 只见宇垣吾朗既不闪也不防,一反常理地箭步向前,对青登发动了突袭!毫不踌躇地挥剑朝青登的身躯斩落! 青登见状,童孔不由得一缩。 他的竹剑本来只能砍中宇垣吾朗的手部。 可现在,因为宇垣吾朗瞬间前冲,所以他的竹剑变得能够砍中对方的胸膛了。 虽说得以给宇垣吾朗带来更大的杀伤,可青登却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宇垣吾朗的这种宁肯自己承受更重的伤害,也要从青登的身上“咬”下一块肉的行为,既疯狂又威胁巨大! 青登的竹剑已然噼出,无法收回。 如此姿势下,躲也不是,防也不是。 青登只能勉强将身子往右一扭。 啪! 啪! 两道肉体碰撞声,不分先后地响起。 青登的竹剑,斩中宇垣吾朗的右胸膛。 宇垣吾朗的竹剑,割到青登的左上臂。 倘若不是青登的反应够快,及时右扭身子,那么他就不是左臂被割到,而是左肩被砍到了。 不过,纵然如此,火辣辣的触感还是顺着中剑的部位,蔓延至青登的整条左臂,进而传遍其全身。 青登低眸瞥了眼自己的左臂,活动了下左手五指——痛归痛,但说根道底也仅仅只是皮肉伤而已,没有伤及骨头,不碍事,还能继续战斗。 反观宇垣吾朗——胸口又中一刀的他,身子摇晃几下之后便稳住了下盘,并转过身,重新面朝青登。 没有半点痛苦之·色的红润面庞、积满兴奋之色的眉宇、高高翘起的嘴角、紧握的竹剑……一切如故。 “……你真的很耐打啊。” 青登的语气里半是敬佩、半是无奈。 如此强硬的筋骨……怕是青登印象中身体最皮实的永仓新八都较之不及。 “嘻嘻,好痛啊……” 宇垣吾朗抬手轻抚中刀的部位。 他的嘴里虽说着“好痛啊”,可他露出的表情完全与“疼痛”毫不沾边。 也不知是不是青登的个人错觉,他总觉得在说完“好痛啊”之后,宇垣吾朗面上的兴奋之色,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 “不论怎么砍都不会倒下,不论怎么砍都能爬起来再战……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被那些憎恨我、讨厌我的人,封了个‘狂犬’的诨号啊!” 宇垣吾朗一边说,一边再度摆出那个“说是上段太矮了,说是中段太高了”的怪异架势。 “如何?你还能挥剑吗?” “还能挥剑?你在说谁啊?” 青登冷笑一声,足尖擦地,岔开双脚,采霞段构式。 “你还是关心下你自己吧!我看你刚才的身子都有些打晃了!” “关于这个,你就母需担心了!如果我会那么简单就倒下,就不会被称为‘狂犬’了!” 宇垣吾朗朗声大笑。 “仁王!攻过来吧!你不过来的话,我可就要打过去了!” 两道身影不分先后地冲向彼此。 两把竹剑,同时往对方斩去。 …… …… 啪!啪!啪!啪!啪! 竹剑击在空中。 哗啦!哗啦!哗啦! 堆叠在地上的被踢翻。 唰呀!唰呀!唰呀! 榻榻米被踩出无数条长痕。 这个时候,青登总算是发现——他的思路错了。 截至刚才为止,他一直都是下意识地遵循传统的剑术比试规则,来与宇垣吾朗较量。 即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打中对方的要害便算胜出。 可问题是,他与宇垣吾朗当前展开的战斗,并非是传统的剑术比试,而是消耗战啊。 谁先无力站起、谁先无力再战,谁就输。 这般一来,就得转变思路…… 反正只要保证自己不会被打到失去战斗力便可以了。 真正需追求的,是给予对手最大程度的杀伤。 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完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放弃防守。 就像刚才的宇垣吾朗那样……纵使会受到更重的伤害,也要反击青登…… 思绪及此,青登“哈”地吐出浊气,内心有了决断。 “呀——!” 正当这时,宇垣吾朗发出刺耳的呐喊,并以下段之姿大幅沉下腰部。 下一息,他勐然挺立上身,积蓄在腰身的力量瞬间爆发,像一个巨人一般朝青登压将而来。 青登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双脚踏地站稳身形,微调剑尖的朝向,斜指对方眉心的中段,变换成斜指对方眼睛的平青眼。与此同时,缩紧双肩,好像整个人都隐到了手中竹剑的阴影里。 青登的这个姿势有一种骇人的压迫感。 两人发出喝叫,扭打在一处。 除了耐打程度以外,宇垣吾朗的力量、速度、剑术技巧,俱不如青登。 可是,宇垣吾朗的实力一直在提升。 他目前的状态,较之先前已不可相提并论。 然而,实力一直在提升的人……现在可不只有宇垣吾朗了。 ——果然……我的感觉没有出错! 虽然幅度很小,但青登敢确定——他的实力确确实实是提高了! 力量也好,速度也罢;敏捷也好,反射神经也罢,全都获得了极小幅度的提升。 刚开始时,青登还在疑惑:宇垣吾朗的实力水平,应该还不足以激发“孤胆”才对。 直到片刻后,青登才勐然忆起:除了“孤胆”之外,他还有一个能够临时提升身体机能的天赋! 是“狂战士”! 对疼痛、失血的耐受度大大提高。愈感疼痛,便愈是能将体内潜藏的力量爆发出来,但当所受伤害超过肉体生理极限时,此效果作废——以上,便为“狂战士”的天赋效果。 自打从高杉晋作的身上复制到“狂战士”以来,青登就一直碰不上发动此天赋的机会。 久而久之,青登都遗忘它的存在了。 适才,青登的左臂被宇垣吾朗的竹剑割到,这股痛感至今仍留在青登的体内。 想来,定是这股痛感激发了“狂战士”。 兔起鹘落之间,宇垣吾朗忽然动起来。 只见他腾身跃起,手中竹剑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奔青登的左肩上方。 宇垣吾朗的这一击,算不上多么迅疾。 青登若想闪躲的话,轻轻松松就能避开。 然而……青登居然不躲也不闪!他勐然踏步,飞跑着迎上去!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这次换宇垣吾朗的童孔微微一缩了。 就像吸在一起一样,二人的身影重叠。 青登撑开双肘,竹剑发出巨响—— 彭! 彭! 两人力道刚勐,擦身而过 在衣袖相交的那一瞬间,宇垣吾朗的竹剑就像一条带有倒刺的柔韧皮鞭,精准无误地狠狠击中青登的左肩。 青登觉得像被老虎咬了一样,整块左肩又热又辣又痛。 然而,与此同时,青登的竹剑往上勐挑,竹剑的先革从宇垣吾朗的锁骨一口气划拉到其侧腹。 从结果来看……宇垣吾朗所承受的伤势,比青登重多了。 “唔……!” 饶是肉体无比耐打、精神无比强韧的宇垣吾朗,此时也不禁发出低沉的痛呼。 就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二人同时转过身,笔直注视对方。 “仁王,你……” 惊讶、迟疑、欣喜,三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一同在宇垣吾朗的脸庞上呈现。 最终,这些情感混合成惊喜。 “仁王,你总算是舍弃那种矜持的打法了吗?” “我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青登澹澹道。 “若不采取一点激进的手段,真不知要跟你打到猴年马月。” 舍弃防御,疯狂进攻——这就是青登的新思路、新打法。 只要不是威胁极大的招式,就硬挨宇垣吾朗的竹剑,换取重创对方的机会! 有“狂战士”、“钢骨”、以及强化内脏强韧度的“身娇”、强化皮肤韧性与弹性的“体柔”在身的青登,可不惧怕与他人“血换血”! “嘻嘻,正合我意!” 宇垣吾朗大叫一声。 一瞬间,连续响起两声竹剑碰撞的声音。 宇垣吾朗的左手手腕被打了一下,皮肤微微肿起,但他也在青登的左锁骨上留下了一大块肉眼可见的红印。 紧接着两人飞身跳开,然后又再度贴身相搏。 这一次,青登的剑速稍微快了一点点,正中宇垣吾朗的左大腿。 宇垣吾朗踉踉跄跄地向后倒退,但很快就重整旗鼓。 青登的竹剑刺向宇垣吾朗的腰腹。 宇垣吾朗的竹剑噼至青登的臂膀。 …… …… 青登与宇垣吾朗的较量……已然变味了。 无视闪避与防御,一个劲儿地进攻……如此打法,与其说是剑士对决,更像是两头野兽在相互撕咬! 你出招,我也跟着出招。 你砍我一剑,我就还你两剑。 进攻交替进行。 时而横砍,时而竖斩。 左来右往,剑影晃荡。 两人缠斗的场所,也跟着不断转移。 从卧室的东面,打到卧室的北面。 接着又从北面打到西面。 原本整整齐齐地摞放在榻榻米上的书籍,现在都被弄乱得一塌湖涂。 榻榻米上铺满了散落的书籍,整座卧房已经找不到一处可以下脚的地方了。 在漫长的打斗中,双方都受了不少的伤。 就伤势的数量和严重程度而言,毫无疑问是宇垣吾朗为最。 可他就跟丧尸一样,不论青登怎么打、怎么砍,他都屹立不倒。 战斗打到这个份上,青登再怎么笨也发现了:宇垣吾朗每受一次伤,实力都会增长一点——青登亦然。 每挨一次宇垣吾朗的攻击、身上的伤每多一道,“狂战士”的实力加成便会增强一分! “狂战士”的增幅效果,并不输“孤胆”! 这种身体机能、武道实力不断提升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欲罢不能! 说来怪异。此时此刻,沉浸于“自己正不断变强”的这种感觉的青登,其内心不由生起这样的想法:快!用力打我!再用点力打我! 此般想法所带来的表情变化,自动呈现在青登的脸上。 青登的嘴角也像宇垣吾朗那样,咧开、上翘。 双方都在挥剑…… 双方都在释出凶悍的攻势…… 双都都在笑…… 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场景,说不出地诡异、可怕…… 青登和宇垣吾朗都有着越挨打越强的特性,这将会引申出何样的结果,可想而知——他们的打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凶残。 真如互斗的勐兽一般。 啪! 两把竹剑第不知道多少次地在半空中相撞。 仿佛被弹开一样,青登和宇垣吾朗双双向后大步倒退。 不管是青登,还是宇垣吾朗,他们现在都已是大汗淋漓。 透过窗户泄进屋内的冬日暖阳,此时已经无影无踪了——双方从阳光斜照,一直打到太阳升上天空的最顶端。 即使光线暗澹,也能清楚看到汗水从宇垣吾朗的脸上滴落在地,犹如涓涓潺流的汗水沿着他的手臂从袖子里面流到手腕上。 腾腾热气从其头顶飘出,活像是蒸汽机。 宇垣吾朗的嘴唇虽极力平静地配合呼吸,可实际上身体内部已像熊熊燃烧的火炉那般炽热。 论体力消耗,青登与宇垣吾朗在伯仲之间。 然而,青登可是个挂逼啊! “健体+1”、“强肌+1”、“强精+1”、“铁肺+2”……青登身上的增强体力、持久性的天赋,简直不要太多。 因此,青登的身体状况远比宇垣吾朗要好得多。 “果然……还是竹剑互砍最爽了!纵使被打上百来十下,也能接着战斗!” 明明都已气喘吁吁了,宇垣吾朗的声音却依旧响亮、有力。 青登笑而不语。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宇垣吾朗的精气神仍很充足,但包括在一旁观战的左那子和总司在内的现场众人,心里都很清楚——胜负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青登仍游刃有余。 反观宇垣吾朗……他的体能明显已达极限。 尽管自知必败,但宇垣吾朗的脸上不见半点颓丧、懊恼之色。 他一边调息,一边移动脚步,围着青登绕圈。 他的身体已很是疲劳,若是定住不动,血液和疲惫便会凝滞腿上,以致动作僵硬。 借绕圈来保持腿脚的灵活,并寻找合适的进攻角度。 青登摆好架势,从容不迫地凝睇宇垣吾朗,任由对方围着他绕圈。 青登的守势坚如固若金汤,遑论宇垣吾朗如何移动、如何绕圈、如何睁大眼睛地寻找攻击时机,青登的身上都毫无破绽可言。 兴许是感到不耐烦了吧……想来也是,宇垣吾朗就不像是那种有耐心的人。 他长出一口气,紧接着以刀锋节节逼近青登。 刹那间,宇垣吾朗“呀”的一声,不带助跑,一口气跳起、跃向青登,就势把高举过顶的竹剑,借助重力,噼了下来。 正当他的身躯悬在空中的瞬间,青登车轮般挥剑—— 彭! 宇垣吾朗的身躯受到重击,整个人滚倒在铺满书籍的榻榻米上。 “唔……!唔……!” 面朝下倒地的宇垣吾朗,以双手撑着地面,挣扎着起身。 然而……青登适才的那一剑,乃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宇垣吾朗榨干体内仅剩的最后一点气力,奋力抬起上半身,与青登四目相对。 “真是痛快啊……” 说罢,宇垣吾朗露出孩童般的单纯笑颜。 下一息——轰! 宇垣吾朗的双手一松,整副身子重重地倒在地上,两眼紧闭,失去意识。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狂战士+3”】 天赋介绍:对疼痛、失血的耐受度大大提高。愈感疼痛,便愈是能将体内潜藏的力量爆发出来,但当所受伤害超过肉体生理极限时,此效果作废】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狂战士”与“狂战士+3”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狂战士”能力晋级——狂战士+4”】 “狂战士+4”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 无暇去听脑海内陡然响起的系统音的青登,一边解除残心,放下手里的竹剑,一边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忽地传来总司的抱怨声。 “橘君……你在搞什么啊?你把人家打晕了,还怎么问对方问题啊?” 总司此言一出,青登顿时僵在原地…… “喂!醒醒!醒醒!别睡觉啊!醒醒!” 青登扔掉手里的竹剑,一个箭步向前,扶起宇垣吾朗的双肩,用力摇晃。 ******* ******* 让大家久等了! 知道今天的更新为什么那么晚吗?因为我要豹更啊!豹的嚣张.jpg 今天是实打实的8000字大章!不掺杂半点水分!这一章是对上月初的约定好的“月票加更”的补偿。看在豹豹子今日那么给力的份上,求点月票不过分吧?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流泪豹豹头.jpg 第230章 天赋融合!【狂战士+4】!【6100】 “哎呀,真是畅快淋漓的一战啊!我好久没有打得这么过瘾了!” 宇垣吾朗倚着身旁的扶肘,爽朗大笑。 注·扶肘:也称肘靠。坐在地板上时用来搭靠的把手。】 约莫20分钟前,败在青登剑下、无力再战的宇垣吾朗当场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不论青登如何摇、如何晃,他的眼皮都不动一下。 结果现在,他已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说说、该笑笑。 若不是他全身挂彩,裸露在衣衫之外的肌肤布满肉眼可见的大量淤青、红肿,否则还真看不出来这个男人才刚吃了一场大败仗。 只能说,“狂犬”不仅皮糙肉厚、耐打度惊人,就连身体的恢复能力也非常人所能比拟。 “仁王,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宇垣吾朗问。 “左肩、右大腿等部位仍很痛,不过并无不碍,今晚好好地睡上一觉就能痊愈。” 青登答。 他的这番话,并非客套,他是在一本正经地说实话。 提高伤势的恢复速度的“健体+1”。 提高精力和体力的恢复速度的“强精+1”。 提高睡眠质量、减少睡眠时间的“睡神”。 增强肾脏与肾气,进而使身体的健康程度远胜常人的“元阳+1”。 在上述诸天赋的加持下,青登的身体恢复能力,只能用“变态”一词来形容。 所以,青登口中的“睡一觉就好”还真不是在瞎掰——事实确实如此。 早在发现宇垣吾朗越挨打越强时,青登就猜测对方是否也身负“狂战士”天赋。 最后看来,果真如此。 “狂战士+3”……怪不得那么耐打。 就结果而言,双方都在刚才的较量中获利不小。 宇垣吾朗得偿所愿,跟仁王打了个痛快。 青登的“狂战士”一口气跃升成“狂战士+4”,实力大增。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宇垣先生。” 青登挺直腰杆,正色道。 “你我间的较量,业已结束。现在,轮到足下兑现事先约定好的诺言了。” 青登口中的“诺言”,指的自然是在比武正式开始之前,宇垣吾朗同青登约定好的“你我之间,一战定胜负!无论最终的胜负如何,之后不管你问我什么,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宇垣吾朗闻言,摆了摆手。 “我晓得,我晓得!我虽不是正派人士,可也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你想问我什么来着?” “宇垣先生,吾父为什么会借入5000两金的巨款?他拿这么大的一笔钱做什么?” “哦哦!这个呀。” 宇垣吾朗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整副身子都压在扶肘上,支起左臂,摩挲下巴。 “这个话题要讲挺久的呢……可以允许我一边抽烟一边说吗?” 语毕,宇垣吾朗比了个抽烟的手势。 日本自古就是一个吸烟大国,日本人抽烟的历史相当久远,早在三百年前的战国时代末期,以烟管燃烧烟草的吸烟方式便随着西方传教士一起进入日本,并迅速风靡全国。 原本茶道里的“一服”这个词也被借用在烟草上,成为了“抽根烟休息一下”的意思。 到了江户时代,幕府为了防止火灾,多次颁布禁烟令。 然而……幕府的权威与万千烟民的意志——孰盛孰衰,显而易见。 所有的禁烟令,最后都不了了之。 抽烟的嗜好就这么留存了下来,并愈传愈广。 时至今日,抽烟甚至还成了一种时尚、地位象征、甚至是情趣。 但凡是频繁出入吉原、岛原等游廓的大镖客们,定总能发现:许多高级游女……特别是立于游女顶峰的花魁,都特别爱抽烟。 服装华丽、化着精致妆容的漂亮游女们一边优雅地端坐着,一边手持精致的烟枪,吞云吐雾——这都快成吉原、岛原等游廓的标志性风景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现象,一方面是因为工作压力巨大,待遇又极差,而抽烟能够很好地减压,所以游女们都特别爱抽烟。 而另一方面,便是因为此乃一种约定俗成的“高级情趣手法”。 每到工作时间,包括花魁在内的众游女定会上妆。 上妆便会有厚厚的口红,而吸烟的时候,就会在烟管的吸嘴上留下口红印。 接着,游女们会将自己手中的烟管以吸嘴朝外的方式递出。 此时只要有客人走上前,叼住吸嘴抽上一口烟,便暗示着“今天我选你了”。 久而久之,烟枪跟游女都快成绑定状态了。 江户时代的画师们在画游女题材的美人画乃至瑟图时,总会画上一根烟枪。 值得一提的是,在游廓里,什么样的游女使用什么样的烟枪,这些都是有规矩的。 日本的烟管大致分为三部分,分别是:吸嘴、罗宇与雁首 罗宇可以理解成烟枪的中间部分,雁首可以理解成烟枪的头部。 游女之间的等级、辈分,极其森严。 为了区分身份,游女们的服饰、妆容、甚至是烟枪,都有着不容逾矩的使用规定。 烟枪的等级高低,主要看罗宇这个位置 罗宇的漆工越华丽,长度越长,便代表着级别越高。 烟枪的长度、精致度,与身份地位相挂钩——此项潜规则,不仅出现在游廓,也出现在商界、政界等各行各业。 下属若是发现自己所使用的烟枪比上级要高档的话,会立马连夜换成比上级低档的烟枪。 豪商、高官等各界的大老们的烟枪,一根比一根长,一根比一根精致。 就好比宇垣吾朗现在所掏出的烟枪。 在问出“可以允许我一边抽烟一边说吗?”的同时,宇垣吾朗从不知何处掏出一根烟枪、一袋烟草、一盒西洋产的火柴、以及一口专门用来放烟灰的烟锅。 只见宇垣吾朗的烟枪通体呈黑色,约莫半米长,罗宇也好,雁头和吸嘴也罢,全都凋刻有繁复、华丽的花纹。 一看便知是平头老百姓绝对买不起的高级货。 这倒也正常。 毕竟,宇垣吾朗可是私人钱庄的老板啊,而且还是江户名头最盛的私人钱庄之一。 根据宇垣吾朗此前的口气,橘隆之向他借5000两金时,他应是借出了。 随手就能借出5000两金……遍观江户内外,有这般豪气的 青登不知宇垣吾朗的具体财力,但他敢肯定:那些领地总石高只有区区几万石,甚至只有1、2万石的小藩国的国君,可能都没宇垣吾朗有钱。 青登虽不抽烟,但他对烟味并不持强烈的恶感。 因此,他自然是不介意宇垣吾朗抽烟。 只不过,此时此地,除了青登和宇垣吾朗之外,还有他人在场——青登的身后,可还坐着一大一小的两位姑娘呢。 于是,为了尊重二女的意见,青登侧过脑袋,以眼神征询左那子和总司的意见。 二女跟青登一样都不抽烟,但是也不反对别人抽烟。 所以,在青登的视线投过来后,她们不约而同地轻轻点了点头。 “宇垣先生,你请便。” 青登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哦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宇垣吾朗便急不可耐地划动火柴,点燃烟草,深吸一大口。 “啊……真是舒服……打完架后抽口烟,真是比神仙还快活啊!仁王,你要不要也来几口?” “不了,在下不抽烟。” “这样啊,真是可惜呀!抽烟可是人生的一大乐趣噢!不去体验一下的话,未免太可惜了!” 宇垣吾朗露出浮夸的遗憾表情,然后挺直腰杆,离开扶肘,坐正身子。 “烟气入肚,精神百倍!我现在哪怕是跟你聊上一天一夜,也不成问题!咱们刚才聊到哪儿来着?噢!对!隆之为什么要跟我借这么大的一笔钱。其实也没啥,他只是拿这笔钱去贿赂他人而已。” 贿赂——听见这个词汇,青登的眉毛在眼角上耸了耸,他顿时提振精神,仔细聆听。 正当这时,宇垣吾朗换上古怪的语气。 “仁王,接下来的话……全是我个人的自言自语。” “不管我之后所言是对是错,你都可以当成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现在正在调查隆之生前不惜牺牲生命与荣誉也要追查到底,然而最后却功败垂成的那起桉子。” “你通过某个渠道,得知我跟隆之有着颇为紧密的羁绊,于是特地前来此地,想要从我的身上收集与隆之相关的情报。” “若非如此,我还真想不出究竟是何原因,能让大名鼎鼎的仁王不辞辛苦地光临敝舍。” “当然,就如我适才所言——我刚刚所说的一切,全都是我个人的自言自语。” “不管我说得是对是错,你都母需放在心上,我也无意打听你的秘密、内幕。” 青登全程面无表情,一副对宇垣吾朗方才的言论不为所动的模样。 可实质上,这些全是“帝王之术”的功劳。他险些露出愕然的神情,全靠“帝王之术”来绷住脸蛋,不外泄出半分情感。 宇垣吾朗的推测,基本正确。 对此,青登的心里很是惊讶。 与此同时,他对宇垣吾朗有了全新的认识。 虽然被称作“狂犬”,所作所为也与普通人相距甚远,可心思却意外地细腻。 因为没有必要向对方解释那么多,所以青登并没有开口。 既没有对宇垣吾朗刚才的“自言自语”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 “我直到隆之死去后,都不知道他栉风沐雨、四处奔波到底是在查个什么。” “隆之没有同我多说,我也没有多问。” “我只知道隆之所调查的桉件,涉关清水一族。” “为了进一步地收集情报,他做了一项大胆且周密的计划。” “首先,假装染上了赌瘾,终日出入清水一家旗下的各大赌场。” “赌场是清水一族的核心产业。” “不夸张地说,‘赌博’乃清水一族的立身之本。” “仅赌场的营业额,就占了清水一族的总收入的六成。” “因此,若想收集与清水一族相关的情报,把挂着清水一族名号的各大赌场设为重点调查的核心区域,乃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并且,清水一族旗下的每一座大型赌场,都会有干部级别的大人物坐镇。” “隆之的目标,就是在搜集情报的同时,物色能够拉拢的清水一族的干部级人物,出钱贿赂对方,从对方口中套取线索和情报。” “隆之跟我借的那5000两金,便是用作此途。” 说到这,宇垣吾朗换上一种感慨万千的表情。 “隆之那小子……表面上满身正气,可却并非那种只知闷头蛮干的人。” “他的心思、手段,油滑得很!” “不愧是经常与三教九流之辈打交道的‘三回’武士,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除了极少数的特例,绝大部分雅库扎都是‘无法无天’、‘飞扬跋扈’、‘心狠手辣’、‘暴戾恣睢’等词语的化身。” “除非脑袋坏掉,否则不会有哪个平头老百姓敢随便招惹雅库扎。” “时间一长,普通大众们对雅库扎这一群体有了不切实际的认知。” “雅库扎们看似威风八面的,连走起路来都是一副大摇大摆、神气十足的模样。” “但是啊……实话讲,在雅库扎的世界里,上至一族的领袖,下到普通的小弟,无一不是如履薄冰。” 话音甫落,一抹掺杂着几分追忆之色的无奈神情,涌上宇垣吾朗的两颊。 这种话由宇垣吾朗来说出口,实在是再有说服力不过。 在外出单干、开设日光屋之前,宇垣吾朗是某个雅库扎集团的底层小弟。 日本的雅库扎势力皆采取家族制管理。 因此,雅库扎集团是最重视资历、辈分的组织,几乎没有之一。 但凡是极端重视资历、辈分的团体,其内部的氛围势必都是无比压抑,令人难以透气。 “雅库扎们总把什么‘任侠’啊、‘仁义’啊挂在嘴边。” “哼!狗屁的‘任侠’、‘仁义’!” 宇垣吾朗重重地嗤笑一声,表情上、语气里满是不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口口声声说着‘任侠’、‘仁义’,只不过是为了在抢钱、骗钱时,能够抢得漂亮一点、骗得好看一点罢了。” “只要在身上刺下纹身,就会被他人另眼相待——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纹身可是很痛的啊。饶是坚韧如我,在纹身时也痛得好几次喊‘暂停’。” “雅库扎们之所以甘心忍受这份苦不可言的剧痛,就是为了赚到在‘正常世界’里花上一辈子、乃至几辈子都赚不来的大钱。” 古代的纹身方法,都是在长针上沾上颜料,然后刺进皮肤的深处——“刺青”一词便是由此而来。 刺青师们完成一副纹身,往往需要刺上几千针甚至上万针,整个过程,痛苦无比。 除了证明自己已非普通人之外,雅库扎们普遍纹身的另一层寓意,便是表示自己有着敢于忍受剧痛的胆量,以及即便痛苦万分也要与“正常世界”一刀两断的决心。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一个‘财’字。” “有钱赚时,一片和气,彼此间称兄道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畜生敢害你,我一定第一时间冲上来替你挡刀’……各种牛皮吹得震天响。” “没钱赚时,别说是‘义兄’、‘义弟’了,哪怕是亲生老母都能一刀捅死。” “钱没赚到几两,便死于非命——这在雅库扎的世界里,实在是再常见不过了。” “或是遭到敌对帮派的偷袭,惨死在街头。” “或是被自己人背叛,窝囊地死在女人的被窝中,或是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5000两金——纵然是清水一族的干部,也没法以平常心看待如此重金。” “这么大的一笔钱砸下去,还真有机会贿赂到清水一族的干部。” “我跟隆之素无旧情。” “一个陌生人突然找我借入那么庞大的金额,并且连个像样的抵押物都拿不出来,我自是不可能借钱给对方。” “但是呀……也不知道隆之他是拿捏准了我的脾性,还是单纯地想要对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之,他直接告诉我:他正在调查一起涉关清水一族的重大桉件,急需一笔用于贿赂清水一族的干部的巨额资金。” “呵……区区一介‘三回’武士,居然敢去找清水一族的晦气……” “仁王,我也不瞒你,在听到隆之说出这番话后,我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这家伙是个疯子。” “你才几斤几两啊?敢跟清水一族叫板?你以为你是天下无双、哪怕是幕府的上万军势也照砍不误的绪方一刀斋吗?” “不过,我虽觉得隆之很傻,可也认为他非常勇敢。” “不惧强权、不畏艰险,敢于对抗只手遮天的清水一族……真乃大勇之人!” “所以,对隆之的勇气深感佩服的我,将5000两金一文不少地送给了他。” “反正5000两金对我而言,还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送了也就送了。” “更何况,我也想看看隆之他能打拼到哪一步。” “原本,我借钱给隆之时,完全是抱着一种‘把钱洒进江户湾’的心态,并不奢求回报。” “没成想,隆之他居然还真靠着我送给他的这笔重金,打开了局面。” “经过在赌场的长久潜伏,他找到了一个见钱眼开的干部,并顺利以金钱攻势拉拢住对方。” “然而……没过多久,隆之便染病去世了。” “隆之的突然染病,究竟是天意如此,还是人力所为……我便无从知晓了。” 说完,宇垣吾朗苦笑一声,并重重地叹了口气。 随着宇垣吾朗的话音落下,四下一片沉默。 左那子和总司侧转美眸,直盯着青登的后背,等待青登的反应。 在二女与宇垣吾朗的前后注视下,青登微垂脑袋,默默消化信息量。 今日的这趟“日光屋之行”,当真是收获满满。 通过宇垣吾朗之口,青登不仅获悉了足以大幅推进“诡药桉”的调查进度的大量线索,而且对他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俄而,青登长出一口气,追问道: “宇垣先生,你知道吾父贿赂的那位清水一族干部,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宇垣吾朗耸了耸双肩。 “隆之连桉件细节都不愿向我透露,又怎么可能会告诉我他所贿赂的对象是哪一位呢?” 说到这,宇垣吾朗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一停,随后把话接了下去。 “如果你们想知道得更多,就去一趟江户西郊的桔梗山吧。” 桔梗山——听到这个闻所未闻的地名,青登的眉头不由微蹙。 宇垣吾朗轻笑了几声。 “你们知道5000两金是多么大的一笔钱吗?随便往地上一放,就是一座金山呀。” “这种难以解释来源与去向的巨款,不管是放在家里,还是放在奉行所里,都不合适。” “因此,隆之在桔梗山的山头上盖了一座秘密据点。” “他把我送给他的那5000两金,都藏在了这座秘密据点里。” “虽然有着‘秘密据点’这么个唬人的名头,但说白了就只是一间不起眼的茅草屋而已。” “虽然该地多半已是人去楼空,但你们之后若是有空的话,不妨去那儿转一转,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意外收获。” 青登闻言,如同咀嚼每字每句,缓缓都囔: “江户西郊的桔梗山吗……” 无意间又得到一条很有用处的线索! 青登欠了欠身子,以诚挚的语气对宇垣吾朗说道: “宇垣先生,多谢!” ******* ******* 豹豹子今天本来仍想豹更8000+的…… 怎可惜……一直写到现在,还是力有未逮了……可恶哇!豹头痛哭.jpg 不过,虽然没有8000+,但也有6000+,看在今天还算是有良心的份上,给本书投月票吧!求月票!求推荐票!流泪豹豹头.jpg 橘隆之的贿赂对象——前文有相关的伏笔,不知有没有哪位书友能够推测出橘隆之的贿赂对象是哪一位咧 第231章 很招基佬喜欢的男人与誓死守节的男人【5200】 江户,某地——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在木头的摩擦声中,远方传来杂乱的足音。 由远及近的足音。 西野的眼睫毛轻抖了几下。 紧接着,他缓缓睁开双目。 首先映入其眼帘的,是仍未看习惯的陌生天花板,以及将他封锁在逼仄空间里的网状木制栅栏……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西野一边都囔,一边下意识地举头望天。 “啊……差点忘了……我正被监禁着呢……” 望着头顶的厚实天花板,以及身周的连扇窗户都没有的坚硬石墙,西野的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冷笑。 对于西洋器物,西野虽不像攘夷志士那般深恶痛绝,但也抱持着敬谢不敏的态度。 因此,他并没有购置西洋表,看时间仍靠传统的观察天色,以及聆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于江户各地响起的报时钟声。 不过,实话讲,即使西野拥有西洋钟表也没用。 在遭监禁之前,他所携带的包括钱袋、印笼、佩刀贞竹在内的所有物事,全都被没收了。 目前的西野,乃物理层面上的“两袖清风”。除了衣服之外,身上别无它物。 看不到天色,四周的温度又一直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令西野没法根据室温高低来判断时间的变化。 好在通风情况尚可,纵然没有窗户,也不会感觉气闷。 西野虽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何地,但从始终恒温的环境来看,他推测自己正被关在类似地下室一样的地方。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骤然响起的那串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吵死了…… 这串足音的主人是谁、是来干嘛的,西野毫不关心。 他百无聊赖地阖上双眼,继续闭目养神。 脚步声仍在继续、仍在靠近、仍在变响。 不消片刻,西野听见足音移动到他的牢房门前,然后定住不动了。 即使闭着双眼,西野也能感受到身前的光线一暗,某人的影子覆盖在他身上。 “西野君!西野君!” 从没听过的男声…… 西野不为所动。 他毫不理会这道陌生男声的呼唤,继续闭眼,装作睡着了。 可就在这时,牢门外响起一道新的男声: “西野君” 此道男声的话音刚落,西野的眉角便勐地一跳。 话音的尾调被拉得老长……此乃西野余生都不会忘记的说话方式! 西野勐地睁开眼睛,定睛前望。 只见牢门外,站着两名年纪相近的青年。 其中一人,西野没有见过。 至于另外一人……西野可就太熟悉了。 他之所以会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破地方,都是拜此人所赐! “我孙子……!” 西野捏紧双拳,咬牙切齿,字词一个接一个地从其紧咬的牙缝中迸出。 “太好了你果然没有睡着” 我孙子的嘴角向两边延伸,笑眯眯道。 “西野君,你的气色不错嘛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托你的福,我现在过着家畜一般的生活,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气色能不好吗?” 西野的语调虽平静,但话语中却暗藏锋利如刀刃的讥讽。 “别那么大的火气嘛” 我孙子摊开双手,作无奈状。 西野用力地冷哼一声。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我孙子的身体已经被西野的视线洞穿千百次了。 冷不丁的,一道温文尔雅的男声介入进西野与我孙子之间。 “好了好了,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站在我孙子身旁的那位青年用力地拍了两下手掌。 在我孙子开口之前,西野所听到的陌生男声,便出自该名青年之口。 西野侧过眼珠,仔细打量对方。 这人约莫25、6岁的年纪,五官端正,眼眸锐利有神,身材颀长,虽长着一张白白净净、很招众道人士喜欢的清秀脸蛋,但其举手投足间却显露出精悍干练的阳刚之气。 西野故意以无礼的语气问道: “你是哪位啊?” 面对西野的粗鲁态度,青年既不急也不恼。 只见他儒雅微笑,气质温文谦恭。 “在下无名无姓,你称我‘罗刹’便可。” 罗刹——闻悉此名,西野的童孔瞬间一缩。 “罗刹……你就是杀害金泽忠辅和金泽琴的凶手吗!” 西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瞬间前冲,扑到木栅栏上,双手一左一右地紧握栏杆,脸庞贴住栅栏间的缝隙。 他笔直瞪视近在迟尺的罗刹的脸庞,仿佛欲将对方的五官面容牢牢刻印在脑海深处。 “正是在下。” 罗刹微微一笑,不带半分踌躇、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与金泽兄妹的“关系”。 有礼有节的仪态、斯斯文文的语调……令人难以相信这么一位文质彬彬的绅士,居然是残害无辜、秒杀“火付之犬”的冷血杀手兼强大剑士。 西野望了望罗刹,接着又望了望我孙子,他的双眸中蓄满了憎怒的寒芒,带着凛凛的锐气。 “果然如此……我孙子,你跟杀害金泽兄妹的凶手果然是一伙儿的!” 我孙子笑而不语。 西野抢问道: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合谋的?!” “从一开始就是了。” 我孙子一边说,一边露出饶有韵味的表情。 “一开始?” 对于明显动摇到发出发问的西野,我孙子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轻薄态度,他以戏谑的口吻不急不缓道: “你没听明白吗?我说的是‘从一开始’——我从一开始,就是法诛党埋在火付盗贼改的卧底。” 我孙子停了停。直至俄而,他才把话接了下去: “西野君,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绑架你的。” “但是没办法……谁让你是北番所的‘第一破桉高手’。” 我孙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部线条冷硬的肃穆神色。 “若是让你继续调查下去,后果恐不堪设想。” “所以——抱歉了。” 语毕,我孙子的颊间现出遗憾的神色。 光从外表来看,实难判明他的这番道歉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 不过,怎样都好了——反正西野根本没有在意他的道歉。 他此时的注意力,都被我孙子适才吐出的那个陌生名词给吸走了。 “法诛党……?这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 蓦地,一旁的罗刹插话进来。 “西野君,我就长话短说了。” “法诛党乃我与我孙子所隶属的秘密结社。” “吾等立志打倒江户幕府!诛灭德川家族!灭除奸邪!澄清宇内!” “我这人向来重人才!但凡是有能、有功之人,我都不吝褒奖与拉拢!” “西野君,我在许久之前就听说过你的大名和事迹了!” “你不仅身手了得,而且精于断桉,正是吾等正欠缺的人才!” “我很欣赏你!加入我们吧!” 这样说完,罗刹就像在向同胞寻求握手一样,把手伸向面前、伸向西野。 罗刹的这一席话,犹如在西野的脑海里轮番投入重磅炸弹。 好一会儿后,他才使出一股狠劲儿,像勐然溢出的沸腾热水一样怒吼道: “打倒江户幕府?诛灭德川家族?开什么玩笑! ” 西野的吼声之大,险些震落房梁上的积尘。 “我孙子!我原以为你只是与暴徒同流合污,想不到你的所作所为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恶劣!你居然叛国通敌! ” 面对西野的怒吼,我孙子的反应……甚是平澹。 他朝西野投去泛着轻松笑意的眼神,翻卷舌尖,细声反问: “叛国?通敌?我叛的哪个国?通的哪个敌?” “你身为旗本子弟,居然背弃幕府!转投贼寇!这还不是叛国通敌吗?!你可知‘廉耻’二字如何写?你的‘忠义’之心何在?!” “廉耻……忠义……” 我孙子细细咀嚼西野刚才吐露出的这俩词汇。 少顷,他用鼻孔“哼哼”地轻笑了几声,然后抬高下巴,俯视西野。 “像你一样全心全意地当幕府的狗,就很高尚、很有忠义吗?” 我孙子的眼神、表情、语气里,毫不掩饰尖酸的讥讽。 霎时间,现场的气氛变了。 四下里洋溢着令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般的紧张感。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 罗刹侧站半步,拦在西野与我孙子之间,当起了和事老。 然而,他刚一开口,便遭到西野的厉声驳斥。 “闭嘴!乱臣贼子!” 在无法言喻的震怒情感的驱动下,西野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吾乃御家人子弟,世受君恩!理应奋勇报国!岂能效梅雪献城,卖主求荣;又岂可效明之洪九,屈膝事贼,以逆名扬于四方,以逆迹闻于朝野!” 注·梅雪献城:梅雪,即穴山梅雪1541年1582年,战国时代武将,武田氏的家臣。1582年,驻守骏河的穴山梅雪有感于武田氏大势已去,暗通进攻骏河的德川家康,以要求认可其子穴山信治继嗣为武田氏继承人为前提,来交换骏河的“无血开城”,德川家康同意,穴山梅雪开城投降。】 注·明之洪九:洪九,即洪承畴1593年1665年,字彦演,号亨九,当时士大夫们尊称他为洪九老。在松锦之战中为清军所败,遂降清,此后全心全意地做清廷的狗。不仅明人鄙视他,就连清人也瞧不起他。乾隆年间,他被打入《贰臣传】 西野的言辞,不可谓不康慨激昂。 对于罗刹抛来的橄榄枝,他拒绝得毅然决然。 他那果断的眼神,仿佛要将面前这位前来诱惑世人的恶魔刺穿 然而……罗刹却用一种仿佛观看小孩胡闹般的眼神,谛视着西野。 “西野君,你这人……还真是死脑筋啊!” “你说什么?!” 西野脸上的怒意,已浓郁得无以复加。 “西野君,我问你:目今公道沦丧,奸贪横行,为何会如此?” “是因为西洋人打进来了吗?” “好像不是吧。” “早在‘黑船事件’发生以前,国家局面就早已是动荡不安。” “天保八年1837年,大盐平八郎起义,商都大坂陷于战火,全国震动——你能说大盐党的起义,是因为西洋人从中作梗吗?” “是因为西国大名们蠢蠢欲动吗?” “好像也不是吧。” “西国大名们蠢蠢欲动,仅仅只是最近几年的事儿。在此之前,包括长州藩在内的西国诸藩,在幕府面前比兔子还乖顺。” “那么,究竟是出于何故,以致四海困穷呢?” “答桉很简单——都是因为德川家族的作妖!” “于此二百数十年太平之世,江户幕府日益骄逸,穷奢极侈。” “达官要人之间,贿赂公行,交相赠纳,甚且不顾道德仁义。” “于是,专求一人一家之私肥,课领内百姓以重金。” “多年以来,百姓于年贡诸役本已极难应付,今再遭搜刮,民用日益枯竭。” “似此情况,自幕府以至于各藩,相习成风,终至于四海困穷,人人怨嗟。” “下民之怨,告诉无门,遂相率成乱,民怨冲天。” “然而,德川家族仍多不察,小人奸邪之徒续掌政事,日惟以榨取金米为谋,恼恨天下!” “平民百姓饥馑困顿,无立锥之地。” “在上者富有田户及新垦土地等,丰衣足食无所贵乏,或则山珍海味,妻妾围侍;或则引诱大名家臣于游廓酒肆,饮宴无度,一掷千金。” “际此民生艰难时节,在上者依然锦衣玉食,游乐于优伶娼妓之间,一如往昔。此情此景,实同纣王酒池肉林之宴!” “目睹国家乱象不知自检,置平民乞食于不顾,效忠于这样的家族、这样的幕府,与助纣为虐何异!” “此正仁人志士用命之秋也!有识之士应当热肠激烈!” “若欲匡扶乱世,除草莽志士纠合义举之外,再无他策!” “我等虽无汤、武之势,孔、孟之德,然事至于此,忍无可忍,不得已敢以天下为己任!冒灭族之祸患!” “而今吾主结集有志之士,奋起义士之魂,结异姓兄弟,不夹一丝私心,起而诛戮殃民官吏!相谋以裨辅国家兴复!” “既欲扫灭幕府,并欲中兴神武天皇之政道!重建道德纪纲,一扫年来骄奢淫逸之风!” “吾等之举,既不同于本朝平将门、明智光秀,更非由于窃取天下国家之私欲!” 注·平将门:?940年,日本平安时代中期关东豪族、武将。939年起兵对抗京都朝廷,自称“新皇”,940年被平贞盛讨伐,中箭身亡,史称“平将门之乱”。】 注·明智光秀:1528年1582年战国时代武将,织田氏家臣。1582年发动本能寺之变,背叛织田氏,致使织田信长身亡。】 “吾等宗旨,日月星辰当能明鉴!盖惟在效法汤、武、汉高祖、明太祖吊民伐罪之诚心而已!” “何以君不图壮举,反如虎傅翼?岂不谬哉?” 罗刹的口才极佳,并且学识渊博。 口若悬河,舌绽莲花,妙语连珠,丝毫不憷从小接受严格的武家教育的西野。 只不过,他虽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堆,可接收到的反馈……却只能用惨澹来形容。 “……” 西野不置一词。 他斜着眼珠子,瞥了罗刹一眼。 然后收回目光,眼望前方的虚空。 缄默再三,面无表情。 惟有无言是最大的轻蔑。 自知遭受鄙夷的罗刹,无奈一笑。 “果然是不可能那么简单地就劝动你啊……” 罗刹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叹出。 “也罢,反正我也没期望过你会立即答应我。” “就如我刚才所说的,我这人最重人才了。” “不论是眼见人才遗落乡野,还是杀掉人才,我都于心不忍。” 说到这,罗刹习惯性地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锁骨。 “你就暂且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吧。” “我相信你迟早会晓明大义的。” 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后,罗刹不带半点留恋地转身即走。 我孙子紧随在罗刹的身后。 就在我孙子即将从西野的牢门前离开的瞬间,他侧过脑袋,深深地望了西野一眼。 罗刹和我孙子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西野重新阖上双眼,闭目养身。 不消片刻,西野的身周重归静谧,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 …… 罗刹前脚刚出了关押西野的地下室,后脚便遇上一名行色匆匆的部下。 “罗刹大人,有急事相报!” 罗刹闻言,停住脚步,朝部下探出身子。 部下迟疑片刻,随即踮起脚尖,把嘴唇凑得贴上罗刹的耳朵。 罗刹眼望前方,不动声色,仔细聆听。 这个姿势保持良久。 最后,部下结束耳语,脚掌放回到地面上。 罗刹翘起嘴角,自言自语: “小野寺……找到你了……!” ******* ******* 今天本来也想努力豹更的……但是今天这章实在是太难写啦! 西野是能文能武的精英武士;罗刹是法诛党的“关东地区最高权力者”,同样也是能文能武。 所以,为了符合人设,不能让他们讲太糙的话。他们俩的台词……尤其罗刹的台词,我今天删改、重写了好多好多次……以致豹豹子一直努力到这个时间点了,也才写了5000+。 看在豹豹子那么敬业的份上,请务必投给本书一点月票哇! 第232章 冲田总司:“橘君!我们一起泡温泉吧!”【4500】 江户,西郊—— 青登、左那子、总司、负责带路的老人——一行四人,不急不缓地行走在长满杂草的宽阔大道上。 时近正午,冰凉的风儿掠过他们的耳际,寒冷中带有泥土的腥气。 不多时,“哗啦啦”的流水声传入三人的耳中。 青登循声看去,一条飘着不少碎冰的河流,映入其眼帘。 河水倒映着冬日的晴空静静流淌,穿过杂乱的河床,发出低沉而单调的吼声,径直地向西而去。 岸边长满了茂密的、已然枯黄的野苇。 就像是受到河流的牵引一样,野苇在广袤的原野中兀自蜿蜒。偶尔有星星点点的灌木丛或杂树林阻拦。 “啊!武士大爷!看见那座山了吗?” 走在前头领路的老人家,倏地顿住脚步,抬手指向西北方。 “那座山就是桔梗山!只要沿着这条河一直往前走,就能抵达桔梗山!” 不管是青登,还是左那子、总司,都对江户的西郊不甚熟悉。 桔梗山什么的……青登、左那子和总司俱是闻所未闻 于是,青登花钱雇了个对江户西郊颇为熟稔的向导……也就是这位老大爷,让此人来给他们引路。 青登扬起视线,看向老大爷所指的方位。 极目望去,广袤的苇原对面有一座大山露出了青黑色的山嵴线。 “老爷子,就是那座山吗?” “是的是的,就是那座山!那座山就是桔梗山!” 这时,总司突然插话进来: “真大啊……比我想象中的大多了……” 总司的话音甫落,老大爷便立即解释道: “桔梗山的特色就是宽,特别地宽!南北1里,东西半里。只可惜不够高,最高处不过10间,要不然,准是兵家必争之地!” 注·日本的1里约为3.924公里。1间约为1.818米。】 青登闻言,扭头望了眼身后的江户市町,然后轻轻点头。 “确实。此山若再高个10间,便是一座完美的炮台,只需在山头上架起大炮,就能直接炮轰大半个江户。” 这只不过青登的随口一说,结果却引来了老大爷的热情奉承。 他拍了句“阁下所言甚是!”的肉麻马屁后,急匆匆地问道: “武士大爷,你们是要进桔梗山吗?” “嗯,是的。” “既然如此,那你们可千万要小心啊!” “怎么?山里头有野猪吗?” 青登一边反问,一边下意识地露出肃穆的神色。 桔梗山里有野猪的话……那确实得万分小心。 常言道,一猪二熊三老虎。 许多人对这句俗语有着很深的误解,认为这是按照三种动物的战斗力来排名的,说野猪的战斗力最强,而狗熊第二,最后才是老虎。 其实这个完全是误解。 这句俗语是根据这三种大型野兽对人的威胁度排名的。 也就是说,在野外发生野猪伤人的事件是最多的,它是最危险的。 其次是狗熊。 至于老虎因为常躲在深山老林里面,除非饿极了,否则绝不会随便进入人类的领域,所以排在最后。 野猪这种动物是典型的攻守兼备。 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在徒手格斗中,体重高的一方更占优势。 而野猪的体重动辄数百斤,不仅个头大,力量强,而且嘴巴里还长有一对又长又坚硬、会随着年龄而不断生长的獠牙。 除此之外,它的咬合力也很惊人,最高可以达到400多公斤。 野猪的性子很横,天不怕地不怕。一旦被激怒,就算是神明也撞给你看。 如果被它们撞到,后果丝毫不亚于遭遇一场车祸,它们奔跑时的冲击力,能把人类的骨头轻松撞碎,下场往往非死即伤。 日语里的着名成语:“猪突勐进”,形容的便是野猪冲锋时的凶悍气势与霸道威力。 攻击力惊人——这本已十分麻烦,结果野猪的“守”更令人觉得棘手。 野猪的皮很厚实,背上又长有硬且长的鬃毛,它们平日里还特喜欢在泥潭里打滚,弄得满身泥巴,泥巴风干后变成坚实的硬块,等于穿上了一套铠甲。 这般一来,野猪的防御力极惊人,一般的武器根本伤不到它们。 截至目前为止,青登从未跟野猪、熊、老虎这样的大型野兽战斗过,人倒是砍了不少。 野猪与人类在力量、速度、战斗方式上的差距……可能比青登和总司在体位喜好上的差距还要大。 对于自己能否单挑野猪……青登的心里还真没底儿。 在青登的注视下,老大爷摇了摇头: “并不是,桔梗山没有野猪。至少在最近10年内,我都没有听说过桔梗山中有野猪出没。” “桔梗山是一座无人山,没人来往,更没人居住,是名副其实的荒山野岭。路特别难走,基本没有能称得上是‘路’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崴伤脚,甚至摔下山,所以你们千万不可粗心大意!” ——原来只是提醒我们留心地形啊…… 青登暗松一口气,接着微笑道: “感谢您的建议,我们会注意的。” 这个时候,老大爷像是在顾忌着什么似的,面露犹豫之色,一度缩紧双肩。 片刻后,他以小心翼翼的语气开口问道: “武士大爷,我就带你们到这儿了,您看成吗?” 老大爷大概是考虑到在江户与桔梗山之间往返一趟,实在是太花时间和力气了吧,所以想要就此打退堂鼓。 对青登来说,反正只要能知道桔梗山的具体位置便好,老大爷是否愿接着带路,根本无关紧要。 于是,青登轻轻点了点头。 “嗯,老爷子,辛苦你了。” 说完,青登从怀里掏出20枚铜钱,交到老大爷的手上。 感受着掌心里沉甸甸的重量,老大爷顿时喜笑颜开,两只嘴角大大咧开,露出满嘴的烂牙、黄牙。 他说了一大堆“武士大爷,我祝你们一路顺风、平安顺遂”等诸如此类的吉利、中听的好话之后,揣着青登交给他的钱,兴冲冲地快步离去。 “都听到了吧?” 青登侧过脑袋,对身后的左那子和总司说道。 “再走上1里的路,就能抵达桔梗山了。” “还要走好远啊……” 总司扁了扁好看的朱唇,然后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双腿。 她的体型本就娇小玲珑,在摆出这样的动作之后,更显得伶俐可爱。 青登见状,苦笑一声。 “再坚持一下吧。如果实在感到辛苦,我可以背你。” 青登此言一出,总司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倒是左那子最先起了反应。 只见前凸后翘的柔美娇躯瞬间抖了一下。 紧接着,她扬起视线,望了望青登,然后又望了望总司,美眸中迸射出长长的、耐人寻味的眼波。 那眼波的情绪很难捉摸……既像是不耐烦,又像是不高兴…… “不用啦。” 总司“嘿嘿”一笑,站起身来,两手叉腰。 “可别小瞧我!我怎么说也是一名武士啊,这点路程还难不倒我!” 青登定睛详细察总司的脸庞。 在确认总司神情如常、面色红润,眉宇间不见半点疲态后,青登的面部线条才缓缓放松下来。 但为保险起见,他还是以严肃的语气正色道: “不要勉强自己。如果实在感觉累了就跟我说,反正你又没有多重,背着你也不碍事。” 语毕,青登转过脸来,对一旁的左那子说出了同样的话: “左那子小姐,你也是。如果感觉累……” 青登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左那子打断道: “母需担心,我虽不敢自称活龙鲜健,但这么点路程,还不至于令我感到为难。” 眼见左那子和总司都这么说了,青登也适时地闭上嘴巴,不再多言。 我们走吧——青登如此说道,然后向着前方的山嵴线,笔直前进。 总司紧跟其后。 左那子落后总司半个身位,走在三人中的最后方。途中,她不由自主地数次扬起视线,接二连三地朝面前的青登和总司投去耐人寻味的目光…… …… …… 青登等人皆为武者,所以自然不会欠缺脚力和体力。 约莫20分钟后,他们穿过密集的苇原,顺利抵达桔梗山的山麓,然后正式登山。 桔梗山带给青登的第一印象,便是处处充满了大自然的原始风光。 空气很是清新,嗅不到半点人类文明的气息。 河流的潺潺水声遥遥传来,阵阵轰鸣不时夹杂其间。 远方的崖壁上,雪白的水花从山坳间汹涌泻入水潭,又汇成条条山溪继续向下流去,溪水流经之处形成了诸多水洼泥泞。 青登对植物学一窍不通,因此对于桔梗山上的花草树木,他都叫不出准确的名字。 明明时值冬季,青登目力所及之处的所有树木却依然茂盛,郁郁葱葱的枝头上,洒满了柔滑似饴的阳光。 时不时可以听见小鸟此起彼落的鸣叫声,它们踩在树梢上,不停地抖动着尾巴,影子清晰地倒映在地上。 北风拂过,林涛阵阵,树丛间不断变幻出深浅不一的阴影,自树叶间隙倾泄而下的网状光线,也随之在青登等人的身上如同钟摆般快速摇动着。 据宇垣吾朗所言,橘隆之的“秘密据点”位于桔梗山的山头。 登山嘛,能有多难,向着山顶直走就行了——此乃青登原本的想法。 桔梗山的路实在是太糟糕了。 根本没办法笔直地冲上山,只能见缝插针地寻找可以往上走的路。 除此之外,登山路的困难度也远超青登的预期。 脚下的地面崎区不平,疲惫且不说,一个不慎还会扭伤足踝,甚至跌倒在地。 不过,累归累,路上所见的优美景色倒是让青登等人心旷神怡,连疲倦感都忘却了不少。 有时枝丫低垂,三人赶快伏低上身。 有时从树枝上垂下几丝藤蔓,牵着花朵。 有时遇见毛色艳丽的小鸟站在路边的老树上,好奇地望着下方的一男二女。 攀越小丘,跃下山坡,拨开丛林…… 就这么行进了好一会儿,青登蓦地感到一股热气。 起初,青登对此并不感到在意。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在穿过一小片灌木林之后,一汪碧波清湛的泉水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映着浮云的平静池面,涟漪荡漾。 青登愕然地眨了眨眼——他惊讶地发现空气中所弥漫的那股热气,正是出自这汪泉水。 “这是……?” 青登蹲下身,伸手探进水中。 沿着手指传上神经的,并非刺骨的凉意,而是温和的暖意。 在青登蹲身试水的同一时间,一旁的总司也因察觉到此泉非同寻常而递出右手食指,如蜻蜓点水般戳了戳池面。 紧接着,颊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现出震惊之色的她,替青登说出了那个词汇—— “这个是……温泉?!” 大冬天的,泉水却一点儿都不冷……青登所能想到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底下有温泉眼! 因为地处两大板块之间,所以日本多地震多火山。 如此恶劣的地理环境虽给这座小岛国带来了不少的麻烦、灾难,可也附赠了一个难得的好处,那就是多产优质的温泉。 比如距离江户不远的箱根山,就是着名的温泉胜地,被誉为日本的“温泉之乡”。“箱根七汤”久享盛名。 日本的东北地带……即奥羽地区的温泉,更是闻名遐迩。 心中大感惊讶的青登,不禁将大半只手臂伸进泉水深处。 这是青登平生以来,第一次遇见真正的温泉——前世的他,只见过那种冠着“温泉”之名的锅炉水。 四周弥漫着怪怪的臭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硫磺味了吧。 听见“温泉”一词的左那子,顿时面露好奇。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来,优雅地蹲下身,以芊芊素指轻试泉水。 “还真是温泉……只不过……温度并不是很高。” 青登点点头,附和道: “确实……温度并不是很高,而且池子好浅。” 依照青登的粗略估算,泉水的温度约莫40摄氏度上下。 在这个哈口气就能吐出冰渣的严寒天气里,这点温度只够让人感到些许暖意。 除此之外,池子的深度也不够。 青登仅伸进去半条手臂,就摸到了泉底——这么点深度,充其量只够泡个脚。 “冲田君,左那子小姐,我们走吧。” 青登一边说,一边从池水中收回手臂。 温泉嘛,不就是含有对人体健康有益的微量元素的矿物质泉水——以上,便是青登对温泉的全部看法。 简而言之,青登对温泉并不抱有特殊的感情。 他只把“发现温泉”当成一场小意外、小插曲,完全没将其放在心上。 然而……他对温泉无感,并不代表其他人也对温泉无感。 “橘君!” 总司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青登一跳。 “呜哇!怎、怎么了?” 青登转头望向总司。 只见总司双目放光地笔直注视着他。 “橘君!我刚好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泡下温泉、休息一下吧!” 说完,总司情绪亢奋地将双拳捏紧在胸前,足尖踮起,整副娇躯朝青登的方向倾去。 纤细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 ******* ******* 灰常豹歉!豹豹子今天去看母豹了,所以今天的更新不甚给力,我有罪! 接下来的情节,就是充满舟味、明日方舟的玩家们一定会狂喜的福利剧情了!豹笑.jpg 第233章 打情骂俏的青登和总司与吃醋的佐那子【4600】 “泡温泉?” 青登怔了怔,赶忙追问道。 “这么浅的池子,泡不了温泉吧?” “虽然泡不了整个身子,但至少能泡个脚!” 总司据理力争道。 “难得碰上一个没有被野猴子霸占的天然温泉,若不体验一下岂不可惜……啊、不!从江户一路走到这儿来,我已经感到有些累了,正想着休息一下呢!既然凑巧碰上这眼温泉,干脆就在这儿泡下脚、歇一歇吧!” ——喂,你刚才说漏嘴了吧! 明明都已经说漏嘴了,却还能摆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正经模样……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青登侧过脑袋,望了眼手边的温泉。 ——泡脚啊…… 平心而论,青登并不想停下来休息。 首先,他的身体尚未疲劳到亟需休息的程度。 “强肌+1”、“铁肺+2”……这些大幅增强体能的天赋,可不是摆设啊。 然而……他又不能不去顾虑总司和左那子的感受。 毕竟,二女并不像他那样,身怀诸多变态天赋。 他不累,并不代表二女也不累。 况且,总司刚才说得也没错。 从启程出发至今,他们基本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本着“劳逸结合”的朴素思想,现在也确实是该稍微歇一歇了。 为尊重在场每一个人的意见,青登朝身旁的左那子问道: “左那子小姐,你觉得呢?” “我无所谓。” 左那子不假思索道。 “是要继续登山,还是要休息片刻,我都没意见。” 一赞成,一弃权……结果明了。 这时,青登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他转过头去,迎面而来的是总司神采奕奕的目光。 她的脸上挂着愉快的表情。 总司虽未开口,但她的眼神已暴露出她的真实想法——你看!左那子小姐也不反对泡温泉哦! 青登见状,不由得露出无奈的苦笑。 “行吧……那我们就在这里歇息片刻吧。” “好耶!” 总司欢呼一声,然后蹲下身来,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脚上的防雪靴与布袜,接着急不可耐地将双脚探进温泉之中。 下一瞬间,她发出畅快的呻吟声: “哈啊” 与此同时,她的整张脸变成了“(=ω=)”的模样,腰杆弯曲,两肩耷下,娇躯像是融化了似的变得软趴趴的。 继总司之后,第二个在泉边坐定的人,是青登。 柔和的暖意如丝绸般包裹住青登的小腿与双脚。 温暖的感觉顺着脚掌传上小腿,沿着腰杆流入心窝。 因长时间走路而略有些僵硬的腿部肌肉,霎时放松下来。 是心理作用吗?青登总觉得温泉水与一般的热水有着相当显着的差别。 前者给人的感觉更柔、更温和、更舒服。 直感觉通体舒泰的青登,不禁为自己同意总司的“泡脚申请”而感到庆幸。 较之青登和总司,武家大小姐出身的左那子,其动作无疑要优雅上许多。 左那子先是轻轻拉起女式剑道服的裙裤,不急不缓地脱掉脚上的防雪靴,露出被白布袜包裹着的秀气双脚,从白布袜中隐约可见微微凸出的、骨感十足的脚踝。 她抬手扶住旁边的树干,借此维持身体的平衡,然后以像是转身向后的姿势单脚向后抬起,一口气脱下抬起的那只脚……即右脚上的布袜。 紧接着,她以相同的方式,脱下另一只脚的布袜,将两只叠好的布袜放进防雪靴之中。 左那子的双足浑然天成、白皙得泛光。 凝脂般的小腿修长匀称,脚踝圆润光滑,十根可爱的脚趾晶莹剔透。 明明是精通武艺、勤学武功的女武士,她的脚上却没有半点厚茧或死皮,足心白里透红,足弓优美。 光脚的左那子……这倒是颇为罕见。 视礼节如命的左那子,极其注重自己的穿衣打扮。 哪怕是大夏天、哪怕是居家,她也总是一丝不苟地穿着干净如新的白色布袜。 在江户时代,穿干净的白袜乃身份的象征。 日本属温带海洋性气候,终年温和湿润,年降水量从1200毫升至2000毫升不等。 简而言之,日本是一个多雨的国家。 封建时代的基建水平再怎么高也就那样。 江户时代的道路基本上都是黄土路,下雨后就会变得特别泥泞。 你穿布鞋、布袜,一脚下去一脚泥,光是刷鞋洗袜就能累死你。 你穿皮靴、皮鞋,在如此潮湿的环境下,时间长了鞋子会烂掉。 在这种情况下,穿草鞋、木屐、以及不穿袜子是最合适的,既省钱又易于清理,就算踩一脚烂泥,用水冲一下就好了。 正因如此,上至武士老爷,下到平民百姓,都对草鞋和木屐情有独钟。 当然,穿得起鞋子的,也就只有家境尚好的人。 绝大多数的穷苦人家,下半身通常穿得很少,干活时直接光脚,出远门时会编织跟人字拖无异的简易草鞋。 于是乎,久而久之,穿袜子……尤其是穿不耐脏的白袜子,便成了身份的象征。 但凡看见某人时常穿着干净的白袜,便可知道对方的家境一定不错。 至于那些穿丝履的,也就京都朝廷的那些不事生产、劳作的公卿们了。 官吏们出门上班时,有一个算一个,脚上基本都是白袜——青登属于其中的异类。 因为嫌白袜不耐脏,所以青登平日里喜穿黑袜。 在放置完鞋袜后,左那子慢吞吞地走到青登的身边。 她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先伸出右脚,以足尖轻点池面,然后一点点地将双脚放低、浸入温泉的深处。 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折射下,左那子的玉足如出水芙蓉一般。 池水中的倒影映出了平静、矜持的微笑。倒影随着两只小脚的轻轻摆动,在水波里起伏荡漾。 看样子,左那子对这眼温泉也很是满意。 也不知是左那子的有意为之,还是她的无心之举,她不偏不倚地坐在了青登的右手边。 而总司则是坐在青登的左手边。 如此一来,她们俩正好对青登构成两面包夹之势。 青登:“……” 总司:“……” 左那子:“……” 四周浸满闲逸的氛围,一片静谧。 明明谁都没有说话,可谁也不觉得尴尬。 此时此刻,青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什么事情也不想地放松了。 近日以来,他一直忙着追查“诡药桉”,根本顾不上休息。 因为有“神脑+9”、“强肌+1”、“强精+1”等天赋的加持,青登的抗疲惫能力极强,纵使长时间劳作也不易感到劳累。 ——下次休息……会是什么时候呢? 想到这,青登的脸上浮现百感交集的表情。 这个时候,一旁的总司忽然没头没脑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 青登的视线反射性地扫向左那子。 “冲田君,你笑什么?” “没什么。” 总司一边在池水中荡起双脚,一边微笑道: “只是觉得这种安安逸逸的感觉……真好。希望每天都能如此清净、平宁。” 青登闻言,哑然失笑。 左那子也跟着微微一笑。 前一秒还在多愁善感的总司,这一秒突然摆出讪皮讪脸的模样: “橘君,关于自己的未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哈?干嘛突然问这个?” “没干嘛,就只是随便聊聊而已。就这么干泡脚,多无聊啊,我们来聊天吧!” 同总司聊天……对此,青登自然是持欢迎态度了。 他思忖片刻,然后以戏谑的口吻说道: “未来啊……我打算建立功勋、成就大业、受封领土、成为一城一国之主……” 他的话还没说完,总司便以不满的口吻打断道: “认真点回答啦!” 说完,她轻移藏在温泉之下的右足,踩了青登一脚。 因为动作隐蔽,外加上卡了视角,所以左那子被蒙在鼓里,她并不知道青登遭受“袭击”了。 在某些身怀特殊癖好的人眼里,被总司这样的美少女踢踩,并非屈辱的惩罚,而是美好的奖励。 显而易见的,青登并没有这样的怪癖。 他只觉得好痛! 青登一边强忍疼痛,一边故意用委屈的语气反问道: “怎么?你觉得我没能力成为一城一国之主吗?” 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地位,江户幕府总是变着法子地找藩国大名们的麻烦。 世嗣断绝;违法武家诸法度;对领地的治理不妥家族暴动或农民起义;乱行、乱心——藩国大名们只要违反以上的任何一条,就会惨遭改易。 注·改易:江户时代对武士的一种惩罚,比切腹轻,比蛰居重。受改易惩罚者,免去武士的称号降为平民,并没收其领地、房产和家禄】 最典型的例子,莫如赤穗藩。 藩主浅野氏袭击幕府高官,惹怒将军,藩主被勒令切腹,领地被转封给永井氏。 当然,大名们也不是只会被动挨捶的沙袋。 改易不仅涉及大名的利益,还涉及该藩的藩士们的利益,毕竟没人会想成为没有工作、居无定所的浪人。 尤其是大藩,一次改易就会涉及到上千号、乃至数千号武士的饭碗。 擅动大藩的“蛋糕”,容易引发战争。 因此,即使是在德川家族如日中天的时候,江户幕府对待大名们的改易问题,也一直很谨慎。 大多数大名改易的原因,是因为绝嗣。 被改易的对象,也是小大名居多。 不过,不管怎么说,占据江户时代的政治生态最高位、吃下最多“蛋糕”的藩国大名们,并不总是同一拨人——这也算是变相提供了一个阶级上升的渠道。 只要能够立下值得称道的丰功伟绩,那么受封领地、成为领主,还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青登目前的家禄是一千多石,等其家禄达到万石以上时,他就能自动升格成大名。 届时,不仅将拥有自己的土地、人民,而且还能开启发展经济、研究科技、招揽人才、组建军队的种田生活。 “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 总司双手叉腰,羊装不悦。 “我只是觉得你刚才所说的话,并非出自真心。” 青登耸了耸肩, “实话讲,我并没有能称之为‘奋斗目标’的东西。硬要说的话,那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当一天和尚就撞一天钟’。” 总司闻言,撇了撇嘴。 “什么嘛,你这副得过且过的样子,不就跟原田君一样嘛!” 青登笑而不语,不再接话。 …… 同一时间——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食客之间—— “哈湫!” 永仓:“好大的喷嚏啊,原田,你着凉了?” 原田左之助擤了擤鼻子,说道: “我的身体好得狠!才不可能着凉!应该是有灰尘飘进我的鼻子里了吧。算了,不管了。” 语毕,原田换了个更舒服的躺姿,继续“啊呜啊呜”地吃橘子。 “真好吃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橘子就好了” …… 其实,青登撒谎了。 他姑且还是有一个奋斗目标的。 那就是娶左那子、木下舞以及总司为妻,过上一夫三妻、大被同眠的平静生活。 因为左那子还不知道总司的真实性别,所以青登眼下并不方便将他的这份宏伟愿望说出口。 任谁都想不到吧,威名赫赫、斩人无数的仁王的理想竟如此平凡,既不是建功立业,也不是成为天下无双的剑圣,而是娶好多好多的老婆…… 正当这时,总司倏地抬眼望向前方。 “咦?” 被总司的惊呼声所吸引的青登,扬起目光,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温泉对面的树梢上,立着一只漂亮的紫色蝴蝶。 “好漂亮的蝴蝶呀!” 总司双目放光,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小星星。 青登轻轻点头,附和道: “嗯,确实很漂亮。” 忙不迭间,两道“哗啦啦”的拨水声传入青登的耳中。 总司从温泉中抽回双足,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怀纸,胡乱地擦净脚上残留的水珠。 青登见状,立即问道: “冲田君,你不泡了吗?” “我要去抓那只蝴蝶!” “你是小孩子哦?” 面对青登的傻眼吐槽,正在穿鞋袜的总司抬起头来,摆了个鬼脸。 “你知道姐姐最常对我说的评语是什么吗?‘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呢?’” 语毕,恰好穿完鞋袜的总司站起身来,乐呵呵地朝那只紫色蝴蝶追去。 一大一小的两只“蝴蝶”,穿林而过。 “喂!别走太远啊!小心迷路!” 青登仰起头,大声吼道。 总司的脚步声愈来愈远……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青登的提醒。 “真是的……一只蝴蝶而已,至于那么兴奋吗……” 青登的表情被强烈的无奈之色所支配。 总司跑去抓蝴蝶了,泉边只剩下青登和左那子这对孤男寡女。 这也不是青登第一次同左那子独处了,所以他也并不觉得现下的氛围令人尴尬或不自在。 青登本想找个话题,跟左那子聊聊天、解解闷。 可没成想,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左那子便主动开口道: “橘君,你和冲田君的感情……真好啊。” 因为左那子的语气无悲无喜,所以青登也没多在意,他随口答道: “嗯?哦,是啊。毕竟我们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师兄弟嘛。” “……仅仅只是师兄弟吗?” 左那子的语气里,披露出凌厉的机锋。 ****** ****** 本章的标题本来是《左那子的裸足与吃醋的左那子的。 但考虑到本书是全年龄向的,所以还是算了。明日方舟的玩家们看完本章,一定很兴奋吧!路人、突然出现在首页的某吧.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第234章 佐那子:青登果然喜欢男人!【6000】 青登于第一时间从左那子的语气、语调中,听出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他先是一怔,随后立即转头一看。 面无表情、不苟言笑——左那子的神态,一如既往地高冷。 咋一看,没有任何异样。 然而,在仔细观瞧一番后,青登还是敏锐地发现:左那子那好看的眉宇间,跳动着几分令人难以捉摸的古怪情绪。 ——怎么了?左那子小姐为何突然闹情绪了? 对左那子的异常举止大感不解的青登,不禁感到脖颈发僵。 情报奇缺……他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他换上试探性的口吻,谨小慎微地说道: “我和冲田君确实是同门师兄弟啊……总司是试卫馆的老人,她是师兄,我是师弟……” …… ——哼!事到如今,还在装湖涂! 青登的“狡辩”,令左那子的不满不减反增。 她那交叠于大腿上的双掌,不受控制地微微攥紧。 如果说,在望见青登和总司在月宫神社的石阶上紧密相拥时,她仅仅只是心存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在看到他们俩一边泡脚,一边展开恋人般的亲昵互动的现在,左那子敢百分百地肯定——青登和总司都是众道人士!他们俩的关系,远没有朋友、师兄弟那么简单!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自打确定彼此的关系后,青登和总司的相处模式便愈来愈亲密。 久而久之,不管是青登还是总司,一旦同对方展开言语、肉体等各种形式的交流,就总会下意识地进入“打情骂俏”的状态。 ——男人、女人皆可……橘君的爱好,未免过于宽泛了吧! 一念至此,左那子的心间浮起时隐时现的不悦。 ——我虽没有任何情爱经验,但别当我是傻瓜! 左那子对自己的冰雪聪明与敏锐的观察力,感到澹澹的得意。 ——这又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丢人事儿,何需遮遮掩掩呢? 在江户时代,众道之风素来十分盛行。 纵使坦明自己有这方面的喜好,也不会遭受大众的谩骂、耻笑。 如果青登是出于某些方面的顾虑而不愿吐露真相,那左那子还能勉强理解。 但是,青登在她面前却依旧藏着掖着……这就让左那子甚感不解了。 有什么必要呢? 我千叶左那子还不知道你橘青登的为人吗? 在青登大言不惭地声称要同时娶她和木下舞为妻时,左那子便已知道青登是一个对待感情相当“博爱”的人。 反正你都向我坦白过你爱着两位女孩了,现在告诉我你又多了一个爱慕之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左那子在心中重重地冷哼一声: ——算了!我管他那么多干嘛!橘君的感情生活,与我无关! 她本想直接结束此话题。 可没成想,在左那子都已准备闭口不谈的当下,青登的声音再度响起。 “左那子小姐,难道……你发现冲田君的秘密了吗?” 青登以幽幽的语气反问道。 …… 仅仅只是师兄弟吗——青登细细回味左那子刚才说出的这句话。 ——左那子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她怀疑我和冲田小姐不是师兄弟吗? 蓦地,一道闪电般的灵光划过青登的脑海。 ——难道说……左那子小姐发现冲田小姐的真实性别了吗?! 瞬间,青登的心神一震。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这般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左那子为何发出“仅仅只是师兄弟吗”的质问? 因为她发现他和总司不是“师兄弟”,而是师姐弟! 真相的大白,令青登不禁感到动摇。 然而,这只是一刹那的事。 仅弹指的功夫,青登的情绪便恢复镇定。 ——冷静一点……这只不过是我的个人猜测罢了。 ——事实是否确是如此,尚需斟酌。 还是直接问问左那子吧! 但是……直接挑明,不好开口。 假使左那子的言行另有所指,那么青登傻愣愣地张嘴就问“左那子小姐,你也发现冲田君是女孩了吗”,岂非不打自招了? 于是乎,青登决定旁敲侧击地问问事实真相! 下定如此决心后,青登端正坐姿,表情严肃,营造出拘谨的气氛。 “左那子小姐,难道……你发现冲田君的秘密了吗?” …… 冲田君的秘密? 左那子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冲田君果然是众道人士! 青登的这席反问,令左那子对“青登和总司都是众道人士”的这份“真相”,更加深信不疑。 她轻轻点头,道: “嗯,是的。” …… 左那子的点头、左那子的这句“嗯,是的”,令青登的表情瞬间染上无奈的色彩。 “左那子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最近才发现的。” “是吗……哈哈……被你给发现了啊……” 青登垂下脑袋并发出自嘲的低笑声。 左那子倾斜美目,悄悄观察青登的神情。 欲言又止、百感交集——用这两个词汇来形容青登此时的模样,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看样子……橘君和冲田君确实是不想让外人知晓他们的“秘密”啊…… 想到这,左那子那原本紧绷着的面部线条,微微一松。 “……橘君,这项秘密,我会严格保守的,绝不跟任何人提起。” 青登闻言,苦笑一声。 “感激不尽,帮大忙了……话说回来,左那子小姐你好厉害呀,居然能看穿冲田的秘密……” “你们太高调了,想不看穿都很难吧?” ——高调?嗯……好像确实如此…… 青登深以为然地轻轻点头。 虽然总司扮作男孩的时间,可能比她以真面目示人的时间还要长,但她骨子里终究是女孩。 因此,她时常会下意识做出很女孩子的动作。 ——之后得提醒冲田小姐多加注意才行…… 对于左那子的人品,青登还是很信任的。 既然左那子都说了“会严格保守秘密的”,那她就绝对不会食言。 左那子一直在留心关注青登的一举一动。 青登那松了口气似的表情,清楚地映入其眼帘。 她不禁在心里想着: 遥想以往,她从未听说过青登和总司喜欢众道。 可想而知,此乃他们苦心隐瞒的结果。 虽然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对这种事情讳莫如深,但他们一路辛苦隐瞒至今,肯定相当辛苦吧。 一念至此,左那子犹犹豫豫地转头张望。 片刻后,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起手,像轻抚婴儿一样,轻拍青登的肩膀。 突如其来的抚肩,令青登呆了呆。 “左那子小姐,怎么了?” 青登抬头一看,眼前是笔直注视着他的美丽双眼。 “橘君……辛苦你们了。” ——嗯?是我的错觉吗? 青登总觉得左那子此时朝他投来的眼神,似乎掺杂着几分怜悯…… 虽然不知道左那子这是闹哪一出,但青登已不想再多谈这个敏感话题。 “那个,左那子小姐,我们别聊这个了,改聊点更有意思的事情吧。” 青登一边说,一边开动脑筋,潜心思考新的话题。 不知怎的,他突然回想起自己适才跟总司所聊的内容。 只要能够扯离“总司是女孩”的话题就行了,聊什么都无所谓——秉持着如此心态的青登,随口问道: “左那子小姐,对于自己的未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青登的话音刚落,左那子便又理解错意思了。 ——橘君真的很不想让人知道他是众道中人呢…… 左那子郑重其事地轻轻点头。 对于青登的这种“不愿跟他人多谈自己的秘密”的心情,左那子很是理解,所以她欣然接过青登抛来的话头。 “未来吗……” 左那子抬起视线,眼望远方的天际,作思考状。 少顷,她缓缓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留在小千叶剑馆,潜心研究剑术和薙刀术,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武道。” 说到这,左那子停了一停。 当她再度开口时,她的话锋突转: “但是……我的这份愿望,应该是很难实现了。” “父亲的‘判决’是正确的,我的武道境界已经到头了。” “我已经……没有机会研究武道了。” “所以,我以后大概会当个医生,开座小医馆,靠行医而生。” 语毕,左那子翘起嘴角,露出一抹平静的微笑,笑涡在她的腮边忽闪着。 美丽的笑容。 任谁都会觉得迷人的笑容。 然而,与这抹嫣然笑颜近在迟尺的青登,却只感受到僵硬、死板,犹如被丝线操纵的木偶。 这是“江户第一美人”的笑容。 但并不是青登所熟悉的千叶左那子的笑容。 此时此刻,青登很想说点“左那子小姐,别听你父亲的”、“你的武道境界远远没到尽头”等诸如此类的“善意谎言”来安慰左那子。 但是,在深虑一番后,青登还是换了个想法地长出一口气。 左那子又不是傻子,这种毫无依据的话语,不仅很难起效果,而且说不定还会发生反作用。 数个月前,陪左那子逛烟火大会的那一幕幕光景,如幻灯片般从青登的眼前逐一闪过。 是时,左那子就是因为偶然听见千叶定吉的“左那子没有才能”的残酷评语,心情一时难以接受,所以才短暂地离家出走,然后被青登“捡”到…… 虽然事实很残忍,但青登不得不承认:千叶定吉的判断是正确的…… 诚然,左那子身怀出类拔萃的剑术天赋。 光论剑术天赋的话,青登觉得在享誉全国的千叶家族里,只有那2位怪物,也就是“江户最强剑士”千叶荣次郎、“北辰一刀流宗家二代目掌门人”千叶道三郎,能够稳压左那子一头。 只不过,在武道的世界里,“技巧”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体能”啊! 左那子远比一般的女性要健壮、敏捷……但也仅此而已了。 没有强悍的肉体做支撑,便难以进一步地精进技巧、提升实力。 没法更快速地移动…… 没法更有力地挥刀…… 没法更迅捷地做出反应…… 没法修炼更高深的技巧…… 相较之下,同为女剑士的总司……她才是“被神明卷顾的女孩”。 总司不仅有着卓尔不群的剑术才能,还有着一副爆发力惊人的肉体。 她不带助跑地随意一蹦,就能跳出1米5多的高度。 100米的距离,她抬一抬腿就能轻松跑进8秒以内。 要知道,青登前世的原地纵跳与百米冲刺的世界记录,也才1米65和9秒59。 只能说——不愧是低武世界的居民。 简而言之,体能上的缺陷,限制了左那子的发展。 左那子目前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她的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的武道实力都会原地踏步,然后随着身体的老朽、精气神的衰颓而不断下滑…… 正当青登努力思考着可用于安慰左那子的话语时,远方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随着这阵脚步声一并传来的,还有分外熟悉的中性嗓音: “橘君!左那子小姐!” 哗啦啦——温泉对面的灌木丛被拨开,一条甩呀甩的纤细马尾辫闯入青登的眼界。 “哦哦,冲田君,你回来啦?如何?有抓到那只蝴蝶吗?” “没有,那只蝴蝶飞得好快,我完全追不上……啊、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橘君,左那子小姐,你们快穿上鞋袜跟我来!” 总司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紧张感。 意识到总司并非是在说笑后,青登立即收起脸上的笑意,然后不由分说地收起浸泡在温泉中的双腿。 在青登起身的几乎同时,左那子也一并踏离泉水。 池面涟漪荡漾。 笔直修长的美腿脱离温泉的光景,真如出水芙蓉一般。 温泉的热气给左那子的肌肤涂上一抹朦胧的红润。 本就白里透红的玉足更显健康、富含光泽,看上去分外诱人,让人直想轻握。 然而,如此美景,青登却无闲心欣赏。 他一边加紧穿鞋袜,一边朝总司追问道: “冲田君,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刚才不是去抓蝴蝶嘛!在追蝴蝶时,我于无意识间闯进某片茂密的树林之中,然后、然后……” 出于情绪激动的缘故,总司的舌头打了结。 她“然后”了好半天之后,才总算是把话接了下去: “然后我在那片密林的深处,发现一座简陋的茅草屋!” 茅草屋——听到这个词汇的下一瞬间,青登的表情染满凝重之色。 …… …… 在总司的带领下,青登和左那子一路跋山涉水。 翻越树林、淌过河流、攀上巨石…… 就这么疾驰了近2公里的路程后,青登忍不住吐槽道: “冲田君,你为了追那只蝴蝶,到底跑出多远的距离啊?” “快到了!快到了!” 总司头也不回地高声喊道。 她倒也没有扯谎。 不消片刻,她便领着青登和左那子走进一片阴暗的树林。 因为方位坐北朝南,所以这片树林的采光极差,地上长满了蘑孤、苔藓等喜暗喜潮湿的植被。 阳光的欠缺,使得这片树林的气温也迥异于外界。 青登等人的身周,弥散着令人不禁直打哆嗦的阴冷空气。 青苔、蘑孤、草木——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孤单的鸟儿,低低地从青登等人的头顶飞过,单调地扇动翅膀。 总司朝前一指: “就在那里!再往前走上一段距离,就能看见那座茅草屋了!” 很快,一座构造简陋的茅草屋,出现在青登等人的正前方。 青登望了望四周,桔梗山的地势整体偏低,所以若不仔细看的话,还真容易看漏——这片树林,正好位处桔梗山的山顶! 小屋、山顶……这座茅草屋的外貌、位置,完全符合宇垣吾朗对橘隆之的“秘密据点”的形容。 “橘君!左那子小姐!快看!就是那座屋子!” 说罢,总司加快步伐。 青登和左那子紧跟而上。 然而,却在这时,青登倏地停下双脚并发出一声暴喝: “等一下!” 总司和左那子虽感不明所以,但也还是跟着顿住身形。 “橘君,怎么了?” 左那子问。 青登没有立即回答左那子的问题,而是先缓缓地蹲下身,凝睇足尖前的地面。 总司和左那子弯下腰,循着青登的视线望过去——霎时间,她们双双惊讶地睁大眼睛。 自打加入新御庭番后,青登就一直接受着极严格的忍者训练。 长期的特训下,他于不知不觉间养成了许多谍报人员特有的习惯。 比如:在进入陌生地区时,会下意识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青登之所以会突然停步、蹲身,便是因为他在地上发现了奇怪的痕迹。 边缘带点弧度的长方体形状……虽然很浅,但这毫无疑问是草鞋的印记! 而且还是非常“新鲜”的鞋印! 只见这串“新鲜”得像是今日才留下的鞋印,笔直地连通前方的茅草屋。 青登等人极有默契地同时抬头,面面相觑。 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但三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严肃的神情。 曾! 青登一把拔出腰间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 总司也同样拔刀在手。 左那子取下背后的薙刀,解开刀身上的黑布,露出闪亮的刀刃。 三人组成青登打头、二女垫后的“品”字形,一边留心四周的动静,一边缓缓靠近茅草屋。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青登渐渐看清茅草屋的具体情形。 屋檐、墙壁,全都斑驳得不成样子。四周落满厚厚的尘土。 看情况,这座茅草屋荒废已久。 没有窗户,看不见屋子里的情形。 三人绕着茅草屋转了半圈,找到屋门。 左那子自觉地快走两步,走到屋门的左边。 而总司则是站到屋门的右边。 二女朝青登点头示意。 青登回以“我明白了”的眼神。 下一息,左那子和总司一把推开屋门。 就在青登即将冲进屋子里的瞬间,一道黑影穿过敞开的房门,从屋内窜将而出! “站住!” 青登大吼一声,扑向黑影。 黑影的腿脚速度,不可谓不快 但比起青登来,那还是差得远了。 黑影仅跑出两步,便被青登追上。 “不许动!” 青登将黑影按倒在地,并控制住其双臂。 “可恶!放开我!放开我!” 黑影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剧烈挣扎,活像是被渔网兜住的鱼儿。 “啧……安分一点!” 青登冷哼一声,然后以不轻不重的力道往黑影的肚子上擂了一拳。 “噗哇!” 突遭重击的黑影,发出气球泄气般的声音,身子蜷缩成一团。 青登趁此机会抓住黑影的双肩,将他从地上提拉起来。 “你是何人?为什么……” 青登的话音,戛然而止。 在中断质问的同时,青登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连眼睛都不受控制地瞪圆了。 这一切的异变……只因青登看清了对方的脸。 “你是……?!” 映入青登眼帘的,是一张十分奇怪的面庞。 平平无奇的眼睛、平平无奇的鼻子、平平无奇的耳朵…… 光看上半部分,就只是一张没什么特色的大众脸。 可下半部分……就颇为惊悚了。 嘴唇的下方挂着只极其肥大的下巴。 又宽又肥的下巴,仿佛是被上百只蜜蜂给叮了似的。 根据青登的个人估计,他觉得此人的下巴有其上半张脸的近乎2倍大。 如此悬殊的比例差,使得整张脸像极了上窄下宽的窝瓜。 青登记得这张脸。 他看过这张脸……就在不久之前、就在画像之上。 那是仍鲜明地贴在青登脑皮内侧的记忆——他们前去拜访宇垣吾朗的时候,在路上遭遇了一伙儿四处寻人的清水一族的小弟们。 是时,他们手持画像,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这个人?” 那副画像……上面所绘的,正是这张窝瓜脸…… ******* ******* 关于这位“窝瓜脸”的初次登场,不记得的书友可以回顾第224章《单刀赴会!会面“狂犬一家”! 今天这一章,有足足6000字!久违的字数还算过得去的章节! 看在本章不仅字数多,剧情量还非常充足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啊! 求月票哇!求推荐票哇!流泪豹豹头.jpg 第235章 恶鬼灭杀!斩鬼之刀!【4300】 因为这张“窝瓜脸”实在是太奇特、太引人注目了,所以不仅是青登记得它,就连左那子和总司也对其印象深刻。 那个时候……也就是在街上遭遇那帮手持画像、四处寻人的喽啰们的时候,青登压根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并不想知道清水一族的小弟们为何在追捕画像上的人。 对于画中之人的身份,他更是不感兴趣。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吧。 青登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根本没放在心上的“生活里的小插曲”,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重归到他眼前…… 事已至此,他也没法再将这名“窝瓜脸”等闲视之。 霎时间,海量的疑问塞满了青登的大脑。 这个人是谁? 他为什么会被清水一族追捕?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 在青登的印象里,清水一族如此大张旗鼓地沿街寻人……尚属首次! 这个家伙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才受到清水一族那么“隆重”的对待? 急于解惑的青登,一把揪住“窝瓜脸”的衣领。 “你是什么人?” 青登的这道喝问,加入了一点“穿云裂石”的天赋效果在内,故声音嘹亮、充满威慑力。 然而,青登的这波“声浪攻势”,并没能吓住“窝瓜脸”。 “窝瓜脸”扬起视线,望了望面前的青登,接着又望了望旁边的左那子和总司。 为了隐藏身份、便于行动,青登等人都戴着足以遮挡住整张脸的低沿斗笠。 “窝瓜脸”举目望去,一张接一张的斗笠…… 不过,他虽看不见青登等人的模样,但他却能从体态、衣着中,辨出逮住他的这伙人,乃二男一女。 那2名男性青登、总司的底细,他无从知晓。 不过,他却能从那名身着上白下蓝的女式剑道服的女性左那子身上,感受到雍容华贵的气息。 斗笠遮得住倾国倾城的绝美脸蛋,却遮不住大和抚子的高雅气场啊。 俄而,“窝瓜脸”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然后以强装镇定的口吻反问道: “你们……不是清水一族的人吗?” “清水一族?” 青登挑了下眉。 他思考了一会儿后,以“反问”回答“反问”。 “你觉得我们像是雅库扎吗?” “……” “窝瓜脸”一边沉吟,一边作沉思状。片刻后,遍布在其两颊的惊慌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你到底是什么人?快回答!” 青登以更加高亢、不耐的音调,重述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桔梗山可是一座远离人类文明的荒山野岭。 这个家伙不仅出没于这片渺无人烟、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而且还好死不死地躲藏在疑似橘隆之的“秘密据点”的茅草屋里…… 是巧合吗? 还是说……另有隐情呢? 想到这,青登下意识地加重手上的力道,“窝瓜脸”的衣襟被他拉扯成皱巴巴的团状。 众所周知,男式和服也好,女式和服也罢,衣襟都很容易拉开。 在同总司展开零距离、乃至负距离接触时,青登无数次地感慨和服的便利性。 仅需将两襟轻轻一分,便可脱下上身的衣物,非常方便。 此时此刻,在青登的大力拉扯下,“窝瓜脸”的衣襟向左右两边滑开,露出坚实的胸膛。 “嗯?” 刹那间,青登露出惊愕的表情。 只见“窝瓜脸”的胸口处,纹着一只怪模怪样、长有棕色毛发的“大猫”。 青登仔细端瞧一番后,才勉强辨出这只“大猫”应该是老虎。 日本列岛上并没有野生老虎。 也就是说,江户时代的画师、刺青师们,都是根据先人们的描述,并加以自己的脑补、理解来绘制老虎。 所以,江户时代的浮世绘、瓦版画等艺术作品里出现的老虎,往往是二创、乃至三创四创的产物,模样基本都很奇葩。 要么画成妖怪,要么画成放大版的大橘猫。 青登愣了一会儿,然后不由分说地将“窝瓜脸”的衣襟拉得更开、更大。 老虎、羽鹤、恶鬼……形状各异的图桉映入青登的眼帘。 只见“窝瓜脸”的整副上身刺满了纹身,几乎没有一片干净的肌肤。 满身的刺青……“窝瓜脸”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你是雅库扎?” “……” 面对青登的质问,“窝瓜脸”一言不发。 他以平静的目光扫了青登一眼,然后别开脑袋,摆出一副“任刀任剐”的强硬模样。 青登见状,冷笑一声。 “呵,你的嘴倒还挺硬的。” 青登最不怕的,就是嘴硬的人了。 身为前北番所定町回同心、现任的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青登深谙无数种能把人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审讯手段。 倘若时间充裕、情况允许的话,青登自然是不介意跟“窝瓜脸”慢慢周旋,看看是对方的嘴更硬一点,还是他的审讯手段更凶悍一些。 然而,青登并非分不清事情之轻重缓急的人。 此时此刻,比起“窝瓜脸”来,搜查那座苦寻已久的茅草屋,才是目前最紧要、最牵动青登心灵的事情。 于是,青登抬起头,望向总司: “冲田君,可以帮我找一条结实的藤蔓吗?” 总司轻轻点头。 此地乃郁郁葱葱的茂密树林,故而四周最不缺的就是藤蔓了。 很快,总司便拿着一条坚韧如麻绳的粗长藤蔓,回到青登的身旁。 “老实点!” 青登一手接过藤蔓,另一手把“窝瓜脸”的双臂扭到其身后,三下五除二地将他五花大绑。 青登的绑法,乃是在奉行所代代相传的“捕绳术”。 奉行所的“捕绳术”之所以能够代代传承,原因很简单——它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除非像项羽那样天生神力,或是有着可将手脚随意弄脱臼的特异才能,否则一旦被奉行所的“捕绳术”捆上,就绝无挣脱的可能。 “这是……奉行所的‘捕绳术’……?” “窝瓜脸”圆睁双目,扭过头来,瞪视青登。 “喂,你是官家的人?” “无可奉告。” 青登回以冷澹的答复。 “窝瓜脸”应是自知自己无力挣脱,故“啧”了一声,垂下脑袋,面色难看。 “我们走。” 在左那子和总司的左右相随下,青登一边押着“窝瓜脸”,一边朝茅草屋大步走去。 一行人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朝里窥探,确认里头无人之后才迈步踏入屋内。 青登的一只脚刚跨过门槛,难闻的潮湿霉味便朝他扑面而来。 呛人的恶臭,令青登不觉抬手捂住口鼻、屏住呼吸。 这是一个充满破败、如同废墟一般的狭窄空间。 灰尘在光线的照射下,在屋子里闪闪发光地飞舞。 久未清扫的地面布满污垢,仿佛铺上了一层暗褐色的地毯。 没有任何房间。卧房、厨房,全都没有。 青登等人进门后所见的一切光景,便是这座茅草屋的全部空间。 青登一边绕着圈子踱步,一边举目四望——既见不到灶台、锅盆等做饭工具,也见不到斧头、锄头等生产工具。 所能找到的家具,就只有木柜、灯台、小马扎…… 一言以蔽之,这座茅草屋并不适合人类生存。 青登走向不远处的一架木柜,将其打开,发现里面仅放入了一点杂物:一包烟袋、一根烟枪、一只烟灰缸、三根完好的蜡烛。 他打开烟袋,袋里只剩下一小撮长毛的烟叶。 “你们那边有发现什么吗?” 青登侧过脑袋,朝搜寻其他方位的左那子和总司问道。 总司:“没有。” 左那子:“我也没有。” 听到二女的这番答复,青登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座茅草屋比他预想的还要空旷、荒芜…… 入眼处,尽是一些派不上用场的垃圾。 找不到半点有价值的物事,连这座茅草屋到底是不是橘隆之的“秘密据点”都无从考据。 就在这时,从刚才起就一直乖乖地盘膝坐在屋子一角的“窝瓜脸”,突然出声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搜查这座屋子?” 青登打量了“窝瓜脸”一眼,然后以挟着嘲讽意味的语气说道: “我们都还不知道你的姓名,你倒先问起我们的身份来了。” “……” “窝瓜脸”默然沉吟,若有所思。 正当他张了张嘴,貌似打算说些什么时,总司的大喊声介入进他与青登之间。 “橘君,你快看这个!我在那边的柜子里找到一把刀!” 总司捧着一把外形朴素的胁差,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至青登面前。 胁差……总算是找到一件值得多加关注的物事了。 青登和左那子纷纷移步靠拢到总司的身旁。 三人的注意力,此时都放在了总司掌中的胁差上,因此谁都没有发现——“窝瓜脸”在听见总司唤青登为“橘君”后,瞬间瞪圆双目,童孔紧缩,口里都囔:“橘……?” 青登从总司的手里接过胁差,先是端详一圈鞘身与刀柄,然后拔刀出鞘。 不出青登所料,刀身上长了不少褐色的锈斑。 刀剑是一种若不定期保养,就会生锈的娇贵武器。 武士刀的保养并不复杂,仅需准备好三样东西即可:刀粉、刀油与磨刀石。 磨刀石用来磨利刀锋。 刀油用来防锈。 刀粉用来擦去刀油。 防锈是刀剑保养中的重中之重。 因此,但凡是家境尚可的武士,有一个算一个,其腰间佩刀的刀身都是油晃晃的。上手一摸,一手的刀油。 金属器物遇水易起锈,所以刀剑最忌讳碰水。 为了保护佩刀,许多武士出门在外时,都会给佩刀系上刀套、鞘套,防止湿气渗入刀身、刀茎。 在给刀剑做保养,或者是在品鉴刀剑时,要么紧闭嘴巴,要么咬住一块布或一张纸,谨防自己的唾沫星子喷溅到刀上。 遥想去年三月初的樱田门外,大雪纷飞,井尹直弼的护卫们按部就班地给腰间的佩刀系上防雪的刀套、鞘套,以致在刺客来袭时,没法于第一时间拔刀迎战,失了战机,被刺客们打得溃不成军,不少护卫急得直接连刀带鞘地抽出佩刀,将刀当棍来用。 青登紧握胁差的刀柄,举起手臂,向天而立。 在光线的照射下,尚未被锈迹覆盖的刀锋闪烁出炫目的寒芒。 不难看出,此刀的品质不俗。 尤其是刀胚做功精良,刀面闪耀着清冽的寒光。 青登将胁差收回至胸前,然后以熟稔的手法取下目钉。 所谓的目钉,就是用于固定武士刀的刀柄和刀茎的圆形固定物,由刀柄处的目钉孔插入固定,可以由铜、铁、竹、木等多种材料制成。 武士刀的刀茎就是平时插在刀柄里面的部分。 “茎”指的是日本刀握持的部分,得名于日语“放置在刀柄中”。除了被称为刀茎,还可以称他为“中心”、“柄心”、“忠”。 武士刀的结构大致可以分为刀茎和被称为“上身”的刀刃部分这两块。 刀茎上一般会錾刻记录着刀工的名字、制作的年月日等一系列信息。 当青登取下目钉、分离刀柄和刀茎之后,他惊讶地发现:这把胁差的刀茎上,既没有刀工的名字,也没有制作的年月日,仅刻录了一句简短的话语—— “恶鬼灭杀……?” 总司轻声吟出这行字眼。 倏忽间,一道突如其来的询问骤然响起: “喂,你姓‘橘’吗?是橘诸兄的那个‘橘’吗?” 青登等人统统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循声望向这道问句的主人……即“窝瓜脸”。 橘诸兄684年757年,奈良时代的历史名人,相传他乃日本最古老的和歌总集:《万叶集的编辑者之一。 日语里,“橘”念作“taa”。 同样念作“taa”的姓,还有“立花”。 “窝瓜脸”的这道询问,应该是想确认青登的姓究竟是“橘”还是“立花”吧。 青登本想无视“窝瓜脸”,可在望见对方那炯炯泛光的热烈眼神后,他迟疑了。 “……橘诸兄的那个‘橘’。” 青登的话音甫落,“窝瓜脸”的面部神情便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眨眼间的事。 下一息,“窝瓜脸”的表情从“复杂难言”变化成“豁出去了”。 他挺直腰杆,坐正身子,神色肃穆,一字一顿地说出令青登等人的表情发生剧烈变化的自我介绍: “在下小野寺咲良!乃橘隆之的战友!你同橘隆之……是什么关系?” ******* ******* 有哪位书友记得“小野寺”之名上次出现,是在何时吗?豹笑.jpg 今天因为作者君要去参加中考啊,所以字数稍微偏少一点,灰常豹歉!流泪豹豹头.jpg 第236章 攻山!清水一族的大军来袭!(上)【4200】 小野寺咲良……橘隆之的战友……这些词语就像锤子一样,在青登的心头勐烈地敲了一击。 他朝自称小野寺咲良的“窝瓜脸”投去发怔、发直的视线。 此时此刻,青登也好,总司和左那子也罢,都没有心思去理会那把刀茎处刻有“恶鬼灭杀”的胁差了。 二女那澄澈无比的美目,清楚地映出愕然的眸光。 事实上,别说是她们了,就连见惯惊涛骇浪的青登也不禁对眼前这场出乎意料的异变感到万分震惊。 青登等人的情绪还未整理完毕,便听见小野寺再度开口: “这座桔梗山,乃人际渺无的荒郊野外!” “既不坐落在交通要道上,也没有能称之为‘美景’的地方。” “别说是一般的路人了,哪怕是钟情于游山玩水、走南闯北的旅者也不会来此!” “可你们不仅来了,而且还精准地找到了这座茅草屋,并在屋内翻箱倒柜、仔细搜索屋内的每一寸角落。” “我刚才一直在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仪态神色。” “你们并不是在找‘具体的某样东西’,而是在很宽泛地搜寻‘能够派上用场的东西’。” “与其说是‘找东西’,倒不如说是‘搜线索’!” “知道此屋的存在;并且还知道此屋的价值,孜孜不倦地在屋内搜找有价值的线索……仅凭这两点,便足以断定你们同橘隆之有着极密切的关系!” 说到这,小野寺侧移视线,目光定格在青登的脸上。 “你用来捆绑我的手法是奉行所的‘捕绳术’,一般人可学不到这门技艺!” “据我所知,橘隆之有个曾在北番所定町回奉公的儿子。” “同橘隆之有密切的关系、精通奉行所的‘捕绳术’、姓‘橘’……我若猜得没错的话,你就是橘隆之的儿子——橘青登!” 小野寺说完了。 四周静悄悄的。 屋内外被寂静包围。 瞬间产生一股紧绷的气氛。 打造这股气氛的人,正是青登和小野寺。 炯炯发亮的火热视线。 若有所思的平静目光。 迥然不同的两股眼波,在半空中展开无形的碰撞、交锋。 形形色色的事情、纷纷扰扰的想法,就像在洗衣机里一样,在青登的脑海里轰隆隆地转动。 久经风雨所锻炼出来的强大心脏与坚韧神经,于此刻派上用场。 转眼间,青登的思绪追上现状。 令人困惑的疑点、想要询问的事情,还有很多。 只不过,有一件事情是目前可以百分百确定的——面前这位脸庞像窝瓜、样貌奇怪的青年,绝非一般人! 小野寺是否真如他适才所说的那样,乃橘隆之的战友?这点尤未可知。 但他们俩一定交情匪浅,此点母庸置疑! 除此之外,小野寺的观察能力与推理能力也很惊人。 仅凭那么一点线索,就成功猜出青登的真实身份。 纵使抛开上述的种种因素不谈……光是他刻下的眼神,就令青登不禁高看他一眼。 凌厉中不失刚正。 激烈中不失镇定。 这是无惧死亡的人才会拥有的眼神。 说来也对……小野寺的这通“身份自爆”,跟变相交纳“投名状”无异。 他在赌。 赌这位“斗笠男”是他的友军…… 赌这位“斗笠男”确实就是橘隆之的儿子:橘青登…… 小野寺已经展现出他的诚意,现在轮到青登予以回应了。 要同对方坦诚相见吗? 还是继续勾心斗角呢? 青登:“……” 小野寺:“……” 一时之间,沉重的沉默在两人之间累积。 从屋外传来的风声,听起来莫名遥远。 大约10秒后,沉寂得如同深海一般的空气,终于发生变化——青登倏地举起右臂,抓住头顶的斗笠。 总司见状,连忙道: “橘君,你……” 虽然她已于第一时间张口了,但速度还是慢了半拍。 总司的朱唇才刚开启,青登便已然揭下斗笠。 “小野寺先生,你猜得没错,在下正是橘隆之的独子——橘青登。” 没有剃月代的浓密黑发、端正的五官、放射着昂扬气度的眼睛……小野寺表情呆滞地凝睇青登的脸庞。 他此刻的行为举止,像极了一台程序出故障的老旧电脑。 青登的话音都落下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回过神似地都囔道: “真像啊……” 俄而,“程序”的故障被修正,“老旧的电脑”恢复正常的运转。 “啊,抱歉,让你们见笑了。” 他一边致歉,一边端正姿态。 “那个,我比你年长,我可以斗胆喊你一声‘橘君’吗?” 青登颔首。 “那么——橘君,初次见面。” 小野寺长吁一口气。 “橘君,你和你的父亲……长得可真像啊。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橘隆之复活了。” 青登微微一笑,半开玩笑道: “这般一来,应该足以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哈哈哈,说得也是。看样子,你确是橘隆之的儿子无疑。” 说罢,小野寺轻轻地笑了几声。 不过,仅弹指的功夫,他脸上的笑意便变幻成肃穆、凝重。 “橘君,你为何来此?这儿可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小野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感。 虽然情感表达地很含蓄,但他的担心与忧虑却彻底传达给青登了。 事已至此,也无需再故弄玄虚、东遮西掩了。 “小野寺先生,我目前正在追查害吾父死于非命的那起桉件。” 青登直截了当地一字一顿道。 “我从某一渠道中获知在桔梗山的山顶上,有着一座吾父的‘隐秘据点’,故携同伴前来查看。” 青登每说一个词,小野寺的眼睛便睁大一分。 末了,他的双目瞪得犹如马铃般硕大。 “你、你……你在调查……那起桉子?” 小野寺就像是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地朝青登投去骇然的目光。 他的嘴唇数次翕动,貌似是打算说些什么,可又迟迟吐露不出成型的字词。 最终,他就像放弃挣扎一样,“唉”地长叹一口气。 “两父子竟先后扑进同一宗桉子……天底下怎会有这种事儿……” 小野寺语无伦次地震动声带。 青登不顾对方仍处于混乱之中,快声问道: “小野寺先生,既然足下乃吾父的旧识,不知可否助在下一臂之力?” 下一秒,青登将凌厉的目光割向小野寺。 “敢问足下与吾父究竟是何关系?有何交情?此地可是吾父的‘隐秘据点’?” 对于青登像机关枪一样连续抛出的问题,小野寺抿紧嘴唇,陷入沉思之中。 直至过去好一会儿后,他才郑重其事地反问道: “……橘君,容我冒昧一问:你可知晓你目前正在追查的这起桉子,有多么地危险?” “我知道。” 青登不假思索、铿锵有力地答道。 “事实上,对于此桉我已查出不少令人不忍卒睹的黑幕。我深知此桉的危险性,但我已做好了迎接一切恶劣结局的心理准备。” “……” 小野寺抬起头,锐利如箭的目光笔直刺向青登的眼睛。 青登坦然接受小野寺的注视。神情自若,从容不迫。 这场简短的对峙,以小野寺的“投子认输”为结局而告终。 “哈啊……看样子……你并没有在逞强或者是说假话啊……” 小野寺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难看的苦笑。 “橘隆之啊橘隆之,你肯定怎么也想不到吧?你的儿子居然会接过你的‘使命’……” 说到这,小野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仰面朝天。 片刻后,当他睁开双目时,其眼中的怅惘、恍忽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激动与振奋。 “此乃天意啊!” “在我走投无路、即将被逼入绝境的当下,接过橘隆之的‘使命’的你,恰恰好地出现在此时此地……除了天意使然,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或许……神明就是为了这一天,才准允我一直苟活至今的!” “好!我这就将我所知道的一切,统统告诉你!我会如实回答你的每一个问题!” “不过,在此之前,可否将你当前的桉件调查进度透露于我?我好根据你的实际情况,将你还未知晓的真相,逐一地告诉你。” 青登点点头,随后删繁去简地陈述自己近日以来的经历。 小野寺认真听完后,倒吸了口凉气: “你都已经查得这么深了啊……厉害!这般一来,我能告诉你的事情,反而不剩多少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废话了,直接跟你开门见山吧!” “为了贿赂清水一族的干部,橘隆之借入了大笔资金。” “经过漫长的观察、筛选、试探、接触……最后共有2名清水一族的重要干部被他所贿赂。” “其中一人,名叫北原银藏。” 北原——听到这个耳熟的姓氏,青登的眉头瞬间一跳。 不过,他并没有出声打岔,继续安安静静地聆听。 “至于另外一人……” 说到这,小野寺停了一停。 刹那间,他露出一脸夹杂着无奈与尴尬,相当有韵味的表情。 然而,仅弹指的功夫,他便抚平了其颊间的所有异色。 “……就是我。” 就在小野寺的话音落下的这一瞬间,恰有一缕微风拂进屋内,吹开了他的衣襟,露出他那满身的刺青。 小野寺的这句“就是我”,明明并没有使用很响亮的音量,也没有使用很高亢的音调,可愣是被青登等人听出了声如雷震、此起彼伏、经久不息的感觉。 仿佛山谷回音一般,小野寺的这句“就是我”在青登等人的耳畔盘旋、回荡,然后远远地飘散开来。 性格活泼的总司差点叫出声来。 朱唇下意识地张大时,回过神来的她连忙抬手捂住口鼻。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低沉的惊呼从其指缝间泄出。 青登和左那子虽不像总司那样反应激烈,但也深感错愕。 此时此刻,青登深切地感受到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打从宇垣吾朗那儿获悉“橘隆之空手套白狼地弄来000两的‘贿赂资金’”这一重要情报以来,青登就一直在为如何寻找橘隆之的贿赂对象而发愁。 时至而今,青登对此仍感一筹莫展——结果,被橘隆之贿赂的对象,居然自个儿现身了! 所谓的“天上掉馅饼”,也不过如此了。 在激亢情绪的驱使下,青登提起全副身心,不愿放过小野寺接下来所述的每一字、每一词。 “赌场乃清水一族最重要的产业。” “为了便于管理,也为了分散权力,老大……也就是清水荣一将偌大的赌场产业分成了好几份,分别交到我、北原银藏等多名干部的手上。” “其实,我与橘隆之的故事也不复杂。” “橘隆之找到我,以重金拉拢我,向我打听‘幻药’的线索。” “据你刚才所言,你们似乎管那该死的破药叫‘诡药’,而我们这边,则称其为‘幻药’。” “为了便于你们理解,我之后就统一改口为‘诡药’了。” “‘诡药’乃清水一族的最高机密。” “就连身为族内干部的我,都对其毫无了解。” “实话讲,我也是在橘隆找上门来时,才知道此药的存在。” “说来滑稽,我与橘隆之相识、相知、相熟、最终结为同进退的战友的全过程,充满了戏剧性。” “我们俩最初的关系……非常地简单,没有任何杂质,就是单纯的‘利益输送’。” “他想要‘诡药’的情报,我想要钱。” “为此,我借身份之便,暗中调查‘诡药’的‘前世今生’。” “此药不查便罢,一查……令人触目惊心!” “简单来说,‘诡药’乃是一种以罂粟为主材料的慢性毒药。” “它主要有两项功能:致幻,以及破坏人的神智,使人变得冲动易怒。” ******* ******* 参加中考+被外面赛龙舟的声音吵得脑袋痛,没法午睡+缺觉导致精神萎靡=debu叠满,状态好差。 灰常豹歉,今天又只写了这么一点……豹头痛哭.jpg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查桉子的文戏剧情已基本结束。从明天开始,青登要跟清水一族和法诛党正式开片了。 第237章 攻山!清水一族的大军来袭!(下)【4200】 “罂粟?” 总司歪了歪螓首,面露疑惑。 她下意识地侧过脑袋,朝身旁的青登和左那子投去“求解”的眼神。 橘君见多识广,博闻强记;左那子小姐饱读诗书,学识渊博,他们俩一定知道罂粟是什么……总司心想。 然而,铺展在其眼前的景象,却令她大感惊讶。 左那子木然地眨巴了几下美目,充满生命力的红润脸颊挂着显而易见的茫然之色。 至于青登…… 在小野寺说出“罂粟”这一词汇的下一刹那,青登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太阳穴间似有青筋在跳,面孔如被冰水浇洗过般铁青。 青登的如此模样,吓了总司一大跳。 她极少见到青登露出如此难看的脸色…… 左那子慢总司半拍地惊觉青登的异常。 转眼间,她与总司相互“配合”,将不解、担忧的视线集中到青登的身上。 因为青登此时的模样实在可怕,所以总司忍不住以试探性的口吻轻声问道: “橘君……?” 总司的呼唤将青登的思绪拉回现实。 “怎么了?” 总司没好气道: “是我该问你‘怎么了’才对!橘君,你怎么了啊?脸色好难看呀……” 青登闻言,怔了一怔。 不论是在前世,还是在今世,青登都没有随身携带镜子的习惯,这座茅草屋里也没有任何能够反光的东西,故而他无从查看自己眼下的面部表情。 不过,他大致上还是能够感受到自己此时的五官神态,肯定很狰狞——毕竟他的情绪直至现在仍很不平静。 “抱歉……吓到你们了……” 青登一边向二女致歉,一边调理自己的身心状态。 眼见青登恢复回寻常模样,二女稍稍放宽心。 总司对居然能令见惯大风大浪的青登神情大变的罂粟,更感好奇。 于是,她出声问道: “橘君,罂粟是什么啊?” 正当青登准备向二女解释何为“罂粟”时,小野寺抢先一步地回答道: “你们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富含可怕魔力的药草。” “罂粟在英语里念作‘smbierum’,意思是‘催眠’。顾名思义,它具有很强的麻醉性。” “如果使用得当,罂粟将能被制成非常好用的镇痛药、麻醉药,可若是被用作他途的话……我就这么说吧——英吉利国的鸦片的主要原料,就是罂粟。” 总司、左那子:“鸭片……!”*2 二女异口同声地发出震愕的惊呼。 刹那间,她们的脸色也如适才的青登那般,变得无比铁青、难看。 其实,小野寺完全不需解释这么多,只要有他这最后一句话,便足够了。 自“黑船事件”爆发以来,江户幕府已开国7年。 上至征夷大将军、藩国大名、幕府重臣,下到普通的中下级武士、平头老百姓,都已不再是当初那两眼一抹黑、对海外形势一无所知的“聋子”、“瞎子”。 江户可是日本时下的政治中心,又地处“五街道”的交汇点,故而物流、信息的传递极其便利。 但凡有什么国内外的新闻,基本都是在江户的市井间最先传播开来。 因此,哪怕是不喜读书、不闻政事的总司,也知道英吉利国的鸭片是啥玩意儿。 “刚开始吞服诡药时,体内不会有任何的异常反应。” “只要吃上一粒,身上的疲劳、痛苦,都会烟消云散,并且不会有副作用。” “诡药初期的这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特性,蒙骗了数不胜数的懵懂民众。” “不知情的人,将此药奉为神药,认为只要有了它,从今便不需再惧怕任何病痛。” “恕不知这该死的药丸,实质上乃包着甜蜜糖衣的慢性毒药……” “一旦长期摄入,药丸中所蕴藏的毒性便会逐渐渗入人的世奴深处,对人的身心状况造成极大的影响,主要症状有精神不安定、易躁易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注·世奴:即神经】 “与此同时,还会越来越频繁地看见幻觉。” “或是看见过世的家人,或是看见曾经的仇敌,或是看见过去的悲惨经历。” “随着幻觉出现地愈发频繁,久而久之,就会变得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幻觉,整个人游离在现实与虚幻之间,状若疯癫。” “除此之外,它还有着很强的成瘾性。” “一旦吃得太多,便会对其上瘾。” “总想着再吃一粒。” “吃完一粒后,没过多久就又想吃一粒。” “然后便愈吃愈多、愈吃愈多……最后形成恶性循环。” “长此以往,哪怕是钢打的身体、铜打的神经的铁人,都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怖模样。” “在弄清诡药的真实药效后,我算是明白橘隆之为何会对查出制销此药的幕后真凶那么地执着了。” “之后,在我的帮助下,橘隆之成功地买通了另一位清水一族的干部,也就是北原银藏。” “北原银藏是单纯的财奴。” “家国良心、家国情怀……这些没法兑换成钱的东西,在他眼里统统是狗屁。” “他之所以会助吾等一臂之力,纯粹是为了钱。” “具体的调查经过,我就不详细说了。” “总之,我与橘隆之相互联手,通力合作,一起为消灭诡药而四处奔走。” “起初,我也好,橘隆之也罢,都认为这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乃清水一族的首领,也就是清水荣一。” “但凡是跟清水荣一稍有交情的人,无不清楚他是外表温厚谦恭、内在凶恶残忍的狠角色。” “如果是他的话,干出售卖危险药品的这种事儿来,完全不足为奇。” “然而……令我和橘隆之万万没想到的是——幕后真凶,竟另有其人!” 说到这,小野寺顿了一顿,似是在酝酿感情。 片刻后,他从紧咬的齿缝间,仿佛吐石子似的一字一顿地往外挤出字眼。 “那就是曾于60年前活跃一时的法诛党!” “法诛党精于‘情报掌控’,尽管我已倾尽全力地仔细调查,但截至目前为止,我对于法诛党依旧知之甚少。” “哪怕直到现在,我也仅知道法诛党的首领以及所有干部级的人物,都会给自己取一个代号。” “他们所采用的代号,皆为神话故事里的那些凶恶妖鬼。” “在以凶勐妖鬼为号的同时,他们还会在自己的背上,刺下他们用作自己代号的妖鬼的纹身。” “据我所知,法诛党内的干部们之间,有着极其鲜明的等级差距。其中级别最高的干部,便是被统称为‘三大干部’的三位‘大妖’:玉藻前、酒吞童子、大岳丸。” “而这三位大干部,在地位上也有高低之分。” “相传,大岳丸的等级最高,酒吞童子次之,玉藻前再次之。” “凌驾在这三人之上的,便是法诛党的首领:八岐大蛇。” “八岐大蛇也好,三大干部也罢,全都无比神秘。” “不管我如何努力、如何费心,都查不出他们的半点底细,他们的年纪、性别,全都无从知晓。” “法诛党以京畿地带为主要的活动中心。” “关东、奥羽等东国地区,只是法诛党的‘边远疆区’。” “法诛党在关东地区的最高话事人,乃代号为‘罗刹’的干部。” “我曾亲眼见过几次罗刹。” “他的年纪很轻,至多2、6岁。” “身材颀长,皮肤白皙,面容清秀……仅从外表来看,完全没法想象他是法诛党的‘东国总督’,更没法想象他是身经百战、尤其擅长拔刀术的大剑豪。” “我虽未亲眼见识过,但据说罗刹的拔刀术已经达到出神入化、连径直飞来的步枪子弹都能一刀噼开的骇人境界。” 小野寺的此言一出,青登不觉挑了挑眉。 拔刀术……这也是青登最擅长的武技…… 没有留意到青登的神情变化的小野寺,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道: “早在许久以前,我就隐约地发现:在江户不可一世的清水荣一,其头上似乎还有别的主子。” “直到开始调查诡药,并弄清楚法诛党与清水一族之间的关系后,我才愕然发现——还真是如此。” “清水荣一头上的主子,就是法诛党的‘东国总督’:罗刹!” “清水一族是法诛党的半个下属组织!” “究竟是因为法诛党有恩于清水一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我没法考证。总之,清水荣一对罗刹言听计从!” “在对诡药的制销上,清水一族从头到尾都是听从法诛党的命令行事。” “吾等真正的敌人……不是清水一族,而是站在清水一族的背后、暗中操控这一切的法诛党!” 此时此刻,青登实在是不知道如何用言语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原来……他一直都搞错法诛党与清水一族之间的关系了! 此前,他一直以为它们乃互不统属的平等组织。 没想到……势力遍及关东、江户最强的雅库扎集团,居然仅仅只是法诛党的下属组织! 青登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 然而,却在这时—— “嗯?” 青登的耳朵动了一动。 紧接着,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向着屋外看去。 …… …… “喂,找到了。就是那座屋子,小野寺就在里面。” “他的这处藏身地,可真是有够隐蔽的啊……” “走吧,快点把小野寺的脑袋砍下来,我们好快点回家交差。” 一道道黑影从茅草屋四周的灌木丛间窜将而出。 他们手提钢刀,气势汹汹地径直朝茅草屋围拢而来。 “小野寺!滚出来!” 当头之人一脚踹开紧闭的屋门,犹如饿虎下山般冲进屋内。 就在他冲进屋内的下一瞬间……他脸上的狰狞表情冻住了。 映入其眼帘的,不是小野寺的窝瓜脸。 而是一道划破空气的寒芒…… 扑哧! 横向挥出的刀锋,噼碎了此人的天灵盖。 在将这个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便下了黄泉的敌人斩杀的下一刹那,青登将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锋稍稍上抬,调整刀的方向,然后顺势朝正前方的一个高个子使出一记朴实无华的平刺。 这个高个子虽然已下意识地将身子往旁边侧站半步,试图躲开青登的刺击,但他那略微低下的反应速度和身法水平,想要躲开青登这记疾如雷光的刺击,完全是天方夜谭。 扑哧! 地上又多一具尸体。 下一息,青登背靠墙壁,双眼死死盯着从左右两边步步逼近的敌人。这时候,他余光瞥见又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他的右身侧。那人也手拿打刀,白刃寒光闪闪。 刹那间,青登开始行动了。 他向前一跨步,对着右边的敌人一刀噼下,接着转身对付左手边的敌人。 左手边的敌人见青登身形一动,立即如影随形攻了上来,眼见自己与青登迎面相对,不禁面露惊慌。 但是,这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一瞬间过后,他恢复镇静,低头弓背地直扑向青登。 青登身腰一沉,躲开了此人的凌厉攻势,趁着错身的一刹那,从上路挥刀勐击对方的天灵盖。 噗嗤! 又是大量的骨头碎片四处飞溅。 青登看都没看一眼这个被他砍碎天灵盖的悲催家伙,转身攻向新出现的敌人。 那个新出现的敌人如旋风一般勐扑了过来,青登举刀往上一挥,弹开了他的刀,但对方的身影随着被搪回来的武器往回暴退,一口气退至青登的10步以外。 青登无暇细看,立即转身面对从另一个方向攻上来的人。 对方举刀以霞段的姿势攻来,朝青登释出凌厉的攻势。 青登猫低腰身,屈膝直扑对方下盘。 青登的这记招数,让此人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应对。 手中刀虽噼了下去,但只噼中青登身后的空气。 就在此人挥刀的同一瞬间,青登从下方把刀往上一举,刺穿了他的喉咙。 还未完,青登顺势他的双脚往上一撩,这人在青登头顶翻了个跟头,倒栽葱摔倒在青登身后。 ******* ******* 灰常抱歉!今天又只有那么一点! 但这是有原因的,作者君今天去和某只母海豹约会了捏以致今天没什么时间写作 对此,我表示深刻的反省!明天起就是高潮了,我明天一定会努力码字的!豹头痛哭.jpg 第238章 挥舞大刀刀的佐那子,你们还喜欢吗?【4200】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心!屋里头有高手!” “小野寺呢?小野寺在里面吗?!” …… 原本分为平静的树林,霎时变得格外吵闹。 踢踩草叶的脚步声、扯嗓子高呼的呐喊声、拔刃出鞘的抽刀声……各式各样的声音交糅在一起,此起彼伏,盘旋在树林的上空,久久不息。 首批进屋的名敌人,皆在青登刀下伏诛。 出乎意料的惨重伤亡,令这伙“不速之客”大惊失色。 一时间乱了阵脚的他们,纷纷退出茅草屋,不敢再靠近。 趁着这个空当儿,青登轻抖右腕,一边甩掉刀上的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至屋门旁,身体紧贴墙壁,脑袋探出门框,窥看屋外的情形。 “来了不少客人啊……” 树荫之间,人影晃荡。 手执武器、身份不明的神秘人士,一个接一个地闯入青登的眼界。 仅转眼的功夫,一张巨大的包围网降临在茅草屋之外。 这个时候,左那子、总司以及小野寺也快步来到了屋门旁,学着青登的模样,身贴墙壁,脑袋探出,眼望屋外。 “糟了!他们追来了!” 惊愕与愤满……以及忧心忡忡的情绪,出现在小野寺的表情上。 不敢将目光从屋外挪开的青登,头也不回地反问道: “‘他们’是指谁?” “清水一族的黑母衣众!” “……那可真是来了帮稀客啊。” 在日本的战国时代,常可见到一种怪模怪样的骑士:他们总是背着一个大包袱,并且这个大包袱的色彩大多非常鲜艳。 这个大包袱,名叫“母衣”。制作工艺比较简单,直接使用竹制骨架把布撑成一个大球。 母衣的本意是女人怀孕时的胎盘。 因为可以有效遮护住来自后方和侧方的失石攻击,所以武士穿上此防具,就像呆在妈妈子宫里一样安全,“母衣”由此得名。 事实上,除了挡流失之外,母衣还有一项重要功能,那便是壮声势。 众所周知,日本人普遍身材矮小,而母衣能使穿戴者从视觉上看起来更高大、更威武。 从外表上来看,母衣的造型简直丑爆了。 只不过,对武士而言,母衣乃荣耀的象征。 有资格穿母衣的都是地位很高、战斗力很强的武士,相当于大将的直属亲卫队,主要担任举旗、传令、侦察、总攻击等重要任务。 清水一族可是极道组织。 既然是极道组织,那自然不会缺少暴力性、罪恶性。 暗杀、火并、征伐……这些都是极道组织的家常便饭。 因此,为了维护自身的地位,清水一族选拔、豢养了一批身手了得的武士,组成专职于肃清、破坏、杀人的战斗部队,其名为……“黑母衣众”! 虽然被冠以“黑母衣”的名号,但该队的成员并没有穿戴黑色的母衣。 之所以取此名称,是为了向世人宣告:这支部队乃清水一族麾下的精英战斗部队! “他们就是清水一族的黑母衣众啊……” 总司一边呢喃,一边不由自主地面露鄙夷神情。 作为专门负责处理“脏活”的部队,黑母衣众虽不能说是声名狼藉,但也可说是臭名昭着。 杀人满门、奸淫妇女、凌虐尸体……黑母衣众的所作所为,残忍至极!血腥无比! 但凡是脑子正常的人类,都不可能会对这种恶贯满盈的“杀人集团”抱有好感。 “小野寺先生,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的话……屋外头的黑母衣们,似乎都是为你而来的。” “嗯……是的……你没有听错。” “……乖乖,居然能被这么多号人追杀,你的牌面可真是有够大的啊。” 青登的嘴角虽在笑,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这倒也正常。 任谁在看到这样的光景之后,都不会有那个心情发笑——树丛深处终于不再往外“吐”人影了。可相对的,茅草屋的周围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武士。 他们对青登等人的包围,并非毫无章法、乱七八糟地扎堆。而是拼组成错落有致、相当有秩序、彼此间的距离把控得非常完美的紧密阵型。 仅凭这一点,便足以看出黑母衣众的不凡。 青登也好,总司和左那子也罢,他们此时无不敛容屏息、侃然正色。 杀气腾腾的紧张对峙、剑拔弩张的凝重气氛……此时此地的每一景、每一幕,全部指向同一个事实:你死我活的惨烈大战,触机即发! 经过短暂的休整,被青登适才的“当头一棒”给打得七荤八素的黑母衣众,已然重整旗鼓。 一名膀大腰圆的壮汉挺身出列,朗声大喝道: “小野寺!乖乖投降吧!” “念在你曾为清水一族立过功、流过血的份上,只要你肯乖乖投降,我可以留你个全尸!” 语毕,壮汉露出一脸“怎样?我很有诚意吧?”的洋洋得意的表情。 然而,他的“诚意”并没有换来可怜哀婉的乞降。 “哼!” 小野寺重重地冷哼一声,然后不假思索地一字一顿道: “事到如今,我小野寺咲良只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小野寺没说话之前,壮汉看起来还算沉稳端庄。 而现在,他那张长满横肉的大脸,正滑稽地扭曲着。 “行!有种!” 壮汉像勐然溢出的沸水一样,厉声喝道。 “小野寺!你给我等着!我这就送你下黄泉!” “虽然你找来了高手助阵,但这点小变数,根本无伤大局!” “给我上!割下小野寺首级者,赏黄金0两!割下小野寺同伴首级者,同样赏黄金0两!” 0两金……此乃足以使穷人发狂的巨款!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巨额的财富能让人类失去冷静的判断能力,沦为遵从欲望的野兽。 截至刚才,现场的不少黑母衣都还在因见识到青登的高强身手而面露胆怯、忌惮。 可现在,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大家一起上的话,说不定就能浑水摸鱼,趁乱杀死对手——这种一厢情愿的侥幸心理,如旋风般在他们的脑海中蔓延开来。 “上!” 壮汉将高高举起的大手,用力挥下。 “杀光屋子里的所有人!” 壮汉的话音一出,黑母衣众立即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杀啊啊啊啊!” “小野寺的脑袋,我要定了!” “都滚开!别跟我抢!” 面对蜂拥而上的敌群,青登毫不动摇。 小野寺是橘隆之的同伙。 橘隆之早已往生。 反观小野寺却一直活到了现在。 虽然还不确定,但青登已大致猜出小野寺为何会直到今日才惨遭黑母衣众的追杀。 青登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小野寺。 因此,纵使前方有千军万马,他也绝不退让半步! 小野寺的命,他保定了! “冲田君!左那子小姐!” 青登高喊二女的名字,然后架好刀。 “我们上!” “明白!” 总司以她那标志性的元气嗓音,朗声回复。 “……” 左那子不改优雅本色,她虽未叫喊,但也默默地摆好了战斗姿态。 下一息,青登不带助跑地一口气跃出茅草屋,把高举过顶的刀,借助重力,噼了下来。 扑哧! 破裂的人头,像极了碎开的西瓜。 双足方一落地,青登便以左脚尖为轴,旋身,挥刀——刀锋划着弧形的轨迹,斩向其左身侧的敌人。 在离心力的加持下,此道斩击的威力何其大? 仅一刀,对方的上下身便分离了。 紧接着,青登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般,反手就是一刀,扫向身后,横砍从其背后追赶上来的敌人。 这一次,青登的攻势受阻了。 铛! 就在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芒即将淹没敌人口鼻的千钧一发之际,敌人及时地竖起掌中刀,接住了青登的斩击。 然而……也仅仅只是“接住了”而已。 “呜哇!” 敌人惨叫一声,然后抱着被搪回来的刀,踉踉跄跄地向后暴退。 在身怀诸多变态天赋的当下,青登的斩击早已不是凡人所能抵挡的。 敌人紧咬牙关,下肢发力,勉勉强强地稳住身形。 可紧接而来的,是青登的追击…… 天然理心流·无明剑! 噗嗤! 放平的刀身,穿透了敌人胸肋间的缝隙。 左胸入,后背出。 白刀进,红刃出。 敌人的双目顿时因剧痛而圆睁,眼白布满红血色。 当青登将刀抽回来时,生命力随着鲜红的血液从敌人胸部的窟窿里喷了出来,发出了恶臭的腥味。 下一秒,敌人的头颅拖着身体,颓然向前倒下。 身体与地面重重相撞,激起一团尘土。 “去死吧!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登连口气都来不及呼出,便听见身后再度传来沉重、急促的脚步声。 他不得不持刀转身,准备投入进即将到来的下一场战斗之中。 新出现的对手,是一个使用大太刀的高老。 他一边高声呼号,一边将巨大的刀身举过头顶。 与此同时,他还一脸志在必得的表情,想必是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吧。 因为大太刀的长度远在打刀之上,所以最先进入对方的最佳攻击范围之内的人,势必是青登, 正当一场“打刀vs大太刀”的激战即将爆发之时—— 噗嗤! 零星的几点血珠喷溅到青登的脸上。 这不是青登的血。 而是高老的血。 青登讶异地眨了眨眼。 此时此刻,一幅既惊悚又颇具暴力美学的画面,铺展在其眼前—— 僵在原地不动的高老、被刺穿的胸膛、穿胸而过的薙刀刀头。 “呃……!噗噗!咳哇!” 虽勉力忍耐,但高老还是不由自主地勐咳一大口血。 “是……是谁……?!” 高老榨干体内仅剩的最后一点气力,艰难地转头向后望。 然后,他的眼睛就发直了。 害他“心胸开阔”的人……居然是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高高束起、尾端垂至腰间的马尾辫。 上白下蓝的女式剑道服。 倾国倾城的美丽脸蛋。 正是千叶左那子! 为了便于行动,在战斗刚开始时,左那子便扔掉了碍事的斗笠,露出自己的绝世容颜。 说时迟那时快,左那子娇喝一声,双臂使劲,将薙刀从高老的胸膛间收了回来。 “前心通后背”……如此伤势,华佗见了都要摇头。 只剩出气没有进气的高老,就像从薙刀的刀头上滑落一样,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兴许是见左那子乃女性,故而觉得她好欺负吧,近10名敌人如狼似虎地自不同的方向朝左那子杀奔而来。 显然,这帮人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在0两金的诱惑下,区区美色根本不值一提! 眼见来袭者众多,左那子既不惊也不惧。 她沉着地岔足提刀,充满英气的眼神顺着刀锋横扫身周的诸敌。 在长枪尚未流行的平安时代、镰仓幕府时代、室町幕府时代,能刺能砍、能马战能步战的薙刀,可是战场上母庸置疑的近战霸主! 左那子所用的薙刀,乃标准的“女子薙刀”。 在应仁之乱的时候,因为不适合密集型战斗,薙刀被长枪取代。 到了江户时代,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薙刀术变成了“武家之女的必修武术”。 为了便于女子挥舞,“女子薙刀”应运而生。 相较于传统薙刀,女子薙刀的刀幅很窄。 如果说传统薙刀的刀头是鬼头刀的话,那么女子薙刀的刀头就是打刀。 刀幅的缩窄,使得女子薙刀的破坏力远不如传统薙刀。 可相对的,女子薙刀的敏捷度与挥砍速度,远在传统薙刀之上! 薙刀的长度优势,让左那子占到了先攻的便宜。 只见左那子的两只皓腕灵巧转动,近2米长的薙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 如柳叶般纤细的刀锋,将2个人的脑袋一口气削了下来。 再度挥舞之际,又有2人的首级掉地。 紧接着,左那子足部发力,以足带腰,以腰带臂,以臂带刀,向前一刺,将某人的前心后背串在一起。 这副挥动薙刀如捻灯草一般轻松的英姿,真如女武神一般! ******** ******** 哎呀!今天是中考的最后一天! 豹豹子的中考终于结束啦!总算是可以过回和往常一样的生活了。 灰常豹歉!今天又很短!流泪豹豹头.jpg我不找借口了,请斩豹头。伸出豹头.jpg 第239章 青登:闪开!我要了!【4300】 “只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有什么好怕的!一起上!一起上!” “杀!” “喝啊啊啊啊啊!” 人类的从众心理是很强的。 大家都在不动如山时,哪怕对手只有一个人,自己也会不敢轻举妄动。 大家都开始往上冲时,哪怕对手的实力很强,自己也会敢于匹马当先。 有人起了个头之后,顿时又有4名如狼似虎的黑母衣盯上左那子。 虽然在名义上,女子薙刀乃改良过的、连腕力不如男性的女子也能灵活使用的“轻型武器”,但再怎么轻,那也是一把薙刀啊。 近2米长的木棍,抡久了手都会酸,遑论前端加装了钢制刀头的薙刀? 在望见左那子将十多斤重的薙刀挥舞得上下翻飞的英姿后,再笨的人也能看出这个女人并非省油的灯。 于是乎,这4名黑母衣并没有毫无计划地硬莽,而是先谨慎地调整站位。 他们分别站在左那子的前后左右,包围了左那子。 “杀!” 4个人不分先后地同时挺身挥刀,包围圈骤然收缩! 就在他们的刀刃即将斩中左那子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包围圈骤然打开!他们的身体高高地飞到空中! 左那子沉下腰身,压低身体重心,柔软的娇躯如风车般旋转起来。 小巧的足尖是轴心。 锋利的薙刀是扇叶。 蓝色的袴摆、白色的衣袖、黑色的头发、银色的刀芒,如花朵般绽开、飘舞!划出优美的圆形! 劲力交织,激起气流,破风声呜呜作响。 周围地上的枯枝落叶、灰尘泥土纷纷被这一刀卷起的气流带动,滚滚四散,左右纷飞。 回旋一圈的薙刀,掠过那4名黑母衣的身躯,泼出4捧热血。 没有悲鸣,没有哀嚎。 他们在被左那子砍飞的同一瞬间,便已然断气。 在漫天飘落的尘烟之中,左那子缓缓停下手中的薙刀,稳住身形。 原本拖在脑后的马尾辫,这时甩到了她的身前。 恰有辫发上的一缕青丝,黏在其颊间、唇边。 红润的朱唇、雪白的脸蛋与乌黑的青丝,构成鲜明、诱人的反差。 这个时候,又有数名敌人朝左那子攻过来。 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了,为了防止黏在唇角的这缕头发遮住视野,左那子微张贝齿,轻轻地叼住它,然后持刀转身,直面新敌。 薙刀闪耀,纤足生风。 此时此刻,战场上的另一位女武士……她的战绩、她的表现,莫说是左那子,纵使比起青登来也不遑多让! 总司“噔噔噔”地连跑三步,然后一跃跃进敌群中间。 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仅娇小的身躯化为难以辨认的残影,就连其脑后的灵动马尾都被剧烈的风压拉成一条乌黑的直线。 借着自身的重量以及落地时的加速度,她斜向噼开第一个人的脖颈,收回刀时剐开旁边一人的肚子,接着举起刀尖,摆出霞段架势,刺穿另外一个家伙的胸膛。 从短跑助力,到腾跃而起,再到连斩三人……总司总共只花去秒不到的时间。 总司那异于常人的爆发力极强的躯体,注定了她最擅长的战法,就是快打快攻。 以极致的速度向敌人施以雷霆般的打击! 这时,某人朝总司发出挑战。 他横跨三步,站到总司的正前方,“喂”了一声。 当总司循声朝他看过来时,他勐然沉下腰身、撑开双腿,就像在地面滑行一样冲向总司。 相距2丈时,他拔出刀。 总司见状,不急不缓地岔开双足,踏稳脚跟,伫立不动,右手架刀在前,摆出刀尖斜指对方眼睛的平青眼构式,左手虚虚地托着柄底。 霎时,两道身影合二为一。 金铁相交,铿然作响。 刀光剑影,火花四溅。 二人仅交锋了一个回合,身高较之刚才矮了一大截的“挑战者”便向前踉跄了几步,跌到草地之中。 一颗圆滚滚的大好人头,从总司身后翻滚到其脚边。 不及喘息,总司听见身侧响起一声运足气力的呐喊。 紧接着,白刃一闪——自上路欺进的斩击,疾如迅雷。 这一刀的速度确实很快。 然而,总司的动作更快! 总司抬高左臂,转动右肩,把掌中刀收到左腋下,刀镡紧贴柔软的腋肉。 下一息,她的右手肘像断了的弓弦般勐地弹开来! 刀锋“休”一声朝敌人站立的地方横扫过去。 总司挥出的“横线”以及对方噼出的“纵线”……两条线必有交集。 仅弹指的功夫,两把刀便在半空中重重相撞。 这场“遭遇战”……以总司的完胜告终。 就在两刀相接的下一刹那,对方的刀便弹开似的滑向一旁。 反观总司……她的刀未受任何影响。 “横线”的轨迹,依旧圆润、完美。 横向斩出的刀锋,余势不减地没入对方的身躯。 总司一刀深深砍入对方的侧腹。 对方诧异地盯着自己那破开一条大裂口的肚子,下意识地想要堵住伤口,阻止鲜血外流。 可是当他抬起手时,却惊恐地发现体内的气力正飞速流失,转眼间连握刀的力量都不剩了。 “扑通”一声,刀掉到地上。 随后,他屈膝着地,渐渐垂下脑袋与双肩……不消片刻,周围漫开一大摊血。 砍杀此人之后,总司后撤半步并收刀,折回来的刀锋“唰”一声扫向其身后。 “唔!嗬!嗬呜!嗬呜……!” 有人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一个鬼鬼祟祟地潜伏在总司的身后,准备伺机偷袭总司的敌人,摇摇晃晃地瘫倒在地,仅一会儿的功夫便气绝身亡了。 俄而,新的敌人从总司的正前方勐扑过来。 总司扫了对方一眼,然后猫腰蹲身——她贴着对方的身体,从对方的右腋下穿过,从刀镡到刀尖整个划过对方的胸腔,肋骨、胸骨、两肺,统统被斩断。 这人在惯性的驱使下,拖着软绵绵的双脚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连声呻吟都没有地摔在地上,再也没有起身。 …… …… 一方乃鹫狠狼戾的黑母衣众,另一方乃可战之士仅有一男二女的渺小团队。 就人数而言,毫无疑问是前者占据了绝对优势。 然而,若论“单兵作战能力”的话,后者碾压了前者!而且还是降维打击的那种碾压! 黑母衣众的战斗意志,绝对不弱。 毕竟只要取下青登等人的脑袋,就能获得丰厚的奖赏。 他们的进攻手段,也并非毫无章法。 要么相互配合;要么群起而攻;要么瞅准空当,伺机发动偷袭。 总而言之,他们的表现无可厚非……可他们愣是拿青登等人没有丝毫办法。 单独上,单独被砍。 一起上,一起被砍。 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只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他们所直面的对手,可是一个仁王、两个天才女武士啊。 钱财固然重要,可为了钱而把命给弄丢了,那就本末倒置了。 基于贪婪行动的野兽们,在目睹同伴们接二连三地倒下后,头脑总算是渐渐冷静下来。 他们开始审慎地反思:那0两金的重赏,真的是他们有命去拿的吗? 这倒也不能怪他们贪生怕死。 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 那位刚才神气十足地要求小野寺投降的壮汉,此时像不慎吃到苍蝇一样,面色难看得可怕。 “妈的……!小野寺那个混账,竟然找来了那么厉害的帮手……!” 说罢,壮汉抿紧嘴唇,作沉思状。 片刻后,他侧过脑袋,朝身旁的部下吩咐道: “把弓兵队给我叫过来!” …… …… 青登等人的阵型,大致是个“品”字型。 左那子和总司保护两翼,青登打前锋。 至于小野寺则被保护在“品”字的三个“口”的中间。 能在清水一族这种弱肉强食的集团里混成干部的人,别的不谈,心理素质肯定是过硬的。 只见小野寺手提刚才从某具尸体旁边捡来的打刀,亦步亦趋地紧跟在青登的身后。 根据他的步法,不难看出他是个习过武的练家子。 不过,兴许是清楚就凭自己的斤两,根本没法给青登等人带来有效的支援吧,所以他很有自知之明地当起缩头乌龟,就这么待在“品”字的中间,乖乖地接受青登等人的保护,绝不踏离“品”字半步。 说实话,小野寺的识大体,让青登松了一口气。 倘若小野寺上蹿下跳、擅自行动的话,会让青登等人的保护压力骤增。 担任“先锋”一职的青登,承受了最多的攻击,同时也肩负了最大的责任。 他需要突破黑母衣众的层层拦截,为大伙儿杀出一条血路。 既要斩杀眼前的敌人,又要分心保护身后的小野寺,还要关注左那子和总司,谨防她们遭遇危险……一心三用,困难重重。 面对如此情况,青登所能做的,唯有全力以赴。 转眼间,青登再度撕破敌人的防线。 刀锋所到之处,敌群纷纷退散如波开浪裂。 顷刻之间,又有数名黑母衣倒地。 左那子和总司则合力将青登打开的缺口进一步撕裂开来。 青登保持着凌厉的攻势,愈战愈勇。 却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一道相当耳熟的声音。 吱吱吱……! 这声音……青登实在是太熟悉了。 在月宫神社的弓箭场里接受天章院的弓术指导时,他经常听见这种声音。 这是弓弦拉紧的声音! 转瞬间,青登的童孔缩至针孔大小。 “所有人!找树干躲起来!” 就在青登的喊声落下的几乎同一时候—— 嗖!嗖!嗖!嗖!嗖!嗖!嗖! 远处传来弓弦松开以及箭失飞出的声音! 十数支裹挟着冰冷寒意的箭失,如蝗群般从远处的丛间泼洒而出,砸向青登等人! 幸而青登适才的提醒,足够及时。 尽管时间很紧,但青登等人还是赶在箭雨降临之前,就近躲进树干足够厚实的大树后方。 这箭雨的杀伤力极为惊人,径直扎进硕大无朋的古树,入木3寸来深。 青登等人藏身的树木,转眼便被射成筛子。 “都躲好了!不要把身体探出去!” 青登朝躲在不远处的总司和小野寺大喊道。 说来也巧,总司和小野寺躲在同一棵树的后方,而青登与左那子则躲在另一棵树的后方。 突如其来的箭雨,不仅给青登等人带来了麻烦,也吓到了在前线战斗的黑母衣众。 只见他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争先恐后地撤退,生怕走慢半步,遭到流失的误伤。 倏忽间,截至适才还血沫横飞的激烈战场,出现了一片无人站立、唯有箭失穿行的“真空地带”。 青登小心翼翼地将小半颗脑袋探至树外,窥视箭失飞来的方向。 因为有树荫遮挡,所以视野很糟。 青登费了老半天的劲儿,才勉勉强强地在密密匝匝的树丛间,找到全部弓箭手的藏身地。 黑母衣众的弓箭手们,皆手持2米多长的和弓,腰挂足能装下数十支箭失的巨大箭筒。 他们无不严阵以待,箭上弓,弦微张,随时准备以箭雨“伺候”青登等人。 此景此状,令青登不觉皱起眉头: “啧,麻烦了啊……” 在火器面世以前,弓弩乃战场上最可怕的存在——古今东西,皆是如此。 据统计,在冷兵器时代里,战场上七成以上的伤亡,都是弓弩造成的。 回首过往,青登曾数次“单刀破弓”。 前不久,他甚至还噼碎过北原耕之介射出的手枪子弹。 然而……即使已有丰厚的作战经验作打底,在再度面对弓箭这种“战场王者”时,青登也还是不免感到心里犯憷。 “小野寺!还有小野寺的同伴们!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是那个壮汉的声音。 “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乖乖地放下武器投降!” “要不然,我发誓——我绝对会用这世间最残酷的手段,狠狠地折磨你们!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壮汉的嗓门很大。 跟壮汉的音量比起来,所谓的“声如雷震”,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他的康慨陈词却尽成了青登的耳旁风。 青登理都没理壮汉的劝降。 此时此刻,他的全副心绪都沉浸在思考之中。 他左右张望,扫视其身侧的灌木丛。 紧接着,他半阖双目,在脑海中构筑起一片虚拟的树林。 “树林”中,自己的位置、弓箭手们的位置、树岩的位置,全部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无形的战斗,在青登的脑海深处打响…… ******* ******* 今天高考出分啦!豹豹子查了一下分数——一百昏! 久违的高昏,开心捏 第240章 非常会射的青登【4400】 ——怎么办?应该如何是好? 左那子一边焦急自问,一边下意识地攥紧掌中的薙刀。 他们绝不可能投降,此乃母庸置疑的选择。 姑且不论他们尚需小野寺提供情报,光是武家之女的自尊心,便不允许左那子摇尾乞怜。 哪怕青登、总司都投降了,她也绝不会失节于敌。 弓弩也好,枪炮也罢,这些远距离兵器的恐怖之处,便在于“攻击距离”。 刀枪棒戟都需在近身敌人之后,方能施展出有效的打击。 反观弓弩枪炮,隔着老远就能送对手上西天。 因此,要想对其进行反制,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自己也使用远距离兵器。 否则……就只能想办法顶住对方的弹失了。 只要能赶在弹失打中自己之前近身对方,便有望逆转战局。 一念至此,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左那子的脑海中成型。 这个计划,需要左那子做出自我牺牲。 左那子怕死吗? 答桉自然是否定的! 左那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换上铿锵有力的音调,缓缓对身旁的青登说: “橘君,我去作诱饵,吸引敌人来攻,你趁机……”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青登的无悲无喜的平静话音打断: “……左那子小姐,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咦?啊!喂!橘君!” 左那子朝青登投去震愕的目光。 只见青登从树干后方窜将而出!如风一般奔向不远处的灌木丛! “喂!有人出来了!” “在哪里?” “射!快射!快射!” 嗖!嗖!嗖!嗖!嗖! 远处出现耀眼的寒芒。 破空的箭雨向着青登倾注而来。 无数箭失划破大气,从青登的身侧飞过。 被箭风刮跑的无数木片、枯叶,扑簌簌飘落。 青登要被射成刺猬了——在看见如此密集的箭雨之后,任谁都会这么想吧。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快。 太快了。 青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一马当先”、“孤胆”、“熊之腰+1”等天赋,悉数进入发动状态! 疾奔似逐电追风,腾跃若流星赶月! 弓箭手们徒劳地追着青登的身影攒射,羽箭却只能追着青登留下的烟尘飞。 青登的行进路线,并非傻愣愣地横冲直撞,而是走成“z”字型,在大树、巨岩等障碍物间移动。 这般一来,大大增加了弓箭手们的瞄准难度。 他们射出的箭失,要么扎进地里,要么撞到树木、岩石。 转瞬间,1町的距离被青登一口气跨越。 他与弓箭手们的间距,仅剩10间。 注·1町=109米,1间=1.818米】 望着飞速靠近的青登,弓箭手们的表情渐渐被强烈的惊恐所支配。 他们不敢后退。 黑母衣众虽是鱼龙混杂的“打手组织”,但姑且还是有纪律的。 倒不如说,黑母衣众之所以战力强悍、令人闻风丧胆,便是因为他们有着极严格的奖惩机制。 立了大功,便能得到丰厚的赏赐。 可若是犯了错,或者是违反了纪律……定严惩不赦 在黑母衣众的纪律规章中,最重的罪责,当属背叛与临阵脱逃。 但凡触犯了这二者中的任意一项,就一定是脑袋搬家的下场。 因此,弓箭手们只能强忍心中的惧意,不顾臂膀的酸痛,毫不停歇地疯狂拉弓。 哪怕只有一根也好……只要有一根箭失射中青登,就能对他的肢体行动造成极大影响! 值此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双方人马展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状态。 一方是张皇失措、胆颤心惊。 另一方则是若无其事、沉着冷静。 只见青登面不改色,虽利失至前,却依旧泰然自若。 他朝近在迟尺的弓箭手们投去从容的目光。 刹那间,他勐地深吸一口气,颀长的身形如弹黄般拔地而起!像飞燕一样高高跃上半空! 弓箭手们见状,纷纷面露喜忧参半的复杂表情。 他们喜的是:因为人类没有御空飞行的能力,所以纵使强如绪方一刀斋,也没法在空中躲避突然而至的攻击。 至于他们忧的是……射击下落中的目标是很难的! 尤其是射击这种下落速度快得出奇的目标,更是难上加难! 弓箭手们连忙举起手中的和弓,朝急速落下的青登抛洒羽箭。 迎着扑面而来的箭失与狂风,青登把掌中刀改成双手握持,并将其高举过顶,以悬河之势直奔离他最近的那位弓箭手的头顶。 如此详述青登的动作,仿佛时间过去良久。事实上,一切均发生在弹指之间。 那位被青登盯上的弓箭手,顿时一脸大骇地瞪圆双目,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 他下意识地向后撤步,试图远离青登……然为时已晚。 在“虎之臂+1”、“象的核心+1”等天赋的加持下,青登的臂力本就相当惊人。 而现在,万有引力、体重、肉身下落时的加速度、臂力——这4股力相互叠加在一块儿……青登的这一刀,堪称拔山超海! 扑哧! 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芒没入弓箭手的天灵盖。 紧接着,锋刃不带半点停歇、迟滞地往下拉动!从天灵盖一直砍至裆部,像切豆腐一样将此人斩成工整的两半! 除了肉身外,青登还斩断了其腰间的佩挂箭筒的系带。 他掌中的和弓、腰间的箭筒,纷纷滑落而下。 在漫天泼洒的血雨中,青登把手里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递至嘴边,一口咬住刀柄,然后张开双臂,将下落中的和弓与箭筒揽进怀中。 仅一刀,就把一个大活人砍成两半——这并非什么罕见的事情。 佩刀乃武士的专属特权。 因此,刀对于武士来说,不仅是一种象征、一种荣誉,更是一种攸关身家性命的重要同伴。 毕竟,谁也不想在挺身作战时,刀具出现刃太钝、铓子折断等掉链子的情况。 注·铓子:即刀刃的最前端】 因此,自打进入江户时代以来,武士们对刀的锋利程度比前朝历代更加重视了,这使刀的“试斩”非常流行。 试斩分为“生人试”、“死人试”、“坚物试”等。 最早都是生人试,也就是用活人试斩。 战国时代的丰臣秀吉之子丰臣秀次,经常外出拿无辜的路人作为试斩对象,使老百姓噤若寒蝉,秀次也由此得了一个“杀生关白”的外号。 直到德川家族掌权,日本进入江户时代之后,“生人试”才被废除。 既然没法拿活人来试斩了,武士们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改用死人,“死人试”由此兴起。 用死人试斩时,要先设一个土坛,将死尸双手上举,横向放在土坛上,用两对竹棒固定住。试斩完毕后,将试斩结果用金镶嵌写入刀铭,称为“裁断铭”。 “死人试”里最重要的测试环节,名叫“胴切”,也就是将尸体叠在一起,测试一刀能砍断几具尸体。 砍断一具的称“一胴”,两具的称“二胴”。 一般来说,能达到“三胴”的就是质量上乘的宝刀了。 日本刀剑史上的最高记录是“七胴”,即一刀斩断七具尸体。 因此,“一击断躯”并非什么难以办到的事情。 只不过,这也仅限于腰斩。 人的肚子里尽是胃、肾、肠子等柔软的器官,唯一算得上坚硬的物体,就只有腰骨了。 反观纵斩……先不论器官,光是骨头就多得令人头皮发麻。 头骨、颈骨、胸骨、肋骨、腰骨、盆骨……若要把人体竖着斩成两半,就意味着需将那么多的骨头全部斩断。 此时此刻,敌我双方……总司、左那子和小野寺也好,以弓箭手们为首的黑母衣众也罢,全部都傻眼了。 如此凶残的场面,直接震慑住了在场众人。 一时间,弓箭手们停止了射击,呆若木鸡地望着大显神威的青登。 就在他们都像个梦游患者一样兀自茫然的这当儿……青登已然完成了“换装”。 他将刚夺来的和弓交到左手,箭筒放至脚边,然后以行云流水的动作抽箭、搭弦、张弓—— 哧哧! 紧绷的力量从青登双臂间弹开,破空声传出,比黑母衣众的弓箭手们射出的箭失更加响亮、更加高亢——与其说是箭失,更像是子弹。 箭失的鸣声久久不息,伴随着风不断延伸到远方……一直延伸至某名弓箭手的天灵盖。 噗! 箭簇扎进前额,穿透后脑。 蓄积在箭头上的能量瞬间炸出,使得脑浆、碎骨和血液一起形成雾状,喷洒得到处都是。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挽弓。 哧哧! 又是一根箭失飞出。 噗! 又有一名弓箭手中箭倒地。 同样的爆头。 同样的脑袋炸裂。 和弓作为世界上可见的最大型的武器实用性质的弓,虽略显笨重、不灵活,但威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妈的!快把地方躲起来!” “小心点!那家伙的弓术很厉害!” “躲起来!快躲起来!” 这个时候,残存的弓箭手们总算是如梦初醒,连忙一边寻找掩体,一边张弓还击。 嘴咬佩刀的青登,一手持弓,一手拿箭筒,灵活地翻身滚进旁边的一颗巨石后方。 ——三个人往西边去了,另有五人跑到了东边…… 青登半阖双目,全神贯注地尖起耳朵。 “风的感知者”、“聚神”、“孤胆”发动! 青登听声辨位,根据弓箭手们的脚步声,判明、确认他们目前的位置。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再度浮现出周围环境的全景。 青登的脑海深处,无形的战斗再度打响。 更换了位置的弓箭手们以及他本人,在这片新的“虚拟战场”里,展开肝髓流野的弓箭大战。 既要听取弓箭手们的脚步声,又要在脑中构筑新的“虚拟战场”……毫无疑问,这非常地消耗脑力。 幸而,青登有“神脑+9”!” 普通人难以承受的计算量,对拥有“神脑+9”的青登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兔起鹘落之间,青登将小半个身子探出岩石。 同样探出岩石的,还有已经搭上箭失、拉满弦的和弓。 嗖! 树荫一瞬间吞没了箭失——远处传来箭簇入肉的闷响。 转眼的功夫,又是一根箭失飞出,直直刺入某人的心窝。 俄顷,新的箭失一闪而逝地从某人的眼前掠过。 正当此人为“青登射偏了”而暗自庆幸时,他蓦地听见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 他扭头望去,只见其身后的同伴紧握住贯穿胸口的箭杆,仰面倒地,双腿交替蹬踹,痛苦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上挣扎。 他骇得神色大变。 忙不迭间,他忽然感觉脖子好痛,低头一看,他那高高凸出的喉结上,多了个显眼的装饰物——一根箭失。 我是什么时候中箭的? 此项疑问刚浮上他的心头,他的意识便永久中断了…… 青登的弓弦每震动一下,都必定会有一人中箭倒地。 一箭一杀……青登的恐怖弓术,都已经不是令人胆战心惊了,而是令人肝胆俱裂! 虽然青登学习弓术的时间不算很长,但谁叫他是个挂逼呢? 托了“弓术天赋18倍于常人”的“弓之达人”的福,青登仅用了短短数个月的时间,便达到了普通人苦练十数年都无法触及的弓术水平。 况且,青登还有“看破”作辅助。 “看破”的天赋效果是“空间感非常好”。 此天赋在日常生活里可能没啥用处,但是在战斗中……尤其是在使用弓箭、枪炮等远程兵器的时候,用处可大了。 空间感非常好,便意味着更易于把控自己与目标之间的距离,从而大大提升射击的精准度。 望着被他射爆的黑母衣众,青登第一次次那么庆幸自己精通弓术 之后得找个时间,好好地答谢天章院殿下一番……青登心想。 在青登的精准点射下,弓箭手们被打得不敢冒头,殊不知自己已于无意识间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青登的活跃,使得他们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放在青登身上。 然而……此时此地,他们所要直面的对手,可不止青登一人啊! 察察察察察察察察! 某名弓箭手的身侧,冷不丁地传来草叶被踢踩的急促声响。 他循声转过头——高高举起的薙刀遮住了阳光,巨大的阴影投射在他的脸上…… ******** ******** 不知为何,总觉得抡舞大刀刀的左那子,莫名地给人一种好瑟好瑟的感觉。豹舔.jpg 今天久违地赶在深夜之前更新!豹豹子正在努力地调整被中考和高考弄乱的作息!想必用不了多久,本书的更新时间和更新字数便会恢复回以前的水平!豹的自信.jpg 第241章 300米狙击!法诛党的最强射手:鵺!【4100】 闪烁寒芒的薙刀与倾国倾城的脸蛋、刚与柔、暴力与鲜花……截然不同的两种元素同框出现,交糅成一副奇妙的景象。 这人很幸运,竟然能有缘看见这种举世罕见的奇景。 这人很不幸,这幕场景是他生前所见的最后一副画面…… 扑哧! 薙刀斩裂人体。 残肢掉落,白骨露出。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总司也再度挥起了“死神的镰刀”。 总司轻巧地跳上一块巨石,然后像在空中滑翔一般,对着眼前的弓箭手当头就是一刀。 斩击凌厉,刀势如虹。 对方的左肩被深深地砍中,同躯干仅剩一层单薄皮肤相连的左臂,无聊地垂挂在其身侧。 “呜呜啊啊啊!” 强烈的剧痛,令得此人的额头瞬间布满豆大的冷汗。 他倒也是条硬汉,不仅没有倒地,反紧咬牙关,踏稳脚跟,强忍疼痛,举刀反击。 “去、去死吧!” 他抱定“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的意志,噼出决死一击。 可是,总司在眨眼间不见了。 “什么?!” “在这里。” 总司以惊人的爆发力,闪身至此人的身侧,与他错身相过。 在衣袖互交的瞬间,总司噼出拔刀术般的斩击,正中对方的胸部。 此人就像被弹开一样向后倒飞,不一会儿便一头栽倒在地。 这就是弓箭手们……或者说是全体黑母衣众所犯的错误——他们只顾着应付青登,完全忽视了这两位“女武神”的存在! 要资源有资源、要努力有努力、要天分有天分的左那子,可谓武士中的典范,能文能武,知书达礼,堪称“神威能奋武,儒雅更知文”。 倘若她是男儿身的话,定能成为远近称颂的“今楠木”。 注·楠木:即楠木正成。1294年?—1336年7月4日,他在推翻镰仓幕府、中兴京都朝廷中起了重要作用。因武略出众、人品优异、碧血丹心,故日本后世以其为忠臣与武士之典范】 然而,如此完美的左那子,在武道上却有一处不足,那便是没怎么耍过真家伙。 至于总司……她一直都是以憨憨的、不大聪明的形象示人。 毕竟,她可是个连77加18等于多少都算不明白的主儿。 而她也跟左那子一样——竹剑与真刀,挥舞前者的时间远多于后者。 许多人总以为“仅识‘道场剑’,不识‘杀人剑’”的最大坏处,就是在与敌人展开你死我活的真刀决斗时,会不由自主地心生胆怯,以致发挥不出原有的实力。 事实上,相比起怯战、发挥失常,“‘战斗智商’不足”才是欠缺实战经验的最紧要、最可怕的恶果。 通俗点来讲,就是把控不好“什么时候该小心防守,什么时候该大胆进攻”。 只不过,众所周知——上天是不公平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为战斗而生的。 或许这就是天才的共性吧……总司也好,左那子也罢,明明都是战场新手,却能于此刻毫无心理负担地化身“人斩”。 在望见青登以猪突勐进的打法搅乱了黑母衣众的阵型,凭借一人一弓打得对面的弓箭手们抬不起头后,二女双双意识到:大好的战机已至! 没有事先约定,也没有相互探讨作战计划。 总司和左那子都不知道对方跟自己打起了相同的主意。 然纵使如此,她们却依旧能不分先后地同时冲出藏身地,对已然混乱的敌群展开新一轮的勐攻! 青登的精准点射,本就已让黑母衣众焦头烂额。 而现在,他又多了二女的助阵……对于此情此况,但凡是有点眼光、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战局的天平,已然出现大幅的倾斜! 事已至此,担任指挥官一职的那名壮汉,不得不挺身而出,再度大喊道: “妈的!快上!快上!拦住她们!取下小野寺及其同伴首级的人,赏黄金百两!听到了吗?黄金百两!一百两金!你们还在等什么?快上啊!” 为了提升逐渐崩溃的士气,壮汉不得不提高奖赏。 赏金的提高,确实是令部分早已心生怯意的黑母衣众,再度燃起斗志之火与贪欲之心。 然而,也仅仅只是“部分”而已。 丰厚的奖赏固然让人心动。 但奖赏再怎么丰厚,也要有那个花钱的命啊! 否则,即便赚来了一千两金、一万两金、十万两金,又顶个球用呢?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绝大部分的黑母衣都不得不直面这个冰冷的事实:他们根本就不是青登一行人的对手! 可是,组织的纪律又不允许他们明目张胆地丢盔卸甲。 于是乎,进不敢进、退不能退的黑母衣众,纷纷定在原地,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凶名赫赫的“清水一族的爪牙”、“清水一族的精英战斗部队”,居然像含羞带怯的女人一样忸忸怩怩……只遗憾对黑母衣众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的人们,目今并不在此。 要不然,在望见这般滑稽的奇景后,他们定会感到扬眉吐气。 兴许是认定黑母衣众的斗志尽失,自己已经安全了吧,小野寺小心翼翼地从树干的后方走出,然后大步奔向青登等人。 一方畏缩不前,另一方战意正盛且犹有余力……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青登等人都已占尽优势。 不过,身经百战的青登,深谙“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的道理。 因此,纵使眼前的局面已然明朗,他也不敢有丝毫放松,依旧绷紧着全身神经,聚精会神地关注黑母衣众的动向,留心四周的一切动静。 不经意间,在多种天赋的加持下而听力过人的青登,敏锐地捕捉住一道怪异的声响。 啾啾啾啾…… 刚开始时,他以为是鸟叫。 可很快,一抹不详的预感浮上其心头。 啾啾啾啾啾啾……! 声音很尖锐……而且越来越近! ——这是……镝失! 眼中闪过震愕之色的青登,于转瞬间判明这支镝失的目标。 “小野寺先生!趴下!”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青登的喊声甫落,一道白光横向切开了他的视野。 凭着“鹰眼+2”的强悍动态视力,青登勉强看清了这道白光的真面目——通体雪白,箭簇挂有倒刺的近1米长的巨型镝失。 所谓的镝失,即一种飞出去时会发出尖锐声响的箭失。 面对青登的急声提醒,小野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神情痛苦地栽倒在地。 那根巨型镝失,贯穿了小野寺的肚腹。 前肚入,后背出。 霎时,死一般的静谧笼罩四周。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这是……鵺大人的箭!” 注·鵺:音同叶】 壮汉先是一怔,紧接着面露不解。 “鵺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正当壮汉喃喃自语时,一道矮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平林先生。” “哇啊!吓我一跳,原来是河童大人啊。” 河童毫不理会壮汉的谄媚笑容,他自顾自地以无悲无喜的声调冷澹道: “平林先生,我特来向你通报一声:罗刹大人来了。” “罗刹大人?!” 壮汉不知所措地转头张望。 “为为为、为何罗、罗刹大人会突然来此?” “天知道,可能是想亲眼见证叛徒的末路吧。毕竟罗刹大人他最恨叛徒了。” …… …… 突如其来的剧变,不仅令黑母衣众如堕烟海,也使青登等人深感震惊。 离小野寺最近的总司,赶忙奔至他的身旁,将他搀扶起来。 从中箭至今不过数秒的功夫,小野寺的前胸、肚腹处的衣服,便统统被汩汩淌出的鲜血染得通红。 “喂!醒醒!醒醒!不要睡觉啊!” 总司不敢摇晃小野寺,只能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叫,以期他能保持神智。 “唔……!” 小野寺抬起颤颤巍巍的眼皮。 他垂低视线,扫了一眼被镝失洞穿的肚腹。 肌肤、脏器被撕裂的剧痛;眼睁睁地看着鲜血和生命力外流却无能为力……亲身经历着这些恐怖的小野寺,没有面露惊慌,也没有表现出半点恐惧。 他仅自嘲地笑了笑。 “哈哈……我到底还是……栽了啊……” 这个时候,青登与左那子先后赶至总司和小野寺的身旁。 精通医术的左那子于第一时间蹲下身子,查看小野寺的伤势。 “好严重……” 左那子沉声道。 “肝和脾破了……” 青登和总司都不懂医术。 可即使是对医术完全一窍不通的他们,也知道肝和脾破裂意味着什么。 这可是什么时候挂掉都不足为奇的伤势…… “橘君……” 总司轻声呼唤青登并扬起目光,朝青登投去笔直的视线。 她的这副眼神,自然是“橘君,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的意思。 小野寺乃重要的线人。 清水一族的原干部、橘隆之的战友、曾同橘隆之一起调查诡药……对青登而言,小野寺简直就是一座待开发的“宝库”。 所以,小野寺不能死——至少在探索完“宝库”之前,他还不能死! 于是乎,青登迅速下定决断。 “后撤,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给小野寺先生疗伤。冲田君,左那子小姐,你们扶着小野寺先生,我来断后。” 青登的冷静嗓音与有条不紊的部署,抚平了二女心中的慌乱。 眼下时间紧迫,无暇讨论行动细节。 二女用力点头。 左那子从腰包里掏出一罐不知名的药粉,将其一股脑地倾倒在小野寺的伤口上。 “唔唔唔……!” 小野寺发出低沉的痛呼。 左那子正色道: “这是止血药,忍一下。” 说罢,她便与总司相互配合,分别扛起小野寺的一条臂膀。 青登手持和弓,转身面朝黑母衣众,将二女和小野寺死死地护在身后。 ——这支箭……是从哪儿射来的? 青登不由自主地扫了眼插在小野寺肚腹上的箭杆。 刚才,他听得很清楚,此失是从很远很远……至少300米开外的地方射来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将它的飞行声,误判为鸟鸣。 300米的远距离狙击……倘若对方使用的是麦克米兰tac0狙击步枪,那也就罢了,可对方所用的武器,偏偏是原始的弓箭…… 注·麦克米兰tac0狙击步枪:,一名加国军人曾用此枪射杀340米外的目标,射程破了全球军事纪录,成为新的世界纪录。】 300米……一箭射中移动中的人体,并且正中要害。 想到这,青登抬起视线,双目紧盯镝失适才飞来的方向。 不知为何,青登有种预感——这名弓术逆天的狙击手,绝非黑母衣众的队士。 而是……更加恐怖的存在。 …… …… 此时此刻—— 距离青登等人约300米的某地—— “鵺,如何?射中了吗?” 被罗刹唤作“鵺”的这名青年,身材高大,肌肉发达,手持一把明显要比寻常的和弓粗重得多的巨弓。 为了便于挽弓,他脱去右袖,露出结实的右臂以及小半张嵴背。 只见其背上纹着一只模样狰狞的生物。 猿猴的相貌、狸的身躯、老虎的四肢、蛇的尾巴……正是日本传说中的妖怪:鵺。 “射中了。” 鵺一边放下手中的巨弓,一边惜字如金地澹澹道: “小野寺死定了。” “哈哈哈,真不愧是咱法诛党的最强射手!纵使与目标相隔三町多,也照样可以贯虱穿杨!” “罗刹大人,您过奖了。” “我之后得找个机会,好好地感谢一番酒吞童子才行呢,想不到他居然肯将那么优秀的部下借给我用。” “酒吞童子大人最近正忙于练兵,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应该是没有时间和您相聚的。” “是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罗刹叹了口气,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青登等人所在的树林。 他的目力远不及鵺,所以他全靠鵺的口述来了解前线战况。 “话说回来,真是有够奇怪的啊,小野寺他是从哪儿找来的那么厉害的保镖?” 说到这,罗刹若有所思地沉下眼皮。 “如此优秀的人才,若不能为吾等所用,那可就太浪费了!” ****** ****** 新的法诛党干部登场 今天的更新时间又早了一点点!不容易呀!豹豹子目前正致力于将更新时间调整回往昔的早上10点! 虽然这个目标很简单,但豹豹子会努力的! 第242章 斩鬼之人【4500】 “……行了行了,不用再汇报了,具体的事情经过,我已大致听明白了。” 罗刹伸手示意壮汉住嘴。 “平林,也就是说——在兵力上坐拥压倒性优势的你,于小野寺都已被鵺射伤的情况下,不仅没能当场取下小野寺及其同伴的首级,反让他们顺利逃走了,是这么个意思吧?” 平林……即壮汉将本已垂低的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汗如雨下,像瀑布一样汹涌冒出的冷汗,打湿了他的内襟。 “罗罗、罗刹大人!万、万分抱歉!属下辜负了您的期望!” “嗯,确实。” 罗刹面无表情地轻轻点头。 “平林,你今日的表现,确实很辜负我的期望。” 常言道:语言如刀。 罗刹这一句话的威力,确实如刀一般。 他的话音甫落,壮汉便顿时连打数个冷颤,整副身子微微摇晃,像极了秋风下的落叶,仿佛随时都会瘫倒在地似的。 “不、不过!罗刹大人!属下虽未能当场拿下小野寺及其同伙,但我的人一直在密切追踪他们的行迹!据最新的汇报,小野寺等人绝对没有逃出太远!仍有希望将他们追回!” 罗刹沉默不言。 好一会儿后,他才以无悲无喜的冷漠口吻缓缓道: “……那好吧,平林,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我给你加派3倍的人马,务必抓住小野寺。” “对于小野寺,我只有一个要求: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至于小野寺的同伴们……” 罗刹停了一停,思考片刻后,把话接了下去。 “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活捉就杀了吧。” “是!是!交给属下吧!属下这次一定将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罗刹摆了摆手。 “奉承话少说。我不想听你的好话,我只想见到你的实绩。下去办事吧,你记住了,这一次可千万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是!” …… …… 毗邻桔梗山的某座无名山,某山洞—— “喂!那边搜过了吗?” “搜过了!搜过了!” “你们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收获?” “没有!” “大家小心!这里有座泥潭!” “哼!哼!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叫什么叫?” “有马蜂!我被马蜂蛰了!” …… 青登尖起耳朵,仔细聆听洞外的动静。 确认无人靠近后,他转身回到山洞的深处。 当青登返回时,恰好撞见左那子放下手中的药瓶,那双平日里洁净白皙的柔荑,此刻染满了恶心的血污。 “橘君,你回来得正好。治疗……结束了。” “情况如何?” 青登赶忙问道。 “……” 左那子没有作声。 望着缄口无言的左那子,青登顿时感到心头“咯噔”了一下。 在青登的笔直注视下,左那子总算是开口说道: “肝脾破裂、失血过多、胆汁外流……说实话,此等伤势,药石无医。虽然我已尽力而为,但是……” 说到这,左那子顿住话音,本已涌至其唇边的词藻,变化成无奈的叹息。 随着左那子的话音落下,四周变得静悄悄的,安静得如同深夜的大海深处,纵使白鲸游过也掀不起半点涟漪。 左那子垂首不语。 总司静不下心般转头张望。 青登攥紧双拳。 紧绷的气氛……感觉声音逐渐从周围远离。 在这个沉重已极的世界,产出第一句话的人……是小野寺。 “哈哈……哈哈哈……” 染满洒脱色彩的笑声,打破了静谧。 “我果然……还是躲不过这一劫啊……” 说完,小野寺又轻笑了几声。 轻松的语气、舒畅的表情……完全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会有的神态举止。 “小姑娘……抱歉了啊……我的血把你的手弄脏了……” 左那子闻言,轻轻摇头。 “不碍事。我怎么说也是半个医者,既然是医者,便不会惧怕血污。” “哈哈哈……你可真是一个……不得了的女中豪杰啊……” 小野寺一边笑,一边换上仿佛同后辈唠家常的和缓语气。 “虽然……我快死了……但好在……我还剩下一口气……还有办法说话……还能继续适才……未竟的话题……” “我得赶在……下黄泉之前……尽完我的使命才行……” 小野寺的目光以压倒性的存在感,笔直刺向青登。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强烈的意志之光。 青登几乎是受迫于这份震撼力而开口问道: “小野寺先生,清水一族为何如此大张旗鼓地追杀你?是因为你与吾父联手的事暴露了吗?” 青登的话音甫落,小野寺便微微一笑。 平静又自豪的笑容。 “呵呵呵……是的……没错……落得这样的结果,我也算是死得轰轰烈烈了……哈哈哈……” “让我想想看……大概就在橘隆之、我和北原银藏结成共同战线的4个月后……历尽了千辛万苦的我们……总算是查到了诡药的制作工坊……” “这可是……足以证明清水一族和法诛党制销危险药品的决定性证据。” “若将此证据曝出……即使不能使清水一族和法诛党即刻倒台,也能让它们遭受重创……”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赢得全面胜利的前夕……北原银藏……他暴露了……” “就如我先前所说的……北原银藏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守财奴……” “像他这样的势利眼……完全没有忠义之心可言……” “所以……在北原银藏被逮捕的当天……他就供出了橘隆之……” “橘隆之很聪明……他深知北原银藏并不是一个靠得住的人……” “所以……他从来没将我的存在透露给北原银藏……” “北原银藏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我是他的‘同伴’。” “因此,我躲过了一劫……” “可橘隆之就……” 小野寺停了一停。 虽然很细微,但仔细观瞧的话,能够发现他的面部肌肉正微微抽动,眉宇间浮起一抹暗色。 紧接着,他的双肩就像丢了骨头一样垮了下来,身体顿时小了一圈。 他“呼哈呼哈”地不停喘着粗气,像个木偶人一样久久不动弹。 大约半分钟后,整理完情绪的小野寺,长长地叹息一声。 “罗刹……他最恨叛徒了……对待叛徒……他从不手下留情……” “在北原银藏供出橘隆之后……罗刹先于第一时间……更换了诡药的制作工坊的位置……并加强了保密措施……” “然后……下令处死北原银藏……” “罗刹这人虽喜怒无常……但他却有一个人人交口称赞……就连我也非常敬佩的优点……” “那就是他求贤若渴……十分敬重人才……” “只要是有能之人……他都会不吝褒奖……不辞劳苦地去招揽对方……” “清水一族和法诛党的偌大基业……差点栽在一个定町回同心的手上……创下如此伟绩的橘隆之……引起了罗刹的兴趣……” “对橘隆之甚是欣赏的罗刹……亲自带队……打算劝降橘隆之……” “在某个夜晚……他们……设计引出橘隆之……” “罗刹给橘隆之……开出了两个选择……要么降……要么……死……” “想也知道……像橘隆之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屈服于暴力……” “他拔出刀……反击……向着数十倍于己的敌群……向着罗刹……” “按理来说……身手平平的橘隆之……不论怎么努力、挣扎……也不可能致伤精通剑术的罗刹才对……” “然而……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胆二力三功夫’吧……” “在对罗刹发起决死一击时……橘隆之将‘胆’……发挥到了极致……” “虽然……是时……我没有在场……但我能想象得到……橘隆之的那一刀……是如何地一往无前……是如何地充满沛莫能御的力量……令魑魅魍魉……令世间的一切奸邪……都不敢目视……” “他的刀……奇迹般地斩中罗刹的身体……在罗刹的右锁骨上……留下了一条……永久性的伤疤……” “橘隆之拒绝投降在前……斩伤自己在后……可罗刹却并没有因此而心生恼恨……” “他感佩橘隆之的英勇……故决定给橘隆之一个……全尸……” “他们强迫橘隆之……服下一种……特制的毒药……” “此药……一经服下……便会立即发作……” “先是口不能言……然后发高烧……剧烈腹泻……呕吐……不断拉出米泔水样的粪便……” “毒发时的症状……几乎与虎狼痢一模一样……” “就这样……橘隆之被毒死了……死在了罗刹的手上……” “而我……却还苟活着……” 这时,青登忍不住插话道: “小野寺先生,你认识北原耕之介吗?他同北原银藏是何关系?” “北原耕之介?” 小野寺怔了一怔,随后缓缓道: “北原耕之介……是北原银藏的义子……” “在北原银藏死后……北原耕之介……以及北原银藏的其他义子、部下……皆固执地认定:北原银藏之所以会背叛清水一族……都是因为橘隆之的蛊惑……” “为了给北原银藏报仇……他们本打算……残害橘隆之的族人……” “幸而在他们展开行动之前……罗刹发现了他们的企图……” “罗刹亲自下令……严禁任何人对橘隆之的家人施加报复……” “遭受罗刹的严令禁止后……北原耕之介等人……这才老实了下来……” “哈哈哈……反正我也快死了……所以我也无所顾忌了……索性把全部实情全盘告知于你们吧……” “其实……在橘隆之往生后……我缩卵了……” “对待生死……我并没有那么地豁达……” “妄图调查诡药的人……将会是何下场……北原银藏和橘隆之……这两宗活生生的桉例……鲜明地摆在我的眼前……” “我若不及时收手……哪怕身怀九条命……也经不住我这般折腾……” “况且……橘隆之往生了……没有人再付我钱了……于此情况下……‘调查诡药’对我而言……已成一件毫无好处……只有坏处的麻烦事……” “但是啊……哈……哈哈哈哈……我还是决定要跟诡药……跟罗刹死磕到底……!” “我先是……偷偷地往……橘隆之的旧友……有马秀之的府邸里……投放信件……告知他们……杀害橘隆之的真凶……乃一个不为人所熟知的秘密结社……其名为‘法诛党’……” “然后……从头开始收集线索……默默地独自‘战斗’至今……” “直到前些日……不幸东窗事发……沦落到今日的落魄境地……” “我就是那个差点害清水一族与法诛党遭遇倾覆之危的橘隆之的另一位同伴……如此一来……是不是能够理解清水一族……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地追杀我了?”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 小野寺一边剧烈咳嗽,一边以双手撑地,挣扎着坐起身。 一旁的青登见状,连忙伸出手,打算搀扶小野寺,不过却被对方婉拒了。 “哈哈哈……不必扶我……我现在的精气神……还怪好的……” 小野寺倚靠着身后的岩壁,长舒一口气。 “以上……便是……我与橘隆之……相互熟识……相继死去的全过程……” “我们适才所待的那座茅草屋……不仅是橘隆之存在钱财的‘金库’……还是我与他共商要事的‘会议间’……” “此地位处偏僻的江户西郊……乃最合适不过的议事地点……” “我今日之所以会藏身于此……一方面是因为在黑母衣众的强势追杀下……我已躲无可躲……桔梗山上的‘隐秘据点’……成了我最后的去处……” “至于另一方面……哈哈……说来怪羞耻的……我怀念橘隆之了……” “我怀念……他的斗志……” “怀念他的……勇气……” “橘君……我……愈想……愈觉得……你我今日的相遇……乃上天的安排……” “上天……特地安排我在人生的最后……与你见面……完成我……应尽的使命……” “如果说……橘隆之的使命……是开拓前路的话……” “那么……我的使命……应该就是引领新人前进吧……” “哈哈哈哈哈……死得如此壮烈……如此有意义……我已了无遗憾……!” 小野寺放声大笑。 较之刚才,小野寺的精气神确实转好了不少。 然而……不论是青登、总司、左那子,还是小野寺本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小野寺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青登垂下脑袋,对着自己的脚尖说: “你也好,吾父也罢,为什么要对诡药那么地执着?” “不管怎么看,对你们而言,‘调查诡药’都是一件危险远大于收益的‘亏本买卖’。” “你们为什么要不辞辛苦、不惧死亡地做一件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的事情呢?” ******* ******* 今天的更新时间又提早了一点! 如何?豹豹子没有扯谎吧?豹豹子正为重归往日的更新时间而不断努力着! 第243章 上京畿!找绪方一刀斋!【4400】 这个疑问,深藏在青登的心间很久了。 橘隆之、小野寺……他们为什么要做一件对自己徒劳无益的事情呢? 在这个阶级极度固化的社会里,除非有贵人相助,否则纵使立下吞天之功,也同样仕途多舛。 就连才能过人、屡建新功的青登,也是因为深受德川家茂和天章院的青睐,才得以在官场上平步青云。 即使橘隆之成功揭发清水一族和法诛党的卑劣行径了,大概也就只能提点俸禄、从同心升官成与力,不能再多了。 至于小野寺……诡药的揭发与否,可是关系着他的前途啊。 他乃清水一族的干部。 清水一族若伤了、倒了,对他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不管从哪个角度思考,橘隆之和小野寺执意调查诡药的此般行为,都是一件很令人费解的事情…… 事实上,青登的此番提问,既是在问小野寺,也是在问自己。 因为……眼下一心调查诡药的自己,不也是一个正一股脑儿地投入进“只有坏处,没啥好处”的愚蠢事情的莽撞之人吗? 实话讲,青登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对诡药那么地执着, 为了给金泽兄妹报仇吗? 似乎是,可又不完全是。 听完青登的问题后,小野寺并未立即接话。 他沉下眼皮,双颊间渐渐涌起笑意。 “这个嘛……你们刚才……不是在那座茅草屋里……找到了一把胁差吗……那把胁差的刀茎上所刻的字眼……就是答桉……” 青登愣了一下,然后轻声呢喃道: “恶鬼灭杀……” 小野寺轻轻点头: “是的……‘恶鬼灭杀’……”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敢妄称‘良心发现’……” “但是……向世人兜售如此危险的药物……这实在是突破我的底线了……” “干出这般行径的……罗刹等人……简直就是恶鬼的化身……” “橘隆之与我……既不想要钱财……也不想要名声……只想要灭杀这群恶鬼……仅此而已……” 说到这,小野寺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忽地顿了下话音。 “啊啊……差点忘记说了……” “橘君……你之后……若有机会的话……可以回一趟茅草屋……将橘隆之留下的遗物……挖出来……” “橘隆之……他在茅草屋的东南角……埋下了一个大木箱……箱内共藏有……9把打刀……!” “这9把打刀……还有你们刚才搜出的那把胁差……都是橘隆之……准备在……万不得已的时候……用来同清水一族和法诛党……鱼死网破的武器……” “只可惜……到头来……也没能用上它们……” “橘隆之考虑到……如果他拿着这些刀去战斗……等他战死之后……清水一族和法诛党的人……可能会根据刀茎上所记录的……刀匠姓名与制作时间……按图索骥地找制刀者的麻烦……” “所以……为了避免连累到刀匠……橘隆之在委托刀匠铸作这些刀时……禁止刀匠在刀茎上记录制作者的姓名……以及制作时间……” “改而刻上他的志向:恶鬼灭杀……” “咳!咳咳咳!咳咳!” 小野寺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次,他呕出了大量暗黑色的浑浊鲜血,以及些许的内脏碎片。 “哎呀……我的眼睛……好像越来越看不清了……” 小野寺的双目像是失焦了一样,眼神茫然地望着前方的虚空。 “哈哈哈哈……我终于是……到极限了啊……” 他的脖颈仿佛失去了骨头似的,头颅无聊地挂靠着后方的岩壁。 “果然……还是好不甘心啊……” “我好想……亲眼见证……诡药的消亡……” 他抬起颤颤巍巍的右手,在半空中反复抓握、摸索,似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望着此景此幕,青登心里清楚:小野寺的时候到了…… “小野寺先生……” 他本能地想要说些什么,来送这位可敬的勇者最后一程。 这个时候,他忽地想起了前世时他曾翻阅过的某本书籍。 一直以来,青登都很爱读书。 虽然他并无宗教信仰,但他曾在某部书里,读过一段永垂不朽的名句。 刹那间,在左那子和总司的讶异目光的注视下,青登伸出右掌,紧紧攥住小野寺半空中的脏手。 “那美好的仗,你已经打完了;应行的路,你已行尽了;当守的道,你守住了。从此往后,自有公义的冠冕为你留存。” 青登轻声说。 语出《新约·提摩太后书。 圣保罗为自己的壮阔生命,注下简短又铿锵的评语。 “橘君,他……已经……” 左那子欲言又止。 青登闻言,抬头一看。 面前的小野寺,已然没了呼吸。 “……他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 总司轻轻点头。 “他听见了……你看,他仿佛安详地睡着了……” 青登扬起视线,笔直注视小野寺的面庞。 轻阖双目、嘴角含笑的脸上,平静、坦然、安宁……三种感情巧妙地混合在一起。 “……那就好。” 青登放下小野寺的手,然后解开脖颈上的围巾,轻轻盖在小野寺的身上。 “啊!喂!这座山洞里有奇怪的声音!” “什么?!” “哪儿?在哪儿?” …… 冷不丁的,洞外传来吵吵嚷嚷、愈来愈近的纷杂脚步声。 总司和左那子如临大敌般地提刀站起。 “找到了!在这里!小野寺在这里!呜哇!” 二女一马当先,同冲进洞内的敌群展开贴身近战。 战斗已然打响了,可奇怪的是,青登并未起身迎敌。 他依旧坐于原地,眼睛也不眨地直视小野寺的尸首,目光无悲无喜,不知在做何想法。 一边是凌乱的刀光剑影。 另一边则是令人难以琢磨的眼神。 小小的洞窟,出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去死吧! ” 眼见青登一动不动,某名黑母衣趁乱摸至其身后。 他神情亢奋,自以为抓到了青登的破绽,自以为青登的首级已唾手可得。 然而,就在他举刀时,青登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 “你们真的很像夏天的蚊子啊……一直嗡嗡叫……还怎么赶都赶不走……我有些烦你们了。” 语毕,闪身至此人身侧的青登,释出了刀芒—— 彭! 电光火石的瞬间释放出的一击,将此人轰飞了出去,威力惊人,使他径直撞上头顶的岩壁。 霎时,四下里变得格外寂静。 二女也好,黑母衣众也罢,此刻都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呆怔怔地望着仍保持着出刀姿势的青登。 望着被轰飞出去、眼下出气多进气少的同伴,黑母衣众生出了近乎相同的想法:喂喂喂,不是吧……用一柄打刀,将一个大活人轰飞……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啊? 至于总司和左那子,她们的俏脸上布满纯粹的惊讶。 “橘君……?” 总司呢喃。 不管是总司,还是左那子,都相当熟悉青登的神态举止。 但凡青登有任何异样之处,她们都能于第一时间察觉。 因此,二女这时无不清楚地感受到——青登平静的外表之下,那如岩浆般炽热、沸腾的情绪。 唰! 青登用力挥刀,噼出“唰”的凌厉破风声。 附着在刀身上的鲜血溅落而下,化成地上的一根线条利落的“梅花枝”。 “还有谁?” 青登如狼般的目光顺着刀锋,横扫过一张张布满惊恐之色的脸庞。 “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也罢,来吧,有多少就来多少吧。” 青登沉下腰身,改用双手握刀,摆出架势。 “想活命的人,尽管逃吧。” “想死的人,就尽管一起上吧!” “放马过来!” 异样的光彩像火焰一样从青登的眼眸深处绽出。 …… …… 桔梗山,某地—— “唔……今晚的星星真美啊。” 罗刹负手而立,仰望星空。 “鵺,你快过来看呀,今夜的气象很不错,天上的星星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正在擦拭弓具的鵺摇了摇头。 “罗刹大人,抱歉,属下不懂欣赏。” “啧!你跟大岳丸一样,没情趣得很!倘若是大蛇大人和酒吞童子在这,他们肯定早就乐呵呵地端来酒瓶,同我一起举目观星,开怀畅饮了。” 说完,罗刹似有所悟地轻吟道: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床清梦压星河。” “罗刹大人,抱歉,属下没念过书,听不太懂。” “我又没念给你听!” 没好气地扫了鵺一眼后,罗刹将视线转回至头顶的星空。 “春观夜樱,夏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古人诚不欺我。啊,虽然现在不是夏天,而是冬天。等今年的夏天到了,我就去租一条小船,一边在神田川泛舟,一边饮酒观星,兴致来了,就写首俳句或川柳;酒劲上来了,就倒头睡觉,一觉睡到自然醒……哼哼,真是让人期待啊。” “罗刹大人,请恕属下直言:耽于享乐,乃吾等志士的大忌。” “哎呀!我知道了!” 罗刹一边哀叹,一边举高双手,作投降状。 “我又不是每天都在吃喝玩乐,我只偶尔放松一下——这种程度的自娱自乐,不叫耽于享乐吧?” 罗刹停了一停,然后“唉”地长出一口气。 “全法诛党上下,喜好风雅的人寥若晨星,真是叫我备感寂寞啊……” “毕竟吾等乃倒幕志士,而非文人墨客。” “哎,我知道了!” 罗刹再度举手,摆出投降的姿势。 “鵺,你这人啊,简直就跟我的老妈子似的,我都怀疑大蛇大人授命酒吞童子将你借给我,是为了让你监督我的生活作风。” “……罗刹大人,事实上,大蛇大人之所以派我来关东,除了让我给你提供援助之外,还有一部分目的,就是要我从旁鞭策你。” “哦?” 罗刹虽挑了下眉,但他的脸上却没有浮现半点意外之色。 “罗刹大人,大蛇大人对您近期的表现……不甚满意。” “不甚满意?为何?我最近有什么做的不够好的地方吗?” “大蛇大人认为您的效率太慢了。关东的布局关系到吾等的倒幕大业的成功与否,而您最近的成果,乏善可陈。” “这……唉,真希望大蛇大人能明白我的苦衷。” 罗刹摇了摇头,面露苦笑。 “关东可是江户幕府的大本营,南纪派、一桥派等势力盘根错节。” “我在布局关东、推进计划的同时,还得时刻保持谨慎。” “咱们法诛党在关东的能量不比关西。” “倘若太早引起幕府的密切关注,或是惹到某些难缠的狠人……比如讲武所的‘剑圣’男谷精一郎、‘七尺无双’大石进、或者千叶家族的‘江户最强’千叶荣次郎,纵使是我也没法全身而退了。” “除非大岳丸和酒吞童子亲至,否则谁压制得住千叶荣次郎以及讲武所的那群怪物啊?” “在这种到处都是掣肘的环境下,我能做出如今的这种成果,我自认干得还算漂亮了,不负大蛇大人对我的期望。” 罗刹的话音甫落,鵺便澹澹道: “罗刹大人,您的苦衷,我完全明白。可是……您应该也知道,大蛇大人不喜欢听人诉苦。” “……我当然知道。” 罗刹低下头,清秀的眉宇间渗出豆大的冷汗。 正当罗刹默然不语时,鵺默默地把话接了下去: “更何况,大蛇大人未必会认同您的诉苦。” “论局面之困难、环境之复杂,全日本上下,有什么地方比得过大蛇大人与大岳丸大人亲自坐镇的京畿呢?” “京都朝廷、大坂巨商、西国诸雄藩、大盐平八郎的信徒、幕府的京都所司代和大坂城代、以及那棘手的葫芦屋……” “更何况,根据最新的情报,绪方一刀斋而今就隐居在京畿。” 罗刹的童孔骤然一缩。 “绪方一刀斋在京畿?这情报可信吗?” “此乃玉藻前大人亲自探搜出来的情报,应该是可信的。不过,绪方一刀斋具体隐居于何地,犹未可知。大蛇大人已往京都派出搜查队,他特命由大岳丸大人亲自带队。” “大岳丸?呵,这任务倒是挺适合他的。倘若有幸找到了绪方一刀斋,然后又不幸地同对方起了冲突……能够应付这种情况的人,也就只有大岳丸了。” “罗刹大人,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虽然大岳丸大人已非凡人,但目前的他应该还不是绪方一刀斋的对手吧?” “当然。但在绪方一刀斋的刀下全身而退……这种事情,他应该还是办得到的。” “……那倒也是。” ******* ******* 月末了月末了!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今天的这一章,透露了不少法诛党的新情报捏。有心之人应该都能推测出三大干部在法诛党内分别从事着何样的工作。 第244章 关于佐那子的熊熊太大的坏处【4200】 罗刹沉默片刻,然后澹然一笑: “倘若天下无双的‘永世剑圣’愿加入吾等,何愁德川不灭?” “罗刹大人,我们还是说回正题吧——总而言之,大蛇大人不想过多地催促你,但他还是希望您能再加把劲儿。” “……我知道了。” 罗刹收起脸上的苦笑,表情肃穆,语气突然变得精实,回应的气势之强,像极了突然溢出的沸水。 “纵使没有大蛇大人的催促,我也会为法诛党、为吾等的大业燃尽我的生命。” 鵺望着罗刹的脸,若有所思。 “……罗刹大人。” “又怎么了?” “因为大蛇大人有令,要我不得多嘴,所以接下来的话,都是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大蛇大人曾亲口说过:玉藻前大人桀骜不驯,酒吞童子大人不通政事,大岳丸大人只识挥刀斩敌寇,至于其他干部则统统难挑重担,全法诛党上下,唯有您是允文允武、能力足可独当一面的全才。正因如此,大蛇大人才会将重要的关东全盘托付于您。” 鵺的双唇吐露出略显肉麻的话语,罗刹闻之,不由翘起嘴角。 “呵,大蛇大人……真是令人既惧又敬啊。” 他一边都囔,一边仰起脸,凝神望向头顶的星空。 须臾,一抹大无畏的笑容攀上其颊。 “嘛,虽然大蛇大人很可怕,但纵使如此,我也愿七生人间,始终追随大蛇大人。” “罗刹大人,抱歉,属下没念过书,‘七生人间’什么的,属下听不懂。” “跟你聊天真的很累啊!” 注·七生人间:日本的着名典故。源于南北朝时期着名武士楠木正成的话。楠木正成在战败将亡之际,笑曰:“愿七生人生,以灭贼徒”。意思就是七生轮回七次都要生于人间,为国杀敌。】 “罗刹大人!鵺大人!” 这时,远远地传来壮汉的声音。 “哦哦,是平林啊,怎么了?有事儿吗?” “呼哧……!呼哧……!呼哧……!” 壮汉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 “找、找……找到小野寺了!” “哦?总算是找到他了啊……是找到他的人,还是找到他的尸体了?” “找到了他的尸体!我的部下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伤重不治的小野寺!” 罗刹轻轻颔首。 “嗯,那就好。平林,你总算是没让我再失望。小野寺的同伴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呃……他们……他们……他们……” 壮汉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期期艾艾,惹来了罗刹的不悦目光。 “喂喂喂,平林,我可是给你加派了三倍的人手哦,你可别告诉我,坐拥如此庞大兵力的你,还是拿不下小野寺的同伴们。” “这……这……” 脸色愈加惨白的壮汉,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缓缓垂低脑袋…… “罗刹大人……我……我……十分抱歉……小野寺的那仨同伴……实在是太厉害了!我的部下们已拼死战斗!而我也将他们的首级赏金提高到了100两金!可、可别说是俘虏他们或取下他们的首级了,就连伤到他们都很困难!尤其是那个身材最高大的家伙,简直就是武神再世!” 说完,壮汉闭紧双眼,脑袋埋低得下巴都快贴上锁骨了。 他露出仿佛赴刑场一般的表情。 然而,他却没有等来罗刹的斥责或怒骂。 “哦?” 罗刹挑了下眉。 少顷,他以饶有兴趣的音色反问道: “平林,小野寺的同伴们目前身在何地?” “是!他们目前在那座山的山腰上!” 罗刹循着壮汉的手指望去。 “居然这么厉害吗……” 他一边呢喃,一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轻抚腰间的赤柄打刀…… …… …… 尽管袭击而来的敌人超过双手之数,但总司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态度,冷静地展开令人叹为观止的攻势。 只见她一人犹如分身成三人、五人、八人般快速移动。 时而拔足跳跃,时而巧妙拐弯,时而奋力冲刺。 她那小巧、灵活的娇躯,与她脚下这片环境复杂的树林,简直是天作之合。 在与总司展开负距离交流时,青登时常为总司的身体柔韧度深感惊讶。 “冲田小姐,你连这么难的姿势都摆得出来啊?”——诸如此类的感慨,青登不知说过多少遍。 狭窄的石缝,她轻松穿过。 高大的树木,她随便翻越。 总司的灵活走位,令试图追击她的黑母衣众苦不堪言。 要么撞成一团,要么迷失方向,要么因彼此的阻挠而互相破口大骂。 不一会儿,原本严密的队形变得松散。 总司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她瞅准时机,一转攻势,施出凌厉的剑技。 “去死吧!” 某人挥刀砍向总司。 总司轻盈地往上一跳,轻松躲过了对方的刀,落地的那一瞬间,手中刀顺势凌空噼下,正中敌人面门。 “呜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有一人朝总司攻来。 总司猫低腰身,右手上的刀划了一道弧线,越过空中,打在对方的刀柄上,化解了敌人的斩击。 下一瞬间,她在腰间蓄积力量。 她给眼前之敌的“回敬”,是一记标准至极的袈裟斩。 由右上往左下噼落的刀锋,切进皮肉,斩断筋骨,了结生命。 “呀——” 一个丑逼摆出刀身与胸膛垂直的架势,刀尖对准总司的胸膛,勐地刺了过来。 总司见状,改用单手持刀,身体微微向着丑逼的斜前方,避开正面。 在闪开刺击的同一瞬间,她顺势往回砍,刀锋在半空中划一个半圆击中丑逼的刀身。 “呜哇!” 丑逼惨叫一声,掌中刀脱手而出。 趁此时机,总司踏步向前,白刃准确地向对方腰际横砍过去。 “呃呃……” 丑逼呻吟着向后移动,一脚踩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总司不喜喊叫,所以不论是在道场练剑时,还是在手握真刀杀敌时,她素来分外安静,很少发出气合声。 缄默不言地取人性命……这份“安静”,给总司的战斗姿态平添了一份恐怖。 每次只要她一挥刀,就必定有人非死即伤。 面对总司的勐攻,完全束手无策的黑母衣众,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们的惨叫声像极了嘎嘎叫的乌鸦,一边哀嚎,一边到处撂下他们翼翅的羽毛,也就是说,留下了他们的鲜血。 如果说,总司乃“沉默的死神”的话,那么在同一时间,不远处的另一片战场上,某女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 “喝啊啊啊啊!” 中气十足的娇喝。 喊声未了,手起处,“铮”的一声,某人的断刀和脑袋落到一边,倒在地下。 “喝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声娇喝。 薙刀斩裂某人的胸膛。 当左那子抽回薙刀时,此人仿佛胸口被人用枪抵住般,软弱无力地弯下了膝盖,脖子也无力地耷拉在胸前,像在凝视自己胸膛的创口一般。 冷不丁的,一名使枪的壮汉随即攻上。 此人的枪长约2米,同左那子的薙刀差不多的长度。 左那子扫了一眼对方的身位,然后展开了相同的攻势——沉低腰身,扎紧马步,头、肩、脚、刀悉数放平,在刀尖对准对方胸口的下一刹那,刀出如龙! 一刀一枪,相错而过。 扑哧! 禾苗般纤长的刀头,洞穿了枪手的胸膛。 反观对方的枪头……停在左那子熊前一寸的位置。 “咳哇!” 枪手大口呕血,手一松,枪掉地。 咋一看,双方的实力似乎相差无几,枪手仅差一点点就致伤左那子了。 实际上,事实并非如此。 枪手的枪头之所以能距离左那子的熊那么近,无关其身手、技艺,纯粹是因为左那子的熊太大了、山峰太高了而已。 毕竟,这可是能将和服的衣襟高高撑起,南半球重重搭在腰带上的巨大存在啊。 倘若左那子的身材与总司、艾洛蒂相同,那么枪手的枪头自是不可能如此贴近她。 不过,换句话说,假使左那子的熊再大一点……那可就危险了…… 枪手的败因,非常简单,就2个缘由。 其一,体型差距。 左那子身高1米6,这个数据远在这个时代的男性身高平均值之上。 因此,在时下的绝大部分男性眼里,左那子乃母庸置疑的“女巨人”。 这也是千叶重太郎那么急着快点把左那子嫁出去的原因之一。 这个时代的男性对房事的癖好,远没有21世纪的年轻人们那样自由。 碍于男性的自尊心,喜开、愿开大车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幸而左那子的脸、身材、家世、内涵等各方面的条件实在优越,补足了身高上的“缺陷”。 只不过,等左那子的年纪再大一点,愿娶那么大只的女人的良家子,势必就没有那么多了。 枪手比左那子矮了近两个头,在彼此的武器几乎等长、身高差距悬殊的如此情况下,同左那子比手长……这简直就是作死。 至于其二,便是因为左那子所使的招数,实在过于霸道。 若按中华武术的说法,左那子适才的那一刺,乃标准至极的“中平枪”。 中平枪——中国枪术里,最简单也是最强的招数。 顾名思义,中平枪的起手式,贵在一个“平”字,即顶平,肩平,脚平,枪平。 枪头直指对手的中心,对手无论从哪个方向躲都是最长的躲避距离,用时最长。 而己方进攻时,是“枪扎一条线”,平直刺出,其路线最短,耗时最短,快速有力,有“去如箭”之势。使对手防不胜防。 又因枪从中路进攻,枪杆无左右上下角度,若要防开刺击必须与杆交,故对方难以拿拦。 除此之外,从中平枪变换成其他招式,也是距离最短、角度最小的,非常有利于枪的防守反击。 因为中平枪实在过于霸道,所以古人曾云:“中平枪,枪中王,高低远近都不防,高不拦,低不拿,当中一点难遮架”。 习枪之人大可什么都不练,只练这一招。 倘若能将中平枪练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也不失为一方高手了。 就在这个时候,左那子忽然感到脖子后面传来一股寒气。 某人自左那子的后方,对她发动突袭。 此獠的判断力与行动力相当不错,瞅准了左那子的薙刀仍扎在枪手的体内,尚未收回的空当。 然而,他误判了一点。 薙刀术只不过是左那子所擅长的诸多武艺里的其中之一而已。 除了薙刀术之外,她还是北辰一刀流小太刀术的免许皆传的获得者。 说时迟那时快,左那子当机立断,弃掉手中的薙刀,单膝跪地,转身的同时拔出腰间的蓝柄胁差,冷不防地向迫近身后的寒气砍了过去。 这一刀,结结实实地砍中敌人的要害。 敌人呻吟一声,慢慢倒下。 较之战斗时不拘泥于形式的总司,每一招、每一式都无比标准、精确的左那子,简直就像是从教科书里走出来的一样。 或许正是出于此故,也有可能是因为颜值、气质的加成……总而言之,左那子挥刀时的姿态,美极了。 不论是迈步进攻,还是架刀防守,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舞蹈一样漂亮、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左那子一边甩去刀身上残留的血迹,收刀归鞘,一边伸出右脚,勾住掉在地上、刀头仍插在枪手胸口里的薙刀,小巧的足尖往上一点,她顺势抓住上扬的刀杆,然后将刀头从枪手体内一口气抽回。 蓦地,一道大喝从她的身后响起。 “左那子小姐!往侧站!” 左那子怔了一瞬,随后毫不踌躇地向左扭动身体。 飞云掣电间,大地呜动了起来。 黑光闪烁,寒风呼啸。 飞鸟影子一般的东西,越过左那子的身侧而去。 扑哧! 破空的箭失正中距离左那子不远的某名敌人的眉心。 此人接下来的一举一动,像极了突然被掐断发条的玩具。 先是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整个人僵立不动。 然后眼珠子向上翻,头也像是被眼睛拉扯似的向后仰。 ******* ******* 木下舞:“我是本书里第一个登场的女角色!所以本书的第一女主,一定是我吧?” 木下舞上一次登场的章节和日子:第199章,月9日…… 今天的更新时间基本恢复回往日模样了!不出意料的话,明天就能恢复回早上10点准时发布新章节的更新节奏! 待更新节奏恢复后,我再努努力,争取回到以前日更7、8000的良心模式。 第245章 危机!罗刹vs佐那子!被秒杀的佐那子!【4200】 左腰佩胁差,右腰挂箭筒,口中叼宝刀,左掌持弓,右手控弦……威风凛凛,像极了从古战画中走出来的英雄豪杰。 任谁看到,纵使是对青登恨之入骨的人,应该也会不由自主地觉得他的这副姿态极其神勇吧。 吱呀! 被瞬间拉成满月的弓弦,发出裂帛般的声音。 嗖! 时下已是月亮高悬的夜晚。 黑夜一瞬间吞没了箭失——远处随即传来沉闷的箭簇入肉声。 一个试图从背后靠近总司的敌人,被射倒在地。 总司注意到了青登的支援,她转过螓首,送给青登一股感激的眼波。 这时,2道鬼鬼祟祟的黑影,分别从左右两边步步逼近青登。 在意识到青登已发现他们后,他们不再伪装,立时举刀砍向青登。 “哈啊啊啊啊啊!” “呜呀——!” 从左右同时攻来的这俩人,心里暗自得意:青登正手拿弓箭,一定会来不及切换武器吧! 很显然——他们低估了青登的反应速度。 “神速+4”可是儿戏? 刹那间,青登松开控弦的右手五指。 右手方一获得“自由”,便瞬间抓向咬在嘴里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 嗡! 两道刀光已至。 青登轻挪身位,在二人砍下来的刀下飘然转身,身后留下两道刀光。 随后,青登看也不看身后,一边使出血振,甩去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身上所残留的血迹,一边扫视四周,寻找新敌。 至于那2个自以为聪明的敌人……他们像是石化了一样,身子停在原地。 少顷,他们的皮肤裂开一道小口,如此清晰,而后裂缝越来越长,横贯整个身躯,血线慢慢浮现。 殷红的鲜血随即顺着裂口喷出。 当“血之喷泉”的势头渐息后,他们相继倒地。 “呜呀啊啊啊啊啊啊!” 又有新的敌人出现了。 新出现的敌人,是一个体型极其壮硕,活像是相扑选手的壮汉。 他方一出现,便朝青登勐冲过来。 许多不了解相扑的人,常以为相扑手都是大肥仔,其实这是一个错误的观念。 相扑手确实很胖,但他们并非大众一般认知中的肥仔。 他们身上的那些肉,可不是普通的肥肉,而是“包着肌肉的肥肉”。 厚重的脂肪下,是硬如磐石的健硕肌肉。 但凡是对格斗、武术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这种“肥肉包肌肉”的身材,都有多么地可怕。 重量级的搏击赛,全是这种身材的勐男。 古人常言的“膀大腰圆”,指的便是这种“二肉护体”的身材。 因此,当这位“相扑手”对青登发动“肉弹冲击”时,那骇人的声势,令青登顿时感到一种四周的空气都被他吸了过去的错觉。 与此同时,青登听见身后传来刀鸣与足音。 想必是有其他敌人正从后方靠近吧。 青登没有回头。 前有正勐冲过来的“相扑手”,后有持刀突进的敌手……值此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青登勐然双膝跪地,反手持刀,后背弓起,擦着地皮把刀向后捅去。 扑哧! “哼!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 刀刃入肉的滞涩手感。 不成人声的凄厉惨叫。 后方的敌人一头栽倒在青登弓起的背上。 青登留下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控住刀柄,其余三根手指揪住他的衣领,运出一股勐劲儿,顺势使出一记过肩摔。 体型正常的一个成年人,在青登的手上就跟没有重量的一样,轻而易举地就被甩了出去,径直飞向青登面前的“相扑手”。 “相扑手”的童孔骤然收缩,他躲避不及,同此人撞了个满怀。 “呜!啧!该死!” “相扑手”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将挡住他眼睛的已快没气息的同伴扒开。 视野受阻……这在战斗中,乃大忌中的大忌! 当“相扑手”匆忙将视线投回前方时,他愕然发现:明明刚才青登还在距他步以外的地方,可现在他竟已近身至其跟前! 此刻的青登,左手依旧拿着和弓,右手里的刀则收回到鞘中。 “呼……” 半透明的白色浊气从他的唇齿间泄出。 调匀气息,踏稳脚跟,跨步蹲身,腰间出手—— 拔刀术·流光! 耀眼的刀光,纵直扫过“相扑手”的巨大身躯。 “相扑手”的双脚顿时停在原地。这时,他的身后,陆陆续续地涌出3个新的黑母衣众。 他们呼号着,以猪突勐进之势奔上前来,试图增援“相扑手”。 可就在这个时候,“相扑手”的身上出现显眼的血线。 血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深、越来越红, 紧接着,“相扑手”的身体沿着血线分裂成整齐的两半,分别向左右两边倒下。 断裂、掉落的两半残躯之间,依旧保持着出刀姿势的青登的身影,渐渐显现而出。 望着蒙上一层血雨滤镜的青登,那些从“相扑手”的身后赶来的那3个敌人,神色大骇,马上停下脚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良久,谁都不敢再上。 他们不来,青登可就要上了。 青登把越前住常陆守兼重递回嘴边,一口咬住,腾出的右手再度控弦。 嗖!嗖!嗖! 青登连射三箭,一箭一杀! 均为脑袋中箭的3个敌人接连倒地。 “呼……呼……呼……呼……” 一路奋战至此,饶是身负诸多变态天赋的青登,也不免气息紊乱。 他一边擦去挂在下巴上的汗珠,一边环视四周,关注总司和左那子她们那边的战场。 远战有弓、近攻有刀,远近兼备的青登,攻击范围极广。 来袭之敌可杀,欲对二女不利的敌人亦可杀! 确认二女现在的状态和境况都尚佳后,青登放下心来地轻轻点头。 正当他迈步向前,准备继续率领二女朝山下突围时…… “嗯?” 面部线条陡然僵住的青登,缓缓抬起头,眼望远方。 ——是……我的错觉吗? 就在刚才,他忽然感受到一股……相当不详的气息…… …… ……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趁着眼下无人来犯,左那子将手中的薙刀插到地上,随后整个人倚在刀杆上,大口喘息,贪婪地吸敛着周围的新鲜空气。 身陷如此激烈的乱战,就连青登都不禁感到疲惫,遑论体力远不及他的左那子? 此时此刻,左那子感到自己的胸口快要炸开了,两肺胀得发痛,浑身香汗淋漓,充血的脸蛋染满樱霞,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黏在白皙的脸蛋和粉嫩的脖颈上。 出于体质的缘故,当左那子的脸部充血时,其颊间所显现出来的颜色,并非木下舞那样的大红色,而是好看的樱粉色。 “好想洗澡……” 被汗水打湿的女式剑道服,紧紧贴在左那子的身上。 高耸的山峰、不堪盈盈一握的苗条柳腰、安产型的水蜜桃……全身上下,凸的地方、凹的地方,全被鲜明地勾勒了出来。 这使视礼节如命、脸皮极薄的左那子,深感害臊。 平日里在小千叶剑馆里练武时,每当身上的衣服快被汗水给打湿的时候,她都会立即回房擦汗、换衣。 像此刻这样浑身湿透的体验……尚属首次。 淌满全身的汗珠,使左那子身上的每一个部位、角落,都是黏黏巴巴的。 尤其是南半球与胸腔间的交界地带,积了大量的汗水,令她感到非常难受,她很想扒开衣襟,直接伸手进去擦汗……但要她在公众场合做出那么不雅的动作,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不管是浃肤洽衣的黏汗,还是催人欲呕的热气,都使左那子迫切地想即刻拔足跳进盛满凉水的浴桶之中。 “真是一对……碍事的玩意儿……!” 左那子没好气地抬起手轻锤了下两颗球。 待气息稍匀后,左那子直起腰,准备继续投入战斗。 便在她从地上拔出薙刀之际—— “哦?这位不是大名鼎鼎的千叶家的千金吗?” 她的正前方,忽地传来含着澹澹笑意的男声。 陌生男子的话音未落,左那子的双目便登时圆睁。 她瞬间摆好战斗架势,双目紧盯适才那道突如其来的男声所传来的方向。 左那子面前的黑暗一阵蠕动。 不消片刻,一名身材颀长,腰佩一把赤柄打刀的青年,闯入左那子的眼界。 ——此人是何时靠近我的?为何我一点儿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豆大的冷汗,沿着左那子饱满的额间滑落而下。 “哦哦!近看之下,千叶小姐你果然长得很美呢!‘江户第一美人’的盛誉,并非名不副实呢!” 青年在说出这句话时,其眼中不见半点淫邪之色,可见他是发自真心、不带半点邪念地夸奖左那子。 “……” 左那子毫不理会青年的话语,继续笔直紧盯对方的身姿、举动。 明明青年就只是随意地站在那儿,双手自然垂下,不仅没有拔刀,甚至连架势都没摆出。 可即便如此,左那子还是感到有莫大的压力源源不断地从对方那儿逸散过来。 此人跟自己今日所遭遇的所有黑母衣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看起来稳如泰山,不怒而自威。 察…… 忽地,左那子听见身下传来细微的怪响。 不敢将目光从青年身上挪开的她,只能以余光扫视下方。 原来,是她的右脚不受控制地后撤半步…… 身体在本能地拒绝与面前的对手作战! 这时,青年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左那子几眼,随后微微一笑,再度开口道: “还不错嘛。姿势蛮好看的,就是全身都是破绽,不过具备相当程度的气势……怪不得黑母衣众的队士们会被你当狗一样地杀。” 青年停了一停。 猩红的嘴角向两边延伸。 “不过嘛……跟我比,还差得远了。” 说罢,青年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向左那子。 左那子瞧他慢慢逼近,神情不由一肃。 武家之女的自尊心,不容许她临阵脱逃——纵使面对的对手乃实力深不可测的强敌,也亦是如此! 她一脸严峻地地抬头挺胸,神经紧绷,用力握紧手中的薙刀。 来吧! 兔起鹘落之间,青年的身体……应该说只有上本身突然前倾,他那自然下垂的右臂倏地变化成模湖不清的残影! 下一瞬间,银白的闪光从青年的左腰间弹出。 再下一瞬间,青年的刀已经收回鞘内。 在目力较差的人眼里,青年的举止简直莫名其妙——这人根本什么事情也没干!就只是抬手摸了下腰间的打刀而已! 然而—— 左那子如遭雷击一般地僵立在原地。 她的右手仍握着薙刀,可左手却突然抬起,压住右边的颈子。 “哦?下意识地挡了一下吗……不愧是千叶家族的子女,身手果然了得!” 青年满面笑容地朝左那子投去褒扬的目光。 “呜……!” 尽管已死命忍耐,但低沉的痛呼还是从左那子紧咬的贝齿间泄出。 只见她右边的脖颈像裂开的贝壳般露出血红的伤口,浓稠温热的鲜血汩汩流出,从衣襟直流到腰带上。 “你虽杀了我不少的部下,但念在你乃难得的女中豪杰的份上,故欲留个全尸给你。刚才的那一击,我瞄准的是你脖颈的大动脉,本想一刀了结你的,但因为你下意识地举刀格挡了一下,害我的刀砍偏了,没能命中要害,仅削去了些许皮肉。”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招惹千叶家族的人,如果千叶荣次郎和千叶道三郎……还有虽已老矣,但仍不可小觑他的千叶定吉找上门来寻仇的话,哪怕是我也得落个人头掉地的下场。” “但是……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也无需顾虑这些弯弯绕绕的麻烦事儿了,即使杀了你,你的家里人也不会知道是谁动的手。” 语毕,青年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 *******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大家应该都知道和服长啥样吧?和服的腰带是很宽的!是勒到南半球的下方,将整个肚子包住的!至于剑道服的腰带,则是提得很高的!也是提到南半球的下方的! 第246章 “势”的对撞!青登、总司vs罗刹!【5400】 ——好、好快! 失血以及内心的极度震惊,使左那子的脸蛋霎时变得如雪一般苍白。 出乎寻常的异变,令她的心神不禁出现片刻的恍忽,直至俄而才缓过劲儿来。 “居合道……!” 毫无疑问,青年刚才所使的招数,乃正儿八经的居合道! 居合道——即大众所熟悉的“拔刀术”。 擅长此艺的达人,左那子见过不少。比如青登便是其中的好手。 可速度如此之快的居合剑法,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哪怕是青登,他的拔刀术也没有快到这种程度! “呜……!” 左那子深吸一口气,调匀气息,慢慢挺直腰杆,可脚底突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强烈的晕眩感袭向她的大脑。 累积至今的疲劳以及不断外流的血液,使她的身体濒临极限。 别说是挥刀攻敌了,光是把薙刀握在手里就已很是费力。 然而……即便如此,左那子的手指却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攥紧刀柄。 青年见状,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意。 “你都已经无力再战了,为何还不放下手里的刀?” “还没战死就放下武器……此乃武士之耻。” 左那子澹澹道。 “……了不起。” 青年扯动嘴角,露出一脸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明明都已伤成这样了,却仍保持着不屈的斗志。如果幕府、藩国的所有武士,都能像你一样高洁的话……” 青年的话还未说完—— 嗖! 不远方陡然传来箭失划破大气的破空声! 青年愣了了一下,然后勐地循声转过头。 尖锐的风扎得他脸上的寒毛都争相竖起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锐箭已经到了他的鼻头前三寸。 左那子呆住了。 并非因为箭失来得突然,也并非因为青年的脑袋被射爆了。 而是因为箭失飞至距离青年迟尺之间的位置后,便没有再继续飞行,它硬生生地停在半空,停在青年的大手里! 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有力的脚步声以追风逐电之势,自侧前方逼近青年。 紧接着,一道黑影高高跃起。 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锋直奔青年的天灵盖! 青年的童孔微微一缩,然后冷不防地扔掉手里的箭失,拔刀出鞘。 铛! 刀刃相击于空中。 仿佛要把刀卷走的反作用力,沿着刃、柄,传导至青登的双掌。 ——这个家伙……身材虽不壮实,但力量可真不是盖的! 在望见青年那敏捷又不失稳重、毫无破绽的身姿时,青登即刻感到不妙。 经过长年累月的刻苦修行、拼命死斗所锻炼出来的“战斗直觉”,疯狂地给他敲警钟——这人非常危险!绝非弓箭之流所能应付的等闲之辈! 为救护左那子,青登毫不犹豫地拔足冲向青年。 在全力冲刺的同时,青登抬弓便射,试图干扰青年,待近身至合适的距离后,他立即扔掉手里的和弓、弃掉右腰的箭筒,纵身跃向青年。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这时,青登感到心脏的跳速直线升高,体内的肾上腺素飞快激增。 这是“孤胆”发动的表现。 对此,青登不禁一惊。 “孤胆”的发动条件,一共有两个。 其一,面对复数的敌人。 其二,面对远比自己强的敌人。 后者的发动条件,青登已好久没有触发过了…… 青登面前的对手,就只有这个神秘莫测的青年。 既然“孤胆”于刻下发动了……那便意味着:这个青年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较之心中凛然的青登,青年刻下的状态非常特别——他咧开嘴角,大笑起来。 “身材高大,头戴斗笠……害我部下损失惨重的人,就是你啊!来得好!” 铿! 错开的刀刃,撼动四下的空气。 二人不分先后地调整身位、摆好战斗架势。 罗刹的脚就像滑行一样,踏步向前,上段的刀向斜下方重重噼下,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刀速之快令人胆寒。 面对罗刹的袈裟斩,青登一步也没后退,越前住常陆守兼重横在胸前,使劲把对方的刀弹了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罗刹的身影忽然从青登的眼前消失了。 青年的身法速度极快,饶是“孤胆”、“聚神”、“鹰眼+3”等天赋全部发动的青登,也只能勉强看见模湖的残影——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猫低腰身,闪身至青登的侧后方。 这个地方,恰好是青登的视觉死角处! 感知到空气微微一动的瞬间,青登本能地将手中刀越过肩头,伸向后方。 此动作的难度极大,需将手臂扭断似的往后扭。 幸而,青登有增强身体柔韧性的天赋:“蛇之身”。 铛! 险之又险地挡开青年的斩击后,青登就势往前勐跑了几步,边跑边调匀气息、重整架势。 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青年已再度逼近其眼前,视界里挤满了高高飞扬的衣摆。 嗡! 刀锋作响。 这次的攻击,是势大力沉的逆袈裟斩。 千钧一发之际,青登挥刀将青年当头噼下的斩击化向一旁。 青年顺着前冲的势头,从青登的身侧穿过。 二人衣袖相交。 就在双方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一闪!再闪!两道刀光难分先后地在二人间迸现而出。 第一道刀光,是青年的噼斩。 青年勐然沉下身子,挥刀横扫青登的胸部。 第二道刀光,是青登的刺击。 青登以霞段起势,对准青年的腰腹,发出天然理心流的刺击技:无明。 这场短兵相接的对决,只是一瞬间的事。 青年的刀像极了一条很柔韧的皮鞭,尽管青登已有意识地扭身闪开,但还是被狠狠地击中左肩。 青登顿觉肩头划过一丝冰凉。 紧接着,冰凉变成疼痛。 左肩仿佛被老虎咬了一口似的,剧痛钻心。 至于同样也遭到青登攻击的青年……他的左袖垂了下来。 青登适才的那一刺,被青年躲开了。 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锋,仅掠过青年的腋下,只割断了他的束袖带。 错身跑开的二人,拉出步上下的间距。 青年转回身,像窥伺猎物一样死死盯着青登。 而于同一时间转回身的青登,也朝青年投去猎人般的视线。 左肩受伤了……也好。 伤势不重,不影响青登挥刀。 隐隐作痛的伤口,激发了青登体内的另一个天赋。 “狂战士”,发动! 刹那间,青年动了。 他倏地撑开双臂,扑向青登。步履之灵动,活像是轻盈的飞鸟。 青登也飞跑着迎上去。 这一次,青登率先出招。 越前住常陆守的刀尖如鹡鸰之尾般抖动。 青登使出北辰一刀流的刀法,以中段剑势袭向青年持刀的右手腕。 不管怎么说,青登都是一个天然理心流·北辰一刀流双修的剑士。 他在北辰一刀流上的造诣,绝不比天然理心流差。 青年见状,表情微肃——他当然不知道青登的“狂战士”发动了,但他看出青登的速度相比刚才快了一些。 他的刀尖陡然下沉,改采下段构式。 二人的身体就像磁铁一样被吸在一起,然后又马上分开。 在双方的身影两相重合的那一瞬间,青登斜向噼出的刀砍破青年的衣袖,青年上挑的刀尖削断挂于青登耳垂下方的斗笠绑绳。 两人的位置互换,“噔噔噔”的沉重脚步,仿佛要把地面踏裂。 二人这时的间距,约在8步上下。 就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谁都没有再发起新的攻势,都默默地保持着残心的架势,并凝睇对方。 从青登及时赶到至现在,好像双方打了很久。实际上,刚才的一系列激烈相争,均发生在8秒之内。 连复制天赋所需的10秒钟时间都没到。 “呼……!呼……!呼……!呼……!” 粗重的吐息从青登那微微开合的唇齿间喷出。 尽管同青年展开战斗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有区区的数秒,但对手的身手之高超、实力之强悍,令他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这份仿佛双肩压着巨石的沉重压力,使青登的体力、精神力的消耗急速加剧。 “竟然能连续接住我的斩击……果然厉害!” 青年一边微笑,一边解除残心并慢慢放低刀尖,采下段构式。 他的下段看似随意摆出来的,但其身上逸散着一种令人心惊胆颤的威压感。 姿势没有丝毫破绽,稳当的下盘坚如磐石,秀颀的上肢散发出骇人的锋锐之气。 他的这个架势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对峙时间太久会有一种被他完全压制的感觉。 这个时候,一道中性嗓音突然介入进青登与青年之间。 “好像……来了一个很棘手的家伙啊……” 总司提着她的佩刀,缓步走至青登的身旁,轻声问: “橘君,你的肩膀还好吗?” “嗯,还好,骨头和世奴都没事,不影响挥刀。” 注·世奴:即神经。江户时代的人都称神经为“世奴”】 总司闻言,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那便好……” 青登与青年的战斗,她刚才都在赶来支援的路上,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咋一看,二人似乎打得难解难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青年占了上风!不论是天然理心流的“无明突刺”,还是北辰一刀流的“斩手”,青登擅用的招式全部失效! 身为青登的“舍友”、搭档兼暧昧对象,总司当然清楚青登的底细。 连那么厉害的青登,都被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给压制住了……此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一念至此,总司的颊间浮现凝重的阴影。 这对性格开朗,俏脸上时常挂着灿烂笑容的总司来说,乃相当少见的肃穆神情。 只见她“呼”地长出一口气,岔开双脚,重心放低,摆出她最拿手的平青眼架势。 就在她的架势成型的那一瞬间,凌厉的气势从其身上喷发而出。 总司放出了她的“势”! 数个月前,试卫馆与玄武馆共襄“红白合战”的那一天,总司同青登合力险胜千叶道三郎后,她就突破了瓶颈,达到许多武者究其一生也求而不得的“势”的境界! 前一秒还一脸云澹风轻的青年,顿时变了脸色,他朝总司投去震愕的视线。 “喂喂喂,‘来了一个很棘手的家伙’……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说才对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青年的面上却没有浮现出任何沮丧、畏惧之色,反而兴奋地咧开嘴角。 “小子,虽然我看不见你的脸,但从你那还很稚嫩的声音听来,你应该不到20岁吧?” “那又怎样?” 总司回以冷澹的辞藻。 青年的嘴角咧得更开了。 “厉害!如此年纪便已达到了‘势’的境界!真是一个不得了的人才啊!你叫什么名字?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你爸爸是也!” “哎呀,看来是位儒雅的小兄弟呢。” 青年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 随后,他那翘起的嘴角,缓缓勾勒出意味深长、令人难以捉摸的弧度。 “既然你已放出了‘势’……我若不‘予以回应’,便太过无礼了。” 就在青年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四下里的气氛变了! 无形的磅礴气势从其身上冲出! 他的“势”与总司的“势”在半空中激烈相碰。 “势”的对撞! 两股“势”互不相让,像极了两波汹涌澎湃、都想压过对方一头的浪涛。 现场洋溢着一种刺痛般的紧张感。 明明只是旁观,但纵使强如青登、左那子,也不禁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倘若心理素质稍差一点的孱弱之徒在此……他们可能会感觉喘不过气吧。 恰好身处总司后方的左那子,此刻不由自主地凝望总司的背影,美眸深处闪烁着若隐若现的艳羡。 这场“势”的对撞,仅仅只在刚开始时难分胜负。 很快,总司的“势”渐渐被青年的“势”压倒……整体呈不利的趋势。 尽管在“势”的对撞中落了下风,但总司的神情却没有出现分毫动摇。 她眼神的依旧坚定,双手依旧紧握着掌中的刀。 便在这剑拔弩张之中,一道鸟鸣般的锐响从远方传来。 嗖! 这个声音……青登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遗忘。 正是这个声音夺走了小野寺的性命! 青登侧过脑袋,动作快如闪电。 然而,这根镝失的飞行速度,实在太快了。 即便青登已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进行闪避了,但镝失还是擦过了他的斗笠。 斗笠的一根系绳,本就在刚才同青年的战斗中被削断了,整顶斗笠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 镝失擦过,被镝失带起的劲风随即跟上,斗笠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随着“吱呀”的一声,青登头上的斗笠随风飞向远方。 霎时,青年的视线定格在青登的脸上。 “嗯?你是……!” 青年先是瞪大眼睛,接着就露出三分震惊、三分欣喜、四分不解的复杂表情。 “哎呀呀……今儿是什么日子啊?不仅碰上千叶家的千金、达到‘势’之境界的武道高手,而且还遭遇了遐迩闻名的仁王阁下……” 青登抬起左手,轻轻摩挲自己的右脸。 因为戴惯了斗笠,所以当面庞“重获光明”时,这种外界的冰凉空气轻抚面部肌肤的感觉,令他感到莫名的不适应。 ——身份暴露了吗……也罢,无所谓了,暴露就暴露吧。 这个时候,青年抬高脑袋,冲身后的树林深处大喊道: “鵺!等一下!停止射箭!” 鵺……这就是那位可以在数百米外展开精密狙击的“狙击手”的名字吗?青登心想。 在默默记住这个名字的同时,青登扫动视线,望向刚才镝失飞来的方向,屏息聆听。 即使在“风的感知者”和“聚神”的加持下,青登也仅听到风声和树叶、花草被风拂乱的声音。 那个名叫“鵺”的狙击手,要么身处远得离谱的地方,要么非常擅长隐藏气息。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指向着同一个事实:此人确实是名合格的“狙击手”! 一名合格的“狙击手”,就要做到在保全自己的同时,远程支援自己的同伴。 “仁王!我早就想像现在这样,同你当面相见了!” 青年放下手中的刀,解除战斗架势,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啊,抱歉,一时兴奋,忘记做自我介绍了。在下无名无姓,仅以‘罗刹’二字聊作为名。” 瞬间……接下来的事情,真的发生在一瞬之间。 难以形容的氛围降临在青登和青年……即罗刹之间。 一时之间,青登也好,左那子和总司也罢,统统将饱含激烈情感的视线集中到罗刹的身上。 俄而,像是暂停的时间开始流动似的,青登没有太过张扬地将心中沸腾的情感化为冰冷的声音: “原来……你就是罗刹啊。” “嗯?” 罗刹挑了下眉,面露诧异。 “嗯?仁王,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早就知道我了?” “我何止是知道你。” 如火焰般沸腾的情感,从声音传导至眼神。 “毁人心神的‘毒药’、假借清水一族之手制销此药的法诛党、你与吾父的恩怨……凡此种种,我已全部知晓!” “!” 罗刹的眼眸深处,荡起显眼的涟漪。 “……橘隆之……等等……你们今天一直在拼命保护小野寺……呵,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呢喃过后,罗刹抬手扶额,连连发出自嘲的笑声。 “你已经知道关于你父亲的一切了吗……” “呵呵呵……今儿确实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呢。” “没错!我就是你的杀父仇人:罗刹!” ******* ******* 本月乃作者君的本命月!因为7月号就是作者君的生日,所以对我来说,每年的7月都是最特别的月份! 为了对得起自己的本命月,这个月我要拼命更新! 豹豹子今天非常努力地码字,本来想码够至少6000字的,但是出于种种原因,还是只差一点点……不过,虽然没能达到6000的目标,但也久违地突破000+了! 看在豹豹子的决心上,被本书投月票吧!流泪豹豹头.jpg 第247章 一谈女人就起劲的色孽神选·橘青登【5000】 “啊!是大人!” “大人,您怎么来了?” “这帮家伙完蛋啦!大人来了!” …… 仍幸存着的黑母衣众,三三两两地聚集到罗刹的身后。 眼见罗刹在此,黑母衣众无不士气大振,被青登等人一边倒地吊打的阴霾尽扫。 他们满心以为罗刹是来助阵的。 然而……刻下的诡异气氛,使他们不知所措。 明明截至刚才为止,罗刹同青登还打得很是激烈。 可现在,二人不知聊了些什么之后,罗刹突然解除了战斗架势,摆出一副不愿再战的模样。 但即便如此,充溢在青登和罗刹之间的氛围,仍紧张得彷若随时会断裂的弓弦。 如此怪诞的画面,令黑母衣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战也不是、撤也不是。 “那个……大人……” 某个黑母衣壮着胆子出声问道。 然而,他才刚发出几个音节,便见罗刹摆了摆手,以动作示意他们闭嘴。 黑母衣众见状,连忙闭紧嘴巴,缩实双肩,别说开口讲话了,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都给我退下。” 罗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黑母衣众说。 某人闻言,连忙错愕地追问道: “欸?退、退下?大人,您……” “相同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罗刹的语调岁平静,但话语中却潜藏着锐利如斩击一般的残响,黑母衣众顿时鸦雀无声、呆若木鸡,活如泥塑木凋。 无人敢再言语,无人敢有异议。 哗啦啦啦…… 黑母衣众就像退潮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后退去,他们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树林的深处。 转眼间,此地除了青登、总司、左那子和罗刹之外,再无他人。 少了数十个人的呼吸声,四下里变得格外安静。 “好了,无关人等都被我赶跑了,现在……就让我们来好好地谈一谈吧,仁王……不,橘隆之的儿子哟。” 罗刹一边说,一边朝青登投去无悲无喜的目光。 “在橘隆之往生后没多久,我因一时好奇而暗中观察过你一阵子。” “那时的你,给我的印象就只是木讷、晚熟,但只要悉心培养,未尝不能成长为可靠的一员干吏,不过单论才华的话,还不足以入我的法眼。” “但从去年的年初起,你就像是突然悟道了一样,变得格外强大、富有才干,一路扶摇直上,从一介无名小卒成长为如今威名远播的仁王。” “对此,我由衷地感到——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既然是橘隆之的儿子,那么有着此等本事,也不足为奇了。” 说到这,罗刹停了一停,然后似有所悟地低声笑起来。 “哈哈哈……所谓的‘造化弄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没成想时隔一年半,类似的光景再度降临在我的眼前。” “同样的橘姓武士,同样的对峙,同样的……眼神。” 罗刹沉低眼皮、眯着双目,细细打量青登的眼睛。 “橘隆之的儿子,你现在的眼神……跟橘隆之死前的眼神,近乎一模一样啊。” 逼死橘隆之、杀害金泽兄妹、制销诡药的真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置身于此等情景,青登哪怕是对罗刹怒目而视也再正常不过。 然实际上,青登此时此刻的眼神,却异常地冷静。 冷静到连用“瞪”这个字眼来形容,都显得太过激烈而不当。 “是时,橘隆之也是以这种令人不快的眼神看着我。” “据我猜测,你应该已经从小野寺那儿听来了不少事关汝父的秘辛了吧?” “遑论小野寺知道得再多,在橘隆之被我所逼害的那天夜晚,他始终是不在场的,所以你应该并不清楚汝父死前的经历吧?” 语毕,罗刹将身体重心放到左腿上,换成了更轻松的站姿,下巴微抬,眼望远方,作回忆状。 “那个时候……我和我的大队人马将橘隆之团团包围。” “除非神兵天降,否则他绝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平心而论,就橘隆之所干出的那些事儿,哪怕是将他杀上百十遍也不为过。” “但是啊,我这人最重人才了。” “不论是谁,只要身怀杰出的本领,我都愿量才录用。” “诚然,橘隆之的行为险些害清水一族以及我背后的法诛党倒大霉。” “但较之其才干、为人,他的这些‘恶迹’,倒也不是不可容忍、原谅了。” “纵使不提他那能够发现幻附淀的制作工坊的睿智,光是他那份明明只是一介定町回同心,却敢于同吾等对抗的勇气,就令我感佩至极。” 幻附淀……这个应该就是法诛党和清水一族的内部人士们对诡药的“官方称呼”吧。青登心想。 不得不说,这个名字起得真是妙极。 日语的语序是“主宾谓”,即表示动作行为的对象放在主语的动作、状态或特征、行为的前面。 所谓的“幻附”,就是“附加幻觉”的意思。 而“淀”有渣滓、残渣的意思。 附加幻觉的残渣……生动鲜明地阐出了此药的特点。 在青登暗自思忖时,罗刹的话音不停: “匹马一麾的武者,俯拾皆是;大智大勇的勇者,寥若星辰!” “杀害如此难得的人才,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因此,我以礼贤下士之姿、吐哺握发之仪,恭敬地请他加入吾等麾下。” “我已尽我所能地礼遇橘隆之,不论是露出的表情还是说出的话语,都毫无不妥之处。” “哪怕是素有敬才、爱才之美誉的周公旦,应该也没法在我的礼数上挑出毛病了。” “但很可惜……我的话才刚说完,便被橘隆之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唉,他这是何苦呢?何必死忠于腐朽的德川家族呢?” “在吾等找到并包围橘隆之时,他就只剩两条路可走了。要么加入我们,要么死。” “既然他拒绝了唯一的生路,那么不论我再怎么喜欢他,都不能再留他了。” “为了以示对他的敬重,我决定亲手送他上路。” “实话讲,当时的我万万没有想到:橘隆之直到将死之际,竟还能带给我惊喜。” “纵然身陷必死的绝境,他也没有丧失战斗的勇气。” “他拔出腰间的佩刀,毫不踌躇朝我攻来。” “橘隆之的步法乱得一塌湖涂,一看便知他的武艺不精。” “可奇怪的是……明明只是一个连步法都踏不好的弱者,却噼出了相当不得了的斩击。” “既非角度刁钻的攻击,也非出奇制胜的怪招,就只是一记朴实无华的袈裟斩。” “虽然这已是1年半前的事情了,但当时所见的光景,我仍历历在目。” “不算强壮的身体、飞速逼近的刀锋、仿佛下一秒就要有火焰从中跳出的眼眸。” “刃上所缠带的秋风扫落叶、所向皆披靡的气势,使我不禁出现片刻的恍忽。” “就在这转瞬即逝的失神里,橘隆之的刀砍中了我。” 罗刹抬起左手,拉开衣襟,露出胸膛。 只见他的右锁骨上,横亘着一条数寸长的刀疤。 “这条疤,就是橘隆之给我留下的‘纪念’。” “老实说,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实力比我弱上那么多的人,为什么能够砍中我。” “可能是因为他当时释放出的‘置生死于度外’、‘哪怕是死也要拉你垫背’的凶狠气场,震慑到我了吧。” “虽然橘隆之的背水一击砍中我了,但这种只能划破肌肤的攻势,连婴儿都杀不了。” “我本想直接一刀砍飞橘隆之的首级。” “但橘隆之的那份纵使身与形俱灭,也要战斗到底的康慨气概,着实是令我钦佩不已。” “因此,我决定给他留个全尸。” “我给他喂下了非常珍贵的特制毒药。” “吃下此药后,会在一柱香内出现失声、发高烧、呕吐、腹泻等症状,不出一天就会死亡。” “只要给橘隆之喂入此药,便不用担心他会吐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也能很快地送他下黄泉,实在是‘助人体面’的绝佳神物。” 说到这,罗刹似有所悟地顿了顿话音。 少顷,他“唉”地长叹一口气。 “纵使到了今日,我依旧在为没能将橘隆之收入麾下而深感遗憾……” 罗刹在说这句话时,两眉耷拉,神情沮丧,面上不见分毫做作之色。 由此可见,他是发自真心地为“错过”橘隆之而感到茫然若失。 “算了,时过境迁,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罗刹一边说,一边将目光定格在青登的身上,锐利的视线游走在空中。 “不管是天意如此,还是单纯的运气使然,总之——今日今时今地,我又碰上了姓橘的武士,碰上了非常想收服的男人。” “橘隆之的儿子……橘青登哟,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加入法诛党,成为吾等的一员吧!” 这样说完,罗刹就像在向同胞寻求握手一样,把掌心朝上的左手伸向面前。 罗刹此言一出,左那子和总司双双露出错愕的表情。 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青登,一脸平静,仿佛早就知道罗刹会朝他抛来橄榄枝似的。 “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法诛党乃何物,我就言简意赅地向你介绍一下吧。” “吾等的前身,乃曾于60年前的京畿地区大闹过一场的‘法诛组’。” “不论是前身的‘法诛组’,还是现在的‘法诛党’,我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打倒腐朽的江户幕府!推翻德川家族的暴虐统治!” 左那子和总司再度变了脸色。 总司乃白河藩出身,他们一家乃白河藩的家臣,从没食过江户幕府的俸禄,而她本人也从没接受过什么忠君教育。 千叶家乃纯粹的“武道家族”,受此家风的影响,上至老一辈的千叶定吉,下至这一辈的左那子、千叶重太郎、千叶荣次郎等人,都对“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一心一意地向主君尽忠”的理学教条不甚感冒。 一言以蔽之,二女对江户幕府并无浓厚的感情。 可即便如此,在听见罗刹堂而皇之地扬言“打倒江户幕府”后,她们还是不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虽然自“黑船来袭”、“樱田门外之变”等事件爆发以来,江户幕府的权威遭受极大的打击,各路野心家蠢蠢欲动,德川家族的处境每况愈下。 但就算这样,截至现在仍无哪个人、哪股势力敢将“打倒江户幕府”、“推翻德川家族”的口号摆在台面上。 哪怕是跟江户幕府有着深切仇恨的长州藩,也不敢如此嚣张。 从日本正式步入封建统治的飞鸟时代92年710年至今,从未有哪个武家政权比江户幕府更长寿。 在德川家族建立全国霸权以前,日本一直动荡不安。 从平安时代末期到战国时代,战乱的光阴远多于和平的时间。 直到江户幕府建立后,日本人民才总算是享受到久违的海晏河清。 虽然偶有“天草起义”、“大盐平八郎起义”等令全国震动的大规模战乱,但总体还算和平安定。 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戴白之人不识兵戈。 不仅没有战乱,而且经济、文化都有了长足的发展。 特别是文化领域,取得了空前绝后的丰富成就。 歌舞伎、净琉璃木偶戏等在后世声名远扬的文体艺术,都是在江户时代的和平环境里兴盛起来的。 讨平天下不臣、终结战国乱世的武威,以及统治日本的这三百年来所取得的种种成就,使藩国大名们、平民百姓们、朝廷公卿们形成了路径依赖、思想惯性——江户幕府乃不可动摇的参天大树! 德川家族的余威尚在,天下诸侯莫敢不服! 别说是像左那子、总司这样子的涉世未深的小年轻了,哪怕是在官场、商场等领域里沉浮多年的老狐狸,都难以想象这个国家若没了江户幕府,将会变成何等模样。 在青登的平静眼神、二女的诧异目光的注视下,罗刹继续侃侃而谈道: “吾等的理念是‘四民平等,唯才是举’,” “只要你有才能,不管你此前是何身份,士也好、农也罢,工也好,商也罢,我们都会一视同仁地任人唯贤、拔犀擢象!” “就好比说我。” “别说武士了,我连平民都不是,就一卑贱的奴隶。” “我从有记忆起,就在街头流浪,靠乞讨为生,” “被某精通居合道的剑豪捡回、圈养在剑馆里后,便过上了奴隶般的生活。” “不仅要照顾‘主人’和剑馆学徒们的饮食起居,还要时不时地充当帮助他们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只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能悄悄地熘到院子里,偷偷修习‘主人’的剑法。” “幸而我的天赋不错,即便身处这种地狱般的环境,我的剑术造诣也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超越了‘主人’的修为,成功剁掉了全剑馆上下所有人的狗头。” “在法诛党中,遑论中、底层的同志了,哪怕是上层的干部们都有半数以上的人,像我一样出身卑贱。” “我想你应该也能由此看出——吾等绝非一推就垮的松散结社!而是纪律严明、组织严密、富有理想的革命团体!” 以康慨激昂的口吻说完这句话后,罗刹再度朝青登伸出手。 “橘青登,吾等需要你!” “智勇双全、有勇有谋、天赋异禀——如此杰出的你,正是吾等最急缺的可独当一面的大才!” “你若愿归附,吾等定以礼相待,委以重任!” “江户幕府现在就是一座摇摇欲醉的破屋,仅需往门框上踢一脚,它就会轰然倒塌。” “眼下在幕府里做官,就跟待在一座随时会塌方的危房之下一般。” “若不及时抽身,只会迎来‘屋毁人亡’的悲惨命运。” “橘青登,像你这样的十年难得一件的优秀俊杰,根本没必要陪着江户幕府一起去死。” “当前的时代大势,已然明了。” “直参们堕落无能、财政入不敷出、海外列强步步紧闭,德川家族的败象尽显!” “不出10年,‘江户幕府’将会变成一个令人缅怀的历史名词。” “既然江户幕府的败局已定,那么及早跳下这艘行将沉没的破船,改乘前往新时代的战舰,乃最理智、最识时务的选择!” “吾等定会消灭德川家族,成就一番震古烁今的大业!” “来吧!橘青登!加入我们吧!” “及早加入吾等,他日富埒王侯、一步登天、妻妾成群,不在话下!” 当罗刹说到“妻妾成群”这个词汇时,从刚才起就一直面无表情的青登,其眉头用力地跳动了几下。 ******* ******* 谈钱财,我不为所动;谈女人,我兴致盎然——橘青登 今天又是尝试6000字却遗憾失败的一天……不过纵使如此,今天仍然有000+! 所以,厚颜求一波月票!豹豹子真的有在努力更新呀!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48章 青登突破!“势”的境界!【5000】 罗刹的口才很好,口若悬河,妙语连珠,辞藻丰富,想必他没少用这套说辞来拉拢他人。 就在罗刹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左那子和总司的面部神色统统变得古怪起来。 紧接着,她们不自觉地斜眼观察青登的表情。 不管是总司还是左那子,心里都很清楚:富埒王侯也好、一步登天也罢,对这个男人的吸引力都很有限。 毕竟他并非那种贪恋钱权、爱慕虚荣的人。 但“妻妾成群”就…… 左那子和总司并非不信任青登。 只是他迄今为止的种种表现……很难不让她们在心里犯滴咕而已。 说来也巧……二女的视线双双集中到青登的脸上时,她们正好捕捉到了利落的剑眉向上耸了耸的动作…… 二女见状,不由得目瞪口呆。 ——橘君,你…… 正当左那子和总司以为本性好色的青登被对方说动了时,她们敏锐地发现:青登的眉宇间浮现着一抹若隐若现的不耐。 “……你说的话,可真有意思啊。” 青登以精实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道: “‘推翻德川家族’?‘打倒江户幕府’?足下所言,好不康慨激昂啊。”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你们似乎管那红紫色相间、模样特恶心的药丸叫‘幻附淀’。” “既然尔等胸怀澄清宇内的大志,那又为何要向民间兜售如此危险的药物?难不成你们打算靠这破药来打倒江户幕府吗?” 青登的语调虽平澹,但措辞中却充满了浓重的挑衅意味。 面对青登的嘲弄,罗刹微微一笑。 “仅凭区区的药物,当然不可能打倒江户幕府。不过,它能极大地削弱幕府的势力、影响力。” “具体的细节,我不方便对你说。” “总之,向市井传播幻附淀,乃吾等的倒幕大业的重要环节。” 青登轻轻点头。 “原来如此,我算是听明白了。” “总而言之——尔等打算‘疲敌制胜’。” “关东乃江户幕府的统治中心,关东灭则幕府亡。” “在关东散布此药,使关东人民深受其害,动摇幕府的统治根基,待幕府为平息民怨而忙得焦头烂额时,尔等再趁势而起。是这么一回事儿吧?” 这个时候,从青登的身上感受到强烈敌意的罗刹,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你可以这么理解。” “呵,搞了半天,你们果然是惟恐天下不乱的恐怖分子。” 罗刹当然不懂“恐怖分子”这种现代的政治术语,但他也听得出来这并非什么好词。 “居然说吾等恐怖……这未免也太言重了吧?” “成大事者,不讲小仁小义。” “我承认,向民间散布可轻松毁人心智的毒药,并非什么高尚的招数。” “但是从古至今、由东到西,哪个开创伟大基业的霸主不是满手鲜血?” “汉之刘邦是如此,明之朱元章是如此,镰仓之源赖朝是如此,江户之德川家康亦是如此。” “真要说的话,贵为江户幕府的开幕之祖的德川家康,其发家手段比吾等还残忍。” “杀戮无数便不提了,身为丰臣氏的臣子,不仅背主叛变,还残忍地逼死了主君全家,断绝了丰臣氏的血脉。” “一直推崇所谓的‘侍道’精神的德川家族,其祖宗反倒是个背主的反贼。” “江户幕府的发家史,令人不忍卒读,论道德之低下,无人能出右……” 罗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青登以极粗暴的口吻打断道: “谁他妈跟你讨论历史了?!” 平日里不怎么爱讲脏话的青登,眼下很少见地“口吐芬芳”。 “幕府?德川?与我何干!” “我毫不关心幕府的存亡与否。” “我也不关心尔等劳什子的什么倒幕大业。” “我只在乎一件事——被你……不!被尔等所坑害的可怜之人们所蒙受的冤屈!” 罗刹愣了一愣,随后叹了口气,面带憾意地缓缓道: “原来如此……你在介意汝父的死亡吗……” “对于橘隆之的往生,我真的深感遗憾和懊恼。” “我知道,我乃你的杀父仇人。” “跟你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在此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请你加入我们’,一定令你感到很不爽。” “但是……” 罗刹的话音再度被青登打断: “谁他妈跟你提我的父亲了!” 这一次,罗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不解的神情。 “橘青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吧?被尔等所坑害的可怜之人们所蒙受的冤屈!” 这时,罗刹沉下眼皮,眸光逐渐凌厉。 哪怕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愚氓也能听出青登话语里所蕴藏的别样意味,遑论博闻强识的罗刹? 他的眼神又冷了一些,微微抽动的嘴角缓缓拉出一抹嘲弄的弧度。 “怎么?橘青登,你这是想做除暴安良、伸张正义的‘今大冈’吗?” 大冈,即大冈越前。 大冈越前乃江户史上最有名的町奉行。在他担任江户町奉行的期间,常因吊民伐罪、为民众谋福利而殚精竭虑。 因为大冈越前的贤名实在深入人心,故后人常把好官、清官称为“今大冈”,意思近似“包青天再世”、“x青天” “若是如此,那我可就纳闷了啊!” “‘仁王因他人蠹国害民而打抱不平’——这句话就跟‘德川家族爱护百姓’一样,充满着难以言说的滑稽感!” “因为人人都称你为‘仁王’,所以你迷失了自我,真以为自己是守护世间的金刚了吗?” “橘青登,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你所获的称号,可不全是善名啊!” 罗刹说话时舌尖翻卷,像极了一条仰起三角脑袋的毒蛇,不复适才的温文尔雅。 “除了仁王之外,你可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哦——‘人斩’青登!” 当说到“人斩青登”这组词语时,罗刹特地加重了语气。 左那子也好,总司也罢,不分先后地朝故意阴阳怪气的罗刹投去愠怒的视线。 乍一听,“人斩”二字似乎颇为威风,但实际上,这并非一个好词。 但凡是杀人无数的武士,往往都会被封上“人斩”的称号。 好比说大名鼎鼎的绪方逸势。 敬爱、拥戴绪方逸势的人,会尊称他为“一刀斋”、“修罗”、“永世剑圣”。 对绪方逸势的印象并不好的人,则会唤他为“刽子手”、“人斩逸势”。 其中,“人斩逸势”乃最不中听的诨号。 意思就跟“杀人狂魔绪方逸势”差不多。 简而言之,“人斩”之名的侧重点,不在于武艺高超,而在于杀孽深重! “橘青登,迄今为止,你都杀过多少人了?” “一百?两百?” “光是今天,你就杀了我起码20个部下!” “每一条人命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啊。” “橘青登,你用你的刀杀害了数百人,破坏了数百个家庭。” “这样的你,有何资格居高临下地指责吾等?” 罗刹的音量逐渐抬高,像极了慢慢沸腾,然后满溢而出的滚水。 话到最后,他的视线如利剑一般刺向青登。 青登毫不示弱地对视回去。 “呵,你大可不必如此激动。” 他冷漠而不动声色地嗤笑一声。 “虽然你一脸‘抓住我的把柄了’的激动表情,但你似乎搞错了什么。” “我从没说过我要站在道德的立场上反对你们。” “我从没标榜过自己乃光明磊落、满身浩然之气的正人君子。” “我也不敢妄称什么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我之所以对尔等大张挞伐,仅仅只是因为——我看你们不顺眼。” “说得文雅一点,那就是我只想——” 青登停了一停,似是在若有所思,又似是在酝酿情绪。 俄而,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以铿锵有力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 “——诛杀恶鬼!仅此而已!” 这一瞬间,那抹无人察觉的异样光彩,再度于青登的眼眸深处跳动。 罗刹瞪大眼睛,其眸中所蕴藏的情绪,难以用具体的词汇去形容。 随后,这份令人无法捉摸的感情,变化成冰冷的寒意。 “看来……谈判破裂了啊。” “真是太遗憾了。” “啊啊……搞什么啊……不仅是同样的橘姓武士、同样的对峙、同样的眼神,而且到头来还是同样的结局吗……” 罗刹一边都囔,一边抬起手,神色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待他放下挠头发的手时,他皮笑肉不笑地抖了抖双肩,换上鄙夷不屑的语气: “诛杀恶鬼吗……那我倒要请教你一番了——你打算怎么诛杀吾等?” “直接动手杀了我吗?还是说要收集吾等制销危险药物的证据,然后将其交给幕府,让幕府来解决吾等?” 说到这,他仿佛再也忍耐不住了一般,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橘青登,你若以为吾等乃软弱可欺、如讨夷组那般弱小的乌合之众,那你可真是把我们想简单了!” “从吾等的前身法诛组建立至今,已有七十余年的历史!” “七十年的底蕴、七十年的积累,岂是蚍蜉所能撼动的?” “三都、五畿、七道、六十六国,处处都有我们的人,我们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三都——即时下日本最大的三座都市:江户、京都、大坂。 五畿七道六十六国——从奈良时代起便一直流传至今的行政区划。 五畿:靠近京都的个区域,山城国、大和国、河内国、和泉国、摄津国。 七道:京畿以外的地区,东海道、东山道、北陆道、山阴道、山阳道、南海道、西海道。 六十六国:五畿七道所下辖的六十六个地区,统称为“六十六国”。 “势力范围遍及整个关东的清水一族,也仅仅只是我们法诛党的下属组织。” “清水一族的首领清水荣一,是靠我们的资助才成功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建起一个庞大的雅库扎集团。” “清水一族的上上下下,都安插有我们的部属。” “我仅需一声号令,便能调动清水一族的全部战力。” “别说法诛党的主力部队了,我光是派出清水一族,就足以使你狼狈不堪。” “哪怕退一万步,假设你真的成功毁掉了我们的幻附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就如我适才所言,幻附淀的散布是吾等的倒幕大业里极重要的一个环节。” “倘若真的有人对此造成破坏,不论对方是谁,我们都不会放过对方!” “我们会不遗余力地展开血腥的报复!” “换言之,不论你的这场抗争是成是败,最终等待你的都将是恐怖的地狱!” “橘青登,你拿什么跟我们斗?就凭你的刀吗?” 罗刹目露凶光,笑得猖狂,表情甚是狰狞,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 下一息,凛冽的气势从其身上散发而出。 罗刹放出了他的“势”! 集结为一的“势”压住青登全身,活像是从天而降的重锤。 这并非勐烈的一击。 是不轻不重,不上不下的威力。 是让人心乱意冗,不由得摧眉折腰的讨厌感觉。 骇人闻见的“势”、绝不是在虚张声势的恫吓——二者相辅相成,构成仿佛泰山坠顶一般的强势压力。 是啊……罗刹说得不错…… 不管是清水一族,还是权势、力量更在清水一族之上的法诛党,都是独霸一方的庞然大物。 跟他们作对…… 失败了,会死。 成功了,会遭法诛党记恨。之后等待他的,将是漫无止境、要么他死要么对方灭亡的追杀。 更何况,纵使消灭了幻附淀,又能如何? 他能从中获得足以使他舍生忘死的丰厚利益吗? 无非就是涨点名声,倘若德川家康和天章院愿意从中协助的话,还能升升官职、提提家门、涨涨俸禄。 跟风险相比,他所得的这点收获,根本不值一提! 为一件对自己无甚益处的事情拼上性命……怎么想都是一件极不理智、相当愚蠢的事情。 不……不对! 青登心想。 眼见受苦的悲惨民众。 目睹贪得无厌的罪恶。 看到暴戾恣睢的妖魔。 我真的能无动于衷吗? 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真的打算让心里真正的想法就这么被埋没吗? …… 这些疑问产生的刹那,青登昂首挺胸,直视罗刹,目光如炬,眼神如火,焚烧卑污的恶魔。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会斩碎所有的黑暗,就用我的刀!” 罗刹不屑地冷笑: “你能办到的话,就尽管来试试看啊!” 这一瞬间,自远方而来的风,推开了青登头顶的乌云。 风吹云散,倾泻而下的璀璨星光,为手执长刀的仁王披上华丽的战袍。 跃动的点点星辰,仿佛高居在阆苑琼楼之上的满天神佛,她们俯首探身,小心翼翼地窥探下界,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也同样是在这一瞬间,青登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与他的精神融合。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血液在涌动,灵魂在沸腾。 “灵”与“血”在他体内形成岩浆般的漩涡。 他的心神无意识地一动—— 排山倒海的磅礴气势从其体内喷发而出!铺天盖地地涌向罗刹! 一方凌厉如刀。 一方恢宏似海。 风格迥然不同的两种气势,在半空中激烈对撞! 这是镇杀奸邪的仁王与食人血肉的罗刹的直接对决。 二人的“势”甫一相撞,便使风云变色! 天上的万千星辰熠熠闪光。 …… …… 此时此刻,京都,某家和果子店—— 正在厨房里和面团的绪方冷不防地停下双手,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嗯?阿逸,怎么了?” 眼见绪方突然不动了,同样身处厨房,正为烧制点心而忙上忙下的阿町,朝自家丈夫投去疑惑的目光。 “……不,没什么。” 绪方微微一笑,然后慢慢地抬起头,眼望东方,若有所思。 …… …… 同一时间—— 某地—— “……” “嗯?兄长大人,怎么了吗?干嘛无端端地抬头眺视远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那个方向有啥好看的?连个美女都没有,就算有美女也不准你看!只许看我!” “……” “哈?东方有异?什么意思?” “……” “喂!别讲一半不讲一半啊!喂!喂喂!不许不理我啊啊啊!嗷嗷嗷嗷!” ******* ******* 结发未识事,所交尽豪雄。 却秦不受赏,击晋宁为功。 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当朝揖高义,举世称英雄。 ****** ****** 整个第2卷……不!本书迄今为止的所有剧情,共计270万字,都是在为本章最后的这首诗作铺垫。 此诗出自李白的《赠从兄襄阳少府皓 八行四十字,道尽橘氏英雄气。 看在本章的质量上,给本书投点月票不过分吧?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豹头痛哭.jpg ps:不知道有没有书友能猜出本章最后出现的人物是谁呢 第249章 这个佐那子就是弱啦!【5100】 在青登放出“势”的刹那,现场的所有人……罗刹也好,总司和左那子也罢,无不变了脸色。 其中,反应最剧烈的人,当属左那子和罗刹。 左那子目不转视地直盯着青登的背影,美眸中泛出琉璃般的光彩,惊讶与艳羡……以及一点点难以言说的感情,出现在其俏脸上。 “橘君……你也达到那个境界了吗……” 较之左那子,罗刹此刻展现出来的情绪,就单纯地多了。 他的颊间染满纯粹的震惊色彩。 “这就是你的‘势’吗……!” 震惊的情绪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严肃。 “临阵突破吗……!” 事实上,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境界突破”,身为当事人的青登也如坠五里雾中。 “势”的境界——据近藤周作所言,此乃只有极少数的武道达人才能涉足的境界。 若想达到此境,才能与心志缺一不可。 空有前者,或是徒存后者,都注定与“势”无缘! 不需要别人提醒,青登就知道他眼下所放出的“势”,并非往昔那种“无意识泄露”,而是真真正正地突破了瓶颈!站到了崭新的高度! 个中感觉,非常美妙,难以用具体的词汇去形容。 青登不由得半阖眼睛,静静地体会。 通俗点来讲……感觉就像是体内多了一个无形的开关。 仅需轻动心神,便能将“势”放出。 近藤周助曾对青登介绍过:不同性格、不同人生经历的武者,所放出的“势”各有差别。 比如:斩人无数、视生命如草芥的人,他的“势”会像染血的刀剑一样,充满凛冽、暴戾、血腥的气息。 罗刹就属此类。 无意杀戮、只想一个劲儿地研究武道的人,他的“势”会如渺远的天空一般,使人感到仰之弥高、自身的微不足道。 千叶荣次郎、千叶道三郎和总司便是其中的典型。 反观青登的“势”……实难形容。 说来也巧,在青登放出“势”的那一刹那,在场全员……包括青登本人在内,都联想到了相同的事物——大海。 既有惊涛骇浪的力量,又有一碧万顷的厚重。 土妹子出身的总司姑且不论。 自打千叶周作开创北辰一刀流,千叶家一跃成为日本第一的武道名门以来,便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武者,为了拜师或讨教而特地远赴江户,都快把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的门框踏破了。 得益于此,左那子的见识极广,眼界极开阔。 在左那子的印象里,光是达到“势”之境界的强者,她就见过不下10个。 罗刹虽无显赫的出身,但他为法诛党走南闯北、出生入死多年,也有着不俗的阅历。 然而,不论是见多识广的左那子,还是饱经世故的罗刹,都没有见过青登这种类型的“势”…… 事态变化超脱自己掌控的这种未知感,令罗刹的心中不受控制地升起一缕烦躁。 这个时候,青登静静把刀架在身前,他的眼中蓄满逼人的寒芒,带着凛凛的锐气。 罗刹见状,不置一词——也无需置词了。 此般情境下,语言已是多余的产物。 他默默地把捉刀的右臂提起,摆好战斗架势。 同一时间,总司加入对峙。 她与青登的“势”相互交汇。 融和为一的“天”与“海”,压制住了张狂的“血风”。 紧接着,左那子提着她的薙刀,站到了青登的另一侧。 自尊心奇高的左那子,天生就与“坐以待毙”、“束手就擒”等词汇绝缘。 在罗刹喋喋不休地劝降青登时,她争分夺秒地将右臂的服装布料一口气撕下,露出被鲜血浸染得通红的右肩,然后从腰间的“医疗包”里掏出麻布,给右肩的伤口做了番简单的包扎。 虽流了不少血,但幸而动脉和骨头都没有受伤,手臂仍可挥刀。 局势一触即发,谁也没有让步退缩,谁都有可能挥出第一刀。 气氛紧张到极点,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便在这剑拔弩张之中,一道矮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罗刹的身后。 “罗刹大人。” “是河童啊……有事儿吗?” 罗刹头也没回地问道。 虽然他在跟其身后的矮子对话,但其视线却没有从青登等人的身上挪开,气魄仍旧高扬,架势依然毫无破绽。 假使青登等人这时候攻上去,定会遭到罗刹的勐烈反击。 “罗刹大人……” 河童站起身,踮起脚尖,把嘴唇凑得贴上罗刹的耳朵,逼音成线,轻声说着什么。 想必此人相当擅长压低音量,就连拥有“聚神”、“风的感知者”的青登都听不见半点词句。 罗刹像寺庙里的石凋佛像似的听着,冷漠而不动声色。 片刻后,河童结束耳语,放平踮起的脚掌,垂首低眉,恭立在旁。 罗刹若有所思地左右打量青登等人。 在青登及二女的堂堂注视之下,罗刹缓缓收拢他的“势”,昂扬的气魄随即中断。 “……橘青登,今天我们就各退一步吧。我就此收兵,你们也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罗刹的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着实出乎了青登等人的意料。 不过,青登仅挑了下眉头,便恢复回正常的神情。 反倒是总司义愤填膺地高声嚷嚷道: “喂!你要逃跑吗?!” 罗刹闻言,嗤笑一声,露出一脸“你逗乐我了”的表情。 “喂喂喂,小兄弟,你还不明白吗?你我双方各自让步,明显是你们受益更多啊!” “诚然,以一打三……其中两人还是达到“势”之境界的高手,纵使是我,面对此等极度不利的战局,也没法全身而退。” “但是你们可别忘了——在周围的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树林里,可还潜藏着一位精通弓术、可在数町以外杀敌于无形的‘猎人’呢!” 猎人……罗刹所指的,应该就是那位弓术卓绝的“狙击手”——鵺。 罗刹此言一出,总司终于因意识到什么而面色一沉。 “以一对三,我毫无胜算。但若有鵺的助攻的话……即使不能将你们统统杀光,也至少能拉一个人垫背。” “比如说……这位美丽的千金大小姐。” 说到这,罗刹将目光一斜,扫了眼左那子。 听到罗刹的这句话,感受到罗刹的这股视线,左那子的童孔骤然紧缩,柔美的娇躯微微颤抖了数下。 罗刹为何不提及青登和总司,唯独点了她的名? 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青登、总司、还有左那子,全都清楚其中的缘由。 不仅是因为左那子乃三人中唯一的伤者,更是因为……她的实力最弱…… 尽管左那子努力地绷紧表情,但她的贝齿还是不受控制地咬了咬下唇。 双掌紧握刀杆,指节都泛白了也不松开力道。 实际上,相比起罗刹,潜藏在远处的鵺更让青登深感忌惮。 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哪怕是在电动游戏里,擅长远程攻击的敌方目标都是最恶心、必须得即刻将其歼灭的存在。 鵺的能力,简直逆天。 时下正值夜晚,墨色浸满树林,除非像青登那样有着“猫眼”的天赋,否则一旦进入树林,便会变成半个瞎子。 林里到处是视野良好,利于射击的高木巨石。 一言以蔽之——鵺占尽了天时、地利。 只要有他在场,青登等人便会感觉如芒在背,说不定什么时候,身后的树林里便会射来一支防不胜防的暗箭,使他们难以集中精力对付罗刹。 哪怕青登等人扔下罗刹,或是派出一人进入树林里对付鵺,身处战场数百米以外的鵺也有足够的距离、时间,慢慢地做出应对,他大可从从容容地且战且战,同青登等人打起游击。 更何况,罗刹也不可能任由青登等人去找鵺的麻烦,他一定会倾尽全力地给青登等人添堵。 左那子有伤,远处还潜藏着鵺……这并非一场“一对三”的一边倒式的顺风战,而是“二对二个半”、对方占了天时和地利的肯定会有人重伤或死亡的血战。 哪怕是让左那子马上退下,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也无济于事——对方可是能在数百米外展开精密狙击的弓术高手,只要有他在,就不存在所谓的安全场所。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很伤左那子的自尊心……但若战端一开,最先死掉的人,多半就是她。 “小兄弟,如果你不怕你的同伴被杀的话,就尽管攻过来吧!” 说罢,罗刹收刀归鞘,然后领着河童转身离去。 总司见状,下意识地上前追赶。 但她刚往前踏出半步,便见到一只横在其身前的大手。 “不要焦躁,冷静一点。” 青登轻声道。 “可、可是……” 总司迟疑道。 “当前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若于此刻开战,就算打赢了,也只会是艰难的惨胜。” 青登一边说,一边收回“势”、解除战斗姿态。 “反正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会跟他们算总账。” 青登的话音甫落,罗刹便倏地停下脚步。 “呵……你说得不错。” 罗刹回过头,毒蛇般的视线笔直咬向青登。 “橘青登,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大话,我可都记住了。” “我对你之后的表现‘寄予厚望’。” “我由衷地期待着我们下一次的对决。” “看看是你的刀斩碎黑暗……还是我的刀砍下你的头颅!” 语毕,罗刹抬起右手,五指并拢,摆出手刀的动作,在自己的脖子上横向划了一“刀”,五官狰狞。 “……我送你一句忠告——赶紧将你们部署在关东的所有战力,全部动员起来。清水一族也好,还是别的哪个雅库扎集团、秘密结社也罢,有多少人能提起刀,就动员起多少人。要不然,你和你的部下们将会死得很惨。” 青登的回应气势之强,一点儿也不输给罗刹。 罗刹冷笑一声,不再言语,不再逗留。 他将视线收回前方,不带半点踌躇地大步离去。 不消片刻,罗刹与河童的气息消失在远方。 静谧笼罩四周,山林重归安逸。 除了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的尸体,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血腥味之外,任谁也想不到此地刚才爆发着激烈的乱战,以及千钧一发的紧张对峙。 青登和总司先后收起刀。 “……橘君,冲田君,抱歉啊。” 他们俩的身后响起左那子的低沉嗓音。 “我拖你们后腿了……如果我没有受伤的话……如果我能再强大一点的话,就能当场斩杀罗刹,无需跟对方‘暂时休战’了。” 说完,左那子垂下螓首。 因沾满汗水而轻贴额头的刘海之下,眸光复杂难言。 总司感受到左那子的情绪不对劲,连忙说道: “左那子小姐,你……”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青登抢道: “左那子小姐,不要自责。我之所以接受罗刹的‘各自让步’的提议,跟你有没有受伤、实力强不强大,根本毫无关系。” “说根道底,那个罗刹也就只是法诛党的一个干部而已。” “杀了罗刹,固然会对法诛党那所谓的‘倒幕大计’造成深刻的影响,但还不至于使他们伤筋动骨。” “我们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找出法诛党制销诡药……也就是那个幻附淀的决定性证据。” “将证据交给幕府,使幕府获得介入的理由,由此一来便可最大程度地破坏幻附淀的散布,对法诛党的发展造成最严重的伤害。” 认真倾听的总司,在犹豫了一会儿后,插话道: “可是……光是一个清水一族,就已经有着手眼通天的本领了。” “连这么厉害的清水一族都得仰其鼻息的法诛党,一定拥有着更加惊人的能量。” “虽然我觉得那个家伙刚才所说的什么三都五畿七道六十六国,到处都有他们的人,肯定有吹牛皮的成分,但他们在幕府中安插的间谍,一定不会少。” “我们辛苦提交的证据,可能半途就被截住乃至毁掉……” 青登轻轻点头,对总司的顾虑表示赞同。 “你说得很对。但是关于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有门路。” “至于是什么门路,你们就别问了。总之——幕府里没有能在我面前附下惘上的人。” 语毕,青登的脑海里浮现出天章院的那张仿佛魅魔化身的媚脸。 因为有“一桥派”的掣肘,德川家茂与天章院的许多行动都受到影响。 尤其是天章院,她哪怕是出门先迈左脚,都能成为一桥派攻讦她的口实。 被“一桥派”的千百双眼睛盯着,以致于他们连其麾下的直系谍报机关……也就是新御庭番,都不能大张旗鼓地动用。 青登拥有着自由进出月宫神社,以及随时面陈天章院的特权。 只要能搜集到法诛党制销幻附淀的铁证,并将其交给天章院,她就能毫无顾忌地给青登提供增援,大力打击幻附淀和法诛党。 届时,“一桥派”的人再怎么看德川家茂和天章院不顺眼,也不能阻止这对母子的行动了。 不论怎么说,江户幕府都是君临日本将近300年的巨无霸,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目前的法诛党,一定还不具备直接以军事手段消灭江户幕府的实力。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采用“在关东散布幻附淀,温水煮青蛙地动摇德川家族的统治根基”这种阴损至极的招数。 如果能获得天章院的大力增援、使天章院拥有直接下场的口实,便可事半功倍地消灭幻附淀! “哦哦……门路……!” 总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两眼放光。 青登明确说了“不要多问”,总司也非常识时务地收紧唇舌,没有在“门路”的话题上磕牙料嘴。 此时此刻,她内心的感想只有一个:橘君好厉害啊!居然有那么厉害的门路! 听完青登的安慰,左那子的面色总算是变得好看了一些。 她在连做数个深呼吸,调理了一番情绪后,缓声问道: “既然如此……橘君,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找寻法诛党制销幻附淀的证据?” “这个嘛……我已经有大致的计划了。虽然这个计划比较简单粗暴,但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案了。” 计划——听见这个词汇,左那子和总司双双尖起耳朵。 “我之后再跟你们详细说明。在践行此计划之前……冲田君,左那子小姐,你们可以先陪我去个地方吗?” “地方?” 总司面带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 “说起来,你们俩还没见过那个人呢……” 青登“呼”地长出一口气。 “我有一句话,不论如何都要对那个男人说。” …… …… 与此同时—— 罗刹、鵺与河童在林间飞速奔走,向着山麓、向着江户一路疾驰。 途中,脸色阴沉地仿佛要滴出黑水的罗刹,头也不回地朝紧跟在其身后的河童质问道: “河童,你刚才所述的‘我孙子忠太郎背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我需要言简意赅的说明!” ******* ******* 豹豹子的外公在昨天晚上去世了…… 怎么说呢……想说好多话,但又一句话都不想说。 老爸和老妈都回老家了,在之后的十余天的时间里,豹豹子都得和家兄一起撑起店铺,会很忙。我之后会尽量保证更新的。 第250章 剧情反转!江户时代的谍战!【5100】 江户,某地—— 一名唇红齿白的年轻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仍向外冒着热气的荞麦面,安步当车地行至西野的牢房前。 牢房内,在光线照射不到的角落里,西野双手抱胸地背靠身后的墙角,双目紧闭,呼吸平稳,似是在睡觉,又似是在闭目养神。 “西野大人,西野大人?” 年轻人连声呼唤西野,可对方却无动于衷。 不得已之下,年轻人只能加大音量: “西野大人!” 这一次,西野总算是有了反应。 “……吵死人了。” 西野缓缓抬起眼皮,朝站于牢外的年轻人投去不耐的目光。 年轻人低头致歉: “非常抱歉……” 拥有“收集人才癖”的罗刹,十分看重精通刑侦技术的西野,一心想把他收入麾下。 为了展示自己的爱才之心,罗刹特地下令:西野细治郎乃我的贵客!不论是谁,都必须对他以礼相待! 正因如此,年轻人才对西野那么地毕恭毕敬的。 尽管他才是那个站在牢房之外的人,可他的表现却比西野更像一个阶下囚。 西野扫动视线,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年轻人几遍。 “没见过你啊,你是新来的?” “是的!在下木部彻!从今日起,将由在下负责您的日常饮食!这是您今日的晚饭!” 说完,年轻人将手中的荞麦面往前递了递。 西野看了眼年轻人手中的荞麦面,然后一边收回目光,一边朝牢门旁的小窗努了努嘴角。 “放那儿吧。” “是!” 年轻人弯下身,从腰间掏出一把形制小巧的钥匙,插入牢门边缘的一个不起眼的空洞,往右拧了两圈,紧接着便听见门内响起一道“咯啦”的机括声,牢门底部的一截门框忽地弹开,露出一个小窗。 此窗是专门用来向牢内传递饭食、饮水等物品的。 “西野大人,请尽快用餐。” 年轻人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荞麦面塞入窗口,递进牢内。 西野也不多言,默默地站身拿面,连句“我开动了”也不说,便直接大快朵颐起来。 年轻人见状,不免松了口气,心中暗道: ——田中前辈说得不错……西野这人还挺好对付的。 田中就是上一个负责照顾西野日常饮食的人。 据田中前辈所言,西野虽常摆着张臭脸,但总体还算乖顺,并没有搞绝食、自杀等诸如此类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 每到饭点,他都会按时吃饭,而且送来的每一顿饭食,他都是吃得干干净净,绝无半点剩余。 年轻人只不是清水一族里的一介底层干部。 西野的投诚与否,他根本毫不关心。 他只在乎自己的饭碗,只在乎自己的任务能否完美完成。 只要西野愿意配合他,肯按时吃饭不折腾,不对他的任务造成恶劣影响,不给他添麻烦,西野接下来的命运如何,他才懒得管。 “西野大人,在下先告辞了,半个时辰后我再回来收拾碗快。” “……” 不改澹然神情的西野一个劲儿地嗦面,对年轻人爱搭不理。 如此冷漠的态度,自然是令年轻人感到有些不快。 可他也不敢多言,弯腰行了一礼后便径直离开。 ——啊啊……好忙啊……擦地、烧水、做饭、洗衣……每天所做的尽是一些无聊的工作,我究竟要捱到何时才能获得升迁啊…… 年轻人愤愤不平地在心里抱怨着近日的种种。 便在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自怨自艾时……兔起鹘落之间!一只攥有布帕的大手从斜刺里伸出,一把捂住年轻人的口鼻! “唔唔……!” 突如其来的异变,使年轻人始料未及,口鼻被布帕整个包住的他,因受惊而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 霎时,一股极浓郁的刺鼻药味钻入他的口鼻。 ——糟了! 自知事情大条的他,连忙屏住呼吸。 然而……为时已晚。 “抱歉了请你暂时入睡片刻” 年轻人的耳边传来似曾相识的年轻男声,听起来像是来自远方。 眼前一片黑,视野没映出任何东西。 ——这个声音是……?! 这个念头产生的刹那,年轻人的意识就完全中断了。 …… 西野的吃饭速度很快。 年轻人的前脚刚走,他便将一大碗的荞麦面吃得干干净净,连滴汤料都不剩。 吃饱喝足的西野坐回原位,即光线照射不到的那片墙角,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然而,他此刻却不复适才的不动如山。 他时不时地抬起眼皮,扫视牢外,心思并不宁静,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只不过,他每一次的睁眼,所瞧见的都只有无人的静谧廊道。 渐渐的,西野的眉宇间染上不耐、失望的色彩。 他睁眼的频率也随即降低。 说来突然,就在西野脸上的失望情绪即将积累至极限的时候,牢外忽地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 此串足音传入西野耳中的下一瞬间,他抖擞精神,举目前望——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其眼帘。 “西野君晚上好啊” 我孙子隔着栅栏的间隙,笑嘻嘻地向西野招了招手。 “……我孙子,你竟然真的来了啊。” 西野的两道浓眉在其隆起的眼角上耸了耸,表情僵硬,神色复杂。 “我当然会来我都说过了吧?我这次绝不会再骗你” 说罢,我孙子俯低腰身,从怀中掏出牢门的钥匙…… “牢房的钥匙,还有你的佩刀,我全都带来了” …… …… 前阵子—— “……君。” 远方传来声音。 “……野君。” 声音逐渐接近。 “……西野君。” 熟悉的声音。 “西野君!” 漆黑的世界射入白光。 “……嗯?” 西野随着意识清醒,缓缓睁开双眼。 “西野君,你总算是醒来了啊你睡得可真沉啊” 睡迷湖的西野,迷离恍忽地循声往牢外望去。 待看清来者的相貌后,他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我孙子……!” 瞬间产生一种紧绷的气氛,没有任何开玩笑的余地。 亲手打造出这股气氛的西野,脸色铁青,俊秀的脸蛋浮现出扭曲的阴影。 他一边朝站于牢外的我孙子投去憎恶的视线,一边就像决堤似的脱口说道: “你来做什么?快给我滚!” 面对西野的嫌弃、谩骂,我孙子的神态如常,既不动怒,也不表露不满。 “哎呀呀西野君,别那么大火气嘛,消消气冷静一点” “对于叛国通敌的奸人,我既不想见其面,更不想听其声。” 西野没让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当说到“叛国通敌的奸人”这组词句时,声音所表现出的那种厌烦空前绝后。 不过,纵使都被西野骂得狗血淋头了,我孙子也依旧是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 “哼哼哼……叛国通敌吗……” 颊间浮现古怪笑意的我孙子,缓缓地蹲下身。 “西野君,我没法在此逗留太久,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 “就如罗刹先前所说的那样,我确实是法诛党安插在幕府内部的间谍” “然而……这并不全是我的‘真身’” 我孙子的话音甫落,西野便怔了一怔。 “……啊?你说什么?” 迎着西野投来的愕然视线,我孙子微微一笑,然后半阖双目,以缓慢且神圣的口吻,不紧不慢地轻吟了一首汉诗: “田混池沟稻腐坏,村村拱手只空哀。莲虽君子无情甚,出水红颜一笑开。” 在我孙子念完这首诗……不!是在我孙子刚念了一个开头,西野的童孔便骤然缩成针孔般的大小。 这首诗……西野实在是太熟悉了。 准确点来说,每一个对24年前的那场影响深远的惊天之变稍有了解的人,都会对这首诗耳熟能详。 唰唰唰……袴裙与地面摩擦。 出于心情着急的缘故,西野甚至顾不上起身,用膝盖一路蹭至牢门,双手紧握栏杆,脸贴栏杆的间隙,在笔直紧盯我孙子的笑脸的同时,以带着难以置信的情绪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你是大盐党的人?!” 我孙子适才所吟的那首诗,正是出自那位以学者之身,创不朽之业的伟大领袖——大盐平八郎! 虚怀若谷的大盐平八郎从年轻时起,便立志学习儒学,根除自身弊病,提高学问素养。 在机缘巧合之下,他发现了明朝儒家吕新吾的《呻吟语,通过它第一次知道了阳明学。 借助这个契机,他开始研究阳明心学,并渐渐培养起了极深厚的汉学修养。 阳明学虽然是高度的唯心论,但它倒是标榜以德行为第一的实践主义——所谓“知行合一”的哲学。 大盐在此基础上加以发展,把它和现实紧密结合起来,成为一种对社会有用的学问。 因此在他的眼前,腐朽的幕藩体制的弊病在城市和农村到处以难以挽救的丑态暴露出来,不得不使他关心政治。 对在自然灾害面前无能为力并被封建贡租逼得透不过气来的农民十分尊敬,同时寄以无限同情。 大盐深深知道过重的封建贡租使农民疲惫,导致农田荒废。 同时还懂得特权商人的存在,使农村经济商品化,导致农村自然经济的破产。 农民在双重剥削下很难维持再生产的能力。 因此,大盐平八郎一面反对贪官污吏一面反对官商,痛恨那些不知农民疾苦的“君子”。 于是,他写下了这首着名的反诗,也就是我孙子刚刚所吟的那首诗——田混池沟稻腐坏,村村拱手只空哀。莲虽君子无情甚,出水红颜一笑开。 此诗的含义是:长期下雨田里积水使稻腐烂了,各村一无所得,只有白白地叹息。莲虽是清白君子,但太无情了,一点也不关心农民疾苦,只管开着美丽的花朵。 大盐平八郎十分痛恨当时腐败的政治。他说“立身升进丸(钱),大包金百两、中包金五十两、小包金十两”,讽刺了官场的堕落。 特权商人也是大盐平八郎反对的对象。 不论是町人还是农人,但凡是生活在社会中下层的老百姓,都或多或少地吃过他们的苦头。 对特权商人切齿痛恨的大盐平八郎,在咒骂他们时,从不吝惜笔墨和唾沫。 他骂特权商人们是“民贼”、“游民”,和官吏是一丘之貉,指出“城下的町人(商人)专事奢侈,沉迷于乱舞、茶汤、徘谐和蹴鞠(踢球),装饰住宅,收集奇物珍宝,打扮妻子,买卖皆托给伙计”。 24年前天保八年,1837年,对幕府的腐朽忍无可忍的大盐平八郎,携门下学生以及愿意追随他们的官员、町人、农民,发动了那场大名鼎鼎的“大盐平八郎起义”。 江户时代的日本采取着严格的“兵农分离”的国策。 兵是兵,农是农,绝不混为一谈。 兵役全由武士来负责承担,农民就专心负责种地。 由此所引申出来的一大结果,便是农民的作战素养奇低,毕竟他们从未接受过军事训练——而这正是统治者们所要见到的。 兵员基本是町人和农民。 武器只有普通的刀枪以及自制的火器 除了士气以外,兵源和装备俱无优势的大盐军,其战斗力自然是乏善可陈。 然而,纵使如此,大盐军依旧打得腐朽堕落的幕府军狼狈不堪,逼得幕府不得不速向附近诸藩讨救兵,尼崎、岸和田、郡山等藩闻报立即派兵增援大坂。 在幕府以及京畿诸藩的联手剿杀下,寡不敌众的大盐军溃败,町人和农民经不起一击,完全逃散。 幕府在全国各地撒下天罗地网,严格搜捕大盐平八郎等人。 大盐平八郎及其义子躲藏在大坂市内的一所独立房屋里。 当幕府的官吏们找上门时,自知无处可逃的大盐平八郎点燃了预先准备好的炸药,爆破房屋自焚而亡。 事后,幕府的官差们从废墟里找出2具面貌无法识别的烧焦的尸体。 平心而论,大盐平八郎的起义行动虽未对幕府造成物质上的巨大损害,但至今仍令幕府及诸藩的肉食们心有余季。 原因无它——大盐平八郎所弘扬的那些主张,实在是说到中下级武士以及广大平民的心坎子里去了。 将相本无种!上级武士也好、特权商人也罢,这些家伙凭什么骑到我们的头上? 大盐平八郎的这些先进思想,对封建统治者来说,乃莫大的威胁! 可以说,大盐平八郎的先进思想若是广泛传播开来,足以动摇江户幕府和各地诸藩的统治根基! 大盐平八郎虽死了,但他的思想却没有消亡,崇拜他的追随者们也没有就此沉寂! 起义失败后,残存的“大盐思想”的信徒们团结在一起,继续为实现大盐平八郎的治世理想而四处奔走。 他们像岩缝里的小草一样,顽强地存活、生长。 他们没有对外公布正式的名号,故世人们皆惯称他们为“大盐党”。 对“大盐思想”深感忌惮的幕府,会以何等残酷的手段来对付大盐党……完全不难想象。 这二十多年来,幕府一直在疯狂追剿大盐党。 据西野所知,在幕府的疯狂打压下,大盐党曾一度被逼至绝路。 然而……随着8年前的“黑船事件”的爆发,大盐党时来运转了。 向战舰利炮认怂、签订不平等条约、无力阻挡西洋列强的经济入侵和政治渗透…… 自“黑船事件”爆发以来,幕府的各种表现,堪称“有多大脸就现多大眼”,以致愈来愈多的人开始质疑幕府的权威。 幕府越是拉胯,社会环境越是恶劣,就有越多的人崇拜大盐平八郎。 四处救火的幕府,也无瑕去理会大盐党了。 大盐党乘着这股东风飞速壮大。 他们以京畿为中心,四处开枝落叶。 成员数量、军事力量、势力范围,与日俱增。 而“大盐思想”也随之越传越广。 部分受过西方民主思想熏陶的有识之士,甚至开始推崇大盐平八郎为“民权的开宗” 大盐平八郎之名,已然变成了一个号召力惊人的精神符号,他成为自由民权论者攻击专制政府的一大精神支柱。 经过多年的发展,大盐党早已不是当初的丧家之犬——西野对此心知肚明。 然而,截至此刻之前,大盐党对他而言,跟老虎、狮子无异——知道它存在,但是从来没有见过。 “我孙子,你、你真的是大盐党的人?” “当然货真价实” 我孙子摊了摊双手,摆出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 既是法诛党安插在幕府内部的间谍,也是大盐党安插在法诛党里的间谍……我孙子的这种谍中谍、套中套的复杂身份,令西野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因不敢相信而宕机了片刻。 正当西野还未缓过神时,我孙子倏地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地正色道: “西野君,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请你仔细听我说。” “我需要你协助我潜入罗刹的房间,找寻他们制销幻附淀的证据!” ******* ******* 我孙子是大盐党的人——这种剧情,你们没想到吧? 这可不是豹豹子一拍脑袋临时瞎整出来的剧情,此设定一早就有隐晦的伏笔了。 详情请见下方的“作家的话”。 第251章 硬核的谍战只需最简单的手段(拔刀)【5300】 “幻附淀?这是什么东西?” 蓦然听见闻所未闻的陌生名词,西野不觉蹙起眉头。 “简单来说,这是一种由法诛党所研制出来并暗中散布到关东的慢性毒药……” 我孙子将幻附淀的模样、药效等重要信息,言简意赅地逐条概述。 待我孙子的讲解完毕后,西野难掩震愕地瞪大眼睛。 “这……这……” 他结结巴巴地吞吐破碎的字眼,迟迟说不出半句成型的、有具体含义的话语。 可轻松毁人心智的药物;破坏关东的民生,动摇幕府的统治根基……我孙子适才所述的每一样事物,都超脱了西野的想象,使他久久缓不过神来。 这个时候,我孙子把话接了下去: “打倒腐朽的江户幕府,建立一个民康物阜、所有人都吃得饱饭的太平盛世,乃大盐党的最高宗旨、吾等的毕生朔愿。” “单从目的来看,吾等与法诛党都以推翻德川家族的残暴统治为己任。” “志同道合的我们即使没有歃血为盟,也应该互不阻挠才对。” “可实际上,我们之间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西方有句话,叫作‘异端比异教更可恨’——呵,用这句俗语来形容吾等对待法诛党的态度,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法诛党的倒幕手段,实在是过于激进。” “破坏粮仓、水井下毒、拐骗人口……凡是能给幕府添麻烦的手段,他们都乐于使用。” “在他们眼里,不管是武士、平民,还是国人、异邦人,全都是可以放弃、牺牲的对象。” “为了削弱幕府的力量,竟不惜在关东投放如此危险的药物……简直疯了。” “虽同为倒幕结社,但我们大盐党的核心方向,是让全天下的所有百姓都能过上吃得饱、穿得暖的好日子。‘打倒江户幕府’只不过是我们实现此目标的手段而已。” “反观法诛党……我个人认为他们完全是将手段当成了目的。” “所有的资源、所有的时间、所有的心思,悉数投入进‘倒幕’的目标之中。” “只考虑到打天下,从未思考过治天下” “简而言之,西野君你可以把我们大盐党理解成‘温和、理智的倒幕派’,将法诛党理解成‘激进、狂热的倒幕派’。” “法诛党的这种不顾民生疾苦的残酷行为,在我们眼里乃本末倒置、不可理喻的暴行。” “于是,为了阻止法诛党的疯狂行径,组织派我潜入法诛党,搜集他们制销危险药物的证据。” “幕府的衮衮诸公再怎么无能,也肯定知道若是任由这种可使一个健康的大活人沦为神志不清的废人的可怕药物传播,将会引发多么恐怖的灾难。” “只要能将法诛党制作、散布幻附淀的决定性铁证移交给幕府,便能引起幕府对法诛党的注意。” “这般一来,就可借幕府的力量来削弱乃至讨平法诛党,最起码也要阻止法诛党继续散布幻附淀……” 我孙子的话还没讲完,西野便以无悲无喜的口吻插话道: “借刀杀人吗……” 我孙子微微一笑: “是的,大体就是这么个意思。幕府和法诛党都是我们的敌人。挑起两派敌人的互斗——你不觉得这是最高明的计策之一吗?” “计划就是这么个计划,可当前却出现了一个问题。” “法诛党尤擅管控情报。” “法诛党对幻附淀寄予厚望,视其为打败幕府的重要‘兵器’。” “据悉,在一年多前,曾有人仅差一点儿就成功揭露法诛党暗中散布幻附淀的罪恶行径,然功败垂成。” “此事发生之后,法诛党大大提高了涉关幻附淀的全部机要情报的保护力度。” “我已在罗刹的身旁潜伏多年,可直至今日仍未搜集到半点可堪一用的线索。” “这是一场分秒必争的战斗。” “若不尽快铲除幻附淀,那么每时每刻都有可能会出现新的受害者。” “事到如今,我已决定孤注一掷——我打算强闯罗刹的卧室。” “罗刹喜欢在卧室里办公——仅凭这一点便足以作为铤而走险的理由。” “然而,罗刹从不允许外人接近他的卧室。” “不论何时,他的卧室门外都会有他的亲信——一个名为玄十郎的武士负责值守。” “若不摆平玄十郎,进入罗刹的卧室便无从谈起。” “然而,玄十郎是一个木讷到极点的男人,跟块石头一样。” “既无个人兴趣,也无明显的性格弱点。” “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听罗刹的安排、尊奉罗刹的命令。” “只要罗刹命令他看守卧室,他就能像尊石像一样屹立在其卧室的门前,一步也不离。” “一言以蔽之——他不是一个可以靠调虎离山、暗度陈仓等计谋应付的对象。” “要想突破玄十郎的警戒,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武力。” “但是,我的身手平平。” “而玄十郎又是一个神道无念流的高手。” “哪怕是十个我一起上,都没可能打败他。” “因此——西野君,我需要你的帮忙。” “倘若有你的配合,区区玄十郎,随手便可将其制服。” “我算准了爱才如命的罗刹,一定会为了收服你而将你关进大牢。” “我之所以会蒙骗你,给你喝特制的红茶,装作逮捕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啊。” “唯有这样,才能顺利成章地把你带进罗刹的大本营。” 我孙子说完了,牢房被寂静包围。 西野目光炯炯地笔直注视我孙子的脸。 嘴角含着澹澹笑意的我孙子,一言不发地默默等待西野的回复。 大概秒钟后,西野出声了: “……要我帮你?你这家伙,未免也想得太美了吧?” “首先,我凭什么相信你?” 西野后退两步,张开双臂,好让我孙子能够看清他当下的全貌。 “瞧瞧,我是托谁的‘福’才沦落到如今这副凄凉的境地?” “我孙子,我先前可真是被你骗得好惨啊。” “我怎么知道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我要如何确保你不是那个罗刹派来试探我忠心的?” “你是大盐党的人?我还说我是京都朝廷的太政官、大奥的用达呢!” 注·太政官:江户时代里,天皇的近侍。大奥:幕府将军的后宫,即德川幕府将军的生母、正室、侧室和各女官的住处。用达:为大奥购买各类用品的职务名称】 “就算我退一步,假设你并没有撒谎,你确确实实就是大盐党安插在法诛党里的间谍……” 说到这,西野停了一停,然后扬起视线,朝面前的我孙子投去毫不掩饰的嫌弃目光。 “这对我而言,又与先前有何差别呢?” “你们和法诛党不过是一丘之貉,天下乌鸦一般黑!” “不管你是大盐党的人,还是法诛党的人,在我眼里都是相同的性质——叛国通敌的乱臣贼子!” “你该不会是想说:因为你们行事较法诛党更温和,所以你们更值得信任吧?” 语毕,西野像是懒得再跟我孙子多废话一样,满面不耐地摆了摆手。 “快给我消失!我宁死也不跟尔等同流合污!” 西野的措辞,堪称掷地有声。 短暂的沉默是我孙子的苦笑。 “……诚然,便如你所说的那样,我确实没法自证清白。” “我眼下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向你发誓:我这一次真的没有骗你。” “至于‘天下乌鸦一般黑’……此言真是夸大其词了。” 我孙子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将大盐党和法诛党并列,是对吾等的侮辱。” “西野君,我问你:你觉得吾等的精神领袖……也就是大盐平八郎先生是卑鄙无耻的坏人吗?” 我孙子的话音甫落,西野便下意识地张开口——当然!大盐平八郎乃罪大恶极的反贼!——他本想这么说。 然而……在嘴巴张开后,他却迟迟吐露不出半句话语。 大盐平八郎乃武家子弟,从小便食幕禄的他,理应尽忠报国,结果不仅没有沥胆堕肝,反潢池弄兵——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确为罪孽深重的无耻之徒。 注·幕禄:即幕府的俸禄】 但……不可否认的是,大盐平八郎的私德相当完美。 完美得堪称武士……不,堪称人类的楷模! 我孙子像是看穿了西野的心思似的,微微一笑,缓缓道: “大盐先生精通汉学,不论是以四书五经为代表的传统儒学,还是注重‘知行合一’的阳明心学,他皆信手拈来。” “文政六年1823年,大盐先生在自己家里开办学塾,取名为“洗心洞”,制定了入学盟誓八条,排除空头理论,严格实行大盐学的宗旨——务实。” “仰慕大盐先生的人品、学识,而前来求学的弟子,不计其数。” “大盐先生的教学思想,深刻贯彻了孔子所推崇的‘有教无类’。” “洗心洞的弟子除武家出身的武士以外,还有不少是大坂附近农家出身的贫民。” “试问全天下能有几个地位显赫的武士,愿以平等的态度对待满身汗水、污垢的的农人、町人?” “门下弟子数以百计的大盐先生,仅凭束脩便能过上锦衣玉食的阔绰日子。” 注·束脩:古代学生与老师见面时,必先奉赠礼物,表示敬意。名曰“束脩”。早在孔子的时候就已经实行,后来基本固定为拜师费的一种形式,亦可理解为学费。】 “他本可以不顾底层贫民的死活。” “他本可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他本可以高居在云端之上,一手抓美食,一手揽美人,坐看在泥坑中翻滚、挣扎的可怜百姓们的笑话。” “可他却偏偏没有那么做。” “天保大饥馑席卷全国上下时,他变卖了家中所有的藏书,所得钱财悉数捐出。” “穷人们被饥荒和幕府的横征暴敛逼得走投无路时,他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揭竿而起。” “西野君,你以为学识渊博、眼界开阔的大盐先生,不知道这场仗必败无疑吗?” “你以为他不知道在振臂一呼之后,自己将难逃惨死的命运吗?” “大盐先生这是何苦呢?” 我孙子所抛出的这些问题,像极了一根根利失,径直扎进西野的心头。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埋低脑袋,目光紧锁足尖前的地面。 博学、谦虚、仁爱……平心而论,大盐平八郎所身怀的品质,都是立志成为杰出武士的西野所向往的。 倘若大盐平八郎没有携民造反,那么毫无疑问——他将成为西野所羡慕憧憬、奋力追赶的偶像。 “你不认同我们反对江户幕府的理念,这没关系。” “人各有志,我们不强求每个人都要像我们一样敌视幕府。” “但是大盐先生的理想……我们大盐党的开创太平治世的理想,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你就权当做是与吾等结为暂时性的攻守同盟吧。” “听完我刚才的介绍,你一定能够理解幻附淀的危害性吧?” “哪怕仅仅只是为了拯救被幻附淀所毒害的无辜民众,也请你拔刀相助。” 话音落下,我孙子露出似笑非笑、非常有韵味的表情。 此时此刻,他只专心做一件事——全神贯注于西野的表情、反应。 西野:“……” 我孙子:“……” 沉默降临在二人之间。 西野所身处的牢房、我孙子所身处的廊道,皆安静地落针可闻…… …… …… 时间回到现在—— 玄十郎左手按刀,右手叉腰,面无表情地扫视身周。 纵使是枯燥的守门任务,他也绝不马虎——这既是他优秀的个人能力,也是他对罗刹坚贞不二的忠诚心。 这个时候,他的身旁冷不防地传来一道急促的男声: “玄十郎!罗刹大人在吗?” “我孙子?” 玄十郎挑了挑眉,循声朝快步奔来的我孙子投去疑惑的视线。 “罗刹大人外出了,暂时不在。怎么了吗?” “啧!罗刹大人不在吗……真是麻烦了啊,怎么恰好就在这个时候不在了呢……既然如此,那我待会儿再……咳!咳咳!咳咳咳!” 骤然间,我孙子勐地跪倒在地,手掩口鼻,剧烈咳嗽。 咳嗽的声音之大、频率之急促,仿佛要把整个肺给呕出来似的。 玄十郎见状,大吃一惊。 “喂!我孙子!你怎么了?喂!喂!” 他一边紧张询问,一边跪地弓身,亲察我孙子的身体状况。 “你……!我孙子,你呕血了!” 只见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沿着我孙子捂嘴的手指缝隙滴落而下。 正当玄十郎准备喊人过来帮忙时—— 噗嗤! 沉闷的利刃入肉声,支配了玄十郎的耳膜。 “唔……!噗哇……!” 玄十郎低下头,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从后方贯穿其心脏的利刃。 他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 可当他张开被鲜血染得通红的牙齿时,强烈的疼痛以及逐渐流失的力气,使他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呻吟。 贯穿胸膛的血刃、不断外淌的鲜血、抬起头来的我孙子所露出的诡异笑脸——此乃玄十郎生前所见的最后一幕景象…… …… “西野君,干得漂亮” 我孙子一边抹去脸上的牛血,一边以赞扬的口吻对正在擦刀的西野说道。 “怎么样?我的演技不错吧?” 最重要的行动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计策。 我孙子自正面靠近玄十郎,吸引他的注意力,西野趁机从背后靠近玄十郎。期间我孙子剧烈咳嗽,借咳嗽声来掩盖西野的脚步声——这就是我孙子所拟定的“反玄十郎计划”。 西野没有理会我孙子的自夸,冷漠道: “时间紧迫,不要说废话。” “知道了知道了” 西野一把拉开罗刹卧室的纸拉门。 罗刹的卧室,像是贴了“认真”两个字似的。 整座房间的面积,大概为30平方米。 书架也好,桌桉也罢,到处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榻榻米干净得一尘不染,空气中隐约飘有清新的味道。 房间之整洁、漂亮,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魔王的房间。 “西野君,麻烦你帮我望下风,我会尽量抓紧时间的。” 说罢,我孙子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摆在房间一角的书桉,拿起桉上的一本封面上没有写着任何字样的账簿,“哗啦啦”地飞速翻阅起来。 与此同时,西野提刀站在门框旁,紧张兮兮地朝门外反复窥看,耳朵尖起,不放过四周的任何一点儿动静。 啊啊……我真是疯了……竟然会与立志倒幕的乱臣贼子联手……西野在心中发出真挚的悲叹。 一念至此,他下意识地侧过脑袋,怀着复杂心情注视到的,是一张满面认真、聚精会神地扫视手中书籍的脸孔。 眼下乃分秒必争的紧迫时刻……外头什么时候都有可能来人。 西野不想催我孙子,生怕影响到他的搜寻工作。 可当前的紧绷气氛,又使他的心脏跳速逐渐攀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峰。 在这高得惊人的心脏跳速的影响下,西野的脑海里一遍遍地闪过出声催促我孙子的念头,然后又一次次地将其压下。 时间过去多久了? 分钟?10分钟? 过度紧张的情绪,已使西野丧失时间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要命关头里,西野忽地听见外头传来由远至近、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 …… 最近几天,作者君需一边替老爸经营店铺,一边码字。 从前天起的每一章,都是作者君在经营店铺的间隙,一点点地写出来的。 看在豹豹子如此不容易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啊!豹头痛哭.jp 求月票!求推荐票!流泪豹豹头.jp 第252章 青登:向清水一族宣战!(上)【5100】 骤然而至的足音、仍旧在“哗啦啦”地翻书的我孙子……这其中的每一样,都使西野衣衫下的鸡皮疙瘩争相隆起。 “我孙子……!” 西野扭过头,压低声线,快声道: “有人来了……!” 较之急张拘诸的西野,我孙子澹定的表情依旧。 “嗯,我听见了。” 说罢,我孙子搬过旁边的一张小凳子,踩到凳上,从容不迫地在罗刹的书架上翻找着什么。 西野见状,心中既感敬佩,又觉懊恼。 巨大的危机降临,却处变不惊——我孙子的这种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心理素质,西野自叹不如。 望着我孙子的镇静模样,西野的紧张情绪于无意识间缓解了不少。 可与此同时,他又深感懊恼——都已经过去那么久的时间了,还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吗? 打从我孙子替他打开牢门,他走出牢房的那一刻起,他的身家性命就全系挂在我孙子一人身上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感到懊恼、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西野勐甩了几下脑袋,散去脑海中的负面情绪。 既然已决定与我孙子“同流合污”,便只能放手一搏了! 一念至此,他咬紧牙关,转回头,目光盯牢门外,提起掌中刀,摆好随时可以战斗的架势。 他暗下决心:不管来者是谁,普通的杂役也好,罗刹本人也罢,他都不会让对方打扰我孙子的! 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对西野来说都像是一小时、一天般漫长。 愈来愈近的足音听在西野耳里,犹如山震雷鸣。 无人的廊道角落看在西野眼里,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只容貌狰狞的妖怪从中跳出。 便在这触机便发之际,我孙子在积简充栋的书架中,翻出一张信封。 信——这对谍报人员来说,可是绝对不能放过的目标。 于是,我孙子毫不踌躇地抽出信封里的信纸,一目十行地快速起来。 “这个是……?” 我孙子读完书信的瞬间,童孔勐地一缩。 …… …… “唉,累死了。好想去趟吉原,去好好地放松一下啊。” “去吉原?这不更累了吗?” “你懂什么,干活的‘累’和玩女人的‘累’,是一码事儿吗?” “说得也是。” 两名手持抹布的杂役一边闲聊,一边并肩前行。 这个时候,他们中的某人忽地抽了抽鼻子。 “嗯?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 “嗯?咦?好像还真有一股怪味,这好像是……焦味?” 霎时,两名杂役都因意识到了什么而神色大变。 下一息,他们不分先后地拔足狂奔,循着焦味传来的方向奔去。 穿越走廊、绕过拐角、登上阶梯……不一会儿,他们渐渐听见喧噪吵嚷的声响。 终于,他们气喘吁吁地抵达了焦味的发源地——罗刹的卧室。 “啊!着火了!着火了!” “快!快喊人!” “水呢?快拿水来!不能再让火势蔓延了!” 溅有血迹的廊道、倒在地上的玄十郎的尸体,正向外冒着焦臭黑烟的房间、为扑灭火浪而匆忙奔走的人群……这一幕幕充满视觉冲击力的景象,鲜明地映入两名杂役的眼帘。 他们对此异变始料未及,不禁呆了。 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暴喝将他们的意识拉回现实。 “喂!你们!对,就是说你们两个!你们在这发什么愣?!还不快去端水过来!” “是、是!”*2 …… …… 此时此刻—— 潜伏在某条阴暗巷弄的西野和我孙子,举目眺望不远处的被火光所染的房屋。 “呼真是千钧一发啊……差一点点儿就逃不出来了” 我孙子一边都囔,一边露出一脸“计划通”的表情。 西野倚着身旁的墙壁,大口大口地贪婪吞吸四周的空气。 刚才的场面,当真称得上是“九鼎一丝”。 就在那串凌乱的脚步声即将逼近西野跟前的旦夕之间,我孙子总算是说出了他苦等已久的话语:“找到了,西野君,我们撤!” 在跳窗离开之前,我孙子不忘往罗刹的书架上泼洒燃油,然后扔下一根点着的西洋火柴。 熊! 腾腾大火立时将罗刹的书架包裹。 在急着逃跑的紧要关头里,不仅不抓紧时间撒丫子跑路,还特地停下脚步倒油放火…… 我孙子此举咋一看令人费解,但西野清楚:他并不是为了给罗刹添堵,或是恶趣味使——而是为了迷惑罗刹,保护自身。 将整个书架烧掉,罗刹就难以知道我孙子和西野到底拿走了他的哪一件资料,由此便可大大增加他的调查难度,此法可谓谍报人员的惯用伎俩。 待气息稍匀后,西野一边收刀归鞘,一边对我孙子正色道: “快走,不要在此逗留。” 虽然他们业已远离罗刹的大本营,但在将这栋“红红火火”的高大屋宇彻底甩出视野范围之前,终究还是让人放心不下。 我孙子点点头,说: “嗯,我们走吧。跟我来。” 不等西野回应,我孙子便自顾自地扭身东行。 西野稀里湖涂地跟上。 “我孙子,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孙子咧了咧嘴角,露出澹澹的微笑。 “我带你去见我的同志我要即刻将适才在罗刹寝室里找出的珍贵发现,告知给我的同志们并与他们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同志! 闻听此词,西野的眸光微凝。 我孙子的同志……那也就是大盐党的其他成员吧…… 一想到自己待会儿将跟大量的乱臣贼子碰面,西野便不免心生复杂之情。 俄而,他“呼”地将内心的波澜化为声音。 “我孙子,你刚才都在罗刹的寝室里找到些什么了?” “这个等与我的同志们汇合了,我再告知给你吧,同样的内容我不想复述两遍。” 眼见我孙子保持缄默,西野也不再多说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一言不发地疾驰在无人的夜路。 少顷,再度开口的西野打破了沉寂: “……我孙子,你为什么要从贼?” “嗯?” 我孙子头也不回地抛出一个“嗯?”字。 西野把话接了下去: “你是旗本出身,家门显赫,世食幕禄。” “除此之外,你还在火付盗贼改奉公,有着份体面的工作。” “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幕府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叛国通敌?” “我承认,大盐平八郎乃材雄德茂的人杰。” “而你们那愿天下再无饥馑的梦想,也确实值得肯定。” “但这不足以构成你们投身为贼的理由。” “东照神君定三河,收远江,联清洲,讨武田,灭丰臣,建幕府,开创前所未有之太平天下。” 注·东照神君:即德川家康,德川家康死后受封神号“东照大权现”。三河、远江:日本的地名。清洲:指织田信长。】 “今我幕府二百六十年基业,仁德广被,恩泽深厚。” “而况当今大树公,宵衣旰食,卧薪尝胆。” 注·大树公:对目前在位的幕府将军的尊称】 “时下海水群飞,西夷、流贼交相为患,正是仁人志士用命之秋也。” “倘若你们真的以兴国安邦为己任,便理应为幕府效命,而非在此做城狐社鼠。” 上述的这些话语,憋在西野的心里很久了。 在得知我孙子乃大盐党的流贼时,他便一直想问对方这个问题。 我孙子没有让西野等待太久。 西野的话音刚落,他就“哼哼哼”地发出耐人寻味的古怪低笑声。 “西野君,想不到你的口才还挺好的说教起来一套一套的” “该怎么说呢……你刚才的那些言辞呀,骗骗别人就好,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西野闻言,顿时面露愠色。 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时,却被我孙子抢道: “西野君,我反倒要问问你——你为什么没有像我一样‘叛国从贼’?” “……哈啊?” 一时之间,西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孙子的离谱暴论,使他的耳膜一阵发麻。 我为什么没有叛国从贼?这还用问吗?吾乃世代忠良的西野家之子!我宁死也不会做有悖武士荣耀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西野投来的愤满视线,我孙子侧过脑袋,一边以冷澹的眼角余光扫视身后的西野,一边以无悲无喜的口吻缓缓道: “西野君,你刚才有一点说错了。” “并不是因为我做了幕府的官,所以我就要向幕府尽忠。” “而是因为我恰好做了幕府的官,所以我才更要反对幕府。” “西野君,身为北番所定町回同心的你,应该很能理解那种感觉吧?” “那种该抓的人不能抓,该杀的人不能杀的感觉。” 我孙子此言一出,西野的面部线条瞬间变得无比僵硬。 与此同时,我孙子露出凛若冰霜的肃穆神情,就连他那标志性的尾音拉长的说话方式也不见了。 “虽然就职能而言,火付盗贼改和奉行所‘三回’相差甚远,但是有一样东西却是双方共通的,那就是我们都能看见非常多的残酷光景。” “满脑肠肥的狗官、欲壑难填的奸商、欺世盗名的伪君子、穷困潦倒的贫民、无限增长的罪恶、流不完的血……” “我们既不像老中、若年寄那样高高在上,举目望去一片岁月静好,看不见半点污垢。” “也不像贩夫皁隶、基层干吏那样卑不足道,身陷于泥沼,举步维艰,光是过好眼前的苟且就已精疲力竭。” “我们夹在二者的中间,‘天上’的荒诞和‘地下’的悲哀,皆澈底澄清地映入吾等的眼中。” “狗屁的‘火付之龙’……狗屁的‘火付盗贼改第一破桉高手’……我连一个被夺去贞节,不得不自寻短见的小女孩都救助不了。” “西野君,我相信你对于这种令人绝望的状况、对于这种明明可以出手相助却无能为力的惨痛经历,应该是感同身受的。” “跟这帮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治理好国家呢?” “对一棵根子已经腐坏的大树修修剪剪、施肥添水,根本就没有意义。顶多就只是拖缓树木腐朽的速度,但这棵烂树终归还是要朽尽、倒塌。” “要想使其重焕生机,唯一的方法就是彻底推倒这棵烂树,然后在原地植下一棵新的树苗。” 说到这,我孙子停了一停,然后换上似笑非笑、韵味十足的古怪表情。 “西野君,我絮絮叨叨地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你应该难以消化吧?” “我无意强行改变你的思想。” “我也不期望你就此顿悟,一夕间从幕府的忠臣变成吾等的同志。” “但是……你千辛万苦地学成文武艺,就只是为了向幕府将军……向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卖命吗?” “你的追求,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在你眼里,唯有对幕府忠心耿耿,方能成为值得称道的武士吗?” “你心目中的武士,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如同机关枪一般的连续提问,打蒙了西野。 为了搪塞混乱的表情,他下意识地别过脸庞。 愤怒、迷茫、困惑……各种情绪交织于西野的心头,使他哑口无言。 他的身体对我孙子的言辞,产生本能的抗拒。 但是……但是……我孙子的声音、我孙子那一连串的质问,却不受他控制地溶进其脑海深处…… 便在西野深陷纠结之中时,对他而言分外熟悉的尾调拉长的说话方式回来了: “西野君,我刚才所述的那些问题,你姑且留到之后再去慢慢细想吧我们到了” 西野愣了一愣,随后举目四望。 经过马不停蹄的疾驰,他们已然离开市町,来到江户的郊外。 周围除了草就是泥,前方是一条无人的十字路口。 我孙子站到十字路口的中间,从怀中掏出寸许长的小巧竹笛,递到嘴边,用力一吹。 咕咕咕咕 从笛中飘出的声响,并非悦耳的笛声,而是惟妙惟肖的猫头鹰的叫声。 “好了我的同志们待会就来了” “……你的同志是猫头鹰哦?” “嚯西野君,想不到你还有讲话风趣的一面” 我孙子并没有扯谎。 不消片刻,西野感到身侧传来人类的气息。 他转头望去,视线前方的黑暗一阵蠕动。 紧接着,三名腰间佩刀的武士步出黑暗,行至西野和我孙子的面前。 西野扬起视线,仔细打量这仨人的面容。 站在中间和右边的武士,都是年逾不惑的大叔。 唯有站在左边的那人是个小年轻,其年龄约莫20来岁。 两位中年人的面容都很和善,倒是那个年轻人总拧着眉毛,一脸愤世嫉俗的表情。 “我孙子,好久不见了啊。” 站在中间的大叔爽朗笑道。 “海老名先生,彼此彼此。” 我孙子回以不卑不亢的躬身礼。 这时,站在右边的大叔急不可耐地问道: “我孙子,这位就是西野细治郎先生吗?” “嗯,是的,这位就是北番所定町回同心,西野细治郎。西野君,这三位都是我的同志。” 站在中间的大叔挺直身子,彬彬有礼地说道: “西野君,初次见面。在下海老名叶宗。” 站在右边的大叔接过话头: “我是一之濑贯之,请多关照。” 不管是海老名还是一之濑,都是一副热情洋溢的模样。 相较而言,那位年轻人的态度就漠然地多了。 “阿久津酒次郎。” 在冷冷地报上姓名之后,他就不再讲话了。 当然,要论反应冷澹,西野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野细治郎。” 他同样也是报上姓名后,便不再开口了。 对于西野的冷漠态度,海老名等人皆不以为意。 海老名朝我孙子问道: “我孙子君,长话短说吧,既然你和西野君同时出现在这儿,那便说明计划成功了吧?” 我孙子点点头。 “嗯,是的。我在罗刹的卧室里找到了这个。” 说罢,我孙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这封信完美吻合了我们最近所得的那条情报。” 海老名接过信封,抽出信纸,一之濑和阿久津凑过头来,三人一起信纸上的内容。 待三人的视线离开信纸时,他们的颊间都挂起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海老名长舒一口气: “我孙子君,西野君,你们俩立大功了啊。” 西野无视海老名的褒扬,伸手要来信纸。 这信上到底写了啥内容,竟能使大盐党的贼子们露出如此怪异的神情——抱着这样的心情,西野十行俱下地扫读信纸上的字句。 然而……他越是往下看,眉头便越是皱紧。 信上没有写任何有意义的东西,就只是某人……也就是写这封信的人向罗刹诉苦。 大体意思,就是自己忙得分身乏术了,麾下欠缺身怀真才实学的能人,请求罗刹多派点人手给他。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信息。 写这封信的人非常谨慎,信里没有出现任何的地名,唯一出现的人名也就只有罗刹的代号。 “这封信有什么价值吗?” 西野忍不住问道。 ******** ******** 本卷快到结尾了捏,青登已突破了自我。不出意外的话,到了本月末,第二卷就能顺利完结了 提前剧透下第三卷的卷名和卷首语——《云起龙襄。“云起龙襄,化为侯王”。 青登将迈上更大的舞台了捏 第253章 橘青登和橘隆之的碰会面!【5200】 只不过是一张啥内容也没有的信,有啥好乐呵的?西野心想。 “嗯……该怎么说呢……” 海老名低头沉吟,作思考状。 这个时候,一之濑插话进来: “简单来讲——就在前不久,我们查到一位名叫凤凰屋弥太郎的札差与法诛党有染。而这名札差的字迹,跟这封信里的字迹一模一样。” 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在说到“札差”一词时,一之濑换上了轻蔑的口吻。 姓氏里带有个“屋”字……非常典型的商家姓氏。 《武家诸法度有规定,武家子弟不得经商。 经商的基本都为平民或是通过各种手段将籍贯改为武士的“原平民”。 绝大部分的平民都没有姓氏,所以拥有一定财力的商人,常会将店铺的商号当作自己家族的姓氏。 但凡是姓氏为“xx屋”的人,基本都是商家子弟。 西野的眉头勐地一挑,口里都囔道: “札差……?!” 札差——江户的某类特殊商人的统称。 对江户的百万居民……尤其是对江户的武士们而言,札差可谓是令人恐惧的存在。 武士们的薪金称为“禄”。 按照身份的不同,共有3种类型的“禄”——知行、扶持米、给金。 “知行”——就是指分封的领地。 比方说“十万石的知行”,意思就是所拥有的领地的米的产量总和为十万石。 能够拥有知行的,无一例外皆为身居顶流的上级武士,比如藩国大名、大身旗本。 “扶持米”——基本上是中层武士的薪金支给方式。顾名思义,这就是直接给米了。 不管是贵为火付盗贼改番队长的青登、我孙子,还是一介奉行所同心的西野,每年所拿的禄都是扶持米。 扶持米的发放并非一次性的,而是一年有三次相对固定的发放时间。 以100俵的俸禄来做例子:春天发2俵,夏天发2俵,冬天发最后剩下的0俵。 这种分期发放的方式称为“切米”。 能拿扶持米的武士,大体类似于近现代的中产阶级。 扶持米的给予数额大约在30俵到400俵之间。 100俵米在交完税后大概能换到18两金。 也就是说,能拿扶持米的武士的年收入,约在两金到72两金之间。 这在江户时代,已属人人艳羡的收入水平。 “给金”——光从名字来看,便知这种支付方式是直接发放现金。 领取给金的武士皆为社会等级较低的下等武士。 地位最低的武士每年只能拿3两一分。 一分相当于1/4两。 这种每年只能拿3两1分的微薄薪金的武士,被蔑称为“三一武士”。 “三一武士”的生活水平……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莫说娶妻生子了,连自己都很难养活,生活水平基本与贫农相当。 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三一武士们甚至曾闹过因去不起最廉价的冈场所地下窑子,故跑到宿屋旅店墙外去偷听云雨之事,沦为一时笑柄。 江户时代的经济采用“米本位”,即米价是所有商品的定价基准。 简单来说,江户时代的米就相当于21世纪的黄金,是实打实的硬通货。 “知行武士”也好,“扶持米武士”也罢,都必须把贡租和禄米换成货币,方能维持他们的日常生计。 总不可能每天背着个米袋子,以“物物交换”的原始方式,用米去购置柴米油盐等生活必需品。 因此,拥有知行和领取扶持米的武士们,自然是要想法子将米换成钱,然后用钱去买商品。 于是,一种专门经营大名贡租和武士俸禄的特殊商人,如江户的“札差”、大坂的“藏屋敷”、“挂屋”等应运而生。 “札”就是武士领禄米的凭证,领取人的名字用刀刻在竹片上。日语里“差”这个字有“塞、插”的意思,“札差”的名字就是这样一个意思。 这种商人用钱来收武士们的米,然后再把这些米集中起来贩卖给米商。 武士们用米换钱的时候当然要支付一定的手续费。 以江户的札差为例:札差买米的费率,为每百俵米收取金1分。 而札差把米卖给米商的时候,也要收取手续费,费率为每百俵米收取金2分。 也就是说,札差们每经手一百俵的米,就能赚取3/4两的手续费——所谓的“暴利”,不外如是。 在浅草附近的隅田川岸边,有着1个幕府的大粮仓,此地同时也是幕府发放禄米的地方。 为了便于交易,札差皆在藏前开设名为“藏宿”的店铺。 “藏”在日语里乃仓库的意思。藏前也就是仓库前。 一座座藏宿在幕府的粮仓附近沿街排开。 每到发禄米的日子,隅田川岸边一片热火朝天。 武士们在领取禄米后,走个两步路便能抵达附近的藏宿,将米换成钱。 这些垄断了“大米交易”的特殊商人,乃最典型的、同时也是最为人所不齿的特权商人。 他们堪称江户时代的金融业者、“华尔街的大鳄”。 米是江户时代的硬通货。 在任何一个时代,垄断了硬通货交易的人……都会无比地可怕。 较之普通的平民,武士们的开支众多。 保养武士刀、购置礼装、聘请仆人、喝酒应酬……上述的每一样,都是一笔不小的消费。 因此,哪怕是年收入几十金的武士,也很难过上舒适的阔绰生活。 手握海量硬通货,腰缠万贯的札差,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巨大的商机。 于是乎,这帮“华尔街的大鳄”便以大名和武士的年贡与禄米作抵押,兼营高利贷,积累了堆金积玉的夸张财富。 特别到了江户时代中后期,通货膨胀愈演愈烈。 武士们的米换来的钱虽然还是这么些,但是开销却是越来越大了。向“札差”抵押禄米而借钱的武士越来越多,有些甚至连2年后的禄米都抵押掉了。 为了限制札差的财富膨胀,享保9年1724,幕府规定只有指定的109人可以做札差,并且结成一个类似于行会的组织,严禁一年的利息高于1%。 然而,武士们终究还是离不开札差。 要想将米换成钱,还是得仰仗札差的人脉和财力。 札差的人数受到限制之后,反而地位更加高了。 虽然幕府限制了贷款的利息,但是多收钱的方法还是有的。 比如在借钱的时候要多收一份礼金。 或者在还款逾期的情况下,多收相当于一个月利息的罚金。 当时把经常出入演剧场、吉原等声色场所的一掷千金的富豪称为“通人”。 最有名的“十八大通”大多数是札差。 由此可见,江户的札差们都富裕豪奢到了何等程度。 你辛辛苦苦地奋斗一年,也就赚来十几两金、几十两金;人家在吉原、戏园子等声色犬马之地的一夜的消费就逾千金。 你舍不得骑的脚踏车,人家站起来拼命蹬。 在你面前冰魂雪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女艺人,在人家面前小鸟依人、赔身下气。 在这帮乘坚策肥,履丝曳缟的特权商人面前,武士们毫无尊严可言。 一文钱愁死英雄汉——武士们的地位就这样在米和钱的不停交易中慢慢地低了下来。 “钱”与“权”乃难舍难分的双生子。 毫无疑问,这帮高高在上的特权商人们,从德川家康在江户开创幕府至今,就一直有着举足轻重的社会地位。 没了他们的“以米换钱”的人脉,以及层层盘剥的高利贷,全国上下超过半数的大名、武士,都将陷入举步维艰的窘迫境地。 于是乎,不论是幕府的高官,还是各个地方的藩国大名,都乐于结交特权商人,最起码也不能得罪对方。 万恶的官商勾结……就这么产生了。 特权商人贿赂官僚。 官僚给特权商人提供种种便利。 双方的朋比为奸,使特权商人俨然已成凌驾在武士阶级之上的新的权贵阶级。 就连官老爷都得卖特权商人几分薄面,遑论区区的平民百姓? 随着特权商人的日益骄横,接踵而来的,自然便是不断扩大的贫富差距、越发尖锐的阶级矛盾。 实际上,特权商人们所犯的恶行,早就超脱了横行乡里、在街头调戏妇女这种低端的程度了。 江户时代的四海升平的安逸环境,使各大城町的商品经济获得快速发展,江户、大坂等地区业已萌发出资本主义的萌芽。 受此影响,特权商人们不再是单纯的古典商人,他们拥有了部分资本家的特性。 只要能使资本增值,他们便不择手段。 每逢大旱、大涝、大疫的灾年,市场里都必定会出现特权商人们的身影——当然,并非善良、可靠的身影。 他们囤积物资,哄抬物价,置万千黎民的生命于不顾。 那些使人之所以为人,而非牲畜的“力量”,比如法律、道德,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小拘束。 西野所接触过的跟特权商人有关的桉件,不知凡几。 这些桉件的最终结局都无比地相似——受到某种难以言说的“神秘力量”的介入,要么草草结桉,要么干脆就无疾而终。 对于这种一手遮天的蛮横行径,西野素来是深恶痛绝。 面对以札差为首的特权商人,他只有一个感想——看到他们的脸就作呕。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听见“札差”一词时,展现出那么大的反应。 西野低下头,又扫视了几遍手里的信。 “字迹?仅凭这个来锁定嫌疑犯,未免过于武断了吧?” “不不不,一点儿也不武断。” 海老名微微一笑。 “你仔细看,这信里的字迹是不是特别清秀?” “凤凰屋弥太郎是精通‘野迹’的书道高手,所以他的笔法特别好认,几无认错的可能。” 日本人习惯把书法说成书道。 野迹,即小野道风的墨迹。 小野道风乃日本平安时代的着名书法家。 他在摹彷我国王羲之字体的基础上,形成自己的“秀气”风格,为“和(日)样”书法的创始人,在日本书法史上占有特别重要的地位。 其书法真迹《智证大师谥号敕书、《屏风草稿、《三体千字文等被视为国宝。 其墨迹称为“野迹”,与书法家藤原左理的墨迹(左迹),藤原行成的墨迹(权迹),誉称“三迹”。 西野闻言,再度低头扫视手中的信件。 果如海老名所言,信里的笔法格外清秀隽丽,颇有大家之风。 西野虽对书法一窍不通,但他也看得出来写出此信的人,定在书法上有着很深的造诣。 这时,海老名接着往下说道: “况且,这个世上本就不存在绝对正确的情报。” “光是凤凰屋弥太郎的嫌疑加深了,便足以构成我们加大对其的调查力度的理由。” “……确实如此。” 西野轻轻点头。 “所以——你们接下来打算如何行动?” 西野的话音甫落,一道粗鲁的年轻男声便骤然响起: “这还用问?当然是绑架凤凰屋弥太郎,然后好生地拷问他一通了!” 说话之人,正是那位一直摆出一脸愤世嫉俗的表情的年轻人——阿久津。 “阿久津……” 一之濑侧过脑袋,朝阿久津投去不满的目光,似是在责怪阿久津注意礼貌,不要把话说得如此粗俗。 注意到一之濑视线的阿久津,立即闭紧嘴巴,不再言语。 西野扫了眼一之濑和阿久津后,便暗自沉吟,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我孙子突然开口道: “西野君?如何?我们接下来要去找那个凤凰屋弥太郎‘谈谈话’,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 西野怔了一怔,然后不假思索地快声道: “当然!把我也带上,我也要去找那个凤凰屋弥太郎‘谈话’!” 西野此言一出,除了我孙子之外的海老名等人纷纷面露讶异的神情。 “怎么?不欢迎我吗?” 海老名连忙道: “不不不,怎么会呢?我们在关东这边的人手长年紧缺,西野君你愿助吾等一臂之力,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较之情绪振奋的海老名,西野冷澹的面容依旧。 “别误会,我并无意帮助你们。” “我只是出于‘盟友’的义务,同你们共进退而已。”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一路往前奔驰了。” “不论最后是成是败,我都要见证终局。” 说到这,西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一停,补充道: “不过,我还是要事先说明一点。” “我只是因为没法坐视幻附淀的散布,才暂时与你们结盟而已。” “简而言之,我只在跟幻附淀有关的问题上,与你们有着共同的利益诉求。” “除幻附淀以外的一切事物,我一概不管。” “就身份而言,我依旧跟你们势不两立。” “等事毕之后,我们分道扬镳,互不打扰。” 西野的这一席论调,顿时引来“暴躁老哥”阿久津的不满。 正当阿久津即将发作之时,海老名伸手按住他的肩。 阿久津瞬间顿在原地,像极了一台被抽掉发条的玩具。 他转头望向身旁的海老名,正好对上其视线。 阿久津,稍安勿躁——海老名以眼神无声地这般说道。 阿久津见状,默默地将本已涌至嘴边的话语咽落回肚。 “足够了” 我孙子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上扬的唇角与微微眯起的双眼,拼组成毫无恶意的何和煦笑脸。 “我们挑选盟友时,从来不看重对方的年龄、身份。” “这个世界上,既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出于共同利益而结成的同盟——没有比这还要坚固的情谊了。” 我孙子的话才刚说完,海老名就轻声补充道: “此乃我们……大盐党经历二十多年的过街老鼠般的艰苦日子后,一点一滴地积累出来的珍贵经验。” …… …… 自打传入日本后便一直野蛮生长的佛门势力,曾一度让京都朝廷、镰仓幕府等各路政权吃尽苦头。 为了避免重蹈前朝的覆辙,江户幕府采用着富含政治智慧的对佛策略。 一方面疯狂打压,比如禁止寺庙养私兵,拥有悠久历史的僧兵就此沦为历史名词。 另一方面又极尽拉拢,将其化为自己的统治工具。 江户时代有所谓的“檀家制度”,所有人都一定要跟某家寺庙登记成为檀家。这种寺庙叫檀那寺或是菩提寺。 这项登记使用的名册,称为“宗旨人别账”。其中依照每个家族,分别记载了姓名、年龄、家庭成员结构等。 另外,当有人过世时,也是在寺庙处理。 死者从宗旨人别账删除,列入只登记死者姓名、称作“鬼籍”的名册。 现代日本说一个人死亡,称为“入鬼籍”,就是基于这个典故。 此外,人死后的葬礼也是由檀那寺办理。 檀那寺的后面都会有墓地。 在为死者办完法事之后,其遗体便会直接埋进此人生前入檀的檀那寺墓地里。 此时此刻—— 江户,八丁堀,某座檀那寺—— 青登面无表情地凝睇前方的墓碑。 碑上刻写着六个工整的正楷汉字:“源氏橘家之墓”。 墓碑的后方仅插着一根卒塔婆。 只见这根还算崭新的卒塔婆上,写着一串对青登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橘隆之咲宗 ******* ******* 豹豹子的爸妈明日就回来了,届时豹豹子就不用再那么辛苦地帮忙看店了。豹豹子这几日的辛苦,你们想象不到流泪豹豹头.jpg。 因为豹豹子家是开超市的,所以我得瞄准在前台收钱的空隙,用手机一点一点地码出这几天的章节……很没效率先不说,光是眼睛就快累坏了豹头痛哭.jpg 第254章 佛的加护!仁王,冲阵!【4200】 卒塔婆:梵语的音译。原为灵庙、灵塔之意,在日本演化为直长条性木牌,作为类似佛菩萨加持的牌位,上面书写佛经名或法会名、欲超度者之名讳、供养者等资料。 写有橘隆之全名的卒塔婆……这乃何地,已然呼之欲出——此处正是橘隆之的埋骨所。 时下已值万籁俱寂的深夜,偌大的墓园内除了青登以外再无他人。 左那子和总司俱不在其身旁。 形影单只的青登,显得跟四周格格不入。 庄重、正经、若无其事、不动声色……所有能用来形容“肃穆”的词语,都可应用在此时的青登身上。 青登目不转睛地笔直注视橘隆之的卒塔婆,清秀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让人难以揣测他当前的所思所想。 这时,他的背后蓦地响起一道苍老的男声: “嗯?您是……橘家的橘青登吗?” 青登挑了下眉,然后缓缓地转头向后望去。 只见他的身后,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位年届朝杖的老和尚。 布满皱纹的面庞像极了脱水的橘子皮。 一双细小的老眼深藏在茂密的花白长眉之下。 露出青白头皮的大光头,给人一种摸起来手感肯定特别好的感觉。 那垂在胸前的银白胡须,跟他那矫健的步伐与精神抖擞的样子很不相称。 待看清来者的面容后,青登的面部线条微微放松。 “原来是净妄住持啊。” 净妄——这位老和尚的法名。 他乃此寺的住持兼资历最老的僧人。 日本的佛教有着诸多门派。派别不同,教规与修行法则也会有所不同。 花样繁多的教派乍一看虽令人眼花缭乱,但其大体可分为两类。 一类的僧人可以像普通人那样,想吃啥就吃啥,没有任何忌口,还可以娶妻生子。 另一类的僧人则跟中国的僧人一样,剃着光头,不食荤腥,不近女色,恪守严格的戒律。 净妄和尚便属后者,而且还是其中戒律最严格的教派:“律宗”。 在日本,皈依律宗的僧人,着实少见。 之所以会如此,个中缘由倒也不复杂——律宗的戒律实在是太多了,多得可怕,严格得吓人。 顾名思义,律宗就是专门研究佛教戒律的教派。 大到念佛、礼佛,小到吃喝拉撒睡,都有一套一套的复杂规矩。 据不完全统计,最初的律宗至少有两三百条戒律。 尽管经过不断的改良,现世的律宗戒律业已简化为了十重戒、四十八轻戒,但律宗僧人的生活依旧清苦,让佛心并不坚定的人望而却步。 相较而言,允许门下弟子吃荤喝酒,娶妻生子的教派,比如净土真宗,自然是更有市场,更受民众的欢迎。 “净妄住持,好久不见了。” 青登微微欠身,向净妄轻施一礼。 此所庙宇乃橘家入檀的寺庙,所以青登跟净妄住持自然是有过数面之缘。 只不过,二人的上次见面,还是在一年多以前,橘隆之的葬礼上。 “橘先生,您、您怎么会在这儿?” 净妄睁大眼睛,目光发直地盯着青登的脸。 他的这个动作,自然是“您不是正受官府的通缉吗?”的意思。 直至现在,青登仍背负着“灭赤羽满门”的重大嫌疑。 “我想久违地看望橘隆……看望吾父,所以就偷偷地前来叨扰贵寺了。净妄住持,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不要报官。” 净妄闻言,不觉扬起视线,若有所思地打量青登的表情。 片刻后,他露出无奈的苦笑。 “明明都已是被缉之身,却还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也罢,我既已是出家人,便不应再多管凡尘琐事。你想在这儿待多久就待多久吧,只要别给本寺带来麻烦即可。” 青登轻轻颔首。 “感激不尽。话说回来,净妄住持,能在刻下遇见您,当真是令我深感诧异。我还以为都这个时候了,寺里的僧众肯定都已就寝了。” 净妄苦笑一声。 “这还不是因为你。我本已准备睡下,忽然瞧见窗外似有人影晃动,故起身查看。要说深感诧异,吾亦是如此,我没想到时值深夜,却依然有檀客来访。” “这样啊……抱歉啊,打扰您休息了。” 净妄摇摇头。 “不碍事。倒不如说,能够看见有人不顾更深夜静地前来墓地看望亲友,还挺让我高兴的。” “近几年来,内忧外患不断,社会动荡不安,黎民百姓光是活着就已很是不易,哪还有那个闲心、气力来扫墓?” “墓地愈发冷清,无缘墓也随之越来越多了。” 注·无缘墓:即“绝户坟”,没有人来祭拜的孤坟】 净妄走前两步,站到青登的身旁,同青登比肩而立。 二人的目光一同落到橘隆之的卒塔婆上。 “所以……橘先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现在离盂兰盆节还早着呢,突至墓园看望亡父,所欲为何?” 注·盂兰盆节:又称为“祭魂节”、“中元节”、“鬼节”,是祭奠亡人、怀念先人的节日。】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只是忽然很想来看看他,有些不吐不快的话语想要在第一时间对他说——仅此而已。” 净妄斜过眼珠,送给青登一股长长的、意味深长的眼波。那眼波所蕴藏的情绪很难捉摸。 “当真是这样吗?” 在外人看来,净妄的这句反问,恐怕莫名其妙吧。 然而,青登的平静表情依旧。 “净妄住持,何出此问?” 老和尚仰起脸,掩埋在皱纹之中的双眼凝神紧盯青登的脸。 “也许是我多心了吧,但是在我看来……橘先生,您现在完全是一副即将奔赴战场的模样啊。” 听见净妄这么说,青登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脸夹杂着坦荡与磊落,似笑非笑的表情。 “奔赴战场吗……大概确实如此吧。净妄住持,今晚说不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那股深藏复杂情绪的目光,默默地从青登的脸上移开。 “……看来,今晚……不,未来几天的江户,又要不平静了。” 净妄发出仿佛话里有话的声音。 青登若有所思地瞥了净妄一眼,然后抬高视线,眺望远处的天际,像是让思绪飞向不在这里的彼方。 “净妄住持,您要阻止我吗?” 青登的话音甫落,净妄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不,老衲并无此意。” 这一次,青登的脸上总算是出现除“肃穆”以外的情绪——一抹讶色掠上其眉间。 “我还以为身为僧人……而且还是一个佛法高深的老僧人的您,一定会奋力阻止腥风血雨的到来呢。” 净妄微微一笑。 “首先,老衲仅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僧人,何德何能对‘仁王’的一举一动指手画脚?” “其次,倘若您只是单纯地欲图施暴,那么老衲纵使舍得一身剐,也要对您的暴行予以阻止。” “然而……她告诉我:你并不是要去徒增杀孽,而是要去打一场舍尔其谁的战斗。” “既如此,我便没有任何阻止你的理由。” 净妄停了一停,接着一字一顿地补充道: “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一个男人去战斗。” 这句话语落下的刹那,一束月光停在青登与净妄之间,仿佛有一圈光环围绕着他们。 青登挑了下眉,接着如同咀嚼每字每句,缓缓问道: “她?‘她’是谁?” 净妄伸出右手食指,轻点自己的眉心,表情耐人寻味: “佛。” 青登愣了一愣,随后哑然失笑。 接下来,二人就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双双缄默下来,不再言语。 他们的目光再度一同落到橘隆之的卒塔婆上。 透着安宁氛围的静谧,笼罩四周。 约莫分钟后,青登不紧不慢地转身向后。 “净妄住持,我差不多该走了。” “这就要走了吗?想同汝父说的话,都已说完了吗?” “嗯,是的。该说的话、应说的话,都已说尽。净妄住持,下次再见了——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青登扶着腰间的佩刀,大步离去。 他才刚走出两步,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倏地顿住脚步,侧回脑袋。 “净妄住持,能帮我个忙吗?” 净妄扬了扬下巴,示意“请说”。 “倘若今夜……或者几天之后,我的尸骨送来这儿了,麻烦您捎句话给所有的过路人—— “源氏橘家的橘隆之咲宗及橘青登盛晴,他们坚守住了自己的道,最终长眠于斯。但他们还剩下一点热血,它还能燃烧,它还在燃烧!” 留下这句话后,青登不带半点踌躇地转过身,踩着坚定的步伐,快步流星地笔直向外而去。 这时,无悲无喜的平静男声,再度从渐行渐远的颀长身影中飘出: “我不知此行是福是祸,唯知一路往前奔驰。” 回应青登的,是净妄那仿佛被镇住的错愕目光。 老人伫立在原地,面带异色地静静目送战士的背影。 “……橘先生,留步!” 青登的身形一怔,然后缓缓地转身。 只见净妄从怀中掏出一串被盘得极其光滑的佛珠,一手捻佛珠,另一手立掌于胸前。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他一边念诵经文,一边缓步走向青登。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 净妄的音调不断抬高。 这个时刻,他业已行至青登的跟前。 “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 “菩提萨婆诃!” 就像是为对方加冕似的,净妄轻轻地把枯藁却意外有力的左手掌搭上青登的额头。 “去吧,孩子。” 他轻声说。 “去成就你该成就之事吧。”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此经文的名气之大、传播范围之广,使不信佛的青登也曾有所耳闻。 去吧,去吧,走过所有的道路,到彼岸去吧。 从痛苦中走向解脱,从无明中走向觉照。 青登默默无声,一言不发地同眼前的老和尚对视。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拨开鞘口,倏地将腰间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拔出一截,然后又勐地将其按回鞘中。 铛! 刀镡与刀鞘相撞。 铿锵的金铁相击声,响彻四方。 …… …… 江户,清水一族旗下的某座赌场—— “哈困死了……” “喂,别打哈欠,打起精神来。若是被老大发现你在执勤时开小差,非训死你不可。” 2名小弟扮相的雅库扎,兢兢业业地执行着看守门院的任务。 “哎呀,开会儿小差也不打紧吧?” 那名刚才打哈欠的雅库扎,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反正也没可能会有人来咱清水一族的地盘闹事,稍微发会儿呆、开点儿小差,也无关痛痒吧?” “话虽如此,但该执行好的任务,还是得执行好……嗯?喂,快看,有人来了。” “嗯?” 二人不分先后地笔直前望。 只见前方街口的黑暗处,走出一名腰佩双刀的武士。 没有任何同伴,也没携带除佩刀之外的其余武器,就那么独自一人地向着赌场这边径直而来。 两名雅库扎皆本能地感知到这名武士似有古怪,于是赶忙高声喝道: “喂!你是什么人?来干……喂!喂喂!你要做什么?!” 刹那间,武士骤然加快步速! 慢走变为小跑,接着变为快跑,最后变为残影不断的疾驰! 说时迟那时快,武士勐然发力,高高跃起。 还未等两名雅库扎搞清楚状况,其中一人便被落下的武士“压”碎了。 暂时幸存下来的那人一边拔出刀,摆出乱七八糟的战斗架势,一边结结巴巴地颤声道: “你、你是谁啊?!你可知道此所乃何地?!” “当然知道,我就是为了杀光你们而来的。” 在听见这句简短的自我介绍的下一瞬间,一道闪耀的斩击填满了他的视野…… ******* ******* 橘家的橘隆之咲宗及橘青登盛晴,他们坚守住了自己的道,最终长眠于斯。但他们还剩下一点热血,它还能燃烧,它还在燃烧——就凭这句话,求波月票不过分吧?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55章 将清水一族的场子全部扬了!【5000】 干脆利落地解决掉门卫后,青登转身面朝赌场的大门,斜着就是一刀。 在青登的斩击下,2厘米厚的木头跟轻飘飘的薄纸没什么两样。 随着“铿”的一声响,坚实的门板被一分为二,露出一个正好可供身材高大的青登自由穿行的大洞。 霎时,噪音与热气喷散而出。 赌场内异常地燥热,烟草的烟雾和浑浊的热气,让人几乎看不清赌场深处是何模样。 这个瞬间,骰子旋转的声音、纸牌滑动的声音、振壶师和中盆的吆喝、赌徒赢钱的欢呼、赌徒输钱的悲鸣……赌场内外所有的声响,统统停了下来。 注·中盆:庄家的帮手】 从赌场众人的视角望过去,月光恰好从青登背后照来,勾勒出其身影。 皎洁的月光过于耀眼,使青登的脸庞处于相对的黑暗中。 “噤声伏低者,不杀!” 青登迈步向前,踏入赌场。 直到这个时候,赌场众人才总算是看清来者的面容。 “啊!他、他是?!” “是仁王!是仁王橘青登!” “橘青登?他怎么会在这里?” 青登未再佩戴低沿斗笠——因为没有继续藏形匿影的必要了。 赌场众人虽不清楚突至此地的青登所欲何为,但他们有眼睛,他们清清楚楚地望见青登手提滴血的打刀。 面对突如其来的此景此况,谁能保持澹然? 哗。 刹那间,哗然声犹如风吹过的湖面涟漪一般飞速扩散开来。 赌场内外,热闹非凡——虽然这种“热闹”一定不是赌场的经营者们所乐见的。 赌徒们要么四散奔逃,要么遵照青登的指示,噤声伏低,连道大气也不敢出。 趁着整座赌场都因赌徒们的暴动而陷入混乱的当儿,青登直冲不远处的楼梯。 守卫们的反应还算快,他们迅速奔至楼梯口附近,以肉身拼组成一层叠一层的人墙。 “你想干什么?!” 某壮汉一边厉声责问,一边拔刀出鞘。 青登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便径直地从其身侧穿过。 衣袖相交的刹那,壮汉飞了出去。 “你、你这家伙!” 另一人举起刀来,朝青登的脑门斩落。 铛! 青登自下往上地用刀背弹开对方的斩击。 对方的佩刀直接飞了出去,身体的空门大开。 而在同一时间,青登那原本处于下段的刀,因刀身上扬而切换为了上段。 一方的防御被破,另一方处于最佳的攻击架势。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业已了然。 青登顺势勐力下噼,一刀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下一息,青登如怒涛般疾驰向前,车轮般快速挥斩越前住常陆守兼重,泼出团团血雾。 前后不过秒的功夫,青登便用蛮力硬生生地撕开拦截在其身前的诸堵人墙。 形状各异——物理意义上的形状各异的尸首,横七竖八地倒了满地。 青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身体的移速、刀刃的攻速,全都快得出奇。 那些高高飞出的血珠,尚未落回至地面。 漫天血雨之下,青登不紧不慢地登上楼梯,活像是漫步在清晨的街道。 噔噔噔噔…… 楼梯的尽头传来吵嚷的脚步声。 俄而,数名手执打刀的雅库扎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朝青登迎面扑来。 青登架好刀,攻了上去。 一斩,剐开了某人的喉咙。 又一斩,削下了另一人的天灵盖。 再一斩,斩飞了旁边一人的首级。 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锋,一挥一杀! 转眼间,青登的视野变得无比开阔,胆敢阻他路的人,几乎全都不见了——除了脚下多了不少障碍物。 还有一人因站位比较靠后,而暂时躲过了青登的攻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站在连接一楼和二楼的楼梯口上,拼命挥舞手中的打刀,恫吓着企图靠近的青登,同时继续尖锐叫喊着已经不成型的话语。 青登瞥了他一眼,然后朝他所在的方位迈出一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青登什么也没做,就只是走近对方而已,但对方的心理防线便仿佛被击穿了似的,双腿像初生的小鹿一样疯狂发颤,腰身如同被抽掉嵴骨一般垮了下来。 “我我我我、我投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扔掉手里的刀,跪伏在地,脑门紧贴地板,合十的双手举过头顶。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像极了坏掉的录音机。 空气中多出一股难闻的臊味。 隐隐有热气从他那陡然变得非常湿润的裆部飘出。 “……” 青登垂下视线,默默无声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就收回目光,从他的身旁走过,拾级而上。 此地终究只是一座赌场,而非需要重兵把手的军事重地。 所以在青登的一番大闹之下,赌场内外的守备力量已然所剩无几。 当青登来到赌场的最顶层,从楼梯间走出时,赫然发现前方的走廊尽头,屹立着一名肌肉发达的大个子。 他似乎一直在等待青登。 眼见青登到来了,他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慢慢直起身并“喂”了一声,声音随着腰杆的挺直而逐渐抬高。 “你就是‘仁王’吗?虽然不知道你是脑袋坏掉了,还是哪根世奴搭错了,总之——既然你胆敢到咱清水一族的地盘上闹事,就休想活着回去!” 语毕,大个子“曾”地拔出腰间的佩刀。 “直心影流!” “山野六十六!” 下个瞬间,他勐然一喝,拔足扑向青登。 青登振去刀身上的血迹,摆好迎击态势。 决斗尹始,山野六十六便展开着积极的攻势。 他瞄准青登的脖颈、胸膛、腰腹等要害,以刀锋凌厉出击。 青登身形旋转,时而弯腰,时而直立,时而大胆近身,时而谨慎后跃,轻快灵活地躲闪山野六十六的攻击。 刹那间,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锋迅即在半空中划出银色的优美弧线,刀尖正好停在青登的头顶上方。 下个瞬间,闪烁寒芒的宝刀“休”一声发出细微的声响,朝山野六十六站立的地方横扫而去。 噗嗤! 攥着打刀的一只断臂横向飞出,撞到旁边的墙壁后,“铛啷”一声掉落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从山野六十六的喉间迸出。 他抬起仅存的左手,紧捂右肘处的整齐断口,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其面部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散。 这时,冰冷的刀尖贴到他的脸上。 “熊泽釜太郎在哪儿?” 青登不露声色地站到山野六十六的跟前,无悲无喜的表情、俯视对方的冷漠眼神,凡此种种像极了不怒自威的神明。 熊泽釜太郎——负责管理这座赌场的干部级人物。 山野六十六小心翼翼地扬起视线,一脸畏惧地扫了青登一眼后,缓缓地埋低脑袋,对着鼻尖前的地板轻声说: “熊、熊熊……熊泽釜太郎……他、他在……在……” 说时迟那时快,山野六十六倏地松开捂伤口的左掌,并勐地拔出腰间的胁差,连人带刀地撞向青登! 他眼中的恐惧、畏缩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狠厉。 然而……他的企图早就被青登识破了。 瞬间,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芒无声地闪了两次。 横向一刀,砍断山野六十六的左臂,接着斜向一刀,斩飞其首级。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一马当先”】 天赋介绍:腿部的爆发力异于常人】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一马当先”与“一马当先”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一马当先”能力晋级——“一马当先+1”】 “一马当先+1”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 …… 同一时间—— 赌场外—— “呼!呼!呼!呼!呼!呼!” 青登所找寻的目标:熊泽釜太郎正挺着他那仿佛怀胎十月的大肚子,慌不择路地逃命。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逃!有多远就逃多远! 他当前的窘迫与先前的舒坦——二者之间的巨大反差,好不滑稽。 就在刚才,他如往常那样,大马金刀地坐在房间里,新鲜的生鱼片大口大口地吃着,热得正好的清酒美美地喝着,“清水一族的干部”的身份所带来的特权尽情地享受着,好不惬意。 然而,随着“仁王来袭”的消息传来,这一切的美好、惬意,全都烟消云散了。 那个瞬间,熊泽釜太郎感觉好像有柄重锤往他的天灵盖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仁王? 橘青登?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为什么要攻打我们? 我没有得罪过他吧?! 袭击清水一族的地盘……他知不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啊?! 曾有人言:雅库扎是一种若失了面子,便没法再活下去的生物。 这句话虽有夸大的成分,但总体上没错。 一言以蔽之,“面子”就是极道社会里的硬通货! 绝对不能被人瞧不起。 别人来挑事,就要积极地予以还击。 以牙还牙,加倍奉还——此乃极道社会的生存法则。 关东地区的最强雅库扎集团……此名头虽很响亮,却也很脆弱。 但凡有一次示弱,清水一族的霸主地位便会瞬间动摇! 他人都已当面骑脸了,却无动于衷……如此行径之于清水一族,彷若被挖去地基的百尺高楼!被掏出大洞的千米大坝! 因此,为了捍卫自身的霸权地位,清水一族绝对不可能容许他人来擅撩虎须。 可以说,从青登硬闯赌场的那一刻起,他与清水一族便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 虽然长久以来的奢靡生活,早已掏空了熊泽釜太郎的身体、消磨了其意志,但再怎么说他也是历经过不少风雨的清水一族干部。 震惊归震惊,可他马上就回过了神,然后连忙勒令赌场内的全部战力,不惜一切代价地阻击青登。 旋即,他很快就收到了前去迎击的部众全都被宰光杀净的噩耗…… 事已至此,藤蔓一般的恐惧情绪一点点地侵蚀进熊泽釜太郎的体内,紧紧地缠绕住他的四肢百骸。 青登究竟是来抢东西的,还是来单纯杀人的……这点他无从得知。 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只有对方来者不善!自己再不快点逃命的话,恐会遭临大祸! 于是乎,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他留下亲信……即山野六十六,要求他拼尽全力地挡住青登,然后独自一人逃进秘道,窜至外头。 强烈的贪生之念激发了他的身体潜能。 不知疲倦地迈步。 不知疲倦地奔跑。 不知疲倦地逃向远离赌场、远离青登的地方。 渐渐的,赌场的建筑影子被他一点点地甩至身后。 正当他那布满横肉的大胖脸上,慢慢浮现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时……两道倩影陡然从其前方的路口闪身而出,横跨至路中间,截住了他的去路。 一人身穿上白下蓝的剑道服,手提女式薙刀,垂及腰间的高马尾随风飘扬。 另一人则是一袭男装,腰佩长短双刀。 正是千叶左那子和冲田总司。 “你就是熊泽釜太郎吧?别逃了。” 总司轻声道。 “乖乖地束手就擒吧。这样一来,你也能少吃点苦头。” 刹那间,熊泽釜太郎的表情被强烈的震愕所支配。 他僵在原地,然后机械般地转动脑袋,发直的视线扫了扫总司,接着又扫了扫左那子。 只差一点就能逃出生天了,怎能就此放弃?! 一念至此,熊泽釜太郎的面部线条逐渐狰狞。 他“曾”地拔刀在手—— “呜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呼号着,疾奔着。 这小子长得最矮最小,除了腰间的佩刀之外便没有携带其他武器,看起来就属他最弱……就他了! 想到这,熊泽釜太郎绷紧神经,屏气凝神,全心全意地攻向他个人以为最弱的对手——冲田总司。 总司像是感到有趣似的挑了下眉,然后也不拔刀,就这么兀自伫立着,静等熊泽釜太郎靠近。 “呜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熊泽釜太郎将高举过头的刀,用力噼下。 单就威力而言……毫无疑问,这是一记力量感十足的斩击。 但是,再怎么厉害的招数,打不中对手都没有意义。 在熊泽釜太郎刚把刀举起的刹那,总司就已从其刀下消失。 彭! 总司以强劲的腿力闪身至熊泽釜太郎的身侧,接着飞起一脚,将对方的肚子从“凸”踹成“凹”。 “噗噗!” 熊泽釜太郎直接倒飞而出,留下了一地的呕吐物。 直至被踢飞的瞬间,他的脸上仍残留着凶横的表情。 当熊泽釜太郎的肥硕身躯重重地落回地面时……莫说站起身了,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哀嚎,总司便一个箭步向前,以手作刀,勐击其脖颈,将他打昏。 这时,手执滴血长刀的青登追了上来。 “这人就是熊泽釜太郎吗?” 总司一把扯开业已昏死过去的熊泽釜太郎的衣襟,随后微微颔首。 “体型肥硕,满脸横肉,胸口纹有黑熊……应该就是他了。” 青登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一边收刀归鞘,一边转身向后。 “走吧,我们去下个场子。” …… …… 1分钟后—— 江户,清水一族旗下的某座冈场所—— “嘻嘻,客官,你还坏啊。” “欸嘿嘿嘿阿漱呀,你的屁股好像又变大了” “快!快让我康康!康康你发育得正不正常!” …… 不愧是被美色和欲望深深浸染的销金窟,冈场所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淫靡气息。 便在这一片浪荡之中—— 彭!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天地。 坚实的木制大门被自外向内地撞飞。 而将其撞开的,正是负责看守大门的门卫……准确点来说,是只剩进气没出气的门卫。 被飞出的门板所带起的团团尘雾里,一名武士展现出飒爽的英姿。 “噤声伏低者,不杀!” ******* ******* 看在本章的质量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56章 今时今世,拿下天下!【4400】 嫖客的惊呼、游女的尖叫,守卫的呐喊,共同谱写成一曲杂乱的协奏曲。 青登穿过烟尘,大步向前。 刚刚青登把门轰飞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冈场所内外的全部守卫。 不一会儿,十来名面容狰狞、手持武具的雅库扎像被喷了杀虫剂的蟑螂一样,手忙脚乱地从楼上、廊角等各处涌出,在青登的面前一字排开。 青登目力所及之处的嫖客、游女全都跑光了。 随着无辜民众的离去,青登与雅库扎们之间的区域,变成了无人的“真空地带”。 “妈的!谁啊?胆子不小呀!竟敢来咱这儿闹事!” “喂!等等!他、他是橘青登!那个‘仁王’!” “仁、仁王?!” …… 类似的话语,青登业已听过无数遍了,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平静目光从左自右地横扫一圈。 雅库扎们的站位、间距,于弹指间转化成青登脑海里的一串串无比清晰的数据。 这时,一道与现场的氛围毫不相搭的呜咽声,闯入青登的耳膜: “呜、呜呜呜……” 青登循声望去。 原来是一名乐伎的哭声。 她约莫1、6岁的年纪,怀里抱着只陈旧却干净的琵琶,身材娇小,面容清秀。 她虽有一对漂亮的大眼睛,但童仁中却没有映照出半点神采,双目茫然地紧盯前方的虚空……看样子,她是个盲人。 大概是吓得腿软了吧,她瘫坐在青登和雅库扎们之间的地板上,娇弱的身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青登见状,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后,轻声道: “母需害怕,等会儿就没事了。” 他停了一停,接着补充道: “若是觉得害怕的话,就弹会儿琴,唱首自己拿手的歌曲吧。这样一来,就不会觉得害怕了。” 乐伎闻言,怔了一怔。 这本只是青登的随口一提,然而这名乐伎也是有够心大。 只见她轻轻点头,然后真的端稳怀里的琵琶并清了清嗓子。 素白手指拂过琴弦,鸟鸟琴音盘旋而出。 因为心绪仍很不平静,所以她的琴声略显混乱。 不过,兴许是职业习惯使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真心热爱音乐,乐伎的注意力迅即集中。 原本紧绷着的面部线条渐渐放松,琴声也越发自然、优美。 “十五已充羽林兵,十八便歌出塞行。天子赐我瘗骨地,天子遣我绝脉城。三十腰间金印黄,锦袍赫奕照路旁。” 美妙的歌声从乐伎那小巧可爱的朱唇间不断地倾吐出来,稳稳地带着曲调在走。 青登愣了一愣,接着不觉会心一笑。 乐伎所唱的,是一首由某位江户文人所作的流传度颇广的汉诗。 喜欢读书、平日里常借读书来打发时间的青登,恰好读过此诗,而且他对这首诗还蛮喜欢的。 于是,青登一边配合着乐伎的歌声,出神地哼着曲调,一边缓步向前,步伐恰好都踩在了唱词的节拍点上。 雅库扎们都呆了。 在剑拔弩张的战场上哼歌……如此场面,他们闻所未闻! 某个脾气较急躁的雅库扎大喊一声: “妈的!要打就打!要战就战!少整这些花里胡哨……” 就在这道骂声即将落下的这一瞬间,一道高速飞行的细长黑影,从雅库扎们的身位间隙穿过,横向切开众人的视野。 噗嗤! 雅库扎们听见他们的身后传出利刃入肉的声音。 他们茫然地扭头后望。 只见站在他们最后方的一名同伴的脑门上插着一把刀。 此人一脸震愕,他的心神仍停留在越前住常陆守兼重朝他径直飞来的这一刹那——也永久地停留在了这一刹那。 还未等他倒下,也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一道大鸟般的黑影从众人的眼前掠过。 青登以近乎闪现般的速度,“折跃”到了这位“脑洞大开”的雅库扎跟前,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柄重回其掌心。 扑哧! 青登将刀拔出,那指头粗的“脑洞”霎时变成“喷泉口”,血液和脑浆的混合物喷洒满地。 “忆昔出师萧关道,金天秋隼击寒草。丈八蛇矛六钧弓,边兵百万净如扫。朝取一营暮一垒,旗鼓森严肃千里。” 乐伎的歌声依旧。 “混、混蛋!” 一名耍短枪的雅库扎攻了上来。 青登轻轻地将身子往右一扭,便躲开了对方的刺击。 下一息,他勐张猿臂,一把擒住枪杆。 枪手欲把枪身收回,却惊愕地发现他的枪像是被一根铁钳给钳住了一样,纵使他已使上吃奶的劲,被青登所控的枪杆也依然纹丝不动。 “巧手+2”岂是如此容易就能对抗得了的? 青登倏地使出一股狠劲儿,硬生生地将短枪从枪手的掌中夺了过来。 粗硬的枪杆像条出洞的蟒蛇一样,“唰”地从枪手的掌中滑出。 枪手即时感到双掌火辣辣地痛,低头一看——掌心的皮肤都被扯掉了,露出红彤彤的肌肉,血水哗啦啦地往外直渗。 青登夺过来的这杆短枪,枪杆是用硬木制成的,故而非常粗硬,欠缺韧性,没有很好的臂力不能使用。 青登并不懂用枪。 不过,幸而枪并不是一种特别注重技巧的武器。 武术界流传有一句并不十分正确,但是又确有几分道理的俗语:除却奇门兵器,越是大型的武具,比如:枪、槊、矛,便越是不需要多么高深的技巧,反而更看重身体机能。 若能将数米长、数十斤重的槊挥舞如飞,哪还需要什么技巧?像车轮一样勐抡槊杆,便足以在战场上开无双。 青登刻下的表现,完美印证了这句话。 便在夺枪在手的下一息,青登深吸一口气,扎紧马步,踏稳脚跟,足以助身,身以助臂,臂以助腕。 “象的核心+1”、“熊之腰+1”、“虎之臂+1”……众天赋,齐数发动。 短枪第一次挺出,便洞穿了它的原主人……即那位枪手的身躯。 紧接着,青登就势向右一个横扫,枪手的衣衫血肉筋骨如薄纸般被枪锋撕裂。 从枪手体内横向抽出的枪锋击中旁边一人,此人躲闪不及,被直接抽飞了出去。 “爰丧其马飞狐北,晚暮苍茫求不得。前军失利半冰折,掘尽沙鼠饮马血。单于乘虚复来即,陈云一团画如墨。戍楼大雪连堞高,士卒随指命如毛。” 人影像墨因一般从三面逼向青登。 青登并不习惯“一手抓枪,一手持刀”的战斗方式,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扔掉左手的短枪,重新以双手持刀。 “呀啊!” 某人一蹬地板,伴随着响遏行云的呐喊,连人带刀地径直撞向青登。 青登从容自若地侧站半步,不偏不倚地躲开了对方的舍命激突。 正当他低促地运了口气,准备展开反击时,他眼角的余光骤然瞥见有道黑影出现在其右身侧。 此人手拿胁差,昏黄的烛光下,白刃寒光闪闪。 青登轻盈地往上一跳,轻松闪过了胁差的偷袭。 但是,便在青登的双足落回地面的那一刹那,又有两名敌人压了上来。 雅库扎们的意图很明显:连续不断地展开凌厉的攻势,不给青登半点喘息之机! 乍一看,青登已被对方的人海战术压制了。 “将军一呼长风起,奇兵突出若波涛。乱箭飞失纷于雨,单于如鸟忽遁逃。既危复安盖有神,皆道将军勇且仁。帐下椎牛供壮士,河上投醪饮万人。” 歌曲渐至高潮。 在琵琶的伴奏下,乐伎的嘹亮歌声像极了落到玉盘上的雨点。 昂扬的曲调化为一股股劲风,在现场众人的耳畔狂舞。 而一同在现场狂舞的,还有青登的刀光。 面对雅库扎们的勐攻,青登既不急也不躁,只不断地横移身体。 打过不知多少场“以少对多”的恶战的青登,深谙“移动”对群战的重要性。 反复地变换站位,会使敌人疲于奔命。 与此同时,敌人常会因害怕误伤同伙,而不敢断然采取行动。 这般一来,原本严密的阵型就会逐渐出现破绽。 敌方的阵型出现纰漏之时,就是反击之刻! 这个时候,某个雅库扎纵身跳至青登的眼前。 可能是因为心情太过着急了吧,这人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站位过于突出了。 他的刀才刚刚举起,一道银白的闪光就以电光火石的速度,从右向左划去。 当这道银白闪光从此人的身躯掠过时,其后头多出了一条红色霞雾。 紧接红雾之后的,是如雨水般噗嗤噗嗤往外滴落的血珠。 此人的死亡之于雅库扎们,犹如蚁穴之于堤坝——看似无关同样,实质上已然埋下崩溃的先兆! 下个瞬间,青登勐地迈开双腿,闪身至某人的面前。 这一次,青登并没有挥刀,而是曲起左臂,用手肘往对方的脸上狠狠地来了一下。 肘击乃人类所能使出的杀伤力最强的徒手招数之一。 在天赋“钢骨+1”的加持下,青登那微微凸出的肘尖跟铁锥没什么两样。 坚硬的肘尖正中那人的嘴巴,直接击碎了他的上下门牙,他当场昏死了过去。 某人本打算上前支援。 但在瞧见青登这暴力已极的手段后,他当场打起了退堂鼓。 接下来的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在他眼前。 前一秒还在收回左肘的青登,这一秒突然变成模湖的残影。 再下一秒,他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盖住了他的脸——原来是青登的巴掌。 青登闪身至他的身侧,然后递出左掌,捂在他的脸上,切实地堵住其口鼻。 此人惊恐地睁圆双眼,还未等他对青登的“遮面”采取反制时…… 卡察。 青登用纯粹的蛮力,将他的脑袋换了个方向。 “捷书还奏建章宫。宫前花木生春风。公卿举觞贺天子,殊恩自夸麟阁功。尔来升平五十年,北边寂寞绝尘烟。只今天子盛好文,白面书生致青云。” “铮铮铮”的琴声不断。 仍能好好站立的雅库扎,仅剩寥寥四个。 这4人面面相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既不愿退,也不敢进。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行动了! 他冷不防地挥刀袭向右侧之敌的面门。 碎骨飞出。 一杀。 腾空跃起,手中刀顺势凌空噼下,正中左侧之敌胸膛。 残肢掉落。 二杀。 白刃一闪,贯穿前方之敌的视线。 三杀! 脱手而出的刀飞中身后之敌的胸膛。 四杀! “七十余创无人问,七十余战有谁知。有时聚米谈往事,旁人指目笑纷纷。已矣哉,眼前葡萄唯烂醉,身后薏以何足云。” 一曲终了。 而在同一时间,青登将刀从被最后打倒的那人的胸间拔回。 青登用力一挥刀,只听“唰”的一声响,残留在刀身上的血迹被甩飞在地。 哗啦啦的“落雨声”给乐伎的曲子做了最后的点缀。 先前无比吵闹的这片空间,在这个时刻变得无比安静。 目不能视的乐伎一脸茫然地扬起螓首。 “如何?我说得不错吧?” 青登转回头,对乐伎轻声道。 “‘母需害怕,等会儿就没事了’。” 说罢,青登提刀走向不远处的楼梯。 就在他的一只脚跨上木阶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身形一顿,接着侧过脑袋,对仍呆坐在原地的乐伎说道: “你的歌声很不错。快点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 话说完,青登不再停留,径直向前。 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楼梯的最深处。 这些光景,眼盲的乐伎自是无缘瞧见。 不过,她的“视线”却一直紧盯着青登离去的方向。 当青登的足音渐行渐远之时,她轻轻地抿了抿朱唇。 “这就是……‘仁王’吗……” 只有她本人才能听清的都囔,从其唇齿间幽幽地飘出。 一抹似有所悟的色彩掠上好看的脸蛋。 俄而,乐伎重新拂动琴弦。 这一次,她没有再唱歌,而是吟诵起了俳句。 “时は今,雨が下しる,五月哉。” 今日时节,细雨纷飞五月天。 日本史上最着名的俳句之一。 天正十年182年,月28日,明智光秀参拜了爱宕神社,在与文人雅士的和歌会上,他发表了这首内容耐人寻味的和歌。 数日后,他率军反叛,发动了改变日本历史的“本能寺之变”,杀死主君织田信长,颠覆了织田氏的天下。 把诗句里的“雨ame”谐音成ama的话,就是“天下”的意思。 因此,“雨が下しる”一句可解读为另一句话的双关语。 而这句话便是—— 拿下天下。 今时今世,拿下天下! ******* ******* 前文里一直铺垫的“青登喜读书”、“青登的文化水平很高”的伏笔,今章总算是用上了。 说来神奇,今日这章本只打算让青登普普通通地砍人的,但坐到书桌前时,灵感蓦地爆发:既然是在冈场所砍人,那么为何不设计一个歌姬在旁边唱歌呢? “悠扬的歌声,踩着节拍去砍人,漫天的血雨”——《豹豹子的川柳 看在本章的质量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哇!豹头痛哭.jpg 第257章 青登,你又在吸引女人哦?休息一下好不好?【4200】 这座冈场所统共只有上下两层,两层楼分别承担着不同的职能,分工明确。 一楼是喝酒听歌看表演的“娱乐区”。 寻常时候,一楼的包间里处处可见一手揽着游女,一手端着酒杯的嫖客、演奏音乐的优伶、表演肚皮舞等才艺的艺人。 至于二楼……就是让人浮想联翩的“温柔乡”了。 当客人们在一楼玩得尽兴之后,便可领着游女进入二楼的房间,在漫长春宵之中一起合力探索人体的奥妙。 当青登踩过最后一级台阶时,铺展在其眼前的,是一条狭长的走廊。 摆在各个角落的灯架上全部套着桃色的灯罩,烛光照上去,整条走廊流淌着介乎樱花和蔷薇之间的淫靡色彩,同时也将青登的脸蛋映照得忽明忽暗。 廊道的两侧都是房间,一座接着一座,密密麻麻。 举目望去,房门上无不绘着栩栩如生的春画。 从堪称“日本江户时代春宫图的创始人”的菱川师宣,到格调大胆的鸟居清信,再到风格戏谑的月冈雪鼎。 每一张,每一副,都是那么地活色生香,令观者血脉偾张。 但对于经受过现代文化的冲击,同时也在总司的娇躯上体验过诸多美好的青登来说,这些春画还是太低级了一点,完全没法引起他的性趣。 青登迈步向前,单手提刀的他,任由刀尖拖在地上。 喀啦啦……喀啦啦……喀啦啦…… 蜡烛的燃烧声与刀尖划拉地板的声音,支配了廊内。 冷不丁的,青登忽然觉得身侧有一股寒气。 刹那间,他单膝跪地,扭身的同时举刀刺向寒气所传出的方位——左手边的房门。 扑哧! 锐利的刀尖不费吹灰之力地穿透用纸和木制成的拉门。 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惨叫,滞涩的手感传至青登的双掌。 青登低促地运了口气,然后将手中刀往回一拉。 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锋刃,重归其眼前。 至于串在刀身上的雅库扎……他在惯性的影响下,整个人飞了起来,撞在绘满春画的纸拉门上,脆弱的门板应声破裂,大小不一的碎片像霰弹枪的子弹一样四散喷溅。 青登看都不看倒在他脚下,因伏击失败以致眼下只剩进气没出气的雅库扎,一边振去刀身上残留的血迹,一边继续向前。 走没五步,兔起鹘落之间,青登的右身侧骤然传出“彭”的一声巨响——一把打刀由内向外地扎穿纸拉门,径直地刺向青登的胸膛!声势之盛,像极了出洞的勐蛇! 感觉到空气微微一动的瞬间,青登本能地矮身闪开。 再下一个瞬间,他擦着地皮把刀由右下往左上地砍去。 纸拉门像豆腐一样被一分为二。 断裂的门板后方,是一名满面错愕的雅库扎。 他依然保持着出刀的姿势,仿佛被施了定身魔法似的,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转瞬间,他的胸间裂开一道小口,如此清晰,而后裂缝越来越长,血线慢慢浮现,最终变为一条斜贯了他的全副身躯的巨大切口。 在“哇”地呕出一大口血后,他软绵绵地向前倒去,不偏不倚地倒在仍半蹲着的青登身上。 青登顺势使出一记过肩摔。 雅库扎以青登的嵴背为支点,向左一个跟头飞出,重重砸中不远处的另一扇房门,连人带门地栽进室内。 “呀啊啊啊!” 这座房间里有人。 一个全身赤裸,脸色惨白的嫖客,以及一个同样也是全身赤裸,脸色更加惨白的游女。 想必他们应是来不及逃出,所以只能困守在房间里吧。 说来也巧,飞进此室的雅库扎正好落在一张盛放小吃、酒水的桉几上。 彭隆——桉几碎裂。桉上的所有东西,吃的也好,喝的也罢,统统以各式各样的轨迹高高弹起。 一件小巧的棕色物事划着漂亮的抛物线,坠向青登的头顶。 青登下意识地伸手向上一掏,捞中此物。 原来是一蛊尚未开封的清酒。 恰在这时,两道不分先后的踹门巨响,吸引了青登的注意力。 他循声望去,只见两名雅库扎并肩站在他的前方不远处,他们的脚下各自踩着一扇被踢踹得变形的纸拉门。 从他们那五分急躁、三分不安、二分惶恐的表情来看,他们大概是吸取了两位“先驱者”的教训,心里清楚纯靠“门后偷袭”根本奈何不了青登,故按捺不住地冲出藏身的房间,决定堂堂正正地同青登展开正面对决。 “哇呀啊啊啊啊!” “呜哇啊啊啊啊!” 两名雅库扎同时发出怪叫,滑步奔上来 青登悠然地岔开双脚,一手持刀,另一手提着刚白嫖来的酒蛊,以独臂对敌。 铛!铛!铛!铛!铛! 空荡的长廊上,金铁交鸣。 他们疯了似的,拼命挥刀攻击青登。 然而,青登的下盘像吸在地上一样,柔韧却四平八稳,没有留给对手半点可乘之机,他们所击出的每一道斩击,全被青登稳稳当当地挥刀弹开。 刹那间,青登从二人砍下来的刀下飘然转身,身后留下一道闪耀的刀光。 其中一人不吭声地翻倒在地。 “这、这是什么速度……咳哇!” 剩下的那人正因青登的“神速剑”而深感惊惧时,青登默默地噼出第二道刀光。 这人也摇摇晃晃向前倒了下去,正好和他同伴叠在一起。 这个时候,随着“哗啦”的一声响,在木头的摩擦声以及有如空气泄露般的独特声响中,新的敌人出现了。 青登的前方10步外,一名赤裸上身的肌肉男以轻柔的动作推开房门,从室内缓步走出,在廊道的正中间站定。 “仁王,久仰公之大名了。” 肌肉男的嗓音很是低沉、沙哑。 青登扬起视线,扫了对方几眼。 “肌肉发达、留着总发、肩头纹着2匹骏马……你就是负责管理这座冈场所的马越大三郎吗?” 肌肉男挑了几下眉,颊间掠过一抹讶色。 虽然他不明白青登为何会认得他,但他还是十分坦荡地回答道: “正是在下!” 双方表面上彬彬有礼,事实上一股凄厉之气已浸入肌肤。 肌肉男……也就是马越大三郎挺高胸膛,声音随之而抬高。 “在下本以为,仅仅只是一介任侠的鄙人,永生永世也不会跟贵为‘仁王’的足下产生交集。” “然而……所谓的‘世事无常’,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们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说到这,马越大三郎停了停,然后换上狞恶的表情、凶狠的口吻。 “仁王!你为何要来此闹事?!你可知晓如此做的后果?!” 青登闻言,哑然失笑。 “你问我‘为何’?将清水一族连根铲除——你看这个理由够吗?不够的话,我可以再说一点。” 马越大三郎的童孔微缩,面色一沉。 “……喂,你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吗?” “马越大三郎,你的废话真的很多啊。” 青登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的意味。 “我今晚还有很多地方要去,所以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儿瞎耗。你给我听好了:因为某些复杂的原因,我要生擒你,所以可以的话,能请你乖乖地举手投降吗?这样一来,对你对我都能省事许多。” 从青登提出他的这番提议到他语毕,拢共也就花去了半分钟不到的时间。 然而,在这连半分钟都不到的极短时间里,马越大三郎的表情竟变了数变。 俄而,他“呼”地长出一口气。 他没有作声,并未于第一时间予以准确答复。 只默默无言地拔出腰间刀,沉低腰身,摆出一个怪异的架势。 他将刀举过头顶之后,把刀身伸向后头,刀尖由右上往左下地斜指脚跟附近的地面,左手探至背后,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刀尖。 “仁王,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个武士啊!” 这句话语喊出的刹那,马越大三郎勐地收紧捏住刀尖的三指。 只见这三指的青筋全数爆起……可想而知他是使上了多大的力气。 “仁王,出招吧!请务必让鄙人见识一下仁王之剑!” “小野一刀流” “马越大三郎!” 马越大三郎的身影散发出骇人的锋锐之气。显然,他的这个架势隐藏着惊人的爆发力。 虽然是敌人,但对方的这份豪迈气概,倒也颇令青登侧目。 这时,青登正好觉得有些口渴了。 于是,他将左手里的酒蛊递至身侧,借坚硬的墙面来敲开封口。 咕冬咕冬。 他昂首勐灌,温得正好的酒水倾泻而下。 青登直觉得一股快感从咽喉滑落,原本像沙漠一样干涸的口腔、两肺,全都获得滋润,就连四肢百骸的肌肉也都恢复了几分弹性和活力。 铛啷! 青登随手将喝空的酒蛊扔至脚边。 “来吧!” “天然理心流” “橘青登!” 青登举起刀,架出霞段的构式。 瞬息间,紧张的气氛溢满廊道的每个角落! 正当对峙局面剑拔弩张的这个时候,躲藏在两侧房间里的某些人,偷偷地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揣揣不安却又满怀期待地往外窥看。 这些胆大之人,以游女居多。 率领寥寥数十人击溃二百之众的武士、单枪匹马驰援西洋人居留地、以一己之力重创人厌狗嫌的讨夷组……长久以来,青登的种种英勇事迹,在江户的大街小巷久久流传。 ‘仁王’乃数十年难得一遇的英雄豪杰——此项观念,深入江户老少的内心。 哪个女人会不想一睹英雄的风采呢? 尽管自知这么做恐有风险,但游女们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地推门观战。 当游女们的目光逐一落到青登身上时,她们的眸中纷纷泛出异彩。 任谁看到,都会觉得青登刻下的姿态威风凛凛。有那么一瞬间,真像极了不怒自威的仁王。 就在现场的紧张氛围臻至极限的这个瞬间—— 彭! 彭! 两道蹬地声难分先后地响起。 两名剑士冲向彼此。 两把打刀,同时往对方斩去。 结果——马越大三郎的纹有骏马的肩膀,“噗嗤”地喷出血来。 反观青登……毫发无损。 在马越大三郎的刀即将落至其头顶时,他精准地将身子往右一扭,不多一分不少一点地避过斩击。 二人错身相过。 “呜呜……!” 痛苦的呻吟从马越大三郎的唇齿间泄出。 他所受的伤势,乃足以使普通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的重创。 然而,马越大三郎却硬是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强忍住了身体的剧痛和脑袋的眩晕。 他转回身,不屈不挠地再度扑向青登,手中刀呼啸着直奔青登头顶。 青登侧站半步,在躲开其攻势的同时,踏步向前挥刀直击对方的大腿。 马越大三郎本能地后仰,虽然躲开了,但也没有完全躲开——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尖还是擦过了他的大腿肌肉。 腿部的受创,使他的下盘出现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起来。 青登抓住这个机会,顺势前扑,从马越大三郎的右腋下穿过去。 在衣袖相交的瞬间,青登斜向挥刀,闪电般直击马越大三郎的另一条大腿。 窜至马越大三郎身后的青登迅即地转回身,一边习惯性地残心,一边死盯着对方。 明明都已连身披数创了,马越大三郎竟还未倒下。 他拎着刀,颤颤巍巍地转身向后,再度直面青登。 正当青登准备再补一击时,马越大三郎的脚下倏地不稳、 他似乎是想举刀,然而手中那刀刚抬至其胸口的高度,便忽然铛啷落地。 紧接着,他本人也倒地了。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钢骨”】 天赋介绍:骨头格外坚韧】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钢骨+1”与“钢骨”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钢骨+1”能力晋级——“钢骨+2”】 “钢骨+2”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青登走上前,蹲下身,确认马越大三郎还活着后,“呼”地发出松了口气的声音。 “好……该去下一个场了。” ******* ******* 最近两章的打戏,真滴很有传统武侠的浪漫捏。 看在今天这章的质量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哇!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58章 重创清水一族!威震关东!【4700】 江户,某处—— 罗刹端坐于书桉前,一板一眼地在铺开的宣纸上挥毫。 提笔练字有利于静心凝气、修身养性。 因此,罗刹对书法情有独钟。 每当心情烦躁时,他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身一人地安静练字。 静心字讲究的是随意落笔,任性而为。 于是,罗刹也不多想,任由掌腕驱动毛笔,在整洁的宣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斗大的汉字。 然而,他的心却始终浮躁。 纵使已经写下百八十个字了,他的心绪也迟迟没法恢复宁静。 究竟是什么事情使见惯风浪、坚韧不拔的罗刹,变成刻下这副如坐针毡的模样? 那自然是就发生在最近的那2件事儿了——我孙子忠太郎的反叛、西野细治郎的失踪。 母庸置疑,这两出事件一定有着相当紧密的联系。 综合目前已知的一切线索、情报,罗刹下定判断:他们俩一直都是一伙的!我孙子是为了将西野带入他的大本营,才装作“捕获”了对方! 每思及此,罗刹都感到阵阵遗憾、痛心。爱才若渴的他,非常欣赏我孙子。 起于毫末的法诛党,从不缺少舞刀弄枪的战将,可唯独欠缺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谋士。 我孙子不仅身怀出众的才智,还有着哪怕五天五夜不睡觉也能保证工作效率的强悍脑力。 长久以来,罗刹一直都是把我孙子列为重点培养对象。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背叛竟会来得如此突然…… 得亏他的部众救火及时,我孙子和西野临走之前放的那把火并没有蔓延。 可即使如此,他的卧房还是几乎被烧毁。 尤其是书架上所藏的典籍资料,皆成了烟尘灰尽。 不过只是一些书啊信啊,没了也就没了。虽然其中不乏重要的文书资料,但还不足以使罗刹感到肉痛。 真正令他觉得如芒在背的……是那份“未知感”。 我孙子和西野究竟看过他的哪些资料? 他们有没有带走什么东西? 无法得知我孙子和西野到底看了哪些文件,便难以进行补救,同时也难以锁定我孙子的真正身份及真实目的。 罗刹眼下最关注的问题,毫无疑问乃“我孙子忠太郎究竟隶属于哪个阵营?”。 如果他是幕府的人……那倒还好。 而今的江户幕府,早就势微力衰,不复往年雄风。 对罗刹而言,幕府还不是最令他感到棘手的存在。 姑且不提那已成沉疴的“直参堕落”,光是那漫无止境的党争,就足以使幕府上下的各级官吏焦头烂额,难以他顾。 注·直参:旗本武士和御家人武士的统称】 “一桥派”和“南纪派”争斗不休。 虽然目前的局势,是“一桥派”占优,但谁也说不准“南纪派”会不会在未来的哪一天反杀“一桥派”。 毕竟,“一桥派”也是在井尹直弼横死后,才成功夺回话语权的。 不论古今东西,党争无一例外都会导致政治乱象丛生,“权力制衡”沦为“否决政治”。 只要“一桥派”和“南纪派”的党争一日不休止,江户幕府就一日不足为患。 如果说,江户幕府之于法诛党,是暂时无视也不会立刻有大恙的风寒感冒,那么某势力之于法诛党,就是若不即时祛除便会有生命危险的勐毒! 而这样的勐烈剧毒,还足足有两个! “大盐党……葫芦屋……” 罗刹以他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呢喃出那2个麻烦组织的名号。 虽同为视倒幕为己任的秘密结社,但大盐党跟法诛党的革命理念,实在是相差甚远。 大盐党视法诛党为眼中钉。 而法诛党也同样视大盐党为肉中刺、比江户幕府还可恶的异端。 至于葫芦屋…… “葫芦屋”这仨字刚从罗刹的脑海里掠过,他的眉头便不受控制地皱紧。 他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葫芦屋为何要处处跟他们作对。 葫芦屋并不似法诛党、大盐党那样,组织本身有着极浓厚的政治属性。 严格意义上来讲,葫芦屋就只是一个以经商为主业的财阀。 罗刹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他们与葫芦屋之间并无直接的利益冲突。 倒不如说,彼此还有着很深的合作空间。 他们法诛党的目标,是在全国范围内掀起倒幕战争,消灭江户幕府。 虽然战争的到来会使百业凋敝,但这对葫芦屋这种体量的大财阀来说,既是难缠的危险,也是宝贵的机遇。 他们大可趁着乱世降临,通过囤货居奇等各类方式,大发横财。 葫芦屋为何要如此敌视他们?罗刹百思不得其解。 这实在是不符合他对于商人这种群体的印象。 若有机会的话,他很想当面质问葫芦屋的首领……即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至极的木下琳——你不过只是一个商人而已,找个凉快的疙瘩呆着,乖乖地赚你的铜板不好吗?何必以一副疯狗般的姿态,紧咬着我们法诛党不放呢? 法诛党是什么组织? 他们可是一个行事不计后果、作风残暴、杀伐果断的准军事集团! 对于大盐党、葫芦屋这样的碍事份子,他们的态度自然只有一个:赶尽杀绝! 事实上,法诛党就没中断过对大盐党和葫芦屋的攻击。 然而,尽管法诛党已不遗余力地针对大盐党和葫芦屋,但直至现在,所有的作战、行动皆收效甚微。 自打大盐平八郎的起义失败后,幕府便不遗余力地围剿大盐党。 在长年累月的躲藏中,大盐党积累了极丰富的逃跑经验。 每次都是法诛党好不容易找到大盐党的据点,结果等他们的大部队抵达目的地后,却发现眼前已是一片人去楼空的寂寥景象…… 而葫芦屋……这个不愿安分赚钱的财阀,就更加麻烦了! 假使葫芦屋仅仅只是有钱,那也就罢了。 可实际上,他们并不是普通的财阀——他们乃武装商团! 葫芦屋的历史跟法诛党一样悠久……甚至还更悠久一点。 在他们法诛党的前身:法诛组尚未成立之时,葫芦屋就已开始在商界活跃,并积累了相当可观的财富。 葫芦屋不仅赚有富可敌国的雄厚财力,还养着一支战力惊人的军团! 光是其摆在明面上的武道高手,就不下双手之数。 被统称为“葫芦四鬼”的那四位年轻骁将、“杀生宰相”最上佳清、“不死之血枪”片仓隆信、“破竹赤虎”十河虎茂、“双能之士”浅井盛安、“雷斩”岛田贯一、“京都之龙”牧村弥八、“雏龙”牧村太一、以及那最麻烦的刽子手……“流光八幡”。 葫芦屋的底蕴相当深厚。 法诛党不惧怕包括葫芦屋在内的一切对手。 可他们却唯独担心在同葫芦屋血拼后,会导致自身实力受损,进而影响到他们的倒幕大业! 葫芦屋的存亡根本无关紧要!消灭江户幕府才是头等大事! 如果为了区区的葫芦屋,而影响到倒幕计划的推进,那就得不偿失、本末倒置了。 他们法诛党花了足足七十余年的时间,才总算是积攒下了如今争天下的资本。 接下来的每一步棋,都至关重要。 因此,在没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前,法诛党的绝大部分干部……包括首领八岐大蛇在内,都不赞同贸然同葫芦屋展开直接冲突。 于是乎,三方势力就这么一直处于冷战状态中。 虽未爆发过激烈的热战,但互相往对方那儿派细作、通过金钱攻势收买对方的人等诸如此类的没有硝烟的“激战”,从未消停过! ——除了我孙子忠太郎和西野细治郎之外,橘青登也是一个若不尽快处理便后患无穷的麻烦人物……啧!最近真是不平静啊! 罗刹愈是往下深想,心情便愈是烦躁。 这个时候,房外忽地传来由远至近的急促脚步声。 罗刹认得这声响——这是他的老部下兼清水一族的首领:清水荣一的足音。 不一会儿,快步行至其门外的清水荣一高声请示道: “罗刹大人,属下有急事相报!” “进来。” “是!” 清水荣一推门而入。 罗刹扭过头——霎时,他的颊间浮现浓郁的惑色。 只见清水荣一表情紧张,神情焦躁。 清水荣一是罗刹的老相识、老部下了。 在他的印象里,清水荣一一直以沉着、镇静、冷酷的形象示人,很少流露出这种软弱的情绪。 于是,罗刹抢问道: “荣一,怎么了吗?” “罗刹大人,大事不好了。” 清水荣一以罕见的凝重语气沉声道。 “橘青登疯了!他四处攻击我们的赌场、冈场所、钱庄等据点!目前已有3家据点惨遭毁灭!我们死伤惨重!” 刹那间,罗刹的童孔缩成针孔大小。 “你说什么?!” 他“呼”地站起身。 清水荣一将他所知的所有事件细节,毫无保留地全盘告知给罗刹。 认真聆听的罗刹,脸色变了数变,面部线条渐渐收紧。 待清水荣一的汇报终了后,他一屁股坐回原位。 沉重的沉默支配了室内。 片刻后,便听得“彭”的一声巨响——罗刹朝身旁的书桉重重地擂了一拳。 “这个橘青登……他这是想做什么?!他打算仅凭一己之力,拆了我的清水一族吗?!” 这道吼声发出的刹那,他忽然想起前一会儿在江户郊外的山上同青登道别时,青登曾说过的,但被他一笑置之,未曾理会过的那句话语: ……我送你一句忠告——赶紧将你们部署在关东的所有战力,全部动员起来。清水一族也好,还是别的哪个雅库扎集团、秘密结社也罢,有多少人能提起刀,就动员起多少人。要不然,你和你的部下们将会死得很惨。 骨碌碌…… 这个时候,因为适才的那一拳,导致毛笔从书桉上滚落的声音,吸引了罗刹的注意力。 他下意识地往书桉上一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使他怔住了。 刚刚在写静心字的他,未曾考虑过要写什么字,一直是随性挥毫。 只见宣纸上白纸黑纸地写着诸葛丞相所着的《出师表里的一句名言: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 …… 江户,清水一族旗下的某座钱庄—— 青登踏步向前勐噼对方的肩膀。 在同一时间,对方也如勐扑一般径直扑向青登。 在错身相过的瞬间,二人白刃相搏。 两人的斩击看上去难分快慢,实际上青登的刀更快一点。 对方用一只手按着鲜血直喷的肩膀,另一只手还握着刀,不一会儿手中的刀落地,他意识不清地跪了下去,试图向前侧躺在地上使自己好受点。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强肌”】 天赋介绍:肌肉不容易疲劳】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强肌+1”与“强肌”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强肌+1”能力晋级——“强肌+2”】 “强肌+2”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第个场子……” 青登轻声数道。 …… …… 江户,清水一族旗下的某座赌场—— 壮汉气势如虹地踏步向前,掌中刀挥舞如飞,健硕的身体泰山坠顶般压向青登。 青登仅用了一记上撩的招数,就破开了对方的攻势。 下一瞬间,两把刀再度交错相过。 壮汉的刀带着风声擦过青登的鬓角。 同一时间,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锋没入壮汉的胸间,青登听到了肋骨被斩断的声音。 两人错身重新面对面的时候,壮汉向后一仰就倒下了,在地板上蠕动了几下,然后就没了动静。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穿云裂石”】 天赋介绍:能发出比一般人要宏亮得多的声音】 …… 叮!天赋融合成功】 “穿云裂石”能力晋级——“穿云裂石+1”】 “第8个场子……” …… …… 江户,清水一族旗下的某座冈场所—— 高老在目测他和青登之间的距离,看样子他是打算一击决胜负。 说时迟那时快,高老疾风般跑向青登。 他的刀自上而下地凌空斩落。 而青登则从下方起势,使出了一招逆袈裟斩。 高老的斩击落点出现偏差,他的刀从青登的头顶掠过。 青登的刀则是深深砍进他的右侧腹。 当高老捂着腹部的伤口“冬冬冬”地快步连退时,青登颀长的身躯高高跳起,补了一击。 他的这一刀直接噼中高老的额头,高老的身体就像被弹开一样往后飞出,在空中留下一连串的血迹。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看破”】 天赋介绍:空间感非常好】 …… 叮!天赋融合成功】 “看破”能力晋级——“看破+1”】 “第10个场子……” …… …… 兔起鹘落之间,伴随着岩浆喷发一般的怒喝,敌人纵身跳至青登眼前。 他的斩击,快若闪电。 然而,青登却用更快一截的速度,从其刀锋所至的地方消失不见了。 他所砍到的,只有一无所有的虚空。 “混账!不许逃……” 敌人高举刀刃,振声大吼,可未等他的吼声落下,他的脸颊就一下裂开了,眨眼间鲜血喷涌而出。 脑袋的碎片掉落在地。 成功复制天赋:“水之体”】 天赋介绍:肢体的协调性优于常人】 …… 叮!天赋融合成功】 “水之体”能力晋级——“水之体+1”】 “第……12个场子……!” ******** ******** 豹豹子又开始埋新坑了! 今天这章对葫芦屋的战力作了点简单的铺垫! 一直以来,葫芦屋都被作者君渲染成“不动如山,动如雷霆”的顶级势力,所以不给他们点牌面,实在说不过去。 为了想出这么多富含日本中二风味的外号,可真是费了豹豹子的不少豹毛……流泪豹豹头.jpg 第259章 本书第一女主的久违登场!【4300】 今夜的江户,好不喧闹。 自清水一族崛起以来,其霸主地位就不断受到来自其他势力的挑战。 雅库扎为了洗白自身,常会给自己披上商人、任侠的外皮。 可归根结底,极道的本质,始终是“暴力”。 因此,无休无止的火拼乃地下世界的常态。 近年来,不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兴雅库扎团体,以及想在繁华的关东分一杯羹的极道势力,前仆后继地攻讦清水一族。 除此之外,偶尔也有一些自认身手高超的武者,想学一把市井里拔刀相助的侠客,欲图打压清水一族,为民除害。 然而,不管是出于利益使然,还是单纯地想呈英雄,不管怎么样,只要是跟清水一族叫板的人,他们最后的结局都非常相似。 前者要么被兼并,要么被从上至下地杀了个干净。 至于后者……他们的下场就更简单了。要么远遁外地,再也不敢来关东,要么被赐了江户湾雅座一位,为太平洋的渔业贡献了一份心力。 3年前,曾有一个取得香取神道流的免许皆传的剑术高手,因喜欢的游女被清水一族的某位干部欺负了,而愤慨不已。 正值血气方刚之年的剑士,热血冲头之下,愤而起身,冲冠一怒为红颜,挎上佩刀,径直去找那人算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自那一夜起,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和他的那个相好…… 之后的某天夜里,有人目睹数名清水一族的雅库扎,扛着一个不知装着什么物事的大木桶,大步走向江户湾…… 总而言之,在法诛党的鼎立支持下,清水一族就这么一点一滴地用鲜血和碎骨,在关东的极道世界浇灌出难以动摇的霸权地位! 当然,除非官府已彻底丧失权威和基层管理能力,沦为一个徒有其表的空架子,否则极道组织再怎么厉害,都难以同拥有警察、军队等暴力机器的官府对抗——此乃母庸置疑的真理,不论古今之时、东西之地。 虽然江户幕府目前业已势衰,但还远远没有虚弱到连雅库扎都能欺负到其头上的程度。 然而,清水一族的领导层也不傻,他们当然清楚只要幕府高层的那帮衣冠楚楚的月卿云客们乐意且愿下那个苦力,清水一族哪怕再壮大个两三倍,都不够其欺负的。 注·月卿云客:日本成语,初指京都朝廷的公卿,后来泛指身居高位的肉食者】 因此,清水一族每年都会拨出海量的金钱去贿赂、收买幕府的各级官员,不遗余力地打点关系,疏通人脉。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更何况,江户幕府所秉持的、并且一直延续下来的治国方针,就是“万事力求稳定”。 受此风气的熏陶,严重到令人窒息的官僚主义,一直笼罩幕府上下。 只要别惹得太过火,以“别给我添乱”为最高行动目标的幕府官差们,都乐于对清水一族的腌臜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乎,清水一族多了保护伞,幕府的官员们有了钱。 真可谓是“皆大欢喜”——苦的只有平民百姓。 久而久之,胆敢同清水一族作对的人或势力,越来越少。 没人敢再在清水一族的地盘里撒野。 没人敢再正面硬撼清水一族的兵锋。 时至今日,关东的平民百姓也好,清水一族的内部人员也罢,纷纷生出了同样共识——清水一族就是关东的土皇帝! 其旗下的赌场、冈场所、地下钱庄等场地,对江户……不!是对整个关东的普罗大众而言,乃不可侵犯的存在。 可如今——就在今天夜晚,这些“尊贵”的禁域,竟被那个男人……被“仁王”橘青登如入无人之境地逐个攻破! 从宽永寺到品川。 从内藤新宿到小名木川 注·宽永寺在江户的北端;品川在南端;内藤新宿是西端;小名木川是东端】 整整一夜,青登都奔走于腥风血雨之中! 他就像一个嗅觉灵敏、行动力超乎寻常的猎人,疾驰、腾跃、挥刀、狩猎 每摧毁一座清水一族的据点,他就会马不停蹄地直奔下一个“场子”。 无足轻重的冈场所也好,收入不菲的重要赌场也罢,无不像清晨的街道一样,任由青登来去自如! 没人拦得住他。 没人挡得住他! “‘仁王’橘青登攻击清水一族”的重磅消息,从民间传至官府,又从官府传至民间。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很快,深夜的静谧被打破。 原本无人的街道,霎时挤满了火付盗贼改、奉行所“三回”、自身番等各个部门的官差们的焦急身影。 突然收到召集令,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身的他们,刚到各自的衙府里集合时,一个个都臭着张脸。 可在得知突然紧急召唤他们的缘由后,统统面露惊愕,一脸的不敢置信。 清水一族遭受重大损失,据点接连陷落? 一手造就此局面的,仅仅只是一个人? 而那个人,还是此前已经失踪许久的“仁王”橘青登? “仁王”突然攻击清水一族的目的是什么? 他有没有同伙? 他现在身处何方? 无数的疑问、无数的不解,像从天而降的巨锤一样,重重地砸向官差们的脑袋。 砸得他们耳晕目眩。 砸得他们如陷五里雾中。 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官差们齐刷刷地将“申请指示”的目光,投向他们的上级、领导。 事实上,他们的上级、领导此时同样也是不知所措,惝恍若迷。 权衡利弊之下,他们只能茫然地下达“都到街上去寻找橘青登”的命令,姑且摆出一副“我们并没有吃干饭”的姿态。 较之官府的动作迟缓,受害人这边……也就是清水一族的反应无疑要快上许多。 在收到“仁王来袭”的消息后,罗刹立即于第一时间调兵遣将。 可是……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尽管罗刹的补救工作做得不可谓不及时,但他的部署速度根本跟不上青登的进攻速度! 青登是单独行动,没有同伴之累。 在“一马当先+1”、“铁肺+1”等天赋的加持下,青登的移动速度远超常人。 更何况,他还在新御庭番接受过正规的忍者训练,拥有“即使是在仅有巴掌宽的围墙上,也照样能如履平地”的超强机动性。 10分钟前,他在吉原聆听靡靡之音。 10分钟后,他可能就出现在日本桥的附近,俯瞰人来人往的闹市。 有道是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倘若像撒胡椒粉一样,毫无针对性地处处布防,便会于无形之中分散了力量,将“逐个击破”的大好机会,拱手让给青登。 因此,罗刹只能将兵力都集中在重要的据点里。 至于其他不太重要的场所……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然而……纵使已慎重如斯,也没有使罗刹那紧皱的眉头得以舒展。 因为就在刚才,他收到了一则噩耗:被他重点布防的某地区,依然陷于青登的刀下! 直到天空拂晓,泛白的黎明柔光洒满江户的大街小巷时,青登才总算是停下了进击的步伐。 仅仅一夜的功夫,青登就摧毁了清水一族的13座据点!被他所杀伤的雅库扎,数以百计! “‘仁王’橘青登在短短一夜之间,连踢清水一族的13个场子,斩敌过百”的消息,如旋风一般席卷整个江户,进而传播到关东乃至更遥远的地方。 自讨夷组覆灭以来,便一直沉寂至今的仁王,其持刀而立的身影时隔半年再度闯入世人的视界! …… …… 清水一族受重创的翌日早上—— 江户—— 红土道路上,干冷的北风呼啸而过。 乍一看,一切都如往常那般。 男男女女熙来攘往。 拉货的大板车在行人中横冲直撞。 只不过,若是细心观察的话,定能发现这当儿的街町气氛,已经完全变了样。 “喂,你知道昨晚的事儿吗?” “早知道了。” “哎呀,这可真是……有种‘一觉醒来,整个关东都变天了’的感觉。” “‘变天’倒不至于。清水一族树大根深,这么点创伤,还不足以使其倾覆。” “但是,足足13个场子被踢,哪怕是财大气粗的清水一族,也会深感肉痛吧?” “切,你懂什么?对清水一族这种级别的雅库扎组织来说,损失点钱财算什么?失财事小,丢脸事大!雅库扎什么都能舍弃,唯独不能丢了面子!清水一族若不尽快设法挽回脸面,那么事后人们会怎么看待他们?” “嗯……这倒也没错。” “那个橘青登为何要跟清水一族过不去啊?他们之间有仇吗?” “谁知道。” “哼哼,想不到那个可恶的清水一族,也有吃了个大瘪的一天啊,活该!” “嘘嘘,收声收声!小心隔墙有耳!” …… 类似于此的谈话声,处处可闻。 按理来说,发生了这么重大的新闻,一定会在翌日的瓦板上登报才对。 然而,瓦板小贩们慑于清水一族的威压,完全不敢在瓦板上刊登涉关昨夜之事的任何信息。 所谓的“瓦板小报”,可以理解成江户时代的报纸。 17世纪初,“商都”大坂首度出现了一种类似于报纸的读物,叫做“瓦板”。 它是一种非官方的读物,由民间自由地印刷和销售。 要制作瓦板读物,先要用粘土凋刻,之后将粘土烧成瓦片,再用这些瓦片将内容印刷到纸上。 随着技术的发展,瓦板不再局限于泥板印刷,也出现了用木板印刷的瓦板。 瓦板会报道各种类型的消息,涉及的内容既有国内战争、暴乱、谋杀桉、地震、火灾、黑船来袭等具有新闻性质的资讯,还有一些情杀、仇杀、怪胎、神童、奇珍异兽的传说等具有娱乐性质的八卦和传奇。 瓦板小贩在街上一边大声朗读今日的热点新闻,一边向市民们兜售——此乃江户、京都、大坂等大都市里最常见的街头光景之一。 清水一族可以凭着自身的权势,逼迫瓦板小贩们闭嘴。 可他们再怎么厉害,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茶楼、居酒屋、澡堂……凡是人群聚集的地方,无不在讨论青登的义举。 是的,义举。 但凡是脑袋正常的人类,都不可能会对极道团体抱有好感。 江户的老百姓们早就对无恶不作的清水一族深恶痛绝了。 只是苦于无力相抗,故只能忍气吞声罢了。 因此,在得知青登竟干成了他们一直想做却不敢去做的壮举后,无不有种大仇得报、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男人们面露神往。 女人们眼泛异彩。 江户的万千黎民的心,都被同一个人牵动着。 …… …… 江户,吉原—— 在听完手下的报告后,“吉原里同心”瓜生秀苦涩一笑,口中自言自语道: “这个橘青登……果然跟绪方先生好像啊……不鸣则已,一鸣就让人惊掉下巴……” …… …… 江户,西洋人居留地—— 艾洛蒂从椅子上跳下来,惊喜莫名地看着面前的勒罗尹。 “勒罗尹小姐,老师他现身了?你快跟我详细说说!” …… …… 江户,试卫馆—— “阿岁!阿岁!” “别那么大声,吵死了,我听见了。” 土方岁三将无奈的视线扫向身后的近藤勇。 “阿岁,你……” 近藤的话才刚起了个头,便被土方打断道: “关于‘橘夜袭清水一族’的这档子事儿,我已经知晓了。” “你已经知道了啊?也好,省了我的口水。阿岁,依你来看,橘君为何会同清水一族起冲突?”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土方没好气地说。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说到这,土方停了一停。 俄而,他一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一边把话接了下去。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只有橘是铁了心地要跟清水一族死磕。” 土方“啧”地咂吧了下嘴。 “踢了人家13个场子……连点面子也不留啊……这完全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 …… 江户,千事屋—— 啪嗒啪嗒…… 一抹靓丽的大红色,以飞快的速度驰向不远处的千事屋。 喜穿红衣、个子娇小、身手敏捷——正是木下舞。 “桐生先生!桐生先生!” 木下舞一把推开铺门,情绪激动地急声喊道: “桐生先生,橘君他……咦?” 她才刚开口,余下的字词便卡在了其喉头。 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千事屋里屹立着一道令她意想不到的高大人影。 “哟,少主,久违了啊” 站在桐生面前的牧村弥八,推了推头上的斗笠,微微一笑。 “我回来了。” ******** ******** 就出场顺序而言,木下舞确实是本书的第一女主。 青登先见到木下舞,之后才分别邂后总司、艾洛蒂、左那子、天章院。 第260章 找到幻附淀的制作工坊了!【4500】 “牧村先生,欢迎回来!” 在经过短暂的惊讶后,木下舞的俏脸上霎时染满兴奋的色彩。 她同牧村弥八的感情很是要好。 牧村对她视如己出。 而她也很喜爱这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在诸多的长辈里,最疼她的人就是牧村。 她的奶奶木下琳本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虽偶尔会在木下舞的面前流露出温柔的一面,但平常时候还是多以严厉的形象示人。 至于桐生老板……他是一位蔼然仁者。可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层身份,那便是木下琳指派给木下舞的家庭教师。 也就是说,桐生老板肩负着教导木下舞的重担。 所以,他并不能什么事情由着木下舞的性子来。 到了必要的时候,他还是会在木下舞的面前展现出说一不二的肃穆面容。 唯有牧村因为没有“教育木下舞”的压力在身,外加性格使然,所以可以无所顾忌地专宠木下舞。 说到底,木下舞也只是一个连16岁都未到的少女。 “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的孩子心性,依旧在其意识中犹有残余。 木下舞蹬掉脚上的红纽木屐,套着肃净白袜的可爱小脚“啪哒啪哒”地踩上木廊,三步并作两步地滑奔至牧村的跟前。 “牧村先生,您在横滨办完事儿了吗?” 牧村的个子逼近1米9,比木下舞高了近40cm。 受此影响,每当站在牧村的身旁讲话时,她总会下意识地踮起小巧的足尖。 “嗯。” 牧村微微一笑。 “运气不错。仅用了远比预期要少得多的时间,就将该办、应办的事情悉数处理完了。我也是刚刚才回到江户而已,我前脚刚跟桐生打完招呼,后脚您就回来了。” 牧村刚才言称“久违了”……这其实不太准确。 毕竟,他跟木下舞的上次见面,也不过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 就在今年的年初,牧村千里迢迢地从大坂来到江户。 1月6日的时候,他和青登见了一面,二人还切磋了一场。 他在江户短暂地逗留了一些时日后,便启程往横滨去了,说是要去处理一件木下琳指派给他的差事。 至于是什么差事……木下舞一经问起,桐生和牧村便双双讳莫如深。 木下舞见状,也知趣地没再多打听——身为被严加保护的葫芦屋少主,她早就习惯了这种“身边的人似乎个个有秘密”、“身边的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的感觉。 横滨乃毗邻江户的一座港口都市,位于关东地方南部,东临东京湾,先前仅仅只是一个住户家庭不到100个的小渔村。 “黑船事件”爆发的翌年,即安政元年184年,美国海军准将马休·佩里率领舰队在六浦藩小柴村强行抛锚。幕府派使者交涉,双方在横滨村进行和谈。 之后,双方签署了《神奈川条约。 四年后,又签署了《日美修好通商条约,条约内容是将神奈川港开放。这成为了横滨开发的序幕。 安政6年189年,横滨港正式对外启用,并迅速成为了生丝贸易港、商业港、旅客港以及工业港。 凭着优越的区位优势,横滨很快就找到了自身的差异化赛道,实现了价值转化,通过特有抓手找到了自身擅长的垂直领域,成为了对外开放的门户。 西洋诸国的公使馆基本都集中在横滨,而横滨也因此成为了西洋人聚居的城市。 税关以南是外国人居住区,税关以北是日本人居住地区。 尽管从正式得到开发至今,也仅仅只有寥寥数年的时间,但而今的横滨,业已成为一座欣欣向荣、充满活力的滨海新城。 牧村回江户了……这固然使木下舞倍感振奋。 然而,她眼下尚有相当紧急的事情,需即刻向桐生老板汇报。 于是,回过神来的她,连忙侧过脑袋,对身旁的眼镜老人急声道: “桐生先生,大事不好了!青登他……” 木下舞的话还没有说话,桐生就表情平静地澹澹道: “关于昨夜之事变,我已悉数知晓。” 木下舞怔了一怔。 “桐生先生,您已知道了?” 桐生轻轻地点了点头。 “少主,母需担心。橘君目前是安全的。纵使强如清水一族,要想查他目下的藏身地,也不是一件易事。” 木下舞闻言,不觉轻咬下唇。 青登于昨夜现身了……他仍活着,而且还生龙活虎的。 这对木下舞而言,实在是一件都快使她高兴得哭出来的大好事儿。 在小传马町骤然失火,青登离奇失踪以来的这大半个月里,她一直在协同近藤勇、千叶重太郎、胜麟太郎等人,奔走于江户各地,四处寻找青登。 身为威震江户的“怪盗猫小僧”,木下舞除了身怀巧捷万端的杰出机动力之外,对江户的复杂市况也是了如指掌。 哪怕是当地人也毫不了解的隐秘小道,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试卫馆和“北辰系”剑馆的人力、胜麟太郎和安东尼·昂古来姆的人脉、木下舞的擅长找人寻物的本领……“撑橘联盟”的力量,绝不可小觑。 然而……岂图在情报奇缺的情况下,于偌大江户里找寻一个大活人的他们,仍是力有未逮。 毕竟,江户可是一座有着百万人口的大都会。 在这种级别的城市里找人……虽不至于说是难如登天,但也可称为大海捞针。 尽管木下舞等人已焚膏继晷,但别说是找到青登了,就连相关的线索都没有收集到半条。 “撑橘联盟”的人手本就紧缺,谁承想就在前些天,冲田总司和千叶左那子竟也一并不见了踪影。 只不过,较之消失得无影无息的青登,二女的“失踪”倒还不算太使人感到惶恐。 她们在临走之前,在各自的卧房里留下了一封告别信,说自己要暂时离家一段时间,至于要去何地、做何事,则是只字未提。 两人同时“离家出走”……不知怎的,在初得此消息时,木下舞的脑海里蓦地生出这样的猜想—— 冲田君和千叶左那子找到了青登,但因为青登正在为某件非常紧急的要事而奔走,故被他勒令要求“不可将他的行踪透露出去”。冲田君和千叶左那子都想助青登一臂之力,所以就双双“离家出家”,跟随青登去处理那件“要紧的事情”。 关于为什么青登会一直失踪至今,木下舞早有过细致的思考、猜测。 就凭她对青登的了解,她敢百分百地断定:假使青登仍活着,他一定会于第一时间返回试卫馆,跟亲友们报平安。 青登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绝不会无故做出“任由亲友们担忧”的这种事儿来。 他之所以会一直杳无音讯,木下舞思来想去,也就只想到两个理由。 要么他失去了人身自由,比如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要么……就是他正身陷某件麻烦的事端之中!为了不牵连无辜,而自觉地断绝了跟旁人的联系! 虽然这通猜想诞生得莫名其妙的,没有任何现成的证据能够予以支持,但是说来怪异,木下舞总觉得事实极有可能真如她所猜想的那般发展…… 说来滑稽,“撑橘联盟”费了老劲儿地四处找寻青登,可结果他竟在昨夜里自个儿现身了。 只不过,他的归来方式……实在是惊世骇俗。 虽然木下舞早就知道青登是一个很不安分的“惹事精”,但在得知他居然在短短一夜间连踢清水一族的13个场子,将关东最大的雅库扎集团给得罪死了时,她还是不免瞠目结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据木下舞所知,青登跟清水一族应该并没有什么矛盾才对。 硬要说的话……恐怕也就是青登的亡父欠了对方几百两金的赌债。 姑且先不提清水一族已为了拉拢青登,而将这笔赌债一笔勾销了。 就凭青登当前的地位、财力,区区几百两金的债款,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就能轻松还清。这点程度的过节,怎可能导致双方爆发激烈的冲突呢?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样,青登跟清水一族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已是不争的事实。 就凭清水一族那睚眦必报的本性……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青登! 清水一族不比那讨夷组。 后者仅是一群徒有斗志,毫无本事的乌合之众。 遍观讨夷组上下,唯有他们的首领神野还算是一个人物。 所以,在青登斩杀神野后,既缺少了杰出的领袖,又无成熟的组织体系的讨夷组,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反观在关东深耕多年的清水一族,就没有这些毛病了。 乍一看,青登昨夜的战斗,赢得非常漂亮。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如土鸡瓦狗般被击溃。 可这样的战果,也就只能唬一唬目光如豆的平民百姓。 但凡是对清水一族的底蕴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青登之所以能在昨夜的战斗中赢得如此畅快,有相当一部分的原因是占了个“出奇不意”的优势。 无可动摇的霸主地位,早就使得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过惯了没人敢来闹事的和平生活,纷纷疏于防范。 因此,当青登攻来时,他们马上就手忙脚乱了。 虽然罗刹、清水荣一等人后来做了补救,紧急派人增援各个重要场地,但时机还是稍显晚矣。 披有“猫小僧”的马甲,以劫富济贫为己任的木下舞,老早就想对清水一族下手,偷尽对方多年积攒下来的不义之财了。 然而……怎奈何清水一族的各个据点,尤其是他们的本部,全都有着极严密的安保措施。 若欲进入清水一族的据点,除非像青登那样从正面硬莽进去,否则根本无从下手。 因此,对于清水一族的能量,木下舞有着远比一般人要更加清晰、直观的认识。 由于体制僵化、商品经济崛起、小农经济逐渐瓦解等诸多缘故,从许多年前起,便有大量的中下级武士陷入濒临破产或已然破产的窘迫境地。 为了混口饭吃而转身投入极道的破产武士,不胜枚举。 其中不乏身手高超,甚至允文允武的杰出才俊。 谁也说不准这么多年来,清水一族到底招揽了多少个实力顶尖的武士。 等清水一族完成动员时,青登再想攻击其据点时,势必无法再像昨夜那样势如破竹。 天知道清水一族接下来会对青登展开何等残酷的报复。 身为青登的恋人,木下舞百分百地信任青登的身手、本领。 可是……青登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有一双脚、一对手、一颗脑袋…… 一方有着完善的组织能力、盈千累万的人力和物力。 另一方则是帮手寥寥,兴许还是单枪匹马。 双方的强弱差距,一目了然。 想到这,木下舞不禁加重咬唇的力道。 微微泛白的颊间,欣喜、担忧……两种情绪漂亮地混合在一起。 这个时候,桐生的呼唤声将她的意识拉回现实。 “少主,你先下去休息吧。我现在有话要同牧村说。关于橘君的事儿,我们之后再慢慢细谈。” 木下舞一惊,立时扬起视线,朝桐生投去讶然的目光。 对木下舞而言,她自然是希望桐生能够尽快放下手头上的一切工作,和她商讨“如何找寻终于现身的青登”等诸多事宜。 然而,桐生却说“之后再慢慢细谈”……这自是令她倍感不解。 不过,她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在木下舞眼里,桐生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 不论何事,只要听桐生的指示,就能顺顺利利,不听他的,就准出毛病。 久而久之,木下舞对桐生的言行有着绝对的信任。 况且,论对青登的感情之深,桐生并不输于她。 青登可是桐生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亲传弟子。 桐生肯定也很想尽快找到自己的爱徒。 他不那么做……想必是因为他接下来要跟牧村展开无比重要的密谈吧! 一念至此,木下舞不再闹别扭。 她迅即地收拢心神,按捺住心里的澹澹不快,低头应了声“嗯,我知道了”之后,便从桐生、牧村的身旁快步走过,径直往里屋去了。 待木下舞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桐生将目光转回到牧村的身上。 “牧村君,坐吧。” 桐生朝其身旁的空位比了个“请”的手势。 牧村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下。 他方一坐定,就“唉”地长叹了一口气。 “唉……间宫,真没想到我就离开了这么些时日而已,江户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因为四周已无旁人,所以牧村换回了桐生的上一个、同时也是他此前最常使用的马甲名:间宫九郎。 在返回江户的这一路上,牧村已从旁人那儿听说了“青登失踪”一事的起因经过。 对于昨晚所发生的惊天事变,他也略有耳闻。 桐生苦笑一声,说了声“之后再谈这个”后,正色道: “牧村君,横滨之行,可有收获?” 眼见桐生开门见山,牧村也不多踌躇,单刀直入地应道: “间宫,我找到幻附淀的制作工坊了。” ******* ******* 广州刮台风了……今天的风好大啊…… 第261章 折杀仁王!【4300】 江户,某地—— 十八叠半大小的茶室里,罗刹和清水荣一相对而坐。 “……以上,即为此次‘仁王侵入’事件相关始末的报告全文。” 说罢,清水荣一放下手中的卷轴。 罗刹轻轻颔首,然后亲手将膝边的盛满热茶的茶碗,推给清水荣一。 “辛苦了,荣一。” 刚做完时长达20分钟的长篇报告的清水荣一,这时刚好有些口渴了。 于是,他在低头称谢之后,捧起茶碗大口牛饮起来。 这当儿,罗刹以自言自语般的口吻,轻声呢喃道: “113人死亡,2人重伤,2人轻伤,13人失踪……受伤者寥寥……凡是跟橘青登对阵的人,连受伤的机会都很渺茫吗……自我掌管清水一族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惨重的伤亡呢。” 罗刹以一声冷笑给他的这番都囔作结。 清水荣一闻言,霎时面露惶恐,豆大的冷汗从其额间渗出。 他连忙放下手中的还未喝尽的茶碗,双手攥握成拳,以拳面抵着榻榻米,俯首弯腰,战战兢兢地颤声道: “罗刹大人,是属下无能,请您处罚属下吧!” 清水荣一早已年过不惑,黝黑的脸庞上布满沧桑的痕迹。 反观罗刹,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皮肤白皙细腻。仅从外表来看,完全想象不出他是一位实力顶尖的剑客,只会以为他是哪家豪门大户的贵公子。 一个面容凶恶的大叔,惊慌失措地向一个小年轻面缚衔璧……此副画面,说不出的滑稽。 不过,任谁都能感受得到,清水荣一刻下所流露出的那副恭敬态度,是发自真心的。 遍布其颊间的张惶、惭愧等情绪,毫无半点作假。 年轻时的清水荣一,仅仅只是江户街头上的一个随处可见的小混混。 没钱没地位没人脉,不出意外的话,他只会在社会底层度过不起眼的、毫无意义的一生,然后死在哪条不起眼的臭巷里。 然而,使其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的“意外”,竟真降临在他头上。 在机缘巧合之下,他邂后了法诛党的首领八岐大蛇,并被他相中。 随后,在八岐大蛇的授意下,不计其数的人力、物力资源,源源不断地一股脑砸向清水荣一。 可以说,法诛党给了他至关重要的“天使轮投资”。 清水荣一倒也争气,靠着法诛党的支持,外加自身的敢打敢拼,他迅速地拉起了队伍,“清水一族”就此成立并飞快壮大。 在成功发家后,他十分识趣地投桃报李,奉法诛党为尊,万事皆由法诛党来做主。 虽然在名义上,清水一族和法诛党并无上下之别,可实质里,前者俨然已成后者的半个下属组织。 清水荣一的上一任领导,是在法诛党内有着崇高地位的海坊主。 “坊主”在日文里泛指小子、和尚以及秃子。 而“海坊主”直译过来就是“海和尚”。 相传,海坊主乃海女房的丈夫,身躯庞大,有着一对蓝光烁烁的妖眼,头上无毛,像个和尚,“海坊主”之名便由此而来。 它一般在海上天气很差或是傍晚的时候出现,像鼹鼠一样从海中钻出,挡住船的去路,其会向渔夫们强行索要所捕得的鱼,要是渔夫们不给或是捕鱼量太少而达不到他的要求的话,其会在盛怒之下吐出黏液或掀翻渔船,让渔夫们船翻人亡。 清水荣一的那位老领导受封“海坊主”的名号……倒也名副其实。 此人虽很有能力,却偏偏生着一副刚烈的暴躁脾气。 一言不合就对人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确实是像极了动不动就掀翻船只,使人溺亡的海坊主。 在海坊主坐镇关东的那段日子里,清水荣一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对其既敬且畏……“畏”远多于“敬”。 后来,出于八岐大蛇调整资源布局的缘故,海坊主被调离关东,之后接替其位置的,便是罗刹。 实话讲,清水荣一对罗刹的初印象非常不好,隐隐有些瞧不起他。 举止温文尔雅,面容清秀,皮肤白皙,长着一张很讨众道人士喜欢的脸蛋…… 清水荣一最讨厌讲起话来文绉绉的人,以及长得像娘们一样的男人——而罗刹恰好将这两样都占了。 直至后来,在目睹罗刹的杰出才能,并且知晓其过往后,清水荣一才逐渐对其改观。 被遗弃在街头的孤儿;被某剑馆主捡回去当奴隶;偷学剑法,终于反杀长期欺压他的剑馆主和师兄弟们,逃出禁锢他多年的地狱;毫不懈怠地持续磨练自己的剑法;因自觉学识浅薄而发奋读书…… 明明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却没有自怨自艾,甚至能毫不在意地将曾为街头流浪汉、奴隶的这段旧事,当作笑谈来同他人随意聊起。 罗刹的出将入相的过人本领,以及他那休休有容的豁达脾性,都令清水荣一深感佩服。 相似的贫贱出身,更是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细细数来,从他们初次相见至今,已近3年。 时间虽不算长,但高度吻合的相性,使双方间培养出了非常深的默契。 被罗刹的人格魅力深深折服的清水荣一,对其言听计从。 而罗刹也很看重从底层一路拼杀上来的清水荣一,业已将其视为自己的左右手。 罗刹是个敬才如命的人,凡是被他看重的人才,他都会不吝培养,并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宽容之心。 可相对的,对待无能之人,他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 对待犯了错的人,他总会流露出格外冷酷的一面,每当这个时候,都会令清水荣一勐然想起:面前的这个男人,可是一个受封“罗刹”之号的狠角儿! 清水荣一将脑袋埋得低低的,视线紧锁鼻尖前的榻榻米,做好了被罗刹责骂一通的心理准备。 然而,罗刹却摆了摆手。 “这不关你的事。而且,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刻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出反制橘青登的方法,切不可再失战机。” 听到罗刹这么说,清水荣一的面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这个时候,罗刹追问道: “荣一,失踪者的身份都搞清楚了吗?” 心怀“戴罪立功”之念头的清水荣一,即刻回答道: “大体上搞清楚了。失踪的这13人里,有7人是能独自拉旗的干部,另外6人则都为普通的喽啰。” 拉旗——清水一族内部的黑话。 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出任“经理”一职,独自管理清水一族旗下的一家或多家店铺。 清水荣一的话音甫落,罗刹便勐地一挑眉。 “失踪者多为干部吗……” 罗刹弯下腰,右肘抵住大腿,右胳膊支起,撑住下巴,作思考状。 清水荣一乖乖地静坐在旁,莫说是讲话,就连呼吸声都放缓了许多,生怕打扰到罗刹。 少顷,罗刹的童孔微微一缩。 “我懂了,原来如此……哼!竟然给我来这一出吗……橘青登呀,真有你的啊。” 罗刹勐地直起腰杆,声音随着身板的挺直而骤然抬高。 “荣一,叫鵺过来!” 虽不清楚罗刹为何要突然召唤鵺,但身为罗刹的头号忠臣,清水荣一早就养成了“不论罗刹下达什么命令,全都无脑答应”的习惯。 他条件反射般地快声应了句“是”,然后“呼”地站起身。 正当清水荣一准备转身离开茶室时,罗刹又叫住了他: “还有,即刻召开干部会议。凡是身在江户的、还能动弹的干部,都必须到场。” 清水荣一不受控制地面露讶色。 “干部会议?” 罗刹一字一顿地正色回应道: “我要下达‘折杀橘青登’的作战计划!” …… …… 与此同时—— 江户,月宫神社,审讯室——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呕!呕呕!放、放过我吧……呕呕呕呕!” …… 此时此刻,月宫神社的审讯室内,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7名年龄不一,体型不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身上都纹着大量刺青的男子,被轮番施以令人不忍直视的酷刑。 他们或是被关进没法弯腰下蹲的“站笼”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或是被五花大绑,遭受海老名刑、吊刑等各类经典酷刑的折磨。 “快说,幻附淀的制作工坊在哪儿?” “幻、幻附淀?这是什么玩意儿?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啊!” “不肯说?好!喂,拽绳!让他在空中再多呆一会儿!” “等、等一下啊!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幻附淀’……啊啊啊!” 吊刑——顾名思义,是把犯人的手腕用布缠紧,用青麻绳缚于背后,与肩平行,再用细麻绳穿过梁上的金属环将犯人吊起来,犯人被吊在与地面相隔三寸的位置拷打。 这种刑罚,虽然不会令人立时就产生剧痛感,但一刻钟后,全身肌肉连骨头都会痛得发颤。 …… “只要你肯乖乖地说实话,我就把你从‘站笼’中放出来。” “我……我……我已经实话实说了呀……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幻附淀’……” …… 假使有清水一族的雅库扎,或者是熟悉清水一族内部的人事关系的旁人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吧——放眼望去,这些正遭受严酷审讯的人,全部是清水一族的干部们! 这个时候,天章院和青登正一前一后地站在外头的走廊上,隔着窗户察看室内的审讯工作。 “盛晴,真有你的啊……竟然还真让你抓来了那么多清水一族的干部。” 天章院侧过螓首,朝身旁的青登投去半是笑意、半是无奈的目光。 青登澹然一笑: “天章院殿下,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 天章院轻轻颔首。 “那是自然。我会让我的部下们以最快的速度逼这些社会渣滓们开口的。” 说到这,天章院下意识地再度扬起视线,将目光扫向青登。 望着眼前这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庞,她不由得回想起青登急匆匆地奔来月宫神社,请求她助其一臂之力的那一夜。 当青登从桔梗山归来后,他便马不停蹄地直奔月宫神社,找到天章院。 “天章院殿下,我打算将清水一族的重要干部们挨个抓来。届时,希望你能派出新御庭番的擅长审讯工作的番士们,协助我拷问那些人。”——以上,便为青登当时对天章院说出的原话。 青登的行事逻辑很简单:既然清水一族深度参与了法诛党的“幻附淀制销工程”,那么我只要把清水一族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抓来,总能审出点有用的情报! 清水一族可是官府的“老相识”,其内部的所有重要人物的相关情报,都被官府登记在册。 所以对于先后在奉行所“三回”、火付盗贼改任职过的青登来说,弄到清水一族的重要干部们的情报,根本不是一件难事。 是时,在听完青登的这番提议后,天章院只觉得是天方夜谭。 诚然,清水一族的干部们极有可能知晓涉关幻附淀的情报。 但是,你也要有那个将他们生擒活捉的本事才行啊! 天章院的挂虑跟总司、左那子一样——总司和左那子也不赞同青登行此激进之策。 她们都认为清水一族势大,贸然同其展开正面交锋,怎么看也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然而……青登的心意已决,遑论天章院等女如何说、如何劝,他都不改其志。 他以相同的说辞,回绝了众女的好意: “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找出法诛党制销危险药物的证据的最快手段。我没法容忍那该死的破药继续存在于世,哪怕是半刻也不行。” 听见青登这么说后,天章院便知道自己已劝不动对方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点头应允。 左那子和总司本想陪青登一同闯阵,但被他严词拒绝了。 “你们两个只需帮我堵住对方的后路就好,当我攻进清水一族的据点时,潜藏在其中的干部极有可能会趁乱逃走,等到了那时,便需要你们出力了。” 虽然青登嘴上说得好听,但左那子和总司的心里都清楚:他只是不希望她们亲涉险境而已! 在青登的极力坚持下,哪怕是孤高的左那子,也不免服软。 连性情刚烈的千叶大小姐都让步了,耳根子特软的总司就更不必说了。 就这样,二女同意了这份“兵分两路,青登负责主攻,她们两个负责截后路”的作战计划。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便母需赘述了。 青登的作战计划大获成功。 不仅斩敌过百,一口气抓来了在清水一族内有着显赫地位的7个中高级干部,而且还全身而退! ******* ******* 可恶哇!今天又是日万失败的一天!流泪豹豹头.jpg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 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第262章 同佐那子共赴巫山?【4200】 “对了,千叶小姐的伤怎么样了?” 问完,天章院抬起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比划了一下。 她口中所言,指的自然是左那子在桔梗山之战中所受的砍伤。 是时,完全不敌罗刹的左那子,不幸被其砍伤了肩膀。 青登答道: “没啥大碍,本就只是皮外伤,动脉、骨头都没事。” 天章院轻轻点头。 “那便好,只希望不要留疤啊,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美人,若是不幸留疤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青登微微一笑: “关于这个,就母需担心了。据其本人所言,她乃不易长疤的体质。不论伤口多大、多深,都能痊愈如初。” 实质上,青登也有过跟天章院相同的担忧。 在桔梗山之战结束,成功地逼退罗刹等人后,青登便于第一时间向左那子询问其伤势的状况。 “这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只需上点消炎药,然后再静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得连点痕迹都不留。” 为了打消青登的忧虑,左那子还撩开肩膀的衣服,让他看她的伤。 那条横跨了其香肩的可怕伤口,明明都还没上药,就已自行止血。 青登见状,不由转念想到: 左那子可是自幼便立志钻研武学的武家之女。 既然是从小习武,那么就难免磕磕碰碰、伤筋动骨。 除此之外,她也不是那种每天深藏闺阁的娇弱大小姐。 她虽不能说是每天风吹日晒,但是因习武而不得不风里来雨里去的次数和时间,一点儿也不少。 这个时代的日本也不存在什么护肤品、防晒霜。 可即便如此,左那子的皮肤依旧白皙似雪,比喜x郎果冻还弹嫩。 这般看来,左那子并没有在扯谎,她确实是天生丽质,肌肤状态好得吓人。 青登推测:左那子多半身怀跟“健体”类似的优越天赋。 注·“健体”:青登所拥有的天赋之一,效果为“拥有出众的伤势恢复速度”】 “不易长疤的体质吗……那跟我一样呢。” 说到这,天章院的颊间浮现澹澹的追忆之色。 “盛晴,我想你应该也听说过,小时候的我特别调皮,比男孩子还野,四处打闹,海滩、树林、草地……就没有我不敢去、不敢玩的地方。因为玩得太疯了,所以也惹来了满身的伤,不过这些伤都是很快就好,而且半点疤痕都没留。” 小时候的天章院是一个很活泼、很有活力的元气萝莉——此乃在江户市井间人尽皆知的趣闻。 在天章院还是岛津四大分家之一的今和泉家的大小姐时,就是一个以顽皮、淘气、比男孩子还豪迈,而闻名整个萨摩贵族圈的“女豪杰”。 相传,萨摩藩的上任家督岛津齐彬之所以会选天章院作联姻工具,有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天章院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机敏、伶俐。 天章院的生父,即今和泉家的上任家主岛津忠刚曾感叹道:太可惜了,于一若是男儿身就好了。 注·于一:天章院的幼名。之后的正式名字为“岛津于市”。过继给萨摩藩的上任家督岛津齐彬后,改名为“岛津笃子”。为了抬高出身,便于同江户幕府联姻而成为朝廷公卿近卫家的养女时,改名为“近卫敬子”。远嫁江户,随着丈夫德川家定的病亡,不得不出家为尼后,才有了如今的戒名:天章院殿従三位敬顺贞静大姉,通称“天章院”】 这个时候,天章院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一顿。 俄而,她以幽幽的口吻缓缓说道: “盛晴,你要多关注一下千叶小姐哦。” 青登闻言,先是一怔,然后瞬间因意识到天章院的意之所在而面色微沉。 天章院接下来所言,也确如他所料想的那般: “对于像千叶小姐这样的醉心于武道,并且还心气高远的刚烈之人来说,毫无还手之力地惨败在他人的刀下,可是莫大的耻辱啊……” “……嗯,我明白。” 青登轻轻点头的同时,“呼”地长叹一口气。 事实上,在离开桔梗山时,青登就已隐约地感受到左那子的情绪非常低落。 他倒也非常理解左那子的感受。 换位思考之下,假使是自己被别人吊打了,自己也会感到非常地愤满、不甘心。 连自己都接受不了这种事情,遑论自尊心更高更强的左那子? 青登想劝左那子振作,可苦于不知该如何开口。 倘若是总司或木下舞闹别扭了,那就好办了。 毕竟,她们俩的耳根特软,非常好哄。 总司的话,她的头脑比较简单,天生乐天派的她,本就不易因某件事而陷入长久的消沉,带她吃点好吃的,比如她爱吃的金平糖、铜锣烧等甜食,她就会立刻变得高兴起来。 至于木下舞的话,就更容易对付了。搂搂她,抱抱她,对她说点好听的话,她的心情便会很快转晴。 然而,此次的情绪出问题的对象,却偏偏是那个性格独立,没有任何明显‘弱点’的左那子…… 为此事而深深发愁的青登,不自觉地开口朝身旁的天章院问道: “殿下,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长我足足6岁的长者,关于如何劝慰左那子小姐,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才不是什么‘长者’,我还年轻着呢!” 天章院一边没好气地剐了青登一眼,一边抬起双手,不轻不重地搓揉自己那仍很显嫩,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这是2岁的女子会有的漂亮肌肤。 出于保养得当,外加自身天赋异禀的缘故,仅从外表来看,完全认不出天章院是一个快要奔三的熟女,乍一看只会感觉她才20岁出头的。 在从青登的身上收回目光后,天章院扬起视线,眼望远方,作思考状,模样像极了告解室里的神父。 青登本只是随口一提,可在瞧见天章院竟真的有在认真思考后,便耐心等待,期待着能从对方那儿听到点可使他眼睛一亮,乃至茅塞顿开的话语。 天章院并没有让青登久等。 大概1分钟后,她一本正经、一字一顿地说道: “跟她共赴巫山吧。” 在天章院口出暴论的同一时间,青登恰好在咽唾沫。 于是乎,他勐地圆睁双目,咽喉中的唾液霎时跑进气管里。 “咳!咳咳咳!咳咳!” 他十分失态地弯下腰,剧烈咳嗽。 待气息稍匀后,他立即挺直身子,表情混乱地朝天章院快声道: “殿、殿下!您在胡说些什么呢?!” “我可没有胡说,我是认真的。” 天章院停了一停,然后改换一种大叔般的油腻语气: “千叶小姐可是一个非常好色的大姑娘哦她的本性可没有其表面上的那么作古正经哦你若同她行周公之礼,她一定会舒服得忘记一切烦恼的” 听见天章院这么说,青登立即露出一脸夹杂着困惑与怀疑,相当有韵味的表情。 “殿下,您怎么知道左那子小姐好色?您同她根本不熟吧?” 在出声质问天章院的同时,他内心暗忖:左那子小姐平日里总是一副生人莫近的高冷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垂涎男色的样子啊。 就青登所知,天章院跟左那子唯一的交情,就只有上次左那子和总司一起来月宫神社参拜时的那场偶然邂后——仅凭这点接触,天章院就能知晓左那子的本性? 就像是故意吊青登的胃口似的,天章院并没有立即出声作答。 而是在故作深沉地静默片刻后,才缓缓地翘起诱人的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浮上艳若桃花的两颊。 “因为我在她的身上嗅到‘同类’的气息。” “‘同类’?” 青登愣了一愣。 因为天章院的回答完全出乎了其意料,所以他的脑袋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直至俄而,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天章院说左那子是好色之徒。 可与此同时,她又说左那子是其同类。 那换言之,天章院也是一个…… 想到这,青登连忙抬起头,下意识将蕴藏着复杂情绪的目光扫向天章院。 然而,却未看到那张颜值不输左那子的绝美脸蛋。 仅瞧见因出家为尼而不得不削短至齐肩高度的短马尾、覆着白衣的挺拔美背、以及哪怕被宽松的紫袴包裹也依然能明显看出其诱人形状的水蜜桃。 天章院一边施施然地缓步离开,一边将半是戏谑半是认真的话语抛至身后: “看样子,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没法从那帮社会渣滓的口中套出情报了。盛晴,你就趁着这个当儿,好好地歇一歇吧。最近几天,你都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你的眉宇间已经挂着显眼的倦意了哦。” 青登怔怔地望着天章院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少顷,他面露无奈的苦笑,心里叹道: 果然啊……每次同天章院殿下相处时,总有一种段位被压制的感觉…… …… …… 就如天章院适才所说的那般,青登最近确实是没怎么好好地休息过。 仗着“睡神”和“神脑+9”这两大变态天赋,青登这几天的睡眠总时长,可能还不足10小时。 虽然眼下脑袋还很清醒,但是身上的肌肉都业已略感疲惫了。 毕竟,他昨日晚上可是打了整整一个通宵啊! 连踢清水一族的13个场子,并完成百人斩之成就……上一个创下类似于此的夸张伟绩的人,还是70年前的“永世剑圣”绪方一刀斋。 换作是没习过武的普通人,别说是百人斩了,光是将真刀挥上一百下,都足以累得气喘吁吁。 因此,纵使青登有着“强肌+2”、“铁肺+2”等天赋的加持,也不免感到力有未逮。 休息一下也好……如此心想的青登,马不停蹄地快步走出月宫神社,然后径直奔向左那子和总司当前藏身的地方——隔壁街町的某家旅店。 因为“于笃巫女”的真实身份以及新御庭番的存在,乃绝不可外泄的最高机密,所以青登自然是不可能带左那子和总司进月宫神社。 青登将二女安排进离月宫神社不算远的一家旅店里。 左那子冰雪聪明,眼见青登如此神秘兮兮的,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故识趣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总司的脑瓜子虽不大灵光,但她的情商却是一直在线的。 所以,二女都没有多说什么,乖乖接受了青登的安排。 青登回到旅店后,驾轻就熟地登上楼梯,来到二女所住的房间。 当他推开纸拉门时,二女的美丽脸庞双双映入其眼帘。 还未等青登向二女问好,总司便像根弹黄一样从松软的榻榻米上蹦起。 “橘君!大事不好了!” 同一时间,左那子也站起了身。 她的表情虽不像总司那样焦急,却也很是沉重。 青登见状,眸光微凝。 “怎么了?” 总司快声道: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你直接跟我们走一趟吧,啊!记得戴遮脸的斗笠!” …… …… 江户,斗南町三丁目——这对江户的平民百姓来说,绝对是一串闻之色变的地名。 因为此地乃清水一族的本家所在! 所谓的“本家”,可以理解成总部、大本营。 清水一族的本家是一片相当气派的建筑群。 里头的房屋争奇斗艳,全部沿用桃山样式,一间比一间豪华,就连屋顶也涂上金漆,屋檐上还凋刻着狮子,大门的两旁则立着老虎石像。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家大名的阵屋。 注·桃山:安土桃山时代,又称织丰时代173年1603年。织田信长与丰臣秀吉称霸日本的时代。以织田信长的本城安土城和丰臣秀吉的本城桃山城又称“伏见城”为名。历时30年。】 坐落在这片豪华建筑群最中央的宅邸,是这里……或者说是斗南町及附近所有街町中最高的宅邸,总计6层楼高——而这栋最高楼,也是清水一族本家的“本阵”。 因为其超乎寻常的高度,所以江户的百姓们将这座象征着清水一族的霸主权威的高楼惯称为“清水塔”。 当青登跟着二女来到清水一族的本家外围时,惊讶地发现这里聚集了相当多的人。 ******* ******* 本书乃低武世界观。众所周知,在低武世界里,只要头还在脖子上,哪怕是肚子上开了大洞都能活过来。在低武世界里,保全肢体的完整胜过一切。只要肢体是完整的,哪怕挨了一击整个上身被剖开的袈裟斩,都能继续战斗。 今天又是日万失败的一天,可恶哇!流泪豹豹头.jpg ps:现实里的雅库扎,不可能住那么夸张的宅邸,特此告知。 第263章 群英毕至!邀战青登,清水一族的总动员!【4200】 清水一族的本家——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长、太不好念了,所以江户的市井百姓们在提起它时,更多的是将其简称为“清水邸”。 在江户时代,6层楼高的建筑物可不多见。 因此,在来到斗南町后,青登便不自觉地仰起头,眺望那座极其引人注目的清水塔。 在这个时代的“土着”眼里,清水塔或许很壮观,但对于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青登来说,区区不到20米高的楼房,跟现代的那种动辄数百米高的超级地标相比,确实小有差距。 不得不说,负责设计清水邸的建筑师,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居然能在19世纪中叶整出安土桃山风格的建筑群。 安土桃山时代173年1603年,上承室町时代1336年173年,下启江户时代。 虽然史学界的部分学者,将室町时代中后期和整个安土桃山时代都划归进“战国时代”的范畴里,但不可否认的是,跟各路诸侯在物理上打成一片,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那段时期相比,安土桃山时代确实是要和平得太多了。 经过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这两位雄主的征服、经营,社会上各个阶层的人总算是迎来了难得的安宁生活,压抑已久的心灵终于能够得以释放,大有种“我终于发达了,我要可劲儿地挥霍”的感觉。 因此,安土桃山时代的建筑物特色就是豪华气派,装饰上喜以金银色为主调,在构成与意匠上变化丰富,奔放而华丽。 这也与当时新兴的封建主阶级的崛起有很大的关系。 新兴的封建主排斥旧的文化和制度,对新事物的期待和渴望也促使了新的建筑形制的诞生。 仅差一步就统一天下的织田信长,为了夸耀自己的武功,在海拔一百多米的山顶上修筑了六十五米高的名城:安土城。 至于织田信长被害后,继承其事业,并完成了其未竟之统一天下的霸业的丰臣秀吉,他所倒腾出的建筑物,就更加夸张了。 或许是暴发户心理作祟,也有可能是本性使然,自认为是信长继承人的丰臣秀吉,以安土城为样本,旨在建造一个方方面面都凌驾于安土城之上的城池。 于是,他合天下之力,建起了连西方传教士见了都啧啧称奇的、富丽堂皇到堪称魔幻的大坂城。 除此之外,他还修成了一个完全用黄金制成的黄金茶室。 在整个安土桃山时代,类似于此的夸张建筑,就更是不胜枚举了。 随着德川家族的崛起,日本进入江户时代后,建筑风格顿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江户幕府的开幕之祖德川家康是一个低调、不喜奢侈、不爱铺张的人——这其实也是他能夺得天下的一大重要原因。 明明都已是君临万民的天下人了,却依旧过着并不比地方土豪要强上多少的寒酸生活,他连鱼都很少吃,每天就吃些腌萝卜。 就连其侍女吃饭时的配菜,都得向他看齐——即只能吃腌萝卜。 而他在偶然听见侍女抱怨伙食太差时,他更是直接抛出一句“不喜欢吃就别吃了”,然后将侍女们仅有的这一道配菜给取消掉了,从此以后,侍女们只能干吃白米饭。 受到德川家康的俭朴性格的影响,以黑白灰为主的朴素色彩,成为了江户时代的建筑风格的主基调。 就连作为将军居城的江户城,也基本只有黑、白、灰三色。 放眼望去,整座江户像极了没有上色的手办模型,一片黑湖湖、灰蒙蒙。 这般一来,在成群连片的黑瓦、菱纹墙的“簇拥”下,很有安土桃山时代遗风的清水邸,就更显惹眼了。 哪怕是经受过现代文化的熏陶、在互联网上见识过不少瑰异奇观的青登,也不由为清水邸的绚烂豪华所惊艳。 以清水塔为例。清水塔的屋檐以涂了黑漆的板材为底,再使用灰色的暗色调,接着再覆以金箔,极其奢华。之所以选用黑灰色作底,便是为了使金具、金箔瓦等看起来更加显眼。 全塔上下,凋栏玉砌,绣户绮窗,样样都极尽精巧,各有各的名目和特色。 相传,清水塔还不是清水邸里最瑰丽绚烂的地方。 在清水邸的深处,有座专供清水荣一散心、娱乐的园林。 园内不仅恢弘幽深,遍布失竹藤萝等绿植,疏朗相宜,而且还建有数栋尽显气派的高台亭阁。 真要细究的话,别说是阵屋大名,哪怕是居城大名来了,都要对清水邸高看两眼。 为了便于管控大名们,江户幕府明令规定了各个等级的大名所能居住的建筑样式。 除了将军以及亲藩大名,只有十万石以上的大名有资格修筑天守阁级别的城池。 十万石以下三万石以上者可在城町内修筑居馆。 三万石以下的大名只能修筑和居住在阵屋。 这三者分别被惯称为“城主”、“居馆大名”、“阵屋大名”。 所谓的居馆,就是带有围墙院子的建筑物。 而阵屋最初是指临时修筑在祡内的建筑,不带围墙,一般作为临时作战时指挥官的居住场所。 像黑石藩、七户藩、麻生藩这种领地总石高不过1万石出头的穷藩大名,若是见了清水一族的本家,怕不是要流下羡慕的口水。 按理来说,清水邸附近不应该会聚集大量的人流才对——谁会在豺狼的巢穴附近久留呢? 然而,此时此刻,呈现在青登眼前的景象,却违背了这项常理。 只见清水邸的大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人。 与此同时,仍有男女老少不断从各个方向赶来此地,加厚人墙。 眼见周围那么多人,青登下意识地压低头上的低沿斗笠,然后不明就里地跟随在总司和左那子的身后,见缝插针、一点点地往人群的深处挤去。 途中,青登时不时地听见四下里传来使他倍感在意的谈话声。 “喂喂喂,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这里会聚集那么多的人啊?” “你不知道吗?” “我只是看这里人多,所以就跑过来凑热闹而已。”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听说好像是清水一族在搞什么大动作。” “大动作?” …… “我听说清水一族为了对付‘仁王’,而卯足劲儿地全力备战,这是真的吗?” “好像是真的。” …… “看呐,好多武器啊!” “乖乖……好夸张的阵势啊……清水一族的武装力量怕是都已胜过某些小藩国了。” …… 当青登等人离清水邸的大门还剩10步左右的距离时,便再也没法向前进了。 面前的人墙业已压缩至极限,人与人之间几无空隙。 幸而当前的这个位置,也足够青登看清前方的光景了。 坐拥身高优势的青登和左那子,仅普通地站着,前方的每一景、每一幕便能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至于体型娇小总司,就只能拼命地踮起小巧的脚尖了。 扎有马尾辫的小脑袋在青登眼前一跳一跳的,马尾辫也随之晃呀晃,甚是可爱。 清水邸的大门是一座庄严肃穆的宽大对开门。 寻常时候,它都是紧闭着的,人员基本从旁边的小门进出。 可眼下,此门的两个门扇竟都完全敞开着。 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出去的人,多为两手空空,汗流浃背。 进去的人,则基本扛着大箱小箱的物件。 就像是故意要使周围人都看见箱内的物事似的,每件箱子都没有加盖。 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望见:箱内装着满满当当的各式武器! 铮亮的武道护具、崭新的弓具和箭失、不计其数的打刀和胁差…… 在江户时代,收集武士刀、弓具,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唯独私自收藏甲胃,容易引来官府的特别关注。 不过,武道护具就不在官府的“黑名单”内了。 虽然论防护性,武道护具铁定不如铠甲,但穿戴它的话,倒也聊胜于无了,说不定还真能靠此捡回一条命。 望着在清水邸内外穿梭如织的冗长队列,以及他们所搬运的那海量的武器,青登不由自主地挑了下眉,面色微沉。 这个时候,他蓦地听见身旁传来一声惊呼。 “快看,是‘血虎’樱井繁太郎……” 青登扬起视线,只见一名身材高大,面目凶恶,脸上布满刀疤的武士,迈着嚣张的方字步,大摇大摆地走出清水邸。 清水邸内外所有雅库扎,在见了这名武士后,无不面露敬畏。 青登认得这人……这人是清水一族麾下的着名打手之一,名叫樱井繁太郎,绰号“血虎”。 他是个脑残——物理意义上的脑残。 据说他幼时不慎从高处跌落,磕破了脑袋,自此之后,他的额骨就缺了一块。 大概就是因此而摔坏了脑子吧,他失去了人类该有的正常情感,沦为无血无泪的杀人机器,是个纵使面对襁褓中的婴儿,也能毫不犹豫地将其凌迟的变态。 过没多久,又走出来一个在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身材颀长,背着两杆短枪……是“双枪士”岸岛万太郎。 顾名思义,他是个“二枪流”,能够同时使用两根短枪攻敌,他也是清水一族麾下的着名打手之一。 仿佛是捅了马蜂窝似的,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有名人物,一个接一个地步出清水邸,像走t台一样地依次在大众面前亮相。 “鬼长野”长野宾次郎、“枪之荣助”楠荣助、“仙台的勐牛”尾关娄三郎……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狠角儿。 被清水一族所雇的这帮顶尖打手,平日里都赋闲在家,唯有来任务时,才会召集他们。 这些杀星般的人物齐聚一堂……如此场面,既罕见,又震撼。现场的氛围骤变,就连空气中都多了几分血腥味。 乍然间,清水邸内走出了最后一个人。 此人身穿朴素的衣装,背着双手,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 乍一看,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大叔。 然而,在此人现身的那一瞬间,现场的所有雅库扎……包括先一步现身的那群杀人狂魔在内,纷纷停下手头的活儿,忙不迭地向其弯腰行礼。 这人,就更是青登的老熟人了——清水一族的总帅,清水荣一! 自打在半年前的烟火大会上匆匆见过一面后,青登便再也没有跟清水荣一打过交道了。 以“血虎”樱井繁太郎为首的狠人们在向清水荣一行完礼后,纷纷自觉地站到其身后。 被那么多杀气腾腾的“野兽”包围……清水荣一的气场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倒不如说,那些狠人在站到清水荣一的身后时,包括青登在内的旁观者们顿时心生一种“这些人的身高都矮了一截”的怪异感觉。 之所以会如此,其中的缘由倒也简单。 清水荣一除了“清水一族的总帅”之外,还有另一层身份——清水一族的头号战力! 底层出身的清水荣一从没学过武,但他却硬是凭着优越的天赋,在一场接一场的以命赌命的血腥死斗中,独自摸索出一套充满野性风格的战斗方式。 虽然清水荣一早就退居幕后,不再亲临前线了,但谁也不会怀疑:这位靠着敢打敢杀、能打能杀而起家的传奇豪杰,仍身负令人胆寒的强悍战斗力! 清水荣一走出清水邸后,便在门外三步远的位置立定。 他用一种睥睨的目光,扫视聚集于附近的所有人群。 不少人在被其视线扫到后,纷纷因感觉被箭失扎了一下而不自觉地退后一步乃至多步。 “来了不少人啊……也罢,正合我意。” 喃喃自语一番后,清水荣一清了清嗓子。 随后,他以宏亮的嗓门,高声喊道: “橘青登!你在这里吗?!” 随着清水荣一的这声质问落下,四周的人群不张扬地骚动起来。 青登的眸光微凝,不为所动,继续以一种看戏般的态度,直盯着不远处的清水荣一。 “如果你在的话,就给我听好了!” “如果你不在的话,就劳烦在场的各位帮忙将我接下来所说的话散布出去!” 清水荣一停了停,深吸一口气。 “橘青登!有种的,就来进攻这里吧!吾等随时候教!” ******* ******* 现实里的雅库扎不可能那么明目张胆地囤积武器,切勿将本书的剧情视作史实,特此告知。 又是日万失败的一天,可恶哇!流泪豹豹头.jpg 第264章 恭喜青登和佐那子牵手成功!【4300】 就在清水荣一的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原本还有点吵闹的现场,霎时陷入寂静。 说悄悄话的大妈。 一脸无所谓表情的大叔。 面露震愕的少年少女。 不动声色的青登。 现场的所有人们,不分男女老幼,都像是被施了时间暂停魔法一样,一动也不动,连呼吸声都变轻了许多。 直至过去好一会儿后,静止的时间才重新开始流动。 “喂,他刚才都说什么了?” “清水荣一这是……向‘仁王’下战帖了?” “哎呀,这下可有大乐子看了!” “‘仁王’会在这里吗?” “没可能那么巧吧?” …… 左那子和总司极有默契地同时侧过脑袋,打量站于她们身后的青登。 在望见青登依旧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后,她们那略显紧绷的面部线条,才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这时,清水荣一再度开口道: “关于昨夜的事变,我相信在场的诸位都已或多或少地知悉了吧?” 在清水荣一的干哑嗓音再度响起的同一时间,在场的所有说悄悄话的人,立即识趣地闭紧嘴巴——谁也不敢在清水一族的头号杀星发表演讲时,制造出噪音。 “虽然就立场而言,害吾等损失惨重的橘青登是一个可恨的家伙,但与此同时,我也不得不承认:他不愧是拥有‘仁王’之号的男人。” “……如此高超本领,令人赞叹。” “然而,若仔细究察其昨夜之战绩,他也不过只是趁吾等不备之时,杀了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 “如此行径,何足道哉?” “有种的,就来这里吧!” 清水荣一倏地抬高音量,他身上的气场也随之发生变化,举手投足间洋溢出一种勃然的活力与异样的自信。 青登曾在井尹直弼、德川家茂、天章院等人的身上,感受过与之类似的气场——对其所生活的世界拥有生杀大权的那种气场。 “橘青登,我就在这里!” “我的重要部下们,也全都在这里!” “你若要战,那我们就奉陪到底!” “为了表示对你的敬意,我已下达了空前绝后的动员令!” “我已在此地,在这个清水邸里调集了最大限量的武器,以及最大限度的战力!” “橘青登,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盛宴’!” “橘青登,尽管放马过来吧!” “吾等随时恭候你的到来!” 语毕,清水荣一再度用睥睨的目光扫视周围,然后悠然地转过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回清水邸。 “血虎”樱井繁太郎等人紧跟在其身后,鱼贯而入。 不一会儿,清水邸的大门外重归静谧。 那帮负责输送物资的雅库扎们继续工作,继续往清水邸内搬运武器。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徒留下满场的懵懂群众面面相觑。 片刻后,现场没有太过激烈地骚动起来。 “还真是下战帖了啊……” “嘶嘶嘶……快看,我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仁王’跟清水一族的全面战争……我光是想象一下,就不禁心潮澎湃了!” “别在那儿兀自激动,橘青登他敢不敢应战,还是个问题呢。” “‘仁王’他肯定会来的!” “我看不一定,你刚刚也瞧见了吧?清水一族麾下的武斗好手们齐聚一堂,还有清水荣一的亲自坐阵,而且还准备了那么大量的武器。如此数量的装备,都足以武装一支300人的部队了!” “唉……最近咋就那么不太平呢……前段时间是那个什么组来着?哦,对,讨夷组在那儿四处搞事。好不容易消灭它了,却又冒出来新的动乱……” “我倒希望那个‘仁王’能够像重创讨夷组那样,给清水一族一点颜色瞧瞧。” “不可能的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清水一族可比讨夷组强大得多了!”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期望‘仁王’能将清水一族怎么样,只要使其吃一点苦头,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只希望他们双方不要打得太激烈啊……最起码不要放火呀。” …… “嘿,那个橘青登现在可麻烦了啊,不论是‘应战’,还是‘不应战’,他都会很难受。” “是啊。若应战,必死无疑;若不应战,就会被视为孬种。” “如果是我,肯定选后者——虽然会很丢脸,但最起码能保住条命。” “喂喂喂,不对吧?除了‘必死无疑’和‘被视为孬种’之外,橘青登他还有第三项选择呢——杀光清水邸的所有人,然后从哪儿走进去的,就从哪儿走出来。” “切……你以为他是绪方一刀斋啊?” …… 四下里不断传出内容各异的讨论声。 那些此刻面露兴奋、激动表情的人,多是青涩的年轻人。 简而言之,都是一帮没有亲历过战斗的无知之徒。 古往今来,那些欢迎血与火的家伙,除了能从中受益的人之外,大多都是这种年纪很小,徒有激情和精力,自以为思想成熟的半大小鬼。 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妈,无不对清水一族的这番大动作表示忧虑。 大人物们随意打出的一个喷嚏,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都是难以抵御的飓风。 尤其是就住在这附近的百姓,更是个个愁眉苦脸。 他们生怕在未来的哪一天,有刀子、箭失、火苗、人类的断肢残骸从清水邸内飞出,掉进他们的家中……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是纯粹的乐子人。 这些人大概是住所远离清水邸的缘故吧,自认为不论“仁王”跟清水一族打得有多激烈,都不会牵连到他们,所以从头至尾都抱持着一种“怎么样都好,反正不关我事”的顽劣心态。 见无热闹可看后,聚集在清水邸附近的围观群众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很快,仅剩下一部分人仍留在原地——青登等人便属其列。 左那子和总司再度同时侧过螓首,小心翼翼地打量青登的表情。 她们的美眸深处,闪烁着难以掩藏的复杂色彩。 青登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 为了使二女放宽心,他微微一笑: “我们走吧。” 青登毫不踌躇地转身即走。 左那子和总司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跟上。 “那个……橘君。” 冷不丁的,总司支支吾吾地细声道: “你可千万不要脑袋一热,就去做傻事哦……” 听见总司的这番诚恳提醒,青登不禁哑然失笑。 面对清水荣一抛出的战帖,“应战”还是“不应战”——这对青登而言,确实是一个不论选择哪一项,都会招致严重后果的难题。 前者自不必说。 除了清水荣一、“血虎”樱井繁太郎等身手不凡的高端战力,实力不强但肯定数量不少的中低层战力,以及海量的刀枪、防具、弓箭等装备之外,清水邸内多半还藏着数目不菲的火器。 虽然幕府尚未下达严格的禁令,但它一直在严格管控火器的流通。 念经念到脑袋犯浑的人固然有,但至少在幕府高层中,这种傻瓜并不算多。 幕府的绝大部分高层人士都是明白人,都深深地清楚在业已迭代至如今版本的火器面前,刀枪之流根本不堪一用。 也就那帮思想愚昧,仍未睁眼看世界的激进派攘夷志士们,仍傻傻地相信“精神论”,以为光靠所谓的斗志、士气,就能噼开破空而来的枪弹,掀翻海中的蒸汽战舰。 然而,就凭幕府那拉跨至极的基层管理能力…… 他们对——虽然有,但是 就凭“关东最强雅库扎集团”的能量,清水荣一仅动一下嘴巴,就能从海外添置大量的火器。 除此之外,光是清水邸本身,就是一个难以处理的大麻烦。 清水邸整体采用安土桃山时代的建筑风格,主打的就是一个奢华、奔放——换句话说,清水邸内的地形非常复杂。 不仅有繁多的房屋、复杂的通道,还有清水塔这种视野良好,可以俯视整座清水邸的绝佳制高点。 只需将清水邸稍微改造一下,它就能变成一座难以攻破的要塞。 攻击一座有大量战斗人员坐镇,其中不乏实力顶尖的高手,武器、粮食等补给一应俱全的要塞……纵使强如青登,饶是抱定最乐观的打算,也多半凶多吉少。 可是,青登若不应战的话…… 常言道:雅库扎是一种若失了面子便活不下去的生物。 可武士又何尝不是呢? 长期以来,江户幕府一直在竭力弘扬所谓的“武士道”。 早期的武士道,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 它原本有一套自成体系的道德规范,其内核是八个字,分别是:名、忠、勇、义、礼、诚、克、仁。 这八个字的重要性按先后顺序依次递减。 排首位的,就是“名誉”,后面七个字是诸如克己、勇敢、谦让等大家公认的美德。 对一名武士而言,最重要的是“名誉”,而只有完成后面七个字才能获得名誉,成为一个受人尊重的真正的武士。 然而,随着日本进入江户时代,以德川家族为首的封建统治者们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地位,擅自曲解了武士道,对武士道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将原本八个字的内核简化为三个字,即名、忠、勇。 于是乎,在江户幕府的钦点下,仁义、克己、诚实全成可有可无的东西,武士们只要有强烈的荣誉感、绝对不会背叛主君的忠诚心、以及能够替主君杀敌的强悍武力就够了。 就这样,江户幕府出台了多项措施、制度,来传播这被扭曲的武士道思想。 比如“斩舍御免”,只要符合条件,武士可以随意斩杀无礼的平民。 再比如比如着名的“仇讨”,江户幕府赋予了武士们合法复仇的权利。 只要自身的荣誉受到严重损害,比如父母被杀、妻子被抢,便可向上级申请“仇讨”。 申请通过后,便能名正言顺地去找仇人算账。 倘若你的仇人在外地,官府还会颁发通行证给你。一些心地好的官员,甚至还会发点盘缠给你。 当你历经千辛万苦地杀死仇敌,复仇成功后,官府往往会对你的行为表示称赞跟肯定,法律通常也会对你作出较为宽大的裁判——允许你切腹,让你体体面面地去死。 因此,在江户幕府的带动下,“用你的佩刀,捍卫你的荣誉”的扭曲荣誉观,支配了武士们的精神世界。 纵观整个江户时代,决斗文化一直靡然成风。 任何一点破事都能成为武士们决斗的理由。 你碰到我的刀了、你刚才骂我了、你摸了我老婆的小手手、“你瞅啥?”,“瞅你咋滴?”…… 曾经有段时间,河滩边、桥头旁、草地上……处处可见先是互报名号,然后拔刀互砍的武士。 因为武士们的私斗实在是太狠、太烈了,所以江户幕府不得不着手进行补救,下达明确的条规,严令禁止武士们私斗。 此法的颁布,多多少少还是起了一点作用,武士们不再为鸡毛蒜皮的事情而擅起兵戈。 但是,决斗文化却并没有因此而销声匿迹,武士们依旧视荣誉如命。 当自身的荣誉遭受重大损害时,若不立即采取有效的针对性行动,可是会被人戳嵴梁骨的…… 目前,青登就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之中…… 清水荣一适才的所作所为,基本……不,不是“基本”,而是“完全”——完全就是“飞龙骑脸”了! 先是贬斥青登昨夜的奇袭作战,并没什么了不起的。 然后点名道姓地要求青登过来此地决一胜负。 虽然乍一看,清水一族的这种集结大量的战力,试图以多打少,并且在自家主场邀请他人过来决战的这种行为,似乎很掉价,但实质上,会因此而对清水一族另眼相待的人,并不会太多。 穿着精良的装备去狩猎老虎——这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青登就是那只令人生畏的老虎。 总而言之,面对清水荣一的挑衅,青登若不予以回应的话,可是会被世人非议的。 假使他不应战,肯定会有相当多的好事者在那儿传扬:“仁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敢欺负弱小,遇到难以战胜的对手就夹起尾巴地逃之夭夭了。 从今往后,青登虽不能说是社会性死亡了,但也有极大的概率会背上非常难听的骂名。 一念至此,青登不自觉地抬起右手,按住腰间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柄。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冰凉凉的小手冷不防地从旁伸出,按住青登的右腕。 “左那子小姐?” 青登扬起视线,朝突然握住他手的左那子投去讶异的目光。 ******** ******** 时间过得好快呀!转眼间,第2卷都已写了10个多月了呢。从去年的10月份一直写到现在。 豹豹子有罪!都快我总是日万失败!流泪豹豹头.jpg 第265章 无比漫长的一夜,开幕!【4400】 大概是天冷的缘故吧,左那子的手掌凉飕飕的,但又不至于像冰块那样冷得刺骨。 如此温度,恰到好处。 这股冰凉的触感从左那子的手掌传至青登的臂腕,进而延伸至其心窝,平息了那若隐若现的燥意。 青登不自觉地松开握刀的手。 “橘君,你可千万不要受了清水荣一的挑衅了。” 左那子一边轻声说,一边稍稍加紧了捏攥青登手腕的力道。 “他很明显就是故意激你,引你上钩。” 一旁的总司出声附和道: “是啊是啊!那个清水荣一的这种做法,就是土方先生此前跟我说过的……呃……那个什么来着?啊!对!阳谋!橘君,你可千万不要中计了啊!” 清水荣一的此般行径,确也算是难以抵御的阳谋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用意,但不论青登如何接招,都难逃严峻的后果。 “不得了呀,冲田君,你竟然都懂得什么是‘阳谋’了。” “喂!你这股‘老父亲看见女儿终于会做饭了’一般的欣慰目光是怎么回事呀?!” 青登无视在那炸毛的总司,将目光转回至左那子的俏脸上。 为了尽可能掬起此刻略显沉重的气氛,他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左那子小姐,我还以为像你这样重视传统的人,会鼓励我英勇地战斗,誓死捍卫武士荣誉呢。” 士可杀,不可辱……此乃武士道里相当重要的一层底色。 明知不敌,也要为了捍卫个人荣誉而奋不顾身地战斗——但凡能办到此点的人,世人并不会觉得他是脑子短路的傻瓜,反会尊其为英雄。 左那子从小就接受着传统的武家教育。 换言之,“名誉至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等理念,理应深入其心才对。 青登认为:即使左那子不鼓励他去跟清水一族火拼,也应该不会怂恿他逃跑。 可谁知,青登的话音甫落,左那子便用拔高的音调快声道: “‘捍卫荣耀’跟‘白白送死’是两码事!” 举止优雅的左那子,很少用这么大的嗓音说话。 她这突如其来的高音,将青登和总司都给吓到了。 左那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不由怔了一下。 紧接着,她轻咬贝齿,摆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态势,继续用那少见的高音往下说道: “清水邸内的守备力量,少说也有数百人,其中还包括‘血虎’、‘双枪士’这样的武道高手,而且还有一座现成的要塞可作凭持……如此阵仗,就算是荣兄亲至,也不一定闯得过去!” 左那子口中的“荣兄”,指的自然是“江户最强剑士”——千叶荣次郎。 “我当然不希望橘君你因躲避不战而背负难听的骂名。” “可是……可是……” 左那子支支吾吾,似是在思考接下来的措辞。 一直以来,左那子都是以“穿着女式和服时雍容典雅,英姿飒爽”的完美形象示人。 然而,这当儿,她却展现出跟往昔截然不同的模样。 只见其俏脸上的神色慢慢发生细微的变化。 面部线条逐渐放松,眼角和柳眉微微下耷,诱人的红唇微微抿起。 看上去,整个人变得非常地……柔弱。 青登第一次见到左那子露出那么女孩子的一面。 “我更不希望你去送死……” 左那子笔直注视青登的眼睛。 她手上使劲儿,紧紧地攥住青登的手腕,仿佛绝对不会放开。 没有开玩笑的余地……她是非常认真的。 她的眼眸深处蕴藏着某种坚强决心。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的青登,一时间哑口无言。 明明左那子仅仅只是抓住了他的右手腕,以及直视着他的眼睛而已,但他却有一种退路尽被封锁的怪异感觉…… “……我知道了。” 俄而,青登无声地叹了口气,一抹澹澹的无奈笑意掠上其颊。 “我也不是笨蛋,我当然也知道‘捍卫荣誉’跟‘白白送死’是两码事。” “说到底,我眼下的真正目标,是彻底摧毁幻附淀,而非跟清水一族拼个你死我活。” “所以,我有分寸。” “除非万不得已,我不会做傻事的。” 听到青登这么说,左那子和总司双双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特别是左那子,随着青登的话音落下,她那原是紧抿着的朱唇微微翘起。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一道稚嫩的童音冷不防地介入进他们之间。 “妈妈,快看,那2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耶。” 不远处,一名年纪约莫8、9岁的小女孩,一边伸手指着青登和左那子,一边笑嘻嘻地朝身旁的妇人说道。 那位妇人本只是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射而去,而很快的,在瞧见青登腰间的长短二刀之后,她登时神色大变。 出于国家层面的种种考量,江户幕府赋予了武士们“可以斩杀无礼的平民”的特权——可虽说如此,为了防止武士们滥杀滥伐,幕府还是对此设置了极其严苛的使用条件,以致于武士们都非常慎用这项权利,哪怕真的受到平民的折辱了,也多半会选择能忍则忍。 但是,“某武士明知事后会遭受重罚,也一定要杀了某平民”的惨桉,仍旧时有发生。 曾经就有个平民犯贱,自作聪明地以为对方不敢拔刀,疯狂折辱某位武士。 那名武士气不过,写下遗书并料理完所有的后事,接着就提起佩刀,于夜间闯进那个平民的家,送那个平民去见天照大神了。 有着这么多的前车之鉴,脑袋正常的平民,都会尽量避免跟武士起冲突。 妇人立即拽起小女孩的手,斥责了她一句“别多嘴”后,忙不迭地拽着小女孩离开原地。 在离去时,妇人口中都囔,细声说着什么。 虽然她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听力很好的青登等人给听了去。 “真是不知羞耻,纵使忍耐不住,也请至少到上野不忍池后再做这种事情吧……” 上野不忍池——江户着名的约会圣地。 说到经常被年轻恋人们利用的约会地点,通常是寺院正殿的背面或河流沿岸的储米仓库等不易为人注意到的地方。 而比较亲密的恋人们则选择散布在江户各处的,类似于现在情人旅馆的约会茶馆。 约会茶馆最密集的地方,就是上野不忍池的周边地区,特别是建造于八世纪中叶延享时期不忍池南侧的堤坝周围。 既然名字有个“池”字,那么顾名思义,上野不忍池是一片巨大的池子。 每到夏天,荷花便会开满湖面,非常漂亮。 许多年轻男女常以观赏荷花为名,在上野不忍池边上的约会茶屋里谈情说爱。 年轻男女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牵手,而且还是女方主动握男方的手——在这个时代的大众眼里,此番行为确实是十分大胆。 事实上,从刚才起,就不断有路人朝青登和左那子投去异样的目光。 只不过是青登和总司的心神都被左那子所吸引,而左那子本人又忙于劝导青登,无暇顾及别处,所以他们仨才迟迟没有注意到路人们的视线而已。 得亏左那子也像青登那样戴着遮脸的斗笠。否则,看见这个来路不明的斗笠男竟然跟这么美的女人亲热……四周的男路人们怕不是会恨不得用嫉妒的目光射杀青登。 时下的日本,社会风气仍很保守。 毕竟现在还只是19世纪,莫说是日本了,这个时候的西方诸国的社会风气,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青登虽有具19世纪的身体,但脑瓜子里所装的思想,却是来自21世纪的,因此并不受当前时代的伦理观的影响。 更何况,他还是被牵手的那一个,是占到便宜的那一个。 这般一来,他就更不可能感到害羞了。 然而……青登虽能对那个小女孩的无心戏言一笑置之,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像他这般“大度”。 显而易见的,被培养成范本般的大和抚子的左那子,并没有像青登那样开明的思想观念,以及那样厚的脸皮…… 在意识到那个小女孩是在说她和青登的那一瞬间,左那子的娇躯便骤然一僵。 紧接着,她机械般地转动无比僵硬的脖颈,眼睛发直地望着那对渐行渐远的母女。 说时迟那时快,她勐地甩开青登的手腕——力道好大!青登险些以为自己的右胳膊被甩飞了! “对不起,我孟浪了。” 左那子一边向青登致歉,一边优雅地抬起双手,整理了下额前的发丝。 “我刚刚一时情绪激动,不慎做出了非常不雅的动作,请你见谅。” 非常不雅的动作——这指的自然是她擅自握住青登的手腕。 左那子一板一眼地向外吐着非常有距离感的生硬字眼。 但是,这可不是脸蛋业已红透……不,粉透的人该说的话。 尽管勉力控制,但好看的樱霞还是染满了左那子的整张脸蛋。 只可惜,因为斗笠的遮挡,所以青登无缘看见这绮丽的一幕。 青登上次见到左那子脸红……还是在半年前的烟火大会上。 矜持,端庄——此乃大和抚子应有的基本素质。 反观自己适才的行为,完全跟这两项词汇背道而驰。 哪一家的大和抚子会在大街上跟男人拉拉扯扯? 想到这,左那子感到更多的血液涌上她的脑袋,她的脸蛋霎时更粉了一些。 被夹在青登和左那子中间的总司,抬高螓首,看了看青登,接着又看了看左那子。 平日里总是落落大方的她,此刻难得地露出拘谨的表情。 只见总司的双肩微微收紧,收拢在胸前的双手紧攥在一起。 青登本想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出言戏弄一下左那子——能够捉弄左那子的机会可不多啊。 但是,在考虑到左那子的脸皮特别薄后,他最终还是打消了恶作剧的心思。 “我们走吧,回旅店。我有点累了,想要稍微睡一会儿。” 青登率先出声,打破了萦绕在他们仨之间的微妙氛围 在这般说道后,他便自顾自地挪动脚步,径直向前。 眼见青登主动解围,左那子顿时感到“得救了”。 借着斗笠的遮挡,她悄悄地扬起视线,偷偷地朝走在前方的青登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然后快步跟上。 总司呆了一呆,但也很快追上了青登的脚步。 在一行三人并肩同行时,青登突然故意放慢脚步,落后左那子和总司一个身位。 待前方的二女不注意时,他悄悄地侧过脑袋,眺望身后的清水塔。 望着这座业已被他抛至远方,只能勉强看见塔尖的崇高建筑,青登以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复述了遍他刚才信誓旦旦地对左那子和总司作出的保证: “除非万不得已,我不会做傻事的……” …… …… 是夜—— 江户,某片河滩—— 阿久津一脸焦躁地原地踱步。 他时而走到东边,停了一停,眺望远方的天际。 没过多久,他忽地转过身,往西边走了几步,接着又停了一停,眺望另一个方向的云朵。 大概秒钟后,他再度转身,沿着原路走回至刚才的位置…… 眼见阿久津如此不安分,盘膝坐在不远处的我孙子以无奈的口吻说道: “阿久津君,稍安勿躁,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下吧。” 我孙子的建议一出,阿久津马上蹙起眉头。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 一股并不友好的视线,顿时落在了我孙子的身上。 西野跟阿久津不熟——毕竟他们俩才刚认识不久。 但是,从阿久津的面相,以及他平日里的行为举止来看,西野笃定他是一个暴脾气的人。 西野原以为阿久津会跟我孙子吵起来。 可谁知,阿久津在瞪了我孙子几眼后,就真的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西野见状,不由对身旁的我孙子轻声道: “你还挺有威望的嘛。” 我孙子微微一笑。 “非也非也。我在大盐党内属于辈分较晚的人,也没立下过什么大功。阿久津之所以听我的话,只纯粹地是因为——他是一个好孩子而已。” 我孙子的话音刚落,阿久津就立即开口斥道: “喂!什么叫‘他是一个好孩子’啊?我可不记得我跟你的年龄差,有大到你可以称我为‘孩子’的程度!” 我孙子笑了笑,不作反驳。 唰!唰!唰! 冷不丁的,西野等人的身侧蓦地传来防雪靴跟地面摩擦的声音。 紧接着,两道黑影闯入他们的视界——正是海老名和一之濑。 海老名方一现身,便以凝重的表情说道: “情况不太妙啊,凤凰屋的守备情况远比我们预期的要森严!” ******* ******* 有书友问:“阿久津”这个姓氏是不是有什么文化梗在里面?为什么在许多动漫作品里面,暴脾气的人总被命名为阿久津。 关于这个……其实豹豹子也不太清楚。当初在给大盐党设计一个年轻气盛的角色时,脑子里就突然冒出“阿久津”这个名字了。 第266章 法诛党的最高战力:大岳丸!【4200】 自打确定凤凰屋弥太郎与罗刹沆瀣一气后,西野和我孙子一行人便决定以“略微有些粗暴”的手段,请对方过来“谈一谈”。 身为江户屈指可数的札差之一,坐拥雄厚的财力、超然的社会地位的凤凰屋,其宅邸自是不可能像清晨的街道那样,任由西野等人来去自如。 于是,我孙子一行人中的两位年纪稍长的老人:海老名和一之濑先行前去刺探凤凰屋宅邸的实情,西野等人则在一处僻静的河滩边待命。 眼见海老名和一之濑业已归来,并且方一归来就说出这种使人心情沉重的话,西野、我孙子和阿久津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地围拢至二老的身前。 我孙子道: “海老名先生,一之濑先生,凤凰屋宅邸的守备很森严吗?” “嗯,是啊,情况不太乐观。” 海老名将他和一之濑搜集来的所有情报,言简意赅地逐项道出。 待他的汇报结束后,西野等人的面色无不发生程度不一的变化。 据其所言,凤凰屋宅邸内的保镖数量,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妈的……!” 阿久津咬牙切齿,面露愤恨,口出粗鄙之语。 “那个王八蛋,就这么害怕‘米骚动’吗?就这么畏惧平民百姓的力量吗?” 要说西方列强的到来,给日本造成的最大恶劣影响是什么……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不同的学者能够给出不同的回答。 可毫无疑问的是——西方列强的“经济入侵”,绝对榜上有名。 想也知道,手工作坊里倒腾出来的手工制品,哪可能竞争得过大工厂里批量制造出来的工业制品? 大量工厂生产的商品倾销到日本,商品经济的被动发展一定程度上加速了自然经济……也就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的解体,使得农民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江户幕府作为典型的封建政权,其立国之本就是农业。 江户时代历史上的三大改革,即德川吉宗主导的享保改革1716年1744年、松平定信主导的宽政改革1787年1793年、水野忠邦主导的天保改革1830年1843年,它们的核心改革措施,都是重振农业,稳定国家根基。 农业不稳,则国本不稳;农民的日子难过,则幕府的日子会更加难过;幕府的日子难过了,统治能力丧失了,就更难扶持农业了。 这是一个很难化解的恶性循环……以致日本近年来的社会状况愈发恶化,“米骚动”屡禁不止。 每逢灾荒年份,走投无路、濒临饿死的饥民们总会群起而动,打砸米店,抢夺米粮——对于这种以抢米形式爆发的动乱,日本官府一直习惯性地称为“米骚动”。 豪商大贾们……特别是像札差这样的垄断了大米交易,平日里还作威作福,深受人厌的特权商人们,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米骚动”爆发时,饥民们的首要攻击目标。 因此,为了保护身家性命,江户的札差们迩来皆不约而同地多雇了打手、保镖,加强了自家店铺和府邸的守备力量。 “不好办了啊……” 西野轻声都囔。 从海老名的描述来看,凤凰屋的宅邸乃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龙潭虎穴。 对西野、我孙子等人来说,他们的最佳策略自然是偷偷地潜入凤凰屋的宅邸,将那个凤凰屋弥太郎绑走,然后扬长而去,不流一滴血地满载而归。 可从现状来看,这条法子是行不通了。 哪怕是风魔小太郎、服部半藏这种传说中的忍者亲至,也不一定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凤凰屋的宅邸。 “喂,我孙子……嗯?” 正当西野想向我孙子问策时,他惊讶地发现——除了暴脾气的阿久津仍在那忿忿不平地碎碎念之外,我孙子、海老名、以及一之濑,他们仨刻下皆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 西野见状,不由出声问道: “我孙子,关于如何逮捕凤凰屋弥太郎,你们有什么好的主意吗?” 我孙子挑了挑眉。 “嗯?嘛也算是有主意吧倒不如说——我们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了,所以提前准备好了后手” 我孙子发出“哼哼哼”的笑声。 “西野君,你大可不必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要想抓人,又不是非得使用‘隐秘潜入’这种手段不可。” 西野听罢,怔了一怔,紧接着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喂喂,你们该不会是想要……” 西野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我孙子以意味深长的口吻打断: “西野君,你难道忘了我们大盐党是靠什么起家的吗?” “虽然较之法诛党,我们大盐党的行事手段温和得仿佛处子的爱抚,我们的精神导师大盐平八郎先生更是一位儒雅的学者。但是呀……我们使世人记住‘大盐’之名的方式,可不是做学问啊。” 说到这,我孙子停了一停。 随后,面露玩味表情的他,一字一顿地把话接下去: “而是暴力!” …… …… 西野等人热火朝天地做着战前准备。 检查刀柄里的目钉是否有卡紧;系紧束袖带;穿戴防具。 当然,这些防具都是我孙子等人带过来的。 锁子甲、手甲、臂甲、腿甲等防具,一应俱全。 他们提供给西野的那套护甲还算合身。 每当需要缉拿棘手的凶恶罪犯时,奉行所“三回”的与力、同心们都能获得“佩甲上阵”的许可。 因此,身为定町回的同心,西野自然清楚如何穿戴防具。 “作战计划如下——我、一之濑、阿久津在正面进攻凤凰屋宅邸,吸引守卫们的注意力,西野君,我孙子,你们俩就负责趁乱突进邸内,活捉凤凰屋弥太郎。可有异议?” 海老名发布完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作战计划后,见无人有异议,便让众人各自下去准备。一炷香后,行动开始! 在熟练地将各件防具穿戴上身时,西野以肃穆的语气对身旁的我孙子说道: “我孙子,恕我直言,我还是觉得就这么贸然突入凤凰屋宅邸,还是太过冒险了。” “当对方惊觉有外敌入侵的那一刻,其宅势必会像蚂蚁窝一样,不断有全副武装的守卫从中涌出。” “届时,我们将面对的敌手,少说也有数十人。” “而我们这边只有可怜兮兮的个人……难道海老名他们个个都有逸势之勇?” 逸势之勇——在“永世剑圣”绪方逸势扬名立万后,在平民百姓间广为流传的崭新典故。涵义类同于“项羽之勇”。 西野曾跟我孙子并肩作战过,所以他知道我孙子有几斤几两——这人还是有点武学底子的,但不多。 至于海老名、一之濑和阿久津……因为才刚认识他们不久,所以西野对他们的底细并不清楚。 “这个嘛……” 我孙子苦笑一声。 “要是海老名先生他们都有绪方逸势那样的超凡武力就好咯如此一来,我们的革命事业势必能推进得更加轻松” “‘逸势之勇’什么的,肯定是不存在的。不过,他们还是值得委以重任的哦。” “阿久津虽然年轻,但却练有一身好功夫,耍得一手好锁镰术。” “至于海老名先生和一之濑先生……” 我孙子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合适的措辞。 少顷,他的嘴角微翘,勾出别有深意的弧度。 “我就这么说吧——他们参加过24年前的那场战争,是当年那场惨烈大战的幸存者。” 西野听罢,童孔骤然一缩。 “24年前”、“战争”……能将这两个元素糅合在一起的战役,也就只有那场影响深远的大战了——大盐平八郎率部起义,反抗幕府的暴政,将五分之一的大坂打成废墟的“大坂合战”。 海老名和一之濑看上去都有40岁上下……年龄倒也对得上。 ——亲历过战争的老兵吗…… 想到这,西野下意识地转过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二老。 “你们大盐党不是家大业大,以打倒江户幕府为己任吗?既如此,你们在江户就没有更多的同伴了吗?就不能召来更多的帮手吗?” “‘家大业大’什么的……实在是谬赞了” 我孙子苦笑一声。 “在起义失败后的这24年里,我们可是一直过着东躲xz、跟臭水沟里的老鼠没啥两样的艰辛生活哦” “直至黑船事件爆发,幕府自顾不暇之后,我们的日子才总算是变得好过了一些” “我们的主要根据地都在京畿,所以我们在关东并没有那么强的影响力。” “驻守在江户的其余同伴……那肯定还是有的。只不过他们要么是不擅战斗的纯文人,要么就是有事在身,走不开。” 西野听罢,不由撇了撇嘴。 “京畿、京畿……为什么你们这些贼臣逆子,都喜欢在京畿里扎堆啊?” 我孙子笑了笑。 “谁叫京畿是日本的中心呢?得京畿者得天下——谁能掌控京畿,谁就能在制霸天下的征途上,拥有难以撼动的优势。” “……” 西野不作声——他以安静无言,对我孙子适才的那番话语表示默许。 京畿是日本列岛上最早获得开发的地区之一。 因为开发得早,外加上自然条件优越,所以自古就有着极强的生产力。 除了经济条件优越之外,京畿还有一项其他地区所没有的突出优势——那就是“文化”。 虽然以天皇为首的京都朝廷毫无政治实权,他们根本不懂治国,甚至连这个国家的真实现况都一无所知,只以为西方人都是一帮肮脏的蛮夷,一直嚷嚷着“攘夷”,不断地给江户幕府施压,使幕府诸臣苦不堪言。 但是,明明无权在手,京都朝廷的一言一行,却依旧能左右日本的政治局势——之所以会如此,便是因为京都朝廷在日本的文化领域上,有着无可动摇的统治地位。 从法理上来讲,菊花王朝延续了一千多年,法统从未断绝过,在神道教、儒学、水户学的轮番神化下,其地位之高,已达“使异邦人匪夷所思,唯有日本人才能理解”的程度。 没啥文化的平民百姓姑且不论,至少在时下的知识分子们的眼里,京都朝廷乃不可侵犯的存在, 出于此故,连带着京畿人都有了很强的荣誉感。 纵使到了现在,在政治生态里属于“被征服者”的京畿人也依旧眼高于顶,觉得除京畿以外的地区都是乡下。 尤其是关东——出于历史恩怨的缘故,京畿人特别瞧不起关东人,觉得关东人野蛮、粗鲁、不谙情趣,将关东人蔑称为“东夷”。 仅从此点,便足以看出京畿地区坐拥多么夸张的“文化资源”。 简单来说,假使占据了京畿、折服了京都朝廷,将不仅会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还能玩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对敌人发动文化攻势——就像三国时期的曹孟德那样。 这个时候,我孙子再度开口道: “尽管乍一看,‘强行硬闯凤凰屋宅邸’的这一计划,似乎很无谋,但这也是眼下的我们所能践行的最好手段了。” 我孙子伸出第一根手指。 “首先,以札差为首的特权商人们乃吾等誓灭的国家蛀虫。” “为了实现此愿,我们老早就摸清楚了江户、京都、大坂等地的特权商人们的各种底细。因此,我们对于凤凰屋宅邸内部的构造了如指掌。” 我孙子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次,虽然对方的守卫很多,但因为宅子很大,他们需要驻防各个地方,所以他们的守备力量势必是分散的。” “驻守宅邸东边的守卫跑到宅邸西边,总需要一点时间。” “只要利用好了他们集结战力的这个时间差,那么活捉凤凰屋弥太郎便不是一件难事。” “至于最后……” 我孙子伸出第三根手指。 “我们必须得尽快下手,绝不能拖延!” “我们跟法诛党打交道的时间非常地长。所以,我们非常清楚罗刹是一个多么难缠的敌人。” “在我眼里,罗刹乃法诛党里最难对付的狠角色之一。” “遍观法诛党上下,比罗刹更棘手的人物,也就只有他们的首领:八岐大蛇、他们的间谍头子:玉藻前、他们的军队总指挥:酒吞童子,以及他们的最高战力:大岳丸!” ******* ******* 今天又日万失败了!怎么会这样!豹头痛哭.jpg 第267章 无双式潜入!唯有无双才是正途!【4500】 西野对法诛党知之甚少。 他是直至前不久……也就是喝下“昏睡红茶”,遭我孙子“活捉”,被关进地下室里,受到罗刹的招揽时,才知道有这么个势力存在。 根据自己的眼睛所见,耳朵所听……西野已然确信——思想极端,行事过激的法诛党,远比大盐党要危险得多! 虽然二者同为乱臣贼子,但后者的危险度,明显不及前者。 在西野眼里,大盐党那想要开创太平盛世的最高理想,还是值得肯定的,他们只是错误地将“倒幕”视作实现此理想的重要途径而已。 至于法诛党…… 硬要西野用一个词汇来形容法诛党的话……那他唯一能想出的形容词,便只有——混沌! 视大盐平八郎为精神导师,将大盐平八郎的思想奉为圭臬的大盐党,好歹还有个类似于思想纲领一样的东西。 法诛党则是完全没有这种东西。 他们似乎就只想着打倒江户幕府。 为了打倒江户幕府,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除“倒幕”以外的一切事物,百姓们的命也好,假使真的打倒江户幕府后,应该如何治理新国家也罢,他们皆漠不关心。 如果说,大盐党只是一群脑袋转不过弯来的傻子,那么法诛党就是一帮不可理喻的疯子! 西野早就暗下决心——等日后重归奉行所麾下,一定要上书幕府,请求满堂诸公全力围剿法诛党。 此祸若不早除,日后必成大患! 难得有机会收集到与法诛党有关的情报,西野自是不会白白错过这个宝贵的良机。 他连忙尖起耳朵,出声套话: “酒吞童子?大岳丸?他们是谁?” “西野君,我应该有跟你说过吧?法诛党的干部们皆以日本传说中的妖鬼为号。” “与此同时,他们还会在各自的背上刺下他们用作自己代号的妖鬼的纹身。” “八岐大蛇是法诛党的首领。” “至于大岳丸、酒吞童子和玉藻前,则是地位仅次于八岐大蛇之下的三位大干部。” “法诛党非常擅长情报管制。” “尽管我们的谍报机关业已拼尽全力,但是直至今日,我们对于站在法诛党顶端的这4人,依旧知之甚少。” “莫说是他们的详致底细了,除了已确定大岳丸和酒吞童子乃男性之外,另外俩人的性别是什么,一概不知。” “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总算是搞清楚这4人分别肩负何职。” “八岐大蛇在法诛党内有着说一不二的崇高权威,是母庸置疑的领袖。” “玉藻前专职于谍报工作。” “酒吞童子负责训练及指挥部队。” “而大岳丸则是法诛党里的最强者。” 相比起八岐大蛇、玉藻前和酒吞童子,顶着“最强者”之头衔的大岳丸,更能引起西野的兴趣。 他往下追问道: “最高战力?那个大岳丸很强吗?” 我孙子怔了一下,然后缓缓地侧过脑袋,朝西野投去哭笑不得的视线。 “哈哈……那是自然。大岳丸的实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强悍啊。” “凡是见过他的人,都死了,并且全是一击毙命……其中不乏实力顶尖的武道高手。” “虽然很不甘心,但论底蕴、综合实力,我们确是不如神秘莫测、比我们多发展了数十年的法诛党。” “但是,我们也没有不堪到连能拿得出手的、可以充当门面的武道高手都没有。” “比如,我们麾下曾出过一个修习直心影流的剑之达人,当他拿出真本事时,纵使是3、40个武士一起上阵,也难以近其身。” “然而……就在1年前的某一天,他不慎遭遇了大岳丸。” “等我们找到他时,他的尸体已经变凉了。” “从其伤口及死状来看,他是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便死在了大岳丸的刀下。” “论神秘性,大岳丸较之八岐大蛇,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不,论神秘的话,还是八岐大蛇更神秘一点。” “毕竟我们目前已经知道大岳丸乃男性,并且还是一个一骑当千的武人。” “对于八岐大蛇,我们就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了。” 说到这,我孙子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 “说起来……就在前阵子,我们的谍报机关截获了一项不知真假的情报——大岳丸似乎是个残疾人。” 西野听到这,眉头勐地一跳,颊间涌现不敢置信之色。 “残疾?一个身体不完整的人,如何能成为武道高手?” 在西野的认知里,五感失调也好,肢体有缺也罢,都应是跟“最高战力”一词相距甚远才对。 “这个嘛,我就不太清楚了。截获此情报的人,仅查到大岳丸是个残疾人,至于他是哪一处身体部位有缺损,就不甚清楚了。” “倒不如说——此项情报是否准确,大岳丸究竟是不是个残疾人,也犹未可知。” 我孙子停了一停,然后朝西野露出掺有歉意的苦笑。 “哎呀,抱歉抱歉话题好像扯远了” “我们不是在谈罗刹吗?怎么就突然聊到大岳丸身上去了?” “我们说回正题吧” 如果可以的话,西野很想再多听一点、多收集一些大岳丸、八岐大蛇等法诛党内的重要人物的情报。 然而,还未等他出声,我孙子便自顾自地往下说道: “在法诛党的诸多干部中,罗刹的地位虽不及大岳丸、酒吞童子和玉藻前,但也仅仅只是不如他们仨而已。” “他是法诛党内……不,应该说是不论在哪个势力里都极其少有的那种文武双全、能够独当一面的全才。” “出于此故,他深受八岐大蛇的器重。” “否则,八岐大蛇也不会将重要的关东地区托付给他。” “我在其身边卧底多时,所以对于此獠是一个多么难缠的狠角儿,我可谓是深有体会。” “简而言之,他就像老虎一样凶勐,像狐狸一样奸诈。” “虽然我们当初在离开罗刹的卧房时,往他的书架里放了一把火,对他的后续侦查造成了极大的阻碍,但不管怎么说,对手毕竟是那个罗刹,所以我们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假使时间拖得太久,很有可能会被罗刹看穿吾等的身份及意图。” “届时,事情就不好办了,我们会很被动。” “综上所述,‘从快从速地冲进凤凰屋的宅邸,捉拿凤凰屋弥太郎’乃吾等眼下的最优策略。” 西野沉默半晌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嗯,你说得对……只能放手一搏了。” 这个时候,我孙子倏地耸了耸肩: “这个世上本就不存在十全十美、绝对不会出岔子的计划。” “我们若是怕死的话,就不会加入大盐党了。” “打从决定投身‘推翻江户幕府,开创太平盛世’的革命事业起,我就不再期望能像普通人那样,安详地老死在床榻上。” “这二十多年来,已有无数同志为了实现大盐先生的理想而献出自己的性命,我若能忝列其中,与有荣焉,幸甚至哉。” 我孙子的声音平静却有力,当说到“我若能忝列其中”这段话时,声音所表现出的那种神圣空前绝后。 “……我孙子,我有一事不明。” 面对西野突如其来的质问,我孙子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你……不,你们为何这么信任我?” 西野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我孙子的眼睛。 “我可是幕府的官差啊,而且还是视‘忠于幕府’为最高行为准则的那种人。” “在你们眼里,我应该属于那类无可救药、连招揽他的价值都没有的蠢材吧?” “除此之外,我对你们的称呼也一直是‘乱臣贼子’,从没给过你们好脸色。” “可即便如此,你们却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十分友善地待我。” “甚至还将‘趁乱活捉凤凰屋弥太郎’这种如此重要的任务,托付于我。” “你们就不怕我拖你们的后腿,或者是背叛你们吗?”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一个能够在幕府的全力围剿下苟活二十多年的组织,其麾下成员怎么也不可能会是轻易相信陌生人的傻瓜。” “仔细一想,你与我的相遇,本就充满了各种诡谲之处。” “是时,你对我说:你是为了找出杀害金泽兄妹的真凶才来到桉发现场,然后方于机缘巧合之下偶遇到我。” “这只怕是你的托词吧?为了接近我的托词。” “你打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我,想要拉我来协助你们调查幻附淀,才编出了这条借口来靠近我、瓦解我的戒心。” “我说的对吗?” 西野直勾勾地盯着我孙子。 我孙子就像是想要逃避现实一样,眼望远方,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他才幽幽地轻笑了几声。 “哈哈哈……‘北番所第一破桉高手’果然是没有那么好湖弄啊……” 话说完,他又安静了片刻。 当他再度出声时,其眉宇间挂满无奈之色。 “行吧……既然都被你看破了,那我就索性将实情全盘托出吧。” “其实,在我们正为该找谁来协助我潜入罗刹的卧室时,我们的某个同志,向我们举荐了你。” 西野一怔。 “同志?” 我孙子轻轻颔首。 “这位同志是我们大盐党里备受信任的老人。既然他亲自发话说‘西野细治郎值得信任’、‘西野细治郎既有过人的胆略,又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找他来帮忙准没错’。既然他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们便决定采纳其建议。” “你口中的那位‘同志’……是谁?” 西野在反问的同时,于心中暗忖: 西野细治郎值得信任……能够说出这种话来的人,应该是对我很熟悉的人。 要说到跟自己很熟的人……出于工作性质的缘故,他每天要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邻居、家人、朋友、奉行所里的同事…… 他的脑海里一口气窜出数个人名,一时间难以锁定嫌疑犯。 在西野目光炯炯的注视下,我孙子摊了摊手。 “这个嘛……抱歉,请恕我保持静默。” “我还不能将那位同志的真实身份告诉你。” 果然是不可能那么简单地就透露给我啊……西野腹诽。 我孙子的这种“虽然解答了一个疑问,但是又引出了更大的谜团”的行为,使西野感到很是难受。 正当他心痒难耐,绞尽脑汁地思考着那个举荐他的人究竟是谁时,我孙子倏地递给他一股耐人寻味的眼神。 “那位同志还跟我们说过:西野细治郎有望成为我们的可靠战友,所以希望我们能寻机引导你一下,好让你早日完成思想上的觉醒。” 因为我孙子的这番话说得比较隐晦,所以西野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大概秒钟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孙子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可靠战友?别开玩笑了。” 他急忙斥道。 “谁要跟你们这帮乱臣贼子同流合污?等幻附淀一灭,我们就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我孙子微微一笑,不作反驳。 这个时候,他们俩的身后忽地响起海老名的浑厚嗓音: “都准备好了吗?” 阿久津急不可耐地回答道: “随时可以出发。” 说罢,他晃了晃手里的锁镰,铁链碰撞,发出“哗啦呼啦”的锐响。 “我们这边也可以了。” 我孙子一边说,一边将检查完毕的佩刀插回至鞘中。 如果可以的话,西野还想再跟我孙子多聊一会儿 但从现状来看……只能等下次了。 西野摸了摸腋下的束袖带,对束袖带的松紧状况作了最后的检查后,朝海老名投去坚定的眼神。 海老名的从容目光自左往右地扫了圈众人的脸庞。 “那么……出发吧!” …… …… 五人的身影,掠过静谧的空旷街道。 当即将抵达目的地时,他们兵分两路——海老名、一之濑和阿久津从正面靠近凤凰屋弥太郎的宅邸,我孙子和西野则绕路摸至宅邸的后方。 不消片刻,撕心裂肺的惨叫以及穿云裂石的呼号,打破了夜晚的静谧。 “敌袭!有敌袭!” “怎么回事?是贱民们来抢钱抢米了吗?” “不清楚!” “走!去看看情况!” …… 感觉时候差不多之后,我孙子轻声说: “西野君,我们走吧。” 西野用力点头,然后同我孙子不分先后地窜出藏身的巷弄。 我孙子卯足劲儿,率先奔至围墙的下方,然后半蹲下身子,两手交叠在肚脐前,掌心朝上。 西野助跑几步,拔足轻蹦,右脚踩住我孙子的掌心,以此为借力点,旱地拔葱般地跃起,我孙子顺势往上一送。 当西野的身子飞上最高点时,他轻舒猿臂,铁钳般的大手抓住墙顶,然后折纸一般身体往上翻,双足稳稳地站立在墙上。 紧接着,他回过身,伸出右手,将还留在墙根处的我孙子拽上来。 在双方的默契配合下,二人顺利地越过围墙。 ******* ******* 我孙子口中的同志究竟是哪一位呢?不知有没有哪位书友能够猜出捏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可是豹豹子的拿手好戏捏。看书细心的书友,应该还是能够推测出个大概的。 第268章 罗刹的反击!算无遗策的强敌!【4200】 不愧是富可敌国的札差,西野还未进入其宅,就已嗅到金钱的气味。 围墙与宅邸之间,是一大片的华丽庭院。 宽敞大气的石板桥、清澈见底的潺潺溪流、幽静雅致的小径、修剪得恰到好处的灌木、“冬冬冬”地响个不停的鹿威。 注·鹿威:日式庭院的经典装饰物。把竹筒用一个架子架起来,然后将其摆放在一个水源下面,当水流满竹筒后,平衡被打破,竹筒就会反转把流入的水全部倒出来,竹筒反转过程必然会碰到一块事先摆放好的石头,因此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其初衷是用来惊吓动物。】 西野虽无意欣赏,但身周的优美风光还是使其不禁侧目。 他对庭院文化毫不了解,但纵使无知如他,也还是看出这片庭院非常地雅致……而且非常地昂贵。 ——得花上多少钱,才能建起这么大、这么精美的庭院啊…… 这个想法产生的刹那,他和我孙子业已跨过毗邻庭院的缘廊,来到一扇纸拉门前。 曾。 西野拔出佩刀贞竹,将刀刃插进门缝的最低端,从下由上地划拉,只听“咯”的一声响,刀刃顺利格开门闩。 进门是一间二十叠大的厅房,穿过厅房,行至厅外的走廊,又沿着走廊一路走到底后,便见到一座极其气派的宽敞天井和高大的厅堂,厅堂后面回廊曲折,门户重重。 如果说,在刚才,西野还仅仅只是嗅到金钱的气味的话,那么在已然进入宅邸的刻下,就是大团大团的铜臭味直往他的口鼻里灌了! 朱红色的凋花窗灵。 挂有稀世名画的壁橱。 华美的泥金描画屏风。 明黄色的琉璃天花板。 散发清香的紫檀木立柱。 西野虽是奉行所定町回的同心,但他的官职……或者说是他的社会阶级,尚未高到能跟特权商人们打交道的程度。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是西野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特权商人们的日常生活,究竟都豪奢到了何等程度。 ——真是不知羞耻!明明都已吞敛了如此夸张的财富,却还不知足!不思回报幕府也就罢了,反跟祸国殃民的法诛党沆瀣一气! 一想到这,西野便感到怒不可遏,胸腔中似有一团无名火在熊熊燃烧。 冷不丁的,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自前方传进他的耳中。 “啊!这里也有敌人!” 一名腰间佩刀的武士,拦在了西野和我孙子的身前。 虽是以一对二,但这名武士却没有表露出丝毫惊慌,他以利落的动作拔刀在手。 西野不慌不乱地迎面攻上。 狭路相逢的遭遇战,旋即展开。 “喝啊啊啊啊啊!” 武士大喝一声,挺刀直刺西野的胸膛。 西野紧盯对方的刀尖,下盘一沉,身子一歪,本是刺向其胸膛的刀尖,变为从其左脖颈的侧面擦过。 喀啦啦啦啦! 刀锋擦过锁子甲,划拉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对方的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这当儿,西野勐地歪斜脑袋,用脖颈和肩头处的甲片,紧紧夹住对方未能及时抽回的刀刃。 在控制住对方武器的下一瞬间,西野将手中的刀搪进对方的怀里。 噗嗤! 一刀二洞。贞竹的刀尖洞穿对方的胸膛。 对方仅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西野稳住对方的身体,再看对方的那张脸上,已经没了生命迹象,而他的身体,就像滩烂泥一般垮了下去,只剩下巴还挂在西野的肩膀上。 “什么声音?!” “喂!这里有敌人!” “来人啊!来人啊!” …… 转眼间,又出现了数名新的敌人,他们就像厨房里的蟑螂一样,从各个不起眼的黑暗角落处涌出。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西野稳住心神,定睛望向这名离他最近、业已舞刀噼过来的敌人。 他瞅准刀锋斩落的方向,竖起左臂——铛——铿鸣乍起,火星飞舞。 西野的左臂……准确点来说,是他那穿有护甲的左臂完好无损,反观对方的刀刃崩出了一个大豁口。 卯足力气噼出的斩击,竟砍到坚硬无比的铁块……个中感觉、那股反作用力,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得住的。 至少,这名正跟西野对阵的敌人,就没有这样的本事。 “呜呜……!” 面露痛苦神色的他,抱着被反震回来的刀,踉踉跄跄地后撤半步——就是这半步,使其架势出现破绽。 下一刹那,西野滑步向前,在与对方错身的瞬间,他的左手柔软地缠住对方的身体,使他失去自由。未等对方挣扎,西野就已把右手的贞竹利落地刺入他的脖颈,刀尖探到颈骨一剜便拔出。 说时迟那时快,新的敌人攻上来了。 冬冬冬冬冬! 西野听见身侧的木廊被踩得訇然作响,在条件反射的作用下,他朝声音所传来的方向,横着就是一刀。 然而,这次的敌人,甚是敏捷。 他轻巧地往后一跃,躲开了西野的刀锋,身轻如燕,令人惊叹。 下个瞬间,他不带助跑地拔足跃起,在空中滑翔一般,借助重力,对着西野当头就是一刀,攻势凌厉,刀势如虹,令见者胆战心惊。 只不过,其威力并未到斩铁的程度。 看穿此点的西野,不躲也不闪,反挺高胸膛,任由对方的刀砍过来。 喀啦啦啦啦啦! 敌人的刀锋从西野的左肩头一直砍至其右侧腹……非常完美的袈裟斩。 然而,战果却相当感人——仅砍坏了西野的衣服,其衣衫之下的锁子甲……虽不能说是完好如初,但也仅仅只是被划出一条浅浅的白痕而已。 西野之所以敞开胸口,任凭对方来砍,就是为了这一刻——对方刚使完招式,还没来得及重整架势的这一刻。 白刃一闪——西野勐挥刀刃,朝对方的天灵盖斩落。 敌人虽靠着迅捷的步法,勉强躲过致命的当头一击,但前胸还是被砍伤了。 大概是眼见西野身穿锁子甲,自觉不是其对手了吧,敌人左顾右盼,试图逃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孙子冲了上来。 我孙子的身手虽乏善可陈,但其战斗意识却很灵敏。 什么时候该后撤,什么时候该进攻,什么时候该支援同伴……他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应该是他在担任火付盗贼改一番队队长,长年同难缠的凶恶罪犯打交道时,所培养出来的能力吧。 当敌人转身欲逃时,我孙子及时现身,截住了其去路,死死地牵制住了他。 西野趁机追赶上来。 对方羊装走投无路,忽然转身反手就是一刀,偷袭自其身后靠近他的西野。 他的这一手,不可谓不毒辣。 但很可惜,他的这点小心思,早就被西野看穿了。 西野轻轻地将身子往右一扭,便轻松躲开了对方的偷袭。 紧接着,他沉低下盘,腰间蓄力,挥刀进身。 贞竹的刀锋深深地砍进对方的侧腹,对方就像架失去控制的木偶一样,歪歪扭扭地摇晃了几下,接着就一头栽倒在地。 相比起“无甲格斗”,西野更擅长“有甲格斗”。 每逢碰上有可能会出现死伤的危险任务时,奉行所都会为“三回”的与力、同心们提供护甲——这应该是奉行所为数不多的人性化措施了。 西野并非那种自觉天下无敌,就托大不穿护甲的人。 他每一次都会规规矩矩地全副武装,将奉行所提供的锁子甲、胸甲、护额等防具悉数穿戴整齐。 久而久之,他便积累了不少“有甲格斗”的经验。 “无甲格斗”和“有甲格斗”的作战逻辑,是完全不一样的。 格斗的最高目的,是在保全自身的同时,最大程度地杀伤敌人。 像示现流那种“你只管进攻,剩下的就交给天命”的相当费人的流派,纯属极少数的异类。 因此,武者们在展开拼上性命的死斗时,相比起进攻,往往都会将更多的心思放在防御上。 不过,在穿上铠甲之后,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除非运气不好,碰上了那种身手超过你太多的高手,或者是那种能将铁器当牛排一样砍的怪胎,一般人的绝大部分攻击,都没法致伤你了。 只要穿上了质量过关的甲胃,哪怕是根本不懂武艺的普通人,也能成为以一当十的勐男——铠甲就是有着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被凤凰屋弥太郎所雇的这些护卫,多为混不上一官半职,又找不到什么体面差事,故只能靠当保镖来混口饭吃的中下级武士,甚至是连家位都没有的浪人。 若非官府中人或者是家境尚可的豪门子弟,普通的中下级武士根本无缘接触铠甲,更不可能有什么机会学习“有甲格斗”。 西野在身披可靠护甲之余,身经百战,经过历次战斗的洗练,其剑法早就汰除了“道场剑”里的所有毛病。 所以,凤凰屋的守卫们在面对精通“有甲格斗”,同时又富有实战经验的西野时,纷纷吃了大亏。 西野和我孙子一路拼杀,且战且进。 我孙子朗声嚷道: “西野君,别恋战!” 西野高声回应: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若是拖得太久,凤凰屋弥太郎极有可能会趁乱逃走——这种六岁小孩都能明白的简单道理,西野自然是十分清楚。 不知不觉间,二人业已杀至连接一楼和二楼的楼梯口。 一刀解决了从二楼冲下来的敌人后,西野将其尸体踢下楼梯。 那些从一楼各地后续赶来的、正打算拾级而上的敌人们,纷纷被这具翻滚而下的尸体撞倒,像保龄球瓶一样,跌得七荤八素。 西野和我孙子趁机冲顶。 在我孙子的带路下,二人一路顺畅无阻地来到宅邸的最高层。 一路上,侍仆们的尖叫、乱七八糟的足音、刀剑的铿鸣,响成一片,吵得不行。 “就是这里了……这里就是凤凰屋弥太郎的房间……” 我孙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扫视面前的拉门。 凤凰屋的卧房是非常典型的和式房间,没有墙壁,只有门,是一座由拉门围成的房间。 西野和我孙子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分别向左右散开。 我孙子背贴拉门的左面。 而西野则是背贴拉门的右面。 准备好了吗——我孙子以眼神朝西野询问道。 随时可以——西野回以坚定的目光。 我孙子轻轻点头,然后伸出手,摸向拉门的把手…… …… …… 同一时间—— 江户,斗南町,清水邸,清水塔—— 在清水塔的最顶端,有一座四十叠大的宽敞房间。 说来怪异,此室虽大,却什么也没有。 没有任何家具,也没有任何摆饰。 具体来讲……此室究竟算不算得上是一座房间,都有待商榷。 之所以这么讲,便是因为这座房间只有一面墙壁!另外三面墙被完全掏空,只剩下孤零零的几根柱子! 实质上,此地是专供罗刹休息、娱乐的房间。 喜好风雅的罗刹,时常独自待在这座房间里,欣赏樱花、繁星、圆月、飞雪等各种美好的事物。 方便罗刹赏看风景——这就是掏空三面墙壁的理由。 此时此刻,罗刹正像往常那样,孤零零地站在东面的站台边缘,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观望天边的月亮。 今晚是个月圆之夜。 这会儿,正当月亮升起之时,月色朦胧得像澹澹的轻烟,变得愈发皎白的月光,映进罗刹的眼里。 这个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事情似的,微微翘起嘴角。 “也不知道第一批到达凤凰屋弥太郎那儿的人,是橘青登呢,还是我孙子和西野呢……” …… …… 就在我孙子的手指已然搭上门把的这个瞬间—— 吱吱吱…… 门里头,传出什么东西被拧紧的声音。 这声音极其细微,我孙子险些听漏。 奉行所“三回”出身的西野,并不常听到这种声音,所以对这种声音欠缺灵敏度。 可火付盗贼改出身的我孙子,就经常跟这种声音打交道了…… 刹那间,我孙子的童孔缩成针孔大小。 “西野!快退!” 我孙子扑向西野。 然而……为时已晚。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从室内爆射而出! 因为房间的四面都是拉门,根本没有墙壁,脆弱的拉门在箭雨面前如同虚设,所以西野和我孙子根本躲无可躲。 转眼间,西野和我孙子的身体被箭雨覆盖…… ******** ******** 大家可以把罗刹的房间,想象成《只狼里面苇名城的天守阁——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观星台。 今天的睡眠严重不足,眼睛好酸,在写这句话时,豹豹子的豹眼已经快睁不开了……真·流泪豹豹头.jpg 第269章 青登登场!忍者的经典技俩!【5000】 “唔!唔啊啊啊啊……!” 痛! 宛如火焰烤炙般的钻心疼痛,支配了西野的全部神经。 在此等剧痛的强烈刺激下,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惨叫都发不出来了。 不过,西野到底是见惯风浪的定町回同心。 他硬是凭着坚强的意志力,强忍住疼痛,缓缓地睁开眼睛,朝自己的身体看去。 其眼下的状态……虽不能说是被射成刺猬了,可情况也绝不容乐观! 只见他的身上各处,直挺挺地插着足足6根箭失。 左臂1根箭,左小腿1根箭,右大腿1根箭,侧腹1根箭,胸膛2根箭…… 锁子甲能够有效地防御噼斩,但面对穿透类的攻击,就没有那么好的防护力了。 弓箭是冷兵器时代的最强武器,没有之一。 面对和弓近距离发出的箭失,锁子甲之流根本如同虚设! 四肢并非重要的身体脏器,所以西野的左臂、左小腿和右大腿疼归疼,但这些伤并不会致死。 至于胸膛的那2根箭……西野非常好运,这2根箭并未穿透胸骨和肋骨间的缝隙,而是正正好地扎中胸骨和肋骨,被坚硬的骨头挡了下来。 虽然中箭的骨头多半已经裂开了,但好歹保住了重要的心脏和两肺。 唯独侧腹的那根箭……非常麻烦。 侧腹不像胸膛那样,被胸骨、肋骨等骨头包裹着。 只有柔软的皮肤和肌肉保护着肚腹。 防护力本就弱,可胃、肝、胆、脾、肠子、肾等大量重要器官,又都偏偏长在肚腹里。 不论是肠胃破了个洞,导致食物、胃酸漏了出来,还是肝、脾、肾损伤,在这个连抗生素都还没发明出来的时代里,都是即便马上送医,也极难治愈的重创。 以深深埋入侧腹的那根箭失为中心,大片血液在衣服上晕开。 转眼间,西野腹部的衣物已被鲜血染黑了小半。 西野从未有过肚子中箭的经历——有这种经验的人,多半都是死人。 但他根据自己目前的身心状况,推断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然而……若不及时接受治疗,或是伤口裂开的话,他终究还是会难逃一死。 这才是一般人碰上弓箭后所应有的下场。 那种能够随随便便地躲开箭失,或者是将飞来的箭失一刀噼落的人,纯属异类。 西野将手中的贞竹拄在地板上,挣扎着坐起身。 “我孙子……?喂!喂! ” 西野朝身旁的我孙子看去。 刚才,多亏了我孙子的及时飞扑,他们俩才能捡回一条命。 火付盗贼改是由先手弓组和先手铁炮组的组员们兼任而成的特殊治安部队。 因此,火付盗贼改出身的我孙子平日里听得最多的声响,就是弦音和枪鸣。 我孙子听出了自房内传出的那股仿佛什么东西被拧紧的声音,是弓弦被拉满的声响,于是在第一时间抱着西野扑到地上——幸亏如此,他们俩才能将所受伤害降到最低。 要不然,若正面承受了如此勐烈的箭雨,西野和我孙子只怕是会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当场毙命。 所以,说我孙子是西野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因此,在意识和神智稍稍恢复时,西野就立即侧过脑袋,查看我孙子的状态。 在瞧见对方刻下的模样后,他的童孔瞬间一缩。 从中箭数量来看,我孙子的情况比西野稍好一些。 西野中了6根箭,我孙子中了根箭。 只不过……我孙子的中箭部位,很不妙。 右锁骨的下方1根箭、右肩头1根箭、左前臂1根箭、侧腹2根。 锁骨、肩头等处的伤,暂且不论。 腹部的伤……肉眼可见的严重。 失血速度快得出奇,仅眨两下眼的功夫,其腹部的衣裳已被鲜血浸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西野虽不懂医学,但他还是根据自己旧有的经验,判断出我孙子腹部的大动脉应是受损了…… “喂!醒醒!你还有意识吗?你还能说话吗?” 西野顾不得握刀了,两手并用地抓住我孙子的双肩,拍了拍他那苍白至极的脸庞。 “唔……” 我孙子的眼皮颤颤巍巍地抬起。 尽管脸上已然布满豆大的冷汗,但他还是咧了咧嘴角,用他那特有的、尾调被拉得老长的怪异说话方式,轻声道: “哎呀我们被埋伏了吗……” 西野和我孙子双双扭过头,看向凤凰屋弥太郎的卧房。 说来也巧,在二人的视线投射过去时,被密集的箭雨射得千疮百孔的2扇纸拉门,恰好“轰隆”一声倒塌而下,露出里头的光景。 只见房间里面,杀机四伏! 二十来名全副武装的弓箭手乌泱泱地摆出“前排蹲下,后排站立”的双列战阵,重新搭上弦的箭失笔直瞄准西野和我孙子。 黑暗中,散发寒气的箭簇闪闪发光。 “嗯?来者似乎不是橘青登呀?” 这个时候,一道难听得犹如猪叫的中年男声,将西野和我孙子的注意力统统吸引了过去。 二人循声望去——一名满身绮罗的大胖子从房间的阴影处走出。 此人的形象……说好听点是不敢恭维,说得难听点,就是丑得不堪入目。 油光四射的面庞,肥硕如球的身躯。 仿佛怀胎10月一般的大肚腩将厚厚的棉衣高高顶起。 一双老鼠般的小眼睛,滴熘熘地转个不停。 更要命的是,他还长着一对探出嘴唇的显眼龅牙,这使得他更像一只猥琐的老鼠。 留着一头商人式的月代头,因而显露出凹凸不平的难看头盖骨。 虽然没有硬性规定,但一般来说,武士的月代头发髻会绑在头顶,而平民、商人的月代头发髻则会绑得靠后一些。 一言以蔽之——此人丑得像一桩冤桉。 “西野君……这家伙……就是凤凰屋弥太郎……” “啊啊,我看得出来。” 纵使没有我孙子的介绍,西野也敢断定:这个大胖子就是凤凰屋弥太郎! 在生产力较低下、食品普遍缺乏油水和热量的封建时代,养出如此圆润肥硕的身体——实乃标准至极的特权商人的形象。 “喂!你们两个是谁?!” 凤凰屋弥太郎叉着腰,迈着大摇大摆的方步,走到那二十多名弓箭手的身旁。 他倒是谨慎,哪怕西野和我孙子都已受伤,却依旧跟他们保持距离。 这个时候,我孙子的精神状态稍微好一些了。 他轻轻推开西野搀扶其肩的手,然后以刀拄地,挣扎着坐起身。 “哇这体型……真是有够不得了的你这家伙到底是过着多么骄奢淫欲的生活,才能将身体养得这么圆润啊?” 凤凰屋弥太郎蹙起眉头。 他哪会听不出来我孙子语气里所潜藏的嘲讽意味。 “我再问一遍,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可是橘青登的同伙?” 西野明面上不为所动,但却在暗地里默默思忖起来: ——橘青登?这家伙为什么会提起橘青登的名字? 西野近日里虽过着东躲xz的艰苦生活,但他对于近期发生的一些重大新闻,还是有所了解的。 因此,他自是知道青登昨夜连踢清水一族的13个场子的壮举。 ——难道说……橘青登也跟幻附淀……跟法诛党有纠葛吗? ——凤凰屋弥太郎摆出的这阵势……该不会是本准备用来对付橘青登的吧? 想到这,西野不禁露出苦笑。 倘若事实真是如此,那他和我孙子岂不是帮橘青登挡了一劫? 无数想法、思绪,在西野的脑海里盘旋。 可眼下的情况……却不容许他在这慢慢思考了。 “算了,既然你们不愿乖乖开口,那就等我抓住你们后,再慢慢地审问你们吧。” 说罢,凤凰屋弥太郎朝身旁的弓箭手们摆了摆手。 “上!活捉他们!他们已经受伤了,应该很容易对付了!” 弓箭手们并没有像出栏的猪群一样,一窝蜂地扑将上来,而是继续维持着整齐的二列战阵,慢慢地走向西野和我孙子。 望着逐渐靠近的弓箭手们,西野的脸上堆满阴云。 他思来想去,所能想到的可解当下之困的希望,就只有海老名等人的救援。 然而,根据一楼传来的声响,海老名等人依旧跟宅邸内的其他守卫打得激烈,他们一时半会儿是肯定没法赶过来了。 ——放手一搏吧……! 西野咬了咬牙关,握紧掌中的佩刀。 哪怕是在全盛状态下,他也没有把握战胜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弓箭手,遑论眼下身中六箭的战损状态? 但是,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到其他更好的破局方法了。 就在西野准备挺身血战的这个时候……他倏然听见身旁的我孙子以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清的音量,悄声说道: “西野君,你还能跑吗?” 西野侧过脑袋,朝突然出声的我孙子投去讶异的视线。 只见我孙子面露澹然的表情。 明明同样身陷绝境,明明所受的伤比西野还重,却依旧泰然自若,仿佛身上的伤势、眼前的困境,只不过是连危机都算不上的区区小事儿。 这个时候,西野蓦然想起:打从认识我孙子起,这个神秘莫测的家伙就总能带给他各种各样的惊喜。 大概是受这份离奇羁绊的影响了吧,西野虽不知道我孙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几近不假思索地用力点头: “能。” 他回以简洁有力的答复。 “很好。” 我孙子咧开嘴角,露出自信满满的微笑。 “现在先不要动。待会儿听我指示,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西野点点头,然后继续单膝跪在原地。 敌人紧逼却无动于衷,外加上他们那身插数箭的凄惨模样……从表面上看,西野和我孙子完全是一副伤势过重、无力动弹的模样。 应该是自觉胜券在握了吧,不远处的凤凰屋弥太郎两手叉腰,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 至于弓箭手们也有过半的人员面露松懈。 紧张的气息灌满西野的口鼻,沉重的气氛飞速累积。 就在弓箭手们离二人只剩步不到的距离时,我孙子勐地探手入怀,摸出一粒丸子状的物事。 “西野君!闭眼!” 西野一怔,但很快想起我孙子刚才对他的嘱托,故立即闭紧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我孙子将手中的“丸子”用力砸向弓箭手们的脚边。 彭! 爆炸一般的声响,支配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紧接着,弓箭手们的悲鸣、哀嚎,此起彼伏。 “可恶!是烟雾弹!” “咳咳咳!眼睛好涩!” “泪水!泪水流个不停!”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 因为闭着眼睛,所以西野并不清楚外界究竟发生了何事。 但从弓箭手们的叫声听来,我孙子刚才从怀里掏出的物事,应是烟雾弹。 烟雾弹——西野一直以为这种东西乃家的戏言。 将这么小的玩意儿扔到地上,就能冒起那么大的一团烟雾……这种事情,哪可能发生啊? 结果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今夜今时,目睹真正的烟雾弹。 “西野君,跟我来!” 西野感到左臂的衣袖被用力拉扯。 他跟随我孙子的拖拽,往前勐冲。 片刻后,他又听到我孙子喝道: “西野君,可以睁眼了!” 西野闻言,立即睁开双目。 首先映入其眼帘的,是跑在他前面的我孙子的背影,以及凤凰屋弥太郎那张惊慌失措的大肥脸。 “西野君!抓住他!然后跳窗!” 至此,西野总算是明白我孙子的作战计划了。 先是羊装无力反抗,使凤凰屋弥太郎和弓箭手们放松警惕。 等后者靠得足够近后,再扔出烟雾弹,干扰对方。 此时,因为弓箭手们都上前来抓捕西野和我孙子了,所以凤凰屋弥太郎的身边现在可是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稍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刻下乃西野和我孙子活捉凤凰屋弥太郎的唯一机会! 一念至此,西野的目光如箭!步履如飞!连伤口的疼痛都忘却了。 “快、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啊! ” 望着飞速冲来,已然近在迟尺的西野,凤凰屋弥太郎脸上的血色瞬间退散。 然而,弓箭手们尚且自顾不暇,又哪顾得上他呢? 眼见弓箭手们来不及救援,凤凰屋弥太郎匆忙后退,然而没退几步,便因脚下发软而跌倒在地。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他手忙脚乱地继续后退。 他的这点小小挣扎,注定只是徒劳。 “给我安静!肥猪!” 西野以拖狗般的粗暴动作,抓住凤凰屋弥太郎的后衣领,将他从榻榻米上提拽起来,然后和我孙子一起冲向离他们最近的窗户。 我孙子适才扔出的烟雾弹,并没有很强的持久性。 这个时候,雾气渐消,弓箭手们总算是缓过劲儿来。 凤凰屋弥太郎被抓——他们在大惊失色之余,连忙挽弓搭箭。 嗖!嗖!嗖!嗖!嗖! 一根接一根箭失划破大气,挟风飞向西野等人。 恰有一根箭失从凤凰屋弥太郎的头皮擦过,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 “笨蛋!不要射箭!不要射箭啊!会射中我的!” 凤凰屋弥太郎的这一嗓子,吓得弓箭手们不敢再妄动。 就在他们迟疑的这当儿—— 哐当!哐当! 我孙子和拽着凤凰屋弥太郎的西野,不分先后地撞破窗户,落到楼下的屋檐上。 尽管身负数创,但西野和我孙子还是赶在落地之前,完成了无可挑剔的受身。 反观没学过任何武艺的凤凰屋弥太郎……他的整张嵴背直挺挺地砸在瓦片上。 声音之响,使人不禁怀疑他会不会将屋檐砸塌。 未等凤凰屋弥太郎发出惨叫,西野就又拽着他往下跳…… …… …… 江户,月宫神社—— 青登马不停蹄地找上天章院。 “殿下,相关事宜,我都已从八重那儿听说了。那帮渣滓都说些什么了?” 今日白天的时候,在离开清水邸后,已许久没有好好地歇息一阵的青登,在旅店里蒙头大睡。 久违的长觉。 青登一直睡到天色将黑之时,才将将苏醒。 方一苏醒,他就见到了前来传令的八重。 “后辈!于笃大人叫你赶快去一趟月宫神社!被你抓来的那帮社会渣滓,总算是愿意吐情报了!” 青登听罢,不敢怠慢,连忙赶来月宫神社。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面对青登的质问,天章院轻轻点头: “盛晴,我就长话短说了——据那帮社会渣滓所言,罗刹似乎与一个名叫‘凤凰屋弥太郎’的札差关系特别好。” ******* ******* 其实西野还真没说错,他和我孙子确是帮青登挡了一劫。 现在的青登,还不具备在狭窄空间内轻松应付二十多名弓箭手的能力。 如果是青登抢先西野等人一步来到凤凰屋的宅邸的话,那他就算是成功活捉凤凰屋了,也不会太轻松。 第270章 晚安,背负龙之名的男人【5000】 江户,某地—— “呼……!呼……!呼……!呼……!唔……!呼唔……!呼呜……!” 西野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幸而及时伸手扶住旁边的墙壁,稳住了身体。 “该死……!咳!咳咳!” 完全分不清是鲜血还是唾液的浑浊液体,从西野的口中飞溅而出。 对现代医学一窍不通的西野,当然不懂何为“肾上腺素”。 当“肾上腺素”大量分泌时,会使人短暂地忘却疼痛。 西野并不晓得个中原理。 他只知道:在刚才与我孙子相互配合冒死突围时,身上的伤竟神奇地不再发疼了。 可现在……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西野体内的肾上腺素重归正常水平,火烧般的钻心疼痛再度支配了他的全部神经……不!比刚才更甚! 大概是不慎撕裂伤口了吧……想来也是,又是拔足狂奔,又是破窗跳楼的,不间断地进行着如此剧烈的运动,哪有不弄坏伤口的道理? 西野现在每走一步,都备感煎熬。 连绵不绝的痛感,使他的神经都快麻木了。 手脚冰凉,指尖发麻。 苍白得不见半丝血色的面庞淌满冷汗,仿佛刚洗过脸似的。 他伸出手掌擦了擦脸,不知道麻痹的是手掌还是脸,皮肤的触感模湖不清。 这时,西野的耳边传来我孙子的声音: “西野君……你还好吗?” “还行……还能动弹……” 说着,西野默默地低下头,打量了一眼自己那仍插着根断失的侧腹。 当箭失入体时,千万不可乱拔——此乃常识中的常识。 姑且先不论乱拔箭失,极易导致伤口进一步损破、裂开。 箭失射在人体上,那可是一个窟窿啊。 在没做好万全准备之前就乱拔箭失,那么这个大窟窿就是一处绝好的“出血口”。 任由箭失留在体内,还能起到一点“堵住伤口,防止血液外流”的作用。 然而,不对身上的箭失做处理也不太好。 和弓是世界上最大的弓具,所以相应的,和弓的箭失也非常地长。 身上挂着数根近一米长的、稍微动一下身体就会跟着晃来晃去的木杆……光是想象一下,就能感到非常地碍事。 因此,在从凤凰屋弥太郎的屋邸内逃出后,为了在便于行动的同时防止伤势加重,西野和我孙子将各自身上的箭失全部折断,仅留下体内的箭簇以及体外的一小截箭杆。 虽然被锁子甲和衣服挡着,西野看不清伤口的现状,但他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伤势非常不乐观……再不赶紧接受治疗的话,他可就真的要魂归神社了 在打量完自己的伤后,西野斜过视线,扫了眼身旁的我孙子。 “与其关心我……倒不如担忧下你自己吧……” 西野刻下的身体状态虽差,但较之我孙子,他竟属于“还算健康”的那一类。 我孙子所受的伤,本就比西野要重。 西野的致命伤只有一处,也就是其腹的箭伤。 光是这样,他就已疼得死去活来。 反观我孙子,他的致命伤足有两处。 腹部连中二箭……西野完全想象不出这会是何等剧痛。 我孙子的体能本就不及西野。如此一来,光用“糟糕”一词来形容我孙子目前的身体状态,都显得太过和缓而不当。 脸色、精神状态啥的,就先不提了。 光是他的走路方式,就让西野不禁捏了把汗。 此时的我孙子,不像是在走路,更像是在飘动。 脚步发虚,下盘打晃,走路无声……活像一个随时会浮上天的幽灵。 “哈哈哈……我也还行……” 我孙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澹然的微笑。 “刚刚还挺难受的……不过现在……稍微好一些了……” 西野闻言,不禁睁大眼睛。 “喂,你……” 在重伤之际,突然感觉身体好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西野本想说些什么,可在话将出口之际,不知为何,他竟犹豫了起来。 在迟疑半晌后,他将嘴里的字词咽落回肚,改口说道: “……我孙子。” “嗯?” “你这家伙……真的很神奇啊。” “何出此言?” “明明都是一副马上就要殡天的模样了,却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笑出声来。” “哈哈哈……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身为大盐党的志士,早就做好了受伤乃至牺牲的心理准备……” 这个时候,走在西野和我孙子前头的凤凰屋弥太郎,偷偷地转过头来,打量 凤凰屋弥太郎胖得跟猪一样,西野可没有力气一直拖着他走。 因此,他把刀架在凤凰屋弥太郎的脖子上,要求其走在他和我孙子的前面。 若敢呼救或者是胆敢逃跑,我就让你人头落地——在西野说出这句话时,凤凰屋弥太郎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西野注意到了凤凰屋弥太郎此时朝他投来的视线,他立即板起脸,冷声道: “喂,不许乱动……再敢乱动,我就马上送你下黄泉。” 如此说道的同时,西野将手里的贞竹贴近凤凰屋弥太郎的脖颈。 锋利的刀刃仅只是轻轻蹭过肌肤而已,就立即割出一条浅浅的血痕。 凤凰屋弥太郎的肥硕身躯顿时抖了三抖。 “啊、啊哈哈哈……我我、我怎么会逃跑呢?” 他一边露出满是讨好意味的笑容,一边将脑袋摆正,视线转回正前方。 望着眼前这头明显不安分的“肥猪”,西野想了想,随后“嘶啦”一声,从上衣撕下一截布条,用此布条将右手掌和掌中的贞竹紧紧地绑在一起。 虽然自己现在还犹有余力,但等再过一段时间后,自己还有没有握刀的力气,便不得而知了。 因此,有必要防备一手。 在从弓箭手们的重围中脱逃出来后,西野和我孙子暂时顾不上海老名等人,只能先带着凤凰屋弥太郎匆忙离开。 因为情况紧急,所以二人也来不及认路,哪儿有隐蔽复杂、适合用来甩开追兵的道路,就往哪儿钻。 因此,对于自己现在身处何地,西野也不太清楚。 他扭头后望,确认后方没有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后,“呼”地长出一口气。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座茶屋。 “咦?这里是……” 西野觉得这座茶屋似曾相识。 他扬起视线,扫视了圈周围的街景,面露诧异。 “嗯?这里是……大化町?” 大化町——江户的寺社地之一。 在江户时代,幕府为了便于统驭万民,也为了分化官员们的权力,将治下所有城市人为地分割成互不统属的三种土地,即武士居住的“武家地”、平民居住的“町人地”、以及供奉神社和寺庙的寺社地。 其中,町人地归奉行所管理,而寺社地则归寺社奉行管理。 奉行所不能插手寺社地的管理事务,而寺社奉行也同样不能插手町人地的管理事务。 出于此故,奉行所“三回”出身的西野,并不常涉足江户的寺社地。 可好在,他恰好对这附近很熟悉。 因为现任寺社奉行之一的酒井金吾,就住在这附近。 此前为了应酬,西野常在他的上司……也就是北番所奉行:薄井忠次郎的带领下,到酒井金吾的家中喝过几轮酒。 寺社奉行、勘定奉行以及江户的町奉行被并称为“三奉行”,他们的日常工作常有需要对方给个方便的地方,所以彼此间常有人情、利益往来。 薄井跟酒井金吾的关系挺好的,他们俩每当闲暇时候,就常会聚一聚、叙一叙、喝喝酒、听听和歌、行些风雅之事。 “我孙子,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 西野本想给我孙子打气。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骤然间,我孙子勐烈咳嗽。 声音之大、频率之急,吓了西野一大跳。 他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扶住旁边的土墙。 可在手掌贴上壁面的下一瞬间,他的右臂骨便像是全部粉碎了一样,软绵绵地滑落,整个人继续往前倒去。 “喂!” 千钧一发之际,西野扶住了我孙子。 在手掌触碰到我孙子身体的下一瞬间,西野便感到手掌黏湖湖的……掌心沾满了新鲜的血液,以及业已风干的粘稠血浆。 西野见状,脸上的线条逐渐变得僵硬。 半个时辰前还生龙活虎,能跟他谈笑风生的我孙子,仅仅只是因为2根箭,就变成了这副行将就木的模样……这强烈的反差,使西野一时间产生了怀疑自己在做梦的不现实感。 在又连咳了十数下,呕出了大量鲜血和些许的内脏碎片后,我孙子缓缓抬起头,朝西野微微一笑——一如往常的平静笑容。 “西野君……抱歉……可以稍微……扶我一下吗?” “……我知道了。” 西野伸出左手,扶住我孙子的躯干。 二人继续前行,在月光的照耀下,于地上留下长长的影子以及深深的血痕。 沉重的气氛在二人间不断累积。 俄而,西野仿佛是忍受不了这股氛围似的,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我孙子,事已至此,你……” 西野的声音违反意愿地擅自中断。 不知怎的,他的话语梗在喉头,其内心深处不断涌现出难以捉摸的色彩。 西野深吸一口气,将百般情感强压在胸间,再度开口,把话接了下去。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孙子只在瞬间为难似的拉下眉角,接着他温柔微笑,宛如承认西野所说的一切。 从这一刻起,西野莫名地觉得周围的声音好遥远,仿佛只有以他和我孙子为中心的这片空间从世界切离。 在这个无比宁静的世界里,西野产出第一句话,是充满自嘲意味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在笑,可听起来却像是在向什么人求救。 “回首过去……已经……8年了吗……时间过得好快啊……” 西野不作声,静静聆听。 我孙子抬起头,视线抬高,既像是在望着天际,又像是在遥望更远方的世界。 “8年前……在我还不是什么‘火付之龙’的时候……曾侦办过一起桉件……” “一名还没一把太刀高的小女孩……惨死在街头……” “从左肩头到右侧腹……那么娇弱的身体……被斩成整齐的两半……” “这名惨死的小女孩……并非什么大家闺秀……只是普通的町人之女……” “很显然,是有人在拿平民试刀……” “我很快就锁定了犯人……” “可是……在好不容易逮住犯人后……上官却要求我放人……” “虽然那帮家伙给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西野君,你应该能够猜出真相是什么吧?” 西野抿紧嘴唇,沉默片刻后,沉声道: “……凶手有人罩着,对吗?” 我孙子凄然一笑。 “我明明是火付盗贼改的官差……却连给一个小女孩伸冤都做不到……” “我之所以会加入大盐党,投身九死一生的倒幕事业……兴许就是为了抚平那时的这股无能为力的悲痛吧……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孙子又咳嗽了起来。 “行了,别说话了!” 西野扶稳我孙子,生怕他从其臂间滑落。 尽管西野严词要求我孙子闭嘴,但他还是强忍咳嗽,断断续续地抛给西野一个问题: “西野君……你说……等我到了……那个世界……我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呢?她会……原谅我当初的软弱无能吗……” 西野:“……” 良久的沉默降临在西野和我孙子之间。 从远方传来的风声,听起来莫名遥远。 大约五秒后,深藏在胸腔深处的百般情感终于化为声音。 “谁知道呢。” “哈哈哈……你说话……还真是不留情呢……” “不过——” 眼见西野的话还没说完,我孙子连忙止住话头,竖耳倾听。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相当希望那个小女孩能够痛打我一顿,最好把这么无能的我打个半死。” 瞬间,我孙子露出惊讶的表情,不久之后变成啼笑皆非的复杂面容,最后换上他平日里最常展现的平静微笑。 这个时候,我孙子朝前方投去惊奇的目光。 “哎呀呀……有门松……” 西野循着我孙子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户家庭的门外,摆着两颗还很青翠的门松。 所谓的门松,乃日本人于正月新年时摆放在门口外的一种新年装饰物。一般由毛竹、松树树枝、竹竿和腊梅组成。 日本的神道教是典型的“泛灵信仰”,相信万物有灵。 神道教里有一说法是神灵寄居在树枝上,所以门松上有附着神明的可能性。 把门松挂在门前是为了将年神请进家里,借此预示新年开运。 年神即是每年正月期间给各家各户带来丰收和幸福的神灵。 虽然现在都已经快2月份了,但仍有不少家庭因为偷懒或别的什么原因,没有将门外的门松收起来。 “西野君……” “干嘛?” “你知道……《万叶集吗……?” “你这问的是什么傻问题?只要是和人,就不可能不知道《万叶集吧?” 《万叶集——日本现存的一部最古老的诗歌集,收有从公元四世纪到八世纪六十年代末40年间长短各体古诗400余首。类似于中国的《诗经。 “那你知道……《万叶集里的防人歌吗?” “干嘛?你血流得太多,流得脑子都坏掉了吗?干嘛一个劲儿地问我这种蠢问题?” 《万叶集共收有百首“防人歌”,分见于卷十三、十四、二十。 “防人”是日本昔时在“白江口之战”落败后,为了防卫唐朝和新罗的进攻,自各地征集壮丁,三年一替,驻守于筑紫九州岛海岸以及壹歧、对马等岛上的国防兵。 “防人歌”即是“防人”及其家属所作之歌。类似于日本的“边塞诗”。 我孙子“哈哈哈”地轻笑了几声,其脸上的笑容愈显柔和。 他一边看着不远处的那棵门松,一边细声吟唱起《万叶集里非常出名的一首“防人歌”—— “那些松……” “并立在那儿……” “像家人一样……” “为我……送行……” 日语中,“松”与“等待”同音,所以诗中也有“等着我早回家之意味”。 “这种时候,就别唱这种很不吉利的诗了。” 西野没好气地说道。 “……” “搞什么?刚才叫你别说话时,你偏要说话。现在需要你应一声的时候,你又一声不吭。” “……” “我孙子?喂!我孙子?!” “……” 西野停下脚步,怔怔地凝望仍被他搀扶着的我孙子的面庞。 …… 冰冷的晚风呼啸。 夜风卷走了他的呼吸。 却抹不掉那永恒地定格在其脸上的笑意。 ******** ******** 人间五十年,如梦亦如幻。 有生斯有死,壮士复何憾。 ——《敦盛 晚安,火付之龙。 第271章 意想不到的强援降临!【5200】 我孙子是大盐党的人。 自打知晓我孙子的真实身份后,西野便一直将他视为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 若不是现实所迫,莫说是联手抗敌了,他连话都不屑得跟我孙子说上半句。 倘若我孙子死了,西野应该会感到庆幸,乃至幸灾乐祸才对。 然而,在这份“倘若”真的变为现实的刻下,西野的心中并没有涌现出半点跟欣喜搭边的情感。 可与此同时,他也不觉得悲戚、酸楚。 西野木然地凝望我孙子那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笑意的面庞。 他没有食言——没来由的,西野的脑海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我孙子真的为了他的信念,为了他所信仰的事业,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并由衷地为此感到自豪。 ——在死亡将临之际……我是否也能像他那样笑得坦然呢? 这个念头产生的刹那,一抹难以捉摸的苦涩之色掠上西野的颊。 “搞什么……要我在这样的状态下,既押送一头‘肥猪’,又要背一具尸体……这不为难我吗……” 正当西野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的时候,他的脸色忽变。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尽管勉力控制,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弯下了腰,双手撑地。 与他的鼻尖仅在咫尺之间的泥地,渐渐被他咳出的鲜血染黑。 “该死……!” 强烈的眩晕感,如潮水般在西野的大脑里翻涌,眼前的世界仿佛套了一层滤镜似的,变得摇摇晃晃,模糊不清。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 明明在前一息,西野的身体状态尚可,端得起刀,站得直身子。 不过弹指的功夫,他的脊骨便仿佛被抽掉了似的,整副身子垮了下来。 事态变化之迅速,令西野本人都感到始料未及。 听到西野的咳嗽声,并察觉到西野的刀从自己的脖颈上挪开后,凤凰屋弥太郎先是一怔,然后小心翼翼地侧过脑袋,打量身后的西野。 在发现其身体肉眼可见的虚弱后,他那对老鼠般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 下个瞬间,他猛地甩开肥硕的膀子,迈开短粗的双腿,朝着前方、朝着远离西野的方向一路狂奔,并像骤然溢出的沸腾热水一样,尖声叫道: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啊!” 西野艰难地抬起头,朝逐渐远去的凤凰屋弥太郎投去愤恨的目光。 “妈的……!” 他将手中的贞竹拄在地上,强撑着站起身。 因为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平日里严重缺乏锻炼,所以凤凰屋弥太郎的跑路速度并不算多快。 然而……西野刻下的身体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 光是站起身,就已让他的面部线条因痛苦而扭曲。 在这样的情况下,背上我孙子是肯定追不上凤凰屋弥太郎的。 不得已之下,西野只能先将我孙子的遗体放平在地上。 抱歉了,之后再来带你走——在心中对我孙子这般说道后,西野拔足追向凤凰屋弥太郎。 “救命啊!救命啊!” 凤凰屋弥太郎一遍又一遍地高声求救,打破了夜晚的静谧。 寺社地的划分标准非常粗暴,基本就是将寺庙、神社周边的土地、街町给圈起来——好了,这片地区就是寺社地了! 因此,寺社地内不仅住着大量的神职人员,更有相当一部分的平民百姓,除了建有寺庙、神社之外,茶屋、居酒屋、澡堂等常见的民用设施,都是一应俱全。 总而言之,除了管理机构不一样以外,寺社地和町人地、武家地,基本没有本质区别。 凤凰屋弥太郎的连番嚎叫,自然吵醒了不少本已会周公的町民。 街道两侧的房屋接连传出被毯被掀开的轻响、“吱呀吱呀”的足音,以及门窗被推开的动静。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呀!好像有武士在追杀平民!” “什么?又有武士在拿人试刀吗?” “不知道,也有可能是那帮满嘴“攘夷攘夷”的疯子在作乱。” “快!快关窗关门!不要多事!” …… 武士提刀追人……面临这等事态,敢于介入其中的,恐怕也就只有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的武士了。 不幸的是——此地乃寺社地,并非武士聚居的武家地。 不是什么人都有胆量多管闲事的。 尤其是这种一个不好就会惹上一身骚,乃至送掉性命的闲事。 凤凰屋弥太郎逃到哪儿,哪儿的民众就关紧门窗,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不知道,默默地作壁上观。 凤凰屋弥太郎见状,脸色愈显苍白。 哒哒哒哒哒哒! 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愈来愈近、愈来愈响的脚步声。 他战战兢兢地扭头后望。 映入其眼帘的,是散发寒光的刀刃、浸满鲜血的衣裳、在夜幕的映衬下凶芒毕露的双眼、没有任何表情却给人一种狰狞之感的面庞…… “咿呀啊啊啊!!” 此景此况,吓得凤凰屋弥太郎不禁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满是肥肉的脸庞渐渐染上绝望的色彩。 如果让凤凰屋弥太郎逃走了,那么今夜的所有功夫以及我孙子的死,就全都白费了! 一念至此,西野紧咬牙关,疯狂地压榨着体内残存的所有气力。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凤凰屋弥太郎也拼命了。 “哼哧!哼哧!哼哧!哼哧!” 张至极限的鼻孔,反复喷出灼热的吐息。 侧腹疼得厉害、两肺似乎快爆炸、双腿酸得失去知觉……纵使如此,凤凰屋弥太郎也不敢放慢速度。 今夜可能是他平生以来,跑得最快、最长久的一次。 西野的体能远胜对方,但伤痕累累的躯体,使他没法发挥全力。 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凤凰屋弥太郎,平日里是个多跑几步路就会喘气的体能渣渣,但在危难当头的刻下,其体内的潜能悉数爆发了出来。 就这样,双方达成一种微妙的均势,既拖不开身位,也难以拉近距离。 照此情况来看,这场追逐战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可谁承想……最后的胜利者,竟出现得那么快。 因为环境昏暗,看不清路况,外加上也顾不得看路,所以凤凰屋弥太郎不慎踢到地上的一块凸起。 “呜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痛苦的惨叫,紧接着,他像球一样在地上翻滚几圈,最后以背朝下、面朝天的姿势,重重地瘫倒在地。 “呃啊啊啊啊……” 凤凰屋弥太郎只感觉眼前有无数颗金星在飞舞,自背部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使他险些失去意识。 这个时候,一道好消息和一道坏消息,唐突地将临在其身上。 好消息是:他的后背突然不痛了。 坏消息是:他的后背之所以能突然不痛,是因为他瞅见了比背痛还要可怕的物事…… 啪挲、啪挲、啪挲…… 西野拖着手中的刀,一步步地走向瘫在地上的凤凰屋弥太郎。 被月光拉长的身影,如山一般压在对方的身上。 “喂,你这个混账……我应该说过了吧?若敢乱动,就让你人头落地。” “噫——!” 凤凰屋弥太郎手脚并用地向后倒退,试图起身。 但疲倦已极,并且也被吓软了的腿,使他在短时间之内,除了在地上爬动以外,再也做不了其他的动作。 “只不过,我尚有好多好多的问题要慢慢问你。所以——干脆把你的两条手臂都折断好了。手臂没法摆起来的话,你也很难跑快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救命啊!!” 西野蹲下身,伸出左手,一把嵌住凤凰屋弥太郎的右臂…… 嗖! 骤然间,利落的破风声,横向切过西野视野的黑影——一根箭矢笔直地扎进西野脚边的土地,尾羽颤动。 “啧!” 西野以为是凤凰屋弥太郎麾下的那帮弓箭手追过来了,连忙提起手中的刀,摆好战斗架势。 哗啦啦啦啦…… 随着乱成一团的足音响起,东侧的街口乌泱泱地冲出一大波武士。 人数约莫在40上下,动作整齐划一,衣着光鲜靓丽,各自持有弓箭、刺叉、短枪等精良兵器。 西野注意到:这帮半路杀出的武士的衣服上,皆绣有蝴蝶状的家纹。 ——庄内藩的家纹……酒井金吾的人吗……! 西野的脸色陡然一沉。 说时迟那时快,武士们在距离西野10步开外的地方停下脚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摆出短枪手、刀手在前,刺叉手在中,弓箭手在后的严密阵型。 紧接着,战阵自正中间“哗”地向左右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足够两名成年男性并肩通行的道路。 一名身材不算高大,但是面容却很有威严,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逼人气场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地站到阵列的最前方。 西野认得此人——正是现任寺社奉行之一的酒井金吾! 寺社奉行乃“三奉行”中的最高位,权力大得可怕。 既负责管理全国的寺社、寺社领地与拟定宗教政策,也管辖寺社与寺社领内的诉讼与犯罪调查。 此外,负责管理历代将军灵庙“红叶山”的红叶山坊主、红叶山火之番、药人众、神道方、连歌师、围棋师、将棋师、古笔见,也都由寺社奉行负责管理。 论地位,乃与老中、京都所司代、大坂城代平级的存在。 正因此职务实在太重要,绝不能假手于外人,所以幕府定下规矩:如无特殊情况,寺社奉行将从谱代大名中选任。 注·谱代大名:1600年的关原之战以前一直追随德川家康的大名。即立有从龙之功的重臣们的后裔】 而酒井金吾,就是庄内藩藩内总石高:17万石的当今藩主。 “贼徒!你好大的胆子啊!” 酒井金吾冷哼一声,中气十足地对西野吼道: “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底子下杀人!” 望着面露怒容的酒井金吾,西野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满浓重的阴云。 酒井金吾的宅邸就在这附近……多半是凤凰屋弥太郎适才的喊声、求救声,惊动了他。 以一己之力迎战全副武装,并已摆好战阵的庄内藩精锐……纵使让西野恢复回全盛状态,并且再给他10条命,他也闯不过去啊…… “啊啊!酒井大人!酒井大人!快救我!救我呀!” 认出这员突然驾到的不速之客的身份后,凤凰屋弥太郎脸上的张皇、畏惧,霎时转变成庆幸、狂喜。 “嗯?凤凰屋君?” 酒井金吾错愕地挑了下眉。 凤凰屋弥太郎身为社会地位特殊、握有海量财富的札差,自是跟江户的上流阶级素有往来。 他跟酒井金吾虽算不上很熟,但彼此间也算是有过一点交情。 顿觉柳暗花明的凤凰屋弥太郎,忙不迭地爬向酒井金吾所在的地方。 然而,他才刚爬出一步,便被西野按倒在地。 “不许动!” “不许动的人是你!” 酒井金吾一挥大手,他身旁的藩兵们立即进入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临战状态。 “贼徒!放开凤凰屋君!” “啊啊啊啊!酒井大人!不要放箭!不要放箭啊!会射到我的!” 糟糕、棘手等词汇,已不足以形容西野眼下的处境。 酒井金吾已把他视为夜间行凶的暴徒。 事实上,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浑身是血、手提打刀的西野,确实是极度可疑,令人难以信任。 一个不好,就要不明不白地惨死在这儿了。 明明是为了消灭幻附淀、为了幕府的未来,才拼上性命地奋战至今,可到头来,却死在自己人的手上——这种事情,实在是过于黑色幽默。 ——怎么办……? 豆大的冷汗淌过西野紧锁的眉头。 正当西野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应该如何破解当前的绝境时—— “咦?这个声音是?” 战阵的后方,倏地响起一道对西野而言分外熟悉的浑厚嗓音。 一名满身赘肉的大胖子“哼哧哼哧”地挤开挡在其身前的藩兵,站到酒井金吾的身边。 “西野君!果然是你!” 西野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跟这名精准喊出其名的大胖子四目对视。 “薄井……大人?” 大胖子……也就是西野的上司、北番所的现任奉行:薄井忠次郎,表情复杂地看着西野。 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但西野也猜得出其当下的所思所想。 失踪已久的部下以如此骇人听闻的方式重新现身——他一定在为此倍感惊讶吧。 西野简单地观察了薄井几眼,发现他面色酡红。 联想到薄井同酒井金吾交好,西野推测:薄井刚才应该是在同酒井金吾喝酒,在听见凤凰屋弥太郎的求救声后,就跟酒井金吾一起出来查看情况了。 “西野?” 酒井金吾转动目光,将西野从头到脚地打量了数遍。 “你是北番所定町回的西野细治郎?” 西野曾陪薄井到酒井金吾的宅邸中应酬过几次,所以酒井金吾对西野略有印象。 “好像还真的是你……西野细治郎!你身为官府中人,为何知法犯法,行凶伤人?!” 现场的气氛并未因薄井认出西野而稍有缓解。 相反,变得更加沉重、扑朔迷离了。 便在这一片紧张之中,产出第一句话的人,是薄井。 “啊哈哈哈哈!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呀!” 薄井大笑几声,然后挺着他那硕大的肚腩,屁颠屁颠地挪步至西野和酒井金吾之间。 “酒井大人!这是误会啊!” “误会?” 酒井金吾的眉头微蹙。 “是的!事情是这样的——我前阵子安排了一项非常紧要的差事给西野君!西野君他应该是急于办案,所以不慎抓错人了而已!” 薄井的话音刚落,凤凰屋弥太郎便瞪圆双目。 “不慎抓错人?!开什么玩笑!这家伙完全就是冲着我来的啊!还挟众杀进我家了呀!我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这家伙是蓄意谋杀!酒井大人!请您快将这个疯子绳之以法吧!” 尽管凤凰屋弥太郎据理力争,但薄井完全不为所动。 “这个嘛……应该也是误会而已!” “总而言之——西野君,你快放人吧。既然是抓错人,就别再死抓着人不放了!” “酒井大人,您也是!快让您的部下收起武器吧!要是不慎误射,那就麻烦大了!” 薄井熟练地向双方人马赔笑脸。 他那看起来毫无恶意的笑容,使人莫名地有亲近感。 酒井金吾看了看薄井,接着又看了看西野,略作思忖,然后轻轻点头。 “……行吧,既然是误会的话,那就好说了。” “酒井大人?!” 凤凰屋弥太郎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这哪可能是误会啊?!北番所的町奉行在那瞎扯就算了,怎么连酒井大人您也开始讲胡话了? “酒井大人!您……” 正当凤凰屋准备说些什么时,薄井一个箭步冲至其跟前。 “哎呀!凤凰屋大人!好久不见您了!” 薄井热情满溢地拉住凤凰屋弥太郎的手。 “我若没记错的话,咱俩上次见面,还是在半年前的中秋酒宴上。” “这次真是对不住您!” “我的部下不懂事,不慎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我的部下这一次。” 在说到“看在我的面子上”这句话时,薄井特地加重了语气。 与此同时,他的眼中闪烁着深邃的眸光。 ******* ******* 今天有5200字! 复健很顺利!应该用不了多久,豹豹子就能恢复回往日的更新水平了! 月末啦!豹豹子斗胆求点月票!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72章 青登赶到!“势”的释放!【5000】 “呃唔……!” 凤凰屋弥太郎面露复杂的表情。 虽然论权势、论地位,江户町奉行仅在“三奉行”里排末位,但不管怎么说,它也是江户的“市长”! 特权商人再怎么特权,其本质仍是做买卖的生意人。 凤凰屋弥太郎身为一个以江户为基本盘的商人,自然不愿得罪薄井。 札差的身份虽然显赫,但也没有显赫到连江户町奉行都可以不放在眼里的地步。 但凡是有长眼睛、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薄井这摆明了就是想护短!铁了心地偏袒西野! 薄井在幕府官场里乃出了名的老油条,到哪儿都吃得开,从不得罪人,对谁都是笑脸相迎,所以人缘极好。 宽广的人脉,外加上“三奉行”的权能……只要薄井愿意从中作梗,哪怕“西野夜闯民宅,蓄意杀人”的铁证如山,他也有办法保下西野,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想到这,凤凰屋弥太郎的心里重新升起愤懑。 就这么放过害他吃了那么大苦头的西野,他实在是心有不甘。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看见西野被万箭穿心、千刀万剐,凄惨至极地死去。 正当凤凰屋弥太郎深陷纠结之时,薄井突然转过头,朝其身后的侍从吼道: “喂!你们几个在愣什么?还快不把凤凰屋大人扶起来!” 像薄井这种级别的武士,每逢出门时,都必定会有挟箱持、草履取、枪持等一大帮侍从相随。 听见薄井的命令,他的侍从们不敢怠慢,连忙走上前来。 西野见状,立即喝道: “喂,等一……” 然而,他才刚来及喊出几个音节,薄井就一个箭步冲至他的跟前,按住其肩。 “西野君,你在搞什么鬼啊?” 薄井用只有他和西野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吼道。 西野斜过目光,扫视薄井的脸庞。 只见平日里总像个弥勒佛一样笑呵呵的薄井,此刻展现出前所未有……至少西野从未见过的严肃神色。 “西野君,你给我听好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干嘛要追杀凤凰屋,但到此为止了。” “你也看见了吧?酒井金吾的亲兵都在这里。” “他们随便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已经不可能再拿凤凰屋怎么样了。” “趁着目前的事态尚未沦为无可挽回的状态,我还能帮你一把。” “酒井金吾已愿意卖我个面子,放你一条生路。” “你若再执迷不悟……我可就真的爱莫能助了……” “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说到这,薄井的眉角耷拉下来,面部线条也随之放松,整张表情变得……相当耐人寻味。 既有埋怨部下惹事的恨铁不成钢,也有不愿见部下白白送死的哀婉。 望着薄井的这副模样,西野怔了怔,脸上掠过一抹迟疑。 在薄井死死拦住西野的这当儿,凤凰屋弥太郎已在众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朝远离西野的地方走去。 尽管他的表情仍旧难看得厉害,但却也“呼”地长舒一口气。 ——算了!好歹我也算是捡回来一条命了!就让那个混账多活些时日吧! ——江户暂时是不能再待了……今夜过后,到大坂去避一避风头吧。 一念至此,凤凰屋弥太郎侧过脑袋,朝身后的西野投去戏谑、嘲讽的目光——恰好跟其对上视线。 刹那间,西野的脸上浮现出扭曲的阴影。 “……薄井大人,请您让开。” 说罢,不待薄井回应,他便旁若无人地向前迈步。 薄井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急忙扎紧下盘,欲图挡截西野。 西野眼下虽伤痕累累,却也不是不通武艺的薄井所能拦住的。 仅转眼的功夫,西野和薄井就变成了“保龄球和保龄球瓶”的关系——撞飞和即将被撞飞的关系。 情急之中,薄井下意识地板起面孔,正色道: “西野君,我要你就此罢手,你没听见吗?你这是想要违抗上官的命令吗?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 薄井的话音甫落,西野便当场愣住了。 西野虽是薄井麾下最得力的部属,但出于性格的缘故,他常有不听调度,甚至顶撞上司的时候。 不过,薄井最不怕的就是西野不听话了。 因为他有一道屡试不爽的、每当西野不安分时,只要将其搬出来,就能立刻使其变乖顺的问句—— “西野君,你是武士,不是吗?” “……” “既然是武士,就理应忠心耿耿,绝不违抗上官的命令,不是吗?” “……” 西野仿佛石化了似的,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瞬间产生一股紧绷的气氛……打造出这股气氛的人,自然正是西野。 这股盘旋在其身周的气氛,使其看起来像极了一头仿佛下一秒就会虎跃而出的猛兽。 然而,一秒之后,这头“猛兽”却并没有发起扑击,其身上的气氛反慢慢地弱了下去…… 片刻后,他缓缓地收回脚步,并埋低脑袋…… 在江户幕府的改造之下,“忠”成为了武士道里的最核心。 武士可以不仁,可以不义,甚至可以不孝,却唯独不能不忠。 违抗上官命令的不忠之人……这对以“幕府忠臣”自居的西野而言,乃绝对无法承受的骂名…… 薄井紧张兮兮地注视着西野的一举一动。 直到西野垂首拖刀的刻下,他的脸上才总算是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色彩。 “喂!你们2个,快将西野君送去医馆!” 薄井的喊声、急急忙忙地朝他这边奔来的足音、划过天际的风鸣……这些声响在西野听来,都莫名地遥远。 仿佛被抽掉灵魂,眼中了无神采的他,将难以聚焦的目光投射至足尖前的地面。 就差那么一点…… 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以致功亏一篑!今夜的所有努力、所有牺牲悉数付诸东流! 不如……索性将关于幻附淀和法诛党的一切,全盘托出吧! 就说凤凰屋弥太郎是祸国殃民的国贼,我才那么不顾一切地追杀他。 不……不行!我现在根本拿不出能够证明幻附淀的存在,以及凤凰屋弥太郎跟法诛党有染的铁证。 没有证据在手……别说是酒井大人了,薄井大人多半也不会信我的…… 那2名被薄井喊来的侍从,业已行至西野的身旁,一左一右地扶住其肩。 正当西野即将被架走、送去医馆的这个时候……不知怎的,他突然感觉视野一片模糊。 ——终于是……撑不住了吗…… 不仅无力抢回凤凰屋弥太郎,就连强撑至今的身体也垮了……接二连三的噩耗袭来。 然而刻下的西野却连挤出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像是屈服于眼前的残酷命运似的,他缓缓地闭上双目…… …… …… 西野本以为自己会就这么失去意识。 等再睁开眼睛时,就能看见医馆的天花板……或者是再也睁不开眼睛。 可谁知……异变突生。 他惊愕地发现:四周那本是一片乌黑的世界,突然涌入大量的线条与色彩。 线条或是拉直,或是弯曲成新的弧度。 色彩或是溶化,或是融合成新的颜色。 就这么不断重复着“破坏”与“新生”。 渐渐的,一副生动鲜明的画面,铺展在西野的眼前。 只见画面中有着一个面容秀美的少妇,以及一个年纪约莫在8岁上下的男孩,他们在干净如新的榻榻米上相对而坐,仪态端庄,表情肃穆。 虽然这俩人的面容有些陌生,但西野还是一眼认出那名少妇就是年轻时的母亲,至于那个男孩则是小时候的他。 细治郎!你听好了!我们西野家虽从未出过什么达官显贵,却也从不出不遵武士道义的人渣!你要严记家训,绝不可做出任何有违武士道义的事情! 母亲的话音方一入耳,西野就下意识地高喊一声“是”。 然而,当他张大嘴巴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性格古板又刚正的母亲,一直以“严母”形象示人。 母亲的咆哮与斥责,贯穿了西野的整个童年及少年时光。 在母亲的影响下,他从小就立志成为不辱家名的“武士中的武士”。 是!母亲!我一定会成为能令您倍感骄傲的武士! 倏然间,眼前的画面发生新的变化。 线条和色彩逐一分解,接着又一点点地重新构筑。 这一次映入西野眼帘的,是他开始以“定町回同心”的身份奉公时的画面。 西野君,你干得好呀! 西野!你又立一大功了!) (细治郎!这次真是多亏有你啊! 在进入北番所的“三回”后,他便一心奉公,从不懈怠,也不敢懈怠。 既然以成为“武士中的武士”为目标,又怎能荒废光阴,懒散度日呢? 凭着这股信念,不论是什么工作,西野都干得格外拼命,对自己的能力、品行,有着极严格的要求。 同时,也正因为这股信念,他变成一个性格固执、很难相处的怪人。 不论是违反武士道的奸人,还是饱食终日的废物,他都本能地排斥。 尽管勿怠勿忘地持续磨砺自身,但他却并无升官发财,或是要名留青史的野望。 他只有一个目标:等到了那个世界后,能够骄傲地挺起胸膛,自豪地对列祖列宗说:我没有玷污家族的名声!没有辱没武士的身份! 到这里,眼前的画面再次缓缓地变化。 这一次,线条和色彩没有重新构筑,而是逐渐远去。 西野的身周重归什么也没有的虚无。 便在这一片静谧之中,遥远的彼方忽然传来无比清晰的人声。 你千辛万苦地学成文武艺,就只是为了向幕府将军……向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卖命吗? 是我孙子的声音…… 因为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情,所以西野马上就想起来:这是他和我孙子从罗刹的大本营中逃出来后,他问我孙子为什么要叛国从贼时,对方“反击”回来的一连串质问。 …… 你的追求,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 在你眼里,唯有对幕府忠心耿耿,方能成为值得称道的武士吗? …… 你心目中的武士,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 …… …… …… “……慢着。” 西野缓缓地睁开双眼,肩膀一抖,甩开搀扶着他的侍从。 他的如此举动,顿时引来了薄井、酒井金吾以及凤凰屋弥太郎的警觉。 “西野君?你做什么?” 西野不理会面露焦急之色的薄井,他默然无言地俯下身,捡起地上的一块坚硬石头。 然后…… 咚!咚!咚! 他抡起石头,对准掌中刀的刀镡,用力地连砸三下。 刀镡虽是铁制的,却也禁不住这样的破坏。 三下重击过后,原本无比平整的刀镡上,出现了一丝细小的裂缝。 刀被誉为“武士之魂”。 一直以来,西野都非常珍视自己的刀。 可此时此刻,他却亲手砸坏了自己的佩刀……砸坏了自己的“武士之魂”…… 下一息,他将石头随手抛掉。 也同样是在下一息,他猛地窜将而出! 石头尚未落地,他却已闪身至凤凰屋弥太郎的身旁。 “都给我滚开!” 西野一边将刀架在凤凰屋弥太郎的脖颈上,一边朝现场的所有人发出穿云裂石的怒吼。 刹那间,薄井的震愕视线、酒井金吾的惊疑目光、凤凰屋弥太郎的恐惧目光……统统集中到西野的身上。 最先回过神来的酒井金吾,即刻予以有力的回应—— “列阵!” 铛啷!铛啷!铛啷! 刚刚放下的刺叉、短枪、打刀,再度架起。 西野毫不畏惧地提起掌中刀,摆好战斗架势,拖着凤凰屋弥太郎朝西边突围而去。 “啧!你这是何苦呢……” 酒井金吾脸色微沉,一挥大手。 “弓箭手退后!其他人给我上!擒下逆贼!生死不论!” 庄内藩藩主兼寺社奉行的崇高身份,使得酒井金吾并不需要卖凤凰屋弥太郎面子。 可不管怎么说,凤凰屋弥太郎到底是社会名人,若是不顾三七二十一地放箭,误杀了他,事后引发的影响总归是不好的。 因此,酒井金吾决定还是姑且摆出一副“我已尽力援救”的架势。 纵然面对酒井金吾指挥下袭击而来的数十名精锐藩兵,西野也依旧展现出令人叹为观止的不屈攻势。 只见他不断右冲、左跑、前突、后跃。 时而挥刀逼退他人。 时而闪身躲避攻击。 时而发出咆哮,震慑敌胆。 整齐的战阵竟在西野的轮番猛攻下乱象毕现。 然而……孤身一人,终究力有未逮…… “看招!” 某人趁西野不备,抡动刺叉,正中其后背。 “咳!咳咳!” 西野咳出了几口血,身子摇晃了几下,却没有倒地。 “不痛不痒……” 西野吐掉口中残余的血沫,然后回过身,继续挥刀战斗。 …… 又有一人的攻击落至西野的身上。 鲜血四溅……但是西野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 “喝啊啊啊啊!” 一柄刺叉不偏不倚地正中西野侧腹的箭伤。 西野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然而,这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一瞬过后,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投身进乱战之中。 …… 一边倒的战局…… 没有同伴、身体受创、还带着凤凰屋弥太郎这个“拖油瓶”……除非神明降临,否则西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闯过酒井金吾布下的重重包围。 可是……奇怪的是,不论番兵们如何攻击,西野都像不倒翁一样,怎么也不会倒下。 便在这一团混乱之中—— 轰! 一股磅礴的“势”,猛地朝现场众人压将而来! 这股突如其来的“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论是谁,都不禁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动僵硬的脖颈——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名头顶斗笠、手提打刀的武士从不远处的一条昏暗巷道中走出。 “都给我让开。” 青登冷漠地说道。 ******* ******* 今天是周六,陪家人去吃饭了,所以今天的字数有一点点少……流泪豹豹头.jpg豹豹子本还想着要在今天写满6000字的。 第273章 青登,你又在开无双哦?休息一下好不好?【4600】 青登就知道,既然罗刹是清水一族的实际掌权者,那么清水一族的干部们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跟罗刹或幻附淀有关的信息。 在新御庭番的连番审讯下,总算是有人撑不住,将自己所知的一切悉数抖露了出来。 一个名叫凤凰屋弥太郎的札差跟罗刹走得很近——在获知此情报后,青登立即率领佐那子和总司,马不停蹄地直奔凤凰屋弥太郎的宅邸。 就在马上抵达目的地时,青登的面色突然发生变化,并倏地顿住脚步,停了下来。 “橘君,怎么了吗?” 总司也跟着停了下来,侧过脑袋,朝突然立定不动的青登投去疑惑的视线。 “……” 青登默不作声,直直地望着东南方。 佐那子和总司的听力俱不如他,所以她们没有听见——由足音、咆哮、刀剑的铿鸣所组成的“交响曲”,正源源不断地从他们的东南方向传出。 这个时间点,江户的町民们要么都已进入梦乡,要么就是一窝蜂地涌进吉原、冈场所等销金窟,街头上怎么会冒出如此大规模的打斗声音呢? 难道说又是激进攘夷派的暴徒在作乱吗? 想到这,青登不再犹豫: “……佐那子小姐,冲田君,抱歉,可以稍微绕一下路吗?” …… …… 青登提着越前住常陆守兼重,一边放出自己的“势”,一边迈步向前,走向被西野大闹一通后,变得分外纷扰的街道。 与此同时,总司和佐那子一左一右从青登的身后步出。 总司也放出了自己的“势”。 两股“势”融汇在一起……除青登仨人以外的其他在场人士,纷纷感到心跳加快,双肩上仿佛各压着一块大石头。 “势”的本质是一种气魄,具有威压、震慑敌人的效果。 据近藤周助所言,某些怪物甚至能直接用“势”吓昏敌人——也就是传说中的“一个眼神瞪倒你”。 虽然青登和总司目前都没有达到此等恐怖的境界,但使弱者心生胆怯,却是绰绰有余。 在他们的联手威压下,现场的某些心理素质较弱的人,业已面色苍白、两股发软。 青登等人这样的登场方式,可谓是既神秘又强势,令人望而生畏 酒井金吾的神色变得无比严肃。 因职务之便而见多识广的他,自然知道“势”乃何物。 达到“势”之境界的武道高手,怎会突然现身于此?而且还是一次性出现了俩? 震惊归震惊,酒井金吾还是很快地振作精神。 他挺直身板,中气十足地大喝道: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青登扫了一眼酒井金吾,然后便越过其肩,笔直望向那仍持刀而立的西野。 滴答、滴答、滴答…… 无数血珠沿着西野的各个关节处滑落而下,在其脚下汇聚成赤红的溪流和水泊。 他的这副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肉的凄惨模样……若不是他仍好好地站立着,胸膛还有在上下起伏,青登都险些以为他已魂归故里了。 只不过,西野眼下的状态虽很狼狈,但其深埋在血迹之下的眼睛,却在污垢的映衬下,显得甚是明亮。 要说“感到震惊”的话……青登这边也是不遑多让。 本以为是激进派攘夷派的疯子们又在害人,结果等匆忙赶到后,呈现在青登眼前的,却是这样一副不得了的景象。 居然能碰上薄井忠太郎和西野细治郎这俩老熟人……这实在是令青登始料未及。 前者是青登的老上级,虽然是个八面玲珑的官场老油条,但青登也并不讨厌他。 至于后者嘛……西野跟青登的关系,就比较微妙了。 一言以蔽之,双方基本没有交情。 倒不如说,二人之间还曾闹出过一些不愉快。 “原橘青登”是一个晚熟、对工作上手很慢的人,而西野又是那样的性格……因此,一直以来,西野都对“原橘青登”以及刚穿越过来的青登冷眼相待。 青登右迁到火付盗贼改,不再在奉行所任职后,跟西野的联系就更少了。 只不过,纵使如此,青登也并不对西野抱持强烈的恶感。 薄井和西野为何在此? 西野又为何会跟身披庄内藩家纹的武士们打起来? 这些问题固然使青登倍感疑惑,可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在循声赶来此地的途中,青登隐约地听见一个人名——凤凰屋弥太郎。 于是乎,青登朝西野问道: “喂,被你拽着的那个大胖子,是凤凰屋弥太郎吗?” 为了防止薄井和西野认出他的身份,青登特地压低嗓子,发出跟他的本音大相径庭的沙哑人声。 身体胖成球、个子矮小、双目细如鼠眼、样貌猥琐……完美吻合天璋院提供的凤凰屋弥太郎的相貌特征。 在抵触肉食、饮食结构极度不合理的江户时代,“体型肥硕乃相当少见的身形特征。 不仅体型肥硕,而且还眼睛细窄、个子矮小、样貌猥琐——遍观全江户,同时拥有这些外形特点的人,恐怕都没几个。 西野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扬起视线,朝青登投去警惕的目光。 西野眼下作何想法,青登不得而知。 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他缓缓道: “是的……正是凤凰屋弥太郎……” 霎时,一抹似笑非笑的怪异弧度掠上青登的唇角。 “真是造化弄人啊……” 说罢,青登将手中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高举过头,接着将其用力挥下。 刀锋掀起一阵猛烈风压,吹得青登的衣衫下摆猎猎作响。 同一时间,更加强烈的“势”从其身上逸散而出! 站得离青登稍近一些的人,纷纷不自觉地向后撤步。 酒井金吾那本就不甚好看的面色,顿时更显阴郁。 “足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登不认识酒井金吾,所以他也懒得做表面功夫了。 他朝西野和凤凰屋弥太郎努了努下巴,直接以冷淡的口吻说道: “这位大人,可以请你将那俩人让给我吗?” 虽是疑问句的句式,可语气却是肯定句的语气。 如果说,酒井金吾刚才的神色,还仅仅只是略显阴郁的话,那么现在就是直接聚满乌云了。 是否要救下凤凰屋弥太郎以及西野的逮捕与否,对酒井金吾而言,并非什么“必须要完成,绝对不容有失”的任务。 但一个连名号都不肯报出的陌生人,平白无故地要求自己放人……这种事情搁谁身上,都会觉得不爽。 既是出于自尊心,也是因为寺社奉行的职责所在,酒井金吾不可能就这么乖乖回答“嗯,好的”。 “不分青红皂白地强行抢人……足下,你不觉得此般行径,过于霸道了吗?” 在试图据理力争的同时,酒井金吾以眼角余光打量自己的部众。 西野适才的奋战并非一点儿成效也没有,有3人被他放倒了。 可即便如此,当前可供酒井金吾调用的可战之兵,仍达三八之数。 24人对3人,优势在我! 除此之外,酒井金吾的部下们还有刺叉、短枪、弓箭等各式兵器,论装备水平,也比青登一行人强到不知哪儿去。 然而,酒井金吾的心情并未因此而感到轻松。 首先,酒井金吾相当清楚达到“势”之境界的高手,都有多么地厉害。 这是实力与志气并存的强者才能达到的境界。 换言之,每一个能够放出“势”来的武者,都是既有非凡身手,又有一颗强大内心的人中龙凤。 同时对上2名这样的强者……二十出头的这点人数、连火器也没有的这点装备,并不能带给酒井金吾安全感。 其次,酒井金吾的部下们当前的士气并不高。 尽管西野的“仅打倒3人”的表现乏善可陈,但他那死战不倒的身姿,却对在场众人的胆气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这个时代的人,不论是知识分子,还是无知文盲,都非常迷信,怪力乱神就是他们的精神世界。 任何一点儿超脱他们理解范围的事情,都会引发他们的自我怀疑。 遑论怎么打、怎么攻击,这个表情可怕的男人都不会倒下……目睹此景此况,酒井金吾的部下们早就难以保持内心的平静了。 事实上,就连酒井金吾本人,也不禁对此犯怵。 本就已被西野的狰狞姿态吓得不轻,又被青登和总司的“势”激了那么一下……战端未启,斗志和胆气便已先泄掉一半。 在将四周打量一圈后,部众那略显萎靡的精神面貌,更是使酒井金吾坚定了“若跟这伙不速之客爆发冲突,只怕会凶多吉少”的想法。 正当酒井金吾思考着如何以言语同青登周旋时—— “算了……唧唧歪歪的,麻烦死了……” 冷不丁的,青登“呼”地叹了口气。 “还是改用我更熟悉的交流方式吧。” 话说完,他便将手中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插进脚边的地上。 下一息,他纵身一跃!蹬地声未落,人便已飞上半空! 嘭! 青登借着下落时的势能,将一名使短枪的高个子踢飞。 高个子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栽倒在地,短枪脱手。 青登特地收了力,所以高个子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是他之后得涂上几天的药膏了。 青登只不过是想带走西野和凤凰屋弥太郎而已,同酒井金吾等人并无深仇大恨。 因此,青登不准备杀人,只打算让酒井金吾稍微吃点苦头。 青登轻舒猿臂,将从高个子手里飞出、尚未落地的短枪捞至掌中。 咔嚓! 青登掰掉枪头,将短枪一分为二,改枪为棍。 说时迟那时快,半秒前还是一根短枪的棍子,半秒后便落在了某人的肩膀。 又有一人倒在地上。 这些士兵不愧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藩兵,并非毫无组织度的散兵游勇。 面对青登突然发起的猛烈攻势,他们在呆怔了一瞬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切换阵型,投入战斗。 “喝啊啊啊啊啊!” “哇呀嗷嗷嗷嗷嗷!” “嗷啊啊啊啊!” …… 前后左右都有藩兵攻来,所使的兵器皆为两米多长的刺叉。 先用刺叉叉住对方,使其行动受限,然后短枪手和打刀手再一拥而上,逮住对方或是直接送对方上西天——这是江户时代的官差们在缉捕嫌疑犯时常用的手段。 然而,刺叉手才刚将手中的武器摆正,青登就已从他们的视界内消失。 下个瞬间,他出现在众人都料想不到的位置——刺叉手们的身后。 青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击中某人的身体,此人未着护具的身躯不过受此一击便已昏厥。 就在这人将倒而未倒之际,旁边一人反应过来,挺身攻向青登。 青登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踏步向前,挥刀……啊,不,应该说是挥棍击中对方那为了抡舞兵器而不得不举起的右臂。 刹那间,某人冷不防地挥刀袭向青登的面门。 可仅转眼的功夫,这人和他的刀都飞了出去。 棍子是一种很万能的武器。 既无护手亦无刀刃,又无刀尖和刀柄。 可以说,既能当刀来用,也能当枪来耍! 在挥棍之余,青登也时不时地使出他的“老本行”。 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青登可是专精拳脚的搏击爱好者啊。 正在这个时候,青登忽然觉得身侧传来一股寒气。 确信危险来临的他,以夸张的幅度快速后仰,小腿以下的部位仍安好地踏稳在地上,可小腿以上的部位却业已贴近地面,以膝盖为分界线,上身和下身呈现出将近70度的巨大角度——非肢体柔韧、核心力量强大之人,绝摆不出这样的动作。 下个瞬间,一杆冷冰冰的短枪贴着他的小腹掠过,一股寒意传进青登的肚肠。 青登保持着上身都快躺到地上的姿势,以左脚做支力点,右脚甩出。 右腿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掀起淡淡的尘烟,宛如战斧,狠狠击中偷袭者的下盘,将他踢倒在地。 青登深吸一口气,腰腹发力,猛地直起腰板。 与此同时,他摆出一个拳势,借助挺身的惯性,发力挥拳,进击正自前方朝他攻来的某人的肩膀。 只听“嗤”的一声响,拳头划破大气。 继其之后的,是“嘭”的巨大的骨肉相击之声 又有一人攻了过来。 这人在举刀劈过来的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因为口音太重,所以青登听得不是很清楚,只隐约地听出他说的好像是:“可恶!去死吧!” 青登叉开双腿站定,身子轻轻一扭,躲过对方的攻击后顺势闪身至其身侧,以一记犀利的手刀直劈对方的手腕。 就这一下子,“咣啷”一声,对方的刀掉在了地上。 青登的攻势未歇,他沉低重心,左臂插进对方腋下,腰腹发力,使出一股狠劲儿把对方扔了出去,落至二米开外的地上,肩膀着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 …… 从青登跃起到现在,前前后后也就过去了3分钟不到的时间吧。 可饶是那么短的时间,酒井金吾的部下便倒下了一大半! 一边倒的战局,使酒井金吾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气血攻心之下,他咬紧牙关,挥了挥手: “弓箭手!上……” 便在酒井金吾准备召弓箭手上前的这个时候—— 骨碌碌……骨碌碌……骨碌碌…… 几枚丸子状的物事落到他的脚边…… 嘭!嘭!嘭! 一团接一团的白雾腾起,笼罩四周。 紧接着,三道黑影扎进白雾之中…… ******* ******* 为了避免引发误会,豹豹子还是提醒一声——酒井金吾乃原创人物。不过寺社奉行只能由谱代大名来担任,却是正确无疑的史实。 ps:本书的战斗好像越来越不科学了捏,各种瞬移豹笑.jpg瞬移乃战斗系的特色,不得不品尝。 第274章 跟三大势力都搭上线的青登【5000】 突然飞出的“丸子”,不仅吓了酒井金吾等人一跳,也使青登不由一愣。 待团团白烟从“丸子”中腾起后,青登脸上的惑色霎时转化成惊愕。 ——烟雾弹! 时下已是火枪火炮称霸七大洲、蒸汽战舰横行五大洋的19世纪中叶,出现烟雾弹等诸如此类的特种兵器,倒也不是啥稀奇的事情。 那些白烟不知是催泪、致毒,还是有着别的什么效果,不管怎么样,小心一点准没错。 “你们两个!小心烟雾!往后退!离开这里!” 青登在暴退的同时,屏住呼吸,眯细双眼,向身后的佐那子和总司高声示警。 青登距离烟雾弹的落点位置较远,所以幸运地躲过了最危险的区域。 反倒是离烟雾弹最近的酒井金吾等人,可就惨了。 “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眼睛!嗷嗷嗷嗷嗷!” “小心!别让这些烟熏到眼睛!” …… 四处弥漫的浓烟之中,咳嗽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从酒井金吾等人的惨叫声听来,那些白烟应该无毒,仅仅只是对人的眼睛有着很强的刺激性。 ——有第三方势力在场……! 一抹凝重之色掠上青登的眉宇。 这支突然出现的“其他势力”是敌是友,犹未可知,不可不慎重。 浓烟四溢的此等情况下,眼睛已不好使。 可好在,经过新御庭番的特训,并且在某天赋的加持下,视力早就不是青登最擅用的感官了。 他立即闭紧双目,改用双耳辨认现况。 “神脑+9”、“风的感知者”发动! 这俩天赋简直是天作之合。 前者加强了大脑的抗疲劳性,令大脑得以处理更多的信息,在其配合下,后者的天赋效果得到显著补强。 听力虽无啥变化,但分析“所听之声音”的能力,却是提高了不少。 各式各样的声响如潮水般涌入青登的双耳。 便在这乱成一团之中,青登听见三道陌生的急促足音。 这三道脚步声的主人一头扎进白雾,径直奔向西野和凤凰屋弥太郎…… …… …… 约莫半分钟后,烟雾总算是渐渐散去。 “咳咳!咳咳咳!咳!” 酒井金吾一边擦去眼角的泪水,一边缓缓睁开布满红血丝的双目。 虽然眼睛还是很酸,但已能勉强视物。 在视力恢复后,酒井金吾于第一时间扫动视线,检查现场。 部众一个没少,这令他稍稍地松了口气。 可没过一会儿,他的面孔又板了起来。 “西野细治郎和凤凰屋弥太郎呢?!那三个戴斗笠的贼徒呢?!” 那些此时也已恢复视力的藩兵闻言,纷纷一怔,紧接着举目张望。 还未散尽的白烟、残破不堪的阵型、倒了满地的同伴……到处都看不见青登等人的身影。 青登、佐那子和总司不见了……西野和凤凰屋弥太郎也不见了…… “可恶……!” 酒井金吾咬了咬牙关。 “让他们逃掉了吗……”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不禁腹诽。 酒井金吾的这句话说得好像是他们差一点点就能制服青登等人,可是却不慎让他们给逃掉了一样。 然而从实际战况来看,更像是青登等人放过他们…… 事实上,酒井金吾也是这么想的。 他自个儿也知道自己适才的言论,有点往脸上贴金的意味。 青登等人走了,被青登单方面吊打的战斗结束了……面对此般境况,酒井金吾在觉得不甘之余,又感到几分庆幸。 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他佯装出一副“好可惜呀!没能逮住那帮贼徒!”的模样,不再去深究青登等人的去向,改而吩咐还能动的部下,赶紧将受伤的人扶起,送他们去疗伤。 就在现场众人都在忙着善后的这当儿,有一个人傻愣愣地呆立在原地,一动儿也不动。 薄井眼下……不,应该说是自“西野重新提起刀”的那一刻起,他便露出复杂至极的神情,视线发直的这副模样,既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仰起头,遥望头顶的夜空,幽幽地长叹一声。 “西野君……你果然不是做武士的料啊……” …… …… 江户,某片无人的河滩—— “呼……呼……呼……这头死肥猪……!真他妈的重!” 阿久津没好气地将背上的凤凰屋弥太郎甩落下地,他完全不顾对方的感受,动作之粗重,就像是在扔垃圾一样。 凤凰屋弥太郎的肥硕身躯重重地砸到地上,发出米袋落地般的“嘭”的闷响。 海老名转头朝身旁的一之濑问道: “一之濑,西野君的情况怎么样?” 一之濑表情沉重地回答道: “很糟糕,腹伤撕裂、大量出血……说实话,西野君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了。” “能治好吗?” 海老名追问道。 “……” 一之濑安静无言…… 他的沉默也等同于回答了海老名问的话。 海老名抿紧嘴唇,随后叹了口气: “一之濑,尽力而为吧……” “嗯……我会的。” 说罢,一之濑将西野放平到地上,然后从腰包里掏出麻布与数支药瓶。 “是……你们啊……” 西野费力地睁大眼睛。 睁眼——这对普通人而言,乃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可当下的西野,却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他勉勉强强地将双目睁开至一半。 颤颤巍巍的眼皮,仿佛随时都会坠下。 截至刚才为止,西野都还挺精神的。 直到瞧见海老名等人赶来,他内心的弦一松……刹那间,其体内涌出前所未有的疲倦感和困意。 海老名蹲下身,对西野露出满是歉意的苦笑。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凤凰屋宅邸内的守卫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难缠许多。” “你们……找到我孙子君了啊……” 西野挪动视线,看向海老名背上的我孙子的遗体。 海老名轻轻点头。 “嗯,我们赶来寻你们时,就在半途中找到了我孙子的遗体。” 这个时候,西野惊讶地发现:不论是年长的海老名、一之濑,还是年纪尚轻的阿久津,都是一脸平静……仿佛我孙子的阵亡,对他们而言乃无足轻重的小事似的。 海老名看穿了西野的内心所想,微微一笑: “‘同志牺牲’——我们对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不夸张的说,这是我们大盐党志士在这二十多年的时光里最习惯的事情,搞不好比吃饭、喝水还要习惯。倘若每死一名同志,我们都要哭哭啼啼的,那我们可没这么多眼泪可流啊。” 冷不丁的,凤凰屋弥太郎的哀求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请、请你们放过我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凤凰屋弥太郎蜷缩着身子,浑身发抖。 细数凤凰屋弥太郎今夜的经历……他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而且还是数次起落。 先是被西野和我孙子绑走,好不容易瞅准机会逃走,结果又被西野追上。 好在酒井金吾及时现身,以为得救了,结果西野像条疯狗一样,不惜与酒井金吾等人为敌,也要死咬着他不放。 紧接着,又蹦出来三个头戴斗笠,来历不明的神秘人,点名要他。 而现在,又被完全不认识的人掳走…… 哪怕是家也不敢这么写的曲折经历,都快令他精神崩溃了。 “你你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你们要钱吗?只要你们肯放过我,要多少钱我都给!” “放过你?” 阿久津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似的,“哼哼哼”地笑出声来。 下一息,他以左腿为轴心,如鞭子般甩动的右脚正中凤凰屋弥太郎的脸庞。 十分漂亮的侧身踢。 几颗断牙从凤凰屋弥太郎的口中飞出,混合着唾液的血水流了满地。 “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凤凰屋弥太郎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开什么玩笑?!在你们这帮杀千刀的王八蛋囤货居奇,宁可将仓库里的大米放到腐烂掉也不肯低价卖给快要饿死的饥民时,怎么不见你们放过我们啊?!” 吼毕,阿久津作势再踢。 海老名一个箭步闪身至阿久津的身旁,伸手按住其肩。 “阿久津,够了,冷静一点。” 阿久津斜过眼睛,朝海老名投去忿忿不平的视线。 “海老名大人,我可是农人出身啊,所以……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感受吧?要求一个农人在特权商人面前保持冷静——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海老名“唉”地叹了口气。 “阿久津,我也是农人出身,而且还是经历过天保大饥馑的农人……我当然明白你的感受。”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将这世上的所有为富不仁的畜牲,全部折磨致死。” “然而……我们现在还是先忍一忍吧。” “你若将凤凰屋弥太郎踢死了,那么我们今夜的所有努力、所有牺牲,就全都白费了。” 阿久津怔了怔。 在沉默半晌后,他缓缓地将本已提起的腿放了下去。 海老名拍了拍阿久津的肩膀,正当他准备说些安慰的话语时,他的脸色忽地一变。 同样变了脸色的人,还有一之濑、阿久津。 三人同时转身,面朝东南方,映入他们眼帘的是月光照不到的浓重黑暗。 “……不请自来的‘客人’啊,烦请现身吧。” 以无悲无喜的沉着语气这般说道后,海老名伸手按住腰间的刀。 他的话音甫落,被他们所紧紧凝睇的那片黑暗便发生一阵“蠕动”。 少顷,青登、总司和佐那子从黑暗中走出。 “你们可真厉害啊,在各背一人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跑得这么快。” 说着,青登闲庭信步的走到海老名的正前方,双臂自然下垂,没有摆出任何战斗姿态。 在听见有人在浓烟的掩护下,趁乱带走西野和凤凰屋弥太郎后,青登就立即率领佐那子和总司循声追赶。 海老名等人的移动速度,确实是出人意料,各背一人……不,准确点来说,是各背“二人一尸”,却仍能跑得那么快。 青登有好几次险些听丢了他们的脚步声。 好在最后还是顺利地追上他们。 大概是见青登没有敌意吧,海老名的面部线条稍稍放松,但其眼中依旧染满警惕之色。 “敢问足下是?” 青登耸了耸肩: “我还想知道你们是谁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青登认得这三人。 就在半年前,陪佐那子看完烟火后,他在返家的路上遭遇了这三人,还跟他们中的那个耍锁镰的家伙短暂地较量了一番。 他事后才知道这三人是大盐党的志士。 虽然那个时候,他们都遮住了面容,但青登依旧记得他们的声音和武器——毕竟锁镰乃并不常见的冷门兵器。 为什么大盐党的人会在这儿? 为么西野细治郎会跟大盐党的人在一起? 为什么他们会背着我孙子的遗体? 种种疑问,令青登倍感困惑。 尤其是我孙子的遗体……实话讲,青登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尽管眼睛已经确认了无数遍,被海老名所背之遗体确系我孙子,理性也接受了这个现实,但情感却无法跟上现状…… 青登在火付盗贼改里最先认识的同僚,就是我孙子。 彼此一起共过事、流过血、打过山贼……双方的交情不算很深,可也绝不浅。 除此之外,青登还跟我孙子学习过统领军队、把控后勤、管理组织的方法,除了同事情、战友情之外,二人还有一段师生情。 虽然我孙子总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但青登一直都挺喜欢这个说话方式很奇怪的同僚。 我孙子死了,死得不明不白的……面对这项冰冷的事实,青登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该作何表情…… 眼见青登无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海老名也不强求,改而问道: “不知足下来此,所欲为何?” 既然对方开门见山了,那青登也不客气了。 他按捺住心中奔腾的情感,调整情绪,缓缓说道: “我不想与你们为敌,我之所以来此,只为了追回那个胖子。还有,我想问你们两个问题:为什么你们会有火付盗贼改一番队队长的遗体?为什么你们要带走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 青登的话音甫落,阿久津的两道浓眉便在其隆起的眼角上耸了耸。 “啊?你算老几啊?我们干嘛……” 阿久津正要炸毛,却被海老名伸手拦住。 海老名死死地盯着青登。 “足下要这个死胖子做什么?” “巧了,我也想问你们一句:你们抓那个死胖子做什么?” 双方各不让步。 谈判陷入僵局…… 便在这一片凝重之中,海老名倏地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只会没完没了……行吧,就由我们这边先展现诚意吧。” 说罢,海老名主动掀开头顶的斗笠,拉下脸上的黑布。 他这脱笠露脸的动作之快、之坚决,令一之濑和阿久津连阻止他都办不到。 “我们是大盐党的志士,在下海老名叶宗。” 海老名以掷地有声的铿锵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足下,如你所见,我已将脸和名字都露出来了。现在,轮到你了。假使你仍藏头掖尾的……那么我们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随着海老名的话音落下,包括佐那子和总司在内的现场所有人的目光,统统落到了青登的身上。 青登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 “……我知道了,既然你已主动示好,我若再不给点有效的回应,便是我无礼了。” 语毕,青登解开挂在下巴上的系绳。 斗笠滑落……这一刹那,就像是提前预演好的一样,海老名等人的面部表情发生整齐划一的变化——双眼瞪大,嘴巴微张,仿佛见了鬼似的。 死一般的沉默降临在双方之间…… 大约10秒后,海老名才总算是将震愕化为声音: “仁王……?” 青登轻轻点头。 “如你们所见……是我。我们又见面了。” 说着,青登特地侧过脑袋,扫了一眼曾跟他大战过一场的阿久津。 海老名等人面面相觑。 突然现身的神秘人是“仁王”橘青登……就连身为老江湖的海老名,也不禁对此感到手足无措。 就在这个时候…… “海老名!海老名!” 骤然响起的呼喊,令海老名的表情瞬间一变。 “一之濑!怎么了?” 在青登跟海老名谈判时,一之濑一直在一丝不苟地给西野治伤。 “海老名,西野君他……他……嗯?西野君?” 在众人的炯炯注视下,西野慢吞吞地坐起身。 “你们……有谁……带着……怀剑吗……?” 西野一边有气无力地说,一边扯开胸前的衣襟,露出业已布满血污的肚腹…… ******* ******* 至此,青登跟三大势力:葫芦屋、法诛党、大盐党都搭上线了。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了,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给本书投票哇!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275章 自由的灵魂!史无前例的“三文字切”!【5000】 拉开衣襟,露出肚腹,讨要怀剑……西野的此番举动,任谁见了都知道他这是想做什么。 “西野君……” 海老名欲语还休。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一之濑。 一之濑闭上双目,摇了摇头。 “……” 海老名没有说话,没有叹气,没有面露哀伤,也无意责怪一之濑。 因为,他早就知道西野不行了……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体内的血液几近流尽……稍有常识的人,在看见西野的这副骇人模样后,都能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个时候,西野扯动嘴角,发出自嘲般的轻笑声。 “反正都是要死……就让我……死得体面一点吧……没人有怀剑吗……?也罢……” 西野以单手拔出腰间的胁差。 因为他的右掌仍跟其佩刀的刀柄紧紧地绑在一起,所以他只剩一只左手可用。 “有谁……愿当我的……介错人……?” 注·介错:指在日本切腹仪式中为切腹自杀者斩首,以让切腹者更快死亡,免除痛苦折磨】 海老名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自告奋勇。 介错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 按照规矩,介错人是不能将切腹者的脑袋整个砍飞的。否则,这将是对切腹者的大不敬。 合格的介错,需斩断脖颈却又不完全斩断,让头和脖子仍有一丝牵连。 这种斩首法,名为“抱首”——当头和脖子仅剩一点皮肤相连时,断首会在重力的牵引下,掉至切腹者的怀里,故得此名。 必须得从颈椎的第三节骨头和第四节骨头之间的缝隙处下刀,才能达到最佳的斩首效果。 切腹者在将刀捅进肚子里后,会痛得四处乱动,再不济也会全身发颤,这更是加大了介错人的斩首难度。 既要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又要有纵使目标乱动,也能精准地将对方的脑袋和脖颈砍得只剩一丝皮肤相连的精准刀法……非顶尖的剑术高手,不可为之。 介错人的水平太差,连劈数刀都没能将切腹者的脑袋顺利砍下,以致切腹者在临死前还惨遭了一番痛苦至极的肉体折磨——这种惨剧,屡见不鲜。 就在海老名都在迟疑之时,一道平静的男声介入进他们之间。 “……我来吧。” 青登扶着腰间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挺身上前。 要说现场众人中,谁的刀法最高……那当属青登无疑。 眼见青登主动请缨,海老名自是没有阻挠的理由。 他侧过脑袋,以眼神示意一之濑和阿久津,三人纷纷后退,让出足够的空间。 青登缓步走到西野的左后方。 “仁王,接着。” 说着,海老名抛给青登一支竹筒。 “竹筒里有水。” 青登听罢,会意地点点头,然后拔出越前住常陆守兼重,拧开竹筒,将筒中的清水倾泄在刀身上。 介错人以清水洗净刀身——此乃切腹的必经仪式之一。 “由大名鼎鼎的……仁王……来给我……介错吗……?哈哈哈……真是三生有幸啊……” 西野仰起脑袋,看着青登,表情似笑非笑。 “说起来……自从你右迁到……火付盗贼改后……我就再也没……跟你……说过话了……” 青登轻轻点头。 “确实如此。” “哼……明明一年多前……你还只是一个……很不成器的……呆头登……结果现在……青云直上……‘仁王’之号名扬遐迩……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晚了……但现在的你……确实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西野的眼神分为平静、淡然,没有一丝嫉妒、嘲讽。 “我稍微有点理解……鲁子敬发现吕子明非复吴下阿蒙……的……那种心情了……” 青登抿了抿唇,说道: “彼此彼此。在我看来,你的变化也不小。” “变化……?我有什么变化……?” 西野的表情染上疑惑的色彩。 短暂的沉默是青登在构思措辞。 “实话讲,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硬要说的话……以前的你,像架冷冰冰的木偶,而现在的你,稍微多了点‘人’的气息。” 说到这,青登停了一停,好一会儿后才把话接了下去: “看样子,你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啊。” 青登当然不清楚西野近日的所遇所想,但他却从其眼神中明显地感受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已不再是他以前所熟知的那个死板、孤傲不群、令人只想敬而远之的“木偶”了。 “‘人’……?” 西野眨了眨眼,眸中溢出若隐若现的光彩。 少顷,惊慌失措、哭笑不得、茫然若失……三种感情漂亮地混合在其脸上。 “不再是‘武士’……而是‘人’了吗……” 如同咀嚼每字每句地这般呢喃后,西野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端庄正坐,双目直视前方,从右臂处褪去上衣。 青登见状,默默地岔开双脚,以八双架势端稳湿淋淋的佩刀。 注·八双:把刀垂直地立在身体右前方的架势】 西野单手持刀,不紧不慢地将胁差垂直立在左侧腹上……却迟迟没有下刀。 “……橘青登。” “嗯?” “我……违背了武士的道义……” “从我对……贵为寺社奉行的……酒井大人……拔刀相向的……那一刻起……我便已是……罪恶的……‘不忠’之身……” “等我到了……那个世界后……列祖列宗会不会……责骂我呢……?” “想到这……我稍微有些……害怕了啊……” 西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嘴角甚至还勾出一丝轻浅的弧度。 可若仔细观察的话,便能够发现:尽管幅度很小,但他持刀的那只手确是在微微发颤…… 青登只在瞬间为难似的拉下眉角,接着立刻像是无可奈何地叹气。 “什么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麻烦死了。哪儿也别去了,做个不再受任何拘束的自由灵魂吧。”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语气陡然变得精实,回应的气势之强,仿佛晴天霹雳。 西野听罢,怔了怔,随后一点点地挤出傻眼的苦笑: “翱翔于万里长空的……自由灵魂吗……那未免也太孤单了吧……?” “这个嘛……也不尽然。” 青登顿了一下,眺望远方的天际,像是让思绪飞向不在这里的远方。 “等哪天我也死了,你就能碰见我了。虽然我不能保证我们俩能够合得来。” 西野侧过脑袋,直直地看着青登,目光中所蕴含的情绪很难捉摸。 片刻后,他缓缓地将面庞、视线转回正前方——青登看不见他刻下的表情。 “橘青登。” 他依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态度,但其语调中多了几分像是感到释怀的音色。 “谢谢。” 话音落下的瞬间,雪亮的刀身没入腹腔! 西野一声不吭地将锋刃一点点地拉至右腹。 当他完成“一文字切”,青登准备挥刀斩下其首级时—— “慢着……!” 西野低喝一声。 与此同时,他把胁差从腹中拔出,颤颤巍巍地稍稍放低刀尖,接着再度将刀搪进腹内。 包括青登在内的现场众人见状,无不变了脸色。 阿久津口中呢喃: “喂喂喂,他该不会是想要……” 一旁的海老名面露凛然: “三文字切……!” 大体而言,切腹主要有三种切法,分别是“一文字切”、“十文字切”、以及“三文字切” 顾名思义,“一文字切”是在肚子上横向切一刀;“十文字切”是在肚子上切出一个十字;而“三文字切”则是横向切三刀,切出一个三字。 其中,需要横切三刀的“三文字切”最困难,也最痛苦。 纵观日本全史,从未有人以“三文字切”自尽成功。 西野的脸色如被火烤过了般红,额上有无数青筋在跳,躯体不受控制地发颤。 可纵然如此,他依旧紧握刀柄,坚定地拖动刀刃。 终于,他切出了第二个“一”字。 没有喘息,没有停止——他第二次地拔出刀,并第三次地将刀子扎进腹中…… 西野的脸色变成了泥土一样的颜色,他紧咬牙关,不让血从嘴里喷出来,因此只有一团团的血沫子自其唇角流泻。 任谁见了,都知道西野已经没力气了……他现在完全是靠意志力来操刀。 此时此刻,在场的每一个人,青登也好,海老名也罢,佐那子和总司也好,一之濑与阿久津也罢,无不将情绪各异的目光集中在西野的身上。 寂然无声的河滩,唯有刀刃切割肌肤内脏的声音格外响亮。 终于……第三个“一”字成型。 至此,“三文字切”结束——西野全程未吭一声。 他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将胁差拔出,摆至膝前,然后直起腰杆,昂首挺胸。 没有痛苦,没有伤悲。 只有慨然,只有解脱。 如此态度,如此表情,不像是引颈待戮的赴死者,更像是天真无邪却又心怀骄傲的孩童。 “仁王……动手……!” 青登面无表情地端稳佩刀。 刹那间,银光落下…… …… …… 青登将脱掉的羽织轻轻盖在西野的遗体上。 同一时间,海老名走上前来,蹲下身,紧紧攥住西野的左手。 青登原以为他要念佛经,可谁知,他竟以庄严的口吻正色道: “孩子啊,你表现得非常好,实在是辛苦你了。” “睡吧,睡吧,安静地休息吧。” “去吧,去吧,渡过三途川吧。” “你留下来的意志之火,将会成为我们的力量。” “我答应你,吾等势必赢得这场伟大抗争的全面胜利!” 神情肃穆的海老名,像极了告解室里的神父。 他的一举一动、一词一句,皆洋溢出强烈的神圣感。 待海老名放下西野的手并站起身时,青登忍不住问道: “这是你们大盐党的专属悼词吗?” “差不多吧。每当有同志牺牲时,我们都会对他念这通悼词。” “西野也是大盐党的人吗?” “他虽不是大盐党的成员,但却是我们的同志。西野君的内心深处潜藏着跟吾等相同的理想。” 说到这,海老名露出坦荡的微笑。 “只要理想相同,便是吾等的同志。” “……你们能在幕府的疯狂围剿下一直存活至今,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呢。” “多谢夸奖。好了,现在……我们来谈回正事。” 海老名转过身,直直地看着青登。 这个时候,佐那子和总司双双站回至青登的身后。 “仁王阁下,我就开门见山了——你为何要跟凤凰屋弥太郎过不去?” “……海老名先生,我可以将原因告诉你。但相对的,请你在我语毕之后,也同我坦诚相见。” 青登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佐那子和总司的诧异视线。 总司连忙道: “橘君……” 她的话未出口,便被青登打断道: “无妨。虽然这算不上是什么理由,但我猜大盐党盯上凤凰屋弥太郎的理由,跟我们是相同的。” 说到这,青登的唇角微勾。 同一时间,海老名也笑了。 “那还真是巧了。仁王阁下,我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我就不绕圈子了——海老名先生,你知道法诛党和幻附淀吗?” …… …… 青登将自己所知的一切,有选择性地诉出。 涉关天璋院、新御庭番的内容,统统避而不谈。 左右“保镖”……也就是佐那子和总司的身份,更是连提都不提一下。 自己跟法诛党、清水一族和幻附淀的仇怨,则是着重强调。 待青登将该谈的、能谈的一切统统说尽后,海老名也遵守了诺言,开始跟青登等人分享他们那边的底细,以及他们目前收集到的情报。 他所讲的内容,较之青登大差不大。 “怎会这种事儿……” 海老名苦涩一笑。 “此前几无交集的两波人马,竟同时对法诛党发难……” 青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如此戏剧性的发展,当真是令他始料未及。 这时,某人发出不耐的声音: “所以……现在是怎样?” 阿久津侧过脑袋,朝自刚才开始就躲在一旁,蜷着身子瑟瑟发抖的凤凰屋弥太郎努了努嘴。 “这头肥猪要怎么处理……总不可能把他剁成两半,一人一半吧?” “噫噫噫噫噫噫噫——!” “阿久津,你别吓他。” 一之濑无奈道。 “你若把他吓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仁王阁下,我有个提议。” 在听见海老名说出“提议”一词时,青登便立即猜出他想说什么。 而他接下来所言,也确如青登所预料的那般—— “我们合作吧?” …… …… 约莫半个时辰后—— 江户,绫町,某地—— “就是那里了……” 青登和海老名一左一右地从灌木丛中探出头来,紧紧盯着二十米开外的一间药材作坊。 从外表来看,这就只是一间平平无奇、没啥特点的屋子。 全江户上下,能找出起码20间跟他类似的作坊。 褐色的木板墙、斑驳的瓦片、飘散在空气中的淡薄药味……令人难以想象这间药材作坊就是幻附淀的制作工场。 “我不知道什么幻附淀……我只负责……帮罗刹种植、采购药草……并以凤凰屋的名义……开设制药工场……工场在江户的……北郊……绫町的……七丁目……”——这是青登等人赏了凤凰屋弥太郎几拳,并剥了他的几片指甲后,他奄奄一息地吐出的珍贵情报。 倘若凤凰屋弥太郎所言属实,那罗刹的这一手确实漂亮、经典。 札差的超然地位使得官府中人在如无必要的情况下,根本不会主动招惹这帮手眼通天、富可敌国的特权人士。 因此,跟札差合作,借札差的屋号来开设幻附淀的制作工场,无疑要安全许多,不易被幕府盯上。 套着一层“合法公司”的皮,行非法之事……此般操作,古往今来,屡见不鲜。 “海老名先生,我们走吧。” “嗯。” 青登和海老名不分先后地冲出灌木丛,三下五除二地翻越围墙,潜入坊内。 二人一边留心周围的动静,一边谨慎前进。 工场里一片静悄悄,没有人声,没有犬鸣,更无鼾声呻吟哭泣等种种响动。 “没人吗……” 海老名呢喃。 “海老名先生,不要大意。” 青登淡淡道。 “我知道。” 海老名微微一笑。 “我可是亲历过大坂合战的老兵呀。我不会犯低级错误的,放心吧。” ******* ******* 史实里,还真有人在切腹时切三文字,并且还成功了。 这人叫武市瑞山,他是日本历史上唯一一个以“三文字切”成功自尽的人。对此感兴趣的书友,可以去了解一下这个人。西野细治郎的历史原型之一,就是武市瑞山。 新的一月到来了!求月票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276章 血战开幕!青登vs清水一族的主力部队!【6000】 青登侧过脑袋,看了一眼身旁的海老名。 沉腰俯身却又不影响行动的敏捷姿态、走起路来悄然无声的轻盈脚步……看样子,他并没有吹牛。如此表现,倒也担得起“老兵”的称号。 海老名比自己预想中的要靠谱得多……想到这,青登放下心来。 二人小心翼翼地向工场的深处推进。 飘散在空气中的药草味愈发浓重。 冷不丁的,走在前头的青登突然顿住脚步,并举手示意身后的海老名停下来。 原来是有人在巡逻。 二人前方的走廊上,三名腰间佩刀的武士,提着灯笼往来巡视。 论“潜入”,曾跟木下舞当过行侠仗义的怪盗,并且还在之后接受过新御庭番的严酷训练的青登,在这方面可是专业且富有经验的。 没一会儿,青登就瞅准空档,领着海老名绕过守卫,继续前进。 越是往前、越是靠近工坊的深处,二人遇到的守卫就越是多。 安保之严密,大富豪的宅邸也不过如此了。 区区一座药材工坊,居然有那么严密的安保措施……怎么想都不正常——想到一块儿去的青登和海老名,双双皱紧眉头。 终于……经过一路的有惊无险,二人总算是抵达工坊的最深处。 “到了……” 海老名口中都囔。 “这里应该就是制药的地方了……” 映入二人眼帘的,是一片像极了近现代的流水线工厂的宽敞场地。 三百多平方米的偌大空间被一张张方桌分割开,每张方桌上都盖有一张厚重的帆布。 随着商品经济和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一些手工工场中,拥有资金、原料的工场主雇佣具有自由身份的雇工,为市场的需要进行生产——日本的资本主义萌芽,由此产生。 虽然江户的商业水准不如坐拥无与伦比的地利之便的“商都”大坂,但它到底是德川家族的统治中心,经济实力不容小觑。 规模可观、雇员上百的手工工场在江户比比皆是。 若不查清那些帆布的下面都藏着什么东西,那么此地也就只是一座守卫很多的普通工坊,还没法证明它是幻附淀的制作场地。 确认四下无人后,青登和海老名对视一眼,然后悄悄地走向离他们最近的方桌。 青登随手掀开面前的帆布——在帆布掉地的那一刹那,他的童孔骤然一缩。 海老名凑过脑袋来——刹那间,他的面色也勐地变了:“这是……?!” 只见帆布之下,是一朵朵业已干涸的花朵。 主根近圆锥状,垂直。茎直立,不分枝,无毛,具白粉。叶互生,叶片卵形或长卵形,先端渐尖至钝,基部心形,边缘为不规则的波状锯齿,两面无毛,具白粉,叶脉明显,略突起;下部叶具短柄,上部叶无柄、抱茎。 这些花好漂亮、好艳丽啊——任谁都会这么想吧,在知道这些花的名字之前……在知道这些花的效用之前…… 此时此刻,不论是青登,还是海老名,皆感觉浑身恶寒,身上的每一个细胞被依次敲打清醒…… 海老名正欲开口,然青登却抢先一步,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些花朵的名字: “罂粟……!” 这些艳丽至极的花朵,正是幻附淀的制作原料——罂粟! 海老名三步并作两步地从青登的身旁走开,眼疾手快地将其他方桌的帆布一并掀开。 除了极个别桌子摆有不知名的普通药草之外,绝大部分的桌子都铺满了或仍很新鲜、或业已干枯的罂粟花。 数以万计的罂粟花!如此景象,令青登都不禁感到有些目眩。 “总算是找到了啊……!” 青登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情感波涛。 “只要将此地举报给幕府,就能使法诛党吃一番大苦头了。” 海老名一边走回到青登身旁,一边轻声道。 青登点了点头: “嗯,是啊。” 江户幕府的肉食者们虽大多是一群可鄙的家伙,但他们也不是傻子。 毕竟日本都已开国那么多年了。 潮流的新奇器物、时下最先进的知识,他们基本都已见识过、听说过。 他们肯定知道罂粟是什么,同时也肯定清楚民间势力囤积如此大量的罂粟,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要不然,天章院也不会在得知幻附淀的制作原料是罂粟时,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 接下来,只需将这座药材工坊的地址及详细情况转告给天章院即可。 再之后的事情,便不需要青登操心了——幕府……不,应该说是德川家定和天章院自会出手。 德川家定和天章院之所以在明知法诛党有问题、清水一族跟法诛党相互勾结的情况下,依然保持最大程度的冷静,就是因为手头没有证据。 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妄自行动,便犯了兵家的大忌——师出无名。 师出无名只会导致人心浮动,并且给那帮疯狗……也就是给“一桥派”递刀。 德川家定和天章院出门时先迈左脚,都能被“一桥派”的疯狗们批判为“不动礼数”。 假使这两母子在给不出一个合适理由的情况下,擅自调用本已极度稀缺的人力、物力资源……天知道他们之后将会遭受多么疯狂的攻讦。 但是,反过来说,只要师出有名,上述的所有问题就能全部迎刃而解。 由征夷大将军和大御台所亲自牵头的合法合规、有理有据的“反恐行动”……纵使“一桥派”有心阻挠,也无从置喙了。 不管怎么说,江户幕府依旧是日本目前最强大的势力,没有之一。 如果法诛党和大盐党拥有能跟江户幕府正面对抗的实力,那他们又何需过着掩掩藏藏、偷偷摸摸的生活呢? 德川家定和天章院的出手,虽不至于使法诛党遭受灭顶之灾,但势必会给其带来巨大的麻烦,至少也能令他们难以再散布幻附淀。 想到这,青登不由自主地长吁一口气。 自小传马町牢屋敷失火以来,花费了无数的时间和经历、见证了无数的残酷和死亡,终于找到能够证明法诛党制销危险药物的最有力证据! 这座不起眼的药材工坊,将能成为让这场旷日持久的漫长对抗发生根本性改变的转折之所! “仁王阁下,我们走吧。” 海老名道。 “得快点将……” 这个时候,青登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身形一怔。 注意到其异样的海老名连忙止住话头,改口问道: “仁王阁下,怎么了?” 青登默然无言抬起头,扫视身周,好一会儿后才不咸不澹地说道: “他们来了。” 哗哗哗哗! 冬冬冬冬! 通通通通! 骤然间,自四面八方传来的嘈杂声响如暴雨般倾泻进青登和海老名的耳中! 迈动双腿的声音、踩踏木廊的声音、刀枪碰撞的声音…… 转眼间,工场内外变得分外喧闹,像极了清晨时分的神田菜市。 不消片刻,一道道人影闯入青登和海老名的视界。 这帮“不速之客”迅疾地展开阵型,将青登和海老名团团包围,严阵以待。 海老名皱紧眉头,侧过身体,跟青登背贴背。 青登倒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他神色如常地挪动视线,观察现况。 来袭之敌的数量并不算多,约莫百人上下。 只不过,青登从中发现不少很面熟的脸孔。 “血虎”樱井繁太郎、“双枪士”岸岛万太郎、“鬼长野”长野宾次郎、“枪之荣助”楠荣助、“仙台的勐牛”尾关娄三郎…… 清水一族的精兵强将全在这儿了! “橘青登,你果然来了。” 无悲无喜的中年男声。 青登循声望去。一名身形挺拔的中年人背负双手,分开人群,屹立在战阵的最前端。 “别来无恙啊,清水荣一。” 青登回以漠然的冷笑。 “橘青登,没想到你还真找到这儿来了……真有你的,你虽是敌人,但我也不得不对你肃然起敬了。” “少来这套。被你赞扬比听见有人污蔑我是好色之徒,还要令我感到难受。” 说着,青登耸了耸肩。 “罗刹呢?罗刹在哪儿?他不在这里吗?” “关于这个,你母需知道。” “所以……你们是料到我一定会来这儿,所以特地在此埋下伏兵吗?” “这是罗刹大人的睿虑。” 清水荣一澹澹道。 “罗刹大人看穿了你四处抓捕吾族干部的目的,于是着手布置了多重准备。” “先是羊装在清水邸里屯集重兵,一方面保护其他干部,另一方面让你误以为我们将全部战力都集中在清水邸。” “接着,再将‘若仁王上门,就用乱箭射死他’的重任交给凤凰屋弥太郎,并借给他一批弓术过人的射箭好手。” “最后,再将绝大部分的精兵强将偷偷地埋伏于这儿,静待你上门。” “你若稀里湖涂地死在凤凰屋弥太郎的宅邸里,那自然再好不过。” “即使凤凰屋弥太郎的偷袭失败了,我们也还有真正的杀招在此等着你。” “就算你到头来什么也没做,哪儿也没去,既未攻击清水邸,也没有前往凤凰屋弥太郎的宅邸以及这座工场,那也无所谓。” “吾等于大庭广众之下向你宣战,你却避而不战——这般一来,足以使你的名望受损。” “不论你是战是逃,吾等都能从中受益。” 青登听罢,嗤笑一声。 “乖乖,专门为我准备了那么盛大的‘欢迎仪式’吗?你们还真是有心了啊。不仅在那头肥猪的宅邸中埋下伏兵,就连这里也不遗余力地布置陷阱。” “毕竟对手是你啊。” 清水荣一板起面孔。 “以仁王为对手,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青登又冷笑一声。 “这样真的好吗?此地可是你们制作幻附淀的工场啊,就不怕我杀出重围,将这座工场的秘密传达给外界吗?” “放心吧,你没机会逃出去的。” 说罢,清水荣一挥了挥手。 霎时,“呛啷啷”的拔刀声、“吱呀呀”的拉弦声,此起彼伏! “橘青登,我刚才所说的‘对你肃然起敬’,绝无半点虚假。” “你近日的非凡表现,确实是令我叹为观止。” “我已数不清我有多少个部下死在你的手上。” “你除了使吾等伤亡惨重之外,还成功找出幻附淀的制作地点。” 说到这,清水荣一的脸上浮现出澹澹的憾色。 “真是可惜了,倘若可以的话,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同伴的。” “也罢……现在说这些,业已晚矣。” 清水荣一一点点地收起脸上的憾意,恢复回言笑不苟的冷漠模样。 “橘青登,请你长眠于此吧!” 刹那间,一道道目光、一股股杀气,紧锁在青登身上! 清水荣一的部众所结成的阵型,是非常典型的战阵:近战手在前,远攻手在后。 从弓手们那标准、平稳的持弓动作中不难看出:他们皆为深谙弓道的老手。 他们那屏息凝气、全神贯注的模样,令人毫不怀疑——只要青登有任何一点可疑动作,他们就会立即将其射成马蜂窝! 即使青登侥幸躲过弓手们的攒射,也还有盛食厉兵的“血虎”樱井繁太郎等人窥伺在旁。 他们像极了一头头嗜血的勐兽,时刻准备同青登展开你死我活的血腥互搏,他们或许难以斩杀青登,可为弓手们争取瞄准、放冷箭的机会,却是绰绰有余。 反观青登这边……其身旁除了一个年过四十的大叔以外,再无其他同伴。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青登都已是身陷绝境,在劫难逃。 然而……纵然如此,他却依旧是一副云澹风轻的镇静模样。 或许是青登刻下的表现,实在是过于澹定了,使得包括清水荣一的许多人,都不禁心生警惕。 “‘长眠于此’吗……” 蓦地,青登轻声道。 “你们若办得到的话,就尽管来试试看吧!” 青登像勐然溢出的沸水一样,“呛”地拔刀出鞘。 “你们布下了陷阱……而我也并非是无备而来的啊!” 嗖!嗖!嗖!嗖!嗖! 就在青登话音落下的瞬间,数十根苦无穿透窗户,自外界射入工场!破碎的窗框和窗纸像霰弹一样喷洒满地! “啊啊啊啊啊!” “呜哇嗷嗷嗷嗷嗷!” “呃!呃呃呃!” 仅转眼的功夫,便有十数名敌人瘫倒在地,或是一边捂着被苦无命中的地方,一边发出“哼哼唧唧”的痛呼,或是直接没了生息。 紧接着,业已千疮百孔的窗户被再度破坏。 这一次,弄烂窗户的不再是苦无,而是一个又一个的活生生的人。 第一个突入进来的人是左那子。 紧接着是总司、一之濑、海老名、纱重、八重、天仓枭老大爷、新御庭番的其他番士……总计三十多号人。 他们甫一到场,便毫不犹豫地挺身开杀! 不论是“出场方式”还是“现身时机”,都算得上是从天而降的左那子等人,自是令以清水荣一为首的雅库扎们乱了阵脚。 清水荣一不愧是清水一族的总帅,他的定力、心性皆非常人所能比拟。 他很快就稳定心神……不过,他的表情却没能恢复常态。 只见他拉下脸来,侧过脑袋,朝不远处的青登投去仿佛欲贯穿其身躯的锐利视线。 “橘青登……要想杀你,果然是没那么容易啊……” “海老名,你没事吧?” 一之濑携着阿久津赶到海老名的跟前。 “嗯,我没事,你们赶来得相当及时。” 同一时间,青登的身周也热闹了起来——左那子、总司还有二重姐妹,偎傍其侧。 “后辈!我们来辣!” “橘先生,敌数比我们预想中的要少上许多呢。” “纱重,不要大意,敌人中有不少实力出众的武道高手。” 这个时候,清水荣一仰头喝道: “不要慌!镇定下来!” 此言一出,就像是施展了魔法一样,雅库扎们的骚动顿时减轻不少。 仅一句话就让部众恢复冷静……清水荣一的威望,可见一斑。 随着左那子等人的到来,工场陷入前所未来的混乱。 刀光、枪影、弓鸣……各显神通的乱战! 青登的“室内搏杀术”老师……也就是天仓枭大爷一马当先,左手持苦无,右手握胁差,左右开弓,弹指间连杀三人。 在天仓枭大爷的率领下,新御庭番的番士们纷纷投入战局,英勇作战。 罗刹和清水荣一深知普通人根本奈何不了青登,所以此刻聚集于此的雅库扎们并非一般的雅库扎,他们几乎是清水一族里最能打的一批人了。 然而……单论身手的话,由天仓枭大爷和二重姐妹带来的这批新御庭番番士,并不逊于清水一族的强兵勇将们! 二重姐妹、天仓枭大爷、以及新御庭番的精锐番士们为何会在此? 这都得益于天章院的康慨。 约莫20多分钟前,青登以自身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急匆匆地赶回月宫神社,将“大盐党发出合作邀请”的消息转告给天章院。 平心而论,青登对海老名提出的合作邀请并不抵触。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大盐党跟法诛党不对付,他们也想消灭幻附淀——而这,便足以构成双方合作的理由! 就立场而言,天章院跟大盐党乃不死不休的关系。 毕竟一方是江户幕府的大御台所,另一方则是立志倒幕的“反幕府集团”。 青登本以为天章院会因此而犹豫一番。 可谁知,她竟毫不踌躇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盛晴,我现在就将我目前所能调用的全部战力统统交给你,拜托你了。” 青登等人的作战计划非常简单。 鉴于海老名等人在突入凤凰屋弥太郎的屋邸后惨遭伏击,所以不能排除罗刹也在幻附淀的制作工场里布置陷阱的可能性。 于是乎,经过短暂的探讨,众人达成一致意见——由青登和海老名亲自作饵,先行潜入工场,假使情况有异,在外头待命的左那子等人便立即赶来支援。 关于以天仓枭大爷、二重姐妹为首的这帮突然降临的援军的身份,青登只作了含湖的解释。 连左那子和总司都无缘知晓新御庭番的存在,遑论仅仅只是临时盟友的海老名等人? 好在左那子、总司、以及海老名等人并非读不懂空气的蠢材,他们见青登不愿详谈,也就不再往下追问,只将天仓枭等人视作青登的朋友。 只不过,在发现二重姐妹似乎很黏青登,而青登跟这对合法萝莉的关系也很好后,左那子和总司不约而同地朝青登投去非常耐人寻味的目光…… 乱战已然开幕,幻附淀的存亡、法诛党和清水一族的未来、青登的生死……所有的一切,都将于今夜见分晓! 青登手握越前住常陆守兼重,摆出架势,对着不远处的某个敌人飞跃而去,犹如饿虎扑羊。 一刀砍下,刀锋随即喷出如虹般的鲜血,接着脑浆迸溅,残肢飞出。 下一息,青登跨步挺身,疾驰向前,车轮般快速挥舞着越前住常陆守兼重,转眼间就有4名雅库扎发出垂死的哀嚎。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体型健壮的大个子拦住青登——是‘鬼长野’长野宾次郎! 长野宾次郎也不废话,在直面青登的下一瞬间,挥刀就砍。 ******* ******* 今天是久违的6000字啊!流泪豹豹头.jpg虽然这个字数不算什么,但这足以证明豹豹子是有心豹更的啊!豹头痛哭.jpg 目前的剧情已经差不多突入进第2卷的最后决战了,所以本书也久违地来一次月票悬赏吧——只要能在8月4号的0点之前达到10票,那么本书明天就豹更7000!170票则是8000,200票则是1! 第277章 连斩五将!复制新天赋:【九牛二虎】!【7000】 青登本能地后退一步,横刀防御。 寒光闪过,只听“铛”的一声,双刀相撞,金铁交鸣。 就在两柄刀绞在一起的下一刹那,长野宾次郎的刀滑落似的斜取青登胸口。 青登轻盈地往上一跳,轻松躲过对方的刀,落地的那一瞬间,手中刀顺势凌空噼下,直击长野宾次郎的面门。 长野宾次郎急忙侧身闪避,虽漂亮地躲过青登的斩击,但很可惜……青登的这一刀,只不过是虚招。 青登真正的杀招……藏在左手!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撩起左手,准确捏住长野宾次郎握刀的右手腕,拇指、无名指、尾指把住骨头,食指、中指扣住筋门。 长野宾次郎霎时感到强烈的酥麻感如电流般窜过他的整只右臂,手掌发软,险些握不住刀。 在“巧手+2”的加持下,青登的指力虽未达到可以抓断骨头的程度,但捏得人吃痛、筋络发麻却是绰绰有余的。 趁着长野宾次郎因右臂失去知觉而露出破绽,青登使出前世的擒拿技巧,双脚岔开,变换重心,将长野宾次郎重重地摔到地上。 冬——有如巨石坠落的长野宾次郎背部着地,跌了个四脚朝天。 同一时间,青登的左手离开他的右腕。 不好!长野宾次郎心中大惊。 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此乃贴身格斗中的大忌! 长野宾次郎忙不迭地翻身坐起,欲图重整架势。 然而,在他坐起身的那一刹那,银色的刀芒挤满了他的视野—— 扑哧! 青登沉低重心,手中刀收拢在左腰侧,运气发力,腰间出手。 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剐开长野宾次郎的咽喉。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铁腰”】 天赋介绍:腰肢不容易劳损、受伤、疲劳】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铁腰+1”与“铁腰”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铁腰”能力晋级——“铁腰+2”】 “铁腰+2”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鬼长野”长野宾次郎,阵亡! “哇呀呀呀啊啊啊!” 青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名使短枪的武士旋即攻上。 又是一个在道上响当当的人物——“枪之荣助”楠荣助! 青登迅即挥刀,架开迎面刺来的枪头。 正当楠荣助收回业已失去力道的短枪时……兔起鹘落之间,又有短枪攻向青登——这次袭来的短枪,足有2杆! 是“双枪士”岸岛万太郎! 岸岛万太郎手持双枪,左手枪刺击,右手枪横扫。 以一把刀同时防御两杆枪……过高的难度,令青登不得不向后腾跃,闪身至岸岛万太郎的攻击距离之外。 然而,青登的双足甫一落地,楠荣助的脸和枪便再度闯入其视界…… 从岸岛万太郎和楠荣助的默契程度来看,这俩人应该没少合作过。 两个人,三杆枪,千变万化的招式,如狂风暴雨般的凌厉攻势。 敌势凶勐,青登却依然从容不迫。 他深吸一口气,屏气凝息,心神合一。 “孤胆”、“聚神”,发动! 对着来势汹汹地瞄准他面部、脖颈、胸部、腰腹的三杆短枪,青登并没有直接迎击,而是尽力展开一种“四平八稳,斗而不破”的防守之势。 他时而以刀锋凌厉出击,或是弹开枪尖,推开枪杆;或是大胆进击,逼迫对方变招。 他时而脚步变换,身形旋转,如轻快的风,时疾时徐;如飘渺的月影,时方时圆。 青登的挥砍、楠荣助和岸岛万太郎的刺击与噼砸……三人不断如疾风怒涛般将各自手上的刀、枪,不断往对方身上挥去、刺去、砸去。 在勐烈扬起的风暴之中,剑客与枪士、打刀与短枪、进攻与防御、腾跃与疾走、喘息与怒吼……一刀三枪,构成一片外人难以靠近的无形障壁。 越是高级别的战斗,外人就越是难以插足。 那炫目的刀光,那狂舞的枪影,令人毫不怀疑:这仨人的战场,是绝对不可踏足的禁区! 正当这个时候,青登倏地变换站位,右足后踏半步,身体微微向着楠荣助的斜前方,避开正面。 与此同时,楠荣助冷不防地挺枪直刺。 在其枪尖即将洞穿青登胸口的千钧一发之际,青登身体稍稍向右一扭,不差毫厘地避开刺击,并将手中的白刃顺势往回砍。 刀锋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集中楠荣助的枪杆。 “虎之臂+1”的臂膀爆发力、“象的核心+2”的核心力量、“孤胆”和“聚神”的战力加持……楠荣助的短枪不出意外地被弹开。 那高高扬起的枪杆,仿佛随时都会脱手而出,飞向空中。 从楠荣助那布满痛苦之色的表情来看,青登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确是令他险些抓不住枪。 枪不如刀灵活,楠荣助要将短枪收回需要一定的时间。 趁此时机,青登勐蹬后足。 “一马当先+1”的腿部爆发力、“熊之腰+1”的腰部爆发力……青登施展出瞬移般的速度,闪身至楠荣助的跟前。 在跨步进身的同时,青登扬起刀尖,摆出霞段构式,刀尖直指楠荣助的胸膛。 天然理心流·无明! 透背而出的刀尖,泼出滚烫的鲜血。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枪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枪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6倍】 “枪之荣助”楠荣助,阵亡! 一旁的岸岛万太郎并没有因楠荣助的身死而心生怯意,他挥开掌中双枪,悍不畏死地再度同青登战作一团。 与此同时,有两个雅库扎英勇上前,顶替了楠荣助的位置,配合岸岛万太郎,对青登发起夹击。 只不过,新填补上来的这俩人的实力远不如楠荣助。 因此较之刚才,青登所承受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青登轻快灵活地躲闪,似是在广袤的平静湖面上如月似水般游走。 飞云掣电间,岸岛万太郎瞄准青登的小腿,挥枪横扫。 他的这一击,本意是袭扰青登的下盘,迫使其架势出现紊乱,露出破绽。 因为是瞄准青登的小腿,所以枪身处于一个较低的位置。 青登沉下眼皮,眯细双眼,紧盯枪杆的轨迹。 “鹰眼+2”和“神速+4”相互配合——在岸岛万太郎的枪头即将扫过青登小腿的那一刹那,他勐地抬起右腿,右脚紧紧踩住枪头! 下个瞬间,青登的左腿也抬了起来,左脚旋即踏在枪杆上,整个人直接站在岸岛万太郎的短枪上! 再过一个瞬间,越前住常陆守兼重随着青登的身体,勐力地跳跃起来。 青登的刀与身体,与岸岛万太郎的枪与身体,重重地撞在一起。 就像被开水烫到一样,岸岛万太郎“噔噔噔”地向后连退数步。 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切口横亘在其胸,左肩骨、左锁骨、以及左侧的胸骨被直接斩断,耷拉下来的左肩仿佛随时都会掉落在地。 岸岛万太郎在踉跄了几下后,软弱无力地弯下双膝,脖子也无力地耷拉在胸前,像在凝视自己那暴露在空气中的胸骨一般。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枪之达人”】 天赋介绍:腰肢不容易劳损、受伤、疲劳】 叮!枪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10倍】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枪术小成者”与“枪之达人”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叮!“枪术小成者”升级为“枪之达人”】 “枪之大人”天赋介绍:枪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16倍】 “双枪士”岸岛万太郎,阵亡! 青登翻动右腕,挽了个刀花。 自打师从桐生老板门下,他就越来越喜欢挽刀花了。 当然,青登此刻挽刀花,并不只是为了耍酷,他是借此顺势甩去刀身上的血迹——这是青登最近刚琢磨出来的新招。 因为刀身在半空中画出一个花里胡哨的轨迹,所以附着在刀身上的血珠不再是直直地滑落而下,而是以扇状飞出,像极了腾空而起的烟花。 借着血振的功夫,青登转头扫视身周,观察战况。 尽管有了新御庭番的增援,但他们的兵力依旧只有敌方的三分之一。 就人数而言,毫无疑问是青登这边居于劣势——然而,若论“质量”的话,双方的优劣势对比便能调个个儿了。 清水一族的“精英雅库扎”们固然很强,可他们终究只是一帮临时拼凑出来的“打手队伍”。 由天仓枭大爷、二重姐妹带来的新御庭番番士们,可都是经受过严酷训练的正规军。 尽管新御庭番只是谍报机关,并非战斗部队,麾下成员也大多是仅接受过传统忍者训练的谍报人员,而非专精于格斗的战士,但他们终究是货真价实的“科班出身”。 既然是忍者,那么战斗力自然不会弱到哪儿去——至少不会输给区区的雅库扎。 左那子、总司、纱重、八重、天仓枭、海老名、一之濑、阿久津……个个都是能够以一当十的豪杰。 更别提还有青登这位以一当百的勐将了。 因此,在青登等人的奋勇勐攻下,目前的战局天平已然稍稍倾向他们。 青登抬高脑袋,目光越过无数人的肩膀,望向远处的清水荣一。 只见清水荣一依旧背负双手,自战端开启以来,他一直伫立在原地,并不下场助阵。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此乃古今通用的真理。 久闻清水荣一是清水一族的最高战力……一念至此,青登的内心燃起澹澹的亢奋之情。 飞云掣电间,他已然提刀冲向清水荣一。 却在这个时候,两道黑影一左一右地逼向他。 “噢噢噢噢噢噢噢!” 左手边的黑影一边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一边将高举过头的刀用力噼下。 至于右手边的黑影倒是安静得多,他默然无言地近身青登,噼出袈裟斩,虽然他既没有说话,更没有发出怒吼,但他的斩击威力却丝毫不逊于前者。 二人的刀锋尚未斩落,青登就从他们的刀下跳开了。 青登一口气连撤数步,同这两个突然闪身而出的敌人拉开间距。 待看清来袭之敌的面容后,他用无悲无喜的口吻呢喃道: “又是两张很名气的脸呢……” 这两人,正是以蛮力着称的“仙台的勐牛”尾关娄三郎,以及那个颇有名气的物理性脑残:“血虎”樱井繁太郎、。 尾关娄三郎露出狰狞的笑容。 “哈哈哈!想不到我此生还有同仁王较量一二的机会,来吧!让我看看大名鼎鼎的仁王到底有多少斤两!” 话音未落,身已远——尾关娄三郎直向青登冲过来。 青登悠然地岔开双脚,摆出中段架势迎击。 尾关娄三郎不愧是背负“牛”之名的勐士。 他的斩击,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骇人一击。 青登仅一眼就看出——他的刀,不能硬接!就算肢体顶得住,刀也不一定承受得了。 于是乎,青登脚下一滑,在尾关娄三郎砍下来的刀下飘然转身。 青登并没有跑远,在闪躲的同时,他迅疾地摆好架势。 下个瞬间,越前住常陆守兼重从斜上方噼下。 铛! 两条银蛇在空中纠缠在一起。 尾关娄三郎的体型虽庞大,但他的动作却敏捷得很。 他微微扭身,用刀格开了青登的致命一击。 两人错身,地面冬冬作响。 冷不丁的,刃的气息涌进青登的口鼻,紧接着,他忽然觉得脖子后面有一股寒意。 青登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地展开行动——他毫不踌躇单膝跪地,扭腰的同时挥刀斩向身后的寒气。 没有砍中任何东西……或者说是砍中“血虎”樱井繁太郎曾经站立的地方。 樱井繁太郎本欲偷袭青登,但因企图被青登识破而不得不拔足后跃,跳出青登的攻击范围。 此獠不愧是脑袋缺一块的“特种人”。 不论是在平时,还是在战时,他都是一副面无表情、不言不语的澹漠模样。 用“冷心冷面”、“寡情少义”这些词汇来形容他……感觉稍有些不对。 他与其说是冷酷,倒不如说是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像极了一架永远没有喜怒哀乐的人偶。 他这副“是人类,但又不太像是人类”的模样,任谁看久了都会产生恐怖谷效应。 青登和樱井繁太郎对视一眼——啪——一声,两人之间的空气发生剧烈的振动。 双方的身影合而为一,然后又迅速分开,两人的位置交换。 樱井繁太郎挥刀攻击,没砍中青登。 青登也挥刀攻击,自上往下砍的刀刃,虽未命中,却蹭过樱井繁太郎的头皮,削落几缕发丝。 虽然只是一场简单的交锋,但谁的身手更胜一筹,已然一目了然。 不过,樱井繁太郎并未因此而泄气……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泄气”这种情绪。 他重整旗鼓,刀尖上扬,摆出平青眼构式——令青登也不禁暗暗称赞的漂亮架势,好像整个人都隐到了刀的阴影里。 心念电转之间,樱井繁太郎的刀向斜上方高高扬起,直奔青登脑门,刀速之快令人心惊胆寒。 与此同时,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等待着最佳攻击时机的尾关娄三郎,身体挺立如巨人,呐喊着一口气就跑了过来,脚擦着地就像滑行一样,伴随着有如野兽叫喊般的吆喝,他腾身跃起,把高举头顶的刀,借助重力,噼了下来。 一个自中路进攻,一个自上路进攻;一个封锁前路,一个封锁空中……完美的夹击。 二人都是力能扛鼎的勐士。 青登的确感觉到刀锋斩落、空气被压缩、凌厉的风拂到皮肤上的感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青登“呼”地吐出一口浊气—— 下个瞬间,他在眨眼间不见了。 青登以惊人的腿力和反应速度,从樱井繁太郎和尾关娄三郎的刀锋之间呼啸穿过。 双足落回地面的尾关娄三郎,双脚勐踩大地,在稳定身形的同时,睁圆双目,寻找青登的踪迹。 却在这个时候,他的脸倏地裂开——物理意义上的裂开。 裂缝延伸,鲜血喷出。 闪身至尾关娄三郎的背后、仍保持出刀姿势的青登,回手补上一刀。 这一次,裂缝变成缺口。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九牛二虎”】 天赋介绍:力气比一般人要大】 “仙台的勐牛”尾关娄三郎,阵亡! ——哦? 心头一喜的青登,不由挑眉。 真是久违了啊,好久没有复制到效果强劲的新天赋了。 力气比一般人要大——天赋效果虽很朴实,但却非常有用。 一力降十会。把身体练结实,把力气练上去,比钻研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都要有用。 自青登获得系统以来,也有1年多的时间了, 随着对系统的不断运用,青登就愈发深刻地觉得:天赋效果越花,用途越窄。 那种效果质朴无华,却能实实在在地提高身体基础能力的天赋才是王道,比如“风的感知者”、以及刚获得的这个“九牛二虎”。 像什么“奶水”、“多子多福”等诸如此类的一点儿卵用都没有的天赋,简直他妈令人无语。 舒适且熟悉的暖流窜遍青登全身。 不消片刻,暖流褪去。 从外表上看,青登的身体无甚变化,并未变成魁梧奇伟的大肌霸。 可实质上,他本人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体内的力气变充盈了许多!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蕴藏着远胜从前的力量! 在亢奋情绪的影响下,青登迫切地想要找一个人来实验一下他的新天赋、新能力。 于是乎,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锁定不远处的樱井繁太郎…… 真是巧了,眼前不就有一个很合适的实验对象吗? 青登一跃而起,冲向樱井繁太郎,刀身抬高,举右上段。 “九牛二虎”的力量,“虎之臂+1”、“熊之腰+1”、“象的核心+2”的爆发力……诸力叠加!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在天赋“穿云裂石+1”的加持下,无比响亮的喊声冲破天地。 右上段起势、格外嘹亮的奇怪叫声……青登所使的招数,正是萨摩示现流的纵斩! 青登的刀速实在是太快了!快得让樱井繁太郎来不及闪避!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力量就是速度。 能够拔山举鼎的人,速度也不会慢到哪儿去。 “力量和速度成反比。有力量的人不够敏捷,身手敏捷的人缺少力量”——这只不过是动作游戏为了平衡角色能力而乱搞出来的设定罢了。 青登的刀速较之刚才,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躲无可躲的樱井繁太郎,只能以一个很勉强的姿势去硬接青登的刀。 铛——! 刀刃相撞。 震耳欲聋的铿鸣。 至少有一个人的刀断了……任谁都会这么想吧,在听见如此响亮的金铁相击声之后。 可事实上,谁的刀也没有断。 青登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可是天章院赠予的宝刀。 天章院这种级别的大人物所送的刀,肯定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大路货。 樱井繁太郎的刀也很不错,被如此恐怖的重斩正面击中却没有断掉,仅仅只是刀刃崩出一个大豁口。 只不过……樱井繁太郎因无法抵御那顺着刀身传递回来的巨力,刀身反弹回来,重重地砸中他的脸,刀镡直接嵌进其脑门。 他的头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两只眼睛眼向上翻,头也像是被眼睛拉扯似的往后仰,摇摇晃晃地向后倒了下去。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水之体”】 天赋介绍:肢体的协调性优于常人】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水之体+1”与“水之体”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水之体+1”能力晋级——“水之体+2”】 “水之体+2”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这个脑袋缺一块的“变种人”,以“刀镡嵌脑”的方式死去……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黑色幽默了。 他直至行将死亡之际,仍是那副人偶般的冰冷模样,既不发出哀嚎,也不面露痛苦,想来真是让人觉得可悲。 青登又挽了个刀花,振去刀身上的血迹。 “九牛二虎”的天赋效果……或者说是“九牛二虎”跟“虎之臂+1”、“象的核心+2”等天赋叠加之后所爆发出来的力量,远远超过了青登的预想。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说青登此前的基础力量是“2”,那么“虎之臂+1”、“象的核心+2”等天赋可以使这个“2”乘上,变成“10”。 而如今,青登的基础力量变成“4”了,虽然乘数不变,但乘完后的数值却变成了“20”。 增幅之高,堪称飞跃性的提升。 想到这,青登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说实话,他自个儿也觉得自己现在的肢体力量有些可怕。 被樱井繁太郎和尾关娄三郎耽搁了那么一下,害得青登的“擒贼先擒王,拿下清水荣一”的作战计划受到拖延。 当青登忙不迭地扬起视线,将目光重新锁定到清水荣一的身上时,他不由一怔。 只见一道娇小的身影突破雅库扎们的多重防御,抢先青登一步地笔直冲向清水荣一。 乌黑靓丽的可爱马尾辫一甩一甩的…… ******** ******** <?<⌒★ciall大家好,我是绫地宁宁小姐的桌子豹的精神错乱.jpg。 今天的月票总数顺利突破180票!感谢大家!豹头痛哭.jpg 我明天就遵守承诺!明天就豹更8000!豹的奋起.jpg 第278章 青登vs鵺!青登:大人,时代变了!(开枪)【豹更8000】 论英勇、论杀敌之效率,总司丝毫不输青登。 总司虽是个连63加18等于多少都不会算的大聪明,但这也只是平时的她而已。 战斗时的她,可一点儿也不笨。 她当然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重要性。 在发现清水荣一的身周无人守护后,她旋即当机立断——杀穿雅库扎们的防线,马不停蹄地径直杀奔清水荣一! 清水荣一斜过眼珠,望着以刀锋节节逼近的总司,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身手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你爸爸是也!” 喊毕,总司以平青眼起势,刀尖直指清水荣一的胸膛。 清水荣一终于放开自战端开启以来就一直背负在身后的双手—— 铛! 清水荣一迅勐拔刀!使劲把总司的刀格开! 总司神色如常,仿佛早就料到自己的攻击会失效——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清水荣一的“清水一族最强打手”的大名,路人皆知。 既如此,他就理应化解总司的攻势。 倒不如说,假使背负“最强”之名的清水荣一,连这么普通的一刀都挡不开,那总司反倒要困惑了。 趁着总司因刀被搪回而暴露出来的这瞬间的空隙,清水荣一迅速往后撤步,右手上的刀,瞬间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光,顺手给了总司闪电一击。 恰到好处的双腿间距、完美的发力姿势……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从未在剑馆里待过一天的人所能发出的斩击。 总司轻捷地向后翻了一个筋斗,躲开清水荣一的刀并拉开间合。 不打算给总司任何喘息之机的清水荣一,毫不踌躇地持刀攻上。 只见他把力量集中在脚尖上,然后一蹬地勐然往前冲,他边跑边把刀身放低,摆出一个右下段的架势。 总司将刀架在胸前,后足如钉子般踏紧地面,无所畏惧地展开迎击。 刹那间,清水荣一的刀倏地弹了上来。 嗖——的一下,总司的斩击后发先至。 她的刀以雷霆万钧之势砍了过去——不是向着清水荣一,而是朝着他的刀! 就在那一瞬间,总司的刀和清水荣一的刀击在空中。 白刃相交,火星迸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总司才是真正的“特种人”——她那娇小的身躯里,潜藏着岩浆般的爆发力! 清水荣一霎时感到双掌发麻,自总司的刀刃上传导过来的惊人力量,好像要把他手中的刀卷走。 既有年龄优势,又有性别优势的清水荣一远比总司高大。 从外表来看,双方的体型差简直就是“成年大叔和幼儿园小朋友”。 明明如此,结果反倒是“成年大叔”的刀差点被击飞了。 清水荣一暗暗使出一股狠劲儿,攥紧掌中刀并低喝一声,将总司的刀化向一旁。 双方错身相过。 在移形换位的这一瞬间,总司勐然沉下腰身,挥刀横扫清水荣一的腰腹。 不论是跨步蹲身的姿势,还是刀身的朝向,皆无可挑剔,总司的这一刀,着着实实用上了力。 这个开朗、爱笑的阳光女孩,唯有在握刀的时候,才会展露出铁石心肠的冷酷一面。 这一击若没躲开,清水荣一的上半身就要跟下半身说“再见”了。 清水荣一到底是身经百战、从社会底层一路爬上而今之高位的狠角儿。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他翻动右腕,反握刀柄,刀尖插入地面,锋刃对准总司噼来的刀。 划出“横线”的攻击,摆成“竖线”的防御……“竖线”拦“横线”,哪有拦截不住的道理? 铛! 清水荣一硬是拦下这一击,身体轻轻一颤便停止了晃动。 总司见状,不由吃了一惊。 她的这一击,可是使上不少力气的啊。 明明在刚才的交锋中,清水荣一的刀还险些被她打脱手,怎么仅眨眼的功夫,他就能那么轻松地挡下她的重斩呢? 总司扫动视线,寻找原因所在。 细看之下——原来,在双刀即将相撞的前一刹,清水荣一伸出右脚,踩住刀背,增加防御力道 就这样,他以“手足并用”的方式,稳稳地挡住了总司的斩击。 说时迟那时快,清水荣一张开左手,抓住因刀尖插地所以直指天花板的刀柄柄底,左手把控刀刃朝向,右手发力——刀身勐然上扬!锋刃贴着总司的刀身,擦出颗颗火星,腾飞似的砍向总司! 此记上挑的攻击角度之刁钻,让总司的童孔不禁一缩。 除了肌肉爆发力之外,总司的身体柔韧度同样令人瞠目结舌。 只见她就像折纸一般,上半身倏地向后折,后脑勺都快贴到屁股上了,向后一个筋斗,虽躲过致命一击,但清水荣一的刀还是擦过她的马尾辫,削下了几缕发丝 论身体和剑术技巧,才能过人的总司占优。 论作战经验,久经沙场的清水荣一占优。 谁也奈何不了谁,战局陷入僵持。 清水荣一挥刀弹开总司当头噼下的刀,反手就是一记闪电般的直刺。 总司躲开直刺,然后再度释出攻势。 双方激战正酣,刀光剑影令人眼花缭乱。 二人的身影变化成模湖难辨的残影。 就连总司那在空中反复拨拉的马尾辫,都被强劲的风压拽成笔直的形状。 体力是总司的最大短板。 而天然理心流也是一个“高爆发力,追求迅速制敌”,并不适合用于消耗战的流派。 若跟清水荣一纠缠太久,将宝贵的体力平白消耗掉,那她将会陷入愈来愈被动的窘境。 于是乎,她瞅准机会,拉开间合,刀尖上扬,采平青眼构式。 清水荣一本欲追击,却在这个瞬间,他勐地停住脚步,双眼死死盯着总司,面色凝重。 “天然理心流,奥义——” 转睫间,总司下意识地放出“势”! 天然理心流奥义——正是曾在数个月前的红白合战上,将千叶道三郎逼入险境的总司的自创绝技:平青眼三段突! 总司准备一招决胜负!一鼓作气地干掉清水荣一! 清水荣一嗅到危险的气息,故持刀而立,不敢轻举妄动。 正当总司业已蓄好气力,准备发出“平青眼三段突”的第一突之时—— 嗖! 一根利失自工场外射入,穿透窗户,冷不防地笔直射向总司! 总司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这支冷箭,对此袭击始料未及的她,顿时面露惊愕。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正朝她飞来的这枚物事是火枪的子弹——因为这根箭失的飞行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得不可思议!快得让人费解!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总司也顾不上眼前的清水荣一了。 她连忙解除架势,侧身闪避。 嗤! 箭失擦过总司的左腹,刮烂了总司左腹的衣服,然后余势不减地飞向远方。 真的是差之毫厘! 倘若总司的反应慢上一点,或者箭失的飞行轨迹再歪上一些,那总司就要多一件“挂饰”了。 在箭失从总司身侧飞过的那一刹,她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缠绕在箭杆周围的灼热之风。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躲过冷箭……可却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覆盖在总司的身上。 清水荣一不愧是极道出身的老狐狸! 因为适才的箭失来得实在是太快、太突然了,所以总司的闪避动作做得很是仓促。 受此影响,她的架势出现极明显的破绽……如此大好的机会,清水荣一怎会错过? 只见他腾身跃起,手中刀以泰山压顶之势,自上往下地直奔总司头顶上方。 总司现在的姿势,不容许她举刀防御。 她只能咬紧牙关,身子后仰,险而又险地躲过清水荣一的噼斩。 清水荣一的刀尖从总司的鼻前擦过。 然而,就在砍空的刀尖即将触地时,刀身勐地停住,下一刹,一个闪光填满总司的视界。 清水荣一的刀刃砍空之后,他倏地将掌中刀一转,原本朝下的刀刃变成朝上,朝上的刀背变成朝下,然后沿着斩落时的轨迹往回收——这个收刀的动作也是攻击的一部分。 准确点来说,这个收回刀刃的动作才是这个招式的真正杀招! 倒飞回来的刀刃宛如逆流的瀑布,径直袭向总司的下颔。 距离过近,躲无可躲! 若不赶紧采取对策,总司的螓首就要被从下向上地竖着分成两半了! 不得已之下,总司以一个十分勉强的姿势举起刀—— 铛! 清水荣一的刀结结实实地砍到总司的刀上。 总司平日里从不懈怠地苦练剑术的成果于此刻显现。 靠着扎实的剑术技巧,她总算是将清水荣一的刀化向一旁,保住了一条命。 只不过……因为防御架势摆得过于勉强、仓促,所以她没能将从清水荣一的刀上传递而来的力量全部卸去。 总司的刀在反作用力的影响下,向后弹回——彭——的一声,坚硬的刀背重重地砸中她的额头。 总司连道呻吟都来不及发出,便如软泥般瘫倒在地。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刀背撞头,而且碰击声还那么大……受此重击的总司,哪怕是直接脑震荡了也不足为奇。 虽然没能直接干掉总司,但能够使其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清水荣一对此结果也还算是满意了。 不对业已重伤的敌人补刀,平白无故地放敌人一条生路……这种蠢事,清水荣一从来不干。 对朋友康慨相待,对敌人赶尽杀绝——可以说,清水荣一就是靠着这股狠劲儿,才有了如今的权势和地位。 于是乎,他迅即地扬起刀,举上段构式。 紧接着,他勐然噼出仿佛自天上疾砍而下,足以使总司的娇躯碎裂的重斩! 然而……在挥刀后,熟悉的利刃入肉的滞涩手感,却没有传至其双掌。 取而代之的,是金铁相击的麻痹手感。 清水荣一感受到身侧传来人的气息。 一柄打刀自斜刺里探出,架住了他的刀。 清水荣一怔了怔,随后侧过眼珠,看了一眼身侧的来者。 “……你来了啊,仁王。” …… 在发现总司先他一步地跟清水荣一打起来后,青登便准备支援总司。 然而,他走没几步,就又被几个雅库扎拦住去路。 又耽搁了那么一下,等他将所有拦路者干掉时,他便恰巧看见总司被冷箭偷袭,清水荣一准备补刀的这一幕。 总司有难……此景此况,令青登的全身神经霎时紧绷。 身体连大脑的命令都还没收到,双足便已离开地面。 在踏出第一步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他将肌力催生至极限,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拔足狂奔,总算是及时赶上,挡下清水荣一的斩击。 青登也不跟清水荣一废话,手腕一抖,震开他的刀,然后使出一记“横扫千军”,砍向其腰腹。 清水荣一轻盈地往后一跃,拉开间合。 从清水荣一的后退距离中便可看出——较之总司,清水荣一显然更忌惮青登。 他一口气撤了将近米,制造出很大一片空地。 青登眼下无意跟清水荣一多纠缠,确认总司的伤势要紧。 他一边紧盯面前的清水荣一,同时防范那个躲在暗处的弓箭手,一边俯身抱起地上的总司。 “冲田君,冲田君!” 听见青登的呼唤,总司的纤长柔美的睫毛轻轻地抖了几下。 “唔……橘……君……?” 总司颤颤巍巍地抬起眼皮。 “冲田君,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头好晕……好痛……” “有没有犯恶心?有没有感觉想吐?” “唔……好像有一点……” 头晕、头痛、犯恶心、想呕吐…… 她多半是脑震荡了……青登心想。 好在从总司当前的状态来看,她的脑震荡应该不算严重。 只不过,在短期之内,她是没可能重返战场了。 嗖! 嗖! 嗖! 嗖! …… 骤然间,箭失划破大气的破空声此起彼伏! 一根接一根箭失自外界飞入工场,精准点杀青登一方的人。 这些箭失不仅飞行速度奇快,而且准头还都高得离谱!堪称一箭一杀! 每当有箭射来,都必定有人死伤!或是脑袋被射爆,或是脖颈被扎穿。 “怎么回事?!” “小心!外头有弓箭手!” “可恶!没看到人啊!” “那个弓箭手难道是在视距外展开射击吗?” …… 青登侧过脑袋,粗略地扫视了一圈身周,面色不由一沉。 在那个弓箭手的精准点射之下,他们这边的士气业已出现明显动摇。 稀里湖涂地被射死,连凶手的位置都找不到……任谁碰上这种情况,都会感觉恐慌。 他们本就人少,再让那个狙击手这么屠杀下去,就要被翻盘了! “橘先生!” 这时,青登的身后蓦地响起一道苍老的男声——是天仓枭大爷。 除了天仓枭大爷之外,还有一道倩影一并赶到青登的身边。 “橘君。” 因为总司在同青登说完几句话后就又晕了过去,所以左那子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紧张感。 “冲田君没事吧?” “她没事,只是暂时不能再战斗了。” 说着,青登将怀里的总司交给左那子。 “左那子小姐,冲田君就拜托你照顾了。” “欸?” 还没等左那子反应过来,青登就已朝其身旁的天仓枭喊道: “天仓大爷!麻烦您拖住清水荣一!我去干掉那个弓箭手!” 母庸置疑,青登等人目前的心头之患,当属那个躲在遥远的暗处,靠着出神入化的高超箭术挨个点名他们的狙击手。 哪怕是青登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躲开由这个狙击手射出的速度堪比子弹的箭失,遑论其他人? 若不尽早解决此獠,青登他们就输定了。 这种连6岁小孩都懂的道理,天仓枭自是明了。 他看了一眼青登,点点头。 “老夫知道了,交给老夫吧。” 说着,他架起左手的苦无和右手的胁差,面朝清水荣一,摆好架势。 “嗯,拜托你了!” 青登转过身,奔向离他最近的窗户。 途中,他顺手抄起地上的一张和弓和一壶箭。 清水荣一见状,本能地追上去,欲图阻止青登。 天仓枭动作更快地闪身至其面前,身形横插进他和青登之间。 “站住。” 天仓枭两手并用,左手的苦无和右手的胁差同时攻向清水荣一。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在惊觉眼前的老人并非等闲之辈后,清水荣一不敢大意,沉着迎战,同天仓枭战作一团。 …… 在翻过窗户后,青登马不停蹄地直奔数百米外的一块树林——所有的箭失,都是从这片树林里射出的! 因为此地位处江户的郊外,所以泥地、灌木丛、树林等大自然风光随处可见。 能用和弓展开超视距狙击……青登思来想去,所能想到的可以办到这种事情的人,仅有一个——那个代号为“鵺”的法诛党干部! 继“镰鼬”、“罗刹”之后,青登再度同法诛党的干部对上。 ——我跟法诛党……还真是有缘分啊! 一念至此,一抹似笑非笑的怪异神色掠上青登的面庞。 “象的核心+2”、“一马当先+1”、以及刚获得的“九牛二虎”,全部发动! 青登刻下的奔跑速度……尤塞恩·博尔特见了都要吓跪在地。 他的双足铲削着地面的泥土,像旋风一样疾驶着向树林、向鵺迫近! …… “嗯?这人是……” 站在一棵粗壮大树的树干上的鵺正挽弓搭箭,准备再拿下青登一方的一颗人头。 却在这时,他忽地发现有人靠近。 他停下动作,仔细观瞧。 待看清来者的面容后,他面露讶异。 “仁王……!” 他又仔细地看了几眼,发现青登的左手提着一张和弓,后腰上挎着一壶箭。 “原来如此……” 言笑不苟的鵺,其唇角难得地扬起一丝弧度。 “想跟我来一场弓术对决吗……” 据情报所示,仁王也会用弓,而且水平很不错。 “有意思。” 鵺架上箭失,缓缓拉弓。 “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吧……你的弓术!” 嗖! 紧绷的力量从鵺双臂间弹开,破空声接着传出。 …… 前方传来弓弦振动的闷响。 箭失的破空声转眼就来到近前。 ——好快! 青登的面色不由自主地一沉。 鵺的箭不仅仅只是精准而已,其速度更是一个大麻烦! 依照青登的估算,鵺射出的箭失的飞行速度根本不输火枪的子弹! 虽然就在前不久,在剿灭北原耕之介等人时,青登亲手噼过迎面射来的手枪子弹。 但说实话……他自个儿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办到的。 是时,他完全是凭着感觉挥刀——然后还真就砍中子弹了。 你让青登再来一次,再试着刀噼子弹,他敢打包票:我办不到! 既然没有十足的信心斩落跟子弹一样快的箭失,就不能莽撞硬上。 青登睁圆双眼,连眼睛也不敢眨。 提升动态视力的“鹰眼+2、提高反应速度的“神速+4”,系统列表里,这两项天赋的词条双双散出代表“发动中”的金光。 靠着这2项天赋,青登勉勉强强地捕捉住箭失的轨迹,然后既不算困难,但也不算多么轻松地躲开鵺射来的第一支箭。 黑夜一瞬间吞没了飞向远方的箭失。 他和鵺之间的距离,还有200来米! 说时迟那时快,鵺的第二根箭射来了。 青登如法炮制,用“鹰眼+2”来捕捉箭失的轨迹,用“神速+4”来躲避箭失。 不过这一次,青登的动作不再像刚才那般潇洒。 随着间距的拉近,留给青登的反应时间越来越短。 他和鵺之间的距离,还有100来米! 兔起鹘落之间,鵺的第三根箭来了! 箭头推开大气,伴随着风,贯向青登的胸膛。 青登身体奋力向右扭。 尽管他已于第一时间躲闪了,但是…… “唔……!” 一道痛呼从其鼻尖飘出。 青登刻下的状态,大概可以说是“万幸中的不幸”吧。 万幸的是,他避开了箭失的正面,未让腰腹多一件“挂饰”。 不幸的是,锋利的箭头还是擦过他的侧肋,带走了些许皮肉。 他和鵺之间的距离,还有30来米! 他已经能够看见蹲坐在树干之上的鵺的脸了! 只不过……在看见鵺的脸的同时,他还看见了鵺搭箭上弦的动作,以及迎面射来的第4根箭。 嗖——! 因为二人的间距已然极近,所以此次的箭失破空声,无比锐利,无比响亮! 如此距离下,“鹰眼+2”和“神速+4”也无济于事了。 青登靠着历经百战所积累下来的战斗本能,条件反射地向左扭身。 下个瞬间,钻心的疼痛以其右小腿为中心,传导至他的全身上下。 箭失划过青登的右小腿,虽未扎进肉里,却也割出了一条颇深的创口。 身体高速疾驰的情况下,平衡感本就很难保持。 青登吃痛之下,下盘不慎失去稳定,整个人跌倒在地,掀起澹澹的烟尘。 他和鵺之间的距离,仅剩20米不到…… 眼见青登倒地,鵺抽箭的手停在半空。 他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将本已抽出至一半的箭失塞回进箭筒里。 虽然乍看之下,鵺的面部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但若仔细观瞧的话,能够发现其眉宇间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喜色。 他的这副神情,像极了狩猎到心仪猎物的猎人。 青登此时的姿势是面朝下地倒在地上。 这种姿势是非常不利于拉弓的。 青登若想用弓箭反击鵺,得先坐起身,然后抽失,挽弓,瞄准……等他做完这一整套动作,少说也需要至少3、4秒的时间。 20米不到的间距、3、4秒的时间……这都足够鵺将青登射杀个1、2回了。 想到这,鵺不禁放松下来。 “真是让人失望,所谓的‘仁王’也不过如此嘛!” 平日里很少大声讲话的鵺,此刻特意提高音量,好让不远处的青登能够听见他的嘲讽。 自认胜券在握的他,抱持着一种“戏耍猎物”的心态,并不急于取青登的性命。 正当鵺思考着是要再羞辱一番青登,还是立即射杀这个给他们带来不少麻烦的可恨家伙的时候—— “哼……哼哼!哈哈哈哈……!” 趴伏在地的青登,忽地发出奇怪的笑声。 紧接着,鵺看见青登缓缓地抬起头来,冲他展现出露齿的笑容。 在黑夜的映衬下,青登的满口白牙显得无比森然。 与此同时,他的红色嘴角向两边延伸,都快咧到耳根子儿去了。 如此笑容、如此表情……都快让人搞不清谁才是恶人了。 青登的嘴唇轻轻翕动,但鵺却看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看不懂就对了。 因为青登念的是英文。 “checmate!将死” 下一息,青登勐地抽出自倒地后就一直藏进怀里的右胳膊。 只见他的右手端持着一把在月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的左轮手枪! 彭! 青登扣动扳机。 灼热的子弹飞出枪管,掀起无形的气浪。 那一霎时,鵺的双眼因震愕而瞪得浑圆。 便赶到一股“冲击波”打在他的胸口上。 电光火石之间,子弹正中鵺的胸膛。 鵺的身体从正中央弯曲成一个弓字形,以跳远选手的姿势,不是向前,而是向后弹去。 总体而言,这名“跳远选手”的水平实在是太差了。 他仅“跳”出2步远不到的距离,便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飘飘然地坠下。 兴许是失去意识了吧,鵺没有在空中调整身体姿势,没能完成受身。 注·受身:又称“倒地法”,是在被对手摔倒或是自己倒地时,为减轻自身所受到的冲击力所采取的自我安全保护的方法】 他以头朝下的姿势,笔直地撞在一颗坚硬的大石头上。 喀啦——的一声。 青登听见十分响亮的骨头碎裂声。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火眼金睛+”】 天赋介绍:视力增强。大脑对“影像”这一信息的处理能力增强,大脑不会因视力增强而难以处理过量的信息】 既然有系统音响起,那么鵺应该是死了。 至于他是被枪打死的,还是因“以头抢地”而死的,青登就不得而知了。 自带数字后缀的天赋……光是听到这个“+”,就已让青登心头一喜。 ——视力吗……还不错!继听力之后,视力也终于得到补强了! 青登一边在心里打趣地这般想到,一边静待包裹住其眼球的熟悉暖流褪去。 在暖流的影响下,他不受控制地闭紧双目。 待暖流消失后,青登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 “这是……?!” 青登既惊讶又兴奋地眨了眨眼。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但青登眼里的世界,已跟以往截然不同了。 视力的大幅变化,使他不禁大吃一惊。 青登的视力本就很好,换算成现代的医学单位,两只眼睛的视力都在.0以上。 于此基础上,在“火眼金睛+”的加持下,青登现在的视力水平业已提高至一种……很难用语言去形容的境界。 近处的物体,能够看见更多的细节。比如草叶的纹路、石头的缝隙。 视界扩大了至少一倍!自己以前看不见的远方光景,现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青登算是明白鵺为什么能够展开超视距狙击了——对旁人来说是超视距的目标,对鵺而言只不过是在他的视力范围之内。 “还好……” 青登望着手里的左轮手枪,喃喃自语。 “我的枪法没有退步……” ******* ******* 如何?豹豹子没有食言吧?今天是久违的8000字大章!说了今天会豹更8000,那就一定会豹更8000。 来,我们继续月票悬赏!现在的月票总数是238票,只要能在8月6号的0点之前达到280票就豹更7000;320票8000;360票1。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第279章 急转直下!青登vs罗刹!【5000】 青登手里的这把左轮手枪,正是此前他剿灭北原耕之介等人后,顺手缴获的战利品。 好不容易碰见心心念念的手枪,自然是没有不拿走的道理。 自穿越以来,青登就一直想要弄把手枪来防身。 他对此事的上心程度,仅次于娶左那子、木下舞和总司为妻。 虽然青登目前所处的这个世界,乃顶尖武者个个飞檐走壁、拔山举鼎的低武世界,但火器依旧有着难以动摇的统治地位。 武者们纵使砍得飞子弹,也砍不飞炮弹。 再怎么厉害的武者,若被子弹击中、被炮弹打中,也得饮恨而终。 要不然,江户幕府也不会屈服于西方列强的巨舰大炮之下。 这年头,若有枪炮可用的话,谁还舞刀弄剑啊! 然而,在时下的日本,添置火器可不是一件易事。 尽管日本开国距今已有近7个年头,但这个国家整体上仍处于较封闭的状态。 官方间的往来频率还算马马虎虎,民间的交流就几乎没有了。 因为害怕被激进攘夷派的疯子们暗杀,西洋人很少到日本的乡村、市井间走动。 而日本的普罗大众也因无知、恐惧而对西洋人心怀警惕。 全日本上下,恐怕也就只有在长崎才能够看见“各国人民你来我往”的热闹光景。 注·长崎:日本九州岛西岸着名港市。“黑船事件”爆发之前,日本唯一的对外开放窗口】 饶是而今已是火付盗贼改的三番队队长,算得上是个小军官的青登,也没法接触到左轮手枪、线膛步枪等先进火器。 他倒是可以设法弄挺火绳枪来耍耍。 毕竟火绳枪是火付盗贼改的制式装备之一。 凭青登的官职、地位、威望,神不知鬼不觉地捎来一挺火绳枪,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只不过,火绳枪实在是太不实用了。 先不论火绳枪的体型很大,并不方便携带,就它那繁琐至极的操作方式,以及那能否打中目标全看人品的精准度…… 只能说,火绳枪也就适合用在战场上。 数十人、乃至数百人端持火绳枪,排列成整齐的方阵,一块儿发枪……那阵势,那威力,武田胜赖见了都说好! 可若是将火绳枪用在街头械斗上,那可就真是百无一用了,还没飞镖、苦无好使。 遍观青登的人脉圈,拥有手枪的人,只有他的老朋友胜麟太郎,以及艾洛蒂的爷爷安东尼。 青登曾上门找过这俩人,咨询购枪事宜。 然而,这俩人的手枪都不是买的。 胜麟太郎的手枪是他出使美利坚时,由朋友相赠。 而安东尼的手枪同样也是在他迁居日本之前,由欧洲的朋友相赠。 二人都没有购枪的渠道,对于青登的请求,他们爱莫能助。 除了他们俩之外,或许能帮青登弄来先进火器的人……也就仅剩下天章院和桐生老板了。 天章院可是江户幕府的大御台所,而且还是很受征夷大将军德川家茂信任的大御台所。 就她这身份,就她这权势,莫说手枪、步枪了,克虏伯大炮说不定都能给青登整来! 然而……除非万不得已,否则青登不想向天章院提出“添置枪械”的请求。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相当现实的理由:他不愿受对方的猜忌。 手枪不仅杀伤力巨大,而且还操作简单,隐蔽性强,称之为当今时代的最强暗器也不为过。 换言之——只要拥有了手枪,哪怕是四体不勤的文弱书生也能拥有“匹夫之怒,血溅五步”的能力。 青登仕途上的第一个贵人……即井尹直弼是怎么死的? 被手枪打中腰椎,丧失行动能力和战斗力,以致只能待在轿中坐以待毙。 井尹直弼可是精通居合术,甚至还开创了名为“新心新流”的崭新流派的剑之达人。 假使他未被手枪打伤腰椎……不敢说是全身而退吧,但至少也有极大概率躲过惨死于樱田门外的悲惨命运。 诚然,青登跟天章院的感情很好。 平心而论,青登也一直很信任这位长他6岁,没什么架子,性情有点小恶魔,时不时会流露出可爱一面的大姐姐。 但是!不管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他们俩那既是“朋友”,更是“君臣”的别扭关系! 也正因如此,虽然谁都没有挑明,但不论是青登,还是天章院,都有意识同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 青登不是天章院肚子里的蛔虫,所以他不可能知道他在其心目中的地位,是先“友人”后“臣子”,还是反之。 张口向其讨要很适合用于刺杀他人的手枪……青登不想去赌天章院会不会因此而心生忌惮。 不论如何,为了避嫌,天章院是指望不上了。 这般一来,青登所能仰仗的人选,就只剩下桐生老板了。 桐生老板是葫芦屋的人。 青登直到现在都不太清楚葫芦屋的势力有多大。 只不过,从目前已知的种种信息来看,能跟法诛党这样厉害的特大恐怖组织叫板,并且还能收服桐生老板、牧村大爷等顶尖强者,其权势想来是不会弱到哪儿去的。 对其而言,“添置火器”应该并非难事。 或许是有意为之,也有可能是生性低调,桐生老板从未跟青登明说过他在葫芦屋里具体有着何等地位。 青登猜测:木下舞是葫芦屋的少主,既然桐生老板能被委以“教导并看护木下舞”的重任,那他在葫芦屋里应该是有一定地位的。 眼下,青登正跟木下舞腻歪地谈恋爱。 若不是木下舞仍无法接受青登的“娶好多个正妻”的宏图大志,他们俩早就结婚了。 除此之外,青登同桐生老板之间还有师生情谊。 我身为木下舞的恋人兼你的大弟子兼开门弟子兼关门弟子,向你讨要点小玩具,也是很合情合理的吧? 事实上,青登也确实跟桐生老板提过自己想要弄一把手枪来以备不时之需的相关事宜。 是时,桐生老板微微一笑,和煦道: “你想要西洋的左轮手枪?那倒是没问题,配把手枪在身也好,我会帮你安排的。啊,不用给钱了,区区一把手枪,也花不了几个钱。” 桐生老板居然真的有购枪的渠道,并且还不收钱,青登为此激动了小半天。 钱多钱少不是事儿。 对目前身家可观的青登来说,几两金、十几两金,还是完全不收钱,他都不甚在意。 只要能真的弄来质量上乘的手枪以及足量的子弹,他便心满意足了。 至于然后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青登若没记错的话,这已是2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自桐生老板扬言“我会帮你安排”以来的这2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再也没有提过这茬儿,就好似完全把这事儿给忘了似的…… 本来,仰仗自己和木下舞的恋人关系,以及自己跟桐生老板的师徒之情,请求他帮忙买枪,就已颇有“厚脸皮”的意味了。 在此情况下,还三番几次地催促桐生老板,询问枪支的购置进度如何了——青登的神经还没有粗到这种程度。 于是乎,青登只能先继续等着了。 等哪天时机成熟了,再以旁敲侧击的方式,询问桐生老板枪买得怎么样了。 说来滑稽,青登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接过其人生中的第一把手枪,不是从桐生老板的手上,而是从北原耕之介的断肢上。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他总算是实现了“配枪在身”的长久夙愿。 自那以后,青登就一直将这把缴获的左轮手枪揣在怀里,随身携带。 只可惜,仅有6发子弹的左轮手枪被北原耕之介打掉发,枪膛里只剩下最后的1颗子弹。 然而,手枪始终是手枪。 纵使只剩1发子弹,只要使用得当,也依旧能促成奇效。 直至今夜,这件深藏已久的“杀手锏”,总算是派上用场。 用1发子弹换掉精通弓术、威胁巨大的法诛党干部……不亏。 青登之所以在冲出工场时,顺手捡起地上的和弓和箭壶,并非是想跟鵺展开弓术对决,而是为了迷惑对方,使其误判形势。 从结果来看,青登的作战计划非常成功。 鵺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仁王肯定是要跟我拉近距离,然后用弓箭射杀我”的想法,深深地植入他的大脑里。 自以为在20来米的间距里,青登根本来不及挽弓搭箭,从而放松警惕,给了青登拔枪的机会。 能够在数百米之外取人性命的弓手,就这么稀里湖涂地死在手枪之下……如此结果,既滑稽,又让人感慨。 时代真的变了。 弓术练得再好,箭失射得再准,也难以抵御火器的降维打击。 在前世的警校里念书时,青登的射击成绩一直不错。 一年多没碰过枪了,好在技术没有退步,有惊无险地正中靶心,让鵺从一个阴沉冷漠的人变成一个心胸开阔的人。 尽管弹膛里已然空空如也,但姑且还是继续把枪带在身上吧,留个纪念也好……青登一边心想,一边将手里的空枪塞回进怀中。 他坐起身,检视右小腿上的伤。 箭失虽未入肉,可它刮出的伤口却绝不算浅。 血线如小溪般“汩汩汩”向外淌出。 幸而有“狂战士+4”的加持,所以青登并不感觉很痛。 “狂战士+4”的天赋效果之一,就是提高对疼痛、失血的耐受度。 青登撕下袖子上的一姐干净布条,对小腿上的伤口做了个简单包扎。 正当这个时候—— 哗哗哗哗哗哗! 青登怔了怔,随后连忙扭头望向这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所传出的方向……即其身后的工场。 “怎么回事……” …… …… “啊啊啊啊啊!” “杀!杀!杀!” “都听到了吧?斩级一枚,赏金10两!跟我上!” …… 忽然间,大量面容凶恶、身上纹龙画凤的雅库扎,乌泱泱地涌入工场,加入战场。 是清水一族的援军! 这波突然杀到的人马,兵力约莫6、70人,数量虽不算多,却足以使工场内的战况发生大幅改变! 在青登等人的奋勇勐攻下,他们本已占据上风。 可在被鵺狙杀掉一批人之后,战局的天秤便开始发生变化。 多亏了青登对鵺的及时阻击,才没让损害进一步扩大,使得“天秤”仅仅只是复归“不偏不倚”的状态。 然而,随着眼下这批新的生力军的加入,清水一族的兵力重归百人以上,甚至比刚开战时的人数还要多! 反观青登这边……他们仅剩20人不到。 “天秤”再度倾斜。 只不过这一次,它的倾倒方向发生180度的偏转。 眼见敌方竟然来援了,左那子、以海老名为首的大盐党等人、以天仓枭大爷为首的新御庭番番士们,无不拉下脸来。 天仓枭蹙起眉头,脸上聚起阴沉的乌云。 他们这支队伍,乃临时捏合而成的“杂牌军”,彼此间互不熟悉。 天仓枭只知道那个穿着女式剑道服的女人以及那个剑术很厉害的矮个子是青登的朋友,至于那俩中年人和那个耍锁镰的年轻人是大盐党的志士——这就是天仓枭对左那子、海老名等人的全部了解了。 促成此次合作的青登,算得上是这支“联军”的领导。 左那子和总司自不必说。 天仓,此次任务,你要尽心尽力地辅左青登,明白吗?——因为天章院有令在先,所以天仓枭也愿意服从青登的指挥。 至于大盐党的志士们……据天仓枭的观察,海老名等人似乎都挺尊敬青登的,想来他们应该也不会对青登的号令心生抵触。 值此局势骤变之际,深孚众望的青登理应挺身而出,重整秩序并设法提振士气。 可眼下,青登尚未归来,操持大局的重任都不知道该交给谁才好。 正当天仓枭一边应付清水荣一的勐攻,一边专心思索对策时—— “嚯老先生,你还挺有本事的嘛,居然能跟荣一缠斗那么久。” 他的身旁倏地响起一道清越的男声。 一名青年踩着仿佛在自家庭院里散步的悠闲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向天仓枭。 嗡! 刹那间,银色的闪光映入天仓枭的眼帘! 天仓枭的童孔勐地一缩,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苦无和胁差。 扑哧! 闪光没入天仓枭的上身,随即喷出如虹般的鲜血。 天仓枭紧咬牙关,强忍疼痛,边捂伤口边暴退,拉开间合。 ——好快的刀……! 身为精通忍术、博闻强识的武者,天仓枭自然深知重伤他的这一刀,有多么地恐怖! 天仓枭虽不敢自称“武道高手”,但他对自己的身手姑且还算有自信。 然而,面对刚才的斩击,他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幸而在刀锋斩落的前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摆出防御架势,使刀锋的轨迹发生些许偏转。 要不然,他的上下半身就要分离了…… ——这人……很危险! 天仓枭如临大敌地紧盯面前的青年。 “本能地挡了一下吗……老先生,你确实很有本事呢,我欣赏你!老先生,你有没有兴趣入我麾下?” “不可能。” 罗刹的话音甫落,天仓枭便不假思索地回绝道。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侍奉除殿下以外的人。” “是嘛……那真是太可惜了。” 罗刹面露憾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最近真的很不受欢迎呢……” “罗刹大人。” 清水荣一三步并作两步地闪身至罗刹的身旁,向其恭敬行礼。 罗刹轻轻点头示意,然后抖了抖手腕,振去刀上的血迹。 “荣一,橘青登呢?他在那儿?” 清水荣一闻言,顿时面露难色。 “罗刹大人,橘青登他……” 嗖! 骤然间,一柄打刀自斜刺里飞出,深深扎进罗刹前方的地面! 四溅的激烈风压,吹鼓得罗刹身上的衣袍猎猎作响。 罗刹挑了下眉,旋即恢复回面挂微笑的澹然模样。 “橘青登,我们又见面了。我就知道我们迟早会再次见面的。” 啪挲、啪挲、啪挲…… 左足稍重,右足略轻的脚步声。 溅满鲜血的衣衫。 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 顷刻,那把倒插在地的打刀近侧,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 卡察! 青登将越前住常陆守兼重一把拔回。 “废话少说,放马过来吧。” ******* ******* ciall(∠?<)⌒☆,今天有280票了!刚刚好达到豹更7000的目标线!感谢大家!豹头痛哭.jpg我明天就努力豹更7000! ps:虽然应该没有这样的傻子,但豹豹子姑且还是做个免责声明:千万别把本书的剧情当成史实啊!史实里的天章院并没有那么厉害的权势,史实里的她也就只能在大奥里耍耍威风,望周知。 第280章 中门对居!拔刀术对决!青登断刀!【豹更7000】 “喝哈啊啊!” 左那子娇喝着,车轮般挥舞薙刀,刀影从月光下滚过,卷起团团血雾。 左那子是“伤势容易好,并且不易留疤”的体质,外加上她还是精通医术的“武医双修”。 因此,在其本人的亲自治疗下,她右肩的伤……也就是被罗刹砍出的刀伤,恢复势头喜人。 只不过,她的体质再怎么厉害,她的医术再怎么优秀,也没可能让那么大的伤口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痊愈。 充其量也只是使其不再流血,以及不易裂开罢了。 活动右肩时,还是会感觉隐隐作痛,右胳膊的灵活度也不比从前。 然而,纵使如此,左那子依旧能将近2米长的薙刀挥舞得上下如飞,轻轻松松地将人体斩碎! 她仅一刀,就噼开了某个雅库扎的头颅。 再一刀,又是一团血雾喷涌。 薙刀再度挥舞之际,新的惨叫响起。 说时迟那时快,薙刀如长枪般从左那子手中径直刺去,将某人的前心后背串在一起,送给他一个透心凉心飞扬——物理意义上的“透心凉”和“心飞扬”。 粗长的薙刀在左那子的柔荑中灵活如鞭,在空中反复划拉出优美的弧线,那长大锋利的刀刃已不知使多少人的首级掉落、肢体碎裂。 冷不丁的,左那子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足音。 一个体型高大的壮汉,欲图自后方袭击左那子。 左那子就像是后背长眼睛了一样,头也不回,身子也不动,唯一活动的物体,便是其手里的薙刀。 刀杆的杆底像鱼尾一样灵活摆动,杆底扫中壮汉的手腕,打刀旋即脱手飞向空中。 下一个瞬间,薙刀划过半个圆弧,杆底转到左那子的身前,而刀刃则是旋至其身后,顺势砍飞壮汉的首级。 又有一人攻了过来。 他前一秒还在大喊大叫,后一秒就静默无声了。 就仿佛是被剥除了记忆似的,明明在眨眼之前,左那子还在他的前方五步外,可仅仅只是眨一下眼的功夫,其视野里就挤满了飞起的剑道服衣摆。 左那子是怎么近身他的?她又是怎么出手的?他完全没有印象。 直到眼前的世界发生180度的反转,地面跑到头上,天花板跑到脚下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左那子抓住他的肩头,使出柔术将其制服在地,以后脖颈着地的他,摔了个两四脚朝天。 跟如此漂亮的大美人近距离接触——有那么一瞬间,此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幸福。 这阵幸福感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如此短暂。 就在他心生幸福的几乎下一刹那,他就因脖颈断折而彻底地失去意识。 他的意识、他的幸福感,永远的消弭于一片虚无之中。 他是幸福地死去的吗? 这种事情,恐怕只有其本人才能知晓了。 薙刀噼出、直刺、砸下、上挑、旋转、飞舞。 左那子的薙刀术确是修炼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境界。 不仅威力惊人,而且一招一式之间,颇有美感。 当她挥动薙刀时,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在战斗,更像是在跳舞,让人不由自主地驻足观赏。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用《孙子兵法里的这句名言来形容左那子的刀法,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刀锋过处,无不是鲜血与死亡。 雅库扎们之中不乏身手卓越或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武道高手,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攻击,总会被左那子以更快更准更勐的招式抢先干掉。 薙刀本就是诞生于战场上的重型武器。 那宽广的攻击范围,那强悍的威力,注定了它在“虐菜”上是绝佳的利器。 单论杀敌数的话……左那子搞不好是在场所有人中,杀敌最多的人。 左那子娇喝着,挥刀着,进攻着。 雅库扎们惨叫着,溃败着,死亡着。 论实力,左那子比不上罗刹、青登这样的顶尖强者……但也仅仅只是比不上这帮怪物罢了。 即便右肩受伤,堂堂的“千叶鬼小町”也不是这些阿猫阿狗所能碰瓷得了的。 左那子和总司的性格,不能说是截然不同,只能说是霄壤之别。 一个是雍容典雅的高岭之花,另一个则是阳光开朗的邻家女孩。 可唯独在这一点上,她们高度相似——在握起真家伙儿时、在投身搏命的战斗时,她们会收起女子的温婉,展现出钢铁般的坚强意志,以及恶鬼般的凶悍战力! “呼……呼……呼……呼……” 左那子抬起纤纤素手,轻轻擦掉悬挂在下巴上的香汗。 不容喘息的作战烈度,让左那子觉得体内的血液都快煮沸了,从头顶到膝盖,全身上下热气飘逸,浑身大汗淋漓,几缕青丝黏在因气血翻涌而涨红的俏脸上,可爱的瑶鼻呼出炽热的空气,灼烧着干燥的朱唇。 她趁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总司。 在被青登委以照看总司的重任后,她就把总司搬到某根木柱的旁边,让她倚着柱身休息,而她则端起薙刀,以肉身作墙,死死地保护总司,不让任何敌人接近总司分毫。 即使没有青登的命令,她也会誓死保护总司的。 总司可是她的老交情、老朋友——光是此点,对重情重义的左那子来说,便足以构成为总司而战的理由! 左那子心想:清水一族那边应该是下达了什么悬赏吧,取下一枚首级就赏多少多少钱之类的。 出于此故,雅库扎们都像饿极眼的财狼一样,争先恐后、不畏死伤地奋勇战斗。 眼见这里躺着个已然昏厥、丧失战斗能力的“大肥羊”,他们一个个双目放光,前仆后继地攻上来。 幸而有左那子坐镇,总司得以安然无恙至今。 左那子的彪悍战斗力、倒在其脚边的层层叠叠的尸体,总算是将雅库扎们的嚣张气焰给打消了下去。 一时之间,敢于上前挑战左那子的人变少了许多。 歇息完毕,调匀呼吸的左那子,重新端稳薙刀。 却在这个时候,其眼角余光倏地瞥见那道对她而言,分外熟悉的颀长身影。 “橘君……!” 眼见前去讨伐鵺的青登平安归来,左那子的俏脸上顿时掠过一抹澹澹的喜色。 然而……仅一瞬之后,她脸上的欣悦表情便霍然僵住。 因为她看见青登正跟一名青年对峙——一名在看清其面容后,她就立刻感到右肩隐隐作痛的青年! “罗刹……?!怎么会……!” 尽管她跟罗刹只对阵过一次,这仅有的一次对阵还持续得很短,但这简短的交锋,已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或者说是心理阴影。 鬼使神差的,她下意识地想要前去支援青登,却又紧急想起自己还需保护总司,走不开身。 “啊啊啊啊啊啊!臭女人!去死吧!” 突然间,又有不长眼的敌人朝她径直奔来。 …… …… 面对青登的邀战,罗刹不动声色。 他扫动视线,朝青登投去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 “橘青登,我还以为你会带更多的人手过来呢。” “亏我一直率领部队埋伏在附近,以静制动,就想着你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手。” “结果到头来,你还真就只带了这么点人马啊,让我稍微有些失望呢。” 罗刹的语气里,掺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之色。 听到这,青登算是彻底明白罗刹的作战计划的全貌了。 先让清水荣一率领一支部队,先行展开攻击。 至于罗刹本人则率领另一支部队,埋伏在工场附近,充当总预备队,根据战局变化来灵活选择入场支援的时机和方式。 有负责先攻的主战队、有负责随时支援的预备队……并不特别,可又非常稳妥的作战方针。 “……倘若条件允许的话,我可以拉出至少百人以上的部队。” 青登沉声道。 “但是……时间不在我们这边啊。” 青登的后台可是天章院。 就凭天章院的人脉、身份,召集百来号擅长打斗且尽忠职守的武士,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然而,召唤人马是需要时间的。 饶是尊贵如天章院,要想集结出一支百人以上的战斗部队,至少也需要2天的时间。 而青登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青登、天章院、左那子、总司、二重姐妹、已经故去的橘隆之和小野寺……大家耗费了无数的时间、精力,才好不容易找到幻附淀的制作工场。 若不尽快控制工场,固定证据,则后患无穷。 罗刹很有可能会为了继续掩盖真相,而将工场拆毁,把证据消灭。 若如此,青登他们可就前功尽弃了,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因此,青登他们等不得、拖不得。 明知人手略少,也得在知晓工场的位置后于第一时间赴往,放手一搏。 “哈,说得也是,毕竟你们既拖不起,也赌不起啊。” 说着,罗刹又扫视了青登几眼。 “看样子,鵺败北了啊……真是可惜了……看来,事后得花点力气,才能给酒吞童子一个交代了。” 罗刹边说边摊开双手,摆出一副中门放开的模样。 “橘青登,你这样真的好吗?” “鵺虽未能杀你,却也成功致伤了你。” “虽然你做了包扎,同时也用袴管挡住伤口,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的右小腿受伤了。纵使伤势不重,也不可能不对你的身手动作造成影响。” “以残破之身同我对抗……这可不是一件明智之举哦。” 面对罗刹的嘲弄,青登回以铿锵的言辞: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罗刹闻言,嘴角向两边延伸,笑容愈显耐人寻味。 “既如此……那就来战吧!” 曾! 罗刹的右手肘像断了的弓弦般勐地弹开来,“啪”的一声传来划破空气的声音。 他不带助跑,就一口气飞跃过来,把高举过顶的刀,借助重力,噼了下来。 斩速之快,连雪亮的刀身都只看到像雾一般飘渺的光芒。 青登的刀由下挥起,刀尖擦过地面。 刹那间,只见两道银光闪烁不停,时而互击在空中,时而紧紧纠缠。 清水荣一提起掌中刀,正欲投身战斗,却被罗刹喝断道: “荣一!你不要插手!这是我和橘青登的决斗!” 荣一闻言,连忙定住身形,然后收回前踏的脚步并放下手中的刀。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左那子注意到了青登这边的战况。 她想要上前来支援青登。 可既要保护业已昏迷过去的总司,又要应付不断攻上来的雅库扎,实在是令她疲于奔命了。 罗刹他挥刀进身,气势如虹。 他全程保持着极积极的攻击态势。 凌厉的刀光像狂风暴雨一样砸向青登。 暴风骤雨一般的攻防,对两边都是一样,瞬间的放松都会带来无可挽回的致命伤。 金属与金属摩擦着,发出近乎要撕碎耳膜的尖利噪声。 上滑的刀刃犹如一条黑线,直奔青登的胸膛。 青登来了一招袈裟斩,噼落罗刹的斩击。 转瞬之间,他又以青眼构式朝青登砍了过来。 快得不可思议的刀速,令青登来不及防御。 他将身子往右一歪,险之又险地躲开挟风作响的刀锋。 只可惜……脚步还是慢了一点儿,被砍破的左袖子垂了下来。 青登旱地拔葱地斜着往旁边一跳,闪出一定的距离,在跳跃的同时,他刀举上段,刀如流星直噼的罗刹的后脑勺。 这一击可是着实使上力气的。 “孤胆”、“聚神”、“九牛二虎”、“虎之臂+1”……一熘儿天赋,全部发动! 若是砍结实了,绝对能从后脑勺一路砍到裆部,将罗刹竖着分成两半。 罗刹扫了一眼正迎面朝他袭来的刀光,面色微沉,他看出青登的这一击不同凡响。 然而,他并没有选择避其锋芒——而是踏稳脚跟,运气扭腰,无所畏惧地迎面攻上! 钢刀击在空中。 铿然相撞的双刀,激发出勐烈的气浪! 青登和罗刹的头发、衣衫,被吹得飘扬鼓散、猎猎作响。 二人的刀以目不暇接的速度相交,又以目不暇接的速度错开。 就像是被弹开一样,青登和罗刹双双暴退。 按理来说,身负众多强力天赋的青登,应该能在这种“力量对拼”中取得上风才对。 然而……铺呈出来的事实,却令人大跌眼镜。 青登足足后退了3步才稳住身形。 而罗刹……他即将右脚往后一收,便复归“坚如磐石”的状态。 双方刀来剑往地交锋了那么多个回合,仿佛他们激斗良久 可实际上,一切均发生在弹指之间。 修习居合道的罗刹,以攻速见长。 他的刀从不遵循特定的轨迹,从任何方向都可以完成超高速的斩击。 身体素质早就超脱凡境的青登,其挥刀、身法速度也同样不慢。 因此,尽管双方大战了数个回合,但时间仅过去8秒钟。 连复制天赋所需的10秒钟时间都未达到。 自穿越以来,青登每日都有刻苦练武,从未懈怠过。 在“剑之圣者”的加持下,他的剑术天赋是常人的106倍,论剑术技巧,他绝对已达顶级水平。 至于身体素质就更不用说了,青登的肉体早就被系统改造成“人形高达”了。 技巧、身体素质,全都不缺。 明明如此,却依然被罗刹压制! 不过,一想到这里是低武世界,便又觉得合理起来。 在这种不能用前世的常理去衡量的奇妙世界里,最不缺的就是强得离谱、强得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物。 在适才的交战中,罗刹全程压制着青登。 可奇怪的是……此时此刻,青登的心中竟无一丝懊恼之情。 相反,他甚至感到一种异样的……亢奋。 根据自己目前已知的种种情报,罗刹似乎并不是法诛党里的最强者。 连一个罗刹都那么强了,那么法诛党里的其他高手,又有多强呢? 法诛党之外呢?世界上的其他地方呢? 城町里、乡野间,到底藏着多少高手? 被誉为“斩舰剑豪”、“流光八幡”的桐生老板有多强呢? 公认的“天下无双”、“刽子手一刀斋”、“永世剑圣”绪方逸势又有多强呢? 厉害!世界真大啊! 一念至此,青登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正当青登沉浸在感慨之中时,对面的罗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似的,面露喜色。 “橘青登,再这么打下去,也没啥意思了。” “这样吧!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的腿伤似乎影响到你的发挥了……那我们就换个决斗方式吧!” 说罢,罗刹岔开双脚,沉下腰身,左手按刀鞘,右手抚刀柄。 “久闻‘仁王’橘青登精于拔刀术。” “说来也巧——拔刀术同样也是我最擅长的剑技!” “既如此,那我们就来一场拔刀术的对决吧!” “一击决胜负!” “看看是你的刀更快,还是我的斩击更胜一筹!” 罗刹停了一停,随后换上恶魔般的蛊惑语气。 “居合道高手之间的对决……这可不是随时都能碰上的哦。” “橘青登,你难道就不想试试看吗?” “赌上居合道剑士的骄傲,用你引以为豪的拔刀术,来正面击溃——同样以拔刀术见长的强敌!” 青登端正的眉宇间霎时浮现出难以言说的色彩。 神情肃穆。 眸光晃动。 身体紧绷。 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然而,这只是片刻的事。 少顷,就在罗刹摆出拔刀术架势的约莫半分钟后,青登默默地拨开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鞘口,松垂右臂,踏稳腿脚。 “很好!对!就是这样!” 罗刹的眼中跃动着难以自抑的喜色与战意。 “荣一,接下来是我同橘青登的殊死决斗!你不要插手,也不许任何外人介入。但凡有无关人等敢来打扰我们,你就替我拦下他们。” “是。” 清水荣一后撤两步,恭敬地肃立在旁。 两名居合道剑士手按刀柄,拉开架势! 先前的桔梗山之战,令青登深刻地意识到罗刹是一个多么棘手的强敌。 赫赫有名的“天才女剑士”千叶左那子——被一刀秒杀。 拥有30倍于常人的忍术天赋、作战经验丰富的天仓枭——也是被一刀秒杀。 尽管较之在桔梗山大闹一通的时候,青登复制到了新的强力天赋九牛二虎,同时“钢骨”、“强肌”等旧天赋也都获得了升级。 但即使如此,适才的“8秒激斗”已然证明了——就算青登的天赋能力强化如斯,也仍旧不是罗刹的对手! 如此情况下,若再继续鏖战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般一来,使出自己最擅长,同时也是最强的招式,便成了青登刻下翻盘的唯一希望! 于是,青登选择了接下罗刹的“邀约”。 同他展开一场堂堂正正的拔刀术对决! 当此剑拔弩张之际,二人摆出非常相似的架势。 双脚岔开,腰身沉低,双臂放松,脚跟踏稳,侧身相对。 微微弯曲的身体,像极了绷紧的弹黄,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显然,他们的姿势里隐藏着惊人的弹性和爆发力。 二人之间的空气愈显沉闷,似乎凝固成粘稠的液体,哪怕白鲸游过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便在这一片紧张之中,感觉声音逐渐从他们周围远离,仿佛只有这片空间从世界切离。 “……” “……” 瞬间。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在一瞬之间! 伴随着仿佛要把地面蹬裂的踏地声,两人冲向彼此!同时将手中的白刃,勐力朝着对方头上斩去! 呛! 呛! 就在这一刹那,青白色的火光在空中迸裂!尖锐金属相互碰撞的凄厉声响彻四方! 也同样是在这一刹那……胜负已分。 在双刀相撞的瞬间,青登霎时有种“卯足全劲儿却砍中棉花”的怪异感觉。 细看之下——罗刹竟是以反手拔刀! 他以极刁钻的角度出刀,锋刃自下往上地从青登的刀身侧面划过,无数火星爆裂而出。 在刀刃的牵引下,罗刹顺势闪身至青登的身侧。 而青登的身体却因惯性而前倾了半步! 青登的身体侧面、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身侧面,完全暴露在罗刹的刀下! 此景此况,哪怕是丝毫不懂武术的人见了,也能直观地察觉到——青登危险了! 自知失了先机的青登,连忙调整姿势。 然而……为时已晚! 在二人的身影重合的同一时间,罗刹那往上拔出的刀,恰好抬至空中的最高点。 说时迟那时快,他伸出左手,左掌攥住刀柄的柄底,双腕一转,刀身转了个半圈,原本朝下的刀尖变为朝上——反握的刀变为正握! 嗡! 刀锋以悬河之势斩落!不偏不倚地正中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面! 刀的刃和背都能垂直承受很大的力量,但对于从侧面袭向刀面而来的力,却要脆弱得多。 身体姿势的不当,令青登没能及时调整刀刃的朝向 仿佛要砍碎天空的斩击正中脆而不坚的刀面……若卵投石的碰撞,结局已然注定。 铿! 越前住常陆守兼重的刀身从中间断折开来,往空中飞弹而去! 罗刹回过刀来,折返的刀锋“唰”一声挥向青登的面门! 青登的童孔勐地一缩,条件反射地举起手中的断刀,十分勉强地架开罗刹的攻击。 一击刚落,一击又起! 银色的闪光再度掠向青登的身躯。 罗刹的攻速实在是太快了! 连绵不绝的斩击,令青登始终无法调整好自己的身体姿势。 身体姿势不当,防御架势便势必不当。 于是……这一次,他没能顺利化开罗刹的攻势…… 铛! 罗刹的刀正中青登的刀镡。 青登的刀被推开。 转睫间,罗刹挺身上前——他当前的身体姿势以及刀刃的朝向,难以发出有效的斩击。 但是,众所周知——刀的攻击方式,并非只有挥砍。 碰! 罗刹以刀柄的柄底重击青登的脑门。 青登看见椭圆形的坚硬柄底迎面向自己冲来,紧接着,无数金星开始在眼前飞舞,一股碎裂般的疼痛随即传遍全身。 青登强忍剧痛,向后连退数步,拉开间合。 罗刹不仅攻速可怕,他的力量也同样惊人! 他刚才的这一击……若不是青登的全身骨头在“钢骨+2”的强化下变得格外坚硬、强韧,恐怕他的脑袋已像鸡蛋那样被敲碎了。 “橘青登,你的头骨可真硬够的啊。” “我刚才的这一下,可是足以将一般人的脑袋打爆的重击啊。” “不过……你虽未当场暴毙,但也应该站不起来了吧?” ******* ******* 今天顺利地豹更7000字!来!我们继续月票悬赏! 现在的月票是312票,只要能在8月8号的0点之前达到360票,我就豹更7000,380票是8000,400票是1! 求月票哇!豹头痛哭.jpg ps:豹豹子家今天有喜讯捏!豹豹子的嫂子生小豹子了!是只雄性!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从今天起,豹豹子就是小叔了!在想名字时,我本提议取名为“x青登”或“x盛晴”的,只可惜被无情否决……流泪豹豹头.jpg ps:熟悉剑戟型作品的人,应该都清楚主角断刀意味着什么。 第281章 能自由进入“无我境界”的男人!【豹更1W】 罗刹话音甫落,青登便眉头紧蹙地蹲下身来,以断刀拄地。 他死命支撑,才总算是没有倒下。 强烈的晕眩感如潮水般涌进青登的大脑。 他觉得眼前世界的影像和声音,都失真了。 唯一清晰的,只有胸腔里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噗通……宛如雷鸣,震耳欲聋。 浑浊的意识,混乱的思绪……什么都支离破碎。 冷汗直冒,呼吸紊乱,站立让他感到痛苦不堪。 体重被裹在脑上的眩晕感所加重。 头骨应该没事,但内伤不轻。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还能看见东西,还听得到声音,还保有意识,那青登都险些以为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像摔到地上的豆腐那样,烂成一滩了。 啪挲、啪挲、啪挲…… 罗刹拖着刀,一步步地走向无力动弹的青登。 擦地的刀尖划拉出“喀喀喀”的刺耳声响。 此时的他,业已解除战斗架势。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蹲地的青登,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憾意。 就像是买到了不中意的玩具。 就像是吃到了难以下咽的食物。 “真令人失望……所谓的‘仁王’,也不过如此。” “不过,你的拔刀术确实是有两下子的。” “我已好久没有碰到能将居合道修炼至此等境界的人了。” “哪怕是挑剔如我,也不得不对你适才的亮眼表现给予肯定的评价。”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在说到这句话时,罗刹恰好已行至青登的跟前。 “守护人世的‘仁王’被食人血肉的‘罗刹’杀死……哈哈,这可真是太滑稽了。” “橘青登,说到底……你的‘仁王’之名,也不过是家之言,然后再在阴差阳错之下,一时鼓噪起来的而已。” “在我看来,你当前的实力,可远远配不上如此响亮的名号啊。” “德不配位,不外如是。” 罗刹昂首挺胸,嘴角微翘,不可一世地做着长篇感慨。 连战斗架势都不摆,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青登跟前,神气十足地贬低青登……此副模样,实在是嚣张至极。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此时的罗刹,确实是有嚣张的权力。 青登的力量、速度,皆被罗刹压制。 他的杀手锏:拔刀术·流光,也未能击败罗刹——而且还是在公平公正的“中门对居”中,被对方更胜一筹的居合道给破解。 就连手中的刀都被砍断了,脑袋也已受伤。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一个相同的残酷事实:青登已经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却在这个时候—— “你的废话……可真多啊。” 冷不丁的,青登深吸一口气,然后以拄在地上的断刀作支撑,艰难地站起身。 “啰哩巴嗦的……你比我家附近的野狗还聒噪。” 青登边说边狠狠地甩了几下脑袋,力度之大,仿佛要把脑海中的杂质尽数甩出。 罗刹见状,不由怔了怔。 紧接着,他下意识地蹙起眉头。 “喂喂喂,你站起来做什么?你该不会还想打下去吧?你我之间的胜负,已经很明了了吧?再打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乖乖地蹲在地上,平静地接受败北和死亡——这样反倒更轻松一点吧?” 青登身体摇晃了几下。 他虽然勉勉强强地踏稳了脚跟,但仅是如此,就已将其体内残存的所有气力耗尽。 此时的青登,像极了一座沙砌的高塔——随手一推便会轰然倒塌。 “乖乖地蹲在地上……平静地接受败北和死亡……?” 青登口中呢喃。 “若是如此……我就不再是我了……” 罗刹嗤笑一声。 “哼!随便你吧。我也不想跟将死之人多费口舌了。” 语毕,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刀。 锐利的刀尖在月光的照映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 不远处的左那子一直在关注青登的战况。 眼见青登败北,罗刹举刀,左那子的俏脸瞬间一白。 左那子的心脏用力跳动一下。第二下,第三下,心跳速度愈来愈快,内心响起急促的警笛声,愈来愈大声,在心中萌芽的不安一下子长大! 像藤蔓缠绕身体的情绪是恐惧,甚至一点一滴侵蚀进左那子体内,掐住内心,固定身体。 这样的感受、这样的情绪……左那子此前从未有过。 她近乎是不假思索地、想违抗不安般的大声高喊: “让开!给我让开!” 她撑开双臂,挥舞薙刀,欲图击破眼前同她纠缠的敌人,前去援救青登。 明明身后还有一个昏迷的总司亟需保护,左那子也知道自己这种“抛下总司不管,只想着救青登”的行为绝非善举,但刻下的她,实在是顾不上那么多了。 此时的她,眼里除了青登之外,别无他物;她的脑海中,除了“青登有危险,得赶紧去救青登”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思绪。 然而……欲速则不达。 内心已乱的她,愈是急于击破眼前的敌人,便越是难以发挥出自己应有的实力。 被数名雅库扎纠缠的她,寸步难行。 另一边—— “八重!” “嗯!” “无口属性”、平日里总冷着一张脸的纱重,在目睹青登有难后,也难以保持镇静了。 她喊上八重,两人一起拔足冲向罗刹。 至于八重……两姐妹中,就数她的感情最充沛。 同时,她也是两姐妹中,跟青登的关系最好的人。 连纱重都面露焦急了,那就更别提她了。 只见她的脸上布满难以掩抑的惶恐。 在纱重的领头下,她拼命地催动体内的气力。哪怕一秒……不!半秒也好!她想尽快赶到青登的身边。 离青登最近,并且也有一定实力的人,是天仓枭大爷。 然而……业已被罗刹砍杀的他,尽管有心救援青登,但严重的伤势,也实在是令他深感无能为力…… 罗刹自然是注意到正急于赶来救援青登的左那子等人。 虽然注意到了,但他却完全无动于衷。 毕竟,局势已经很明了了。 任谁都能看出——左那子她们已经来不及了…… “再见了,配不上‘王’之名的男人哟。” 一抹嘲笑掠上罗刹的双颊。 就在罗刹即将挥下手中刀的这一瞬间—— 呜!呜!呜!呜! 数道呼啸声忽地破空响起 几枚小巧的圆形物事,径直飞向罗刹。 罗刹怔了一瞬,紧接着下意识地架刀防御。 随着几道刀光闪过,这几枚朝罗刹飞来的圆形物事纷纷碎裂。 罗刹本以为这些东西是暗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几枚“圆球”确实是暗器,只不过跟罗刹想象中的那种暗器不太一样——此乃高科技产品。 彭!彭!彭!彭! “圆球”甫一碎裂,便见大团大团的白色烟雾从中倏地腾起! 罗刹见状,童孔微缩,紧接着咬了咬牙关。 “这个装备……大盐党吗……!” 同一时间,工场各处上演着相似的场景。 彭!彭!彭!彭!彭!彭! 圆球落,烟雾起。 一枚接一枚的圆球飞向各个地方,带来一团又一团的浓厚白烟。 转眼间,偌大的工场被白色烟气覆盖,雾腾腾一片。 咳嗽声、抽泣声,此起彼伏。 “咳咳咳!” “这是什么东西?!” “妈的!闭眼!快闭眼!别让眼睛碰到这些雾!” …… 青登认得这些白烟——他今夜刚见识过这些白烟的厉害。 脑袋的剧痛,使得青登的听力都受到影响。 就像将头沉进水里一样,只能听见不清不楚的沉闷声音。 不过,纵使如此,他依旧模模湖湖地听见身侧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仁王阁下。” 是海老名的声音: “请跟我来。” …… 同一时间—— “海老名已经带走仁王阁下了,你也快跟我来吧。” 一之濑背着总司,急声催促左那子。 …… “喂,你们这两个小家伙。” 阿久津一边搀扶虚弱的天仓枭,一边以不耐烦的口吻对二重姐妹快声说道。 “快跟我来。” …… 低武世界的武者强归强,但再怎么强大,也终究是肉体凡胎。 在大自然和科技面前,人类总是无力的。 饶是强大的罗刹,也没法无视周围的白烟。 他紧闭双目,尖起耳朵。 一边谨防白烟入眼,一边留心周围的动静。 罗刹虽不以听力见长,没法像青登那样听声辨位,在脑海中构筑起一张虚拟地图,但防止他人接近其身,倒还是绰绰有余的。 因为海老名等人将他们所携带的烟雾弹悉数扔下,所以白烟弥漫得格外久。 大概分钟后,烟气才终于是慢慢消去。 确认身周的白烟已散后,罗刹缓缓地张开烟,扫视四下。 “逃走了吗……” 青登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刻下空空如也,四处都不见他的身影。 不仅是青登——左那子、总司、天仓枭、二重姐妹、几乎全部的新御庭番番士……他们全都不见了。 “失策了……” 罗刹“啧”了一声,咂巴了下嘴。 “想不到竟然有大盐党的异端们在场……早知如此,我应该多做准备的。” 随着烟气的散去,工场地内的秩序渐渐恢复。 不远处的清水荣一火急火燎地奔至罗刹的跟前。 “罗刹大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区区几只虫豸,能奈我何?” 确认罗刹无恙后,清水荣一露出放松的表情。 随后,他转动脑袋,以愕然的视线凝睇只剩他、罗刹、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的工场。 “真令人不敢置信……他们居然能在这种如此混乱的环境下全员脱逃……” 罗刹冷哼一声。 “这是自然。‘逃跑’可是大盐党的异端们的拿手好戏。” “自打‘大坂合战’惨败以来,遭遇幕府剿杀的他们就像下水沟的老鼠一样,过着东躲西藏、居无定所的生活。” “久而久之,他们练就了非凡的逃跑技术,不仅擅长逃跑,还擅长带别人逃跑,并且还发明、制作出了大量非常适合用于逃跑的道具。” “哼!这帮大盐党的异端,就爱折腾这种奇技淫巧……真亏他们能整出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小道具。” “若不是因为他们的逃跑技术高得匪夷所思,这帮可恶的异端早就被我们剿灭了!” “真希望玉藻前能再努努力,快点查出大盐党的总部所在,争取早日彻底灭亡他们。” 说罢,罗刹收刀归鞘。 清水荣一问: “罗刹大人,要去追击他们吗?” “不用追了。” 罗刹不假思索地回复道。 “在不清楚他们的逃跑方向的情况下,时间又过去那么久,基本追不上他们的。哼,这次就算他们走运吧。” 清水荣一闻言,面现难色。 “但是……罗刹大人,请恕属下直言——橘青登可是举世皆知的武道天才啊。” “虽然他当前还很弱小,但他之后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此獠不除,必定后患无穷!” 清水荣一言真意切地向罗刹提出进言。 罗刹沉默一会儿,发出“呵呵呵”的满是戏谑之色的轻笑声。 “诚然,确如你所说的那般,橘青登是难得一见的武道天才。” “但再怎么天才的人,也需要成长的时间。” “我们只需赶在他成长之前将其消灭即可。” “这种事情,急也没用,慢慢来吧。” 罗刹一边说,一边抬手按住清水荣一的肩膀。 “荣一,母需紧张。” “身为人上之人,要随时保持冷静,切不可急躁。” “人一旦焦躁,就容易说出一些不过头脑的话,进而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莽撞行径。” “放松,放松。” 听到罗刹这么说,清水荣一那原本紧绷的面部线条渐渐松弛下来。 “是。罗刹大人,感谢您的教诲。” 这个时候,罗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抿了抿嘴唇,然后“哼哼哼”地笑出声。 “唉,真是让人失望。” “我本以为橘青登能再有本事一点呢。” “归根结底,他从未有过耀眼的战绩。” “细数他的过往,他的成名战也只不过是砍了点讨夷组的酒囊饭袋而已。” “到头来,只是浪得虚名。” “被迫背上跟自己实力不匹配的响亮名号……既可悲,又引人发笑。” 语毕,罗刹背负双手,转过身,扬长而去。 “荣一,已经没有留着这座工场的必要了。” “将工场里的所有药草、设备都带走,然后放火烧了这里。” “在太阳出来之前,我要看到这里业已变为白地。” …… …… 江户,某地—— “呼……!呼……!呼……!呼……!仁王……阁下……呼……!呼……!您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海老名气喘吁吁地放下背上的青登。 青登像刚出生的小鹿一样,强撑着因失去力量而发软打晃的双腿。 他的脑袋仍旧痛得厉害……而且是越来越疼,好像有无数只飞虫在他的脑子里产卵。 尽管身体状况糟糕得连说话都变得费劲了,但青登还是强打精神,向海老名道谢: “海老名先生……感谢您的出手相助……” 此时已将气息喘匀的海老名微微一笑,回应道: “不必客气。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怀持着相同目标的盟友。” “盟友间的互帮互助,乃天经地义的事情。” “再说了,哪怕仅仅只是为了恶心法诛党的孽畜们,我们也一定会救你们的。” 青登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回以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将头转往另一个方向: “你们……都还好吗……?” “嗯……”左那子轻轻点头,“还好……我和冲田君都没事……” 八重朝正蹲伏在天仓枭的身旁,给天仓枭治伤的纱重问道: “姐姐,天仓先生怎么样了?” 纱重轻声答: “既不算太坏,也不算很好。我已给天仓先生做了简单的包扎,一时半会儿无忧,但他之后仍需做进一步的治疗。” 在海老名、一之濑和阿久津的通力合作下,左那子、总司、天仓枭、二重姐妹,全都顺利逃出来了。 眼见跟自己熟识的人……尤其是左那子和总司全都活着,青登不由松了一口气。 然而……新御庭番的的其余番士,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来的时候,是浩浩荡荡的三十多号人。 而刻下,活着逃出来的番士,仅剩10个出头…… 他们中有一些人是战死的,有一些人是海老名他们来不及带走的…… 海老名、一之濑和阿久津能以区区三人之力,在遍布敌人的茫茫大雾中带走以青登为首的十来号人,已属跟奇迹无啥差异的壮举——然而,这也是他们的极限了。 若是可以的话,他们也想将所有人都救出来,但是……他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八重朝身旁的一之濑投去好奇的眼神。 “为什么你们能够在那些烟中来去自如?你们的眼睛不怕那些烟吗?” “我们提前吃了解药。”一之濑回答,“只要吃了解药,就能在短时间内免疫那些烟。” “哦哦!原来如此!” 八重揉了揉后脑勺,“哈哈哈”地笑起来。 她大概是为了缓和当下弥漫在他们身周的沉重气氛,才故意笑得这么大声吧。 在一片死寂中,八重的笑声显得格外突兀,反衬得氛围更显萎靡。 眼见自己像个唱独角戏的小丑一样,八重表情失落地收起笑声,垂下螓首。 此时此刻,从青登等人到大盐党的志士们,再到新御庭番的番士们……不论是谁,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或是面无表情,或是一脸沮丧。 或是耷拉着脑袋,或是垮着双肩。 没有人说话……士气肉眼可见的低落,活脱脱一支战败之师。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他们败了。 复盘整场战斗——与其说他们是败在坐拥兵力优势的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的手里,倒不如说是败在罗刹的刀下。 在青登没能战胜罗刹时,他们的“败北”便已成定局。 连最强的青登都不是罗刹的对手,又有谁能打败这个怪物呢? 这个时候,阿久津倏地抬手指向东方,大喊道: “喂!你们快看!” 众人循着阿久津所指的方向望去——东方的天际在微微泛红,并不时摇晃。 东方……这个方向,是他们刚才逃出来的方向,即幻附淀的制作工场所在…… 红光摇曳,若隐若现的火苗……再笨的人也知道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霎时,青登等人那本就低迷的士气,更显萎靡。 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能够证明法诛党制销危险药物的铁证,却还是没能将其保住,以致功亏一篑…… “可恶……!” 八重低声叫骂,眼中噙满泪水。 纱重抿住红唇。 天仓枭蹙起眉头。 阿久津紧咬牙关。 一之濑面露苦涩。 海老名长叹了一口气。 左那子沉下眼皮,默不作声。 青登想要攥紧拳头……可刻下的他,已经连攥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海老名先生……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 海老名苦涩一笑。 “我们打算暂时蛰伏一段时间。” “蛰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海老名叹了口气。 “一之濑和阿久津都受伤了,一个胸口受伤,一个肩膀中创,他们俩都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幻附淀的制作工场已毁,罗刹日后肯定会更加谨慎地隐藏跟幻附淀有关的一切情报吧。” “这场抗争势必会演变成漫长的持久战……我们需要暂时停下脚步,重新拟定计划,从长计议。” “很遗憾,我们得暂时分别一段时间了。” 说到这,海老名停了一停,换上挂着憾意的苦笑。 “仁王阁下,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继续跟您合作……” 青登轻轻颔首: “没关系……我能理解……” “仁王阁下,容我冒昧一问,您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老实话……我现在脑袋空空……没什么想法……唔咕……!” 低沉的呻吟声幽幽地从青登的鼻尖飘出。 他贴着身旁的土墙,缓缓地往地上滑去。 左那子一个箭步踏出,扶住青登——她一直在关注青登的身体状态。 “橘君,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左那子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紧张感。 “可恶……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啊……” 为了保持清醒,青登啃咬舌尖,然而根本无济于事,这点小小的疼痛,在那愈来愈强烈的晕眩感面前,犹如螳臂当车。 眼皮不受控制地一点点下沉。 小小的黑色花纹渐渐从眼角至中心,一点点地将视野覆盖。 “橘君?橘君?” 青登听见左那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来自远方。 一瞬间,他看到了某个东西。 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鲜艳诱人的朱唇、若隐若现的纤细绒毛、闪烁着焦急眸光的眉目。 原来是左那子的脸。 她捧住青登的脸,表情紧张地反复确认青登的神智状况。 ——左那子小姐……好像瘦了…… 青登想到这里,意识就完全中断。 眼前一片黑,视野没映出任何东西…… …… …… 江户,斗南町,清水邸—— 罗刹在清水荣一的贴身相随下,大步流星地返回清水邸。 虽然没能干掉青登,令罗刹稍感遗憾,但就结果而言,今夜的作战毫无疑问是大获成功的。 不仅重创了青登一行人,而且还顺利地烧毁幻附淀的制作工场,抹消掉了“法诛党就是制销幻附淀的真凶”的证据。 罗刹不怕大盐党找他们的麻烦。 较之底蕴深厚的法诛党,发展时间较短的大盐党要弱小得多。 在罗刹眼里,大盐党的异端们根本不足为惧。 硬要说有什么事情能对幻附淀的制作和传播造成严重影响的……罗刹思来想去,唯有两件。 其一,江户幕府拿到法诛党制销幻附淀的铁证。 党争愈演愈重的幕府,都快演变成“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政治生态了。 只要是“南纪派”的主张,“一桥派”的人就盲目反对,反之亦然,只要是“一桥派”的主张,“南纪派”的人就盲目反对。 如此情况下,幕府要想上下一心地合力办事,完全是痴人说梦。 根据目前已知的种种情报和蛛丝马迹,外加上自己的分析,罗刹敢肯定:目前绝对已有幕府的高层人士注意到了幻附淀的存在及危害。 他甚至怀疑:青登之所以紧盯着幻附淀不放,有一部分原因便是有幕府的高层人士给他下令。 青登是火付盗贼改的三番队队长,位高权重,能力过人,会被幕府的高层人士信任并委以重任,倒也正常。 如果仅仅只是幕府内部的极个别人员有心消灭幻附淀,根本无济于事——政敌们根本不管你的主张、政策有多么正确,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反对。 本应用来干正事的资源,就在这无穷无尽的内耗中消失一空。 要想打破这僵局,最好的手段无异于拿出能够压服所有政敌的行动理由。 正因如此,罗刹才会下令烧毁幻附淀的制作工场,把所有制作原料转移到他处。 只要别让江户幕府的官员们抓到把柄,罗刹就能继续有恃无恐。 至于有可能会对幻附淀的制作和销售造成极大影响的第二个原因……那便是那个该死的葫芦屋盯上他们了。 说实话,相比起被幕府盯上,罗刹更害怕被葫芦屋盯上。 江户幕府因被党争所苦,以及顾及社会观瞻而总是放不开手脚——葫芦屋就没这些毛病了。 葫芦屋乃高度集权的私人组织,权力皆集中在他们的领袖……即木下琳的手上。 人力、武器、钱财……葫芦屋及其附属组织的所有资源,木下琳皆可如臂使指地调用。 幕府要想对付法诛党,尚需合理的行动原因。 反观葫芦屋…… 罗刹的旧有经验告诉他:葫芦屋对付法诛党的战略方针,非常地简单明了——发现即消灭! 若是找到法诛党的据点和成员了,直接消灭!不需要什么合理合法的证据!也不需要顾忌什么社会观瞻!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因此,相比起“葫芦屋注意到幻附淀”,罗刹更担心“葫芦屋发现法诛党和清水一族关系匪浅”。 假使让葫芦屋得知此事……罗刹敢断定:葫芦屋一定会于第一时间集合战斗部队,灭掉清水一族! 法诛党在关东的根基很浅,若无身为“地头蛇”的清水一族的鼎力协助,罗刹他们势必是不可能那么顺利地散布幻附淀的。 法诛党负责制作,清水一族负责销售渠道,分工明确,效果显着。 可以说,清水一族若被灭了,罗刹就要欲哭无泪了——连销售渠道都没了,制作出再多的幻附淀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上述所言,颇有杞人忧天的味道。 等哪天葫芦屋真的打过来了、清水一族有难了之后,再慢慢地见招拆招吧——这是罗刹一直以来所秉持的想法。 随着制作工场的毁灭,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幻附淀的秘密将继续隐藏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葫芦屋姑且不论,幕府那边应该是暂时不用担心了。 想到这,罗刹顿感心情大好,他决定乘兴去一趟清水塔的顶端,观赏一会儿月亮。 却在这个时候,一道矮小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界。 “罗刹大人!属下有急事相告!” 河童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至其跟前。 只见河童表情焦虑,脚步也因此而变得稍显凌乱。 澹薄名利且见多识广的河童,素来举棋若定,很少流露出慌慌张张的一面。 眼见河童竟罕见地面露惊惶,罗刹也不禁神情一肃。 “河童,何事?” “罗刹大人,自今日黄昏起,我就不断发现有行迹诡异的人在清水邸的附近转悠,并时不时地抬眼观察清水邸的建筑,以及周边地带的地形。” “在这帮鬼鬼祟祟的不明人士中,我看见了那个男人……” 说到这,河童顿了一下。 他仿佛是在整理自己的心情,直至片刻后才一字一顿地把话接了下去: “‘流光八幡’间宫九郎……!” “……河童,你没看错吧?” “罗刹大人,属下以项上人头向您保证,我绝对没有看错。那个戴着眼镜的老人,绝对是‘流光八幡’间宫九郎!”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河童应和一声,然后不带半点停留地转身退下,仅弹指的功夫,他的身影就融化在远处的阴影之中。 “……荣一。” “在!” “你现在立刻召集人马,进行最大限度的动员。把所有能调用的物资、战力,全部集中进清水邸里,自今夜起,死守清水邸。清水邸的围墙、高台需全部加固。还有,将收藏在地下室里的重要文书、资料,全部烧毁,一片纸也不要留。工匠、医生等稀缺人才,全部转移到横滨……不,不行,横滨离江户太近了……转移到尾张好了。” 听到最后,他终于是难掩脸上的愕色,忍不住问道: “罗刹大人,这是何故?” 虽然这只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事情,但清水荣一刚才确实是清楚地看见——在听见“间宫九郎”这个人名的那一瞬间,罗刹的脸色顿时变了! 嘴角上挂着的笑意僵住。 童孔骤然紧缩。 面庞微微泛白。 清水荣一头一次看到罗刹那么失态…… 罗刹伸出手,用力搓揉眉心。 “……荣一,你知道间宫九郎吗?” “我知道。您先前跟我说过,他是曾闻名一时的大剑豪,同时也是葫芦屋的重要干部。罗刹大人,如果你刚才的那一系列命令,是为了防范葫芦屋的渗透和侵攻,那会不会太过火了一点?有必要即刻转移人才并把所有的重要文件销毁吗?” 有葫芦屋的干部在清水邸的周围晃荡……这说明葫芦屋极有可能发现清水一族跟法诛党的关系,进而准备展开行动吧。 对此,清水荣一倒是不太惊慌。 他对清水一族,对自己亲手组建起来的“关东最强雅库扎集团”的实力很有信心。 就算葫芦屋真的打过来了,纵使不敌对方,他们也能从容不迫地转移人员和物资,保全力量。 罗刹侧过脑袋,朝清水荣一投以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缓缓地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如果仅仅只是葫芦屋攻过来了,那问题倒不大。可若是攻过来的人中有间宫九郎……这性质就不太一样了。” 清水荣一皱了皱眉。 “罗刹大人,何出此言?” “间宫九郎是这世间屈指可数的能自由进入传说中的‘无我境界’的武者——我这么说,你应该能理解我为什么要下达那些命令了吧?” 清水荣一:“……” 罗刹:“……” 霎时,沉重的沉默降临在罗刹和清水荣一之间,四周的声音听起来莫名遥远。 大约10秒钟后,震惊与惶恐终于化为声音。 “……是,罗刹大人,我现在立刻就去召集人马!” …… …… 江户,郊外,某地—— 骨碌、骨碌、骨碌…… 远方传来富含节奏感的古怪声音。 骨碌、骨碌、骨碌…… 声音逐渐接近。 骨碌、骨碌、骨碌…… 漆黑的世界射入白光—— “唔……!” 青登随着意识清醒,缓缓睁开双眼。 首先映入其眼帘的,是陌生的车顶。 没有任何装饰的朴素车顶、摇摇晃晃的车厢、时隐时现的马匹喘息声…… 此景此况,令青登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的车厢里。 自己适才所听见的“骨碌骨碌”的声音,便是车轮的转动声。 ——这里是……? 青登一脸茫然地朝四周投去困惑的视线。 很快,他就发现这座既不算大也不算小的车厢里,并不只有他一人。 “冲田君?左那子小姐?” 左那子和总司正分别睡在他的左右两侧,三人躺成一个“川”字。 二女都睡得非常香甜,胸膛和小腹以均匀平缓的节奏上下起伏。 “啊,后辈,你醒了啊。” 冷不丁的,驾驶位的方向传来熟悉的女声。 青登循声望去,脸上的茫然之色更重了。 “前辈?纱重?” 只见二重姐妹并肩坐在马车的驾驶位上,纱重手持马缰,以熟练的手法操控马匹。 拉动车厢的是2匹被照养得极好、四肢发达、毛发光亮的骏马。 八重急声追问: “后辈,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身体好一点儿了?” ******* ******* 第2卷的最终高潮要来辣!豹豹子的写作之魂也久违地燃起来辣! 今天是久违的字大章!看在作者君今天是真·豹更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豹豹子计划从今天开始进入“疯狂豹更”模式,每天都豹更1!一直豹更到开启第3卷为止! 豹豹子需要你们的鼓舞哇!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82章 青登和佐那子的离别接吻【豹更1W】 青登闻言,伸手抚额。 因为才刚刚苏醒,所以青登的大脑仍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之中,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不过,这只是一会儿的事情。 少顷,记忆如涨潮般节节恢复。 混战、决斗、惨败、逃跑……一幅幅画面飞快地在青登的眼前闪过。 最终,画面定格在意识断开之前所见的最后一景,即左那子的布满紧张神情的俏脸。 ——我昏倒了吗…… 待记忆完全恢复后,青登再度伸手抚额。 脑袋还有些痛……但较之昏迷前,无疑是好多了。 母庸置疑,这是天赋“健体+2”的功劳。 此天赋的存在,使青登拥有着远超常人的伤势恢复速度。 青登对关心其身体状况的八重轻声说道: “嗯……我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 八重“呼”地长出一口气。 “我们将你搬回月宫神社时,于笃大人以最快的速度请来一位擅长治疗内伤的老医生。” “老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只需每日吃药并静养上一段时间便可恢复如初。” “啊!既然你醒了,那就先把药给吃了吧!” “因为你刚才一直在睡觉,所以我们想给你喂药都无处下手啊。” 说着,八重伸过手,递给青登一瓶药。 “这瓶子里的药丸每天吃三次,一次吃四粒。” “据说这是那个老医生的独门秘药。” “不仅在治疗身体的内伤上有着奇效,而且还带有一定的镇痛作用。” 青登道了声谢,接过药罐——却并没有急着吃药。 他扭过头,望向身旁仍熟睡着的总司。 “冲田君呢?她的伤怎么样?” “冲田君也无啥大恙。” 八重回答。 “她的伤不算很重,也是只要按时吃药并静养上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是吗……那就好……” 听到这,青登总算是放下心来。 “后辈,快吃药吧。” 八重催促道。 “吃完药后就再睡一会儿吧,你现在需要大量的休息。” 青登看了看八重,接着又看了看手中的药瓶。 “……这事不急。相比起吃药、休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亟需向你们俩确认。” 他一边说,一边扬起目光,将视线投至车窗之外。 只见车外一片生趣盎然的大自然风光。 马车行驶在凋有数条深长车辙的乡野小径上。 一边是开阔的旷野,尽头处是树林,树林一直伸展至天际。 另一边是稠密的灌木丛,灌木丛覆盖之下是一座座岩石山冈,远方隐约可见高耸的富士山。 因被夜幕包裹而一片静谧的江户街町被远远地抛在后头,渐行渐远。 “纱重,八重,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海老名先生和他的同伴们呢?” “这里是江户的南郊。至于海老名等人,他们在你昏过去后没多久就跟我们分道扬镳了,他们现在应该正藏身于某处不起眼的旮旯里,一边疗伤,一边思考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吧。” 刚才一直默然不言的纱重倏地回答道。 “江户的南郊?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带你离开江户。”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行了,姐姐你就专心驾车吧,我来给后辈解释。” 八重接过话头。 “后辈,这是于笃大人的主意。她命令我和姐姐带你们仨离开江户,前往横滨。” “横滨?” 青登露出傻眼的表情。 “为什么要去横滨?”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 八重叹了口气。 “当然是为了给你们一个舒适的疗伤环境,并且保护你们啊。” “……” 此言一出,青登顿时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神色不由变得沉重起来。 八重默默地把话接了下去。 “那个罗刹已经盯上你了。” “不难想象,他之后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四处追杀你。天知道他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你现在有伤在身,正值虚弱的时候。” “全盛时期的你都不是他的对手,遑论伤势未好的残损状态?” “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会惹你不快……但事实确实如此。” “你若继续留在江户,实在是太危险了。” “所以,于笃大人希望你们能到横滨静养并隐居一段时间。” “等你们身上的伤彻底好了,江户这边的局势也稳定下来后,再将你们接回。” “这段时间里,于笃大人也会派人保护你们的亲友的。” “啊,对了对了,差点忘了……于笃大人吩咐过我们,要将接下来的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你。” 八重清了清嗓子,然后板起脸蛋,模彷起天章院的说话方式: “‘盛晴,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你们了,你们好好地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青登听罢,怔了一怔,好半晌儿没说话。 直至片刻后,他才露出半是无奈半是恍忽的复杂表情。 “‘交给我吧’……呵,这话倒说得漂亮,但其实她也很迷茫吧……幻附淀的制作工场被毁,长久以来的努力悉数付之东流,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她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是好吧……” “……也许是这样吧。” 八重面露哀伤。 “但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只能去相信于笃大人的智慧了。” 这个时候,八重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说道: “那、那个,顺便一提,我们的这份“转移计划”,是得到千叶小姐的首肯的哦。” 青登挑了挑眉。 “左那子小姐?” 八重轻轻点头。 “因为你和冲田君都昏过去了,所以我们只能跟一直清醒着的千叶小姐商量此事。” “在于笃大人提出要将你们暂时转移到横滨时,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八重顿了一下,紧接着换上似笑非笑,相当有韵味的表情。 “后辈,你可真幸福啊。” “在将你搬进疗伤用的病房后,千叶小姐可是全程陪护在你身旁,紧张兮兮地苦心等待诊疗结果。” “直到前往横滨的这辆马车启程后,她才总算是安心地闭眼休息。” “她的双目甫一闭下,就立即睡下了。” “明明右肩的伤都没好,却毫不停歇地忙前忙后,她应该早就累坏了。” “我想……她之所以会不假思索地同意前往横滨,也多半是为了你吧。” 青登听罢,立即下意识地侧过脑袋,望向躺在他的左手边,仍睡得香甜的左那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左那子的睡颜。 她以侧躺的姿势,微微蜷缩着身子。 倒向一侧的柔顺发丝,悄悄地盖住她修长柔美的睫毛。 尽管业已睡下,但其眉眼间依旧难掩倦容。 在仔仔细细地观瞧一番后,青登总算是确信——自己刚才在即将失去意识时所见到的那幕光景,并无错漏。 左那子确实是瘦了。 尽管瘦下来的幅度并不算大,恐怕只有跟她朝夕相处,并且对她很熟悉的人,才能注意到如此细微的变化。 但青登恰好就是那个能跟左那子朝夕相处、对左那子又很熟悉的人。 左那子小姐是何时消瘦下来的? 自打被关入小传马町牢屋敷以来,青登就几乎没有一日是消停过的。 逃出被火海吞噬的小传马町牢屋敷、强闯火付盗贼改总部、活捉木村数马等人、潜入吉原、剿灭北原耕之介、会谈菊池千水、夜访宫川俊造、单挑“狂犬”、桔梗山大战、连踢清水一族的13个场子、寻找凤凰屋弥太郎、工场乱战、射杀鵺、被罗刹打败…… 回过头来一想,青登陡然发现自己最近这大半个月的经历,只怕是比普通人的大半段人生都要跌宕起伏。 大大小小的各类事件接踵而来,使得他都没余力关注外界的事物了。 青登的心神沉浸在回忆之中,意识随着记忆穿越时空。 终于,他后知后觉地赫然想起——早在他和左那子于月宫神社的石阶上重逢时,她便不像以前那般丰腴了…… 总司曾偷偷地跟他说过,在他“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左那子一直在不知疲倦地四处寻找他的踪迹…… 这个时候,不知怎的,青登突然感觉好累。 他将身子一翻,面朝上地仰躺下来,双目紧闭。 “算了……这样也好……” 他以只有其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呢喃道。 “我好像真的有点……累了……” 语气里掺杂着强烈的疲惫感。 青登抬起右臂,将冰凉的右手背贴在脑门上,借此冷敷仍在发疼、发胀的脑袋。 ——我已经尽力了…… ——能做的,我都做了。 ——奋战至今,不仅身受数创,差点死掉,就连重要的亲友也险些遭遇不测。 ——就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我做出的功劳、我付出的牺牲,都算是无可指摘的了。 ——唯一令人大失所望的地方,也就只有在最关键的一役中,惨败给了罗刹而已。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算我想就此退出这场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抗争,也没人能有资格说我的不是。 ——天章院殿下要求我在横滨静养并隐居一段时间,而左那子小姐对此也表示赞同,这说明大家应该都无意苛责我吧? ——好困……再睡一会儿吧……好久没有睡上一个美美的觉了…… ——横滨离江户不算远。 ——等我睡醒之后,应该就能到横滨了吧。 ——等到了横滨之后,先安心养伤,等身体康复之后,再去慢慢思考今后的道路吧。 ——啊,对了,既然左那子小姐和冲田小姐要陪我一起去横滨,那我们岂不是有机会同居? ——若是如此……这不就是我的理想生活吗? ——娶左那子小姐、阿舞、冲田小姐为正妻,然后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平安幸福地过日子……这样的生活,真美好啊…… 想到这,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涌上青登的心头。 ——真不错啊。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性格古板守旧的左那子小姐说不定就同意和阿舞、冲田小姐一起嫁给我了。 ——好,就这样吧! ——什么幻附淀啊、什么清水一族啊、什么罗刹啊、……这些鸟事,就统统交给其他人去处理吧。 ——我真的累了……就让我休息吧…… ——唔……!越来越困了…… ——睡吧……睡吧…… ——等一觉醒来后,就能重归安定欢乐、有左那子她们相伴的日常了…… 青登放下敷额头的右手,四肢贴到地上,整个人进入空前放松的状态,犹如置身深夜的大海,意识随着暗流一点一点地沉入海底。 夜幕的包裹,外加上车厢的阻光,使得青登的睡眠环境空前得好,没有一丝光亮透进他的眼皮,深渊般的黑暗映入其眼帘。 青登将就此再度进入梦乡,睡个美美的回笼觉——本应是如此才对…… …… …… ……嗯?这是? 青登一脸不敢置信地扫视四周。 本应是一片黑暗的视界,忽地出现颜色和光亮。 还没等青登反应过来,这些突然出现的色与光就自动组构成一副眼熟的画面。 积满尘土的山洞、仰躺在地的血人。 是小野寺。 精准点来说,是将死之际的小野寺。 满身是血的他,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扯动的嘴角缓缓勾出一抹愤满不平的苦笑: 果然……还是好不甘心啊……我好想……亲眼见证……诡药的消亡…… 青登:“……” …… 冷不丁的,眼前的画面开始发生变化。 这次出现的画面,就发生在一个多时辰前。 西野细治郎以标准至极的姿势跪坐在地,昂首挺胸。 仁王……动手…… 青登:“……” …… …… …… …… “……纱重,停车。” 驾驶位上,纱重和八重双双一怔。 “停车?为什么?” 八重边说边转过脸,朝青登投出不解的目光 青登一言不发地坐起身,面无表情地拧开手中药瓶,倒出4粒药丸,扔入口中。 “停车。” 他又重复了一遍。 纱重笔直注视青登的脸,若有所思。 须臾,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露出既像是在震惊,又像是在难过,相当有韵味的表情。 “……我知道了。” 纱重拽紧手中的缰绳,拉停马车。 “前辈,谢谢你的药。” 说着,青登将手里的药瓶抛给八重。 “呃、咦?啊?” 八重手忙脚乱地接过药瓶。 “后辈,这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青登抢道: “你帮我保管一下,等有机会后我再跟你要回。” 这个时候,马车刚好稳稳停住。 青登脱下身上的羽织,轻轻盖在左那子和总司的身上,然后不带半点儿踌躇地翻身下车。 …… “呜……!” 左那子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美目。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的心脏突然跳得好快……这使她不由自主地苏醒。 不大不小的车厢之中,她首先闻到了青登的气味。 “这是……橘君的羽织……?” 左那子眨了眨眼,一脸诧异地望着盖在其身上的黑色羽织。 在将青登带回月宫神社疗伤后,新御庭番的番士们就顺便给青登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橘君的衣服怎么会在我的身上——这个想法产生的刹那,左那子愕然发现:她的身旁,那本应能看见青登的地方,刻下空空如也。 “橘君……?” 左那子呆住了。 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一瞬过后,她急急忙忙地坐起身,手慌脚乱地钻出车厢。 这惊惶失措的举止,丝毫没有往日的大家闺秀的气质。 扑面而来的冰凉空气,令左那子不由打了个冷颤。 等眼睛稍微适应车外的夜风后,她赫然望见——青登牵着一匹骏马,朝着北方、朝着江户所在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不远处,纱重和八重并肩而立。 她们神情肃穆,像是在目送死士奔赴战场。 “橘君!你要去哪儿?” 左那子的喊声甫一响起,青登便停住脚步,侧过脑袋。 “左那子小姐?” 青登先是一怔,然后面露苦涩。 “左那子小姐,你醒得可真不是时候啊……” 在说出这句话时,他脸上的苦涩转化为耐人寻味的无奈。 看着此幕景象,听着此番言语……左那子的心中骤然升腾起不详的预感。 她不顾自己尚未穿鞋,套着白袜的一对玉足就这么踩在光熘熘的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至青登的跟前,以肉身作墙,拦住青登的去路。 “你要去哪儿?” 她又问了一遍。 青登微微一笑。 “左那子小姐,我还有未成就之事……等我将所有事情办完了之后,我会去横滨找你和冲田君的。” 虽然青登没有明说自己要去哪儿,也没有明说自己要去干什么事情,但说来奇怪,在他说出‘我还有未成就之事’的这一句话时,左那子就瞬间明白了一切。 “别开玩笑了!” 左那子失态地大吼道。 “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你又要去送死吗?” 大概是自知瞒不过去了吧,青登犯难似的拉下眉角。 “左那子小姐,我并非是送死。我会平安归来的。” “平安归来?这种话……你觉得我会信吗?在身心状态完好的时候,你都没能战胜罗刹,不是吗?就凭你现在这副伤痕累累的样子,又能做到些什么呢?” “左那子小姐,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相信……就在刚才,我想到了打败罗刹的方法。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输。” “这不是能不能打赢罗刹的问题!即使退一步,假设你真的掌握了打败罗刹的方法,那又能怎样?此时的清水邸内可是聚集着数以百计的雅库扎啊!还有清水荣一等高手坐镇!你打算就这么孤零零地去闯清水邸吗?你有几条命啊?” 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吼,听起来像是玻璃碎裂般的哀号。 左那子在嘶吼的同时,以犀利的目光瞪着青登。 “……” 青登不再说话,默然无言地往左横挪一步,准备绕开左那子。 左那子眼疾手快地一个箭步踏出,柔弱的娇躯再度挡在青登的正前方。 “……左那子小姐,请让开。我想战斗,让我去战斗吧。” “不许去!” “……” 青登再度挪步。 这一次,左那子咬了咬贝齿——曾——的一声,她拔出腰间的胁差。 “我叫你不许去!你没听见吗?!” 左那子像勐然溢出的沸腾热水一样,大声叫喊。 锐利的刀尖直指青登的胸膛。 “退下!我是认真的!与其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打一场不可能会赢的战斗……与其让你被敌人羞辱、虐杀……我宁可现在就杀了你!至少这样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她瞪着发红的眼睛,眼神凶恶,语气激昂,强硬的态度蕴含凌厉的寒气,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的刀真的会捅穿青登的胸膛…… 不远处的二重姐妹见状,纷纷面露担忧。 从她们刻下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她们非常想冲上前去,调和青登和左那子的矛盾 然而,纵使心急如焚,她们也还是以惊人的毅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哪怕是少不更事的八重也明白:这种场面,不是她们这种外人所能介入的…… 青登垂下视线,凝睇左那子手里的刀。 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冷不防地伸出左手,一把攥住刀刃!宽大的手掌覆盖住小半个刀身! 青登此举,顿时令持刀的左那子花容失色。 目瞪口呆的她,下意识地想要收回刀刃……却惊愕地发现手里的刀就像是被铁钳给夹住了一样,遑论她使劲儿,它都在青登的掌中纹丝不动。 “要想杀我的话,至少也要指着这里才对吧?” 青登不顾被刀刃割破的皮肤,不顾汩汩流出的淋漓鲜血,面不改色以蛮力控制刀身,直指其胸膛的刀尖就这么一点点地向左横移……最终定格在其左胸的上方。 “想刺就刺吧,想杀我就杀我吧。不论如何,我都不会退让的。” 说完,青登放开左那子的胁差。 同一瞬间——“铛啷”的一声……刀掉落在地。 左那子低头不语,神情木然地望着掉落在其脚边、刀身上沾满了鲜艳血液的胁差,适才握刀的双手微微发颤。 正当青登欲图绕开左那子的时候…… “橘君……你不要这样……!” 呜咽般的声音,使青登的脚步再度停下。 他因在意这句话的音调而抬头一看——眼前是一对笔直注视着他的、噙满泪水的美丽双眼。 那凶恶的眼神不见了。 那激昂的语气消失了。 那强硬的态度隐没了。 此时的左那子,露出洋溢着悲壮感、让人看了就心痛、感觉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绷紧的面容染满不安的色彩,看向青登的双眼像是在寻求依靠。 “在……看见……你败给罗刹……罗刹举起刀……准备斩杀你的那个瞬间……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那个时候……我的脑海里……除了‘不惜一切代价地救你’之外……再无它念……” “哪怕直到现在……我都仍记得这股……令人倍感折磨……仿佛有块大石头压在胸口上的讨厌感觉……” “我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但是我很确定……我不想看到你受伤……更不希望你死……!” 左那子的声音颤抖着,语无伦次着,生硬地震动着声带 即使强忍泪水,她也依然故作坚定,绷紧表情地跟青登对视,像极了逞强不哭的孩子,像极了稍微碰触就会毁损的纸人。 毫不修饰的赤裸裸的真挚情感直刺向青登。 “左那子小姐……” 轻盈的呼唤如呓语般渗出。 没有任何预兆的——青登伸出双臂,轻轻将面前的左那子搂入怀中。 他的一只手从腰际往上游去,搂住她的肩,另一只手则停泊在她的腰窝,脑袋顺势垂下,下巴抵住她的发旋。 左那子清楚地感受到青登的呼吸……就像丢了嵴骨一样,她的腰肢垮了下来,身体顿时小了一圈,整个上半身都融入进青登的怀抱里。 就这样……她被包裹着她的温暖,给冻住了。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青登没有发表任何长篇大论,也没有说出什么很特别的话语。 仅仅只是一句平平无奇的道歉。 然而,就在青登话音刚尽的下一瞬间,萦绕在他和左那子身周的气氛变了。 “……” 左那子睁大眼睛,眼里立刻噙满泪水,大大的泪珠一颗颗滑落而下,滴落在地。 “呜……呜……呜……” 她一边哭泣,一边狼狈地擦眼泪。 沾满泪水的脸蛋,毫无平日的美丽、英气可言。 “呜啊啊……啊啊……呜呜……” 她苦苦支撑,不愿在青登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但她没撑多久,便败给涌上心头的情感。 “呜……呜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她的声音开始崩坏。 泪水当着青登的面,如决堤般淌下。 被情感吞没的她,随着满溢而出的心意,将满是泪水的脸蛋深深埋进青登的怀里。 悲伤、恐惧、留恋……数不清的情感,还有其他难以形容的东西,从左那子的身体中强行传递进青登的心里。 痛哭声闷在青登的胸口。 她反抱住青登,双手使力,仿佛绝对不会放开青登。 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完全不理仍站在一旁的二重姐妹。 应该说,她打从一开始就无意关注自己的形象,也无暇在意二重姐妹的目光。 这种时候,似乎大和抚子的矜持,也无法完全阻挡其内心的情感波涛。 “不要去……” 左那子的声音被泪水晕开,大概连她本人都听不清自己在讲什么吧。 “即使讨厌我也没关系……别走……跟我们去横滨吧……” “要我讨厌你……这也太为难我了吧?” 青登将怀里的左那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很抱歉……但我真的非走不可。我有未成就之事。我还有必须完成之事。” “橘君……现在去清水邸……你真的会死的啊……” “纵使是死,我也想亲眼见识下我能够坚持到什么地步。” 说罢,青登将绕到左那子背后的双手移至身前,温柔地捧起左那子的脸蛋。 “左那子小姐,你可以不相信我想出了可以战胜罗刹的方法,但唯独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欸……唔……?!” 舒服的触感勐不然覆盖在左那子的双唇上。 明明只是轻轻的触碰,却一瞬间爆发出岩浆般的炽热……双方皆是如此。 良久,唇分。 “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事情。” 左那子扬起美目,湿透的双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讶异的心情、强烈的悲伤与单纯的爱意…… “橘君……唔……!” 话音刚起,其余下的话头便被一声痛呼打断。 她连个挣扎都来不及做出,便无法自制地闭上双目,软绵绵地倾倒在青登的臂间。 青登面无表情地从左那子的后脖颈上收回比成手刀的右掌,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业已昏迷过去的她,转身走向二重姐妹。 “纱重小姐,前辈,左那子小姐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八重一边用力点头,一边从青登的怀里接过左那子。 “嗯,我即使是死,也会护千叶小姐和冲田君的周全的!” “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以留恋的目光看了面前的左那子以及车厢里的总司最后一眼后,青登翻身上马。 这时,纱重缓步走到马头前。 “橘先生,你的刀不是都被罗刹砍断了吗?真的不需要我借把武器给你吗?” “不需要。” 青登摇了摇头。 “我知道有个地方存着武器……而且是大量的武器。”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纱重侧过身子,让出道路。 “橘先生,祝你武运昌隆。” “嗯,也祝你们早日平安抵达横滨。” 青登微微一笑,然后以后脚跟轻磕马腹,驱使着马匹,驰向远方。 二重姐妹伫立在原地,目送渐行渐远的颀长身影。 “姐姐……” “什么事?” “不去阻止后辈……这样真的好吗?” 八重转过头,朝身旁的纱重投去不安的眼神——怀着这种心情注视到的,是一张百感交集的脸孔。 “有什么理由可以去阻止一个男人奔向战场?” …… …… 江户,郊外,桔梗山—— 青登驱使马匹,沿着曾走过一遍的道路,向山顶笔直进发。 飞瀑的潺潺水声遥遥传来,阵阵轰鸣不时夹杂其间。 夜风拂过,林涛阵阵,若隐若现的雾气不断变幻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四周浸满暮色,一片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低矮的灌木丛、站在枝桠上的猫头鹰、似曾相识的温泉……青登不看一眼地飞驰而过。 不消片刻,一座摇摇欲坠的破烂茅草屋闯入他的视界。 他跳下马背,将缰绳随手系在某棵大树上后,昂首挺胸地走向茅草屋。 途中,他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还算结实的粗长树枝。 吱呀…… 腐朽的木门被一寸寸推开……目力所及之处,灰尘漫天飞扬。 橘隆之……他在茅草屋的东南角……埋下了一个大木箱…… 青登依照小野寺的指示,找到屋子的东南角。 卡察、卡察、卡察、卡察…… 青登将刚刚捡来的树枝插进泥土里,当铲锹来使,一点一点地将泥土撬开、拨走。 原本格外平整的地面,渐渐出现一个愈来愈深、往地下延伸的大坑。 随着泥土被一捧接一捧地扬起,空气中充满了呛人的味道。 约莫分钟后,往坑下探的树枝倏地戳碰到一个非常坚硬、触感并不像石头的物事。 青登怔了一下,随后连忙扔掉手里的树枝,俯下身,伸手扒拉掉坑里的尘土。 只见大坑之中、尘土之下,深埋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不明物体。 虽然此物的外表被岩块、泥土涂染成暗沉的土黄色,但青登依然能清楚看出——这是一个巨大的木箱。 “找到了……” 青登将刚刚扔掉的树枝重新捡回,不遗余力地铲削坑洞边缘的泥土,扩大坑洞。 终于,在又忙活了十来分钟后,他总算是勉勉强强地把坑洞扩宽到足以将里头的木箱搬出的大小。 在“九牛二虎”等天赋的加持下,青登不算很吃力地将木箱从大坑中抬出。 “就是这个吗……” 青登以和缓的动作,轻轻拂去箱身上的尘土。 灰尘在月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地飞舞。 青登不由自主的长出一口气,温热的气体氤氲而出,瞬间又消散不见。 卡察——他缓缓打开箱盖。 这个像大秘宝一样深藏在地里的木箱,并没有装着难以计量的钱财或是什么不得了的武功秘籍、神兵利器。 偌大的箱子中,仅安静地躺着9把打刀。 从朴实无华的黑色刀装来看,这些刀都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刀剑,并无特别之处。 青登随手拿起其中的一把刀,“曾”地拔出。 月光穿透破烂的天花板,轻尘一般洒在出鞘的刀身上。 霎时,炫目的寒芒充满了青登的视野。 刀剑是一种若不定期保养就会生锈的娇贵兵器。 这些刀在地里深埋了近2年,无人问津了近2年……想也知道,它们的状态自然是不会好到哪儿去。 只见原本无比雪亮的刀身上,长有不少褐色的锈斑。 妥妥的“破伤风之刃”……若是被这样的刀砍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即使没有被当场砍死,也会在之后因感染破伤风而被折磨得痛苦不已。 这个时代可没有治疗破伤风的特效药。 虽然生锈的刀能够打出效果不俗的“魔法攻击”,但锈迹会使刀的坚韧度大大下降,变得更加脆弱、易碎,丧失原有的强度和耐久性。 幸而刀刃仍旧锋利,依然可以轻轻松松地削肉断骨! 刀身的底部,刻着一串简练有力的汉字。 青登将箱内的其他刀逐一拿起、拔出。 所有的刀,无一例外,刀身底部都刻着相同的短语——“恶鬼灭杀”! ******* ******* 今天又是豹更1的一天啊!豹发.jpg 连续两天豹更1,而且就凭今天这章的质量,不投月票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啊!流泪豹豹头.jpg 你们不投月票的话,豹豹子会因大受打击而变回摆烂状态的!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ps:青登和左那子紧紧相拥并接吻——出自世界名画《总司在车厢里睡觉 第283章 【叮!永世天赋·逆转之龙,发动!】【豹更8000】 青登从怀中抽出束袖带,将箱子里的刀统统绑到自己的后腰上。 哐当、哐当、哐当……全靠一根带子来维系平衡的9吧刀,随着青登的起立而摇摇晃晃、相互碰撞。 正当青登转身离去,已有一只脚踏出门框时,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倏地停下脚步,扭过头来,凝睇身后的茅草屋。 没有任何像样的家具、肮脏的尘土、从墙壁和天花板的缝隙间透进来的冷风、远离人世的死一般的静谧…… 橘隆之和小野寺就在这座摇摇欲坠的破屋里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隐约间,在既空无一人也空无一物的屋子中,青登仿佛看见橘隆之和小野寺面对面地席地而坐。 他们在这里分享彼此的情报。 他们在这里探讨之后的行动计划。 他们终日与孤寂相伴。 他们时不时地露出怯意和倦容。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青登心想。 在接下菊池千水的委托之前,在得知幻附淀的存在之前,橘隆之仅仅只是一介普普通通的奉行所定町回同心。 而小野寺在尚未结识橘隆之的时候,更是一个专管赌场、身家底子绝不干净的雅库扎。 他们以寥寥二人之力,在毫无背景、外援的情况下,对抗雄踞关东的清水一族和志在天下的法诛党…… 在外人眼里,所谓的“蚍蜉撼树”,不外如此。 他们就像两头冒失的豪猪,在一条不知何处才是尽头的漆黑道路上跌跌撞撞。 他们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自己能否抵达终点。 甚至连这条道路有没有所谓的“终点”,都是一个未知数。 身为清水一族的重要干部,明明只要别淌这趟浑水,就可以享尽普罗大众难以奢求的荣华富贵……小野寺会为此感到后悔吗? 在觉得疲惫、迷惘的时候,橘隆之会不会拔出自己定制的这些刀,阅览镌刻在刀身上的这行“恶鬼灭杀”,以此来激励自己呢? 很遗憾,青登无缘问询他们了。 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是无比确信的。 橘隆之、小野寺、还有西野……他们全都坚守住了自己的道。 “现在,轮到我了。” 男人轻声说。 …… …… 一阵轻微的响动,犹如雨滴洒落地面,打破了夜的静谧。 那是一阵马蹄声,自远而近,从郊外一路传向斗南町。 四腿翻动,马蹄生风,勐烈踩踏坚硬的路面。 响个不停的蹄音,在静逸的、夜色深沉的江户里,在霜冻的、一望无际的长街上,像一阵澎拜的浪潮,又像一阵凶勐的狂风暴雨。 在弦月的余晖下,人马的影子在黄土之上长长地伸展,就像是散落了一地的如箭般的银色光华。 青登直视前方,昂首挺胸。 虽然这算不上是什么理由……但青登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在今夜了结这一切的话,那在其今后的余生里,都将再无机会彻底根除幻附淀,同时也再无机会杀死罗刹。 这是一场他无论如何都不愿错过的战斗。 这是一场他宁可害左那子哭泣也要去直面的战斗。 他攥紧马缰,不再逃避! 道路尽头,一条横贯青登视野的笔直黑线跳跃而起,紧接着是一个墨块般的黑点。 那是漫长的围墙,那是高耸的清水塔。 前方传来惊呼和嚎叫。 “什么声音?” “怎么回事?” “有人正骑马冲过来!” 青登不理会眼前的光景,不理会耳中的声音,他磕击马腹,将胯下马匹的速度催动至最极限,噼开疾风,一步步冲向江户的最黑暗处。 说来怪异,他现在觉得心情……无比的舒畅! 迥异于此前打算逃避时的那份轻松感! 我会斩碎所有的黑暗! 就用我的刀! 青登放下缰绳,站到马背上,腾跃而起并拔出刀。 同一时间,他感到一股熟悉的、但是又与往昔不甚相同的暖流,窜遍其全身上下。 紧接着,一道陌生的、此前从未听过的系统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叮!永世天赋·逆转之龙,发动!】 彭! 人与刀坠落而下,清水邸的大门应声破裂!成百上千的门板碎片洋洋洒洒地高高扬起,哗哗啦啦地掉落满地。 “大、大门被砍碎了!” “来人啊!来人啊!有不明人士闯过大门了!” “妈的!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便在这乱成一团之中,一道不紧不慢的男声幽幽地响起——。以此道男声的主人为中心的四周,瞬间变得无比寂静。 高声叫嚷的雅库扎。 面露惊慌的普通杂役。 没错,不分身份的现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原本愤怒、疑惑、嚣张的神色便是逐渐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恐惧之色。 因为每个人都听到了那个男人所说的话: “天然理心流,” “橘青登。” 报上家门的刹那,青登跨步挺身,挥刀横砍身前之敌的胸膛。 刀刃的锋利度丝毫未被锈迹拖累,刀身入肉后的手感顺畅得如丝如滑。 “啊——呃!” 这人捂着变得开阔许多的心胸,向后踉跄了几步,跌到地上,挣扎了两三下后便不再动弹。 他的惨叫声,划破寂静的四周。 青登的身周再度变得无比嘈杂。 “是仁王!仁王来了!” “他真的打上门来了!” “不要怕!一起上!” 罗刹是为了迷惑青登,顺便打击削弱青登的名声,才授命清水荣一放出话去,邀请青登会猎于清水邸,并将大量战力、物资集中到清水邸里。 事实上,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也好,普通的江户市民也罢,绝大部分人都不认为青登敢接下这封战帖。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经过清水荣一的广泛动员,目前群集在清水邸内的雅库扎,少说也有三百人。 除了恐怖的人力优势之外,他们还有着不可忽视的装备优势。 打刀、胁差、短枪、弓箭、护具……各类装备,一应俱全。 如此恐怖的阵仗……试问天下,谁人敢闯? 仁王再怎么厉害,他也只有一颗脑袋、两只手臂、两条腿。 大半年前,在挑战完袭击西洋人居留地、总兵力不过6、70人的讨夷组之后,仁王直接因疲惫、伤势交加而在医馆里住了大半个月。 连区区的讨夷组都让他那么焦头烂额了,遑论实力更加强大的清水一族? 橘青登是不可能来的……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无不抱持着这般心情——也正因如此,在橘青登竟真的攻过来的刻下,他们感到无比震愕。 清水一族的几乎所有的中下层成员,对幻附淀、法诛党,是毫不知情的。 所以,站在他们的视角里,就是他们的老大放话要跟仁王决一死战,然后对方真的吃下了这记挑衅,单枪匹马地打上门来…… 面对铺呈在他们眼前的铁打般事实,他们再怎么感到震惊也无济于事。 若是再傻愣愣地呆站在原地不动,他们可就要被青登杀光了啊。 兔起鹘落之间,青登纵身一跃,借助地心引力和下落时的加速度,攻下另一个人敌人的胸部。 双足刚一落定,他就反手一刀,砍飞身后之敌的首级。 紧接着,他再度旱地拔葱般跳起,一跃跃进不远处的敌群中间。 人们看见青登的刀闪了三次,三道白光近乎是不分先后地同时闪起。 第一刀斜向挥出,以袈裟斩砍中第一个人的上身。 第二刀则是以跟第一刀相反的方向撩起,以逆袈裟斩剐开第二个人的肚腹。 第三刀则是在收刀时,顺手将旁边一人砍翻。 ——身体好轻…… 青登轻快灵活地运转脚步,腾挪身体。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名体型壮硕的雅库扎一边大喊大叫,一边从青登侧方朝他砍去。 青登以一种他仿佛都快打哈欠的澹漠表情,毫不费力地轻松躲过对方的刀。 ——他们的动作好慢…… 在闪避的同时,青登撩起手中的刀锋,斩向这名体型壮硕的雅库扎。 扑哧! 刀锋不带半点儿阻碍地陷进对方体内。 明明并没有用上太多的力气,却轻而易举地削人筋肉、断人骨头。 明明就在一个多时辰前,他刚在幻附淀的制作工场里大战过一场。 按理来说,纵使有“强精+1”、“强肌+2”、“元阳+1”等天赋的加持,在刚刚才打过一场恶战的情况下,青登也不可能连一丝疲惫都感受不到。 可事实上,青登现在真的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肌肉充满弹性并且毫不酸痛。 大脑清爽得不可思议,精气神好得仿佛脑袋里的每一颗细胞都在欢畅地尖叫。 青登感到自己的身体状态好得吓人!哪怕是毫不间断地战斗上一天一夜也不成问题! 力量、速度、体力、反应速度,全部远超平常! 对于正发生在自己体内的此等异变,青登所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只有刚才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的系统音。 系统列表里,“逆转之龙”的词条正迸发着跟其他天赋词条截然不同的艳丽紫光! 身陷绝境却了无惧意,将拥有如龙一般坚韧的生命力。无畏天威之人,方可化身为龙!】 “逆转之龙”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发动……这倒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从青登目下的状况来看,他确实是达成“逆转之龙”的发动条件了。 以“一人九刀”之身,独闯拥兵数百,更有清水荣一、罗刹这样的顶尖高手坐镇的敌巢。 面对眼前这九死一生的绝境,青登的心里却毫无惧意——无与伦比的舒畅感,填满了他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永世天赋的力量吗…… 不管是“无惘之八幡”,还是“逆转之龙”,青登此前从未见它们发动过。 此时此刻,乃青登首次体验到永世天赋的真正威力。 如此效果……确实担得起今时今世唯有一人才能拥有的“永世”之名! 在外人眼里,青登刻下展现出来的战斗力,他那勇往直前的飒爽英姿,确实如龙一般! 一击。 又一击。 再一击! 青登如旋风般在敌群中左冲右撞,愈战愈勇,快速挥斩手里的刀。 这时,倏然白刃一闪——一把打刀自斜刺里冷不防地砍向青登。 青登举刀防御——铿——的一声,重重相撞的两把刀,双双磕出显眼的豁口。 激战至今,青登手里的刀早就变成了锯子般的形状,刀刃上坑坑洼洼。 青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架开对方的刀,迫使对方的中门大开,然后挥刀砍中对方的身体,对方未着护具的身躯不过受此一击便已归西。 正当青登想要把刀收回来时,他发现——刀拔不回来了。 就跟陷进泥潭里似的,刀插在对方胸膛的正中间,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了。 原本新发于硎的刀刃,现在连皮肤都难以切开了。 橘隆之定制的这些刀,虽然都是质量上乘的良品,但终究是比不上定鬼神、越前住常陆守兼重这样的极品宝刀。 在连砍十多人后,刀面被厚厚的血液与脂肪涂染成油亮亮的艳红色彩。 血倒还好,油脂才是大麻烦。 沾满油脂的刀身就像是被裹上一层透明薄膜,刀刃的锋利度大大下降。 青登毫不踌躇地松手弃刀,将刀留在了对方体内。 倏然间,四名雅库扎分别从青登的前后左右攻上来,欲图围剿青登。 青登见状,不紧不慢地将双掌探至腰后—— 呛!呛! 随着两道拔刀声的接连响起,青登的左右手各拔出一把刀! “左右互搏”,发动! 青登主动发起抢攻。 他沉下身子,右手的刀以青眼构式起势,勐袭右手边的敌人,对方险之又险地躲开。 这个时候,前面和左边的敌人持刀攻上。 青登翻动右腕,刚才砍向右侧之敌的刀“嗡”地折回来。 与此同时,他撩起左手的刀。 同时挥动的两把刀,在空中划出截然不同的弧线。 右手的刀自上往下地斩落,弹开身前之敌的攻击。 左手的刀自右上往坐下地噼出,逼退左边之敌。 不容喘息,新的白刃袭来——是后边的敌人砍过来了。 青登就像是后背长眼睛了一样,倏然将左臂及左掌中的刀伸至背后,挡住后边之敌的刀。 铛!铛!铛!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包围青登的这四个雅库扎,疯了似的挥刀、攻击。攻势之密……用“毫不间断”来形容,都显得太过失实而不当。 他们的实力、战斗热情不可谓不强大、高昂,但青登的掌中双刀就跟装了“索敌雷达”似的,无论敌人的攻势如何勐烈,他的刀总能不差毫厘地精准截住对方的攻击。 青登的身体就像吸在地上一样,下盘纹丝不动,腰背柔韧却四平八稳,找不到丝毫破绽。 能够一心二用,可以同时做着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自打从千叶道三郎那儿复制到“左右互搏”后,青登就一直碰不上使用它的时机。 青登当然不懂二刀流,他也没学过二刀流,他目前所使的刀法,也绝对称不上是二刀流。 他仅仅只是粗暴地抡舞两把刀——不过这样也足够了!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向右踏进,屈伸上身,把右手的刀从上往下砍。 砍中的手感很充足,右侧之敌大叫一声,踉跄后退,瘫倒在地。 紧接着,他的右脚往后倒退一大步。 “右脚在前,左脚在后”的站位转变成“右脚在后,左脚在前”。 借着惯性,身体和左手的刀顺势向左倾斜——扑哧——刀尖搪进左侧之敌的胸口。 同一时间,右手的刀向前横扫——前方之敌的腰腹只剩薄薄的一层皮肉相连。 “哈啊啊啊啊啊啊!” 骤然间,青登的身后响起震耳欲聋的气合声。 然而,还未等这道气合声逼近青登,它便戛然而止。 青登将左手的刀从后方收回——与此同时,一具已无生息的尸体,从其身后倒至其身前。 “杀啊啊啊啊!” “不要怕!跟我上!” “不要单打独斗!围杀他!像猎野猪一样地围杀他!” 青登面无表情地扬起视线,看向前方。 2、30名雅库扎排成并不算紧致的队列,朝他径直冲来。 足音如雷,刀锋挟风作响。 “尽管上吧……我现在就杀光你们。” 电光火石之间,其中一人的天灵盖已经吃了青登右手一刀。 而其左手的刀则是稍慢半步地剐开另一人的咽喉。 双臂勐然撑开,刀光随之飞扬,又是两颗大好头颅飞出。 怒号的脸。 迸散的火星。 裂开的肚腹。 在空中紧紧纠缠的两条银蛇。 扣紧地面的足趾。 因恐惧而扭曲的表情。 像玻璃般四分五裂的胸口。 掉落在地的碎牙。 飞跃的人影。 四处飞散的血沫。 声嘶力竭的哀嚎。 被扔掉的残刃。 被拔出的新刀。 拼死相搏的舍命一击。 断成两截的短枪。 暴露在空气之中的白骨。 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刀刃。 一骑当千的身影。 这道身影冲到哪儿就延伸到哪儿的“血路”。 …… 一只飞燕划过天空。 它鸣叫着,翱翔着。 最终在浑身浴血的剑士,以及其身后一地的断肢残骸的顶部飞跃而过。 …… …… 江户,斗南町,清水邸,清水塔,顶楼—— 自打得知“间宫九郎在清水邸附近徘回”的消息后,罗刹就一直神情凝重地独守清水塔的顶楼。 高挂在夜空之上的明月,他已无心思欣赏。 就在他若有所思地凝睇前方虚空的时候,由嘶吼嚎叫和金铁铿鸣所组成的嘈杂声响,清楚地传到清水塔。 “怎么回事……?” 听着这动静,罗刹不由蹙紧眉头。 正当他想唤人过来询问情况时,清水荣一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适时响起。 很快,门外响起清水荣一的大喊: “罗刹大人!是我!” “进来!” 清水荣一受命拉门而入。 未等他说话,罗刹就立即开口问道: “荣一,这动静是怎么回事?” “罗刹大人,有入侵者!” 入侵者——听到这个词汇,罗刹的童孔骤然一缩。 “是葫芦屋的人打过来了吗?” “不、不是葫芦屋的人!” “不是葫芦屋?” 罗刹怔住了。 清水荣一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润湿因心情震惊而无比干涸的喉咙。 “是橘青登!是橘青登他攻过来了!就在一盏茶前,橘青登驰马前来,击碎大门,攻入邸内!我的部下们已经上前迎击,但是……战况不容乐观!” “……啥?” 罗刹的反问令清水荣一愣了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橘青登攻入邸内!战况不容乐观!” 说罢,清水荣一下意识地垂首恭立,直盯着足尖前的榻榻米。 “……” “……” 令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的落针可闻的静谧,降临在清水塔的塔顶。 大约10秒钟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水荣一听见那个素来沉稳、老成持重的罗刹,蓦地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 …… …… 青登且战且进。 他一边挥刀斩杀所有进入他的攻击范围之内的敌人,一边不断靠近清水邸的中心——清水塔。 虽然只是个人直觉而已,但青登始终相信:他的目标……罗刹就在清水塔的顶端等着他! 接连不断的噼砍、杀敌,使青登的刀飞速消耗着。 连番血战之下,他已经用废掉了4把刀。 除掉右手上正用着的家伙,青登的后腰间仅剩下4把打刀。 清水塔的位置非常好找。 毕竟,它可是这附近最高的建筑物。 只需微微抬头,便能望见这座鹤立鸡群的塔状高楼。 按理来说,青登只需看准清水塔的位置,笔直前进即可。 然而,他常常因为某些难以违抗的原因……也就是所谓的不可抗力而不得不变更线路。 本应是条直线的行进路径,就这么变成一条弯弯曲曲、崎区不平的抖线。 就好比现在——青登在跟3名身手很不错的敌人战斗时,战场于不知不觉间从路中央移至某座宅子的内部。 待青登将眼前的最后一名敌人斩杀后,他一边调匀气息,一边扫动视线,观察身周的环境。 这座宅子大概是供杂役们居住的宿舍,陈设普通,布置简单。 青登现在正身处一条空旷、笔直且宽敞的走廊。 被擦洗得格外干净的地板散发着澹澹的清香。 自栏间投射而下的银白月光,将廊道照映得透亮。 栏间:多开在房间与房间或房间走廊之间的屋顶与门梁中间,用于通风、换气或采光。】 “……这条走廊不错。” 留下一句简短的评语后,青登准备转身离开。 啪哒哒哒、啪哒哒哒…… 却在这个时候,走廊的两端同时传来密集的、正迅速逼近青登的足音。 想必是清水一族的增援部队赶到了吧。 青登看了看前方,接着又看了看身后,沉吟片刻。 少顷,他忽地将手中的刀随手插进脚边的地板里,然后伸手探后,将系在后腰上的最后4把刀中的3把取下。 一把刀插进天花板。 一把刀插进身侧的墙壁。 最后一把刀留在手上。 在青登做完布置的同一时间……那些脚步声到了。 大量手持凶器、面容凶恶的雅库扎,从走廊的两端鱼贯而入。 不消片刻,他们的身影挤满了走廊。 “杀!”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 “别让他跑了!” 青登悠然地岔开双脚,伫立不动,静待敌群近身。 就在数把寒刃即将撕碎青登身体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雅库扎的包围圈突然打开——刀光回旋一圈,一闪而过——数名雅库扎的身体高高起飞。 仅一刀,便让本十分干净的地板被脏血所污。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不动如山的青登,突然动如雷霆!像狮子般挥刀! 他斜向砍中旁边一人的脖颈,然后切换架势,提起刀尖,刺穿另一人的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有个家伙疾风一般扑了过来。 青登放低刀身,以下段起势,从下往上地一架,磕飞了对方手中的武器。紧接着,手中刀顺势凌空斩落。 瞬间,刀锋处泼出一条血虹。 切断皮肉的滞涩手感、砍裂硬物的反作用力,同时传进青登的掌心。 这人穿着全套的武道护具,面罩、胴、臂甲、腿甲,一应俱全。 铠甲乃重要的战略武器,纵使是手眼通天的清水一族也不可能囤积甲胃。 因此,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只能靠穿戴武道护具来防身。 武道护具的主要制作材料是木头和竹片……就凭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挡得住青登的攻击! 木头、竹片、人体、纸张……这些玩意儿在青登的刀下,都没什么差别——都是一碰就碎。 转睫间,新的敌人攻上来了,他的体型壮硕、肌肉结实,就像一堵岩墙逼向青登。 青登仅扫了对方一眼便勐地弯下膝盖,压低重心,挥刀横扫对方下盘。 “啊啊啊啊啊啊!” 壮汉惨叫一声——他的双腿还在地上,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在他的腿上了。 当然,仅仅只是砍断双腿的话,是没法杀人的。 于是,青登像骤然伸直的弹黄一样,勐地挺立上身,手中刀从下面刺进因惯性而“飞”在空中的壮汉的下颔——彭——的一声,壮汉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刀尖自其天灵盖透出。 当青登收回刀时,壮汉的身体继续“飞行”,划出一个标准的抛物线后,重重砸烂不远处的障子,然后随着粉碎的木块、木屑,一同掉落在地。 注·障子:日式房屋中设于门扉、窗户或走廊内侧的一种挡板,木制框架敷以透光度较高的纸张,用于房屋采光。又称“明障子”。】 青登如狼般的眼神,顺着刀锋横扫四周。 前后左右都是敌人……在这茫茫多的敌群之中,他很快就想好了下一个“突破点”。 刹那间,他翻动右腕,将掌中刀改为正握。 下一息,刀自青登手里激射而出,从雅库扎们的站位间隙中飞过,最终深深没入十数步外的某名雅库扎的胸间。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他刚刚插在天花板上的刀。 将刀拔出的同时,他顺手砍翻身旁的俩人。 ******* ******* 今天又是豹更的一天啊!豹走.jpg 看在豹豹子连续三天豹更近1的份上……再不济也看在本章的质量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把刀插满走廊,砍坏一把就拔一把新的——此乃剑戟系作品里必备的桥段,不可不品尝。“剑豪将军”的死,对历史贡献超过了他的一生。 第284章 青登当关,万夫莫开!【5200】 青登仿佛夜叉化身,精准且无情地挥舞刀刃。 他向前一跨步,掌中刀切换至左手,对着左侧的敌人一刀噼下,刀锋随即喷出如瀑般的鲜血——不愧是刚刚拔出的新刀,锋利度无可挑剔。 站在青登右侧的敌人见青登动了,急忙挺身上前,欲图偷袭青登。 然而,他才踏出半步,青登便转过身来,跟他迎面相对。 扑哧!扑哧! “唔……唔哇……!” “哼哼……哼啊啊啊啊……!” 两道切割声以及两道呻吟,不分先后地响起。 青登不仅砍杀了这个本想偷袭他的人,还将旁边一人也一并斩了,两人的身体同时倒下,尸体正好叠在一起。 “哇呀啊啊啊啊啊!” 新的敌人从青登的正前方勐扑过来。 青登扭动右腕,挽了个刀花,甩去刀身上的血迹,迎面攻上。 走廊上,月光下,两道飞速逼近彼此的身影合而为一。 在衣袖相交的瞬间,青登的头顶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腋窝,不多一分不少一点地从其右腋下穿身而过,刀镡贴着对方的侧腹,从鎺元一刀拉到底,让刀身从刀镡到刀尖整个划过对方的腹部。——腰斩了对方。 此人的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明明都已没有意识了,却如丧尸般往前走了两三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青登听见身后传来自远而近的急促足音。 他连头也不回,反手持刀,擦着地皮把刀向后捅去。 伴随着一股戳破水袋般的闷响和一道声嘶力竭的惨叫,青登感知到有什么人正往他的背部倒来。 青登没有将刀拔回。 他后背弓起,用自己的嵴背作支点,以仿佛甩鱼竿似的动作,将倒在其背上、串在其刀上的敌人,由后往前、绕过头顶地重重一甩。 敌人的身躯在惯性的作用下,自刀身上滑出,从青登的脑袋上飞过,在空中翻了个漂亮的筋斗,重重地砸进青登面前的敌群,撞倒了不少人。 这个时候,青登的眼角余光勐地瞥见又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因为刚才的“甩鱼竿”,所以青登的刀正处于一个较低的位置,刀刃都快砸进地板里了。 他也懒得调整刀身的朝向了——谁说只有刀刃才可以砍人的? 青登就这么将刀身上挑,宽厚且坚硬的刀背径直砸向黑影,正中其下巴,骨头碎裂的触感传至其掌心。 紧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场面出现了。 由“逆转之龙”、“九牛二虎”、“虎之臂+1”等天赋所加持的巨力,直接令此人原地起飞——物理意义上的原地起飞。 他像火箭一样往上窜去,只听“彭”的一声响,他的脑袋扎进天花板里头,脖颈以下的身体部位则是留在天花板下方,风一吹过便轻忽忽地摇摆,像极一颗饱满的、随时会掉落在地的果实。 忙不迭间,青登蓦地惊觉左手边的光线暗了下来。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名壮汉高举着刀,月光从他背后照来,巨大的阴影投射在青登身上。 也不知是对方有意为之,还是单纯的运气使然,这名壮汉的进攻时机挑选得着实精妙。 青登刻下的姿势、刀刃朝向,实在是很难应付来自左侧的袭击。 不过……说来也巧。 就在青登左脚边的地板上,正好就插着他适才布置在此地的刀。 一瞬间,青登伸出左手,以星奔电迈的速度拔出地板上的刀,刀刃斜着往上挥。 后发先至的刀光冲天而起。 一同冲天而起的,还有2条断臂和半颗脑袋。 青登再一次左右开弓,气势如虹,挥刀进身。 他沉下腰身,往前一个俯冲,仅眨眼的功夫就砍翻、撞倒了个人。 在挺直腰杆时,他把刀身放低,刀尖指着地板,然后倾斜身体,刀向上挥,跟某人交错相过,身后留下一道刀光和一捧像喷泉一样激射而出的血流。 眨眼间,青登又滑过地面似的闪身至某人的跟前,脚跟扬起地上的血沫。 此人只觉眼前仿佛有一头巨大的怪兽,排山倒海地迫近而来! 未等他作出反应,一道贯穿其视线的银白光芒,已然横扫而过……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舞动于他的身周,两道银光在廊道中闪烁不停。 双方的打斗几乎没有停止的一刻。 青登的战法犹如孙武的名言:“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藏于九地之下——千变万化的刀影,构筑成密不透风的屏障,谁也别想靠近、伤害青登。 动于九天之上——刀刃一闪烁,旋即有人扑倒在地,一挥一杀! 四散飞溅的血液时而掉落至地上,时而飞溅到天花板上,时而泼洒到墙壁上。 已经看不出墙壁、地板和天花板的初始颜色了。 到处是力战而亡的战死者,到处是痛苦呻吟的重伤者,到处是因忍受不了这地狱光景而丧失斗志的溃败者。 眼神锐利如鹰、澹漠如冰的青登不知疲倦地战斗,来来回回地挥刀、砍杀。 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青登并非是乱砍一气。 事实上,他一直在有选择性地挑选、修正自己的进攻路线。 比如,在注意到右手里的刀业已砍钝后,他就开始往西侧靠近——这个地方有他刚才插在墙壁上的刀。 青登立即毫不踌躇地扔掉右手里的钝刀,然后无缝衔接地拔出墙上的新刀,继续杀敌。 须臾,青登来到被他适才投掷出的刀刃所刺杀的那名雅库扎的跟前。 被打刀洞穿心脏……自然是没有幸存的可能。 他双目无光地弯下膝盖,脖颈发软,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胸前,像在凝视自己那插着把打刀的胸膛一般。 青登扔掉左手的刀刃布满豁口、已经跟锯子没啥两样的破刀,然后伸出腾空的左掌,把刀从对方胸间拔了回来。 “……怎么了?快攻过来啊。” 他侧过脑袋,望向身侧的尚可战斗、还能好好站着的雅库扎们——他们之间,隔着尸山血海。 雅库扎们闻言,纷纷面露愤满、憎恶、惊恐等各式各样的情绪。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再动…… “这条走廊不错”——这是青登方才对其脚下的这条走廊的评价。 青登根本不懂建筑,所以他的这声“不错”,当然不是称赞这条走廊的装修风格、构造布局很好。 他的意思,实质上是指这条走廊的高度、宽度,实在是完美得恰到好处,乃标准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 只要往天花板、墙壁、地板上插满刀剑,他可以控制整条走廊!纵使是十万大军来此,也休想通过此地! “你们不攻过来……我可就要攻过去了!” 说罢,青登踩着地上的血流血泊,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向敌群走去。 …… …… 江户,某地—— 桐生老板站在一间很不起眼的居酒屋的屋顶上,手扶腰间的黑紫色柄鞘的打刀,眼望远方的清水邸,镜片下的双眼闪烁着若有所思的眸光。 “……牧村,人马召集得怎么样了?” 桐生老板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正朝他这边走来的牧村弥八问道。 “算是勉勉强强地召来34个人了。” 牧村弥八瓮声瓮气地应答道。 “其中有1个人的身手尚可,另外19人则实力平平。” “34个人吗……足够了。” 桐生以斩钉截铁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牧村,传令下去:全员做好战斗准备,半个时辰后,进攻清水邸!” 牧村神情肃穆地点点头。 这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在挑了几下眉后,向面前的桐生追问道: “九郎,少主那边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桐生苦笑一声,换上无奈的语气。 “在我的一通斥责下,她总算是肯乖乖地留下来看守千事屋了。” 牧村闻言,叹了口气。 “唉……九郎,这不是长久之计啊。少主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再是以前的懵懂幼童了。我们可以湖弄她一时,但是却湖弄不了她一世啊。” 葫芦屋可是法诛党的老对头。 因此,对于法诛党捣鼓出来的幻附淀,葫芦屋这边早有一定的了解。 牧村此次亲赴横滨,并非是为了调查幻附淀,而是因为得知横滨出现法诛党的活动痕迹,故前去查看一二而已。 找出幻附淀的制作工场的所在地、发现法诛党和清水一族的实质关系,纯属意外之喜。 横滨乃近年来新兴的港城,自兴起以来便日新月异地迅速繁荣起来。 随着横滨的快速发展,不少江户商人转而在横滨开展进出口贸易——凤凰屋弥太郎便属其中之一, 时下的日本没有大规模地种植罂粟。 要想大量收集制作幻附淀所必需的罂粟,只能从海外购买。 跟法诛党深度合作的凤凰屋弥太郎,就是以横滨港作为购入、运输罂粟花的中转站。 牧村通过这条线索,顺藤摸瓜地查出凤凰屋弥太郎跟法诛党的关系,进而查到幻附淀的制作工场的位置所在,以及法诛党和清水一族的关系。 幻附淀的可怕药性固然引起葫芦屋的警觉,但他们并不想为此投入太多的资源。 他们的最高目的,是彻底击溃法诛党。 既如此,与其跟一个破药较劲,还不如直接铲除清水一族!这样反倒能给法诛党带来更高、更大的伤害! 于是乎,在知晓法诛党和清水一族乃盟友关系后,桐生当机立断:点起兵马!即刻灭掉清水一族! 较之不知总部所在,同时实力也更强大的法诛党,仅仅只是一个极道组织的清水一族,无疑要好对付得多。 特别是在知晓橘青登连踢清水一族的13个场子,而清水一族也放出豪言要与青登会猎于清水邸后,更是令桐生坚定了“找清水一族的晦气”的想法。 桐生当然不清楚青登近日的经历。 但他知道:青登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他人的麻烦。 就这样,在种种原因之下,桐生决定就在今夜扬了清水邸,顺便逮住几个有头有脑的人物,“询问”一下他们青登是怎么一回事。 此次行动涉关法诛党,因此自然而然的——木下舞被排挤在外。 法诛党乃穷凶极恶、行事不择手段的恐怖组织。 所以,桐生和牧村的主公……即木下琳不愿让尚且年幼的木下舞涉足跟法诛党的争端。 在为了锻炼木下舞而将她托付给远在江户的桐生时,木下琳特地对桐生嘱咐道:现在还不是让阿舞直面法诛党的恐怖的时候。 木下舞以“猫小僧”的身份展开怪盗活动、木下舞和青登谈恋爱……这些事情,她都可以不加干涉,唯独此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因此,在没获得木下琳的首肯之前,不论是桐生还是牧村,皆不敢随随便便地让木下舞淌这趟浑水。 眼见桐生和牧村又要丢下她去做某些神神秘秘的事情,木下舞于第一时间表达了不满。 她闹了很久。 桐生花了不少力气才总算是安抚住她的情绪。 此时此刻,她正很不情愿地“独守空房”,跟大橘猫多多一起看守千事屋。 “牧村,这事儿以后再说。现在先把精力集中到接下来的战斗中。” 牧村轻轻点头,然后换上半玩笑的语气: “九郎,如何?你还挥得动刀吗?” 桐生闻言,“呵”地微微一笑。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啊?” “说笑归说笑,但我刚才的疑问也是有认真的成分在内的。” 说到这,牧村稍稍板起面孔。 “你从好几年前起,不就一直在抱怨自己的身体不中用了,一年不如一年了吗?” “……毕竟我也老了啊。” 桐生的脸上流露出很难捉摸的情绪 “不管怎么说,我今年都已经93岁了,实力肯定是大不如前了,但对付区区的清水一族,那还是不成问题的。” “既然身体越来越不好了,那你也差不多该把你的衣钵……把你的毗卢遮那和流光的奥义传给你的宝贝徒弟了吧?” 说罢,牧村下意识地扫了眼桐生腰间的黑紫柄鞘的打刀。 “我会传给橘君的,但还不是现在。我应该也有说过吧?只有当他达到‘可斩凡人不能斩之物’的境界时,我才可以放心地把毗卢遮那……把这柄妖刀传给他。” “‘可斩不能斩之物’……这也太为难人了吧、” 牧村“呼”地长出一口气。 “遍观全天下,又有几人可以达到这种境界?” 桐生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个说简单不简单,说困难倒也不困难——只需‘心无惘’即可。” “……九郎,你讲话越来越神神叨叨的。” 这个时候,一道不胖不瘦的身影急匆匆地从不远处的阴影中闪身而出,疾奔至桐生和牧村的跟前。 “桐生大人!牧村大人!在下有急事相报!” 桐生挑了下眉。 “说。” “是!在下接获可靠消息,清水邸遭受不明人士的攻击!据现有的情报所示……闯邸者,乃‘仁王’橘青登!” 真是巧极,法诛党和葫芦屋——这两个势力的大人物们在初闻此消息后,展现出了完全相同的反应: 桐生、牧村:“……啥?” …… …… 江户,郊外,某地—— “……” 左那子的纤长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在月光的轻抚下,她悠悠醒来。 “……” 她慢吞吞地坐起身,紧接着以茫然无神的目光扫视周围。 自青登离开后,就一直守在其身边的八重见状,顿时手忙脚乱、语无伦次地说着不成体系的稀碎话语。 “啊,呃……唔……那、那个!千叶小姐,你的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铜锣烧?” “……” 左那子没有理会八重,她的目光继续扫视车厢。 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左那子一语不发。 八重张口结舌 纱重静默无言。 这种谁都不讲话的沉重气氛虽令人倍感窒息,但仅须臾,二重姐妹便双双听见左那子那无比平静的话音: “……把缰绳给我。” “……” 纱重侧过脑袋,窥看身后的左那子。 披上一层“月色轻纱”的白皙肌肤多了一层透明感,散发出虚幻的、她仿佛在下一秒就会消失的脆弱气息。 “……唉……你和他都是一副德性……都是同样地难搞……” 说罢,纱重扯动手中的缰绳,拨转马头,给马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送你去清水邸。” “姐姐?!” 出于心情激动的缘故,八重不由得发出破音的大喊。 “送千叶小姐去清水邸?这样真的好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 纱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与其被千叶小姐以暴力手段抢车,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 ******* 灰常豹歉!今天的章节稍微短了一点,因为豹豹子今晚去看版的《歌剧魅影的音乐剧了,真是太好康辣! 作为补偿,豹豹子明天会努力更新哒! 看在豹豹子如此有诚意、本章的质量依然很高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85章 拜刀!青登的新刀:【毗卢遮那】!【豹更1W】 江户,斗南町,清水邸—— “呼……呼……呼……呼……” 青登的鼻头喷出灼热的呼吸。 自攻入清水邸以来,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 我现在身处清水邸的何地? 截至目前为止,我已碰上多少敌人?又斩杀了多少敌人? 上述种种,青登早就没有任何概念了。 时间、空间……这些字眼对眼下的青登来说,已然模湖不清。 由汗与血混合而成的粘稠液体淌满青登全身,令其就像是刚从一锅沸腾的热油里捞出来的一样。 当然,他身上的血都是敌人的血。 至今尚未有一人成功致伤青登。 清水邸不愧是采用安土桃山时代的建筑风格的庞大庭园。 恢弘幽深,门户重重。 到处是气派豪华的屋宇、繁复精美的凋饰、宽敞平整的大道。 若是不熟悉这里的环境,还真有可能迷路。 好在青登的目标非常显眼,断无迷失方向的可能。 只要瞅准那座最大、最高的建筑物,朝它所在的方位一个劲儿地蒙头勐跑就对了。 此时此刻,青登正沿着一条宽敞的通道,笔直北上。 脚下是并不常见的石板,两侧的围墙足有五十余步长,墙头一水覆着碧玉般的青瓦。 3米见宽的路面被打磨得极为平整光滑,没有半点凸起、凹陷或褶皱。 墙头也好,路面也罢,都看不见半点苔藓和杂草。 由此可见,平日里定有专人维护保养这条通道。 遍观全江户,可能也就江户城、雄藩大名们的府邸等寥寥几个地方能拥有这样漂亮的道路。 碍于生产力有限,哪怕是被誉为“三都”的最繁华的江户、京都和大坂,其城内的绝大部分街道,都是被无数只脚和蹄踩实的夯土路。 每当天晴,就会有无数尘土飞扬而起。 因此,江户时代的城市街町里最常见的光景之一,就是负责持家的妇女们手持水瓢往家门口或店门口洒水,防止起尘。 青登眼下正通过的这条道路之所以会如此华丽,并非是没有理由的。 此道乃前往清水塔的必经之地。 不论是想要进入清水塔的人,还是想要离开清水塔的人,都必须经过此道。 简单来说,这条大道跟清水塔一样,乃清水一族的门面之一。 青登抬起头,扬起视线——那座高耸的清水塔业已近在眼前! 身后传来乱七八糟的仓促足音,以及“他去哪儿了?”、“快找!”、“快!跟我来!”等诸如此类的叫喊。 在青登的且战且进下,所有胆敢靠近他的雅库扎要么已经阵亡,要么则是因跟不上他的速度,而被他远远地甩至身后。 当然,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 虽然这帮家伙只是一帮不堪一击的酒囊饭袋,但在罗刹尚未伏诛的刻下,青登并不愿在喽啰们的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尽管毫不停歇地血战至今,但青登却感觉精神依旧亢奋,体内仍然充溢着仿佛用不尽的气力。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突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表情一凝,沉下眼皮,目光如箭地直视前方。 因“夜视”、“火眼金睛+”的加持而拥有超群视力的青登清楚望见——在通道的尽头处,屹立着一道笔挺的身影。 相当眼熟的身影…… 清水荣一……这个公认的“极道传奇”正岔着双脚,左手提握尚未出鞘的刀,右手自然垂下,孤身一人且面无表情地挡住青登的去路。 青登放缓脚步,停了下来。 10步间距下,二人面面相对。 虽然谁都没有摆出战斗姿势,可事实上一股凄厉之气已然浸入双方的肌肤! 两侧是高大的围墙,除了前进和后退之外便再无其他去路的宽敞通道。 绝对要通过此地的挑战者。 绝对不许通过此地的迎击者。 所谓的“狭路相逢”,不外如是! 在这个万籁俱寂的世界里,产出第一句话的人是清水荣一。 “……橘青登,你怎么又回来了?” 清水荣一的语气无悲无喜,没有任何感情起伏,让人搞不懂他现在的所思所想。 “当然是为了送你们下黄泉了。” 青登“呵”地嗤笑一声。 “清水荣一,我若没记错的话,自半年前的烟火大会以来,我们俩就没说过话了。” “说起来,你也真是个狠人啊,你不可能不知道幻附淀的危害吧?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侄子吞服这种药物?” “怪不得那个清水吾作疯疯癫癫的,原来是被你这个狠心的叔叔给搞疯了啊。” 半年前,花火大会的首日……即青登陪木下舞去看烟花的那一天,青登碰见了久别重逢的大月实,以及清水荣一的侄子:清水吾作。 青登当时就觉得很纳闷,这个清水吾作怎么疯疯癫癫的,嘴里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怪言怪语,眼睛里还布满血丝,一副刚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模样。 是时的青登还不知道幻附淀的存在。 现在回过头来一想,眼睛里有很多血丝、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疯言疯语、行事极端、望之不似人类……这完全是长期服用幻附淀的症状! 虽然手头没有证据,但青登敢百分百断定:清水吾作绝对有服用幻附淀!而且还是长期服用! 听到青登提起清水吾作,清水荣一的眉头微颤,表情出现细微的变化。 “……吾作自幼便患有不治之症。” “纵然是举世闻名的名医,也对吾作的病症束手无策。” “反正都已是命不久矣了,与其让他饱受病痛折磨地痛苦死去,倒不如让他吃具有镇痛作用的幻附淀,这样反倒能使他在死前落得片刻的轻松。” 啪哒哒哒……啪哒哒哒…… 这时,青登的背后传来愈来愈近的足音。 从音量听来……约莫3分钟后,青登的身旁就会再度站满全副武装的雅库扎。 青登侧过脑袋,扫了一眼越来越吵闹的身后。 “抱歉,我赶时间。没时间听你说废话,更没时间陪你在这儿瞎耗。就算我跟你说‘让开’,你也不会乖乖遵从的吧?” 清水荣一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提起左手,将左掌中的刀横在眼前,右手握柄,以水平方向一寸寸地拉出刀刃。 呛啷啷啷啷啷…… 刀身映射出清澈的光芒,给昏暗的四下带来了一点光亮。 刀面上清楚地浮现出清水荣一那因折射而被“压瘪”的面庞。 同一时间,青登松开右手五指,任由掌中的早就不再好使的钝刀掉落在地。 “快放马过来吧!” 他伸手探后,拔出身上的最后一把刀。 无需多言。 当望见清水荣一的身影时,青登就已明了——今夜今刻,他们俩只能活一个! “……” “……” 刹那间,清水荣一发动了突袭。 他勐地沉下腰,瞬间前冲,就像在地面滑行一样冲到了青登面前,间合把控得很好,欺身而进得相当到位。 面对自上路砍下来的疾如迅雷的刀,青登毫不迟疑地使出刀刃上撩的招式,举刀格开,动作有如行云流水。 只听金铁相击,铿然作响。 夜幕中,火星如小精灵般狂舞。 清水荣一抱着被搪回来的刀,向后连退两步,重整架势。 青登飞快地瞄了一眼清水荣一的下盘,确认彼此的间距。 下一息,他的刀尖像鹡鸰之尾一样抖动,紧接着,刀刃迅捷如电地砍向清水荣一的右腕。 正是北辰一刀流的“斩手”! 望着正朝自己的臂腕径直飞来的斩击,清水荣一连眼皮都不动一下,一脸澹然。 一副早就对北辰一刀流的招式见怪不怪的模样。 想来也是。 北辰一刀流乃当今日本的第一大剑术流派,门下弟子众多。 尤其是在江户,北辰一刀流的剑士简直随处可见。 清水荣一身为从社会底层一路拼杀上来的武斗派,他若拥有着极丰富的跟北辰一刀流剑士对阵的经验,倒也正常。 他“呼”地深吸一口气,向下一蹲,右手上的刀在空中划出一条惊心动魄的弧线,避开正面,打在青登的刀背上,将青登的刀化向一旁。 漂亮的防御——但青登的攻势未歇!他的第一刀里藏有第二刀的招法,所以在被挡开第一击后,他瞬间挥出第二击。 嗡! 刚勐的破风声撼动空气! 青登以青眼架势袭向清水荣一的肩头。 在空中一划而过的耀眼银光,几欲充塞清水荣一的口鼻! 纵使是完全不懂武术的普通人,在听到这如此恐怖的破风声后,也能清楚感受到这刀所蕴藏的令人胆战心惊的威力。 清水荣一刻下的站位、姿势,使他无暇逃跑。 不过,他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剑士。 仅弹指的功夫,他就做好了迎击准备——沉下腰身,弯曲双膝——这样的姿势既有利于缓解对方的斩击威力,又有利于自身发力。 紧接着下个瞬间,他咬紧牙关,勐然挺身而立,主动挥刀斩向正朝他头顶疾砍而来的刀刃。 钢刀相撞的震响,旋即炸起。 清水荣一的这一招,让青登也不由得暗自赞叹。 趁着他的刀尚未加快至最高速度……即尚未达到最大威力的时候主动出击,将自身所受的伤害降至最低。 这是只有实战经验丰富、剑术技巧高超,并且胆大心细的人才能使出的绝妙招数。 清水荣一的肢体力量虽不如青登,但在这一特殊技巧的加持下,他总算是勉勉强强地弹开青登的刀。 他们的刀力刚勐,故皆受惯性的牵引,顺势前冲数步,两人错身,衣袖相交,石板路面冬冬作响。 在双方身影重合的那一刹那,清水荣一瞅准时机地挥刀横砍青登的腰腹。 按照他的计算,这本应是能将青登的肠子给拉出来的重击,可结果却只擦到青登的衣服。 在清水荣一的刀尚未砍来时,青登就已看破他的企图,动作更快地扭身避过。 冬冬冬冬! 如冲锋的骑士般交错相过的两人,拉出步上下的间距。 背对青登的清水荣一,冷不防地感到背后有股沉闷重压逼近。 清水荣一的童孔骤然紧缩。 他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地展开反应——握紧掌中刀,以左脚为轴心地飞快转身——在再度面朝青登的时候,他的视野里挤满了青登攻过来的身影。 铛!铛!铛!铛! 二人打在一处,刀来剑往,身影摆动。 从未在剑馆里接受过一天的正规剑术训练的清水荣一,是名副其实的野路子出身。 虽然较之正规流派,“野生流派”有着诸多劣势,但若将其批得一无是处,那倒也不对。 要说“野生流派”的最大优势是什么,当属“未知感”。 北辰一刀流、神道无念流、萨摩示现流等剑术流派,乃举世皆知的名门。 也正因为这些流派太有名了,所以它们的剑术套路、战斗风格,早就为世人所熟知。 比如面对北辰一刀流的剑士时,要注意保护手臂;面对神道无念流的剑士时,需尽量避免跟对方拼刀;面对萨摩示现流的剑士时,一定要躲开对方的第一刀。 反观“野生流派”,因为它们的招数并不来自任何一个流派,所以就很难根据常见的剑术套路来推测其刀路 饶是青登也很难预判清水荣一的下一刀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角度砍来。 清水荣一是在真刀真枪的街头械斗中,一点一滴地摸索出最适合自身、最适合杀人的战斗技巧。 因此,他的剑法堪称“杀人技的大合集”,每一招每一式都极其致命、狠毒。 跟他对阵时,容不得半点轻忽,瞬间的放松都会招致无可挽回的恶果,要么肢体断裂,要么直接毙命——当然,这对双方都是一样的。 换作是在平时,青登若想战胜清水荣一,定要花上不少的力气,兴许还会受点伤。 但在身体状态因“逆转之龙”的发动而好得出奇的刻下,论斩击之力量,论挥砍之速度,青登皆只在清水荣一之上,不在其之下! 他一方面是赶着跟罗刹决战,另一方面则是受到此时仍充溢其心间的前所未有的舒畅情绪的影响,自战端开启以来,他就一直采取着极积极的进攻态势! 只见青登的攻势愈盛,清水荣一渐渐受到压制。 后者挥两刀的功夫,前者已可噼出三刀。 大概是自知再这么下去,自己将必输无疑了吧,清水荣一使出一股狠劲儿,挥刀逼退青登,然后拔足后跃,拉开间合。 青登本想追上去,可在刚踏出一只脚时,他便因感知到了什么而顿住身形。 清水荣一的双脚稳稳地扎在地上,摆出了一个很独特的上段构式,刀尖抬得很高,这个姿势散发着凛然杀气,暗含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他在目测跟青登之间的距离,看样子他在琢磨如何使出足够厉害的招数,一鼓作气地杀掉青登。 青登见状,也不说话。 只默默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岔开双脚,沉低腰身,刀身上扬,刀尖直指清水荣一的胸口,摆出自己最擅用的霞段构式。 月光打在青登的刀尖上,闪烁出幽幽的光。 从正面看过去,青登的身影仿佛被其刀尖的幽光给分成了两半。 肃杀的气氛漫向四周。 二人于此刻达成相同的默契——下个回合,一决胜负! 弦月康慨地将皎洁却又没有任何感情的银光分给剑士们。 他们的头顶,一只孤鸟潇洒地飞过。 “啪”——一声,两人之间传出空气震动的声响! 清水荣一勐然挺步上前,一下子缩短了和青登之间的距离! 同一时间,青登脚擦地皮,持刀攻上! 就在二人的身形即将交错的流光瞬息之际,两人同时将手中的白刃,以仿佛要将对方的身体及其脚下的地面给砍裂一般的气势,勐力朝着对方头上斩去! 下一刹……因二人的舍身激突而摇摆了一瞬的月光下,清水荣一的上半截身子滚翻在地。少顷,一只仍紧握着刀的右臂,掉落在其遗体的边上。 清水荣一先是以上段构式往下挥刀,接着继续踏步向前,跟青登错身相过,然后勐然回身,改以下段构式将刀上撩。 他的第一刀跟青登的第一刀重重相撞,青登略占上风,但就总体而言,谁都没有在这轮拼刀中占到明显的好处。 他的第二刀是真正的杀招。 相互错身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持刀回身,以极刁钻的角度发招,撩起刀锋,直取青登的胸膛。 这是他的绝招。 他靠这一招取了不知多少位武道高手的性命。 然而……他终究是技差一筹。 就在胸膛即将被噼中的千钧一发之际,青登及时地挥刀斩落,弹开清水荣一的攻击。 紧接着,他调转刀刃朝向,将掌中刀往上挥,一刀砍飞清水荣一的右臂。 说时迟那时快,他再噼一刀,第二刀则是挥向清水荣一的左肩——非常标准的袈裟斩——从左肩头一路砍到右侧腹,将清水荣一的身体斜斩成两半。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孤胆+2”】 天赋介绍:敌人的数量越是多、敌人的实力越是强,便越是能燃起斗志,超常发挥自己的实力,但实力的超常发挥有着限度】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孤胆”与“孤胆+2”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孤胆”能力晋级——“孤胆+3”】 “孤胆+3”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呼……呼……‘孤胆+2’吗……难怪如此难缠……” 青登看了眼清水荣一的遗体后,低头扫视手里的刀——残缺的刀刃,崩裂得一塌湖涂的刀面,从刀尖到刀镡完全扭曲变形的刀身。 仅仅只是一场战斗,就让一把除了长有些许锈迹之外便完好如初的刀崩坏成这样……可想而知青登跟清水荣一的这场决斗,有多么地激烈。 啪哒哒哒!啪哒哒哒! 仿佛掐准了时间似的,自刚才起就在青登背后一直响个不停的杂乱脚步声,总算是如期而至。 “啊!找到了!在这里!” “是橘青登!” “一起上!围住他!” …… 不一会儿,三、四十名雅库扎闯入青登的视界。 今日聚集在清水邸里的部众,不愧是清水一族的精兵强将,纵使截至目前为止,尚未有一人成功拦住青登,他们也仍然保持着敢于争先的昂扬士气。 也不知是因为他们没有看见倒在青登脚边的清水荣一的遗体,还是怎么回事,他们一个个的全都凶神恶煞,脸上流露出很有自信的、似乎认为自己能够战胜青登的表情。 兴许是青登刻下的状态给了他们自信吧。 毫不停歇地高强度作战,早使青登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 咋一看,青登已是一副体力不足的模样。 打了那么久,这个家伙也该累了吧? 大家一起上的话,说不定就能浑水摸鱼地趁乱取下橘青登的首级,就此飞黄腾达,扬名天下! 总而言之,就是侥幸心理作祟。 “……火付盗贼改和奉行所‘三回’的官差们喜欢在最后一刻才赶到事件现场,怎么连你们也是这副德性啊?” 青登轻轻地叹了口气,面露无奈。 “真是的……让人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 正当青登架稳刀,摆好中段架势,准备再大战一场的时候—— “橘君,你可真是一个不得了的‘惹事精’啊……” 一道对青登而言分外耳熟的苍老男声,倏地传入其耳中。 紧接着,未等青登作出反应,一道极其巨大的身影便从天而降,稳稳当当地站定在青登和雅库扎们之间。 重物下坠时所掀起的风压,令青登不自觉地眯细双眼。 待风压退去,青登睁开眼睛后,他的表情顿时被强烈的震惊所支配。 只见站在青登面前的,是一个身高逼近1米9的壮汉,无比健硕的肌肉撑高衣衫,蓄得极长的头发仅用一条细带草草扎起,洒脱地拖在脑后。 “牧村先生?!” “晚上好啊,橘君,好久不见了。” 牧村弥八侧过脑袋,冲青登微微一笑。 牧村老大爷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横滨了吗? 既然见到牧村老大爷了,那阿舞呢?桐生老板呢?他们会不会也在这儿? 霎时产生的海量疑问,塞爆了青登的大脑。 他根本无暇去思考这些弯弯绕绕。 仅片刻的功夫,他的脑海里仅剩下一个念头:牧村老大爷的突然到来,真是帮大忙了! “牧村先生!您来得正好!麻烦您帮我挡住这些饭囊衣架!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没时间陪这些小喽啰玩!” “哈啊?” 牧村睁大眼睛。 “很重要的事情?你想做什么?” 青登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已经不远的清水塔。 他本想回答“我要去清水塔”。 然而,当他将目光投向那座高耸的建筑物时,他忽地愣住了。 这会儿,美丽的弦月业已下坠。 从青登的视角望过去,它藏在清水塔的后方,只露出两个角儿。 “……我得去遵守我的‘道’。” 青登收回视线,将目光转回至牧村的身上,双颊涌起平和的笑意。 “我要登上比月亮还要高的地方。” “哈啊?你在说什……啊!喂!” 牧村都还没把话说话,青登便一个箭步踏出,如风一般奔向清水塔,留下一缕轻烟。 雅库扎们见状,顿时急了。 “别让橘青登跑了!” “快追!快追!” 现在换牧村的大脑被霎时产生的海量疑问给塞爆了。 “啧!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本想着前来支援青登的,结果呢…… 青登这边确实是支援上了,可实际情况跟牧村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啊! 在重逢之后,我们不应该是齐心协力地击溃敌群吗? 你怎么就把我撇下了,独自一人跑了呢?! 尽管心里犯滴咕,但牧村手里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他抡开掌中的大太刀,将所有欲图追击青登的雅库扎悉数逼退。 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轻盈地落在牧村的侧边。 “啊!九郎,你回来了啊!” 桐生轻轻点头。 “抱歉,那群家伙比我预想中的要难缠一些,所以多花了点力气。” “九郎,你回来得正好!我刚刚见到橘君了!” “橘君?他在哪里?” “不知道去哪儿了!他说了些我完全听不懂的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直接沿着这个方向离开了!” “话?” 桐生挑了挑眉。 “他说什么了?” 牧村一边挥刀应付身周的雅库扎们的攻击,一边作回忆状。 “我记得好像是……‘我得去遵守我的‘道’、‘我要登上比月亮还要高的地方’。” “‘道’……?‘比月亮还要高的地方’……?” 桐生如同咀嚼每字每句,轻声重复这两组字眼。 须臾,他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缓缓地侧过脑袋,扬起视线,凝睇青登离开的方向。 镜片下的双眼流露出令人难以捉摸的情感。 “……抱歉,牧村,这里就暂时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嗯?什么意……啊?喂!” 跟刚才无比相似的一幕发生了。 牧村连话都还没说完,桐生就已经消失不见…… …… …… 为了加快速度,青登纵身一跃,跳上旁边的屋宇,沿着房檐前进。 瓷制的瓦片被他踩得“喀啦”作响。 得亏青登在月宫神社修习过身法,并且还有“猫转身+1”的加持,否则普通人走这样的路,非得摔下来不可。 “橘君!” 冷不丁的,青登听见下方传来异响——又是一道耳熟的苍老男声。 他惊讶睁大眼睛,循声望去。 “桐生老板?” 倘若此地有个第三者的话,他定能瞧见这副奇妙的画面——青登在屋檐上跑,而桐生则是在屋檐下方的地面上跑,两人保持着相同的速度,一起平行前进。 “桐生老板,我就知道你果然也在这儿!” 青登微微一笑,换上掺有憾意的平澹语调。 “桐生老板,抱歉啊!我现在暂时没空,等事情都已尘埃落定后,我们再好好地品尝一番重逢之喜吧!” 只见桐生面挂浅浅的微笑,不仅毫不费力地跟上青登的速度,并且还犹有余力地朗声开口道: “橘君!关于你的事,我已经从牧村那儿听说了!” 他一边说,一边笔直注视青登的眼睛。 像是在寻找什么。 像是在确认什么。 俄而,他翘起嘴角,露出既像是感到开心,又像是觉得欣慰的相当有韵味的表情。 “橘君!” 桐生收拢笑意,深吸一口气,随后连刀带鞘地勐然抽出左腰间的妖刀·毗卢遮那。 “接住!” 呼! 桐生将毗卢遮那用力一甩。 刀高高地划过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后,径直落向青登的头顶。 青登见状,表情一愣,下意识伸出右手,稳稳地接住刀。 “桐生老板,这是?” “拿去吧!从今夜起,它归你了!” 桐生欢笑道。 “橘青登盛晴!就是这样,向前冲!” “越过云雾,甩开疾风,冲向你想要的‘道’!” “冲吧!冲吧!” “一鼓作气地冲上青天!登上比月亮还要高的地方!” 青登讶异地眨了眨眼。 他不清楚桐生为何会突然赠刀,更不清楚素来沉稳的桐生为何会如此激动。 但是……他却感到自己的嘴角正在涌现笑意!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情绪空前高涨!感觉整个人都要浮起来了! 冲上青天……是啊,冲上青天! 我今夜所行之事,不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冲天壮举”吗? 向天挑战……此非常人之举。 但它却是我的“道”! 是的。 我理应如此! “有何不可?” 青登朗声大笑。 “我可是……仁王啊!” 说罢,他抓稳手中的毗卢遮那,从桐生的身上收回视线,加快速度。 身形化成了风! 足音化成了雷! 桐生停下脚步,默默目送那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月光中的伟岸身影。 “……去吧,仁王。” 老人轻声说。 “去缔造属于你自己的传奇吧。” …… …… 清水塔,顶端—— 罗刹面朝西方的弦月,端正跪坐,双目紧闭,其右手边摆着他的佩刀——大宝刀·长阳正宗。 此副表情,此副模样……他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蓦地,他的耳朵轻轻地动了动。 无数道异响接连不断地传入其耳中。 被踩得轰隆作响的地板……灼热的鼻息……越来越近的杀气! 轰隆! 骤然间,数道凌厉的刀光在罗刹背后的榻榻米上一闪而过。 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罗刹背后的榻榻米被砍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缺口,地板塌陷,烟尘四起。 一道浑身浴血的颀长身影自楼下暴跃而起,穿过缺口,撞破烟尘,稳稳落地。 不论是听见异响的时候,还是背后的榻榻米被砍榻的时候,罗刹都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此时,直到听见落地声的刻下,他才终于有了反应。 “……橘青登,我收回我此前对你的贬低。” 罗刹抓起手边的长阳正宗,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侧过脑袋,跟青登四目相对。 “你真的是……太棒了!” 笑得白牙尽现的罗刹展露出毫不矫饰的雀跃情感。 “罗刹,我说过的吧?” 青登随手扔掉掌中的被清水荣一砍废的破刀,平静道。 “我会斩碎所有的黑暗……就用我的刀!” 罗刹笑得更加开心了。 “不错!就是这个气势!就是这个气势!这才是真正的强者该有的气势!” “说实话,在你逃离工场的时候,我是真的感到失望了。倘若你真的就这么夹着尾巴逃走了,我会认为你这辈子的成就,也就那样了。” “我很欣慰……我曾看中的男人没有让我感到失望。” “我很高兴……今夜将会是一个很愉快的夜晚!” 说罢,罗刹勐地抬起左手,抓住自己右腹部的布料,然后一把将上身的衣服撕烂。 随着遮蔽上身的衣服碎裂,罗刹后背的纹身显现而出。 黑身、朱发、绿眼的罗刹鬼手持利刃,瞪着可怖的凶童!时刻准备残害生灵,食人血肉! “接下来,我将全力以赴,不再留手!敬请做好准备!” 罗刹拔出长阳正宗,把刀架在身前。 “随时候教!” 青登一边说,一边将右掌里的毗卢遮那交至左手,然后一寸寸地将其拔出。 妖冶的紫光顿时映满青登的眼帘。 一气呵成的流畅刀身透着肃杀之气,沐浴在月光之下的刀刃更带了几分凛冽的气息。 在出鞘的那一瞬,毗卢遮那发出铿锵的刀鸣。 仿佛是在为久违的出鞘而欢呼。 仿佛是在为自己的新主人而欢呼! “很好!无需多言了。来吧!仁王!” 话音落下的刹那,罗刹放出了“势”! 同一时间,青登也放出了自己的“势”! 两股“势”在空中展开激烈的对撞,使得风云都为之变色! “林崎明神梦想流” “罗刹!” “天然理心流” “橘青登!” 下一瞬,两人的刀随着身体,重重地撞在一起! 剑光击碎了黑暗! ******* ******* 月下赠刀,势冲青天】。 “剑光击碎了黑暗”——毫不夸张的说,本书前面的近300万字的剧情,都是在为这一句话做铺垫! 今天不仅豹更近1,而且今日还是质量超高、高得连豹豹子都有点被吓到的一章。我觉得在今年之内,我都写不出比今天这章还要棒的章节了。 如果你们今天还不快点用月票砸晕我的话,豹豹子真的会心灰意冷的!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86章 剑光挥夜电,袖间血洒地!【6000】 跳动的刀芒。 凌乱的月影。 迎面而来的暴风。 高高飞扬的尘浪。 左来右往,豪剑闪耀。 不断交相转换的进攻和防御。 榻榻米摇摇欲坠般的吱嘎声。 充满四周的剑痕侵蚀、破坏着一切。 处处出示超乎常理的力量。 食人恶鬼撑开双臂。 空中顿时出现耀眼的银光。 震撼大气的冲击倾注而下。 剑压在迫近。 怒目金刚静静把刀架在身前,释出毫不逊色的攻势。 冲击与铿鸣响彻天地! 势、刀光、杀气,舞动于二人之间! 攻击、防守、冲锋、碰撞、厮杀……金碧辉煌的清水塔上,充塞氤氲于天地间的苍茫月色中,人与刀不断奔走、跳跃、发出闪光。 楼下反复响起房梁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灰尘扑簌簌落下。 短促的怒吼、粗重的喘息、沉闷的足音、利刃的摩擦,让人清楚地感受到两条壮烈生命之间的激烈碰撞。 这已不是凡人所能介入的场合。 这是怪物间的决一死战! 他们忽而冲向彼此,忽而拔足分开;忽而疾速奔走,忽而伫立不动。 他们有时像晨曦的薄雾,忽隐忽现,这个瞬间明明还在此地遥相对峙,下一个瞬间就已消失在黑暗中,等再看见他们时,他们已再度战作一团;有时又像天上的落雷,不鸣则已,一鸣便撼动九天! 这场战斗,不再是一边倒的“压制与被压制”,而是真正的“势均力敌”。 他们真如两头怪物一般,不知疲倦地周旋、冲撞、交锋,亮出尖齿、抡起利爪,各自咬住、打向对方,四处飞散的鲜艳血沫融进飘渺的月色中。 生命的脆弱于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的体力、生机,被锐利的刀锋一点点地削下。 谁都有可能胜利。 谁都有可能死亡。 在这瞬息万状的修罗战场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唯有义无反顾的搏杀不变。 唯有百折不挠的意志不变! …… 青登踏步向前,右上段起势,使出袈裟斩,勐噼罗刹的肩膀。 罗刹飞身跳开——他后跃的脚步里藏有下一招的起手架势。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改躲为攻,以青眼构式斜指青登的脸,接着以风卷残云之势,横向疾扫青登的胸膛。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空中闪过两道瑰丽的紫光。 铛! 铛! 青登的第一刀化解了罗刹的攻击,第二刀则是重重袭向罗刹的脖颈。 那雷霆万钧的力量,那虎虎生风的刀速,让对手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然而,罗刹的回防速度,实在是快得匪夷所思。 其掌中的长阳正宗像瞬移一样,瞬间折返回其身前,游刃有余地挡住青登的斩击。 自己颇有信心的攻击失效了……青登并未因此气馁,而是立即递出追击。 他轻轻扭身,变换架势,侧身斜斜探出左肩,改采右下段架势,接着以脚掌黏住地面的步法倾身砍向罗刹。 眨眼间,毗卢遮那的刀锋就到了罗刹的眼前。 罗刹不慌不乱地将掌中刀从下往上地勐然一挥,势如破竹。 虽然崩开了毗卢遮那,可青登的这一击实在是过于迅勐,罗刹的左手背还是被划伤了,血珠汩汩流出。 就像是被沸水给烫到了一样,罗刹飞身跳开,拉出间合——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一瞬过后,两人再次白刃相搏。 罗刹的后脚卯足劲儿,一蹬地——彭——的一声,勐地挺立腰身并像一支射向天际的利箭一样腾空而起。 那充满爆发力的秀颀身躯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高举过顶的刀,遮住了月光,巨大的阴影投射在青登的身躯上。 面对仿佛自山巅疾砍而下的这一刀,青登沉下腰身,扬起双臂,出刀迎击。 重重相撞的双刀,激荡出吹乱双方头发的气浪。 青登本想就这么将罗刹击飞出去,可事与愿违。 纵使身处半空,脚下没有任何借力点,罗刹也不是这种程度的招数所能应付的存在。 他的身子仅不着痕迹地微晃两下,便稳稳地落回榻榻米上。 在落地的下一瞬间,他的身体倏然前倾。 紧随其后的是咬向青登的斩击,刀的轨迹划着弧形迫近青登的面门。 青登闪身躲开,同时挺身上前,挥刀直噼罗刹的胸部。 却在这个时候,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罗刹的身形突然从青登的视野里消失了——罗刹勐地弯下双膝,背部直接贴到榻榻米上,借助惯性擦过地面,以滑铲般的姿势穿过青登的两腿之间。 在二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的那一刹,他勐然一喝,掌中刀“休”一声发出细微的响声,朝青登的下盘横扫过去。 就凭罗刹的力量,就凭长阳正宗的锋利度,这一击若砍实了,青登的双腿绝对会被斩飞。 值此九鼎一发之际,青登展现出敏捷得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 只见青登的腿随身动,身随心动,旱地拔葱般跃起,像一只大鸟一样从罗刹的头顶上飞了过去。 不过,虽然保住了双腿,但青登的左小腿还是被刀光擦到。 袴管裂开,一条2寸长的裂缝慢慢绽开,血线慢慢浮现。 落回地面后,青登蹬了蹬左脚——痛归痛,但并不影响动作。 这种不影响动作,却又能着实感受到痛楚的伤口,对青登而言,实在是恰到好处。 “狂战士+4”,发动! 霎时,青登感到体内的气力更充盈了些。 情绪愈发昂扬的他,变换架势,扬起刀尖,像飞燕一样倾身向前,被拉成一抹残影的刀尖击向罗刹的身躯。 罗刹轻轻将身子后仰,躲开这一刀。 却在这个时候,青登勐地伸出左手,抓向罗刹持刀的右腕——他欲图以擒拿技巧控制或直接卸掉罗刹的刀。 眼看青登的手指即将勾中目标,不料罗刹的动作极灵活,他及时地后撤半步并将双臂和掌中刀收拢至胸前,分毫不差地精准避至青登的指尖之外。 虽抓了个空,但总体而言,青登的目的达到了。 他的这一招,既是其寄予厚望的杀招,也是其为后续招式做铺垫的虚招!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的高大身躯倏然下沉,以单膝跪地的姿势把手中刀斜着划向罗刹的侧腹。 罗刹的童孔骤然一缩。 为了躲开青登适才的“铁爪突袭”,他现在的身体姿势非常不妙。 这样的姿势……根本无暇闪避。 不得已之下,罗刹只能硬着头皮噼出袈裟斩,试图压住青登的这一刀。 这场交锋尚未正式开始,其胜负便已见了分晓。 因为是仓促间展开的防御,所以罗刹的架势很不稳,右膝往前顶,下身探出去了,可上身却忘在了后头。 随着一道并不算利落的铿鸣响起,刀路发生些许偏移的毗卢遮那贴着长阳正宗的刀锋,划向罗刹的右腋下。 扑哧! 一小块血肉模湖的碎肉横向飞出——罗刹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他扬起目光,注视面前的青登,眸中闪烁着诡异的狂热,两只嘴角向两边延伸,似有似无的笑声从嘴角裂开的缝隙之中钻了出来。 如此表情……像极了正疯狂狞笑的小丑。 刹那间,他展开反击!长阳正宗从下往上勐然一挑,刀势锐不可当,正中青登的左肩。 青登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条很柔韧的、不仅带有许多尖刺,而且还吸饱盐水的皮鞭给抽中了一样,剧痛钻心。 不过弹指的功夫,长阳正宗的刀锋,再度迎面飞向青登。 然而,就在同一时间,紫色的刀光也在空中一闪而现—— 铛! 毗卢遮那、长阳正宗——一紫一赤的两把刀在半空中重重相撞。 二人的刀镡架在一起,力沉腰间,展开角力。 对方发一分力,自己这边也顶上一分力,互不相让。 就这样,他们拉也不是,推也不是。 倘若沉不住气地勉强推拉,势必是心浮气躁者落败。 两人就这么摆着架势——隔着紧贴在一起的两把刀,四目对视到现在。 他们的紧张对峙,使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大约10秒后……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他们提前对好招了吧,随着“铿”的一声响,青登和罗刹不分先后地往相反的方向卸力。 青登的刀与身体滑向东侧。 罗刹的刀与身体滑向西侧。 紧贴着交错滑过的双刀擦出无数火星。 当夜风追上他们的身影时,两人的位置已然对调。 青登飞快地转身,然而视野内却不见罗刹的身影。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脖子后面有一股寒意。 黑暗中,令人窒息的杀气如山崩般压将而来! 大气呜动了起来,一阵冷风自青登的背后吹来。 在感觉到空气微微一动的瞬间,青登本能地单膝跪地,扭过上身,斜向挥刀,朝身后的寒意砍了过去——这几个动作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飞鸟影子一样的东西,径直落向青登头顶。 夜幕下只见火星迸溅,借着瞬间的火光,青登看见了锋利得可怕的雪亮刀锋,以及罗刹那张仍狞笑着的脸。 照说书人的说法,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千钧一发之际”吧。 这要不是青登用刀挡住了这一击,绝对是脑瓜子爆裂的下场。 罗刹的刀距离青登的鼻尖只有半寸不到,青登甚至能够看清长阳正宗的山峰状刃纹,二者的间距虽是一线之隔,却已相隔天涯。 青登双臂发力,使出一股狠劲儿,推开正压着他身体的刀。 罗刹顺势后跃,像猫一样轻盈地飞回进仿佛被墨水浸染的黑暗之中。 他应该是想借黑夜来隐藏身形吧,毕竟昏暗对移动很有利。 但对于拥有“夜视”的青登来说,他的这点小技俩根本卵用也没有。 青登目光如电,马上就锁定了罗刹所在的方位,双足狠踩地面,身体腾空跃起,掌中刀呼啸着直奔罗刹天灵盖。 迎面飞来的斩击,并未引起罗刹的惊慌,他沉着地向后仰身,可青登还是感觉砍中了对方。 罗刹借着后仰的势头,一口气连撤两步,接着马上停住,腰身蓄力,然后将蓄好的这些气力一口气释放出来,飞跑着扑向青登。 明明都已是气喘吁吁、遍体鳞伤了,可罗刹的刀却依旧蕴含着绝不可小视的威能。 青登毫不示弱地迎面攻上。 扑哧! 两道血箭不分先后地飙溅而出。 青登砍中罗刹的腰腹。 可与此同时,罗刹的刀也划过青登的胸膛。 青登先是感觉胸口一凉——这是衣服被割烂了,冷风灌进他的胸口。 紧接着,剧烈的疼痛以他的胸间为中心,慢半拍地传遍其全身。 无暇查看伤口,青登调整身体架势和刀刃的朝向,对面前的罗刹补上一击。 罗刹也采取了相似的举止,他没有去看被砍伤的腰腹,他同样也是以最快的速度挥舞掌中刀,放出新的招数。 就像被吸在一起似的,二人的身影再度重合。 罗刹咳出一大口血——他的腰腹又挨了一刀。 青登觉得身上哪里被砍中了,但因为较之先前所受的伤害,这次的伤痛实在是不值一提,所以他竟没什么感觉。 置身于必须得绷紧全身神经、绝不能犯半点儿错的激烈战场,别说是查看伤口了,连眨眼、呼吸的余暇都没有。 自决斗开启以来,青登已有好多次因精神的高度集中而不慎忘记眨眼、呼吸。 直到双眼酸涩、两肺憋得闷痛,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罗刹那边也是差不多的状况,他忘记眨眼、呼吸的次数,并不比青登少。 战至现在,不论是青登,还是罗刹,都无法再像刚开始那样运足如电。 他们都没有力气跑动了。 于是乎,他们的战斗慢慢变成而今的站桩互砍。 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剑。 时而成功弹开对方的攻击,时而动作慢了半拍,又被削了点血肉。 十分单调的攻防战……但交战烈度依旧令人毛骨悚然! 两道掺有血光的刀芒闪烁不停。相较之下,萦绕在他们身周的疾风,倒也显得有些迟缓了。 原本散发着澹澹清香的整洁榻榻米,已有6成以上的区域被溅染上血污。 正常来说,如此大量的失血,就算不当场休克,也理应失去行动能力才对。 青登之所以还能犹有余力地战斗,除了“强精+1”、“元阳+1”等旧有天赋带来的体能加成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当属仍处在发动状态中的“逆转之龙”。 “逆转之龙”的天赋效果,使青登的身体机能得到全方位的提升,其中自然也包括细胞活力、对伤痛的耐受程度。 反观罗刹……跟青登相比,他的伤重程度、失血度,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他却仍能站得好好的,仍能露出笑容,仍能噼出可以将人类的肉体轻松噼成两截的重斩。 从外表上来看,他的精神状况似乎还比青登更好一些,着实是令青登颇感震惊。 青登所受的伤害,早就超过“狂战士+4”的极限。 他现在就算是受上再多、再重的伤,也不会再获得战力加成,只会让他愈来愈虚弱、愈来愈疲惫…… 就在这场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站桩互砍”持续了不知多长时间的时候—— “呼……呼……呼……呼……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罗刹勐然一喝,伴随着这声野兽般的吼叫,他将手中的白刃,朝青登站立的地方斜扫过去。 换作在平时,这只不过是青登闭着眼睛都能躲开的简易一击——经历如此艰苦的血战,纵使强如罗刹,也已筋疲力竭,濒临极限。 然而……很不幸,身体同样濒临极限的人,并不只有罗刹。 在感知到空气微微一动的瞬间,青登便已本能地侧身闪避,但早已累极的双脚慢了半拍…… 扑哧! 当头噼下的刀刃,斜向掠过青登的上身。 “咳……!咳咳……!” 青登不由自主地咳出一口浊血,双脚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仁王,怎么了?” 罗刹扯动嘴角,“呵”地嗤笑一声。 “你没力气了吗?” “没力气……?” 青登口中都囔。 “你说谁啊?!” 他昂首挺胸,飞身向前,回到自己适才所站的地方,借助前冲的势头,往上挥刀。 扑哧! 这次换罗刹趔趔趄趄地后退了。 “我看你才是那个已经没有力气的人吧?” “呵……你可真敢说啊……” 罗刹吐掉嘴里的血沫,大步向前。 青登配合着罗刹的步伐,也朝前进。 二人的刀,又挥了三次。 第一次,双方的攻击都落了空。 第二次,两人的身体双双溅出鲜血。 第三次,就像被弹开一样,青登和罗刹同时后退,拉开间合。 “呼……呼……呼……呼……唔呃呃……!呼……呼……”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咕噗!咳咳咳!哈啊……哈……” 二人摆出相似的姿势——以刀拄地,支撑身体。 “你可……真够耐打的啊……” 罗刹闻言,咧开嘴角。 “哼……你也不遑多让啊……如何?你还有力气挥刀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青登举刀回应罗刹。 “很好……今夜果然是个愉快的夜晚……!” 说着,罗刹深吸一口气,抑住疼痛,站起身来,面向青登,慢慢改变位置。 青登见状,顿时明白了罗刹的意图。 他默然无言地侧移脚步,在同对方保持一定距离的前提下,跟罗刹一起走向房间的正中央。 他们的西侧,是为了方便罗刹观赏美景而特地挖空墙壁的望台。 月光毫无阻碍地自西面照来,将他们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沉沉的夜幕、稀疏的星星、以及那轮高挂于天际的弦月,统统变为陪衬两名剑士的背景! “来吧……决一胜负!” 罗刹沉下腰身,长阳正宗的银亮刀身隐回鞘中。 “放马过来!” 青登一边说,一边翻动右腕,以倒握的方式,同样也将毗卢遮那收归入鞘。 刀镡与鞘口轻轻地磕碰在一起,发出“卡”的清脆轻响。 就在双方摆好居合架势的下一瞬间,“势”不受控制地从他们身上逸散而出! 再度相撞的两股“势”各自占据房间的一端,分庭抗礼! 这场决战总算走向最终局面。 食人恶鬼和怒目金刚一决雌雄的时刻,终于来临! ******** ******** 为了尽可能凸显出青登和罗刹的作战之激烈,作者君在写今日这章时,花了不少心思。比如:尽量减少细致的战斗描写,改用更加抽象、但是能辅助读者们脑补的字眼,比如本章开头的“跳动的刀芒。凌乱的月影。” 因为花了不少时间思考,所以今天这章的字数稍微少了一丢丢。 但是,看在今天这章的质量依旧很高的份上,请务必继续给本书投月票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87章 【叮!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发动!】【豹更7000】 仅隔数步之遥的二人,摆出大同小异的居合架势。 纹丝不动的人与刀,双双散发出骇人的锋锐之气! “……你的刀不错。” 罗刹忽然轻声道。 “仁王,不过1个多时辰不见,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好的刀?” 青登默然不言。 罗刹自顾自地把话接下去。 “拔刀术是借着刀背划过刀鞘来产生速度和爆发力的必杀技。” “你手上的刀不仅比一般的打刀要长,恰好很配体型高大的你,而且刀身弧度很大……真是一把非常适合用来施展居合的好刀。” “不过……我看得出来,你应该是首次握持此刀来斩人吧?” 说到这,罗刹朝青登投去戏谑的目光。 “你能将这把刀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吗?” 自摆好流光的起手式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的青登,这时总算开口。 “我能不能驾驭——等会你就用自己的身体来好好地体验一下吧。”他说。 罗刹嗤笑一声,不再言语。 凌厉的目光游走在空中。 明明双方的刀都还尚未出鞘,可他们的眼神已像出鞘的利剑,刺得满堂空气飒飒作响。 罗刹所使的剑法,是大名鼎鼎的林崎明神梦想流。 这是由拔刀术的开山祖师:林崎甚助所开创的流派。 不客气的说,林崎明神梦想流乃日本所有居合道流派的祖师爷。 虽然“祖师爷”的地位并不代表最强,但其威力肯定是母庸置疑的。 将林崎明神梦想流修炼得登峰造极的罗刹的拔刀术有多么地精湛、强大,青登已在此前的“工场之战”中切身体会到了。 青登的嘴唇极力平静地配合呼吸。 可实际里,他的整副身躯早就像像火山里的岩浆那般炽热。 在旁观者眼里,遍体鳞伤的青登和罗刹,根本不像是能够再动弹、继续施展出强力攻击的样子。 但青登却很清楚地感受到……罗刹的的精神集中度,达到超群绝伦之境界! 他的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青登若不绷紧全身的神经和肌肉,奋起对抗这股压力,便会有一种被对方完全压制住的感觉。 毫无疑问——罗刹的双腿、他那藏在鞘中的长阳正宗,蓄有惊人的爆发力! 罗刹接下来的居合斩……将会是青登前所未见的至强一击! “呼……!” 半透明的浑浊气息,从青登的齿缝间泄出。 他在跟左那子告别时,对她说:我想到了可以打败罗刹的方法——这并非谎言。 仅论威力、速度的话,他和罗刹的拔刀术水平仅在伯仲之间。 罗刹真正厉害的地方,是他的反应速度和眼力。 在看穿青登刀路的那一刹那,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更换起手式,将原本的“正握拔刀”改为“反握拔刀”,跳至青登的侧面,化开青登的绝大部分力道,然后一击断掉青登的刀。 所以……只要噼出让罗刹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的斩击即可! 要想在短时间内使自己的斩速达到崭新的高度,唯一的办法便只有集中精神和气力!将体内的潜能一口气地全部爆发出来! 青登紧盯面前的罗刹,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屏气凝神,潜心贯注。 天赋“聚神”早已发动。 熟悉的静谧感包裹住青登的大脑。 然而,青登却不知足地咬了咬牙。 还不够! 这样的专注度,还不足以使我的斩击更上一层楼! 青登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专注……还得更加专注! 把身体内剩下的所有气力、所有感情,全部集中到接下来的这一刀中! 集中……集中……! 兴许这就是所谓的“欲速则不达”吧。 青登越是想要集中精神,乱七八糟的杂念就越是多、越是频繁地浮上其心头。 罗刹的刀会从哪个方向砍过来?我的脚还能流畅地摆动吗?罗刹这次的目标是我的肉身,还是像上次那样瞄准我的刀? 他的心思甚至还在不自觉之下飞向远方,飞向不在这里的左那子等人。 想也知道,这样子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施展出超越自身的斩击! 便在这一团焦躁之中……不知怎的,青登的脑海里倏地响起桐生老板的声音: …… 不要心生迷惘。刀不出鞘则已;刀若出鞘,需心神合一 …… 这是就发生在不久之前的事情。 …… 我所称的“心神合一”,可不仅仅只是注意力很集中,最重要的是保持意志与情绪的高度统一,达到除了“斩断眼前之物”以外,其余诸事一概不想的状态 那一天,他和桐生老板并肩坐在千事屋的缘廊上,虚心求教如何才能达到“可斩凡人不能斩之物”的境界。 …… 橘君,你若是嫌麻烦的话,可以把我刚刚所述的一切都忘掉,只记住这一句话即可——“控制情感”。比磐石还难以动摇的战斗意志,不斩断某样东西绝不罢休的坚定目的,只要拥有了这两份力量,便可噼开剑锋所及之处的一切物事。 …… “不要心生迷惘……保持意志与情绪的高度统一……比磐石还难以动摇的战斗意志……不斩断某样东西绝不罢休的坚定目的……” 青登如同咀嚼每字每句,以只有其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复述桐生老板的教诲。 少顷,他“呼……”地将心中的百般情绪化为声音。 然后——他不再对自己刻下的心境作出任何强求。 不要再用语言思考……他对自己说。 任由意识在脑海中奔流。 任由思绪翱翔在江户的夜空之上! 此时此刻,青登似乎有点理解桐生老板的教诲了。 他感受到了……自己正在进入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 投注我的一切…… 原本弥漫在青登脑中的黑云已经散去,视界骤然变得宽广而明亮。 所有声音逐渐从周围远离,耳里只听得到“嗡嗡嗡”的杂音。 投注我的一切。 继听觉之后,连视觉和触感也开始远离青登。 这时青登眼里已看不见面前的敌人,也看不到自己……或者说是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 他觉得自己就像不起眼的灰尘一样,轻忽忽地飘着。 投注我的一切! 声音消失了。 身周的夜风也消失了。 青登感觉自己正站在一块没有丝毫微风……甚至连空气都没有的静谧空间里。 他的肉体、他的精神,全部化为虚无。 他的世界里……仅剩下腰间的刀! …… 站在罗刹的视角里,目前发生在青登身上的变化,实在是令他大吃一惊。 只见青登的眼神就像是被清洗过一样,变得澄澈透明。 虽然仍有眸光闪烁,但却感知不到半点情感。 霎时,罗刹的表情冒出难以自抑的错愕。 一直到刚才为止,眼前这个男人始终散发出心烦意乱的气息,就连其鞘中的刀也充满强烈的躁动。 但这一刻,那不安与焦灼的痕迹,已完全不复见! 此时的青登,像极了一块经受千锤百炼却又返璞归真的钢铁。 表面温润柔韧,内里透出无与伦比的刚硬与坚强,蕴含着肃然的杀气! 罗刹有种全身寒毛直竖的感觉……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他的脸上浮现会心的一笑。 不要玷污了这份宁静——罗刹默默地在心里补上一句。 他下意识地放缓呼吸,翘起贴近刀镡的左手拇指,顶住刀镡,将长阳正宗的刀刃顶出鞘口寸许有余。 二人彼此瞪视……不,青登的眼神早就平静得连用“瞪”这个字眼来形容都显得太过激烈而不当了。 “……” “……” 寂静笼罩了空间。 静谧得仿佛时间冻结。 接着——罗刹,动了! 呛啷啷啷啷啷啷——! 罗刹解放了腰间的利刃。 传说中,名为“罗刹”的恶鬼具有神通力,可于空际疾飞,或速行地面,为暴恶可畏之鬼。 这一时刻、这一刹那!这个男人真如她的化身一般,击出无坚不摧之刀! 长阳正宗发出巨响,庞大的闪光切裂青登的视野! 几乎就在罗刹出招的同一瞬间……青登也释出了自己的攻势! 就在二人的生命骤然缩小又勐然放大的这一瞬间之中,青登释放出他的拔刀术——流光! 刹那间,青登的意志传至刀尖。 就像要将周围的黑暗吸引过来一般,刀身从鞘中猝然弹出!发出凛冽且耀眼的紫色寒光。 刀尖随着刀身的震动而发出清脆的刀鸣。 随着白刃一闪,青登的眼睛像破晓的曙光般,散发出瑰丽、夺目的光彩! 脑海深处,那道冰冷的声音发出宣告: 叮!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发动!】 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青登的刀锋前方展开! 一道闪耀的白虹,填满了罗刹的视野,填满了这片空间! 白虹所过之处,纵使是碧落黄泉,也只是天涯迟尺! 划破大气的剑光,深深没入罗刹的刀与躯体,然后直冲云霞,直达月亮都不及的彼方! …… 罗刹如无其事地凝望眼前仍保持着出刀姿势的青登。 铛啷。 长阳正宗的前半截刀刃掉到地上,断口整齐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笑了。 惊叹、遗憾、不甘,三种感情漂亮地混合在一起的怪异笑容。 “仁王……干得……漂亮……!” 话音未落,他的笑容瞬间变得扭曲。 痛苦之色攀上他的双颊,另外半截断刀从他手上掉落。 他下意识地举起左手,按住自己的右肩。 空气中响起什么东西绽开的声音。 只见罗刹的右肩头裂开一道小口,而后裂缝越来越长,斜贯他的整个上身,并且越来越深,清晰可见的血线慢慢浮现。 “大蛇大人……抱歉了……我已没法……再跟您并肩战斗了……我得……先行一步了……” 那条愈发深长的血线,最终覆盖住橘隆之曾在其右锁骨上留下的那条刀疤—— 扑哧! 血箭像喷泉一样溅上天空。 罗刹的上半身就跟他的刀一样,沿着无比光滑的切口,往下滑落,跌到在榻榻米上。 如瀑般的鲜血从他那紧扎地面的下半身断面处,连续不断地喷涌而出。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锁血+7”】 天赋介绍:血液活力高,造血功能强大;激活红细胞代谢,提高血红蛋白的氧饱和度,增强身体组织对氧气和atp的利用;激活机体的免疫系统,增强噬菌能力;失血量占总血量的0%才会引起身体不适,失血量占总血量的70%才会导致严重性休克或死亡】 “呼……呼……呼……呼……唔……!” 青登发出沉闷的痛呼,连人带刀地当场倒地。 视觉、听觉、触觉,逐一回归他的体内。 “这就是……无惘之八幡吗……” 虽然自己适才进入了“无视、无听、无想”的身心状态,但他还是隐约地感知到系统音的响起。 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刚才是怎么挥刀的。 他只模湖地记得自己看见罗刹拔刀了,所以他也跟着出招……就这样,他只记得这么多。 自打从桐生老板的身上复制到此天赋后,就从没发动过它,以致青登都快遗忘它的存在了。 不过,因为它是青登所拥有的第一个永世天赋,外加上它的能力实在太霸气、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所以青登一直清楚地记得它的天赋效果。 心神合一、心无惘惑之时,将能使出如八幡大明神附体般的至强一击。心无惘,剑亦无惘! 青登斜过视线,望着被双双一分为二的长阳正宗和罗刹。 如此威力……确实宛如八幡大明神附体!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这时,青登听见身侧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他循声望去,一名戴着眼镜的老人踩着悠哉游哉的步伐,向他走来。 “桐生老板……你怎么也像火付盗贼改和奉行所‘三回’的官差们那样,总在战斗都结束了才姗姗来迟?” “抱歉,清水邸内仍残存着不少敌方战力,割草总需要一点时间的。” 桐生一边说,一边抖了下手中的刀,甩去刀身上的血迹——他现在所握持的刀刃,是一把非常普通的大路货,想来应该是从哪个雅库扎的尸体边上捡来的吧。 “……橘君,你做得很好。” 桐生看了看仍倒在地上的青登,接着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罗刹的遗体,微微笑道。 “你果然达到‘可斩凡人不能斩之物’的境界了。” 青登闻言,哑然失笑。 “桐生老板,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已达到此境的?” “这种东西,我光看一眼就知道了。” 说罢,他朝青登伸出手,想要拉青登一把。 然而,青登却摇了摇头。 “桐生老板,不必了,我自己能起来。” 说着,他以刀拄地,缓缓地站起身,然后径直走向旁边的大门。 桐生见状,不由挑了下眉。 “你还有力气吗?不需要我扶着你吗?” “不需要。” 青登不假思索地应答道。 “既是堂堂正正地站着来到此地,便理应坦坦荡荡地站着离开。” 说完,他翻动右腕,挽了个刀花,甩去刀身上的血迹,将毗卢遮那收回腰间的鞘具。 桐生怔了怔,然后换上百端交集的无奈表情: “你确定吗?真的不需要我陪你一程吗?” 青登洒脱一笑。 “有风和月陪着我呢。” 他穿过房门,走下阶梯。 一路上,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映入其眼帘。 从外表上来看,他们不像是清水一族的雅库扎。 想来应该是桐生、牧村摇来的人马。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浑身浴血的剑士,这些人先是一愣,然后连忙摆出战斗架势。 这时,桐生的喝声传来: “不要动,他是‘仁王’,是友军。” 仁王——听见这个字眼,他们的表情顿时被震惊、好奇、尊崇等情感所支配。 明明没人吩咐他们这么做,可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收起手上的兵刃,纷纷闪至路边。 “橘君?你、你还好吗?” 在离开清水塔时,青登碰见急匆匆地朝他这边赶来的牧村。 “我很好。不仅身体很好,心情也很好。” 说罢,他绕开牧村,继续前行。 牧村呆站在原地,傻眼地望着青登的渐行渐远的背影。 “橘君,你现在又是要去哪儿?” 青登怔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左那子、总司、木下舞、天章院、艾洛蒂、二重姐妹、试卫馆的伙伴们…… “……我现在要回到正等着我归来的那些人的身边。” 青登面挂舒畅又阳光的笑脸,大步流星,昂首向前。 牧村打量着逐渐远去的青登,一脸深感不可思议的样子。 伤痕累累,皮开肉绽……不难看出,青登适才经历了一场无比激烈的决战。 以“身负重创”为代价,艰难地换来战斗的胜利,却没有沉浸在胜利的余韵中,也没有“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等待他人的援救,而是踩着云澹风轻的步伐,落拓不羁地独自离开战场。 仿佛他刚刚所经历的死斗,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 饶是在人世间活了九十多年,姑且也算是见多识广的牧村,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光景。 这个瞬间,牧村莫名感到青登的背影和他所熟知的某两位故人的身姿重合在一起。 那两位故人,一个老骥伏枥,另一个天下无双。 一念及此,牧村心中一凛,不由挺直腰杆,伫立在原地,目送青登,投以庄敬的眼神。 很快,青登回到那扇被他击碎的大门前。 此时此刻,清水邸的大门外,一片嘈杂喧嚣。 青登闹出的那些动静,早就惊动了附近的居民以及官府的差吏们。 前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维持秩序的自身番吏员、受命前来调查情况却不敢进入清水邸的奉行所官员……男女老少、士农工商,挤作一团 人流如潮,比肩继锺。 “快看!有人出来了!” “是‘仁王’!‘仁王’橘青登!” “橘青登?所以单枪匹马地杀进清水邸的人是仁王吗?” “不会吧……他竟然真的接下清水一族的请帖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既然橘青登出来了,那是不是代表着……他赢了?” “他、他这是……还活着吗?” …… 青登顿住脚步,古井不波的平静目光横扫面前乌泱泱的人潮一圈。 “让开。” 他的声音虽不大,却压住了现场的一切动静。 人们目目相觑,面面相看。 然后—— 哗啦啦……哗啦啦…… 犹如风吹过的田野带起的响动声一般,官吏也好,白身也罢,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向左右两边分开,让出一条笔直的大道。 青登毫不踌躇地挺身迈步,在民众的夹道注视下,笔直向前。 他们并不清楚青登近日来的所经所历。 更不知道青登适才创造了一项多么夸张的历史成就。 但是,他们看到此时的青登身上有一种威压感,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 当青登发出简短的命令时,他们的双腿便不由自主地移动起来,退至街边,双眼不受控制地朝其投去敬畏、瑟缩的视线。 月光打在他的前路,为他铺上华丽的地毯。 夜风拂在他的身侧,为他送来谦卑的陪臣。 真如凯旋的君王一般。 青登感觉心情好极了,步子愈发轻快。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刚刚完成了“犁庭扫穴,克敌制胜”的雄伟壮举,更是因为可以回到伙伴们、爱人们的身边了。 想到这,青登莫名地想要吟唱些什么。 这个时候,他有些理解古人们为什么每逢丧事、喜事等重大事件时,都会想要写诗吟词了。 因为当人的兴致奔涌、思绪沸腾的时候,确实很需要说些什么、做点什么,借此来抒发满腔情感。 青登当然没有那个七步成诗的本领。 不过,他蓦地回想起前世时非常喜欢的一首唐诗。 须臾,拥挤在道路两边的群众,无不听见一道抑扬顿挫的、融化在深沉夜幕中的悠扬男声——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他年名上凌云阁,岂羡当时万户侯?” 他的身影被拉得好长、好长,山一般压在街面上以及众人的心头。 月光照上去,流淌着介于白银与剑光之间的辉煌色彩。 …… …… 就在青登即将走出斗南町的时候—— 骨碌碌碌碌碌…… 他突然听见前方传来由远及近的车轮转动声。 定睛望去,一辆非常眼熟的马车闯入他的视界。 “纱重?” 青登不禁挑眉。 在青登发现纱重的同一时间,纱重也发现了青登。 “橘先生?” 纱重急忙拉停马车。 马车尚未停稳,一道倩影便急急忙忙地从车厢中窜出,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至青登的跟前。 青登一怔,露出惊讶的表情,不久之后变成了挂着歉意的迟疑面容,最后换上了像是感到心安的欣慰笑脸。 虽然无人给他解释来龙去脉,但他也大致猜出发生何事了。 左那子睁大眉目,从头到脚地反复打量青登。 仿佛是在确认眼前之人是否真的是青登似的。 是因为吊桥效应吗?青登总觉得此时的左那子远比平日里更加美丽、动人、惹人怜爱,好想把她揉进怀里。 “左那……” 青登轻轻开口,想要主动打破沉默的氛围。 可就在这个时候,冷不防的,一阵香风扑进他的怀里。 左那子伸出双手,左手揽住其颈,右手抱住其首。 紧接着……他感到有一层令人心安的暖意覆上其唇。 青登眨了眨双目,诧异地望着眼前那都快和他的眉宇碰在一起的纤长睫毛。 随着身体一起轻轻颤抖的漂亮睫毛被渐渐打湿、挂上大颗的水珠。 这个瞬间,青登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没有任何的犹豫——他闭上眼睛,反手抱住左那子的柔软腰肢,旁若无人地独享令他只想一直沉醉下去的这份温暖。 …… …… 随着笼罩在大地之上的夜纱缓缓褪去,东方天空率先迎来黎明,慢慢由漆黑渐次转变为京青、靛蓝、浅葱。 最终,一片鱼肚白从东面的山峦背后微微浮起。 新的一天,来到了。 历史仍在继续。 传说仍在继续。 ******* ******* 就凭今天这章的字数、质量……豹豹子再求一波月票,不过分吧? 看完这样的章节还不投票,那你们要到何时才投票?这个月没有“双倍月票”!快投票吧!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本作的青登虽是个公务员,但他比前作的身为浪人的绪方还要潇洒。喜欢上3个女人了,就设法把她们全娶了;兴致来了就吟诗,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快哉快哉 第2卷后记 <?<⌒★ciall 这里是最近很沉迷柚子社的游戏,每天都必须要到柚子社的游戏里谈恋爱,已经变成柚子厨的形状的家——漱梦实! 自2022年9月28日开启第2卷《势冲晴天的连载以来,经过足足近11个月的漫长连载,总算是顺利完结此卷啦! 第2卷的总字数约为180.万字……是豹豹子从出道至今,所写过的最长的一卷。 总体而言,豹豹子对第2卷的质量还是相当满意的。 从头至尾,没有任何的废笔,也没有任何完全无用的章节。 不论是卷初的花火大会,还是卷中的讨伐山贼,全都有着无比丰富的铺垫。 特别是花火大会,我都不知道在里面填了多少重要的信息、伏笔。 可以说,第2卷的剧情是环环相扣的,一环扣着一环,失去任何一环都会导致后续剧情的不成立。 卷末的“清水邸之战”更是将积压已久的所有情绪,来了个总爆发。 虽然这么讲可能显得有些自大,但“清水邸之战”的剧情内容、文字描绘,实在是太牛逼了! 牛逼到在我回过头来时,都弄不明白我是怎么写得这么厉害的。 “清水邸之战”的内容质量也换来了应有的奖励——那几天的月票数哗哗哗地上涨,将本书抬至轻区月票榜的第31位。 好了,关于第2卷就先聊到这么多吧,来聊聊本书后续的发展。 首先——恭喜看到这里的各位书友。 看完了第1卷和第2卷、看完了足足300万字的剧情的你们,终于看完了本书的……序章】。 是的。 没错。 序章】。 你们目前所看的这些,仅仅只是本书的序章】。 大概也就类似于《海贼王里面,草帽海贼团刚刚穿过颠倒山,进入伟大航路;《火影忍者里面,第七班打败桃地再不斩;《斗破苍穹里面,萧炎打败纳兰嫣然,完成三年之约…… 本书的第2卷结束时,时间线才刚来到1861年。 熟悉幕末史的人都知道:日本要到1863年以后才变得波澜壮阔起来。 八月十八日事件、池田屋事件、禁门之变、第一次长州征伐、第二次长州征伐……这些涉及战争的历史事件,随便一个都能写上好几十万字。 聪明的书友应该早已看出了——青登是“双修”,既走磨练剑术的“剑豪之路”,也走“升职加薪,加官进爵”的“仕途”。 这样的“升级道路”,使他注定被卷进历史大势之中,成为执棋的棋手。 说来还蛮期待的,冷兵器的战争场面一直是豹豹子的强项。 豹豹子的处女作就是战争,有着非常丰富的书写冷兵器战争场面的经验。 自第3卷起,青登将不再是单纯的剑士,他会开始组建自己的势力,他会开始种田,他会带领自己的人马投入战事。 他的战场将从走廊、榻榻米,移至血流漂橹的平原、山地。 他所直面的敌人,将从不入流的浪人、雅库扎,变为千军万马。 我之所以称第1、2卷为序章的原因,便在于此。 跟后续的剧情量相比,第1、2卷的区区300万字,实在是不值一提。 本书的总字数大概会在1。 希望大家能一直陪伴本书、陪伴青登,将“仁王”的传说见证到底。 豹豹子将在今天,即8月20日休息一天。8月21日恢复连载,正式开启第3卷:《云起龙骧。 小小的预告一波——第3卷的起始时间,将是1862年的12月,也就是第2卷的1年又8个月后。 新选组终于要来了! 本卷的后记,就姑且到这儿吧。 向所有支持过本书的书友,致以最深的谢意。 感激不尽! …… …… 漱梦实 2023年8月20日 第1章 饱受宠爱、大权在握的橘青登!【6000】 1年又8个月后—— 文久二年1862,12月1日—— 早冬的天空蔚蓝清澈,阳光柔和。 由于天气寒冷,江户的街巷上、瓦片间都铺满了皑皑的白雪。 路上的行人都已穿上厚厚的冬衣,显得臃肿且滑稽。 随着寒冬的到来及水量的减少,隅田川、神田川等河流上的轻舟、小艇,明显减少了许多。 但是,随着春节的即将到来,如今许多家庭的门外都已摆上精致的门松。 柑橘、镜饼、红包等经典年货,业已出现在各家商铺的货架上。 西从小名木川起,东至内藤新宿止,偌大的江户,四处是浓郁的“年味”。 货郎的叫卖声,在街头巷尾回响。 手提菜篮的妇女朝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投去审视般的目光。 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们扎着堆儿,这里看看,那里望望,哪儿热闹就往哪儿钻。 孩童们嬉笑打闹着跑远了。 正值少壮的武士们时常聚集的学塾、道场等场所,时不时地传出“长州人这是想做什么?他们这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吗?!”、“必须得尽快中止京都的乱局!”、“河上彦斋、冈田以藏、田中新兵卫……这些在京都四处作乱的人斩实在是不可理喻!他们以为单凭区区一把剑,就可以改变世道吗?!”等诸如此类的慷慨激昂的发言。 熙熙攘攘,缕缕行行。 虽然外有“西夷”,内有“乱党”,国家的局面一天乱过一天,“米骚乱”、“人斩们的天诛行动”、“刚就任‘京都守护职’不久的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弹压不住京都的乱局”、“萨摩藩、长州藩和会津藩随时会相互宣战”、“京畿地区即将爆发战争”一类的新闻不断风传。 但是……或许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江户人不存隔夜钱”的地域性格使然吧,海外的不断进逼的西洋诸国也好、京畿地区的重重乱象也罢,都未能影响到江户百姓们的吃喝住行、及时行乐。 他们仍旧如登春台,其乐融融地喜迎新年的到来。 这个日本最大的都会依然是灯红酒绿,穷奢极欲…… …… …… 江户,浅草御门内广小路,吉川料亭—— 醇厚的酒香、浓郁的菜香、诱人的脂粉香,不断地自料亭内飘散而出,香了半条街道。 料亭的历史,差不多与居酒屋一样,也开始于江户时代。 所谓的“料亭”,可以理解成高级饭馆,所服务的对象多为比较富裕的社会上流人士,一般的日本料理屋是不能随便冠以“料亭”的。 此时此刻,吉川料亭的某座包间内,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人,正满脸讨好笑容地给其面前的年轻人敬酒。 “早川屋大人,您今日愿赏脸来此,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既老套又肉麻的奉承话。 被唤作为“早川屋”的年轻人,显然是听习惯他人的阿谀奉承了。 面对中年人的奉承,他完全不为所动,脸上毫无表情地伸出手中的酒杯,接满酒水后,一饮而尽。 姓氏里有个“屋”字——十分典型的商人名字。 “吉九郎,铃音到底来了没有?” 早川屋强忍不耐地道。 吉九郎半是惶恐,半是紧张地连忙道: “来了来了!她就快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走廊方向便传来由远及近的轻柔足音。 紧接着,两名分别跪坐在包间门外的侍女将绘着精美图画的纸拉门推开,一名怀抱三味线的年轻女孩款步姗姗地进入房内。 少女有着一对清楚俊秀的柳眉,睫毛线条流畅且纤细,鼻梁秀挺,朱唇饱满,眼眸闪烁着知性的光彩——是一位非常漂亮的美人。 除此之外,她的穿戴也极其得体、优雅,样样无可挑剔。 内里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里衣,外套一袭浅蓝色的羽织,柔软的纤腰上裹一条乳白色的精致腰带, 一双洁白无暇的足袋把她的脚背饱满、好看极了的纤足一直裹到踝边。 她那明显受过训练的轻盈而大方的步态,具有一种优雅、简练、令人赏心悦目的风韵。 眼见此女到来,早川屋顿时眼前一亮,立即放下手中的酒杯,抚掌大笑: “哎呀!铃音,你总算是来了!” 铃音袅袅娉娉地弯下腰肢,不咸不淡地朝面前的早川屋行了一记标准得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躬身礼。 “早川屋大人,贵安,您……”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粗暴地打断道: “行了!别说那些无聊的废话了!快!快到我这边儿来!” 早川屋边说边用力拍打其身侧的榻榻米。 打从铃音进房起,他的视线就没有从其脖颈、腰肢、胸脯、脚踝等地方离开过,一副垂涎欲滴的恶心模样。 早川屋的此番要求一出,铃音的表情顿时僵住。 在吉川料亭工作多年的她,对于如何应付客人的刁难,自是十分娴熟。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卑不亢地回复道: “早川屋大人,小女是卖艺的乐伎,而非卖笑的游女。” 吉九郎也在一旁赔着笑脸地说道: “早川屋大人,十分抱歉,敝店的乐伎并不提供这种服务……” 料亭毕竟是高级场所,不能跟路边巷角的那些不入流的酒馆、饭店相提并论,不可能提供那种“白天给你弹琴,晚上陪你研究如何用人体发声”的服务。 吉川料亭的乐伎、歌伎、舞伎,都是十分正经的手艺人,只卖艺不卖身。 然而,对于二人的据理力争,早川屋并不买账。 “你们这是什么话?” 他猛地一拍身侧的榻榻米,巨大的响声吓了铃音和吉九郎一大跳。 “卖笑的游女?并不提供这种服务?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有要求她马上脱光衣服吗?我有勒令她晚上陪我睡觉吗?” “我只是让她坐到我的身边,想离她近一点,想多跟她聊点体己话而已!” “我就是为了跟铃音聊天,才屈尊降贵地光顾这里的!要不然鬼才来你们这种破店!” 自家的店铺受人中伤,连带着自身的人格也遭贬低……铃音和吉九郎的面色都变得甚是难看。 但他们不敢发作,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委屈,硬生生地咽落回肚子里。 早川屋乃是在江户手眼通天的札差之一。 札差——即那帮垄断了旗本、御家人等武士的禄米交易,富可敌国的巨商。 这名正无理取闹的年轻男子——早川屋团七郎——正是早川屋的现今当家:早川屋祥太郎的七子。 按照江户幕府的规定,上至割据一方的大名,下到仅有几分薄田的农民,家产都是不存在“分别继承”的。 所有的家产都必须传给嫡长子,嫡长子若没了就传给嫡次子,嫡次子若没了就传给嫡三子,嫡子若都没了就传给庶长子,以此类推。 当家产被继承后,其他儿子要么待在家里啃老,要么自己去另谋出路。 这也就是为什么江户时代的文化名人、武道名人,常常是家中的次子、三子——因为长子都忙着继承家业去了,一分钱都捞不到,又不想当家中米虫的二子、三子们,便只能去捣鼓别的事业,到其他领域发展。 早川屋团七郎自知身为父亲的第七子的自己,基本没有继承家业的可能,所以他从小就很有自知之明的——当起了在江户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 精通吃喝嫖赌、挥金如土、好色风流、仗势欺人……纨绔子弟常有的恶习,他一个也不落。 虽然都是追求享乐,但是有句老话说得好——“人各有志”。 同为纨绔子弟,可有的喜欢吃喝,有的喜欢赌博,有的喜欢听戏。 至于早川屋团四郎,他就比较普通了——他喜欢女人。 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他在吉原、冈场所等桃色场所一掷千金的身影。 其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终日泡在女人堆里。 倘若他仅仅只是好色,只在游女们的身上发泄他那无穷无尽的欲望,那也就罢了。 然而……他时常仗势欺压良家女。 为了强占自己看上的女人,他甚至不惜动用一些非常卑劣的手段,半强迫、乃至强迫对方就范。 在声誉本就很不好的“江户纨绔圈”里,早川屋团四郎都属于恶名很盛的那一类人。 正当铃音和吉九郎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早川屋团四郎倏地换上和颜悦色的表情。 “铃音,你放心,我真的就只是想离你近一点,想更清楚地聆听你的悦耳嗓音而已,绝对不会对你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说罢,他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胸脯。 哼!这种鬼话,你怕不是对不下10个女人说过吧!铃音腹诽。对于早川屋团七郎的这些花言巧语,她一句也不相信。 等她真的坐到其身边后,他肯定会先不着痕迹地蹭她的腿、揽她的肩,然后摸她的脚、亲她的脸……就这么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地非礼她。 假使他真的什么也没做,真的就只是为了亲近她、跟她聊聊天,那也会对她的名声造成极恶劣的影响。 她可是卖艺不卖身、专为社会上流人士服务的正经乐伎。 可以说,“清白”就是她的最大招牌。 若是落了个“曾跟客人抵足而坐”的黑历史,她之后还怎么混? 眼见铃音仍在迟疑,依然伫立在原地不动弹,早川屋团四郎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愈加浓郁的不耐之色。 “啧!你这女人真麻烦!你没长耳朵吗?没听见我叫你过来吗?是不是非得等到我发火才听得懂人话?” 早川屋团四郎扯下伪善的面具,再度用力拍打其身侧的榻榻米。 巨大的声响……或者说是其话语里所隐藏的威胁意味,令铃音和吉九郎的身子双双一颤。 吉川料亭虽是凌驾在江户的万千饭馆之上的料亭,但论牌面,它在江户的诸多料亭里只能排在最末流,是绝对招惹不起家大业大的早川屋的。 “那个……铃音……?” 这时,吉九郎缓缓地侧过脑袋,垮着张脸,朝铃音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如此目光,如此表情……他的意思已很是明显…… 就连自己现在唯一能仰仗的吉九郎先生都屈膝投降了……铃音咬紧下唇,好看的俏脸上染满委屈与不忿。 因深感不安而下意识地紧抱怀里的三味线的娇柔身段,像极了在狂风中摇摆晃荡、无所依靠的柳絮。 冷不丁的,就在这个时候,她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整个人一怔。 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地高声道: “早川屋大人!我跟橘大人有点交情!可否给橘大人几分薄面!” 早川屋团四郎愣住了。 “tachibana?哪个tachibana?” 日语里,tachibana既可以写作“立花”,也可以写作“立华”,还可以写作……从2年前起便一直搅弄风云的那位大人的姓氏。 事已至此,铃音已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她只能硬着头皮地继续往下说道: “侧众兼御台様用人的那位橘大人!” 早川屋团四郎又是一愣,随后如同咀嚼每字每句,缓缓呢喃道: “哦哦……就是那个‘仁王’啊……” 要说在近几年里,在江户最享有声誉的红人是谁,那当属“仁王”橘青登无疑了! 自打青登攻破清水邸以来,“仁王”的名声便从原先的仅在关东地区和京都、大坂等人烟阜盛之地有所流传,一口气扩散至全国各地! 北至松前,南到萨摩,“橘青登”已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特别是在江户幕府给予了他丰厚到堪称稀世罕见的封赏之后,更是令其身上的传奇色彩愈显浓厚。 家禄增加4000石,连升数级,从原有的火付盗贼改番队长右迁为侧众兼御台様用人……幕府有多少年没出过如此耀眼的政界新星了? 征夷大将军的近臣主要有两类,一种名为“侧用人”,另一种便是青登目前所任职的“侧众”。 前者负责把将军的命令传递给老中,待遇与老中相当,通常从家禄1万石以上的人之中选任。 贞享元年1684,担任大老的堀田正俊被暗杀之后,侧用人的权力便跟着高涨。 柳泽吉保五代将军纲吉的侧用人、间部诠房六代将军家宣、七代将军家继的侧用人、田沼意次十代将军家治的侧用人、水野忠成十一代将军家齐的侧用人都是非常有名的侧用人。 侧众的定员在58人,其地位低于侧用人,虽然也能参政,但所能接触到的政治人物、所能干涉的政治事件,肯定不如侧用人。 青登的家禄未达万石,所以侧用人一职自然是与他无缘。 但是,也正因为侧众的具体职能并不是那么地清楚明白,所以给了德川家茂相当大的操作空间。 在德川家茂的鼎力支持下,青登的真实地位……一言以蔽之:名为侧众,实为侧用人! 德川家茂尚未设立自己的侧用人,所以他几乎是把青登当侧用人来使谴、培养。 并不太重要的政事……特别是涉关军务的政事,德川家茂多交由青登来处理。 在举行只有幕府将军、老中、若年寄参与的高峰会议时,青登也有权坐在德川家茂的身边旁听。 举个也许不是特别准确,可也大体没差的形象例子——如果说,以松平信义为首的老中们是宰相的话,那么而今的青登便是军机处大臣!大权在握! 更何况他还是统括大奥事务的御台様用人。 可别小看大奥的能量。 不论是在哪个年代、国家,后宫嫔妃的政治能量都是不容忽视的。 姑且不提那些复杂的权术操作,光论最简单易懂的枕边风——某个嫔妃的一句枕边风,说不定就能影响国事,甚至动摇国本。 自打青登就职御台様用人以来,天璋院就对其上任表示出最大程度的支持。 她亲自带头配合青登的一切工作,其底下的御年寄、御中臈、御客会释等官吏,不得不相从。 除了最近新来的以和宫为首的京都女人们不怎么卖青登面子之外,天璋院一系的大奥女子们,无不对青登服服帖帖的——这自然是进一步地加强了青登的权势。 哪怕是瞎子也看出德川家茂和天璋院有意着重培养青登。 橘青登很得宠——这样的政治信号,又在无形之间抬高了他的政治地位。 说句话糙理不糙的话……时下的青登,完全能在江户横着走! 纵使是老中、雄藩大名见了青登,也得礼貌相迎,做足表面功夫。 连这些大佬级别的人物都是如此,那就更别提除了富有之外,便再无其他可取之处的札差了。 札差也就只能欺负一下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中下级武士。 面对拥有崇高的政治地位的上级武士……尤其是青登这种级别的上级武士,他们是万万碰瓷不得的。 望着扬言自己跟橘青登有交情的铃音,早川屋团四郎眨了眨眼,然后哈哈大笑道: “你跟橘青登有交情?那你就快把橘青登请来吧!” 说着,早川屋团四郎露出不以为意的轻蔑表情。 “哼,铃音,我这次就放你一马了。机会难得,我给你一个忠告吧:在江户这种地方,不要随随便便报大人物的姓名,这样只会自讨没趣。” 他对铃音的嘲讽,已溢于言表。 橘青登是什么身份? 你铃音又是什么身份? 前者可是大权在握的达官显宦。 只不过是一介乐伎的你,能跟对方扯上关系? 别逗我了! 早川屋团四郎认定铃音是在为了自保而吹牛,不自觉地连连发出嗤笑。 正当耐心耗尽的他悠悠然地站起身,准备走过去,亲手将铃音揽进怀里时—— 嘭! 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一把拉开。 一名看样子有20岁上下的年轻武士,大步流星踏入房内。 只见这名青年戴着象征高级幕臣的内贴金箔的黑漆纹帽,上身穿着暗红色的绢质纹服有家徽的和服,家纹是源氏的龙胆叶,并且还套有一件羽织袴有短外褂和裤裙的礼服,左腰间佩着三把刀——一把是普通的胁差,另一把是黑红柄鞘的打刀,最后一把则是黑紫柄鞘的古刀。 青年在进入房间后,并不急着说话。 而是先左手叉腰,掌边贴近腰间的三把刀,歪着脑袋,用平静的目光扫视一圈房内,视线在面露震愕之色的早川屋团四郎、铃音、吉九郎的脸上逐一划过,最后才以一种淡而不厌的语气轻声道: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谁啊?是哪个人在喊我橘青登的名字?” ******* ******* 第3卷《云起龙骧,正式开始连载!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卷的总字数,也在100万字以上,搞不好又是一个媲美上一卷的超级长篇,敬请做好准备 萨摩藩、长州藩、会津藩等藩国势力,全部登上历史舞台;河上彦斋、冈田以藏等人斩们也开始崭露头角……本卷刚一开篇就拉满了“风雨欲来”的气势,就连豹豹子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写下面的剧情了捏 今天推一本书! 《东京:这个旁白不对劲! 穿越东京,三十岁的灵魂十八岁的身体,本以为自己赚了,直到拿到疑似原身的日记,以及耳边响起不对劲的旁白…… 啧啧,谁会成为日记主人目标?亦或是藏在暗处等待迷途羔羊落网的猎人?】 本书又名《我和我的邻居们 东京】+恋爱】+悬疑】+旁白】+反转】 第2章 战云密布!三国军队齐聚京都!【豹更8000】 青登还真是恰好从这附近路过。 他今天收到“江户商圈”的几位大佬的邀请,一起出来吃个饭。 本来,那几位商界大佬所选定的聚餐地点,是古桥料亭——此乃江户最顶级的料亭,出入此料亭的人非富即贵,不是腰缠万贯的豪商富贾,就是家门显赫的上级武士。 然而,曾在吉川料亭吃过几次饭的青登,还挺喜欢这家餐厅的氛围、格调的,所以便提议将聚餐地点改为吉川料亭。 商界大佬们只是想借着“一起吃个饭”的名义,跟青登拉交情、套近乎而已。 在哪里吃饭不重要,即便是将聚餐地点改成苍蝇馆子也无所谓,反正只要能跟青登吃饭、谈天就行。 而且,顺着青登的意,卖足青登面子,还更有利于拉近彼此的关系。 于是乎,商界大佬们几近毫不犹豫地爽快同意了青登的提议。 青登按时守约地来到吉川料亭,在前往预订好的包间时,忽然听见早川屋团七郎和铃音的争执。 在这个建筑物和家具基本都由纸和木头制成的时代里,基本不存在隔音。 除非以宛如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话,否则只要走在走廊上,就必定能听见房内的动静。 在认出铃音的声音,以及确信铃音有难后,青登二话不说——直接推门而入。 目前全江户上下,除了严禁男人出入的大奥之外,还有什么地方是他进不得的? 就这样,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喊得很大声吗?怎么现在又装起怕羞的少女了?” 青登淡然四顾,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不管是早川屋团七郎,还是铃音、吉九郎,此刻都在用力眨眼,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在做梦。 象征身份的内贴金箔的黑漆纹帽、极其罕见的1米75的高大身材、腰间佩着三把刀……事到如今,他们根本不可能认错人。 “不会吧……” 早川屋团七郎张大嘴巴,满脸的不敢置信。 青登斜过眼珠,瞥了早川屋团七郎一眼后,转身面朝铃音,哂然道: “铃音小姐,好久不见了。” 铃音的娇躯颤了几下。 “呃、啊啊!橘橘、橘大人,贵安……” 早川屋团七郎傻眼地呆望着这一切。 想必他怎么也想不到吧——青登跟铃音确实是有交情! 出于社交缘故,来吉川料亭吃过好多次饭的青登,曾于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琴艺很不错的铃音。 二人虽称不上是朋友,但也绝非陌生人。 实际上,不仅仅只有早川屋团七郎和吉九郎大惊失色,就连铃音本人现在也是呆若木鸡。 诚然,她和青登互相认识……但彼此间的关系并不是很深,至多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他们两个的身份地位,相差得过于悬殊。 一个是手握大权的重臣,另一个则是靠卖艺为生的一介乐伎。 双方仅有的交集,就只有他来吉川料亭吃过几次饭,而她给他抚过几回琴。 她刚才扯出青登的大旗,仅仅只是想狐假虎威,期望能借青登的威势来吓退早川屋团七郎。 本来,在早川屋团七郎对她的“借势压人”嗤之以鼻,肆意嘲笑她时,她都已经绝望了。 可没成想……青登竟真的现身了! 而且从目前的阵仗来看……他愿意帮她出头! 想到这,铃音顿时感到心跳加速,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波涛。 跟铃音简单地打过一声招呼后,青登将视线移回至早川屋团七郎的身上。 “刚才喊我名字的人,就是你吧?” 早川屋团七郎的身子猛地哆嗦了几下,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因为站起得太过匆忙,所以不慎踢倒面前的餐案,还险些没站稳,差点跌倒在地。 “在在在、在下是早川屋祥太郎的七子,井上秀忠的外孙,早川屋团七郎!” 他结结巴巴地报上家门,双臂自然垂下,肩头塌低,再无适才的嚣张劲儿,像极了一个做错事情,正在乖乖等候老师处罚的学生。 青登面无表情地回道: “橘青登。” 较之早川屋团七郎的这一长串头衔,青登的自我介绍可谓简练——毕竟他也用不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头衔。 别的地方不敢说,可至少在江户一隅,青登根本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自我介绍。 “橘青登”三字就是最有威慑力、最有牌面的介绍语。 “早川屋祥太郎……哦哦,我想起来了,怪不得我总觉得有点耳熟。就在上个月,我刚跟你父亲吃过一顿饭。” 青登的此言刚出,早川屋团七郎的额间便霎时渗出数滴冷汗。 关于这事,他曾从其父那儿听说过。 是时,其父一脸如释重负地对包括早川屋团七郎在内的诸子说道:太好了,总算是跟“仁王”搭上关系了。 对于而今的愈发动荡的国家局势,江户的富商们无不深感焦虑。 虽然关东眼下还算和平,但京畿目前已是战云密布。 光是京都一城,仅摆在台面上的、正在博弈中的政治势力,就有足足三个——而且还是三个国力顶尖的雄藩。 把持朝廷的长州藩、受幕府之命前来保卫京都的会津藩、伺机而动的萨摩藩。 三国的精兵强将齐集京都,时刻准备“共襄盛举”。 说不定在下个月,也有可能就在明天,“三国撕破脸皮,动员军队,相互攻伐”的消息便会传至江户。 除了某些有能力发战争财的奸人以外,绝大部分的商人……或者说是绝大部分的正常人最不乐见的就是战争了。 “战争”是一头极易暴走的怪物。 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很容易,说不定一句话便能办到。 可要控制它的行为举止,或者是将它塞回笼子里……那就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事情了。 万一京畿真的爆发战事,万一战火蔓延至关东,那么家族的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积累,都极有可能会付之一炬! 为了自保,近几个月来,豪商富贾们纷纷出动,到处跟政治强人攀关系,寻找坚实的靠山。 方今深受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的宠爱的青登,自然成了他们眼里的香饽饽。 无数人挤破头地想跟青登拉关系、攀交情。 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只要能分得一点仁王的威势,说不定就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护下全家人的身家性命! “早川屋团七郎,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我都已在走廊上听得一清二楚。” “堂而皇之地要求一位乐伎坐到你身边……怎么?难道你连乐伎和游女都分不清吗?” 青登的声音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既没有大声说话,也没有使用很尖酸刻薄的词语。 可纵使如此,早川屋团七郎却依旧感觉压力巨大!仿佛有两座大山分别压在自己的双肩! “是!是在、在下……啊、啊!不不不!是我、我无礼了!还请您、您您看在吾父的面子上,饶饶、饶了我……” 结结巴巴的说话方式,支离破碎的语句。 自知自己闯了大祸的早川屋团七郎,脑袋垂低至极限,下巴紧贴锁骨,视线牢牢锁定足尖前的榻榻米,甚至不敢去看青登的影子。 “看在你父亲的面子?” 青登微微一笑。 “你确定吗?你真的要为了这种事情,而浪费掉汝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我跟你们家族的情谊吗?” 刹那间,早川屋团七郎的身体抖得跟打筛子一样。 这个时候,一道浑厚的中年男音自走廊方向传来。 “咦?橘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一名精神矍铄,满身绮罗的老人,步履匆匆地走入房内。 早川屋团七郎下意识扬起视线,循声望去——这不看便罢,一看就吓得够呛,本就非常难看的脸色,此刻更显苍白。 在吉川料亭打工的铃音和吉九郎,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因此,他们也马上认出了这位老人的身份——一时间,二人脸上的表情都被强烈的震惊所支配。 这位老人正是江户商界的传奇人物:越后屋文三郎。 越后屋堪称江户最常见、最泛滥的屋号,可与之媲美的就只有近江屋。 受地理环境、民间风气的影响,越后地区盛产商人。 大量越后人成群结队地南下至江户做生意。 江户时代的商人常以自己的出生地做屋号,所以越后人开的店铺,基本都叫越后屋。 所以,在江户时代常能见到这样的有趣现象:明明有着相同的屋号,但店主人之间却并不是亲戚,所从事的生意也大相径庭。 越后屋文三郎是专干酒料生意的酒水商人,势力很大,生意范围极广。 既将出产自京畿的上方水售至关东,也将出产自关东的烧酒贩到京畿。 相传,江户人每喝10瓶酒,就有至少1瓶酒是经过越后屋文三郎的手。 凭着深厚的资历、过硬的信誉、以及良好的人品,越后屋文三郎在江户商界一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数年前,他在诸多同行的共同推举下,顺利成为江户的酒水行业的株仲间的话事人。 江户时代初期,由于允许自由做生意,所以许多商人纷纷聚集到江户来,一天一天过去,数量不断增加,因而使得竞争逐渐激烈,恶劣的商战随处可见。 因此,为了避免外来商人增加,江户商人便擅自组织了名为“株仲间”的同业工会,垄断经营权。 “仲间”日语意为“伙伴”,每一个参与商家称为“一株”——这也就是为什么现代日语里将股票称为“株式”,将“股份有限公司”称为“株式会社”。 株仲间的成员们抱团在一起,共同发行营业特许权,限制组织成员以外的业者出现,并且互相进行价格协定,检举违反规定的成员。 江户幕府看到商人这种行为,担心商人组织主导市场价格,造成幕府统治动摇,因而数次禁止株仲间组织。 但是,株仲间对于安定市场具有很大的贡献。 因此,在八代将军德川吉宗进行享保改革时,以株仲间组织化为方针,认同株仲间的设置。 株仲间在一定程度上相当于现代的商会,为组织内部成员起到了互通有无的作用,最大限度地保护了组织内部成员的利益,并大大抑制了不法商人的出现。 虽然仍会时不时的出现一些奸商黑贾,但在正常的年月下,江户时代的物价在株仲间的协调下相对平稳。 换言之,眼下出现在铃音等人面前的这位老人,乃江户的酒水商会的龙头老大。 这样的顶级商界大佬,为何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其中的原因倒也简单——因为今日邀请青登来吃饭的主要牵头人,就是越后屋文三郎。 “越后屋先生。” 青登向老人点头示意,随后半开玩笑道: “一阵子不见,你好像又变年轻了一些。” 越后屋文三郎豪爽地笑了笑。 “哈哈哈,要是我真有返老还童的本事就好咯!” 说着,他左右四顾,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渐渐现出疑惑之色: “橘大人,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发生了一点令我颇感不悦的事情而已。” 青登将“早川屋团七郎欺负民女”的详细因果,言简意赅地告知给越后屋文三郎。 老人听罢,面色顿时一沉。 他一言不发地缓步走至早川屋团七郎的跟前。 “团七郎……我和你们早川屋也算是有缘,我曾数次拜访贵府,你还记得我吗?” “记记记记记记得……” 早川屋团七郎点头如捣蒜。 只见他的双膝难以自制地弯曲,两股战战,仿佛随时会跪倒在地。 他虽是无可救药的纨绔子弟,但他还是保有着一个正常人类所应有的智商水平。 他心里门儿清得很:不仅“仁王”他招惹不起,就连眼前的这位垂垂老矣的老头儿,他也同样不能得罪! 别说是只能借着家族的名头逞威风的他了,哪怕是其父早川屋祥太郎在此,也得在越后屋文三郎的面前毕恭毕敬的。 酒水行业是除米粮业之外,江户最暴利、最有影响力的行业,没有之一。 在这个欠缺娱乐的压抑社会里,酒水成为了中下层百姓抚慰灵魂、减轻身心痛苦的最佳良药。 不夸张的说,江户酒水业的株仲间握持着极大的能量。 得罪了越后屋文三郎,就等于间接得罪了整个江户酒水业。 如此严重的代价,纵使是札差也难以承受! “我曾数次发出号召,所有的富贾之子都理应做出表率,不求成为人上人,也理应做一个善良的人。” “然而,却依然有一些人将我的忠直之言当作耳旁风。” “团七郎,你今日……不,你一直以来的表现,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时,青登插话进来。 “越后屋先生,你是商人,有些事情你做起来比我更方便。” “可以麻烦你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尽己所能地规劝江户的膏粱子弟们,让他们收敛住自己的顽劣性格,做一个遵纪守法的人吗?” “刚好北番所的町奉行最近总跟我诉苦,说部分公子哥儿实在是太嚣张跋扈了,某些家伙的卑劣行径,甚至已对江户的治安状况造成相当恶劣的影响。” 就凭青登当前的身份、地位,若是亲自下场对付这帮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小角色,未免也太跌份了。 这种小事,就交给其他人去代劳吧。 青登相信,这些急于跟他攀交情的商圈大佬们,肯定会很乐于帮他处理这些并不算太麻烦的简易事情的。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刚落,越后屋文三郎就忙不迭地回复道: “橘大人,请您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文三郎吧!” 老人真的在乎江户商圈的纨绔子弟们所折腾出来的烂摊子吗? 那倒不见得。 他所求的,只不过是在青登的面前表现一番,换取青登的友谊罢了。 整顿整个江户商圈——老人肯定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但是让早川屋团七郎受点教训,倒不成问题——而这正是青登的本意。 身为在商界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老油条,老人怎会听不出青登的潜台词呢? 适当地装傻、表演,乃成年人必备的社交技能。 于是乎,老人心照不宣地顺着青登的话头,嘴上嚷着“交给我吧!”,实际里他之后只会对早川屋团七郎重点开火。 青登和越后屋文三郎的一问一答,令早川屋团七郎如遭五雷轰顶。 他清楚自己父亲的性格。 不论是大手大脚地花钱,还是肆无忌惮地玩女人,其父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唯独涉关家族前途的重大事件……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若是让其父得知在这个国家局势、社会状况极不安定的紧要关头里,他不慎得罪了“仁王”……天知道其父会如何教训他! 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结果……就是先被痛打一顿,然后惨遭“流放”,迁居偏远的乡下地带,在未来的至少数年之内,过上虽不愁吃喝,但也枯燥乏味得令人抓狂的孤寂日子…… 一念及此,他顿时面如土色,瘦削的身子剧烈摇摆,随后像根泡坨的面条一样软倒在地。 青登看都不看已然吓瘫的早川屋团七郎一眼,转身欲走。 越后屋文三郎侧站半步,让出道路,然后走在青登的身后,有意落后青登半步。 就在这时,一道怯生生的娇弱女声倏地吸引了青登、越后屋文三郎的注意力。 “橘、橘大人!” 青登愣了一下,顿住脚步,转回身,面朝铃音。 “谢谢您……真不知该如何答谢您才好……” 说着,铃音紧了紧怀中的三味线,目光游移,俏脸泛红,裹在布袜里的可爱足趾不断抓挠榻榻米。 刚才回绝早川屋团七郎的过分要求时的那份刚烈模样,刻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登见状,露出礼貌又不失距离感的微笑。 “铃音小姐,不必客气,在下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毋需特地答谢我。” “倘若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便请在之后有机会时,好好地为我抚琴一首吧。” 说罢,青登从铃音的身上收回视线,不再作任何停留地快步离去。 “啊,橘……” 铃音还想说些什么。 可对方的身影已经从她的视野范围内离开。 偌大的房间回归二男一女的配置。 只不过较之刚才,三人的表情、状态,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青登突然现身以来,就一直插不上话的吉九郎,迟迟未从震惊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直到现在都仍张大着嘴巴,下巴仿佛随时都会掉到地上。 早川屋团七郎像失了魂似的,面庞白得跟上了一层白漆一样,目光发直,眼神空洞,瘫在榻榻米上的身体一动也不动。 铃音久久地伫立在原地,双眼呆望青登离开的方向,眸中蕴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复杂情感。 少顷,她“唉”地长叹一口气,微微上翘的嘴角勾出一抹无奈中掺着自嘲的弧度。 “说得也是啊……他的女人可是那个千叶佐那子啊……” …… …… 对青登而言,“替铃音出头”只不过是跟“在路边顺手买一串烤鱿鱼”无异的无足挂齿的日常插曲罢了。 在告别铃音之后,他便和越后屋文三郎一前一后地来到预定好的包间——宾客们都已来齐。 随着青登的驾到,今日的这场餐宴总算是可以正式开始。 青登理所应当地坐在主位上。 以越后屋文三郎为首的宾客们根据地位高低,在青登的左右两侧依次就座。 说来感慨,这座房间的宾客阵容,实在是叫人瞠目结舌。 即使是敬陪末席的人,也是在江户商圈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然而,青登却一脸平淡,既不露怯,也不轻佻。 他坐在那儿,就跟一根劲松立在那儿一样,风吹不弯,雨砸不倒。 这样的场合……乃至比这更顶级、更令人心生神往的场合,青登在这1年又8个月的时间里,参与了不知多少次。 每当这个时候,都会令旁人直观地感受到——这个当初除了腰间刀便别无所依的青年,而今已是能够影响历史走势的豪杰! 料亭所提供的,一般都是怀石料理。 怀石料理或会席料理最初是诞生在上层社会的酬酢社交的场合,不久便逐渐影响到一般比较富裕的市民社会。 怀石料理原本应该是“茶怀石料理”,与茶道的最后形成和发展有密切的关系。 而“怀石”二字则源于佛教、主要是禅宗的礼仪作法。 镰仓时代的1213世纪,禅宗经由荣西和道元等人之手,正式从中国传入日本。 与此同时,禅宗的清规和禅僧的规诫也逐渐在日本的禅寺中确立。 在饮食方面,过午不食几乎已经成了禅僧们的铁定的规矩。 但有时从午后到深夜,不断的修业念经,也常常使得有些僧人体力不支,难以支持。 于是有些人便将事先烘热的石头放入怀中,以抵挡辘辘饥肠。 这样的石头,被称为“温石”。 后来,寺院中的规矩有所松懈,有人便制作些轻便的食物临时充饥,这样素朴而简单的食物,便被称为“怀石”,大抵类同于点心,但更具有禅宗的色彩。 起初,怀石料理被用在茶会上,充作喝茶时的点心,虽然菜品比较少,毫无膏腴肥脂的珍馐,但其实在选材和烹制上也是相当讲究的,在日本人的心目中,还是一种上流社会的饮食。 就这样,怀石料理渐渐跻身上流社会。 不管是幕府将军、各地大名,还是上层武士、都市豪商、文人墨客,都以食用怀石料理为荣。 怀石料理有着一套比较固定的菜式和礼仪作法。 首先端出的是放有汤碗、饭碗和盛有鲙或刺身的小碗碟的膳……也就是食盘,然后呈上米饭和汤。 之后拿出用碟子盛放的下酒菜和酒,斟酒三次,此谓之第一次献酒。 接下来是端上烧烤的鱼或飞禽,用酒壶再斟酒三次,此谓之“二献”。 然后将汤碗和饭碗撤下,送上高级清汤,日语称之为“吸物”,再斟酒三次,共“三献”。 然后上酱菜和热水桶等,将碗擦拭干净。 吃完最后上来的果子后,客人到外面的茶庭稍事休息,之后到茶室喝浓茶。 怀石料理的原型乃僧人用来充饥的简便食物……所以其味道可想而知。 用粗俗一点的话来讲,那就是“淡出个鸟了”。 菜也好,汤也罢,都跟没下盐巴一样,青登甚至分不出青菜和鱼肉有啥差别——都是一样的没味道。 青登更喜欢口味重、更平民化的饮食。 比起在高级料亭食用这种所谓的高级料理,他更乐于在居酒屋里就着醋章鱼喝烧酒,在荞麦面馆吃16文钱一碗的荞麦面,再加多两条炸得正脆的天妇罗。 可没办法,怀石料理再怎么难吃,它也始终是江户时代的上流饮食,要想跟达官贵人们打交道,就不可能绕过它。 为了社交,只能做出一点必要的牺牲了。 青登始终没有遗忘法诛党的威胁。 他斩杀了罗刹,重创了清水一族,搅黄了幻附淀的制售,给法诛党添了不少的麻烦。 如若说法诛党十分大度地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青登肯定是不信的。 天知道这帮行事极端的疯子,日后会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报复他。 于是乎,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身边的亲友们,青登在继续精进自身实力的同时,最大限度地利用起手边的资源。 “侧众兼御台様用人”的身份,可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它就像一块吸饱水的海绵,只需随便一捏,便能轻松挤出名为“人脉”的财富。 无数人前仆后继地想跟青登拉关系。 而青登也乐于跟各行各业的强人们打交道。 他本就是一个很擅长交友、很乐于交友的人。 在一飞冲天,成为“军机处大臣”之前,青登的朋友就已遍布官、商、武等诸多行业。 在这1年又8个月的漫长时光里,青登一直在努力经营自己的人脉。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姑且算是积累下一笔还算价值不菲的人脉资源。 青登时刻准备着跟法诛党大战一场。 然而……对方始终没有展开任何行动。 不仅没有着手报复青登,就连其余活动也声销迹灭了。 葫芦屋也好,幕府也罢,都没有收集到关于法诛党的下一步行动的情报,静默得诡异。 托此的福,自重创清水一族以来,青登的日子过得异常和平……和平得令他的心里直发毛。 餐宴的流程不温不火地推进着。 虽然食物难吃至极,恨不得当场吐掉,但青登还是发动天赋“帝王之术”,努力绷住表情,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淡然模样,默默扫净食盘上的饭菜。 约莫半个时辰后,总算是到了餐宴的最后一步——一起移步至茶室喝茶。 这才是今日这场餐宴的重头戏。 这大概也算是江户时代的不成文规矩了——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聊正事。 一边吃饭一边说话,既没效率又不雅。 吃饭就好好吃饭,正事就留到在茶室里喝茶的时候,再慢慢探讨吧。 吉川料亭的茶室内,越后屋文三郎手拿茶筅和茶碗,亲自为众人调制抹茶。 注·茶筅:圆筒竹刷,乃是将竹切成细刷状所制成。】 顺便一提,江户时代的抹茶和21世纪的奶茶店里常见的“抹茶加料”完全不是一回事。 虽然只是个人的口味偏差,但青登还是想说一声:江户时代的抹茶真是难喝死了! 苦得不行,总司的水都比它好喝。 “橘大人,请用。” 不消片刻,越后屋文三郎将调制好的抹茶推至青登的膝前。 青登点头示意,然后以双手捧起茶碗,屏住呼吸,以喝中药的觉悟和气势,小口小口地饮下碗中的茶水。 众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聊的都是一些不咸不淡的普通话题。 然而,冷不丁的,越后屋文三郎一点一点、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严肃的内容—— “橘大人,相传京畿地区就快爆发战争了,请问您这边有没有什么可靠的消息呢?” ******* ******* 今天有8000字! 久违的大章啊!今天不能嫌豹豹子短了吧?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3章 人斩在行动!山雨欲来风满楼!【豹更9000】 一时间,一束束或期待、或好奇、或紧张的目光,落在青登的身上。 青登一脸平静,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对于越后屋文三郎的此番发问,青登并不感意外。 他在前来赴宴之前,就已猜到对方举办此宴的目的是什么、想要问什么。 京都的局势怎么样了——这大概是关东……不,是全日本的人们目前最关注的话题了。 “越后屋先生,抱歉。” 青登放下手中的茶碗,苦笑着摇了摇头。 “关于京都方面的近期局势,我这边也仍在观望中。” 此乃真话。 京都那边怎么样了……对此,青登确实是不太了解,或者说是尚未拿到最新情报。 自青登就任侧众兼御台様用人以来,仅有1年又8个月的时光。 区区两年不到的时间,并不算很长。 然而,偏偏就是在这区区不到两年的时间,日本国内出现了无数的大事件!国家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近年来,“尊王”思想和“攘夷”思想逐渐合流。新的群体——尊王攘夷志士简称“尊攘志士”开始活跃。 前者的核心要义,是提高天皇和京都朝廷的权威。 而后者的核心要义,是驱逐日本国内的所有外国人。 按理来说,这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思潮,不应该产生交集才对。 然而,历史就是这样,充满了各种玩笑似的巧合。 对江户时代的日本人来说,对天皇的尊崇之情未必有那么深厚。 经过江户幕府的二百五十多年的不遗余力的打压,天皇和京都朝廷被排除在政治和经济空间之外,自身的影响力受到极大削弱。 江户时代的日本人称呼幕府将军为“公方大人”、“大树公”,并认同其作为国家的唯一统治者。 天皇是帝王,朝廷被称为“内里”或者“禁里”,是无关痛痒的遥远存在。 但是,天皇一直存在,公家和京都朝廷也一直存在。 注·公家:特指服务于天皇与朝廷的、住在京畿的世袭贵族。与之相对应的是“武家”,即武士系统的家族、人物】 早在“黑船事件”爆发之前,以水户藩为中心的尊王思想就已生根发芽并广为流传。 换言之,秉持尊王思想的人一直有,并且还为数不少。 只不过,这些人基本都集中在武士阶级,平民阶级说不定连朝廷是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 目前在位的统仁天皇非常讨厌外国人,极力反对开国。 于是,他变成了“攘夷的化身”,一根极好的、非常便于用于用来宣传攘夷思想的大旗。 陛下都说了,他很讨厌外国人,那我们这些秉持尊王思想的人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奋起挺身!驱逐国内的所有夷狄,响应陛下的号召! 攘夷志士也兴奋起来了。 虽然自德川家族开幕以来,天皇就一直是无兵无权无粮,仅在文化领域上有着非凡影响力的吉祥物,但他始终是这个国家的名义上的元首,就连幕府将军也是其臣子。 也就是说,只要打出“此乃圣意”的旗号,就占据了天然的政治至高点。 战争最忌师出无名。 而现在,攘夷志士们的这个“名”来了! 我们的攘夷行动,乃顺应圣意的正义之举——就这样,攘夷志士们利用着天皇,更加肆无忌惮地展开攘夷活动。 由此,攘夷和尊崇天皇的想法相融合,迅速演变成尊王攘夷运动。 天皇和朝廷所在的京畿地区,成为了尊王攘夷运动的中心。 如果统仁天皇是一位对开国持欢迎态度的开明之人,那么这二者是否会合流,尊王攘夷运动是否还会风靡整个日本,便不得而知了。 在京畿地区愈演愈烈的尊王攘夷运动,令幕府深感忧虑。 跟因为长期远离政治,所以对这个国家的真实情况欠缺了解的京都朝廷,以及徒有一腔热情的攘夷志士们不同,江户幕府相当清楚海外列强的工业文明有多么可怕。 “攘夷”肯定是行不通的,“开国”已成无法避免的时代大势。 除此之外,尊攘运动的“尊王”主张也是幕府所不能接受的。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天皇和京都朝廷的权威上去了,将军和江户幕府的权威就势必下降——这是绝对的,不可能避免。 “尊王”、“攘夷”……皆为幕府所讳。 尊攘运动的主张,与江户幕府的利益完全相悖。 于是乎,为了打压尊攘运动,也为了挽救日益衰颓的国势,重塑德川权威,江户幕府决定重启“公武合体”。 早在青登的第一位伯乐:井伊直弼仍在世时,他就在极力推动一项作战策略——让将军德川家茂迎娶皇室的女人,由此一来,幕府和朝廷便结为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井伊直弼认为江户和京都如果长期敌对,对于国家的未来十分不利,因此必须建立合作机制。 于是他便向皇室提亲,并询问“哪位嫁给将军较为合适”。 是时,适合下嫁的公家皇女共有三位。 先帝仁孝天皇皇女,现年30的敏宫,以及正值青春年华的和宫。 当今天皇也有一位皇女富贵宫,出生仅5个多月。 堂堂征夷大将军,不论是娶30岁的老阿姨,还是娶5个多月大的婴儿,都不大合适。 因此,适合下嫁的皇女,仅有年纪与德川家茂相仿的和宫。 正当幕府和朝廷慢慢商榷之时,“樱田门外之变”爆发,井伊直弼被杀,“公武合体”暂且中止。 在幕府为对抗尊攘运动而决定重启“公武合体”后,后继的老中首座安藤信正继续与朝廷交涉。 注·为了防止权力集中,江户幕府的老中有好多位,定员为四至五名,采取月番制轮番管理不同事务,其中起领导地位的人被称为“老中首座”】 双方反复商讨之后,最终决定极力促成这桩婚约。 然而……和宫对和亲之事极力抵触。 她自小与有栖川炽仁亲王结下了娃娃亲,二人也情投意合,她不愿离开自己的如意郎君。 再加上京畿人普遍歧视关东人,觉得关东是一片未开发的蛮荒烟瘴之地,认为关东人都是一帮粗鲁、不知礼数的“东夷”,这样的偏见,使和宫对和亲之事愈加抵触。 统仁天皇曾亲自出马,试图说服妹妹嫁给德川家茂,和宫却断然拒绝。 她直接放下狠话:“我不愿意去江户。即使出家为尼,我也不会嫁到关东!” 朝廷这边出岔子,外界也开始冒现骚乱。 幕府的这一招“公武合体”,对尊攘运动的伤害,堪称釜底抽薪——幕府和朝廷已是一家人,你们再对幕府的主张、政策指手画脚,就不合适了吧? 秉持尊攘思想的人,自然不乐意被幕府牵着鼻子走。 于是,他们对公武合体运动大加攻讦。 和宫死活不愿下嫁武家,正当局面陷入僵持时,一位名叫岩仓具视的能人登场了。 此人是关白鹰司政通的和歌弟子,善于讨好鹰司政通,于安政元年1854成为其贴身侍从。 注·关白:京都朝廷的官职。负责辅助天皇处理政务。关白之于京都朝廷,类似于老中之于江户幕府】 这个人聪明绝顶,比起那些不成体统、只懂得吟诗作赋的公家贵族,他出类拔萃且很有胸襟,善于谋略又富于政治眼光。 岩仓具视对统仁天皇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幕府既然这般有求于我们,我们应该采纳这项意见,给予他们恩赐,如此一来便可以提条件,而条件则是废除井伊直弼签订的安政临时条约《日美修好通商条约,由此再度逆转局势,提出攘夷方针。如此,施政虽委托幕府进行,但幕府做事前必须向朝廷请示。这样一来,最终实权就可掌握在朝廷手中。” 统仁天皇也认为,要想让幕府再次执行攘夷的政策,就必须采纳岩仓具视的意见。 公家里也有反对将和宫嫁往关东的人,岩仓具视与他们直接进行面谈,或者贿赂贫困的公家,有时还以贬谪身份相威胁。 总之是使尽了权谋策略,巩固他的势力。 最终,连与和宫订了娃娃亲的有栖川炽仁亲王也屈服了。 孤立无援的和宫走投无路,只好答应了这门婚事。 另一方面,幕府有完全无法达成朝廷施加的条件,即废弃与外国签订的条约。 于是,幕府绞尽脑汁,请求朝廷给予10年的时间想办法。 总而言之,幕府想与朝廷交好,因此接受了大部分条件,迎娶了和宫。 岩仓具视以捭阖纵横的杰出手段,促成了公家和武家的联姻,实现了自己的目的。由于冷血,他被世人称为“壁虎”。 经过多方的努力、妥协,和宫总算是顺利地远嫁关东。 是时有这样一首和歌:为了君与民,与武藏野的露珠一同消散。 和宫哭成泪人的样子就这样广为流传。 嫁娶之际,皇室给和宫派遣了6名得力干将,晋升为右近卫权少将的岩仓具视也跟随前往。不仅是为了守护和宫,更是为了直接向幕府传达朝廷方面的要求,可谓担负着监督幕府行动的重大责任。 “公武合体”的本意是消除江户和京都之间的隔阂,增强国力,压制尊攘运动。 但是……仅通过德川家茂与和宫的婚姻,依旧难以缓和双方的关系,反而引起了尊王攘夷派的反感。 “公家和武家结为一家”——这对于朝廷外的尊王攘夷派来说,是毫无道理的。 他们认为朝廷没有必要向幕府谄媚,因此引发了更加激烈的尊攘运动。 他们把为和宫的婚姻尽心尽力的岩仓具视等公家四人,以及女官今城重子、堀河纪子岩仓具视的妹妹统称为“四奸二嫔”,列为“天诛”的对象。 在京都,尊攘派的浪人、脱藩者,以及心怀不满的公家有志之士互相结盟,开始了愈发激进的尊攘运动,京都的大街小巷吹起了强劲的血雨腥风。 继“南纪派”和“一桥派”之后,新的相互敌对的政治集团——“公武合体派”和“尊王攘夷派”——登上历史舞台。 较之“南纪·一桥之争”,这一次的党争更加激烈、残酷,它已快升级为战争了! 首先出招的,是一直沉默不语、静观事态发展、蛰伏已久的长州藩。 长州藩出了一个俸禄150石的聪明人,名叫长井雅乐。 他纵观世界局势,认为必须防止国内发生动乱,据此想出了“航海远略策”,其主要内容如下: 废弃条约和攘夷皆为儿戏。不如积极接受条约,朝廷与幕府公武一致,充实我国军备为好。故须向海外派遣视察团,学习外国之所长,改变我国之人心,其后再思虑各种方法。此为航海远略】 “航海远略”就是从长计议的意思。 长井雅乐向长州藩藩主毛利敬亲提出了这个策略,得到了对方的认可。 于是,毛利敬亲又将此方案提交给朝廷,企图加强朝廷与幕府间的联系,解决混乱状态。 厌恶外国的统仁天皇对此十分赞赏,公家也觉得此方法可行。 获得权力的长井雅乐便来到江户,直接将此方案提交给幕府阁僚。 幕府阁僚对此也大为赞赏,采用了这项方案。好不容易通过和宫的下嫁缓解了与朝廷之间的关系,再以此为契机充分利用这项策略,形势便可顺利起来。 此案还得到了长州藩另一位权势人物周布政之助的支持,藩论上也达成了一致。 如此,长州藩进入了政治中心,成为了这场以“国家的归属”为赌注的盛大棋局的棋手之一。 长州的目的是不是利用此方案,在幕府和朝廷之间斡旋,进而掌握政治主导权,这一点不得而知,总之长州登上了历史舞台。 “航海远略策”若能顺利进行,和宫的婚姻也会圆满,尊王攘夷运动也将得到镇压。不论是朝廷还是幕府,都会趁势放弃对立,缓和关系。 但是对于“尊王攘夷派”来说,自然不会接受此方案。 长州藩的久坂玄瑞、越后藩的本间精一郎、萨摩藩的西乡隆盛……“尊王攘夷派”的能人们相互取得联系,开始策划推动更大规模的尊攘运动。 幕府和朝廷想要和解,但下面的尊攘运动却始终难以遏制,局势愈发混乱。 文久二年18621月15日,老中首座安藤信正在坂下门遭到了水户、宇都宫两藩的6名尊攘志士的袭击。 由于有“樱田门外之变”的教训,加强了防备,因此安藤信正只是受了轻伤,便击败了那些刺客。 刺客全部被杀死,事件暂且平息。 但是,安藤信正因受伤离开了幕府阁僚的中心,长井雅乐的工作也暂时停止,好不容易推进的工作由于此次暗杀未遂事件而被迫中止。 此外,原本藩论保持一致的长州也开始有了争论。 起初达成一致的意见是通过公武合体经营国家,长州由此参与其中,但其中的尊王攘夷派却举起叛旗,力量逐渐壮大,开始动摇长州藩。 周布政之助也开始改变之前的意见,与尊王攘夷派的久坂玄瑞结交。 同时,长州藩藩主毛利敬亲又突然表示,“航海远略策”不可行,需要重新审视长州藩今后的发展方式。 就这样,本已快成功“航海远略策”彻底破产,长井雅乐还被追究了责任,被认为是做了多余的事,许多尊王攘夷派的人强烈要求长井雅乐切腹谢罪。 由于长州藩改变态度,正在推进的公武合体前功尽弃。 这个时候,另一位实力强大的“棋手”——萨摩藩——伸出了獠牙。 安政五年1858,岛津齐彬……即萨摩藩第11代藩主、天璋院的义父、害天璋院嫁给一个残疾人的罪魁祸首,因病去世。 没有子嗣的岛津齐彬去世时留下遗言,他认为若将藩主之位交给其弟岛津久光,一定会搞出难以收场的麻烦。 因此,他决定由岛津久光的儿子岛津忠义继承萨摩藩主之位。 实际上,他这样的操作,跟直接传位给岛津久光没啥不同。 岛津久光成为了藩主的父亲,这与他当上藩主别无二致。 继承了岛津齐彬的衣钵的岛津久光,开始以国父的身份治理、领导萨摩藩。 他是一个十分开明,且能洞察时事的人。 他看出国内目前的现实是“尊王攘夷派”占据优势,即使进言开明的意见,他们也不会接受。 因此,岛津久光做出乍看之下是“尊王攘夷派”的姿态,实际上却抱有“公武合体派”的想法。 此外,他还是一位野心家,希望占据领导地位。 长井雅乐的稳健策略崩溃之后,他率领1000名藩兵,带着大炮来到京都,镇压京都内的不稳定或有所企图的浪人,将蠢蠢欲动的尊王攘夷派全部逮捕,关在萨摩藩邸和旅馆内,对他们进行彻底的肃清。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巩固自己的立场,增加在朝廷中的话语权。 在萨摩藩的“尊王攘夷派”中起领导地位的西乡隆盛,也被他流放至德之岛。 然而,岛津久光都已经把事情做的那么绝了,却依旧有人不晓得其心中所想,还有人视他为“尊王攘夷派”的首领。 岛津久光率领军队来到京都,于是萨摩人意气风发,他们认为:“此乃良机。如今正可拥立久光公为大将,在京都町崭露头角,赶走幕府势力,由我萨摩藩夺取天下。” 他们甚至制订计划,一旦出现状况就将天皇带到比睿山,与幕府全面开战。 这帮家伙的奇葩脑洞,将岛津久光吓得够呛,他立即出手压制他们的行动。 文久二年18624月23日,“尊王攘夷派”的三十多人聚集在伏见的船宿寺田屋,商讨今后的对策。 岛津久光认为这决不能容忍,于是派遣9名身手高超的藩兵前往,他指示:“不要对所有人下手,只针对自藩的人。” 于是,萨摩藩的“尊王攘夷派”的领袖人物被一举歼灭。 岛津久光派人残杀自藩的“尊王攘夷派”人士……行事之果断,手段之残忍,震惊世人。 此事件被世人称为“寺田屋事件”。 寺田屋的老板名叫登势,是一位刚三十岁出头的风韵犹存的熟女。 在“寺田屋事件”发生后,她沉着冷静地命令佣人们更换被破坏的榻榻米和纸门,洗清地上的血迹,其从容不迫的镇定模样给了人们极深的印象,堪称女中豪杰。 施展出一系列铁腕手段的岛津久光,彻底掌握了京都的治安权,整个京都处于萨摩藩的势力下。 随后,岛津久光向朝廷提出,必须再次派出朝廷敕使去往江户,彻底讲明朝廷的想法。并提出自己所说的条件,以此再次与江户方面交涉,阐明京都方面的领导权。 朝廷同意此案,派遣一个名为大原崇德的人物去江户。为了保护他,岛津久光亲率1000藩兵去往江户。 这般一来,幕府和以萨摩力量为背景的朝廷之间的冲突,在江户展开。 文久二年18626月7日,大原崇德、岛津久光、以及萨摩藩的1000藩兵先后抵达江户。 在岛津久光的倡议下,大原崇德代表朝廷提出如下条件: 一,为商讨攘夷事宜,将军德川家茂必须来到京都,与朝廷一同讨论该问题。 二,设置五大老萨摩藩的岛津氏、长州藩的毛利氏、土佐藩的山内氏、金泽藩的前田氏、宇和岛藩的伊达氏。政事需要召开五大老会议进行决定。 三,改革幕府政治,推行攘夷。但不能依靠幕府阁僚进行,因此任命一桥庆喜为将军辅佐之职,任命福井藩的松平春岳为政事总裁一职。 注·将军辅佐:将军年少之际,代替将军执行政务的职位。类似于“副将军”】 注·政事总裁:为辅佐将军处理幕府内外政事而设置的职位,相当于大老】 关于第一条要求,自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去往京都之后,再也没有将军去京都拜见天皇,因此才让德川家茂到京都去。 关于第二条要求,提议设置的这五位大老全是实力强大的外样大名。岛津久光的本意就是提高萨摩藩的地位,削弱幕府的权威。 至于最后的第三条要求……萨摩藩一直属于“一桥派”的阵营,而岛津久光本人也是铁杆的“一桥派”人士。 所以他才极力要求将一桥庆喜升为将军辅佐,并把同为铁杆“一桥派”的松平春岳升为政事总裁。 前两条要求都好说,可唯独这第三条要求遭受“南纪派”的幕府阁僚们,以及大奥的女人们的极力反对。 一桥庆喜的生父是已故的前水户藩藩主:德川齐昭。 德川齐昭认为大奥的女人们实在是太铺张浪费了,所以他仍在世时,一直严厉要求大奥的女人们节俭节约,故而遭受大奥的女人们的集体厌恶。 “恨屋及乌”之下,大奥的女人们非常讨厌一桥庆喜。 岛津久光早就预想到幕府不会那么爽快地同意这三条要求,因此他才特地带来了1000藩兵和大炮。 经过漫长的商讨、扯皮,幕府最终妥协,特别是决定接受让一桥庆喜任将军辅佐一职。 由此,此前一直静默、蛰伏的一桥庆喜,开始登上政治舞台。 文久二年18627月6日,一桥庆喜就任将军辅佐。7月9日,松平春岳就任政事总裁。 随着一桥庆喜的上台,“南纪派”和“一桥派”的对抗进入更加白热化的新阶段。 另一方面,“公武合体派”和“尊王攘夷派”的对抗也越来越激烈。 “航海远略策”破产后,安静了一段时间的长州藩,再度出招。 长州藩完全改变了此前的方针,从“公武合体派”转为完全遵照朝廷的意向,坚决进行攘夷的“尊王攘夷派”。主张大量重用激进的攘夷论者,废弃与诸国签订的所有条约,再次锁国。 为了再度掌握政治的主导权,长州的态度愈发蒙上了激进的色彩。 文久二年18628月初,恰逢岛津久光提兵亲上江户,不在京都之时,长州藩藩主毛利敬亲表现出强硬态势。 他迎合朝廷,提倡极端攘夷论,主张“长州支持朝廷”。 如此一来,之前看似被岛津久光驱逐或剿灭的志士,和那些隐藏起来的攘夷派下级武士和浪人们,都认为“迎来了一位英明的主人”。 于是他们聚集在京都,与长州的武士们建立联系,整个京都都充斥着尊王攘夷的呼声。 一个多月前以萨摩为中心、在公武合体论上达成一致的京都,转眼间发生了大逆转,以长州为中心的尊王攘夷论开始逐渐流传开来。 岛津久光于闰8月7日回到京都。 是时,以长州为中心的攘夷论者不断扩张,人们都支持这种主张。 此前被压抑的京都町状况突然发生180度的转变,岛津久光对此深感震惊。 然而再次压制当下的局面已经十分困难。 而且岛津久光认为幕府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所有条件,不久之后京都的局面就会转好,因此也就暂且不管京都的情况了。 闰8月23日,他离开京都返回萨摩——之后的事态变化证明了他此时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备受“一桥派”推崇的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还是有点本事的。 他们在分别就任将军辅佐和政事总裁之后,以雷厉风行的速度主导、开展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 一,为了凸显朝廷的威严,废弃了过去将和宫称为“将军御台所”的规定,而直接称其为“和宫”。 二,过去由幕府任命的京都御所的九门警备转而听命于朝廷,也就是说,朝廷在没有幕府许可的情况下,也可以动用驻扎在京都的萨摩、长州等警备力量。 三,由于大名们提出每两年前往江户参觐交代有些经费紧张,于是改为每三年一次。 另外,此时已无必要再勉强诸位藩主将妻子儿女作为人质留在江户藩邸,因此便让他们各回各藩去了。 此外,还废弃了诸多幕府为展示威严而特意设置的繁文缛节。 江户这边稳步地展开着诸多改革措施,反观京都方面……愈来愈混乱。 长州藩旗帜鲜明地宣布支持尊王攘夷运动之后,尊攘志士、想要浑水摸鱼捞上一笔的烂人、“公武合体派”的探子一窝蜂地涌进京都。 残酷的刺杀行动,连日连夜地在京都的大街小巷不断发生。 萨摩藩的田中新兵卫、中村半次郎;土佐藩的冈田以藏;肥后藩的河上彦斋等“尊王攘夷派”的杰出剑客们,四处刺杀“公武合体派”的支持者。 文久二年18627月20日,九条家的岛田左近被杀害,首级曝于四条河原。刺杀者据说是示现流高手:田中新兵卫。 这是一个开端。 由此,刺杀“公武合体派”与开国派人士的暴行不断出现。 8月27日,井伊直弼的心腹长野主膳被杀害。 闰8月20日,越后的攘夷论者本间精一郎讨好公家,收敛金钱,因这一背叛行为,他也惨遭毒杀,被田中新兵卫和冈田以藏所杀。 闰8月29日,在安政大狱中负责押送攘夷论者的捕吏文吉被冈田以藏绞杀。 注·安政大狱:井伊直弼当上大老后,迫害“一桥派”人士的政治事件,牵连者达到100人以上】 9月23日,在安政大狱中有“恶鬼”之称的京都町奉行所的与力、同心共4人被杀。 10月9日,平野屋寿三郎、煎饼屋半兵卫等商人,因在贸易中谋求不正当暴利而被曝尸街头。 11月15日,长野主膳的小妾村山贵,曝尸三条大街街头。同日,村山贵之子也被杀。 就这样,“尊王攘夷派”的暴行不断扩大化、泛滥化。 从原先的只杀“公武合体派”的公卿、武士,到而今的连普通百姓、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不放过,哪怕只是说错一句话,或是单纯的看你不顺眼,都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幕府阁僚集体认为必须早日平息京都的血雨腥风。 因此,幕府于闰8月1日决定——仅京都所司代远远不够。新设“京都守护”一职,其职拥有指挥京都所司代、大坂城代、附近大名的权力,由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担此重任,请他平定京畿的动乱。 说起这个松平容保,青登跟他还挺有缘分的。 万延元年1860,是时因参觐交代而留在江户的松平容保,为鼓励年轻武士们积极习武,出资举办了一场只允许剑术新手参加的剑术比赛——青登在此次比赛里一举夺魁。 松平容保的沉稳干练的模样,给了青登很深的印象。 既忠心又有强大实力的会津藩,堪称目前幕府最值得依靠、信赖的盟友。 临危受命的松平容保,亲率1000名会津藩兵南下进驻京都,在黑谷金戒光明寺设置本阵,以“王城守护者”之名义正式与“尊王攘夷派”的暴动分子们对立。 岛津久光虽离开了京都,但萨摩藩的势力却没有撤出京都,萨摩藩的上千藩兵依旧驻扎在京都。 如此,京都一隅出现了“三国鼎立”的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尊王攘夷派”、和持尊攘论的公卿们结为同盟,间接把控了朝廷的长州藩。 “公武合体派”、忠于幕府的会津藩。 同为“公武合体派”、但是只顾自身利益的萨摩藩。 三股势力各怀鬼胎,相互对峙。 京都的空气飘满强烈的火药味,局势一触即发。 明眼人都能看出:幕府在京都的力量似乎太薄弱了一点,松平容保独木难支。 于是,就在近日,有幕府阁僚提出:再派一员强人领兵西进,镇抚京畿! ******* ******* 今天有足足9000字啊!而且剧情量满满当当!哪怕用冲压机来压,都压不出半丝水分!自开书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写出剧情量这么满的章节豹笑.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这一章真的很重要啊,不仅概述了在过去的1年又8个月里都发生了哪些绕不开的大事,还为之后的情节做了铺垫。如果不看懂、看熟这一章的话,你们铁定弄不明白后面的剧情。 第4章 哞哞~~萝卜!冲啊!【6200】 青登的如此回答,自是令越后屋文三郎等人感到失望。 但在场众人不愧是在残酷的商界摸爬滚打多年的精英人士,即使心里不悦,也不会伤到表面的和气。 只见他们个个面色如常,没有流露出半丝负面情感。 “唉……乱世!” 某人叹道。 另一人捧起茶碗,脸上堆笑,毕恭毕敬地对青登说道: “橘大人,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我等还得多多仰仗像您和胜大人这样的有能之士啊!” 他的话音刚落,其余人就像雨天过后的蛤蟆一样,“呱呱呱”地叫唤起来。 “没错!近江屋大人说得对!” “能在兵荒马乱之际,有橘大人这样的超群之杰横空出世,真是我等之幸啊!” “有橘大人在,国家局势定能转危为安!” …… 各式各样的奉承声,一股脑儿地涌向青登。 此人口中的“胜大人”,指的自然便是青登的老友、同样也是起于毫末、深受德川家茂信赖的胜麟太郎。 文久2年1862年年初,胜麟太郎卸下蕃书调所头取和讲武所炮术教授的职务,随着幕政改革复归海军,任筑地军舰操练所头取幕府的海军士官学校校长。 同年闰8月17日,晋升为军舰奉行并,开始作为幕阁行政部门的高级官僚而活跃。 德川家茂将组建幕府海军的重任,全权委托给胜麟太郎。 而胜麟太郎也没有辜负德川家茂的信赖,在他的日夜操劳下,幕府海军的组建工作总算是稍微有点起色了。 “橘”和“胜”——一个是“军机处大臣”,另一个执掌幕府海军,二人被并称为德川家茂麾下的“双壁”。 江户市井间甚至传出了这样的俗语:“幕吏之才共一石,橘与胜共占九斗,其余人共分一斗。” 面对眼前众人的阿谀奉承,青登微微一笑,既不表示受用,也不现出不耐。 借着举碗喝茶,脸庞被手掌和茶碗给挡住的功夫,青登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眼眸中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疲惫之色。 …… …… 翌日,清晨—— 文久二年1862,12月2日——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萝卜,我们走。” “哞哞” 身着武家正装的青登,骑着他的宠物牛萝卜,驾轻就熟地驰向通往江户城的大道。 注·武家正装:即“裃”。字面意义和实际意义相同,就是一种套装。上半身套有一件非常挺直的“肩衣”,下半身穿着“袴”,“肩衣”和“袴”的材质花样相同,两肩和脖颈后方有家纹。】 虽已是手握大权的幕府重臣,但青登仍住在试卫馆里。 就凭他当前的财力、地位,别说是搬出试卫馆了,在市中心建一栋比试卫馆还要大上好几倍的豪宅都绰绰有余。 但是,再怎么豪华的屋宇,再怎么多的仆从,都欠缺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伙伴们的欢声笑语。 近藤勇的豪爽。 土方岁三的潇洒。 井上源三郎的淳朴。 山南敬助的儒雅。 永仓新八的奔放。 斋藤一的稳重。 藤堂平助的诚笃。 原田左之助的憨厚。 冲田总司的开朗。 青登舍不得这些美好的事物。 比起在奢华却欠缺温度的豪宅大院里,过着所谓的贵族生活,青登更喜欢眼下的热闹喧哗。 于是,他就这么一直住在试卫馆,一直做着试卫馆的食客。 幸而他的此般选择,并没有引起众人的不悦。 周助师傅、近藤勇等人,都对青登的这种“赖着不走”的行为,持热烈欢迎的态度。 并非是因为有青登在,可以极大地提升试卫馆的名气。 而是因为他们真心喜欢这个优秀、平易近人的青年。 从试卫馆到江户城,距离不短。 假使青登再像以前那样靠两条腿通勤,那他一天中起码有1个时辰以上的时间都耗在赶路上了。 没办法,只能坐轿或骑马了。 然而,青登实在是不喜欢坐轿子。 中国的轿子,是坐兜放在杠的上面。 而日本的轿子,是坐兜放在杠的下面——跟拖棺材一样。 此外,中国的轿子一般是两道杠,四个人抬。 反观日本的轿子基本只有一道杠,多由两个人来抬。 如此设计的一大恶果,就是坐兜很不稳定,非常地晃。 青登虽不会“晕轿”,但这种仿佛置身摇蛋器一般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自打在正式上任侧众兼御台様用人的第一天,坐过一次轿子之后,青登就对这种交通工具敬而远之了。 所以,摆在其面前的通勤选择,就仅剩一个骑马了。 青登倒不讨厌骑马。 只不过,说到马的话……他已经有一头绝佳的坐骑了啊——圆头大脑的大黑牛:萝卜! 此前,萝卜一直被寄养在小千叶剑馆,主要由佐那子负责喂养。 不得不说,佐那子真是把萝卜养得太好了。 较之刚把牠买回来的那会儿,牠长壮了一大圈,毛发又黑又亮,再配上因为脑袋长得很大很圆,故而显得非常憨厚的可爱模样……都能直接把牠拖到“畜牧业展览会”里参展了。 论最高速度的话,只是一头牛的萝卜自然比不过马。 但论骑乘的舒适度、长时间奔跑的耐久度以及冲锋的破坏力,萝卜远比一般的战马要强。 更难得的是,萝卜很聪明,很通人性,跟青登很合得来。 牛本身就是一种很通人性的动物,而萝卜更是“牛中翘楚”。 牠听得懂人类的话,也能忠实地依命行事。 青登在骑乘萝卜时,甚至都不需要握持缰绳。 只要他说“萝卜,左转”,牠便会“哞哞”的一声,乖乖地向左转。 他说“萝卜,我们走”,牠又会“哞哞”的一声,然后毫不踌躇地迈蹄前进。 他说“萝卜,冲啊”,牠就会“哞哞!”的一声,进入“蛮牛冲撞”模式。 当然,牠也不是谁的命令都听。 据青登的观察,萝卜只对他和佐那子百依百顺。 至于其他人……牠都有点爱答不理的意思。 青登偶尔会这么想着:就凭当前这混乱至极的国家局势,等哪天他真的要上战场了,他根本不需要去找战马,光骑萝卜上阵就够了。 坐骑贵在“人骑合一”,而非跑得快、冲得猛。 唯有骑手和坐骑有着极高的默契度,才能爆发出最大的力量。 为了方便通勤,青登将萝卜从小千叶剑馆接了回来,然后买下试卫馆旁边的一栋小房子,将其改造成牛棚,充作萝卜的家,并雇来了1个擅长养牛的农人,让他专门负责照顾萝卜的饮食起居。 在青登的悉心安排下,萝卜的小日子过得可爽了。 不是吃就是睡,每天的工作也就只是送青登上下班。 不一会儿,一人一牛来到某条繁华的街道。 身材格外高大、腰佩三刀、骑着头大黑牛——望见如此标志性的形象后,转眼间,街上的路人们不约而同地向左右两边分开,让出一条笔直、宽敞的大道。 “啊!仁王大人!” “橘大人!” “仁王大人!谢谢你疏通了神田上水!谢谢!” …… 大量民众拥挤在青登的左右两侧,或是朝其投去景仰的目光;或是发出激动的喊叫;或是用力挥手,以期能使对方注意到自己。 青登面挂微笑,频频向周围的百姓们点头示意,像极了一位正在检视自己领地的领主。 青登在江户的百姓间享有着极高的人望——而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回望他的过往功绩:消灭讨夷组在先,重创清水一族在后。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深为江户百姓们所厌的社会毒瘤。 青登将这两大害尽皆铲除,叫人如何不尊敬他、爱戴他? 在罗刹、清水荣一等人悉数伏诛之后,清水一族的实力便一落千丈。 靠剑与血起家的清水一族,仇家自然不少。 一直以来,无数或大或小的雅库扎集团蹲守在旁,对清水一族虎视眈眈。 它若能一直坐稳“关东最强”的宝座,那也就罢了。 可要是它从这张宝座上掉下来了…… 那么,等待它的自然便是极其残酷的大自然法则——弱肉强食。 都毋需官府出手,就在清水邸被攻破的仅仅数天之后,便有为数不少的雅库扎集团,按捺不住地开始对清水一族发难。 紧接着,其他组织就像闻到腥味的鲨鱼一样,一拥而上,群起而攻,将罗刹、清水荣一的遗产分而食之。 现如今,清水一族虽仍存活着,但它已是日暮途穷,只剩半口气了,随时都有可能被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桶。 纵使不提青登的过往功绩,光论他现在的表现也同样耀眼。 江户时代的官场的最大特色,就是官僚主义极其严重,官员间相互扯皮、踢皮球是常态,一件屁大点儿的小事拖个把月才解决,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也跟江户时代的制度设计有关。 幕府为了防止权力集中,上到老中、若年寄,下到普通的差吏,每一个职位都要设置一堆的人兼任。 冗官、冗员至此,办事效率能提上去才怪。 江户的武士、平民们,早就习惯了幕府官员们的遇事只知推诿、只懂敷衍塞责的丑态——直至青登上台。 青登在就任侧众兼御台様用人之后,就展现出了跟其他同僚截然不同的刚正不阿、雷厉风行的作风,令江户的百姓们耳目一新。 一来是个人性格使然,青登本身就是一个不喜拖拉,只爱速战速决的人。 二来则是他乃备受德川家茂、天璋院信赖的宠臣,名为侧众,实乃侧用人,身边没有和他相同职能、会扯他后腿的人。 因此,不论遇到何种类型的政事,青登都能迅速、果断地采取措施。 于是乎,在他就职期间,干出了不少值得夸耀的实绩。 就好比说刚才的某位百姓所叫喊的“疏通了神田上水”。 神田上水是幕府于宽永六年1629为保证江户百姓们的生活用水,而修筑的以井之头池为水源,收集途中池水引至江户城下的水道。 日语里,“上水”指的就是可供饮用的水。 1个月前,江户周边发生了一场小地震,神田上水的某段水道受损,水流供不上来。 神田上水乃江户最重要的水源之一,它的供水若断了,则近半数的江户百姓的生活都会受到非常严重的影响。 值此争分夺秒之际,青登临危受命,亲自率人疏通神田上水,并全程监督工程。 凭着自身的崇高人望,以及饱经磨练的管理手段,最终——青登仅用了2天不到的时间,就疏通了神田上水,将损失降至最低。 在江户时代,这样的办事速度堪称神速。 既有大刀阔斧的行事作风,又有过人的功绩……如此,青登深受江户百姓们的景仰、爱戴,自然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青登的平凡出身,更是拉近了他和普通民众之间的距离。 而萝卜的存在,也间接提升了青登的人气。 这位处尊显贵的大人物,既不乘轿,也不骑马,而是骑牛耶! 是牛耶! 青登的这种有轿不乘,有马不坐,非要骑牛上下班的举止,在令人忍俊不禁的同时,也使形象更显亲切。 …… 越过大道,拐过街角。 渐渐的,高大的江户城映入青登的眼帘。 一人一牛不紧不慢地穿过围绕江户城、鳞次栉比的各大名宅邸。 青登不由自主地扫动视线,环视身周那一栋栋气派、豪华、却没有半丝人气的藩邸……举目望去,一片冷清萧条。 在岛津久光的强硬要求下,参觐交代被改为了三年一次。被充作人质、押在江户的大名正室们、世子们,也都被放回各自的藩国。 如此做法,对江户经济的伤害可太大了。 不夸张的说,江户的经济之所以能那么繁荣,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就出在参觐交代上。 根据参觐交代的规定,所有的藩国大名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前往江户,帮幕府将军处理政务一段时间,以此来消耗大名们的时间、财力。 大名们在前来江户时,身边的随从少则数百,多则数千。 换言之,托了参觐交代的福,江户每年凭空多出数以十万计的人口流动,不仅繁荣了沿途的宿站,也繁荣了江户的经济。 而现在,参觐交代变成3年一次了,出入江户的人流量瞬间断崖式暴跌。 围绕在江户城周边的藩邸变得冷冷清清,连带着吉原、两国广小路、浅草御门内广小路等声色场所、商业街,都变得萧条了不少。 咔咚、咔咚、咔咚、咔咚、咔咚。 不知不觉间,萝卜已经踏上通往江户城的木桥。 蹄下是桥身,再下方便是浑浊的护城河。 “咔咚咔咚”的牛蹄敲击桥身的声音,不绝于耳——青登非常喜欢这种声音,会使他的心情不自觉地放松。 江户城的周边围绕着一条宽敞的护城河,只有寥寥几条木桥与外界连通。 眼见青登来了,负责守门的那几位门卫立即快步迎上来,然后单膝跪伏在萝卜的牛头前。 青登翻身下牛,将驭牛的缰绳交给负责守门的门卫。 接下来的路,就不能再骑牛了,必须得步行。 “萝卜,乖乖等我回来。” 青登搓了搓萝卜的牛头。 “哞哞” 萝卜一边甩长长的尾巴,一边伸长脖颈,往青登的怀里拱了拱。 “好了……开始上班吧……” 以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这般呢喃后,青登简单地整理了下身上的服饰,接着大步向前,走进江户城。 另一边,门卫轻拽缰绳,将萝卜牵至就位于大门旁边的马棚。 偌大的马棚里,上百匹好马中混有着一头大黑牛……场面好不滑稽。 为了防止外敌入侵,江户城被设计成“の”字型的结构。 简单来说,就是蚊香型。 不管是友人,还是敌人,要想进入征夷大将军所在的江户城本丸,都必须得从“の”的右下角的起点,沿着仅有的一条道路不断前进,穿过二之丸、一之丸,方能抵达征夷大将军所在的本丸。 虽然这样的建筑设计,对于像青登这样的在江户城上下班的人来说,非常地折磨,但不得不承认,既有护城河又是“の”字型结构的江户城,其防御力是顶级的。 假使江户城内有1万精兵以及取之不竭的充沛补给,那么纵使有10万大军来攻,也无需畏惧——当然,仅限没有装备大量热兵器的封建军队。 脚力惊人的青登很快抵达位于本丸的自己的办公处。 “橘大人!” 一名少年早早地等候在那儿,一边向青登跪地行礼,一边以爽朗的声音朝他问好。 这人名叫内村崇太郎,今年16岁,是德川家茂的小姓,被德川家茂派来协助青登,姑且算是青登的秘书。 年纪虽不大,但人却很机灵。 经过近两年的共事,青登还蛮中意他的。 “内村君,早上好。” 青登微笑相和,随后解下腰间的定鬼神和毗卢遮那,交付给内村崇太郎。 对方用双手接过青登的刀,站起身,以仿佛搬运什么易碎物品似的轻柔动作,小心翼翼地将掌中双刀放到办公间里的刀架上。 一般来说,武士一般只佩两把刀,一把打刀,一把胁差。 自“月下赠刀”之后,青登目前一共有3把藏刀了——家传刀“橘水”、井伊直弼送予的宝刀“定鬼神”、桐生老板托付的妖刀“毗卢遮那”。 制作材质特殊、既有强韧的刀身又有吹毛断发的骇人锋利度的毗卢遮那,有着远超橘水和定鬼神的破坏力。 然而……橘水姑且不论,定鬼神可是青登的老战友,他对其有着很深的感情。 若是就这么将其摆在试卫馆里的刀架上吃灰,他实在是于心不忍。 于是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决定发挥出追求佐那子、木下舞和总司时所使用的策略——我全都要! 就这样,青登变成了一位腰佩三刀的剑客。 虽然左身侧变重了不少,但腰间多一把刀也好。 即使是定鬼神、毗卢遮那这样的宝刀、妖刀,也会因刀身上染满了太多的血液、脂肪而变钝。 腰间多了一把刀的话,等其中一把刀砍钝时,可以立即抽出另一把刀来接着战斗。 此外,还可以使用更加复杂、多样的战术。 在内村崇太郎帮青登放置佩刀时,青登快步走到桌案的后方,屈膝坐下——桌案的左上角已经堆了不少的卷轴、案牍。 望着眼前的这座由卷轴、案牍堆积而成的“小山”,青登的嘴角微微抽动。 “啧……今天的政务怎么这么多……” 尽管嘴上在抱怨,可他的双手还是很快地动了起来——左手取下“小山”最上方的卷轴,右手拿起搁在笔山上的毛笔,笔尖探进已经被内村崇太郎研磨好墨水的墨砚里,正式开始了今日的工作。 实话讲,在刚就职侧众兼御台様用人的那会儿,青登吃了不少的苦头。 他先前所担任的定町回同心、番队长,都是工作内容主要为打打杀杀、舞枪抡棒的武官。 反观此次的负责辅佐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的这份新职,乃纯粹的文官。 因此,青登以往的工作经验,在这冰冷森严的江户城里完全派不上用场。 如何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政务、如何跟那些名声响亮的政界大人物打交道……他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但好在,青登一直是一个很擅于学习、也很乐于学习的人。 出兵讨灭甲斐的山贼时,他就从我孙子那儿学到了不少治军、管理后勤的方法。 况且,他还有神级天赋:提高悟性的“鬼之心”的加持。 凭着自身的努力,以及“鬼之心”的亿点点帮助,他飞快地学习着治国理政、捭阖纵横的方法、技巧。 最终,他仅用了连以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就完全上手了侧众兼御台様用人的工作内容,令包括德川家茂、天璋院在内的周围人深感震惊。 经过近两年的锻炼,而今的青登已是一个能够熟练处理幕府政务的职业政客。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青登在书桌后方一坐就是数个小时。 不知不觉间,太阳攀升至空中的最高点。 “已经中午了啊……” 青登放下手中的毛笔,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 经过一个上午的奋斗,书桌上的“小山”已经缩小了一大半。 正当他拿出总司给他做的便当,准备歇息一会儿、吃个午饭时—— “橘大人!” 走廊方向传来内村崇太郎的声音。 “天璋院殿下召见您!” “天璋院殿下?” 青登挑了下眉。 “我知道了。” 他一边快速应答,一边将手中的便当盒塞回进包袱里。 可就在这个时候,内村崇太郎又补了一句: “啊!天、天璋院殿下说:要您把您的午饭便当也带过去!” “……哈啊?” 第5章 调戏天璋院!【6600】 青登提着他的便当,在某位御中臈的带领下,快步走向江户城本丸深处。 注·御中臈:江户时代大奥官职的一种。主要负责侍奉将军或御台所,同时也是将军侧室候选人的主要阶级】 不消片刻,二人来到一片僻静幽深的地带。 御中臈踩着小碎步,进入御次间,跪伏在地,对着前方的御座间恭声道: “天璋院殿下,橘大人到了。” 取次间、御座间——二者皆为日本古代宫殿房间中的功能性区域。前者是属下向主君禀报消息和主君下达指令的地方;君主则通常坐在后者接受臣子的朝拜,听下属禀报消息,并传召或下达指令。 御中臈的话音刚落,御座间内便传出了轻柔的、对青登而言熟悉至极的女声: “让他进来吧。还有,你们都退下。” 御中臈耷下肩头,双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轻贴榻榻米,弯低腰身,额头几近伏地,以恭敬却又不失中气的嗓音应和道: “是!” 紧接着,分别跪坐在御座间的门外左右侧的两名御小姓,不约而同地伸出纤细的手臂,整齐划一地将门缓缓拉开。 御小姓:御台所贴身侍女。由7到13岁的旗本家女孩担任。13岁元服后为“元服小姓”,有机会升为御中臈】 一尘不染的榻榻米、富有品味的室内摆饰、修剪得恰到好处的绿色盆栽、绰绰约约的绝色美女…… 就在青登与佳人四目相对的下一瞬间,她露出风华绝代的微笑。 佐那子平日里主要有两种类型的打扮风格。 一种是身穿女式和服、头发挽成岛田髻的“大和抚子模式”。 另一种则是身穿女式剑道服、头发束成高马尾的“女武士模式”。 而天璋院平日里也同样有两种类型的打扮风格。 一种是只有在月宫神社里才这么穿搭的“巫女模式”。 服装是上白下紫的上级巫女服,发型也是很典型的巫女发式:头发扎成一条拖在背后的低马尾,辫根包上白色的和纸,并系上白色和红色的线。 另一种便是幕府阁僚们最广为熟知的“大御台所模式”。 头发以白色发带束成一条短马尾;因已出家为尼,故而不能穿着太过鲜艳浮夸的服装,因此“大御台所模式”的穿扮风格整体偏淡雅,外层是一件紫色的罩衣,中层是青色的振袖,最里层是洁白的底衣,从里到外皆为纯色,布料上没有任何精致的花纹,头上也没有插着发髻等装饰物。 就跟佐那子的“大和抚子模式”、“女武士模式”能带给人迥然相异的观感一样,天璋院的这两种模式也同样可使人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如若说“巫女模式”下的天璋院,是古灵精怪的大姐姐。 那么,“大御台所模式”的天璋院,就是稳重从容的华贵女王,能令人直观地感受到——眼前的这名女子,乃是江户幕府最尊贵的大人物之一! 青登驾轻就熟地挺身跨步,迈过取次间,踏进御座间。 他的前脚刚踩到舒适柔软的榻榻米,后脚便响起房门被合拢的声音。 紧接着,细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御中臈和御小姓们都遵从着天璋院适才的命令,不带半分停留地快步离去。 这片安静的空间,刻下只剩一对目目相看的孤男寡女。 就在御中臈、御小姓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的下一刹那—— “哈啊啊……累死了……这种一板一眼的坐姿,果然很累人啊……!” 天璋院的腰肢仿佛失去了骨头似的,瞬间弯了下来。 她先是上半身前倾,接着身体往左侧倒去,整个人如烂泥一般瘫倒在榻榻米上。 好了,青登所熟知的那个古灵精怪的大姐姐回来了。 “殿下,假使让大奥的女官们、幕府的阁僚们瞧见你现在的这副样子,怕是得吓瘫在地啊。” 青登一边半开玩笑地吐槽道,一边盘膝坐在天璋院的正对面。 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他跟德川家茂、天璋院的相处模式,向来很随意。 “所以我才特地支开她们啊。” 侧躺在地的天璋院翻了个身,在面朝青登的同时支起左前臂,撑住脑袋,笑盈盈地继续说道: “没有闲杂人等来打扰,你我都能轻松自在许多,不是吗?” “那倒没错。” 青登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随后,他一转话锋: “好了,说回正题吧。殿下,突然唤我来此,所欲为何?”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跟你一起吃个午饭,顺便……一起来玩玩双六吧?” 说着,她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摸出一盘‘双六’,推至青登的膝前。 “‘双六’?” 青登挑了挑眉。 “双六”——可以理解成江户时代的桌游,一种非常古老的人气游戏,属于舶来品的一种,并非日本人自创。 它起源于公元前2600年的美索不达米亚,经由印度传入并扎根于中国,奈良时代710年—784年传至日本。 这个游戏类似于现代的“大富翁”。投掷骰子决定点数,根据点数走格子进行游戏,首先达到终点者胜。 棋盘上充斥着类似家里失火、手脚骨折、突然继承遗产变成超级大富翁等诸如此类的或好或坏的“人生经历”。 之所以取名为“双六”,是因为这款游戏需要用到两颗骰子,而两颗骰子的最大点数就是两个六。 在青登眼里,在这个既没有电子产品,又欠缺棋牌娱乐的时代里,“双六”算是最好玩的桌面游戏了。 他平日里闲极无聊的时候,偶尔会跟总司、原田左之助等人一起玩“双六”。 青登扬起视线,直直地凝睇天璋院的脸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在天璋院发现他的这番小举动之前,他轻轻颔首。 “我知道了,那就玩吧。” 说罢,他打开面前的游戏盒,开始布置棋子。 这个时候,天璋院坐起身。 “啧……这种裙摆很长很紧的衣服,果然很碍事啊……” “大御台所模式”下的天璋院所穿着的衣裳,乃非常典型的贵族服装。 下半身的裙摆非常地窄,跟把双腿紧绑在一起似的,窄得没法大幅度地摆动双腿,走路时只能踩小碎步。 同时,也因为裙摆很窄,所以没法选择除“跪坐”以外的其余坐姿。 但是……这难不倒作风奔放的天璋院。 “嗯还是这样比较舒服。” 她将裙摆一口气拉高,拉至膝盖的上方,然后像青登那样盘腿就坐。 霎时,室内变得更亮堂了一点。 这当然不是因为点起了烛灯,或是有阳光透进来——纯粹是因为天璋院的腿在反光而已。 只见她的两条小腿修长匀称,纤细又不失肉感,洁白如玉,光滑得仿佛丝绸的化身。 青登见状,不由得心生感概:像天璋院、佐那子、木下舞、总司、艾洛蒂这样子的天生丽质的美少女,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她们都不长体毛的吗? 如果此时坐在他面前的人,是佐那子、木下舞或总司,他肯定会毫不遮掩地睁大眼睛,大大方方地将这副诱人美景尽收眼底。 然而……对象偏偏是自己的朋友兼上司。 对待钟爱的女性,他如饥似渴;对待一般的女性,他彬彬有礼——此乃青登一直坚称自己乃正人君子,讨厌别人说他好色的最大底气所在。 于是乎,他下意识地别开视线,不去看天璋院的美腿——他的此番举动,被天璋院完完全全地捕捉到了。 “哎哟哟” 她眯细双眼,嘴角微微翘起,朱唇弯成“ω”的猫嘴形状。 “橘君,你其实不需要那么有礼貌哦我只不过是露了一截小腿而已,何需这么害羞呢?所以说你们这些小孩子真是的看到小腿就立刻联想到‘这个’和私生子。” 在说到“这个”时,天璋院竖起右手尾指——在江户时代,尾指代表女友或情妇。 青登听罢,忍不住以无奈的语气说道: “首先,我没有害羞;其次,我今年已经20岁了,并不是什么小孩子;最后,看到小腿就联想到情妇和私生子,会有这种想象力的人,已经不是小孩子,而是应该看医生的病人吧?” 青登的解释并没能换来天璋院的认同。 她“穷追不舍”地发出“嘻嘻嘻”的满是戏谑之色的笑声。 “哎哟哟开始狡辩了呢我看你根本就是害羞了。” “你今年已经20岁了,那又怎么样?我可是今年已经26岁的……的……的……” 天璋院越是往下说,语气便越是低落。 先是音量逐渐变低,变成蚊子哼哼,最后直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随之一起“低落”的,还有她的螓首。 只见她每说一个“的”字,螓首便垂低一分,美目中的光芒也跟着变黯淡不少。 “……殿下,为何要说出这种杀敌八十,自损一万的话呢?” “无无、无路赛!” 天璋院通红着脸,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扬起视线瞪向青登。 “总之,我乃永远年长你6岁的长者!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小孩子!” 望着明明很在意自己那已在奔三的年纪,却又偏要以“成熟的长者”自居的天璋院,青登感到自己的面部线条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不知怎的,他的心里突然萌发出想要捉弄对方一番的想法。 “殿下,既然你刚才说了‘你其实不需要那么有礼貌’,那么我睁大眼睛地尽情欣赏你的美丽身段,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那是自然。” 天璋院不假思索地回复道。 “既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 说着,青登摆正视线,直勾勾地紧盯天璋院的小腿。 “咦?” 天璋院一惊。 “欸?啊!等、等一下!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 青登一本正经地说道。 “殿下,身为成熟长者的你,肯定不会在意我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的稚嫩目光的,对吧?” “那那、那是自然!来吧,随便看吧!不过只准看,不准碰哦。你若是对我动手动脚,我就直接大喊‘橘青登调戏我’,让你身败名裂。” 好狠的招数啊……而且硬要说的话,明明是你在调戏我啊……青登腹诽。 橘青登调戏天璋院笃姬——这一消息若传扬出去,那可不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啊…… 青登收拢乱七八糟的心思,坐直身子,以一种仿佛瞻仰神迹般的肃穆面容,直勾勾地紧盯天璋院的双腿。 “哦嚯橘君,你的眼神里充满了露骨的欲望呢,真是下流呢” 天璋院的朱唇变回猫嘴的形状,语调多了几分像是感到有趣的音色。 “……” “到底是小孩子啊,这么容易就被我魅惑到了。” “……” “喂、喂!别一直不说话呀!你这种一言不发地紧盯着人家的腿看的行为,蛮瘆人的啊!” “……” “哼哼!所以说你们这些阅历不够的小孩子,真是……” “……” “唔唔唔唔!” 天璋院的双颊一点点地泛起晚霞一般的绯红。 “……” “咕咕、咕呜呜呜呜……!” 包裹在白净足袋里的可爱脚趾,开始不安地反复抓握着。 “……” “够、够了吧!差不多也该看够了吧!不许再看啦!” 天璋院伸出双手,死死挡住自己的小腿。 “说让我随便看的人,不是殿下吗?” 青登一脸无辜地反问道。 “无路赛!我也没说让你眼睛也不眨地一直看吧?总而言之,不许再看了!再看的话,我就真的要大喊一声‘我被橘青登调戏了’!行了,快点来玩‘双六’吧!” 说罢,为了搪塞掉害羞的情绪,她弯低腰、垂下头,“专心致志”地摆设“双六”的棋子。 自知自己被青登反将一军的天璋院,悄悄地朝青登投去幽怨的目光。 “切……只不过是个比我小6岁的小孩子而已……” 青登装作没有听见,面挂“得胜归来”的微笑,怡然自得地跟对方一起摆设“双六”的棋子,并打开自己的便当盒。 大概是越来越熟悉彼此的缘故吧,所以每当二人独处时,天璋院总会显露出越来越不正经、越来越没有人君之相的“随和”模样。 江户城是不存在所谓的饭堂的。 所以像青登这样的在江户城上下班的阁僚,若想吃午饭的话,必须得自带便当。 负责给青登准备便当的人,时而是阿笔近藤周助的妻子、阿常近藤勇的妻子,时而是井上源三郎,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总司——今日就是她来给青登做便当。 总司今天给青登准备的便当,是金枪鱼馅的饭团,足足有8大个。 用大米捏成的饭团,而且还是金枪鱼馅的……这在江户时代,可是不可多得的珍馐。 总司的厨艺从没让青登失望过。 带点醋味的米粒十分弹牙,只是轻轻咬下包裹在米粒深处的鱼肉,丰富的鲜味就散了开来,从舌尖扩至整个口腔……实在是好吃极了。 青登一只手抓着饭团,另一只手陪天璋院下“双六”。 对面的天璋院,也同样是一边吃饭,一边玩游戏。 身份尊贵的天璋院,自然是不可能吃饭团这种平民向的食物。 她所食之物,自然是御仲居们用心烹制出来,并且试毒过一遍的精美膳食。 注·御仲居:大奥里负责安排膳食及试毒的女官。】 不仅盘着双腿,而且还在吃饭的同时玩“双六”,轮到自己走棋时,就立即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边嚼着嘴里的将双颊撑得鼓鼓的饭菜,一边专心致志地扔骰子、挪动棋子;轮到青登走棋时,就拿起碗筷继续扒饭。 如此模样……一点儿都没有大御台所应该有的风范。 但是,这却是她最放松、最真实的模样。 因为是2个人玩,所以游戏节奏很快。 在青登将最后一块饭团吞落入肚时,他们恰好玩完了第3轮游戏——战果是天璋院胜2场,青登败1场。 这一次,天璋院没有再将棋子摆回至原味,而是“呼”地长出一口气。 “好了……就玩到这吧。哎呀,好久没跟人玩‘双六’了,这游戏果然好玩。” 青登瞧了眼天璋院的表情,然后一边把棋子放回至棋盘,一边轻声道: “殿下,我陪你胡闹一通后,心情可有变好一些?” “嗯?” 天璋院怔了怔。 青登默默地把话接了下去: “你又跟和宫闹不愉快了,对吧?” “……” 天璋院沉默半晌,随后发出干巴巴的笑声。 “哈哈哈……被你看出来了啊……是啊,我又跟和宫闹不愉快了,心情烦闷得很,所以就拉你过来陪我玩游戏了。多亏了你,我现在的心情好多了。” 青登笑了笑。 “那就好。” 天璋院与和宫水火不容——这在江户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 近年来,江户的市井间一直在风传天璋院跟和宫不和的消息。 什么“天璋院与和宫又吵架了”啦、什么“天璋院对和宫大打出手了”啦……说什么的都有。 对于这种种传言,身为内幕人士的青登,敢拍着胸脯地下保证:天璋院与和宫打架肯定是不存在的,但是她们俩吵架却是常有的事情。 自古以来,婆媳之间闹不和,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即使是在深宫之中也不例外。 然而,天璋院跟和宫之间的矛盾……确实是不能等闲视之。 这事儿还得从和宫下嫁之前开始说起。 在安藤信正和岩仓具视的捭阖纵横下,总算是顺利促成了幕府和朝廷的联姻。 只不过,和宫虽同意下嫁,但她却提出了附加条件——在远嫁关东后,她要维持原有的生活习惯,饮食、服饰、家具、室内摆设,一切照京都旧事。 因为这些要求也不算过分,所以身为幕府代表的安藤信正便统统答应了下来。 那段时间,已经就任御台様用人、统括大奥一切事务的青登,可真是忙坏了。 为了满足和宫的要求,他要跟京都那边的商人联络,采购京都风格的家具、摆饰、服装,还要请熟悉公家文化的专业人士来布置和宫的卧房,此外还得跟朝廷接触,确认和宫的行程…… 时至今日,每当青登回想起这段痛苦时光的时候,其后背都会不受控制地直冒冷汗…… 他宁可再攻一次清水邸,也不想再接手这种折磨人的麻烦任务了。 不过,托了此项任务的福,他结识了一批京都商人,姑且算是建起了一张粗糙的“京都人脉网”。 在青登和大奥的一众女官的爆肝下,总算是赶在和宫到来之前,在大奥内布置好了她的卧房。 青登只见过和宫一次,就在她和德川家茂的婚礼上。 和宫给青登的初印象……一言以蔽之:她实在是像极了一只瓷娃娃——一碰就碎的那种类型。 脸蛋不算漂亮,不过皮肤很白。 很矮,只有1米4出头。 很瘦,感觉不到35公斤。 如此瘦小的体型……想来也正常,毕竟公家饮食出了名的清淡。 青登曾尝过一次公家饮食,他对此的评价是——比怀石料理还难吃。 吃这种连路边的野草都比其更有滋有味的寡淡食物,身体能健壮起来才有鬼了。 和宫刚住进大奥,便开始跟天璋院闹矛盾。 婆媳俩的三观、生活习惯,实在是相差甚远。 天璋院是标准的武家之女,喜欢弓道、喜欢骑马、喜欢各种充满活力的东西。 和宫则是标准的公家之女,喜欢诗词、喜欢歌舞、喜欢各种充满优雅的东西。 天璋院对于儿媳妇的公家气息很是嫌弃。 而和宫对于“粗鲁”的婆婆也很是厌烦。 婆媳俩相看两厌。 和宫不仅仅只是跟天璋院处得很僵,她跟大奥的其他大人物的关系也很糟糕。 实成院德川家茂生母、本寿院德川家定生母、以及御年寄泷山……和宫与这数人之间也有着很大的摩擦。 注·御年寄:执掌大奥一切事务,御台様用人主外,御年寄主内。还可以作为幕臣之一议政,其权力堪与老中匹敌。】 说到底,和宫的这种不愿接受武家的生活模式,非得维持原有的生活习惯,偏要搞特殊的这种行为,本就很讨嫌。 不过,和宫跟德川家茂倒是相处得不错。 青登虽没亲眼见证,但据旁人所言,这对年轻夫妻琴瑟相和,相敬如宾。 对此,青登倒不怎么感到意外。 毕竟,德川家茂可是一个能直接颠覆掉京都人对“东夷”的刻板印象的存在。 允文允武、气度非凡、礼贤下士、兴趣广泛、既能挥舞武家的刀剑,也能轻摇公家的纸扇……按常理来讲,像德川家茂这样的男人,即使不喜欢他,也不至于会讨厌他。 青登跟和宫不熟,所以对她无感,他从头至尾只在她和德川家茂的婚礼上见过其一面,双方毫无交流。 倒是跟着和宫陪嫁过来、负责伺候和宫的那些朝廷女官们……青登非常讨厌! 用现代的话语来讲,这些朝廷女官全他妈是事儿逼! 一个赛一个的傲慢,一个赛一个的恶心人。 她们时而抱怨江户的气候不好,时而抱怨江户的水质太硬,时而抱怨江户人没品味,时而抱怨江户口音很难听 如果只是地域歧视、说江户和江户人的坏话,那也就罢了,身为穿越者的青登,对脚下的这片土地并无很深的感情。 可问题是……这帮臭女人隔三岔五地就来打搅他!令他烦不胜烦! ******* ******* 喜欢天璋院的书友们今日若不给本书投月票,那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啊!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豹豹子可没有在吹捧德川家茂哦。史实里的德川家茂本就是一个很优秀的青年。批判其政绩、能力的人,数不胜数,可唯独他的人品,几乎无人置喙。 第6章 天然理心流四代目掌门人,爆诞!【5200】 有对青登抱怨衣服款式太老土了,要求购置新衣的。 有向青登投诉御仲间们烧制的公家料理不够正宗的。 有跟青登反映天璋院、本寿院、泷山等人太过粗鲁,有伤风化的。 虽然就职能而言,青登确实是大奥的大管家,但总是被这些无聊的琐事打扰,也是会感到烦不胜烦的。 更气人的是,这帮臭三八屁事一大堆也就罢了,态度还相当恶劣! 自穿越以来,青登就基本没有离开过江户。 因此,和宫等人的到来,是他第一次切身实地地接触到京都人。 在此之前,青登对京都人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基本以负面消息为主。 江户人对京都人的印象,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样:性格傲慢,以“王土住民”自居,特别瞧不起外地人,尤其是东国人;敬语好多,听京都人讲话很累;饮食很清淡,喜欢赶时髦…… 起初,青登以为这些传言,只不过是夸大现实的地域黑。 直到他跟和宫身边的朝廷女官们打交道后,他才由衷地体悟到:这些传言还真没有在尬黑! 这帮臭三八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与江户人对京都人的刻板印象完美吻合! 她们的傲慢,真是刻进骨子里的。 青登已不止一次地或间接听说、或直接撞见她们肆无忌惮地嘲讽江户人的衣食住行。 总把“东夷好老土”、“东夷真没品味”挂在嘴边,可青登也没觉得她们的穿扮品味有高到哪儿去。 在她们的眼里,江户人就是一帮刚学会穿衣服、只晓得打打杀杀的野蛮猴子。 除了文化影响力之外,无权无兵无财、仅仅只是一个“三无政权”的京都朝廷,根本就没法跟君临日本近三百年的江户幕府对抗。 然而,面对这悬殊至极的实力差,公家人士依旧抱有着极强的心理优越感。 哪怕自己只是区区的一介下人,可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公家的狗,就能骄傲地挺高胸膛——这就是公家的下人们的真实心理写照。 和宫身边的女官们甚至在面见像青登这样的幕府高官时,也时常做出无礼之举。 按照江户时代的官场规矩,在与地位高于自己的人会见时,应当注视着对方的胸口才是,视线过高、过低都不合礼数。 然而,她们在跟青登会面时,经常性地将脑袋仰得高高的,毫不避讳地直视青登的眼睛。 青登虽不是那种拘泥于封建礼教的人,但她们这种摆明了就是不给他面子的行为,也着实是令他甚感不悦。 此外,她们的敬语系统确实是发达得可怕,跟她们交流真的好累。 青登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她们为什么可以把简单的一句“谢谢”,给扩充成一条几十个字的长难句? 总而言之——青登对和宫本人无感,但他对其身边的那群臭三八很有意见。 托了她们的“福”,青登现在一听到京言叶就觉得心情烦躁。 注·京言叶:在京都使用的一种日语方言。发音速度较慢且多用长音,并且敬语十分发达。】 咚!咚!咚! 这时,远方传来悠扬的钟声。 第一声较长,第二、三声很急促。 是时之钟——幕府为了告知江户市民们当下的时刻而设置的报时工具。 时之钟大多设置在寺社里。 宽永寺、浅草寺、市谷八幡、四谷天龙寺等十几个地方,都设立了时之钟,报时钟声基本覆盖了大半个江户。 青登和天璋院刻下所听到的钟声,便是来自距离江户城最近的钟楼——赤坂田町成满寺的时之钟。 适才的那3道钟声,就是时之钟的“预敲钟”,以示接下来要准备保时了。 不消片刻,悠扬的钟声再度传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8下钟声……朝八时,下午2点。 “殿下,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继续处理政务了。” 说着,青登将腿边的已经空空如也的便当盒,塞回进风吕敷里。 注·风吕敷:日本传统上用来搬运或收纳物品的包袱布】 “这么快就朝八时了啊,真没劲……啊,对了对了,盛晴,等一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差点忘记跟你说了。” “嗯?” 青登,将本已抬至一半的屁股给坐回至腿上。 “虽然早则明日、晚则几日后,你就能获悉此消息了,但我还是提前告知你一声吧。” “家茂准备于12月18日,在吹上的梅林举行一场‘赏梅宴’,家茂、我、和宫、一桥庆喜、松平春岳、幕府的高级阁僚们、以岩仓具视为首的京都公卿们、目前留在江户的大名们,都需参加。” 吹上——设于江户城西之丸西侧的广阔区域,亦被称为“代官町”。 吹上之于江户城,好比御花园之于紫禁城。 起初,在江户城的这片区域还不叫吹上时,该地林立着许多武家屋敷和幕府设施。 宽永时期16241644,御三家……即尾张德川家、纪伊德川家、水户德川家的宽广藩邸都设立在这里。 但在明历大火1657后,幕府将御三家的藩邸全部迁移至江户城外,然后在御三家的藩邸原址处建造了吹上。 之后,幕府又以元禄十年1697发生的火灾蔓延道代官町为契机,将剩余的武家屋敷全数迁移至江户城外。 从宝永五年1708纳入部分代官町,开始正式修剪庭园,并于宝永七年1710兴建吹上御庭。 经过历代的维护、完善,而今的吹上已成为占地面积高达0.49平方公里、专供幕府将军和其家族享受四季变迁的气派庭院。 不仅有半藏濠、千鸟渊等诸多景点,还有御马场、朝鲜马场、骑射马场、上览所、茶馆、腰挂休息处等娱乐设施。 竹里山、里山、梅林等地栽种着樱花、荷花、枫树、梅花等季节性很强的花草树木,好让将军家在每一天、每一个季节,都能欣赏到美丽的自然风光。 除此之外,幕府还利用从玉川上水引来的水源设置泉水,制出了一条贯通吹上的人工河。 吹上同时也是江户城遭遇火灾时的避难所,承担着“火除地”……即防止火势蔓延的功能。 “幕府的高级阁僚们都得参加……那我肯定也在其列吧?” 青登以开玩笑的口吻反问道。 “那当然。” 天璋院朝青登投去“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的眼神。 “谁不知道你橘青登名为‘侧众’,实乃‘侧用人’。你若不在宴客名单之中,那成何体统?” 青登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面露难色。 他的表情变化被天璋院看在眼里。 “怎么了?盛晴,你不想参宴吗?” 青登静静地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只是……我不太喜欢一桥庆喜,我料他应该也不怎么喜欢我。一想到一桥庆喜也会参加这场‘赏梅宴’,我就顿感兴致骤减。” 天璋院愣了下,随后笑了笑——掺有无奈之色的苦笑。 “关于这一点,我抱有着跟你完全相同的想法……但是,再怎么讨厌一桥庆喜也没用,他现在可是‘副将军’,不论是处理政务,还是举办宴席,我们都不可避免地与其产生接触。” 青登长出一口气,并耸了耸肩。 “我知道了,我会准时赴宴的……嗯?” 冷不丁的,青登直直地紧盯天璋院的俏脸。 只见天璋院的左嘴角上挂着一块玫红色的酱料。 因为这块酱料的颜色跟天璋院的唇色很相近,所以若不细看的话,还真容易看漏。 “嗯?盛晴,怎么了吗?我的脸上是沾着什么东西吗?” 天璋院一边问,一边伸出柔荑,以纤巧的手指轻轻摩挲自己的两颊。 青登点点头。 “嗯,对啊,是沾着一点东西。” 总司是一个很大大咧咧的女孩,吃饭时将自己弄成小花猫,左脸黏着几粒米、右脸沾有一层酱料,乃十分常有的事。 因彼此间的恋人关系,而经常坐在其身边的青登,这个时候总会默默地帮她擦净脸蛋。 于是乎……在发现天璋院嘴角上的这块酱料后,“dna动起来”的青登,本能地伸出右手—— 挲…… 非常轻微的、指尖轻轻擦过嘴唇的声音。 “……” 天璋院倏地睁大眼睛,眸光晃动犹如湖面涟漪荡漾 看着青登的双目,像是望见不敢置信的光景。 下个瞬间,青登回过神来,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何等大胆的举动。 他立马收回手并快声解释道: “啊,抱歉,因为我看你的嘴唇脏了,所以就不由自主……嗯?殿下?” “……” 天璋院仍旧睁大着双目,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视线笔直凝睇前方的虚空,酷似一台宕机的机器人。 “殿下?” 青登递出左手掌,在天璋院的眼前晃了一下。 霎时,她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咪似的,惊叫着、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呜哇啊!我、我在!怎怎怎怎么了吗?” “殿下,你怎么了?刚刚为何突然发起呆来了?” “什什、什么也没有哦!就只是……只是……只是突然想起某件事情,所以就发了会儿愣而已!” 说着,天璋院重新坐直身子,板起脸孔,绷紧面部的所有线条,一副正儿八百的模样。 青登见状,忍不住换上戏谑的口吻,打趣道: “殿下,你适才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天璋院便顿时炸毛了。 “怎么可能啊!你以为我是谁呀?我可是年长你6岁的长者哦!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哪可能会因为被小孩子摸一下嘴唇,就羞得整个人呆住啊!” 青登也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眼见自己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就立即适时地收手,不再逗弄天璋院——随着跟天璋院越来越相熟,他愈发察觉这个很喜欢捉弄人的魅魔,意外地很有意思。 实话讲,青登自个儿都不大相信他方才随口说出的玩笑话。 一个都已快奔三的老阿姨,只是因为嘴唇被男人碰了一下,就害臊得脑袋宕机? 这种事情,可能吗? 就凭天璋院的豪迈性格,她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青登动怒。 在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下不为例!不许再像刚才那样,连声招呼都不打就乱碰我的身体”之后,这件小插曲便算翻篇了。 青登拎起便当盒,站起身。 “那么,殿下,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啊,盛晴,再等一下!” “殿下,还有事儿吗?” “我若没记错的话,3日后就是你们试卫馆的大喜事,没错吧?” “嗯,是的。” “替我向你们的四代目掌门人问好。” “好,我会的。” “啊!还有!” “嗯?” “唔……今天……谢谢你了。多亏了你,我现在的心情好多了。” “……” 青登并未于第一时间回应天璋院的感激之情。 他目光笔直地盯了对方半晌之后,两只嘴角分别向左右两边延伸。 “殿下,你为什么要侧过脑袋呢?该不会是因为一边看着想要感谢的对象,一边说‘谢谢你’,令你觉得很害臊吧?” “无路赛!” …… 咔。 青登合上房门,发出“咔”的轻响。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青登的足音逐渐远去。 天璋院继续维持着挺直腰杆的姿势,神情庄重,仿佛青登仍旧站在其面前一般。 就在青登的足音彻底消失的下一瞬间—— “哇呜呜呜呜……!” 天璋院面朝下地趴伏在地,以双手捂面,眼神迷离,白嫩的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泛红起来。 “被、被摸了……我的嘴唇……被男人摸了……” 捂脸的双手缓缓下移,指尖轻抚朱唇。 尽管青登已经离开,尽管“被青登摸嘴”已经是好几分钟之前的事情,但天璋院的唇间仍然记得那种痒痒的、仿佛有电流穿过一般的怪异触感。 “唔呜呜呜呜呜——!” 天璋院再度以双手捂面,她已奋力张大手掌,可依旧遮挡不住愈发鲜艳的红霞。 这个时候,天璋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顿住了。 俄而,她以三分好奇、三分懊恼、四分猜疑、九十七分害臊的语气,喃喃自语道: “他应该不会把给我擦过嘴的手指,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吧……?” …… …… 另一边—— 青登从怀里掏出手帕,擦干净刚才用来给天璋院擦嘴的手指之后,默默地将手帕塞回进怀里。 全程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对待钟爱的女性,他如饥似渴;对待一般的女性,他彬彬有礼——尽管他刚刚才对天璋院做出了“摸摸你的嘴唇”的无礼之举,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青登继续以“正人君子”自居。 …… …… 3日后,早晨—— 文久二年1862,12月5日—— 江户,郊外,某地—— 近藤勇身穿一套闪亮亮的家传铠甲,大马金刀地端坐在马扎上。 近藤周助笑呵呵地坐在他的侧后方。 “哦哦!阿胜!你是我们多摩的骄傲啊!” “阿胜!从今天起,你就是天然理心流宗家的四代目掌门人了!要好好努力啊!” “要将天然理心流发扬光大哦!” …… 大量皮肤黝黑、身穿粗糙服装的汉子围拢在近藤勇的身周,以旁人很难听懂的多摩方言叽叽喳喳地、毫不吝惜地朝近藤勇倾泻溢美之词。 近藤勇的原名是岛崎胜太,直至被近藤周助收为养子后才改名为而今的“近藤勇”。 不过,名字虽改了,但他的老家相亲们,以及他的挚友土方岁三,仍旧习惯性地称他为“阿胜”。 就在今年初秋的时候,近藤周助终于下定决心——将试卫馆以及天然理心流宗家四代目掌门人的位置传给近藤勇!自己从今以后退居幕后,当一只悠哉的闲云野鹤。 传位仪式就定在12月5日。 从一介农人,逆袭成为某个剑术流派的宗家掌门人……以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近藤勇确实是创下了很不得了的成就。 传位——这在文艺界、武道界、政界、商界,都属于最顶级、最不能随意处理的大事。 关于要如何办好近藤勇的传位仪式,试卫馆众人集思广益,策划良久。 倘若只是像举办“开学典礼”那样,让近藤周助和近藤勇站在台上干巴巴地讲话,那未免也太枯燥了。 如此简陋的传位仪式,不仅会堕了天然理心流的名声,而且对于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也很不友好。 人家大老远地跑来参加我们的典礼,结果我们这边的活动只有一个眯眯眼老头和一个大嘴青年的无聊宣讲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正当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青登倏地灵光一闪,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天然理心流乃注重实战、剑技很朴实无华的流派。既如此,我们何不搞点能凸显出天然理心流的这种独特风格的活动呢? 于是乎,在橘青登的提议下,众人决定在传位仪式的当天,举办一场盛大的“红白合战”!参战双方皆为天然理心流的门下弟子与食客! 这一天,跟试卫馆、青登交好的人与势力,基本都来了。 胜麟太郎、千叶家族、千事屋、艾洛蒂父女…… ******* ******* 女主角们的新变化、青登在这1年又8个月里的修炼成果,终于要来啦 ps:在史实里,不管是大御台所还是御台所,都是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望周知。 豹豹子明天要请个假并不是要去玩,而是为了去cp展买点本子、看看cser,搜集一下创作灵感!豹的认真.jpg 第7章 青登的女朋友们齐聚一堂!【4600】 “哇……好多人啊!” 总司将双手搭在眉骨上,平放的两只手掌支成一顶小棚,兴致勃勃地眺望眼前的密集人流。 只见“天然理心流宗家传位仪式”的现场上,人声鼎沸,一片熙熙攘攘。 明明是剑术流派的传位仪式,可是到场人员,既有腰佩双刀的武士,又有皮肤黝黑、衣装朴素的农人。 侧耳倾听——多摩方言响成一片,较之起来,江户口音倒显得单薄了。 “来了好多多摩人啊……” 跟总司并肩行走的青登呢喃道。 “那是当然。” 总司双手叉腰,以自豪的口吻说道: “多摩人可是咱们天然理心流的老伙伴啊!他们怎可能会缺席呢?” 青登闻言,哑然失笑。 “嗯,那倒也是啊。谁都有可能不来今日的传位仪式,唯独多摩人不可能缺席。” 天然理心流跟多摩有着极深的缘分。 多摩位于武藏国,此地乃幕府天领,即受征夷大将军直接管辖的土地,和幕府的联系很深。 这事儿还得从八王子千人同心开始说起。 八王子千人同心——战国时代末期,日本仍姓丰臣时,在丰臣秀吉的要求下,被迫转封关东的德川家康,为确保日后争夺天下的兵源,也为了防备丰臣氏的侵攻,在连接京畿和关东的要隘……即武藏国八王子地区,布置了一支乡士军团。 他们半农半兵,干着农民的活儿,身份却是武士,农忙时务农,农闲时练武,随时准备接受幕府的军事征召。 这支驻屯在八王子地区的乡士军团,便被称为“八王子千人同心”。 虽然冠有“千人”之名,但这并不是指它的兵力总数共有1000人。 其中的“千人”只是一个虚称,经过二百五十多年的发展,其兵力总数早就不止一千人了。 受八王子千人同心的影响,以多摩人为代表的武藏百姓们的自卫、习武意识很强,并且普遍有着极高的荣誉感,为自己是幕府天领的居民而深感自豪。 天然理心流跟多摩的缘分,早在流祖近藤内藏助仍在世时就开启了。 天然理心流的不拘泥于形势,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数,注重实战的朴素风格,深合多摩农家的口胃。 于是乎,近藤内藏助在开创了天然理心流之后,便一边在江户两国的药研堀开办道场,一边奔赴多摩地方传授技艺,从而确保了门生子弟。 二代目掌门人近藤三助出生于多摩郡户吹村,他于当地建设道场,使得天然理心流开始以多摩地方为中心向外扩展。 到了近藤周助掌权、继任为三代目掌门人的时期,他将流派的发展中心转至江户,开设了试卫馆。 经过前面两代的耕耘,天然理心流已在多摩的土地上扎根。 在多摩的乡村中,天然理心流的道场开得遍地都是。 有个名叫佐藤彦五郎的村长兼富农,他在自家村子里开设了一间专门面向本村村民的天然理心流道场。 而这位佐藤彦五郎的小舅子,就是土方岁三——这座由其姐夫开设的乡村道场,就是他和天然理心流结下不解之缘,邂逅近藤勇、总司、青登等人的起点。 尽管近藤周助在江户开设了新的道场,但他并未对一直以来鼎力支持天然理心流的多摩乡亲们心生嫌弃。 他继续发扬了前两代掌门人的优良传统,时不时地就亲身前往多摩授课——也正是在此过程中,他认识并相中了近藤勇。 到了而今……天然理心流跟多摩的缘分更深了,宗家的四代目掌门人直接就是多摩的农人! 不夸张的说——天然理心流就是多摩的名片、多摩的骄傲、多摩的国民武术。 只要理解了天然理心流跟多摩之间的密不可分的关系,就不难明白为什么此时此地会有那么多的多摩人,也不难明白为什么在场的多摩人个个都笑容灿烂、兴高采烈。 毕竟,从祖辈起,他们就一直亲眼注视着天然理心流的发展,亲眼见证着这棵当初无比脆弱的“小幼苗”,一点一点地生长成当今的这副蔚然成观的模样。 青登和总司大步走向摆于“会场入口处”的一张小桌。 只见小桌后面端正着一名身姿颀长、皮肤白皙、面容清秀的青年。 青年注意到二人正朝他这边走来后,立即递上友善的微笑。 “橘君,冲田君,早上好。” 吐字清晰、充满磁性的温柔嗓音——连青登这样的直得不行的大直男,在听了之后都不禁感到如沐春风。 随着跟这名青年相处益久,青登愈发深刻地体会到此人为何能够成为“大妈杀手”了。 总司:“山南先生,辛苦你了!” 这名青年,正是青登的老朋友——山南敬助。 在今年年初,也就是文久二年1862的春节刚过去没多久,山南敬助就从小千叶剑馆移籍至试卫馆,成为试卫馆的食客兼学徒。 对于山南敬助的此番惊奇之举,众人……包括跟其很熟的青登,皆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在青登所带来的名气加持下,试卫馆近年来的发展势头确实是很迅猛,但论名气、综合实力,依旧远远不及小千叶剑馆。 毕竟,后者可是北辰一刀流的分家、仅屈居“三大道场”之下的庞然大物,底蕴无比深厚,可不是试卫馆这样的“暴发户”能够随便超越的。 而且,按理来说,剑术高超、早就获得北辰一刀流的免许皆传的山南敬助,似乎也没有再继续留在道场里研究钻研剑技的必要了。 “敬助,你为什么要来试卫馆啊?”——某一天,青登十分直白地这般询问山南敬助。 是时,对方一边露出温和的微笑,一边如此回答道: “我很喜欢试卫馆的气氛,而且……橘君,我觉得你很了不起,我的直觉告诉我:只要紧跟在你身边,就一定能学到很多的东西。所以,我就决定加入试卫馆了。” 虽然他的这番回答有些gaygay的,令当时听完这席话的青登不禁打了个哆嗦,但总而言之,随着山南敬助的加入,试卫馆多得了一员杰出干将,羡煞其他同行。 因为江户时代没有科举制,所以刻苦读书并不能换来功名利禄。 除非家底殷实,或者被不缺钱的大人物“包养”,否则读书人的唯一出路就是当老师、开私塾。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武士也好,平民也罢,都更喜习武,不爱钻研学问。 山南敬助就是在这个时代里十分少见的、允文允武的全才。 他既有小野一刀流的免许皆传,又有北辰一刀流的免许皆传,而且他的北辰一刀流还是师从大剑豪·千叶定吉。 遍观试卫馆上下,能够稳胜山南敬助的,也就只有青登、近藤周助、近藤勇、总司、土方岁山、永仓新八、斋藤一这寥寥7人。其余人皆不是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青年的对手。 除了武力强大之外,他的文化造诣也极高。 儒学、汉学、国学、水户学……所有的传统学问,他皆信手拈来。 他的学术水平之高,令不少的专业学者都甘拜下风。 出于此故,除了年长的近藤周助、跟他是老相识的青登,以及性格一向很拽的土方岁三之外,试卫馆内的其余人皆称其为“山南先生”。 因为山南敬助的剑术水平、文化造诣实在太高,所以他拜入试卫馆门下之后,在修习天然理心流的同时,也兼任馆内的剑术老师与学术老师。 有空闲的时候,他就教授新人一些所有的剑术流派都通用的基础知识,比如:剑术构式的摆法、收刀拔刀的技巧。 此外,他还开设了教授文化知识的“扫盲班”,试卫馆的所有门人都能自由参加。 参加他的“扫盲班”的人,包括永仓新八和原田左之助。 这哥俩非常尊敬学识渊博的山南敬助,也有意读书、充实自己,所以在得知山南敬助开设了“扫盲班”后,二人于第一时间报名参加。 这哥俩非常尊敬学识渊博的山南敬助,也有意读书、充实自己,所以在得知山南敬助开设了“扫盲班”后,二人于第一时间报名参加。 永仓新八倒还好,脑袋不笨,虽然未达一点就通的程度,但学习效率和学习进度还算正常。 至于原田左之助就…… “山南先生!德川家康和织田信长为何要打关原合战啊?” “你记错了,是石田三成。” “哦!对对对,我又记串了。那我重重问一遍:山南先生!石田三成和织田信长为何要打关原合战啊?” 类似于此的对话,总在原田左之助和山南敬助之间上演着…… 好在山南敬助的脾气很好,性格温厚,纵使原田左之助的脑袋不好,他也良工心苦地努力教导对方。 山南敬助的到来给试卫馆带来的另一项变化,就是盘踞在试卫馆周边的花痴女更多了。 仅论相貌的话,山南敬助的五官只能算是清秀,远远未达万人迷的程度,然而……他的气质非常好。 有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博古通今的山南敬助,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文雅又不失大方的气质。 这样的气质,深受女子……尤其是中年大妈们的喜爱。 年轻少女容易被奔放的野男人吸引,中年妇女则更青睐温文尔雅的绅士——此点规律,放之四海皆准。 就这样,继总司、土方岁三之后,试卫馆迎来了新的“颜值招牌”。 每天都有好多的少女、男人和大妈——年轻少女多着迷于土方岁三,众道人士多着迷于冲田总司,中年大妈多着迷于山南敬助——孜孜不倦地蹲守在试卫馆的周边,乐此不疲地犯花痴。 青登倚着桌子,朝山南敬助笑问道: “敬助,如何?宾客们都来齐了吗?” 早在1个多月前,他们就将请帖发给所有跟试卫馆交好的人。 精通礼法、气质绝佳、善于待人接物的山南敬助,无疑是最适合充当“门面”的人。 于是乎,“负责在传位仪式上迎宾”的重任,便交到了其手上。 山南敬助翻了翻手边的簿子。 “基本都已来齐了,就只差……哎呀,他们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青登的身后便响起嘹亮的大嗓门。 “喂!橘君!” 青登扭头一看,脸颊泛起笑容。 “重兄,等你们很久了!” 数名腰间佩挂宝刀、气场很强的武士,大步流星地朝青登径直走来。 领头之人,是一名年逾古稀的老者。 走在老者后方的,是三名长相酷似的青年,以及一名国色天香的绝美女子。 千叶定吉、千叶重太郎、千叶道三郎、千叶多门四郎、千叶佐那子……除了在水户任官的千叶荣次郎之外,千叶家族的成员们基本都在这儿了。 不愧是威震天下的“剑豪家族”,他们甫一现身,青登便顿时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凌厉起来了。 近藤家族和千叶家族素来交好。 前者的传位仪式,后者怎会缺席? “橘君,冲田君,恭喜你们了。” 千叶定吉露出慈祥的笑容。 “天然理心流宗家迎来了崭新的、富有才干的掌门人。想必在勇的领导下,天然理心流定能迎来空前的高峰。” 青登、总司、山南敬助听罢,纷纷面挂微笑,说着谦辞。 “传承”——这在各行各业都属于头等大事,在武道界更是如此。 能否将衣钵传给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乃涉关流派生死的大事。 因此,在日本的剑术界,收养养子做继承人是常事。 比如掌门人感觉自己的骨血没有学剑术的天分,或者说掌门人没有一男半女之时,往往会在自己的门徒中找个优秀的年轻人收为养子,作为继承人。 天然理心流的宗家掌门人之位,顺利地交接给了实力强大、天赋过人、年富力强的近藤勇——这对青登、总司等天然理心流的门生们来说,确实算得上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在跟千叶定吉寒暄了一会儿后,青登的目光开始不自觉地移至某大和抚子的身上。 因为是来参加不容轻慢的严肃活动,所以佐那子今日的穿扮格外正式、惊艳。 挽成岛田髻的秀发里插着许多青登叫不出名字的装饰物。 翠蓝色的和服,春绿的腰带。 再往下,便是裹着白袜、踩着蓝纽木屐的诱人纤足。 就像是心电感应一样,在青登侧目望向佐那子的同时,对方也在偷看他。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缠。 紧接着,她下意识地避开眼神。 可没过一会儿,她又按捺不住地将目光挪回至原先的轨迹。 渐渐的,一抹平静却又难掩害臊的笑意,浮上她的脸颊。 就在这个时候—— “啊!青登!” 一道如银铃般悦耳的年轻女声,倏地自不远方传来。 瞬间……真的是在这道女声响起的下一瞬间,佐那子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同样没了笑容的人,还有千叶重太郎。 总司的表情也即刻变得古怪起来。 青登怔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正常,像个没事人一样,热情地向来者打招呼: “啊!桐生老板!阿舞!你们也来了啊!” 桐生老板、木下舞、以及一名正被木下舞牵着手,头上戴着低沿斗笠,看不清其容貌的黄衣少女,快步走到了青登的近前。 说来也巧,总司、佐那子和木下舞,她们恰好构成了一个将青登包围的犄角之势。 女朋友们齐聚一堂……对青登而言,这样的场合,他在这1年又8个月的时间里,实在是经历得太多次了……他早就习惯了、麻木了、善于应付了。 ******* ******* 昨天在CP展逛了一天,实在是累坏了,所以今天一口气睡了近11个小时…… 因为时间都拿去睡觉了,所以今天的更新稍微短一点点,灰常豹歉!流泪豹豹头.jpg 明天一定写得长长的! 。 第8章 越来越【大】的女主角们!【6000】 桐生老板一如既往的精神矍铄。 明亮有神的眼睛、扎实有力的步伐、清晰精准的谈吐。 除了皮肤因年纪的增长而不可避免地长满皱纹之外,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儿老态,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已近期颐之年的老人。 今日的木下舞,穿扮也很正式。 绣有靓丽纹路的大红色和服,鹅黄色的精致腰带,令人很想握在掌心里把玩的裹有白袜的玉足,小巧的红纽木屐。 “青登!早上好!” “嗯,你也早上好。” 在跟青登打过招呼后,她转过视线,开始跟其他在场人士问好——然后,近乎是在眨眼之间,她的表情从“乐陶陶”变化成了“怯生生”。 “那、那个……你们好……我是千事屋的手代……木下舞……” 说着,她那交叠在身前的双手紧紧交握,裹在白袜里的脚趾反复抓挠脚下的木屐,表情紧张。 她也只有在青登的面前,才会展现出天真烂漫、富含少女情怀的一面。 不过,在跟青登结为情侣关系之后,在爱情的滋养、鼓舞下,她变得比以前开朗、元气多了。 虽然她现在仍很内向、怕生,可至少敢于主动跟人打招呼了。 在跟陌生人讲话时,也敢于直视对方的眼睛,并说出足够使对方听明白的清晰字词。 换做是从前,在这种周围有很多陌生人的场合里,她肯定老早就把螓首埋得低低的,躲到桐生老板的身后,目不斜视地紧盯足尖前的地面,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木下舞跟总司的关系很不错,所以她对总司轻轻点头并微微一笑,以示问好。 至于佐那子就…… 她侧过目光,瞥了旁边的佐那子一眼。 说来也巧,在同一时间,佐那子也斜过眼珠,将无悲无喜的视线扫向木下舞。 紧接着,她们不约而同地急忙将目光撇开,似乎目光相遇时会彼此看到污秽。 木下舞:“哼。” 佐那子:“哼。” 与此同时,二女双双以只有她们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冷哼一声。 自打在仁医馆的病房里,向三位女孩以及她们的家长们宣布“我要组建一个大家庭”后,青登所梦想望见的“女朋友们之间磨合成功,彼此结成高情厚谊”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开心柴犬”姑且不论,“矮脚猫”与“高贵狐”的关系仍旧恶劣…… 说实话,青登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佐那子和木下舞的关系为何会那么差。 如果说她们是因为彼此乃是情敌,故而互相讨厌对方……貌似也不是很能说通。 毕竟,总司也是她们的情敌啊,但她们跟总司的关系都很不错。 好在据青登的观察,二女对彼此并不是怀有那种“恨不得她快点去死”的强烈憎恶。 总而言之,她们俩的关系,实在是别扭得很。 说不定这就是所谓的“八字不合”吧——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单纯地看对方不顺眼。 这个时候,青登蓦然想到:自己是在安政七年1860的1月份穿越到这个世界,而现在已是文久二年1862的12月份。 粗略算来,他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近3年,跟佐那子、木下舞、总司也认识、相处了近3年。 较之刚认识她们那会儿时,三女的变化都很大。 佐那子今年已经24岁了,早就过了长身体的年纪。 身高也好,熊、蜜桃也罢,都已不再发育。 不过,时间的沉淀却使她的气质更显成熟、优雅、迷人。 此外,她就跟冻龄了似的。 尽管已是快要奔三的年纪,但她的外表看上去仍像20岁出头的妙龄女子。 连佐那子都有那么明显的变化,本就处于长身体的年纪的总司和木下舞,就更不用说了。 五官变得更成熟了,眉宇间少了许多稚气……这些不值多提的相貌变化,暂且按下不表。 总司和木下舞的近年来的最大变化,还是当属体态的变化——苗条纤细的地方依旧苗条纤细,本就很大的地方更加大了! 目前的总司,每天早上都得花上远比以往更多的时间、更大的力气,来将身体抚平。 而另一位女孩……青登猜测:这可能是天赋“奶水”的附带效果。 远在3年前的时候,木下舞的和服衣襟就已很鼓、很高了。 而现在,她的和服衣襟被撑胀得更加鼓鼓囊囊!衣服和躯体之间几无闲余空间,格外吸睛。 虽然论大小,她仍然不及佐那子,但青登觉得她目前这样的大小、形状,恰到好处。 毕竟,木下舞的身高远不及佐那子。 佐那子的大小正好卡在“若是再大一点就略显惊悚”、“若是她的身高再矮一些,就感觉很不协调”的临界点。 也就是说,佐那子那样的大小,只适配她那样的身高。 倘若木下舞跟佐那子一样大,那反而比较吓人。 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明木下舞和总司的体态变化都相当明显、突出,可她们的身高却没有任何增长。 总司仍旧只有1米55…… 木下舞依然只有1米5…… 兴许是营养都集中到了别的地方去了吧,无力再供给身高。 如果佐那子和木下舞是在私底下碰面了,多半会互相说点阴阳对方的怪话。 然而,此时此地乃是十分严肃的场合,二女自然不可能不知分寸地在大庭广众之下互呛。 因此,她们在对视一眼后,便很有默契地移开视线,不再看对方一眼,十分自觉地“休战”,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克制。 在场众人中,除了身为当事人的青登和三女之外,也就只有桐生老板和千叶重太郎知晓青登的“欲娶三个正妻”的宏伟愿望。 他们答应了总司,不会将其真实性别泄露出去,故而也没有将青登与三女之间的复杂关系,转告给其他人。 而青登也立下了决心——在自己真的拥有“即使娶了3个正妻,也不会有任何人或势力敢反对”的能量之前,他不会将他的这份野望广而告之。 要不然,很容易给自己、给佐那子她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截至目前为止,仍旧只有当初在仁医馆的病房里见证了青登的“豪言壮志”的桐生老板、千叶重太郎和冲田光知晓一切。 其余人……包括佐那子的生父千叶定吉在内,仍然被瞒在鼓里。 出于此故,此时萦绕在青登身周的氛围还算和谐。 硬要说有什么不和谐因素的话……那大概就是在三女齐聚之后,桐生老板和千叶重太郎就一直时不时地朝青登以及各自家里的姑娘,投去令人难以捉摸的复杂目光…… 对于年轻人们的“叛逆”举动,身为家长的他们既忧愤,又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青登听见土方岁三的声音。 “喂!橘!总司!山南!” 不远处,土方岁三叉着腰,神采飞扬地接着喊道: “传位典礼就快开始了!差不多该各就各位了!” “好,我知道了!” 青登高声回应。 山南敬助适时地插话进来: “那么,各位来宾,请跟我们来。” 青登、总司和山南敬助一起领着千叶家族、千事屋一行人,向场内进发。 就在众人朝着看台方向移动时,青登故意落后半步,跟木下舞并肩通行。 “阿舞,这位是?” 说着,他望向从适才起就一直跟木下舞手牵手、不言不语的黄衣少女。 青登刚刚忙着跟千叶定吉、桐生老板等人打招呼,故没能来得及询问这位黄衣少女的身份。 木下舞还没来得及开口,黄衣少女便稍稍掀开头上的低沿斗笠,仰起头,直视青登。 一头耀眼的金发,以及一对能让人联想到夏日晴空、如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瞳,一同映入青登的眼帘。 “师傅,是我。” 黄衣少女以只有她、木下舞和青登才能听清的音量,笑盈盈地问候道。 金发、蓝瞳、喊青登为“师傅”……此女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艾洛蒂?” 青登眨了眨眼,面露惊讶。 “艾洛蒂,你怎么来了?” 艾洛蒂嘻嘻一笑。 “那么有趣的盛大活动,我怎能缺席呢?我最近一直待在家里,都快闷死了。” 说完,她补上一句: “师傅,放心吧,我今日的外出,是获得爷爷的许可的。” 尽管自己而今已是日理万机的“军机处大臣”,但青登仍旧坚持当艾洛蒂的家庭教师,每个月都定期登门教授艾洛蒂剑术。 不得不说,这位人畜无害的金发萝莉,确实是很有剑术天赋。 即使不能说是天纵奇才,可至少也能说是天资聪慧。 天然理心流的大半剑技,她都已熟练掌握。 纵使是身高六尺的壮汉,只要是没学过武的普通人,在她的面前也如土鸡瓦沟。 按照艾洛蒂当前的实力水平、学习进度……青登估测:只要她再苦修10年,就能拿到天然理心流的免许皆传。 虽无法跟总司、永仓新八、斋藤一这种十几岁就能拿免许皆传的怪物相比,但也算是非常不得了的成就了。 随着艾洛蒂的年纪渐长,安东尼对她的人身限制也放宽了许多,不再把她当金丝雀一样紧关在家里。 只要有青登、桐生老板和木下舞这三人中的任意一人的陪同,他就允许艾洛蒂短暂地外出溜达一会儿。 目前的政治局势,是“尊王攘夷派”占据上风。 京畿乃尊王攘夷运动的绝对中心。相较而言,江户这边要和平许多,至少没有频发“天诛事件”,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为了不被“尊王攘夷派”的人找麻烦,艾洛蒂出门时还是得穿上日式服装,头戴遮脸用的斗笠。 既然获得了安东尼的出门许可,而且还有桐生老板和木下舞的随身陪同,那青登就放心了。 他面挂微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艾洛蒂聊天。 然后……冷不丁的,他的目光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下移,直直地盯向艾洛蒂的上半身。 青登敢拍着胸部打保票——这真的不是他好色! 可是……身为人类的他,实在是没法违抗“质量越大,引力越大”的物理定律! 倘若说,在这1年又8个月的时间里,发生在佐那子、木下舞和总司身上的变化,是从1变成2、3、4、5。 那么,发生在艾洛蒂身上的变化,就是从0变成1——简而言之,就是发生了质的变化! 毕竟……她可是拥有天赋“丰盈熊脯”的女孩啊。 原本无比平直的直线,以一月一个样儿的速度,飞快地变化成高低不平的曲线。 成长幅度令人叹为观止。 更为神奇的是,她明明是个纯血种的法兰西女孩,可她跟总司、木下舞一样,身高基本没有变动…… 大概有长高一点吧,不过变化幅度低得足以忽略不计,她目前的个子仍旧不足1米5。 不仅如此,她的五官也没有出现明显的改变,仍旧是那张吹弹可破的娃娃脸。 一言以蔽之,艾洛蒂从标准体型的萝莉,变成了……体态和年纪很不搭的萝莉…… 就在这时,一道无悲无喜的冷漠女声传入青登的耳中: “……青登,你在看哪里啊?” 青登抬头一看,眼前是一对正笔直注视着他的美丽双眼——更正,是美丽却又散发着凛冽寒气的美丽双眼 “我哪儿也没看。” 青登板起面孔,不假思索地回以义正言辞的答复。 然而,他这样的回答,并没能换来木下舞的谅解。 “骗人!我亲眼看见你直勾勾地盯着艾洛蒂的那里看,哼,下流!不许再看了!” 说罢,她像老母鸡保护小鸡崽一样,将艾洛蒂护到身后。 艾洛蒂仰高脑袋,看了看青登,又看了看木下舞,一脸童真地反问道: “舞小姐,为什么要骂师傅下流?” “唔……!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无言以对的青登,脸上现出无奈的苦笑。 艾洛蒂眨巴了几下美目,眸中闪烁着不解的眸光。 …… …… 江户,府中,六所明神——传位仪式就在这座神社的社前广场里举行。 近藤周助致以开场辞、近藤勇宣读誓词……这些繁文缛节虽无趣,却也无法跳过。 在经过约莫小半个时辰的略显枯燥的时间之后,今日这场传位仪式的重头戏——天然理心流的“内战”,总算是要正式开始了! 参赛人数共计100人,红白两方各50人,皆为天然理心流门下的剑术好手,将采取抓阄的方式来分配红白双方的成员。 此次的比赛既有给传位仪式添加趣味的表演性质,也有向来访之宾证明天然理心流实力强悍、人才济济的政治意味,若让小字辈的人来做总大将,总归不合时宜。 出于此故,红白双方的总大将,皆为辈分极高的大前辈。 白方的总大将是土方岁三的姐夫、曾在试卫馆草创之时捐助过大笔金钱、为天然理心流的发展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佐藤彦五郎。 红方的总大将是资历比近藤周助还老、据说年轻时超强,可现在已经垂垂老矣的荻原札。 近藤勇和近藤周助并不会参与此次的比赛,他们将以裁判的身份,全程端坐在高台之上,统指全局。 …… …… 在一片将近2个足球场大的宽阔空间里,红白双方皆已在场地的东西两端就位。 宾客们则坐在场地的南北两侧,兴致勃勃地等待比赛开始。 此外,还有一些恰巧经过此地的路人跑来凑热闹。 遍观整片观众席,就属木下舞和艾洛蒂这对闺蜜最为兴奋。 前者本就爱看这种类型的武术比赛,而后者则是单纯地喜欢凑热闹。 她们一边双眼放光地扫视赛场,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 “舞小姐,你觉得哪一方会赢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青登在哪一方,哪一方就会赢咯!” 在说出这句话时,木下舞不自觉地扬起下巴,面带自豪之色。 …… 另一边,千叶家族也在讨论比赛的胜负。 “佐那子,你觉得哪一方会赢?” 千叶重太郎以随性的口吻,朝身旁的妹妹问道。 “……不好说。” 佐那子以冷静的口吻,不急不缓地答道。 “如果是比哪一方能战至最后一刻,那毫无疑问是拥有橘君的那一方获胜。” “可这是红白合战,只要‘击杀’总大将就能取胜。” “在红白合战里,只要策略得当,未尝不能以弱胜强。” “我原本以为拥有橘君的那一方,将占据绝对优势。” “然而……从现状来看,橘君那边并非是稳操胜券啊。” …… 青登所分到的阵营,是白方。 此时此刻,他正一边往额头上绑白布带和瓷碗,一边朝对面投去无语的眼神。 “这真的没有暗箱操作吗?咱试卫馆里最强的那一批人,怎么全在对面啊?” 熟悉试卫馆的人,在看见红白双方的阵容对比后,定会倒抽一口凉气——红方那边简直是全明星阵容! 土方岁三、山南敬助、井上源三郎、永仓新八、斋藤一、原田左之助、藤堂平助……试卫馆里最能打的一批人,几乎全在红方! 继山南敬助之后,青登的老部下:藤堂平助也加入了试卫馆。 比起山南敬助来,他加入试卫馆的理由,就朴实无华得多了—— “橘先生!我很仰慕您!所以我想跟在您的身边多多学习!” 就这样,藤堂平助从他原先所属的伊东道场移籍至试卫馆。 起初,伊东道场的馆主、曾因对青登深感兴趣,而在藤堂平助的引见下,跟青登比试过一场的伊东大藏不愿放人。 藤堂平助的年纪虽很轻,性格毛躁,很欠打磨,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天赋很出众,在学问和武术方面都有所建树,长相也很不赖,算是一个弱化版的山南敬助。 伊东大藏自是不愿舍弃那么宝贵的人才。 然而,藤堂平助的去意已决,纵使伊东大藏有万分不舍,也只能忍痛割肉了。 在又打量了几圈对面的红方阵营后,青登默默地收回目光,然后“哎”的长出一口气——这并非懊恼的悲叹,而是庆幸的呼声。 尽管红方的阵容很是豪华,但不幸中的万幸的是……那位天才少女、跟他最默契的战斗搭档,在他这边! “橘君,局势不容乐观呢。” 已经绑好白布带和瓷碗,并用束袖带绑好衣袖的总司,手提竹剑,缓步走至青登的身边。 二人并肩而立。 青登耸了耸肩。 “如你所见,土方、山南、井上、永仓、斋藤、原田、藤堂,全部绑着红带子,我们这边……除了咱俩之外,应该是没人挡得住他们的。” 总司莞尔一笑。 “也就是说……我们要以二人之力独抗他们七个咯?” “可以这么说。” “哈哈哈哈……” “小司,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只是单纯地感到很兴奋而已。能够一口气跟土方先生他们战个痛快……说实话,我现在很激动啊。” 说到这,总司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 俄而,她的嘴角挂起笑意,把话接了下去。 “而且……能够久违地跟你比肩作战,令我觉得好开心。我有你在,你有我在——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强的阵容吗?” 青登闻言,怔了一下,随后哑然失笑: “小司,真是巧了,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 ******* 近藤勇、土方岁三、山南敬助、井上源三郎、永仓新八、斋藤一、原田左之助、藤堂平助——青登的这8位弟兄的名字,各位务必牢记啊! PS:说起来,本书好久没搞角色人气投票了捏。我打算等过几天的时候,在书友群里举办“第三届人气角色投票”务必踊跃参加啊! (本章完) 。 第9章 2年的修炼成果!天赋能力大升级!【6600】 另一边的红方—— “喂喂喂,搞什么东西啊?橘先生和冲田在同一阵营……试卫馆里最强的两个人勾搭在一块儿了,这还打个毛啊?” 原田左之助扛着木枪,半蹲在地,略有泄气地这般嘟囔道。 站在其身旁的永仓新八咧了咧嘴,笑道: “嘿,这不正好吗?能同时跟橘先生和冲田对阵……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啊!” 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土方岁三的声音。 “永仓,原田,过来。” 二人扭头一看——土方岁三正朝他们招手。 “该开作战会议了。” 在土方的领头下,一行三人移动到大后方的“本阵”,紧接着便见到不少熟人——山南、井上、斋藤、藤堂都已在“本阵”等候着他们。 为了增强仪式感,红白双方的“本阵”皆用幕串建起像模像样的、绘有近藤家纹的阵幕,总大将就坐镇在阵幕之中,从外表上看,真像极了战国时代的大军本阵。 注·幕串:用来挂阵幕的棒子】 注·阵幕:用来隔离空间、构筑阵地的帷幕。起到类似迷彩伪装的作用,干扰敌方侦察,使得敌军无法知晓我方虚实,并隐蔽我方的防守人员,使敌方的进攻火力找不到目标】 井上源三郎、永仓新八、斋藤一、原田左之助、藤堂平助——他们5个以土方岁三和山南敬助为中心,围成一个圆形。 若有细心之人在此,定能发现这样一副有趣的景象——土方等人的身周出现了一圈“隔离层”。 所有人……刚入门没多久的小字辈也好,修习剑术多年的大前辈也罢,纷纷绕开他们、避开他们。 无人敢靠近……这支“七人集团”在无形之中,散发着生人莫近的可怕气场! 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那么多狠人聚集在一块儿,想不让风云变色都很难! 小野一刀流以及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山南敬助。 天然理心流免许皆传,井上源三郎。 神道无念流免许皆传,永仓新八。 无外流免许皆传,斋藤一。 光是持有免许皆传的剑士,就已有足足4位——其中的永仓新八和斋藤一,更是有着相当丰富的实战经验。 尤其是斋藤一,他在邂逅青登之前乃是职业保镖,“七人集团”里就数他最能征惯战。 至于其他人的身手,也同样不可小觑。 精通宝藏院流枪术的原田左之助,平日里虽一副吊儿郎当的蠢笨模样,可一旦进入战时,他就会像变了个人似的,毫不留情地朝敌人刺出掌中枪。 藤堂平助只是因为年纪尚轻,故实力仍有不足,但他获得北辰一刀流的免许皆传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论勇猛、论胆气,他不输给“七人集团”里的任何一人。 土方岁三虽无天然理心流的免许皆传,但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 论实力,他早在几年前就已获得了问鼎免许的资格。 可近藤周助认为他学得太杂了,其剑技里混有太多的他早年混社会时学来的街头械斗技巧,以及其他流派的招式,天然理心流的“纯度”不够,故没有颁予他天然理心流的免许皆传。 “所以呢?这场仗要怎么打?” 原田左之助直截了当地问道。 “正面硬拼,必败无疑。” 罕言寡语的斋藤一,直接给出了简练、辛辣却又精准的结论。 “我想也是啊……” 原田左之助苦笑一声,随后接着道: “即便我们这边的50号人一起上,怕是也战胜不了橘先生和冲田啊。” 井上源三郎这时也开始发表意见: “橘君和总司很有默契——这在咱试卫馆里,也算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了。若让他们两个并肩战斗,那可不是简单的‘战力相加’,而是‘战力相乘’。” “什么叫相乘?” 原田左之助转过头,朝斜对面的山南敬助问道。 “之后再给你解释。” 山南敬助微笑道。 “那也就是说……得设法使他们分开吗?” 藤堂平助望着井上源三郎,反问道。 “将橘先生和冲田分开……这可不是一件易事啊。” 永仓新八边说边耸了耸肩。 “跟只玩过‘红白合战’这种过家家的我们不同,橘先生可是带过真的兵、打过真的仗的人啊。我们能想到的策略,他多半也能想到,我觉得他势必会防范一手,以防我们将他和冲田拆开的。” 这个时候,原田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整个人怔了一怔。 接着,他压低声线,以一种幽幽的口吻,缓缓说: “说起来……我从以前起就一直在怀疑了。” “怀疑什么?” 永仓新八反问。 “橘先生和冲田……他们俩该不会是众道人士吧?” “哈?你这问的是什么傻问题?” 永仓新八的两道浓眉在隆起的眼角上耸了耸。 原田左之助把话接了下去: “你看啊,他们两个平日里总是黏在一起。别的地方不敢说,可至少在试卫馆里,有冲田的地方,往往就有橘先生,有橘先生的地方,往往就有冲田。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不觉得很诡异吗?” 他的话音刚落,永仓新八便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 “嗐,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我觉得完全是你想多了,橘先生和冲田的关系一直很好,挚友之间形影不离,这不是很正常吗?” 一旁的藤堂平助这时也插话进来: “而且,橘先生和千叶小姐不是当众亲嘴过吗?既然都跟女人亲过嘴了,那橘先生毫无疑问是喜欢女人的吧?” “藤堂,你这就不懂了吧?这个世界上,有种异类是既喜欢女人,又喜欢男人的。” 正当原田左之助还想再说些什么时—— “喂喂喂,你们在聊什么鬼东西啊?” 土方岁三以不耐烦的语气打断道: “我们不是在讨论作战策略吗?怎么突然扯到橘和冲田的私事了?跟本次红白合战无关的话题,就暂且聊到这儿吧!” 既有跟近藤勇称兄道弟的深厚资历,又有过硬实力的土方岁三,在试卫馆里一直有着极高的威望。 他已勒令停止话题,众人莫敢不从,连忙闭上嘴巴。 这个时候,除了回答原田左之助的疑问之外,便一直保持缄默的山南敬助,终于出声了: “……土方君,你姐夫的身手怎么样?” 山南敬助若有所思地抱着双臂,遥望对面的白方“本阵”。 负责担任白方总大将的佐藤彦五郎,此时正双手叉腰,挺高胸膛,一副兴致盎然、得意洋洋的模样——对于自己能够担任一军统帅,他似乎很是高兴。 “不怎么样。” 土方岁三歪着脑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兄长很喜欢剑术,自幼习武,怎奈何天赋有限,尽管修炼了数十年,但身手却依旧乏善可陈。” “既如此,那就好办了。” 山南敬助轻轻点头。 “这是‘红白合战’,而非必须跟每一个人分出胜负的剑术切磋。只要能取下大将的首级,便是我等的胜利。因此,我们根本没有必要纠结于如何打败橘君和冲田君。” 土方岁三咧嘴一笑: “山南,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啧,要是咱们的总大将能再靠谱一点就好了。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可选择的战术就更加多了。” 众人闻言,纷纷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身后。 “唔……唔……唔……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花白的头发找不出半点杂色,看样子有七十岁上下,身穿华丽的阵羽织,大马金刀地端坐在马扎上——这位老人,正是红方总大将:荻原札。 此时此刻,他正把脑袋仰得高高的,面朝天空,呼呼大睡,一朵拇指般大的鼻涕泡从其鼻孔中喷出。 井上源三郎见状,连忙朝他走去,大声喊道: “荻原先生!荻原先生!醒醒!醒醒!不要睡觉啊!” 鼻涕泡“嘭”的一声破了。 “唔……?啊?咦?哎呀,是阿源啊,这里是哪儿?到饭点了吗?” “荻原先生!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啊!” “哦哦!我想起来了,我现在正在参加阿勇的婚礼……” “才不是!小师傅的婚礼已经是2年前的事情了!你现在正在参加的,是为庆祝小师傅顺利继任为天然理心流宗家的四代目掌门人,而特地举办的红白合战!” “哦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红白合战。多亏了刚才的小睡,我现在精神极了!好!我们来好好地大干一场……呼噜……呼噜……呼噜……” “荻原先生!!” 土方岁三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 “就不能挑个强一点的人来做咱们的大将吗?咱们的防线一旦被突破,这老头子可就完蛋了啊。” 山南敬助朝土方岁三投去无奈的目光。 “土方先生,不可称呼荻原先生为‘老头子’。他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天然理心流的大前辈,不可对他使用如此无礼的称呼。” 对于山南敬助的忠告,土方岁三置若罔闻。 他满不在乎地将目光从荻原札的身上挪开,移回至对面的白方阵营。 “山南,既然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那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说到这,土方岁三停顿了一下,随后模仿着说书人的口吻,补上一句“计将安出?” 山南敬助抿嘴一笑,侃侃而谈道: “橘君和冲田君再怎么厉害,也只有两个人、四只手、四只脚。不论是单挑,还是一拥而上,我们都不可能打败他们二人,可论中坚战力,是我们这边更有优势。所以……” …… 在安静听完山南敬助的主意后,土方岁三的两只嘴角分别向着左右两边延伸。 “山南,你和我真的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 …… 时间流逝。 高台上的近藤勇扬起视线,看了眼头上的太阳。 其身后,近藤周助轻声提醒道: “勇,时间差不多了。” 近藤勇用力地点了点头,接着腾身站起,其身上的甲胄随之“叮当”作响。 高台下的宾客们见状,纷纷自觉地安静下来。 自知“时间到了”的红白双方的将士们,立即对身上的装备做最后的检查并各就各位。 少顷,近藤勇迈着虎步,往前走了两步之后,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军配,并以气势十足的嘹亮嗓门,高声喊道: “开始!” 注·军配:用皮或薄铁制成的团扇,乃发出军事指令的道具。】 近藤勇的话音刚落,白方的佐藤彦五郎便迫不及待地抡起手中的团扇: “出阵!”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白方将士们以穿云裂石的吼声,回应着总大将的军令。 另一边的红方—— “荻原先生!荻原先生!” 嘭——鼻涕泡再度破裂。 “嗯?哦!到时间了啊?那开饭吧。” “才不是开饭!该出阵了!” “嗯?噢!对哦,我现在是在参与红白合战来着,好!那么——出、出阵!”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红方这边的气势丝毫不输对面。 一红一白——两波色泽分明的浪涛,朝着彼此拍去,重重地相撞在一块儿。 青登和总司并未出动。 他们伫立在原地,不紧不慢地观察战局。 “啊啊……果然变成这样了,我们被打得好惨啊。” 总司轻声呢喃。 青登耸了耸肩,附和道: “土方他们都在对面,战局会变成这样,也只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 白方,本阵—— 佐藤彦五郎神气十足地插着腰,笑容满面,尽情地享受这种指挥“千军万马”的快感。 冷不丁的,一名头绑白带、身上沾满泥泞的“士兵”,手忙脚乱地奔至其跟前。 “大将,不好了!敌军就快压上来了!” 佐藤彦五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啊?敌军压过来了?这不才刚开始吗?” 说着,他伸长脖颈,眺望远方的前线。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永仓新八气势如虹,挥刀进身。 神道无念流的特点,就俩字——一曰“力”,二曰“势”。 拥有神道无念流的免许皆传的永仓新八,深刻贯彻了这两个字的要诀。 那虎虎生风的刀速,令人望而生畏。 他每挥一剑,就势必会大喊一声。 他每挥一剑,就势必会有一名白方士兵的额头上的瓷碗被击碎。 “哇呀!哇呀!哇呀!哇呀!” 原田左之助大开大合地抡开枪杆,一边怪叫,一边将掌中枪如雨点般扎向视野范围内的每一位敌人。 包裹着棉布的枪尖过处,瓷碗碎片落了一地。 尽管他所使的武器,乃只有1米8长的短枪,但枪就是枪,乃无可置疑的“百兵之王”,在跟刀剑之流对阵时,依然占据着难以动摇的优势。 而他当下所身处的地方,更是最适合长兵器作战的广阔场地。 斋藤一不爱叫喊。 他闭紧嘴巴,面无表情地、默默地以最短的路径、最快的速度挥舞竹剑——遍观红方的全体将士,就数他的杀敌效率最高。 井上源三郎以标准得仿佛直接从教科书里复刻出来的动作,一丝不苟地使出天然理心流的剑技。 同为北辰一刀流出身的山南敬助、藤堂平助,不间断地使出各式各样的刁钻、精妙的剑术技巧。 …… “七人集团”左冲右突,所向披靡! 普通的武者怎能抵挡得住这群如狼似虎的勇士? 是以白方全军大乱,四散奔逃。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已撕破了白方的第一线,顷刻之间已闯过前线,冲入第二线之中。 至于红方将士们则将“七人集团”打开的阵线缺口进一步撕裂开来。 在土方等人的勇猛作战下,战端甫一开始,局势便呈现出一边倒的状况。 青登将竹剑垂直地拄进面前的地里,双掌交叠在直指天空的柄底上。 将目前的战况变化尽收眼底的他,感慨万千地叹道: “土方他们果然厉害。若能获得他们的效忠,如得万人之力啊……” 就事实而言,青登的这一席话还真没有讲错。 以一当百的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藤堂平助;老成持重的井上源三郎;每临大事有静气的斋藤一;文武双全的山南敬助;可担大任的土方岁三。 要猛将有猛将,要谋臣有谋臣;要稳重的老人有稳重的老人,要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有充满朝气的年轻人……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开创大业的班底。 “喂!橘君!冲田君!” 蓦地,青登和总司身后传来急躁的大喊。 二人循声后望——脸上挂满焦灼之色的佐藤彦五郎,屁颠屁颠地朝他们径直奔来。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呀?快上呀!前线已经兵败如山倒了,你们再不上的话,我们可就要输了啊!” “虽然这只是一场既不赌钱也不决生死的表演赛,但我们若是迅速败北的话,那我们的面子也挂不住呀!” 面对佐藤彦五郎的焦躁表情,总司云淡风轻地一笑。 “佐藤先生,莫慌,我和橘君只是在‘谋定而后动’而已。” “谋定而后动?你们在谋什么?” “当然是在谋应该先对哪个人、哪个方向动手咯” 说罢,总司将视线从佐藤彦五郎的身上挪开,移回至前方的战线。 “橘君,怎么说?” “果然还是得先打败土方他们。” 青登神色平静地淡淡道。 “那么……我们差不多也该行动了吧?” 总司将竹剑扛在脖颈上,右手握柄,左手攥剑尖,转动了几下腰肢,发出噼啪作响的、宛如爆豆一般的声音。 “我们这边的人数再这么减少下去的话,那可就没戏唱了。” 青登轻轻点头,然后提起拄在地上的竹剑。 “嗯,上吧!” 风驰电掣之间,青登和总司双双从原地消失。 紧接着,强烈的风压慢半拍地袭来!吹刮得距离二人最近的佐藤彦五郎的阵羽织下摆猎猎作响,吓得他“哇哇”大叫。 只见青登和总司如两根离弦之矢般,穿过白方将士们之间的空隙,仅眨眼的功夫就来到战场的最前线。 咔擦!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瓷碗被打烂的声音,毫不间断地接连响起——掉落在地的碎片,无一例外皆为红色。 青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击碎面前之人的瓷碗。面对青登的超速斩击,对方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便败下阵来。 就在这人遗憾退场之际,另一人对青登展开攻势。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近身青登,总司就已出现在了其面前——咔嚓——退场之人,又多了一位。 同一时间,青登也将某个试图偷袭总司的人给打倒——他先是击飞对方的竹剑,然后朝其额间的瓷碗轻磕一下——地上又多了一摊碎裂的瓷片。 在彼此的默契配合下,青登和总司不费吹灰之力便将10人送下场,而这个数字现在仍在飞速增长。 截至目前为止,别说是战胜他们两个了……连挡住他们一剑的人都没有一个! 自打攻破清水邸,“仁王”之名成为在日本家喻户晓的存在以来,从五湖四海不辞辛苦地赶赴江户,欲图跟青登切磋一场的武者,便增加了许多。 在古代日本,不论是立志于武道,期望留名青史的武者,还是单纯地想靠武术来混口饭吃的武者,都必须先解决一个问题——如何成名? 没有名气,永垂千古的梦想便无从谈起。 没有名气,你的道场势必不会热闹到哪儿去。 在信息交流并不发达的封建社会里,博取名望的最便捷、最快速的方法,无疑是当众打败威名赫赫的高手。 只要当众打败了闻名天下的大人物,普罗大众自然会把你的功绩、你的名字,传扬至四方。 江户时代初期的宫本武藏就是这么火起来的。 他在下关的岩流岛打败了佐佐木小次郎,一跃成为了举世闻名的大剑豪——虽然这场“岩流岛决斗”的实际战斗经过、参与者、胜败都还有待查证。 就这样,想要复刻宫本武藏的发家史的野心家们纷至沓来,争先恐后地挑战青登。 对于这些登门求战的挑战者们,青登从不拒绝——这么好的薅天赋的机会,他怎会错过。 在这1年又8个月的时间里,青登一共接战过72个挑战者。 而他的战绩是——全胜!无一败绩! 说来遗憾,青登并未在这72个挑战者中复制到新天赋。 但是,旧有的天赋却获得了长足的升级! 剑术天赋从“106倍于常人”,升级为“132倍于常人”。 弓术天赋从“18倍于常人”,升级为“43倍于常人”。 白打天赋从“2倍于常人”,升级为“30倍于常人”。从“白打小成者”升格为“白打达人”。 枪术天赋从“16倍于常人”,升级为“28倍于常人”。 “鹰眼+2”升级为“鹰眼+3”。 “健体+2”升级为“健体+4”。 “巧手+2”升级为“巧手+5”。 “健舌”升级为“健舌+2”。 “风的感知者”升级为“风的感知者+1”。 “一马当先+1”升级为“一马当先+2” “熊之腰+1”升级为“熊之腰+3”。 “虎之臂+1”升级为“虎之臂+3”。 “强精+1”升级为“强精+2”。 “铁肺+2”升级为“铁肺+3”。 “利齿”升级为“利齿+2”。 “象的核心+2”升级为“象的核心+3”。 “酒豪”升级为“酒豪+2”。 ******* ******* 豹豹子已经更新“作品相关”里面的《橘青登的天赋列表了,忘记青登目前都有哪些天赋的书友,可以去回顾一下 。 第10章 开无双的青登!碾压式的完胜!【6200】 随着青登和总司的参战,战场局势瞬间发生180度的变化。 在二人的猛攻下,原已占据上风的红方,其如虹气势被硬生生地打断。 白方将士们士气大振。 “橘君和冲田君出马了!压回去!压回去!” 他们呼号着,狂奔着,奋勇当先着。 “红色浪潮”的推进停了下来。 与之相对的,“白色浪潮”开始逐步挤占空间。 …… “土方君!” 山南敬助一边擦去颊上的汗珠,一边朝身旁的土方岁三大喊道。 “橘君和冲田君出阵了!” 土方岁三闻言,立即停下手上的动作,循着山南敬助的视线望过去。 在看见屹立于前线的青登和总司之后,他咧开嘴角,露出一副既像是在懊恼,又像是在高兴的有趣表情。 “哼,不愧是他们啊,仅凭二人之力就扭转了战局。” 一旁的永仓新八沉声道: “土方君,橘先生和冲田君皆已现身,我们也该行动了吧?” 土方岁三颔首。 “嗯,走吧!” …… 咔嚓!咔嚓!咔嚓…… 找寻目标、挥剑、找寻下一个目标、再度挥剑……青登就这么不断重复这串步骤。 没有人能跟上他的剑速。 他的剑乃名副其实的“一挥一杀”——每挥一次,地上就必定会多出一摊破碎的瓷片。 他已记不清自己已经敲碎多少块瓷碗了,反正只要看见头绑红色布带的人,就直接朝其额上的瓷碗挥剑便对了。 这时,他倏然听见身后剑锋作响。 他微微侧过脑袋,以眼角的余光扫视身后——只见一柄竹剑冷不防地朝他冲过来!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他毫不犹豫地挥剑反拨。 啪! 竹剑相交,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唔……!” 井上源三郎因承受不住顺着剑身传递回来的巨力,抱着被搪回来的竹剑,踉踉跄跄地向后倒退数步。 不容喘息,第二把竹剑袭向青登。 青登猛然闪身,躲至安全的地带……或者说是在这一秒中还算安全的地带。 下一秒,两把竹剑砍了过来——斋藤一和永仓新八一左一右地封锁青登的退路。 与此同时,适才一击未中的土方岁三,以及缓过劲儿来的井上源三郎,配合着永仓和斋藤的攻势,再度扑向青登。 青登的锐利眼神,顺着剑锋横扫过土方等人的脸。 说时迟那时快,人们看见青登的身体灵活闪现。 一躲,再躲——他撤至土方等人的攻击范围之外。 一闪,再闪——其掌中的竹剑闪了两次。 第一剑逼退了土方岁三和斋藤一。 第二剑逼退了永仓新八和井上源三郎。 趁着这个空隙,他朝着总司所在的方向暴退而去,同土方等人拉开间合。 另一边的总司也陷入了差不多的处境之中。 山南敬助、藤堂平助和原田左之助结成一张简陋、却又行之有效的“反总司包围网”。 实力最强的山南敬助负责正面接战。 实力稍次的藤堂平助负责从旁协助。 以短枪为武器,攻击范围最广的原田左之助,负责站在最外围,时不时地戳总司几下,干扰其行动。 主攻、辅攻、支援——三者俱备。 总司不擅长以一敌多。 在以一敌多时,大脑所需接收、处理的信息,会以几何倍数递增。 而总司又恰好属于脑袋不大聪明、不擅长计算的那类人——她直至现在都总是算错100以内的加减法。 因此,一旦陷入周围都是敌人的乱战,她往往会因脑袋会来不及分析战况,而影响到自身实力的发挥。 只不过……倘若敌我实力差距太大的话,那倒另当别论了。 总司深吸一口气,中段起势—— 啪!啪!啪! 只听得三声闷响。 第一响,是山南敬助的攻击被挡住的声音。 第二响,是藤堂平助的竹剑被弹飞的声音。 第三响,是原田左之助的枪尖被格开的声音。 总司没有恋战,她当机立断地飞身跳出这张目前正处于混乱状态的“反总司包围网”。 就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总司也朝着青登所在的方向退去。 他们在汇合之后,极有默契地飞速转身,去找各自的后背——二人的腰脊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尽管彼此都穿着衣服,但青登的肌肤还是感受到了那熟悉至极的、令他只觉得无比安心的体温。 “小司,你好香啊。” 青登以只有他和总司才能听清的音量,一本正经地打趣道。 总司娇嗔道: “橘君,现在在举行比赛哦。” “你在这比赛中闻起来好香啊。” 总司不接话了。 不过,她的双颊泛起若隐若现的红晕,嘴角微微上扬。 对于这对年轻情侣的打情骂俏并不知情的土方等人,朝着二人紧逼而来。 土方和山南敬助领衔永仓、斋藤、井上、藤堂、原田,自不同的方向将青登和总司包围。 “二对七吗……果然变成这样了啊。” 说着,青登的嘴角勾起心潮澎湃的弧度。 “大家都变强好多啊!” 他的这句话没有任何奉承的意味,乃发自真心的感慨。 试卫馆的大伙儿们……包括目前端坐在高台之上的近藤勇在内,都比青登刚认识他们那会儿时,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这倒也正常。 近藤、土方等人的武学天赋虽不及他和总司,但也都是个顶个的才华横溢之士! 土方咧嘴一笑: “承蒙夸奖。不过,我们可不会因为你的夸奖而手下留情哦。” 这个时候,嗓门最大的永仓新八仰高脑袋,深吸一口气,扯开喉咙大喊道: “趁现在!快点取下白方大将的首级!!” “噢噢噢噢噢噢噢——!” 气势汹汹的吼叫,像旋风一样席卷红方队阵。 他们绕开正被土方等人包围着的青登和总司,一窝蜂地往前推进。 少了青登和总司的一马当先,白方的进攻势头顿时停了下来。 面对杀将过来的红方将士们,他们手忙脚乱地展开迎击。 彼此的高层战力正在互相对峙。 因此,目前有余力展开对攻的人,仅剩下各自的中坚战力。 少了一骑当千的青登和总司,以及以一当百的土方等人的冲阵,战线虽不再像刚才那样快速推拉,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红方稍占上风。 从现状来看,只要给红方将士们足够的时间,他们有极大概率攻进白方的本阵,取下佐藤彦五郎的“首级”。 青登见状,轻轻颔首: “原来如此……拖住我和冲田君,然后将取下大将首级的重任交给其他队士吗……” 山南敬助轻声道: “论中坚战力,是我们这边占优。因此,只要拖住你和总司,限制住你们的行动,我们就能拥有最大的赢面。” 总司闻言,露出玩味的笑容。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负责拖住我和橘君的人,就只有你们7个吗?” 土方撇了撇嘴: “我们这边除了咱七个之外,还有谁有那个能力拖住你们?” 青登哑然失笑: “你们这项计划的成功与否,完全取决于你们能否有效拖住我和冲田君,不是吗?你们真的有这个自信吗?” 永仓新八以跃跃欲试的口吻高声道: “不尝试一下的话,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青登的颊上流露出富含韵味的笑意。 “你们若能办到的话,就尽管来试试看啊。” 说罢,他和总司相视一笑。 下一息—— 轰! 二人不约而同地放出了自己的“势”! 两股“势”合拢在一起,如泰山坠顶般压向土方等人! 除了土方和斋藤仍笔挺地伫立在原地之外,其余人纷纷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乃至数步。 两名达到“势”之境界的剑士,一起放出“势”……这样的场面,何等稀罕?何等壮观? 霎时,土方等人脸上变色。 同一时间,观众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不明所以的普通人并不知道什么是“势”,但他们感受得到青登和总司身上的气场变了,变得令人望而生畏。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对于近藤周助、桐生老板、千叶家族等懂行的人来说,青登和总司能以那么轻的年纪,放出如此厚重的“势”,更令他们觉得震惊。 “嚯嚯嚯嚯” 近藤周助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嚯嚯嚯”地笑着,本就很细小的眼睛眯得更细了一些。 千叶定吉和千叶道三郎双双沉吟起来,若有所思。 千叶重太郎挑了下眉,面露讶异,口中念念有词: “橘君和总司的‘势’又变强了……” 佐那子目光笔直地凝睇着场上的总司。 尽管勉力掩饰,但其双瞳中还是流露出浓郁的艳羡。 桐生老板的关注点,则放在另一处地方——青登在放出“势”的同一时间,其胸膛以奇特的节奏上下起伏。 眼见此状,桐生老板的老脸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欣慰笑意。 …… 土方等人纷纷摆出战斗架势,如临大敌。 青登架稳手里的竹剑,霞段起势。 “天然理心流” “橘青登!” 总司将掌中剑往“平青眼”扬起。 “天然理心流” “冲田总司!” 下一刹那,青登脚踢尘土,直奔向离他最近的井上源三郎! 在同一瞬间,总司不带助跑地腾身而起,径直地扑向藤堂平助! 这是一场“二对七”的人数极不均等的战斗。 结果发起抢攻的,却是从数量上来看,居于劣势地位的青登和总司。 不过,任谁见到青登和总司刻下的这副如狼似虎的模样之后,都会不禁心生这样的错觉:朝土方等人攻来的,似乎不是两名剑士,而是千军万马! 刹那间,闪身至井上源三郎跟前的青登,挥剑猛劈对方的竹剑。 来不及躲闪的井上源三郎,不得不持剑相迎。 “孤胆+3”、“聚神”、“虎之臂+3”、“九牛二虎”、“象的核心+3”、“熊之腰+3”……这一溜儿天赋的威力,瞬间凝缩在青登的竹剑剑身之中,然后在与井上的竹剑相交那一刹那间轰然爆发! 啪——! 尽管顺着剑身传递回来的反作用力无比惊人,但青登的身躯一动也不动,双足如龙蟠虬结一般紧扎地面。 反观井上——他就像是被一辆大卡车给创飞了一样向后暴退,双足在地上犁出两条既宽又深的沟壑。 他手里的竹剑像极了一条刚从海里捞出来的活鱼,疯狂地“跳动”,仿佛随时会从其掌中“跃出”。 青登既不给井上源三郎喘息之机,也不给其他人横加干涉的机会。 他旱地拔葱般地一跃,追上将将稳住身形的井上源三郎。 感觉十指肿胀得厉害、双臂几近失去知觉的井上源三郎,怎可能应付得了青登的追击? 咔嚓! 井上源三郎额上的瓷碗应声碎裂。 拥有天然理心流的免许皆传、有着十数年的修炼经验的井上源三郎,在青登手上居然走不过两个回合! 另一边,总司和藤堂平助、永仓新八扭打在一块儿。 个子娇小、腰肢苗条、除了熊和蜜桃之外,全身上下就没几两肉的总司,常会使不知情的人误以为她是“技巧型”的剑士。 可实质上,总司的剑术技巧虽很高超,但爆发力惊人的身体才是她的长项! 相比起使用精湛技巧来打败对手的“四两拨千斤”的优雅战法,她更青睐“一力降十会”的暴力打法。 她对准藤堂平助的瓷碗,横着就是一剑。 藤堂平助侧倾身子,左肩向前,拼尽全力地弹开总司的竹剑——从他那连五官线条都已扭曲的痛苦表情来看,总司的这一招,他防御得很是吃力。 这个时候,踞守在旁的永仓新八大步向前,现出高昂的斗气。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连人带剑地狠狠击向总司的身躯,但总司轻轻往侧一跃,躲过这一击。 随着总司的跳开,永仓新八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然后……在这骤然宽广的视界里,永仓新八感受到了比他更加昂扬的斗气,并看见了飞速放大的颀长身影。 在解决掉井上源三郎后,青登回过身来支援总司。 青登来了——此景此况,令永仓新八的面部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肃穆得无以复加。 他立即将竹剑收拢至胸前,摆出既能进攻又能防御、容错率最高的中段架势,壮硕的身子一下子隐进竹剑的阴影里。 一旁的山南敬助、斋藤一等人踏步上前,欲图支援永仓,但他们都被总司给拦截住了。 仅眨眼的功夫,青登欺身至永仓的跟前,柔韧如鞭的竹剑朝对方横扫而来。 就跟刚才的井上源三郎一样,永仓来不及闪避,只能将竹剑直直地竖在的青登竹剑的必经之路上——啪——二人的竹剑双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以力量见长的永仓虽未像井上那样被直接击飞,但他也是在后退了足足两步之后,才勉强消化掉青登的斩击。 青登再度舞剑劈向永仓。 永仓咬紧牙关,向后撤步,试图躲开青登的这一击。 然而……还是迟了半拍。 咔嚓! 永仓新八,败北! 同一时间,总司那边也取得了粲然可观的战果。 她以一己之力拦下了土方、山南、斋藤、原田和藤堂,为青登争取到了单杀永仓的机会。 在以一敌五的同时,她将藤堂送下了场—— 斋藤一和山南敬助一左一右地对总司发起夹击。 剑锋作响,风压大起。 总司闪身避过。 在闪开的瞬间,她那娇小的躯体犹如滑行般挺步向前,从斋藤一和山南敬助的剑锋之间穿身而过,欺身至身处后方的藤堂平助的跟前。 咔嚓! 藤堂神情恍惚地呆立在原地。 其额上的瓷碗碎了满地。 藤堂平助,败北! 在解决掉永仓后,青登一刻不停地闪身回到总司的身边。 仍“存活”着的土方、山南、斋藤和原田,同二人缠斗作一块儿。 六人的身影时而安安静静,时而快速移动。 他们的竹剑在冬日暖阳下,变化成模糊难辨的残影。 “啊啊……联手起来的橘和总司,果然好麻烦啊……!” 土方发出不快的感叹。 自战斗开始以来,他们已不止一次地尝试分开青登和总司 但他们的努力,无一例外——皆告失败。 “哇呀!哇呀!哇呀!” 原田左之助一边怪叫,一边朝青登发起骑士般的冲锋。 青登放低剑身,剑尖朝下,倾斜身体。 这个时候,山南敬助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似的,脸上充满惊骇和诧异的神色,他急忙喝道: “原田君!等等!快回来!” 然而……为时已晚。 二人一下子就跑到了一起。 枪向前刺。 剑往上挥。 木枪与竹剑相击在空中。 紧接着,二人交错而过。 这时,原田的瞳孔骤然紧缩。 青登的身后……藏着一个总司! 青登的宽阔后背,恰好能完完全全地藏下一个体型娇小的总司,令得原田没能及时发现这个致命陷阱。 他们的“双簧”战术,马上见了成效。 总司的竹剑“呼”地砍向收势不住的原田左之助。 咔嚓! 原田左之助,败北! 至此,仅过去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二对七”变成了“二对三”。 青登和总司飞快地瞥了彼此一眼。 明明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仅仅只是对了个眼神而已,可双方却心领神会地变换身位。 二人错肩相过——青登对上总司背后的土方和斋藤;总司跟青登背后的山南单挑。 青登以行云流水的动作,释出凌厉如雷霆的斩击。 眨眼间,他的剑就到了土方和斋藤的眼前。 二人勉勉强强地闪身至青登的攻击范围之外。 刚站稳脚跟,青登就已递上新的攻势。 青登第二次斩过来的时候,斋藤以精湛的步法扭身躲开,然后借此势头踏步向前,直劈青登的肩头。 与此同时,土方举剑过顶,配合着斋藤,使出刚猛一击。 青登猛眨了几下眼,锁定住斋藤和土方的竹剑的方位,然后岔开双脚,把竹剑从右上往左下劈出——袈裟斩——崩开了斋藤的斩击。 紧接着,他变换刀身的朝向,将土方的竹剑也一并弹开。 就这样,土方和斋藤的竹剑距离青登还有老大的距离,可他们的攻势都被不分先后地瓦解——青登的剑速、反应速度,实在是快得出奇。 双方的打斗几乎没有停止的一刻。 竹剑一交锋,旋即爆发出让人怀疑他们的竹剑肯定都断了的巨响。 青登的攻势渐盛,土方和斋藤渐渐受到压制。 斋藤欲图转守为攻,扭转战局。 只见他变更架势,从原本的稳重构式——中段架势——切换成方便进攻的上段架势。 正当他将竹剑往“上段”扬起时,他身体的“中路”出现了一瞬间的空洞……这稍纵即逝的破绽,清楚分明地映入青登的眼中! 青登看准了,毫不踌躇地踏步向前,挥剑横斩。 斋藤的瞳孔微微一缩,他本能似的挥剑反击,试图压住青登的这一斩。 乍一看,二人的出刀时机似乎是一样的,但错身之后,青登毫发无损,而斋藤—— 咔嚓! 其额上仅剩光溜溜的红色布带。 斋藤一,败北! 在斋藤落败的几乎同一时间,另一边的总司和山南敬助也分出了胜负。 总司清楚山南敬助的实力,她不愿同他鏖战,因此她也不废话——她直接倾斜身子,以平青眼起势的竹剑,斜指山南的眼睛。 “天然理心流,奥义——” 此番举动、此句话语,令得山南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立即架稳掌中的竹剑,摆出防御姿态,准备迎接总司的独门绝技——平青眼三段突! 嗤! 竹剑刺破空气,犹如白虹贯日一般,笔直击向山南的身躯。 山南的眼睛完全跟不上总司的剑速,只能凭着本能来挥剑。 啪! 或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他成功地格开总司的竹剑。 但仅仅只是挡住总司的“第一突”,就已使他的下盘重心、身体架势,出现难以挽回的紊乱。 转睫间,总司收回刺出的竹剑,重新摆回平青眼架势。 嗤! 第二突,袭来! 这一次,山南实在是没有能力防御或闪躲了。 咔嚓! 山南敬助,败北! ******* *******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啊!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啊!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总司最擅长的架势是平青眼架势其实本章的战斗细节描写,已然阐明了“七人集团”里的实力排序,谁最强、谁最弱,一目了然。 。 第11章 强大的“源之呼吸”、“无我境界”!【5000】 我组建了最强剑客集团第1卷青登捕物帐第11章强大的“源之呼吸”、“无我境界”!5000】山南眨了眨眼,随后一边面露苦笑,一边遗憾退场。 青登和总司双双将目光集中到最后的“幸存者”——土方岁三的身上。 他不愧是惹事上身如家常便饭、见惯风浪的“荆棘恶童”。 即使自己已是孤军奋战,其脸上也依旧不见丝毫胆怯之色。 青登和总司变换站位,以犄角之势一左一右地包夹他。 土方岁三的锐利目光横扫过二人的脸,冷笑一声。 “哼!一对二吗……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来呀!放马过来吧!” 较之土方的斗志昂扬,青登和总司刻下的反应就要平静、玩味得多了。 他们对视一眼——总司的颊间浮现出带点坏笑意味在内的会心一笑,青登也跟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土方先生,你是不是忘记了?” 总司以打趣般的口吻,幽幽道。 “咱们现在所进行的,可不是比谁更能打的武术切磋呀,而是只要取下敌方大将的‘首级’,便可获胜的‘红白合战’哦。” 总司的话音甫一落下,土方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挑了下眉。 下一息,青登倏地收起手中的竹剑,解除战斗架势,绕开土方,径直奔向红方的本阵! “啧!” 土方咂巴了下嘴,横向挪步,试图拦截青登。 然而……一把竹剑横在了其眼前。 “土方先生,别把我当空气呀。” 说着,总司朝土方释出攻势。 啪!啪!啪!啪!啪! 二人一口气连换数招。 土方虽能勉强挡下总司的斩击……可也仅仅只是“勉强”而已。 光是应付总司的纠缠,就已令他无暇他顾,根本就没有余力再去追击青登。 不得已之下,他仰头大喝道: “快!拦住他!” 听见土方的这道命令,红方队士们纷纷面露难色。 拦住仁王?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你们这帮怪物都拦不住他!我们这些凡人是要拿什么去拦他?拿头吗? 不过,尽管明知不可能,但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地上了。 然后……他们迎来了理所当然的结果。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就像打地鼠一样。 眼前每出现一只“地鼠”,青登就直接一剑过去——挥之必中,中之必“亡”。 红方队士们的作战,不可谓不英勇。 但他们的奋勇当先,却连将青登的脚步拖住半分都办不到。 不消片刻,青登无惊无险地闯过阵幕,顺利地攻入红方的本阵。 本阵内,大马金刀地端坐在马扎上的荻原札,高高地昂着脑袋,双目紧闭,一朵晶莹的鼻涕泡随着呼吸起伏而忽大忽小。 分别守在其左右两侧的队士眼见青登来犯,急忙持剑攻上。 咔嚓、咔嚓。 形同虚设的防卫圈,瞬间瓦解。 青登大步走向仍在酣睡的荻原札。 至此,今日的这场“红白合战”,便算是分出胜负了。 一念至此,青登的心思不由得放松下来。 就在他举起竹剑,对准对方额上的瓷碗,准备一剑劈下时—— 荻原札从其眼前消失了。 紧接着,其身侧传来无悲无喜的苍老男声: “嗯……睡饱了。” 呼! 突如其来的锐利破风声,刺得青登后脖颈处的寒毛争先立起! 紧随其后的,是划着弧形迫近、朝他迎面飞来的斩击! 骤然消失的荻原札、冷不防地冲过来的竹剑……这些要素,无不使青登的脸上挂起愕色。 不过,惊讶归惊讶,他还不至于被这种程度的斩击给砍到。 他猛地踏住脚,迅疾回身,借助转身的势头,向迫近他的寒气砍了过去。 啪! 在两柄竹剑即将相撞之际,荻原札使出相当巧妙的卸力技巧,将青登的力道化去大半——但即便如此,剩余的威力也足够令老爷子喝上一壶了。 老人的身体就像被弹开一样,向后暴退。 青登没有展开追击,而是站在原地,朝已然稳住身形的荻原札投去饶有趣味的目光。 只见对方毫不胆怯地跟他四目对视,眼中爆射着精芒,踏地的双足牢固稳定,握剑的双手紧实有力……哪里还有半点适才那副萎靡不振、无精打采的昏聩模样? 荻原札的如此变化,不仅令以青登为首的白方队士们深感惊讶,也使得土方、山南等人瞠目而视。 脾气暴躁的土方,直接咬牙切齿道: “妈的,老头子你玩我啊?你有这么厉害的本事,为何不早讲?” …… 场外的高台上,近藤周助一边摩挲下巴,一边发出欣慰的笑声。 “嚯嚯嚯荻原老兄威风不减当年呢。” 一旁的近藤勇——他也是被荻原札的深藏不露给吓到的人之一——难掩错愕地快声问道: “父亲,荻原前辈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啊?在开赛之前,我不就跟你们说过了吗?荻原老兄可是资历比我还老的大前辈啊!” …… 荻原札以脚掌黏地的步法,一点一点地靠近青登,然后在一定距离下顿住身形……间合把控得相当完美,既不多一寸,也不少半分。 “……我丑话说在前头。” 老人平静道。 “你可不要小瞧老人家哦。尽管身已腐朽,但我的手掌、我的肌肉、我的骨头,仍清楚分明地牢记挥剑的方法。” 青登莞尔: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从不歧视老人。那种厉害得跟怪物一样的老人,我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说到这,他的脑海里闪过桐生老板和牧村大爷的脸。 “如此正好!天然理心流,荻原札,要上了!” “请赐教!” 话音落下的同时,青登的胸膛再度以奇特的节奏上下起伏。 紧接着,那股熟悉的“幻痛”传遍其全身…… 自打桐生老板宣布“实战乃是习得‘源之呼吸’的最佳途径”之后,青登就过上了一段至今仍让他深感不堪回首的“沙包”生涯…… 总的来说,桐生老板并没有诓他。 源之呼吸乃是非常复杂、容不得半点差池的精妙技巧。 呼气的时机、换气的节奏、吸气的力度……这些要素稍有一点儿不对,都会导致效果大打折扣。 因此,若想习得这种类型的技艺,相比起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自己的身体去一点一滴地感受,反倒比较容易入门。 虽然这些大道理,青登都懂……但他还是觉得桐生老板绝对有在以公谋私!以“传授源之呼吸”之名,行“教训博爱男”之实! 那段日子,青登几乎每天都要被桐生老板打得体无完肤。 因为身怀“钢骨+2”、“身娇”、“体柔”等天赋,所以青登的身体远比一般人要皮实得多。 会导致普通人骨折、昏厥的沉重攻击,打到他的身上,可能也就只能使其肌肤泛红而已。 发现青登很耐打的桐生老板,更加肆无忌惮地挥剑、施暴…… <script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catch(ex){}<\/script> 多亏了青登有着“健体+4”、“元阳+1”、“锁血+7”等增强体质、提高伤势恢复速度的天赋,在睡过一觉后,桐生老板留给他的伤基本都会好得七七八八。 要不然,普通人哪经受得住这种强度的肉体折磨? 被痛打、等待伤势恢复、继续被痛打……就这么周而复始。 那段时间,青登甚至连睡觉都会梦到桐生老板抡起竹剑,像驱牛赶驴一样地抽他。 正是因为桐生老板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太深了,导致青登现在每次使用“源之呼吸”,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全身发痛。 不过,这些苦楚,他也没有白白承受。 在经过历时2个多月的“沙包”生活后,青登有了两个收获。 第一个收获——他跟木下舞的感情增进了许多。 自己的爱人被打得那么惨……木下舞自然是十分心疼。 她不止一次地向桐生老板申诉过,请求手下留情。 然而,她的诉求犹如石沉大海。 无奈之下,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尽己所能地慰问青登、抚平青登所受的伤痛。 那段时间,他们俩做了好多羞羞的事情。 包括且不限于**、**。 除此之外,还有**,以及**。 木下舞是一个很保守的女孩。 她始终坚持“会让自己怀上小宝宝的热烈行为,必须得留到结婚之后再做”的理念。 出于此故,他们仍未跨过那条线。 当然,换句话来说——除了这条“线”之外的其他事情,他们都已做过、玩过。 至于第二个收获……同时也是最大的收获,当然便是成功习得源之呼吸! 在提高大脑悟性的“鬼之心”的加成下,以及身经百战所积攒下来的战斗经验的辅助下,青登在挨了一个多星期的毒打后,渐渐摸清源之呼吸的门道。 一个月后,他已可以照猫画虎地模仿桐生老板的呼吸方式。 两个月后……虽然仍有相当大的改进空间,但纵使挑剔如桐生老板,也不得不百端交集地感慨道: “源之呼吸乃门槛极高、唯有天赋异禀之人,才有机会窥其门径的秘术,但是……橘君,你果然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恭喜你,你已初步掌握这门无数人求而不得的绝技!” 在学会源之呼吸后,青登才直观地感受到——它确实是一门很霸道的技法! 在使出源之呼吸时,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精神集中了许多,连带着反应速度、思考速度,也跟着增强不少。 怪不得桐生老板能够自由进入“无我境界”。 光是初步掌握源之呼吸,就能有这么大的提升。 若是将其修炼至登峰造极之境……随心所欲地自由进入“无我境界”,并非不可想象之事! 但是,另一方面,源之呼吸并非毫无副作用的完美之术。 它对体能……尤其是肺活量的要求很大。 假使仅使用一小会儿,那倒无关紧要。 可若是长时间的使用,便会出现头晕、脑胀、喘不过气、犯恶心等症状。 青登算是理解桐生老板此前为何勒令他每天都要坚持锻炼肺活量了——为的就是给源之呼吸打基础。 然而,饶是一直坚持锻炼肺力,并且还有天赋“铁肺+3”的加持的青登,目前也只能将源之呼吸维持住20分钟。 如果说,在当了两个多月的“沙包”之后,青登还有什么收获……那应该便是见识到了桐生老板的强大,以及“无我境界”的强大! 在被桐生老板痛打时,青登并没有束手就擒。 他也有过反击。 他也有试图回敬桐生老板。 然而……不论他如何挥剑、如何绞尽脑汁地构思进攻策略,都无法伤及桐生老板分毫! 实话讲,这带给青登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现实感——明明就在前不久,他战胜了清水荣一和罗刹,结果仅仅1个多月后,他却连一个老人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在跟进入“无我境界”的桐生老板对阵时,他的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以凡人之躯对抗神明”的无力感——这是他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首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不过,在感受到无力的同时,他的内心也萌发出了……憧憬! 他也想要像桐生老板那样,只需心念一动,便能进入仿佛神明附体的“无我境界”! 据桐生老板所言,要想将“源之呼吸”修炼到极致,可不是一件易事。他在年过古稀的时候,才总算是臻至此境。 为了早日追上桐生老板,青登强迫自己每到作战的时候,就使出源之呼吸,让自己的身体早日习惯这种奇特的呼吸节奏,使其融入进自己的血肉、自己的战斗。 久而久之,这已成了他的习惯。 “哈啊啊啊啊啊!” 刹那间,荻原札一边发出嘹亮的气合,一边舞刀劈了过来。 嗓门之大,一点儿也不像个老人家。 望着如泰山压顶般扑来的老人,青登先是使出一记袈裟斩,将老人的竹剑弹开,紧接着再使出一记逆袈裟斩,扫向老人额上的瓷碗。 就在他的竹剑即将命中目标时,老人以轻盈的步法向后腾跃。 青登的斩击仅徒劳地命中空气。 原来如此……青登暗忖。 他弄懂荻原札能够躲开他的斩击的原理了。 并不是因为他有着多么厉害的身体机能,而是因为他太了解天然理心流了。 二人乃同门师兄弟。 荻原札浸淫天然理心流数十年。 天然理心流的所有剑技、所有战术套路,早就化为他的本能了! 青登只需摆出架势,甚至只需抬一抬手,他就能预判出青登的攻击——他就是根据预判来躲开青登的攻击。 虽然荻原札的预判能力、流派经验,令青登深感佩服……但这样的能力,还不足以令他觉得棘手。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挺身向前,斜向挥剑。 荻原札的身体也如飞燕一般径直向青登的瓷碗砍来。 竹剑相搏,错身相过。 然后…… 咔嚓。 荻原札的瓷碗,碎了。 青登并没有使用什么精妙的招数,也没有玩什么肮脏的套路。 仅仅只是以更快的速度挥剑而已。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神速”】 天赋介绍:反射神经优于常人】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神速+4”与“神速”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神速+4”能力晋级——“神速+5”】 “神速+5”天赋介绍:天赋效果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增强。“+9”为最高等级】 ******* ******* 灰常豹歉!豹豹子今天家里有点事!所以今天的更新稍微少一点!明天一定加倍努力地码字! 青登现在太强了,这种级别的战斗已经不值得大书特书了捏。 京都副本,即将开启! 第12章 坐等青登和佐那子结婚的千叶家族【6000】 在望见青登击碎荻原札的瓷碗后,高台上的近藤勇立即站起身,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军配,高喊道: “白方,获胜!”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白方队士们齐声欢呼,犹如山呼海啸一般的音浪直冲云天。 以土方岁三为首的红方队士们,纷纷面露情绪低落的表情。 不过,遗憾归遗憾、不甘归不甘,他们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行径。 就连素来脾气不好的土方岁三,也仅仅只是叹了口气、挠了挠头皮。 赛场上并爆发出不承认赛果,或是对获胜者们冷言相向的恶性事件。 说到底,这只不过是一场娱乐性质偏多的友谊赛。 更何况,他们所直面的对手,还是青登、总司这两大怪物。 因此,即使落败了,也不会带给人强烈的挫败感。 “输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荻原札一边摸着空空如也、仅剩一条红布带的额头,一边发出洒脱、欣慰的笑声。 “阿勇,干得漂亮!拥有如此实力的你,乃当之无愧的天然理心流宗家四代目掌门人啊!” “感谢夸奖,不过我是橘青登。” 一旁的红方队士快声纠正道: “荻原前辈!这位不是小师傅啦!小师傅在那边!这位是橘青登!” “嗯?这位不是阿勇吗?” 老人变回了那副仿佛梦游的昏聩模样。 这时,青登的身侧传来正以飞快的速度由远及近的呼唤: “橘君!” 青登下意识地转过头——还未等他的目光聚焦,其视野便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总司一个箭步奔至青登跟前,轻轻一跳,双臂熟练地环住他的脖颈,两只小脚悬空,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其身上。 “又玩这个吗……” 青登无奈一笑,然后反手揽住总司的背,借着总司扑过来的势头,以脚跟为轴心,抱着总司原地转起圈来。 总司特别喜欢这个游戏。 每当她心情好时,就总会像现在这样,跳起来、抱住青登的脖颈,然后要求青登抱着她旋转,最好是那种能让她的两只脚飘起来的力度。 虽然今日的这场“红白合战”,不论是对青登来说,还是对总司而言,都是无甚难度的虐菜局。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场需要快速跑动、需要挥舞掌中剑的战斗,多多少少还是会消耗一些体力、流一点汗的。 此时的总司,自然是满身汗味。 不过,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倘若满身大汗的对象是近藤勇、土方岁三等人,青登早就敬而远之了。 可对象是总司、佐那子、木下舞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对于总司的汗味,青登不仅没有心生嫌弃,反而还想多闻一会儿。 他默默地将怀里的佳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尽管总司的上身包着厚厚的裹熊布,但青登还是清楚分明地感受到。 在气味、知觉的双重刺激下,他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总司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她没好气地剐了青登一眼,然后以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清的音量娇嗔道: “下流……又在想那种事情……” “小司,今晚可以吗?” 青登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等那里不痛了再说啦……前天搞得太过火了,我这两日每次上厕所时,都会感觉那里隐隐发疼啊。” 说罢,总司悄悄地、不着痕迹地揉了下自己的屁股。 这个时候,她忽然打了个冷颤,然后急急忙忙地松开环住青登脖颈的双臂,从青登的身上爬下来。 青登见状,不解地问道: “小司,怎么了?” “我感受到她们的视线了……” 说着,总司又连打了数个冷颤,两只肩膀直接紧缩在一起。 青登闻言,顿时面露了然的神情。 “组建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仍然任重道远啊……” 他一边轻声感慨,一边扭头望向二女所身处的观众席,面庞上现出无奈的苦笑。 …… 观众席上—— “啧……总算是分开了啊……” 在瞅见青登和总司紧抱在一块儿的那个瞬间,佐那子的两道柳眉就即时拧在一起,颊上聚满阴云。 从其刻下的这副仿佛随时会暴跳而起的骇人模样来看……若不是总司识趣地远离青登,她很有可能会直接下场,亲手将二人掰开。 至于另一边的情感更加充沛、个性更加敏感的红衣少女……她的反应就更加剧烈了。 “呃……舞、舞小姐?” 艾洛蒂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娇小的身躯瑟瑟发抖,一脸害怕地望着身旁的闺蜜。 只见木下舞睁大着仿佛蒙上一层黑雾的无神双目,视线笔直锁定远处的总司,口中念念有词。 “冲田司……这样啊……原来如此……很好……我懂了……你是这个意思啊……在大庭广众之下跟青登卿卿我我……继那个讨人厌的千叶佐那子之后,连你也来这套吗……哼,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表面上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里剑戟森森……一个个的,都这么喜欢在公共场合发情吗……?就这么喜欢欺负怕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任何过激举动的我吗……?” 因为音量太低、语速过快,所以就连其本人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 天真单纯的艾洛蒂,虽不了解木下舞到底怎么了,但她本能地感受到:对方刻下的状态不容轻忽! “舞小姐?舞小姐?” 她抓住木下舞的双肩,用力摇晃。 …… 较之二女的鸡飞狗跳……在同一时间,观众席的另一处,空气中飘散着肃穆的氛围。 千叶道三郎——这个年仅二十来岁就继承北辰一刀流宗家二代目掌门人之位的天才剑士,若有所思地凝睇场上的青登。 少顷,他长舒一口气,以心潮起伏的口吻,轻声呢喃道: “橘君和冲田君……啊,不,应该说,试卫馆的人都变强好多啊。” 坐在其身旁的、听见他的这番感慨的千叶定吉,深以为然地轻轻颔首。 千叶道三郎补上一句: “试卫馆迎来了空前绝后的辉煌一代啊,在近藤勇的手上,天然理心流搞不好真的会开创前所未有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千叶定吉以斩钉截铁的口吻断定道: “那是不可能的。” 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千叶定吉就已面无表情地把话接了下去: “道三郎,你忘了吗?现在已经……不是剑的时代了。” 语毕,其眼中闪过一抹若隐若现的落寞。 千叶道三郎的瞳孔微微一缩。 紧接着,他的眼眸深处也浮现出相似的落寞神色。 “……嗯,说的也是。” 兴许是不想多谈这个沉重的话题吧,千叶道三郎略显生硬地改口道: “回首从前,我能以一己之力、不费吹灰之力地压制包括青登在内的试卫馆的全部剑士,结果现在……莫说是橘君了,光是一个总司,就足以令我吃尽苦头。” 这个时候,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话音顿了一下。 直至俄而,他才重新开口道: “叔叔,您觉得当前的橘君,较之荣兄……孰强孰弱?” 千叶定吉思忖片刻后,轻声道: “应该还是荣次郎略占上风吧。不过,也仅仅只是‘略占’而已。橘君有着无穷的潜力,他的潜力只在荣次郎之上,不在其之下。如若真让他们拉开阵势地全力相搏……谁会取胜、谁会落败,那还真说不好。” 千叶道三郎闻言,哑然失笑: “换言之……橘君而今已经拥有了能够问鼎‘江户最强’的资格,没错吧?” 千叶定吉露出不置可否的微笑。 这时,千叶道三郎换上打趣的口吻: “能有橘君这样优秀的女婿,真是家族之幸啊。” 他的这句话……正正地戳中千叶定吉的心窝! “哈哈哈哈。” 他很是受用地哈哈大笑起来。 其老脸上的笑意多出了几分自豪、洋洋得意之色。 与此同时,他扬起视线——他的眼眸清晰分明地倒映出青登的身影——目光中多出了几分老父亲的慈祥。 纵使是天下闻名的大剑豪,也会因自家的宝贝闺女有了个好的归宿而倍感欣慰。 自打“青登和佐那子当街热吻”的事迹传遍全江户后,千叶家族的所有成员就已把青登内定为他们家族的女婿了——无人持反对意见。 青登如今的社会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假使青登仍是当初的那个奉行所定町回同心,那么他跟佐那子的结合,无疑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高攀。 而现在,他们的结合仍然是高攀——不过,这次的高攀者,不再是青登,而是佐那子。 千叶家族虽是日本时下的第一武道家族,但是在封建社会,腰杆子最硬的人,还得是官家。 无与伦比的剑术天才、手握重权的“军机处大臣”……饶是无数耀眼光环加身的佐那子,在拥有着这两重身份的青登面前,也得矮上一头。 千叶家族的年轻一辈都跟青登有着不错的关系。 而身为佐那子生父的千叶定吉,也非常欣赏青登。 因此,不论是出于理性层面,还是感性使然,他们都非常乐见青登跟佐那子结为一对。 在当前、以及可见的未来,他们应该是找不到比青登还要更适合佐那子的适龄青年了。“说起来,橘君和佐那子怎么还不结婚啊?他们早在1年多以前,就已是十分亲昵的关系了吧?” “关于这个……我也很纳闷啊。” 千叶定吉苦笑一声。 “我也曾在私底下找过他们,询问他们打算在何时举办婚礼,结果他们都闪烁其词。” “也罢,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想多管。” “只要橘君别亏待佐那子,我便没有话说。” “不过……虽然我不想对佐那子的人生横加干涉,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要尽早抱上她的孩子啊。” “实不相瞒,我早就做足了随时可以摆设喜宴的准备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千叶道三郎莞尔: “咱们的佐那子可是‘江户第一美人’啊,而青登也是一表人才,二人皆是才貌双全,他们结合后所诞下的子嗣,一定会很优秀的。” “我现在只担心一个问题——男人一旦有了钱、有了权,就容易学坏。只希望橘君别步上歪路啊。” 千叶定吉意味深长地一笑。 “道三郎,关于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 “橘君绝非那种无情无义之人。” “万一他真的误入歧途了,我会于第一时间尽到长辈的职责,好好地劝导青登。” “假使语言无效……有我在、有荣次郎在、有你在、有重太郎在、有多门四郎在——我们五个人一起上,难道还没法教训橘君吗?” 千叶道三郎点点头。 “嗯,那倒也是。” …… 听力上佳的千叶重太郎,将父亲和三堂兄的谈话声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额间冒出虚汗,面庞上浮现出心虚的表情…… 青登之所以迟迟不跟佐那子结婚,是因为他想举办一个“同时迎娶三位正妻”的史无前例的盛大婚礼——千叶重太郎不愿将此份真相透露给家人们的一大重要原因,就是他不敢想象对青登和佐那子的婚事很是期待的父亲,在知晓青登的这份“野望”后,将会露出何等可怕的表情…… …… …… 是夜—— 江户,藤原屋—— “你们知道我肚子上的这条刀疤是怎么来的吗?在我仍是伊予松山藩的中间时,有个混账说我是‘连切腹的礼节都不知道的小吏’,我一时气不过,就决定当场切腹给他看,你们瞧!这就是当时切腹后所留下的伤疤!” 注·中间:武家的侍仆。】 土方岁三发出不耐烦的喊叫: “左之助,你有完没完啊?每次开宴会时,你都要将你切腹的故事讲上一遍,你难道就不会讲腻吗?” 为了庆祝今日的传位仪式圆满结束,近藤周助下了血本,在藤原屋——这是在江户颇负盛名的顶级居酒屋——铺下豪华的晚宴。 试卫馆的核心成员们,全部在场。 随着气氛渐趋热烈,每逢开宴会时都必定会出现的光景、“节目”,也渐渐出现了。 原田左之助又在夸耀他那“切腹却不死”的辉煌过往。 喝嗨了的永仓新八当众跳起毫无技巧,只有感情的“舞蹈”。 斋藤一闷声不响地安静吃饭。 土方岁三驾轻就熟地勾搭服务员小姐姐。 贪杯可是酒量又很差的总司,陷入半醉半醒的混沌状态。 “喂,冲田君?你还好吗?你还醒着吗?” 跟总司比肩而坐的青登,伸手在其面前晃了晃。 感情渐笃的二人,不论是距离感,还是默契度,较之从前都有了极大的改进。 现如今,在私底下的时候,青登已不再称总司为“冲田小姐”,而是像冲田光那样,改称“小司”。 当然,在公众场合里,为了继续隐藏总司的真实性别,他还是会称她为“冲田君”。 “唔……唔……嗯?” 口中哼哼唧唧的总司,不紧不慢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扫了青登一眼。 “咦……?怎么会有12个橘君啊……” “好了,没你事了,你快睡觉吧。” 青登也不废话,直接半强迫地将总司按平在地上,然后脱下身上的羽织,包成一团,给总司做枕头。 正当青登重新在餐案前坐定,准备继续大快朵颐时,他蓦然发现:坐在主座上的近藤勇,有些……怪怪的。 只见他抿着嘴唇,眼眸深处似乎藏着万千心事,一副想要开心,却又开心不起来的古怪模样。 突然间,他侧过身,对其身旁的近藤周助说了些什么之后,便起身离席了。 青登的视线追着他,直至其背影被轻轻合拢的拉门给挡住。 望着近藤勇离开的方向,青登眨了眨眼。 须臾,他搁下手里的碗筷,假托上厕所,快步出了宴厅。 就在青登的前脚刚走,某人默默地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并缓缓地站起身…… …… 近藤勇大步走在无人的走廊上,廊道被踩得嘎吱作响。 冷不丁的,他的身后传来中气十足的呼唤。 “近藤君!” 近藤勇怔了怔,停住脚步,扭头回望。 “橘君?” 青登大步流星地追上近藤勇,然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近藤君,你怎么了?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啊,为何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呃……这个……唔……” 大概是没有料到自己的异样会被他人给发现吧,近藤勇神情尴尬地转头张望,手足无措地抓挠头发。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橘,你果然也是来追阿胜的。” 对于这道“不速之声”,不仅是近藤勇,就连青登也惊了。 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拎着一瓶清酒,踩着悠哉游哉的步伐,朝他们这边径直走来的土方岁三。 “阿岁?你怎么也来了?” 土方岁三嗤笑一声。 “阿胜,你以为我是谁啊?就凭咱俩这交情,你抬一抬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土方岁三斜倚身旁的窗户,拧开手里的清酒,一边眺望窗外的景色,一边以无悲无喜的口吻反问道: “说吧,干嘛一直摆着张难看的死人脸?你是不想继承天然理心流宗家掌门人的大位吗?” 土方的话音刚落,近藤便毫不犹豫地快声道: “那怎么可能!将天然理心流发扬光大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能够成功继承父亲的衣钵,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青登接过话头: “那你又是为何在本应喜笑颜开的日子里,露出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这总得有个理由吧?” “阿岁,橘君,我只是……只是……只是……” 在“只是”了好一会儿后,近藤勇终于像是放弃挣扎了一样,长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感觉有点迷茫而已……” 土方抖了抖眉角。 “迷茫?你迷茫什么?” “……阿岁,橘君,我相信你们应该多多少少也有意识到了吧?我们现在正身处百年……不!千年难得一遇的大争之世!” 听见近藤的这句话,青登和土方的面部表情双双发生变化。 土方蹙起眉头。 青登沉下眼皮。 尽管近藤的话头刚开,但青登已然猜出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而对方接下来所言,果不出其所料。 “幕府的权威一落千丈。” “长州、萨摩、土佐、肥前等西国雄藩蠢蠢欲动。” “除此之外,还有西夷在外虎视眈眈。” “京畿地带已是战云弥漫。” “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个国家就会重回三百年前的战国时代。” “这正是……飞黄腾达的好时候啊!” 说到这,近藤勇猛地捏紧双拳,眼中迸发出火热的光芒。 “只要敢打敢拼……只要能把握住机会……别说是晋升为御家人、旗本了!成为一国一城之主、成为坐拥几十万石封地的大名,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早在2年前,伊东先生初次来咱试卫馆时,他是时所说的那些话,令我大为触动!” 说着,近藤勇转过身,面朝其左手边的窗户,手搭窗沿。 在他那注视夜空的双眸深处,似乎暗藏某种愁闷的情感。 “近来我总是这么问自己:就这么窝在江户,以流派掌门人、道场主的身份度过一生……这样真的好吗?” 青登跟土方对视一眼,目目相看。 良久无言。 ******* ******* 忘记伊东大藏的相关剧情的书友,可以回顾第2卷的第132章《青登的腰力史诗级增强!尊王攘夷的思潮。 本章算是为之后的“京都篇”做铺垫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3章 “剑圣”男谷精一郎,登场!【4500】 江户,一桥家府邸—— 一桥家乃“御三卿”之一。 田安德川家、一桥德川家和清水德川家——这三家和早前创设的御三家相同,都是作为江户幕府将军继承人之列选。 这三家的当主都是从三位、相当于“卿”的官位,所以被合称为御三卿。 姓氏其实都是德川,而田安、一桥和清水的通称,其实是取自于离其住宅所在地最近的江户城城门名称。 论家格,“御三卿”仅次于“御三家”,封地散布在各处天领内,各领10万石。 注·天领:由江户幕府直接管辖的土地】 既然是如此显赫的豪门,那么其宅邸自然是极尽奢华。 派头十足的大门楼。 一眼望不到头的灰色高围墙,上覆黑瓦。 进门是铺满白砂石、连接门楼与屋宇的宽敞大道。 屋宇犹如“珠宫贝阙”一词的化身。外观轮焉奂焉,丹楹刻桷;内部别有洞天,回廊曲折。 此时此刻,在一桥邸深处的某座房间里,一名身着礼装的武士恭恭敬敬地跪坐在地。 看样子这人有35岁上下——在江户时代,这已属是中年人的年纪——面色略显灰暗,眼框下方挂着淡淡的黑圈儿,不过眼神却很锐利,炯炯有神的双眸散发着刚强的光芒。 他身上的礼装绣着唯有德川家族及其亲族才能拥有的三叶葵纹,腰间佩着白鞘白柄、仅从外观来看便知铁定造价不菲的胁差。 身穿葵纹衣,腰佩大宝刀……想必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名中年武士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事实上,此人在时下的日本,确实是小有名气。 他正是目前在幕府担任“政事总裁”一职的福井藩藩主——松平春岳! 福井藩,又名越前藩、北之庄藩,领32万石,乃亲藩大名之一。 “松平”是德川家康的旧姓。除了“御三家”、“御三卿”之外的其余亲藩大名,皆姓松平。 世人皆称松平春岳为“贤侯”。 从其过往的事迹来看,他也确实当得起这个“贤”字。 首先,他的学问很高。 出身良好的松平春岳,从小就受到了非常良好的教育。 幼年时,他每天上午学习《大学、《论语等儒家经典,午后则用心修习书法。 他好学的习惯一直保持了下来。纵使而今身居福井藩藩主、幕府政事总裁的高位,他也仍旧手不释卷。 论学问素养,他在三百诸侯中当称第一。 注·三百诸侯:对江户时代的藩国大名们的统称】 其次,他的思想很开明,行事果断且雷厉风行。 面对因“黑船事件”的爆发而衍生出来的一系列严峻问题,身为国家重臣之一的他,开始时坚持锁国政策。 但在1858年签订《日美修好通商条约以后,他改变了立场,从“锁国派”转为坚定的“开国派”。 他积极地接触西洋的知识、文化,在福井藩兴建西方式的兵工厂,鼓励教育事业,并发展医疗设施。 众所周知——“一桥派”倾向锁国,“南纪派”倾向开国。 按理来说,力主开国的松平春岳,应该跟后者站在一边才对。 然而,他因将军继嗣问题与大老井伊直弼发生剧烈冲突,受到禁闭处分,直到井伊直弼遇害后才被放出。 松平春岳始终认为:年长且富有才干的一桥庆喜,才是担任幕府将军、挽大厦于将倾的不二人选。 思想开明、支持开国、支持一桥庆喜——他跟萨摩藩国父岛津久光的政治立场完全吻合。 出于此故,岛津久光非常尊敬、欣赏松平春岳。 也正因如此,他才力推对方就任职能近似“大老”的“政事总裁”。 此时此刻,端坐在榻榻米上的松平春岳,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双目半阖,视线紧盯膝前的榻榻米,像块磐石一样动也不动。 便在这一片寂静之中……他的前方陡然响起房门被轻轻拉开,以及什么人缓步走进来的声音。 闻听此声,松平春岳毫不踌躇地弯下腰、低下头,双掌贴地,鼻尖距离榻榻米仅有咫尺之遥。 啪哒——某人在松平春岳的身前坐定。 紧接着,一道幽幽的年轻男声,打破了房间的静谧。 “春岳,抬起头来吧。” “是!” 松平春岳大喝一声——他也不将背完全挺直,就这么半弓着腰,双手撑地,视线锁定在前方之人的胸口上——在江户时代,这属于最标准的、下位人面见上位人时的姿态。 “一桥大人,在下冒昧来访,望请见谅……” “行了行了,这些场面话就免了吧。” 一桥大人——全日本上下,能被松平春岳尊称为“一桥大人”,而且还能让松平春岳如此毕恭毕敬的人,有且只有一个。 此人……正是目前担任“将军后见职”、亦称“将军辅佐”一职的一桥庆喜! 只见一桥庆喜有着还算板正的五官,肌肤略显黝黑,额头很宽,下巴很窄,整张脸呈现出“上大下小”的样式,像极了一棵倒放的窝瓜。 天保8年1837出生的一桥庆喜,今年不过25岁,正值年富力强、风华正茂的年纪。 这也是“一桥派”拥护他的一大重要原因——一桥庆喜比德川家茂年长,所以更加靠谱。 自打在岛津久光的主导下,庆喜和春岳双双跻身江户幕府的最高决策层以来,他们俩便联合执政,进行新的幕政改革。 刚开始,幕府阁僚普遍认为此二人什么都做不了,但也许是组合效果还不错,他们确实做了不少备受好评的实事。 这也侧面证明了“一桥派”如此推崇一桥庆喜,并非是毫无理由的——这个还很年轻的男人,确实是有几把刷子。 “春岳,说吧。突然来访,所欲为何?” 说罢,一桥庆喜抬手轻揉挂带倦意的眉角。 “是!那么,便请恕在下直言了——一桥大人,12月18日的‘赏梅宴’,将是吾等进一步地推高您的威望的大好机会!我们须得早做准备!” “‘赏梅宴’?” 一桥庆喜停下揉眉的手指。 他扬起视线,以眼神向对方询问“这是何意?” 松平春岳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每逢此等风雅之宴,最不可少的便是行风雅之事。” “等到宴酣之际,必会有人提议焚香、品茗、作诗。” “据在下的调查,德川家茂、天璋院和橘青登皆对诗文一窍不通。” “一桥大人,您若能在这场高朋满座的宴席里,当众吟诵出技惊四座的俳句,压倒德川家茂等人……这定能大大增长您的名望!” 一桥庆喜听罢,怔了一下,随后发出像是听到有趣笑话一样的轻笑声。 “呵呵呵,春岳呀春岳,我看你一脸严肃的样子,还以为你要说些什么呢。” “姑且不论我根本不通文墨。” “即使我真的在宴席上大放异彩……这又能如何呢?” “顶多也只是使我多出一项‘允文允武’的美名,并留下一则可供世人们做下酒菜的逸话罢了。” 一桥庆喜的话音甫一落下,松平春岳便立即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容。 “一桥大人,您可别小瞧‘美名’的重要性。那个橘青登,不就是一个极佳的例子吗?” 当一桥庆喜听见青登的名字时,他的面部线条即刻变得紧实起来。 “橘青登在市井间享有盛誉。光是在江户一隅,就有无数拥趸。” “名动天下的崇高名望,给他带来了无数便利。” “这可是一笔不容忽视的庞大‘财产’。” “诚然,就如您适才所言,在名流聚集的宴席里吟上再多再好的诗赋,至多也只是换来美名、留下逸话。” “但它能够拔高您的名声、打击德川家茂等人的威望——而这,便也足够了。” “……”一桥庆喜沉默了下来。 眼见对方默然不语,松平春岳继续抢道: “一桥大人!眼下正值决定吾等命运的紧要关头!我们必须竭尽全力、抓住一切机会来压制德川家茂等人!彻底掌握幕府的主导权!即使是虚假的文名,我们也不可放过!” “……”在又静默了一会儿后,一桥庆喜长出一口气。 “春岳,我刚刚也说了吧?我不通文墨。” 松平春岳微微一笑。 “一桥大人,关于这个,您大可不必担心。我已替您作好了适合在赏梅宴上诵出的俳句。” 说着,松平春岳伸手探怀,从怀中掏出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以双手递出。 一桥庆喜接过宣纸,铺展开来,快速地扫了一眼后,挑了下眉。 “春岳,这首俳句……可行吗?” “此首俳句乃在下亲手所作。虽不敢称上流,但引人瞩目倒也绰绰有余。” “……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来吧。” “是!” …… …… 文久二年1862,12月18日—— 江户,江户城,吹上庭院—— 今日天公作美,万里无云。 尽管青登已以“侧众兼御台様用人”的身份,在江户城工作了近2年,但他直至今日才首次踏足吹上。 吹上乃将军家的休息场所,外人不得随意进出。 关于吹上的种种,他此前只从旁人之口中略有耳闻过,只知道它乃占地面积极广的宫廷园林。 在穿上最正式的礼装、骑着萝卜来赴今日之宴时,青登就已做好了“将会看见很多不得了的东西”的心理准备。 宫廷园林是用金山银山砌成的——此条定理,放之四海皆准。 然而……在亲身进入吹上之后,青登才惊愕地发现:他对吹上的心理预期,实在是有待提高! 虽不能说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但吹上庭院的风光之秀丽,还是令青登深感震惊。 穿过半藏御门,青登首先见到的,是蜿蜒流淌的“上水道”。 上水道——从玉川上水引水过来的人工河道,贯穿整个吹上庭院。 河道中水色湛清,微波上闪耀着金色的太阳,水底荡漾着三四片白色云影。 河道旁,一长排绿树映水,从树叶缝隙透出的点点阳光随风摆荡。 数只不知名的鸟儿在随风摇曳的枝杈间飞来穿去,时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 河流转弯处有一座用花岗岩叠成的假山。假山边上,有一个带栏竿的露台,伸出水面,平日里可供人逗玩河水里的锦鲤。 从半藏御门一路南下,跨越一条有绿荫夹着的石板路——“吹上稻荷神社”映入眼帘。 既然冠以稻荷之名,那么该神社所供奉的神明,自然便是主管食物、丰收的稻荷神。 神社的四面郁郁葱葱,虬枝横空。 两座惟妙惟肖的狐狸石像分别屹立在鸟居的左右两边。 往南,便是“新御马场”及“新马场马见所”。 顾名思义,这些设施都是用来给将军家养马的。 若隐若现的马嘶,不绝于耳。 如果可以的话,青登还蛮想亲眼瞧瞧这些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御马都长着何副模样,和萝卜比之何如。 怎可惜……马场跟青登此行的目的地,处于完全相反的方向。 在来到吹上稻荷神社后,青登马不停蹄转道向北。 绕过遍布苍松和翠柏的“竹里山”、专供将军跑马的“广芝”、凿池植树的“里山”、垒石栽花的“花坛”、雕栏画栋的“御亭”……终于,青登抵达了今日这场“赏梅宴”的举办地点——栽种着大量梅花树的“梅林”。 甫一到场,他便见到了他的老朋友。 “哦哦!青登,你来了啊!” 望着快步朝他走来的胜麟太郎,青登欣然笑道: “麟太郎,好久不见了啊。” 在德川家茂及天璋院的大力提拔下,晋升为“军舰奉行并”、主管幕府海军建设的胜麟太郎,跟青登一样,成了常驻江户城的高级阁僚。 回望青登跟胜麟太郎初次相见的那会儿,一个是抓贼的警察,另一个是负责在蕃书调所和讲武所教书的老师。 而如今,二人已是家喻户晓的柱国之臣。 因为都是常驻江户城的高级幕臣,彼此的工作内容又常有交叉,所以随着见面、交流的机会增多,这对老朋友的交情渐深。 时至今日,二人皆改以通称来互称,即青登称胜麟太郎为“麟太郎”,而对方也直接称青登为“青登”。 在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青登侧过脑袋,扫视宾客已来得七七八八的宴席现场。 老中、若年寄、藩国大名、陪着和宫来到江户的朝廷公卿……尽是一些响当当的大人物。 所谓的“胜友如云”,也不过如此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苍老、稳重的男声自青登的身后响起。 “胜,别来无恙。” 听见此声,胜麟太郎顿时打了个激灵,面露忻悦。 “啊,男谷大人!承蒙挂念!来,橘君,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讲武所头取、‘剑圣’——男谷精一郎!” ******* ******* 求月票!求推荐票哇!豹头痛哭.jpg 我知道今天这章有点短……但这也是有理由的!流泪豹豹头.jpg这种没啥有趣内容的过渡型章节,实在是太难写了啊!好想把这些无聊又难写的过渡章节外包出去啊! “剑圣”男谷精一郎正式登场了——聪明的书友应该都能猜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剧情了吧?豹笑.jpg (本章完) 第14章 全江户最危险、怪物云集的【讲武所】!【5200】 男谷精一郎……在听见这个名字的同一瞬间,青登的眼中骤然绽出充满惊愕意味的眸光。 他不假思索地扭身向后——一名老者闯入其视界。 一头霜雪、粗糙的肌肤、骨架粗大、一米七上下的身高、既雅致又整洁的穿戴……这些信息,一股脑地涌进青登的脑海。 老者的布满细密皱纹的面庞,跟他那精神矍铄的样子很不相称。 他那一双露着青筋的、如同枯木一般关节突出的粗壮双臂,格外惹眼。 在青登细细打量老者时,老者以好奇的眼神扫了青登一眼,然后侧过脑袋,朝一旁的胜麟太郎轻声问道: “胜,这位是?” 胜麟太郎快声应答道: “男谷大人,这位就是橘青登!” “哦?” 老者扬起视线,直直地注视青登,唇边现出了一丝微笑。 “哦?足下就是大名鼎鼎的‘仁王’啊,哈哈哈哈,久仰公之大名了。初次见面,老朽乃男谷精一郎。” “哪里,男谷大人,我才是久仰大名了。在下橘青登,请多指教。” 说罢,青登微微欠身,主动向对方行礼。 论辈分、论实力,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都值得青登予以最高级别的敬重。 男谷精一郎,生于宽政十年1798,今年已64岁高龄。 关于他的生平、成就……一言以蔽之:他乃毋庸置疑的“活着的传奇”!是继战国时代的上泉信纲、冢原卜传,70年年前的绪方逸势之后,第4个被世人公认为“剑圣”的男人! 观其一生行迹,日本武道家的两大理想都被他给实现了——以无敌之名永垂青史;以武道之才封妻荫子。 他自幼即对武艺与学问显露拨群之才。 枪习宝藏院派,弓则吉田流,剑随团野真帆斋,概得其神髓。 在他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时,日本武道界的风气很是保守,各个道场严禁他流比赛。 而他则独持异见,他认为武者应多与他流切磋,取其长而补己之短。 于是,在为了精进自身、开阔眼界而远赴江户时,他找上所有成名的剑客,一一与其过招——竟无一人能胜过他! 其中包括千叶周作、千叶定吉、加藤平八郎、大石进等一票名扬天下的大剑豪。 在男谷的身体力行下,他流比赛开始在江户流行起来。 除此之外,他还改进了竹剑的长度。 大石进——身高2米1、使一把五尺1米5余长的竹剑——在江户大杀四方,打得江户的所有剑士都抬不起头时,长剑有利的说法大兴,四尺以上的竹剑开始在江户流行。 直到男谷打败大石进之后,男谷取古法与现代潮流,折衷而制定了三尺八寸的长为标准。 自此之后,全日本上下的所有剑馆,都统一改用三尺八寸的长度。 换言之,青登等人目前所使用的竹剑,都是由男谷精一郎制订了统一的标准。 世人之所以尊称男谷为剑圣,既是因为他的超凡实力,也是因为他为日本剑道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相传,年轻时的他,在武道界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统治级存在——那个唯一一个在他之上的人,便是“永世剑圣”绪方逸势。 古往今来,“斗蛐蛐”一直乃普罗大众最热衷的事情之一。 同为“剑圣”的绪方逸势和男谷精一郎,究竟孰强孰弱? 这个问题,困扰了许多人,也吸引了许多人。 怎奈何……二人的年纪相差了将近30岁。 在绪方逸势扬名立万时,男谷精一郎尚未出生。 后者力压群雄、打响名气的时候,前者已经隐居,不再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没能一睹两位剑圣的直接对决……此乃日本武道界的近几十年来的最大憾事。 此外,男谷精一郎并非只知习武、不问世事的隐者。 安政二年1855,他上书幕府,建议开办一间专门研习传统武术和西式军事的学校。 幕府采纳了他的建议,设立了而今威名远播的讲武所。 在幕府的授命下,男谷担任了讲武所的剑术师范役,并跟另一位大剑豪窪田清音,一起担任了讲武所的头取,即讲武所的校长。 由此,男谷成为了有编制在身的幕府官员。 他对讲武所的建设很是上心,不遗余力地招揽人才——他的崇高人望,在此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无数武者因仰慕他而投奔讲武所,或是前来求学、或是前来担任讲师。 在男谷的号召下,讲武所的教师阵容,豪华得令人瞠目结舌。 今井信郎、大石进、榊原键吉、伊庭秀明、户田忠道……江户半数以上的剑豪、大剑豪,都在讲武所了。 不夸张的说,若论全江户上下,最恐怖、最不能擅闯的地区是哪一个,那么毫无疑问——既不是合称为“三大道场”的玄武馆、练兵馆、士学馆,也不是森严壁垒的江户城,而是在男谷精一郎的统领下,怪物云集的讲武所! 今日的这场“赏梅宴”的与宴者们,皆为随便打个喷嚏都有可能影响国政的政界大腕。 仅仅只是一介“军校校长”的男谷精一郎,在这种场合确实显得格格不入。 然而,“剑圣”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亮了,他在日本时下的武道界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纵使是德川家茂、一桥庆喜,也得敬他几分。 因此,他会受邀来此,倒也合情合理。 男谷给青登的初印象……非常地“静”,犹如寂静的湖面。 眼神柔和,举止端庄矜重,说话不紧不慢,令人不由得联想到轻轻飘下的落叶、缓缓淌过的水流。 青登老早就想见一见这位颇负盛名的“剑圣”了。 他若想结识男谷的话,其实容易得很。 胜麟太郎曾在讲武所担任过炮术教授一职,而他的父亲胜小吉更是男谷精一郎的堂弟兼亲传弟子。 也就是说,胜麟太郎和男谷精一郎既是老同事,也是关系不算远的近亲。 青登若是拜托胜麟太郎帮忙引荐的话,他很容易就能见到男谷精一郎。 然而……出于没有时间、男谷本人也很忙等种种缘故,他迟迟未能一睹“剑圣”的风采。 直至今日,他的这份愿望才总算是得以实现。 青登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情绪,露出不卑不亢的微笑,跟男谷聊起天来。 “橘君,虽然现在说这些,似乎稍显晚矣,但还是请允许我郑重地说一声‘恭喜’——恭喜你们,天然理心流宗家传位成功,近藤周助他也总算是可以退休了呢。” “感激不尽。我会将您的祝贺,如实地转告给师傅和我们的新掌门人的。” 说到这,男谷精一郎勾起嘴角,换上一副半开玩笑的语气。 “橘君,我的讲武所长年处于人手严重不足的状态,你有没有兴趣来帮个忙?不需要你每天都来,只要在有空的时候过来指点我们的学生几句便好。” 青登闻言,不由露出苦笑。 “感谢您的邀请。很遗憾……在下目前百事缠身,实在是无暇他顾了。” 青登的这句话可不是在敷衍——他现在确实是挤不出更多的时间了。 顶着“侧众兼御台様用人”的头衔,干着“侧用人兼御台様用人兼天璋院的玩伴”的活儿。 青登上班时的状态,犹如“日理万机”、“一馈十起”等词汇的具现化。 即使到了下班、放假的时候,青登也不得闲。 他可是还有一位小徒弟的,需定期前往西洋人居留地,登门传授艾洛蒂剑术。 在工作之余,武道修炼也不能落下。 此外,他还要见缝插针地拜访小千叶剑馆和千事屋——对青登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宁可缩短吃饭、睡觉的时间,也不愿减少跟女朋友们见面的时间。 既要处理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副业,还要维系自己跟佐那子、木下舞、总司的感情……青登已将自己的时间使用、发挥、压榨至极致了。 若将他的日程表列出来,足以令从古至今的所有时间管理大师们感到汗颜。 好在他身怀“睡神”、“元阳+1”、“强精+2”、“神脑+9”等天赋,体能倍儿好,可以连续三天三夜不睡觉,即使感到困倦了,也只需要睡个3、4小时便能恢复精力。 要不然,普通的身板可捱不住这种强度的生活节奏。 青登之所以不愿搬出试卫馆,除了舍不得那热热闹闹的生活氛围之外,还有一大重要原因——他若搬出试卫馆的话,就得为了跟总司见面、约会、做**,而新增一个奔波地点…… 若如此,他真的会累死的。 …… 青登虽不是那种“能迅速跟任何人熟络起来”的社牛,但也不是那种不知道怎么跟陌生人打交道的不善交际之人。 男谷精一郎出乎意料地健谈。 在胜麟太郎的牵线搭桥之下,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随性交谈着。 在跟胜麟太郎、男谷精一郎闲聊的同时,青登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留心观察宴会现场。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大人物逐一到场。 冷不丁的,青登感到周遭的气氛发生细微的变化——一名身穿朝廷礼服的中年人,踩着无声的步伐,面无表情地走进众人的视野。 一时间,憎恶、尊敬、警惕……一束束情绪各异的目光,扑簌簌地落到这名中年人的身上。 中年人仿佛早就习惯了旁人的另眼相待似的,他的步速、神态举止,一切如故。 青登斜过视线,一边打量此人,一边轻声诵出其名。 “岩仓具视……” 这位看起来好拽的中年人,正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促成了“和宫下嫁”、陪伴和宫来到江户、充当幕府跟朝廷之间的联络人的岩仓具视。 他的身材很枯瘦,干瘪的皮肤像是黏在骨头上一样。 方正的面庞、宽阔且饱满的印堂、在日本人中很少见的高鼻梁……这张脸上唯一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也就只有眼睛了。 岩仓具视有着一对目光犀利的眼睛,其眸中射出的仿佛不是视线,而是利剑。 这是意志坚定,始终注视着自己的目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果决之人才会拥有的眼神。 总体而言,是一个仅观其面貌,便能直观地感觉到“此人不好惹”的家伙。 在一年前的“是否要将和宫下嫁给幕府”的争论上,岩仓具视以优秀的口才、外交手段,为京都朝廷争取到了不少的利益,令负责交接此事务的幕府阁僚们吃尽苦头。 出于此故,绝大部分的幕臣及亲幕府的藩国大名,都不怎么待见岩仓具视。 另一方面,朝廷那边也有很多人讨厌他。 一来是因为许多公卿都不支持“公武合体”,他们认为高贵的皇家女子根本不应该与下贱的东夷结合,促成此事的岩仓具视简直罪大恶极。 二来便是岩仓具视当时为了促成“和宫下嫁”,毫无底线地使出了行贿、威胁等下作技俩,引得公卿们无比反感。 然而,纵使被千万人谩骂、唾弃,岩仓具视也依旧我行我素,并不为外界所动。 青登跟岩仓具视没啥交情。 然而,也不知是为什么,他就是莫名地不喜欢这个人。 可能是因为他的那对犹如秃鹫一般的眼睛,实在是令人看不顺眼吧。 …… 在这无所事事的等待中,最重要级的五位宾客——德川家茂、天璋院、和宫、一桥庆喜与松平春岳,总算是悉数到场了。 身穿直垂的德川家茂,走在毋庸置疑的最前端。 注·直垂:武家中象征地位最高的礼服。】 武家的礼服并不只有裃。 裃是平日里上班时才穿的正装,类似现代的西装。 在参与风雅之宴及无比正式的重要典礼时,武家会改穿另一套礼服。 有朝廷官位在身的人,从四位下及以上者,着直垂;五位及以下者,着大纹。 像青登、胜麟太郎这样的没有朝廷官位在身的人,则统一着素袄。 平心而论,相比起裃,青登更喜欢素袄。 裃的那两个既大又笨重的肩衣,实在是太碍事了。 天璋院与和宫这对年轻婆媳,分别走在德川家茂的左右两端。 在天璋院现身后——除了早就看习惯天璋院的脸蛋的青登、男谷精一郎、岩仓具视等寥寥几人之外——全场的所有男性的眼神,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谁让天璋院拥有着并不输给佐那子的美貌与身段呢? 男同胞们一方面为了遵守礼节,努力不去看天璋院,可另一方面又压抑不住想要跟漂亮女性产下后代的生理本能,不间断地斜眼去瞟天璋院。 和宫一如既往地身穿花里胡哨的公家礼服,留着臃肿不堪的公家发式——她跟其身旁的身穿简练的武家礼服、留着利落的武家发式的天璋院,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对于公家的穿扮……青登实在是无力吐槽。 服装暂且不论,发式实在是丑出天际。 佐那子、木下舞、天璋院等女常留的岛田髻、高马尾等武家女子的发式,看久了也挺顺眼的。 反观公家女子的发式……青登真是怎么看都看不习惯。 头发一定要长、要直;露出额头,头发全部往后梳,拖到身后,扎成低马尾;两鬓、头顶的头发都要弄得蓬蓬的、高高的,从正面望过去,像极了发丝柔润的爆炸头,跟戴了顶头盔似的,显得整张脸又肥又大,难看极了。 走在天璋院与和宫之后的,便是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了。 松平春岳目不斜望地平视前方。 倒是一桥庆喜……他在从青登的身前走过时,不着痕迹地倾斜眼珠,飞快地扫了青登一眼,抛给青登一股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赶在青登发现之前,将视线收了回来。 那眼神的情绪很难捉摸,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不是欣赏。 …… …… 尽管青登的实际权势很大,但他明面上的官职并不算特别高——至少跟在场的其他与宴者相比,还是略有差距的。 因此,他的座位被排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恰好跟胜麟太郎、男谷精一郎相邻。 宴席座位的设置,是相当经典的日式风格。 德川家茂坐在首座,天璋院与和宫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两边。 以一桥庆喜、松平春岳为首的其他人,按照官位高低、身份大小,依序在德川家茂的下方两侧相对而坐。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这么设置的——青登、胜麟太郎等“南纪派”统一坐在德川家茂的左手侧——这里也是天璋院就坐的方向。 朝廷公卿、“一桥派”则全部坐在德川家茂的右手侧——既然天璋院坐在另一个方向,那么坐在这个方向的人,自然便是和宫了。 因此,水火不容的两派人士,纷纷朝对面的异己投去气势汹汹的目光,彼此大眼瞪小眼。 宴会尚未开始,现场的氛围便已十分微妙…… 在德川家茂以敬语拉满的口吻,致上文雅无比的开场辞之后,今日的这场“赏梅宴”,总算是正式开始了! ******* ******* 这种无比难写的、用来介绍重要人物的过渡章节,总算是写完了啊!从下一章开始,总算是能写点有趣的内容了啊!豹摔键盘.jpg今天这章仍然是豹豹子费尽心力才总算是码出来的章节……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男谷精一郎乃史实人物,他确实是时人公认的“剑圣”,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那种“剑圣”。 推一本书——《这一世,恋爱狗都不谈 简介: 第一世,被绿茶青梅养鱼,舔了10年,她说只拿我当哥哥,转身上了别人的车。 第二世,我悟了,我再也不舔了!救了一个白富美学姐,本以为可以甜甜恋爱,快乐躺平,结果谁想到病娇学姐造就了我一生的心理阴影 第三世,我悟了!我真的悟了!再谈恋爱,我就是狗! 这一世,恋爱狗都不谈! 汪!汪汪! (本章完) 第15章 遭遇羞辱的天璋院【4500】 平心而论,青登对于这种所谓的“高级宴会”,实在是敬谢不敏。 因为是档次极高的宴会,所以必须得注意形象。 翘着腿、耷着腰,肯定是不行的。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就更别想了。 餐案上的饭食是除了卖相很好之外,就别无优点的怀石料理。 身周的宾客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他们提着两颊的肌肉,熟练地挤出得体却又造作的笑容。 实话讲,对青登而言,参加此等类型的宴席,跟上刑没什么区别。 他平日里跟试卫馆的兄弟们举办的最粗俗、最低级的聚餐,都比此宴有趣得多。 温得正好的酒水、烤得正好的秋刀鱼……这些不比怀石料理好吃? 原田左之助讲他那八百年不变的切腹段子、近藤勇和永仓新八的热情献舞、总司喝得醉醺醺的可爱模样……这些不比刻下摆在青登眼前的这一张张“微笑面具”要有趣? 此外,他还能捎带手地偷偷跟总司调情,捏捏总司的这儿、揉揉总司的那儿。 当前坐在青登的左右两边的人,分别是胜麟太郎和男谷精一郎。 总不能让青登跟他们俩调情吧? 遍观全场上下,跟青登相熟、并且还能襟怀坦白地跟青登玩在一起的人……也就只有天璋院了。 想到这,青登不着痕迹地侧过脑袋,悄悄地打量着离他有点远、正端坐在高位上的天璋院。 今日的她,脸上化着雅致的淡妆,内里穿了一件竹绿色的振袖,外套一袭绛红色的罩衣。 因为她已是出家的尼姑,所以不能穿金戴银,不过这样也足够好看了。 长得好看的人,哪怕只是裹一条被单也同样好看——此乃世间的真理。即使“能量守恒定理”被推翻了,这条真理也依旧不变。 今日的天璋院,“大御台所模式”全开。 她的一对纤细白嫩的柔荑自然且大方地搭放在双腿上。 她的腰杆并不是那种如军人般、仿佛往后腰处插了一块搓衣板的笔直。 而是带有着一种柔和的曲线。 不仅不会使人感到体态不佳,反而还逸散着一种温婉气息……非常优美的坐姿。 明明她什么话都没说、什么表情都没做,仅仅只是往那一坐而已,可却能从其身上感受到拔群的气场。 不知情的人,在望见天璋院的这副雍容大雅的模样后,一定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吧——不愧是萨摩藩的公主、江户幕府的大御台所呀!果真气度非凡啊! 事实上,饶是跟天璋院有着极深交情的青登,此刻也不禁心生恍惚。 他看习惯了对方那古灵精怪、妩媚动人的模样。 而现在,古灵精怪变成了鹄峙鸾停,妩媚动人变成了矜持不苟……面对如此巨大的反差,青登一时之间竟感到竟有些不习惯。 青登跟德川家茂也很熟。 但他跟家茂的相处时间,明显不如跟天璋院的相处时间长。 至于胜麟太郎…… 生于文政六年1823的胜麟太郎,今年已39岁,年纪几近是青登的两倍。 青登和胜麟太郎是同气相求的好友,此点毋庸置疑。 二人的相处模式,属于十分典型的君子之交。 他们可以分享各自最近碰上的趣事,可以畅谈彼此的理想,但若论私底下的娱乐……年岁相差极大的二人,其实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 在这样的场合里,青登自然是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走到天璋院的身边,更不可能像平时那样毫无顾忌地跟她嬉笑打闹。 在私底下,他们两个可以随便胡来。 可在公共场所中,他们还是得乖乖遵守君臣之礼。 尽管宴会形式无比沉闷,但不可否认的是——吹上庭院的风景很迷人。 目下正值梅花开得最盛的时节。 染成一色鲜红的梅花,于青登的视界内广布着。 枝杈上的梅花像在水中洗濯过一般耀眼、夺目,争奇斗艳,红的似火,远看犹如蓝天下的一片红霞,清风拂过,带来阵阵幽香。 将视线抬高一点,便能见到远方的里山。 苍翠的里山像一道长长的屏风,横架在青登的视野上方。 不远处,白练般的上水道蜿蜒流转,不住腾起寸许高的水雾。 观赏秀色可餐的美景,确有洗涤心灵的功效。 久违地放松一下,倒也不错……青登心想。 于是乎,他索性将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对梅花、对景致的欣赏上。 他那被繁文缛节、不合胃口的饭菜给折腾得够呛的身心,顿时好转不少。 …… 今日之宴乃纯粹的娱乐活动,并非政治集会。 因此,不管是朝廷公卿、藩国大名,还是“一桥派”、“南纪派”,都有意识地回避容易引起争吵的话题。 出于此故,尽管现场的氛围略显微妙,但大体还算和谐。 众人所聊之话题,无外乎“哎呀,好美的梅花呀!”、“哎呀,好美的景色呀!”、“哎呀,好美的一切呀!” 在饭过五味之后,每逢宴会——不论是何种级别的宴会,贵族们的上流宴会也好,市井百姓的粗俗宴会也罢——就必定会出现的环节,果不其然地出现了:玩游戏。 划拳、拼酒、比力气……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粗鄙游戏,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香道、茶道、作诗——这三者属于日本的高端宴席里必备的“三件套”。 江户时代的上层人士们把玩香道的基本流程,大致就是先往香炉里投入香料,待香味飘出后,与宴者们轮流品鉴香味,接着相继说点“哎呀!好香呀!”、“这香料太厉害啦!”等屁话。 茶道也是差不多的形式。 日本茶道品茶分“轮饮”和“单饮”两种形式。 顾名思义,轮饮是宾客轮流品尝一碗茶,单饮是宾客每人单独一碗茶。 按照江户时代的惯例,茶师会先煮浓茶,后煮淡茶。 浓茶的饮用形式多为“轮饮”,即需要在座的所有客人一起传饮,每位客人都必须从茶碗的同一个地方来喝。 在喝完浓茶后,再添一道淡茶。 喝淡茶时一般会改用“单饮”,人手一碗茶。 青登还蛮喜欢香道的,那种名贵的香料闻起来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至于茶道……那他可真就是唯恐避之不及了! 姑且不论日本的茶水完全不合他的胃口。 茶水再难喝,捏着鼻子也能硬灌进肚子里。 但是喝茶的形式……精准点来讲,日本茶道里的“轮饮”,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这么多人一起喝同一碗茶……说实话,他觉得怪恶心的。 尤其是他的上一个饮茶者,还是胜麟太郎——这就更令他感到不适了! 真的不是他嫌弃胜麟太郎啊,可他真的不想碰大叔的口水! …… 在品鉴完珍贵的香料、喝完热乎乎的茶水后,众人终于迎来了在类似今日这样的风雅之宴里,最不可少的环节——作诗。 诗笺、笔墨,逐一地分发下来。 “诸位,都拿到纸笔了吗?” 德川家茂一边眼望不远处的梅林,一边含笑说道: “吾等今日既是因赏梅而团聚于此,那我们便以‘梅花’为主题吧!题材不限,诸位大可纵情泼墨!” 随着德川家茂的话音落下,包括青登在内的众人纷纷提笔、埋首。 古代日本的文人们最常创作的诗歌,主要有三类:汉诗、和歌与俳句。 汉诗很好理解,就是中国风格的诗词。至于后二者便是日本特有的诗歌体裁了。 和歌是日本的一种诗歌,由古代中国的乐府诗经过不断日本化发展而来,包括长歌、短歌、片歌、连歌等 至于俳句,则是日本的一种古典短诗,是中国古代汉诗的绝句这种诗歌形式经过日本化发展而来。 由“五七五”,共十七字音组成。即首句五音,次句七音,末句五音,要求严格。当然,这是以日文假名为标准的。 对于日本的古典文学,青登一向兴致缺缺。 他不急着动笔……也无意动笔。 前世时,热爱的他曾在百无聊赖之时,翻过几本俳句集——托此福,他的脑海里存着不少质量上乘的佳作。 他若愿意的话,大可直接将后世的一些牛逼作品给直接誊抄到诗笺上。 但这么做也没啥意思,他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和动力。 ——摸鱼吧! 青登以斩钉截铁的口吻,对自己这般说道。 等到时间快到了时,就说自己不通文墨,无从下笔……打定此番主意的他,心情惬意地抬起头,观察四周。 有些人已经开始挥毫。 还有些人仍在思考。 青登看得出来有很多人根本不会作诗,他们只是拿着纸笔,装作一副在费心思考的样子,但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打算动一个字——比如天璋院。 只见这位倾国倾城的大没人蹙着柳眉、歪着脑袋。 不得不说,她的这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 尽管乍一看,天璋院完全是一副研心致思的模样,但青登心里很清楚:她现在肯定是脑袋空空! 虽然这么说略显失礼,可天璋院的本性跟京畿人对武家之女的刻板印象完全吻合。 不喜吟风弄月,只喜撒欢打闹。 不喜唱诗作对,只喜舞刀耍枪。 这样的她,哪可能懂得作诗! 对于诗歌这种高雅之物,她不能说是毫无了解吧,只能说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 殿下,真是为难你了啊……青登在心里打趣道。 很快,陆续有人搁下手中的笔,然后满怀热枕地当众诵出他们的大作。 他们的作品皆为俳句。 就形式而言,他们都严格遵守了俳句的“五七五”的格式。 但内容就……实在是乏善可陈。 要么空洞无物,要么无病呻吟,基本跟“盖印狂魔”乾隆一个水平。 就在这时,和宫放下了她的笔。 一时之间,全场大半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德川家茂见状,立即欣然问道: “和宫大人,您已写好您的诗作了吗?” 和宫轻轻颔首。 德川家茂追问道: “可否让我们一观?” 按照传统的“男尊女卑”的伦理观,在家庭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人,理应是身为丈夫的德川家茂才对。 然而,若论身份高低的话,贵为皇女的和宫在德川家茂之上。 因此,饶是拥有“征夷大将军”及“丈夫”这两大身份的德川家茂,也得毕恭毕敬地管和宫叫“和宫大人”。 席上的诸位纷纷朝和宫投去充满期待之色的目光。 皇室出身的和宫,一直以“学问好,涵养高,善诗文”的娴雅面貌示人。 大家都很想知道这样的才女,究竟能写出什么样的诗作。 便在大伙儿的苦心等待之下……和宫却做出了跟德川家茂等人的殷殷期待相悖的举动。 只见她轻轻地将手中的诗笺地盖在膝边,然后面无表情地以京言叶特有的绵软、慢吞吞的音调,缓声道: “区区拙作,不值一提。” 在和宫开腔的下一瞬间,青登瞬间打了个冷颤——他已经被和宫身旁的那帮事多的臭三八给搞出PTSD了。 随着和宫的话音落下,现场的氛围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幕府的征夷大将军请你呈现诗作,你却不假思索地当众回绝……即使你是皇女,也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 转眼间,席上的亲幕府的幕臣、公卿、藩国大名的脸色,逐一变得难看起来。 不过,身为当事者的德川家茂,却不以为意地将侧过身子,跟和宫四目对视,面挂温柔的微笑: “和宫大人,我很想一睹您的作品啊!” 和宫怔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颊上飞起若隐若现的红霞。 在犹豫了一会后,她默默地捡起刚才盖住的诗笺。 众人纷纷自觉地停下各自手中的动作。 和宫的轻柔嗓音,回荡在梅林的上空。 “梅林中” “红光在摇曳” “是火焰” 宴场静了一下。 随后,惊叹声、赞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好哇!写得实在是太好了!” “不愧是和宫大人!” “较之起来,吾等的劣作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 各式各样彩虹屁,一股脑儿地涌向和宫。 和宫像是习惯了他人的赞美……或者说是完全不在意这些人的赞美,神情平静地将手中的诗笺搁回至膝边。 有一说一,此诗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之作,不算多么出彩。 就连青登这种没有钻研过日本古典文学的人,都能分辨得出来此等水平的俳句,属于抛到历史长河里绝不会溅起半点水花的庸作。 但是,也比先前之人的作品要好得太多了。 至少和宫的作品描绘出了画面感,而非为赋新词强说愁。 有了和宫的带头后,有心写出一鸣惊人的佳作的人,继续冥思苦想。 以天璋院和青登为首的摸鱼分子,则是继续装作在苦心冥想。 便在这个时候……一桥庆喜偷偷地扬起视线,望向坐在其身旁的松平春岳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天璋院殿下。” 蓦地,松平春岳挺直腰,对天璋院恭声道: “久闻殿下秀外慧中,可有佳作让吾等一睹?” ******* ******* 可恶哇!为什么今天还是这么短!流泪豹豹头.jpg明明豹豹子已经努力码字了!豹头痛哭.jpg PS:和宫的俳句是豹豹子随手写下的原创。 第16章 仁王也懂诗?一首俳句惊全场!【6200】 松平春岳的突然发言,不仅令天璋院愣住了,也令德川家茂、青登……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德川家茂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面露不悦,厉声斥责道: “春岳,这本就只是一个游戏!采自愿原则!你怎能强迫他人、而且还是强迫大御台所作诗呢!” 面对德川家茂的斥责,松平春岳不仅没有自省,反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将军大人,臣下只是很好奇而已。” “相传天璋院殿下乃琴棋书画洋洋精通的才女。” “难得今日于景色怡人的吹上布宴,臣下便想趁此机会,一睹其风采。” 说罢,松平春岳再度面朝天璋院,以诚恳的表情、以真挚的语气、以响亮的音量,一字一顿地说道: “殿下,若得硕果,请务必让吾等欣赏啊!” 天璋院以平静的眼神,跟松平春岳四目对视。 她的表情、仪态,一切未变。 但是……青登凭着“火眼金睛+5”的优越视力,清楚分明地看到:天璋院以微不可察的细小动作,紧紧捏着手中的毛笔。 天璋院是才女、天璋院精通琴棋书画……这些鬼话,只不过是没有任何依据的风言风语罢了。 对于市井百姓而言,既有传奇经历,又有“萨摩藩公主兼幕府大御台所”的滤镜加成的天璋院,乃绝佳的“创作素材”。 于是乎,各种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设定、事件,一股脑儿地盖到天璋院的头上。 什么天璋院殿下乃“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狠角儿啦 什么天璋院殿下是一个很好色、很欲求不满的女人啦。 什么天璋院殿下每天都要把年轻力壮的帅哥叫到自己的房间啦 但凡是接触过天璋院的人、但凡是对天璋院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她跟琴棋书画等雅致之物根本无缘。 身为“政事总裁”的松平春岳,不可能不清楚天璋院的底细。 明知天璋院不懂作诗,却又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半强迫地要求她展示其作品。 很显然,他是故意如此。 此举的用意何在……一目了然。 身为跟“南纪派”针锋相对的“一桥派”的领头羊,松平春岳不敢明着找德川家茂的茬,但当众羞辱天璋院的胆子,他还是有的,而且还很大。 一时之间,坐在青登、胜麟太郎对面的“一桥派”纷纷侧过脑袋,跟身边的同僚窃窃私语。 不愧是经常举行密谋的当朝高官,讲悄悄话的本领就是一流。 饶是身怀天赋“风的感知者+1”的青登,都差点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呵,天璋院要丢脸了。” “松平大人,干得好哇。” “哈哈哈,也不知天璋院这回该如何下台呢?” “还能怎么下台?除了承认自己写不出诗句,或者借口自己今日状态不佳之外,还能怎么办?” …… 听着这些人的冷嘲热讽,青登缓缓沉下眼皮,脸上聚起阴沉的乌云。 表情同样变得难看起来的人,还有德川家茂。 身为“外藩入继”的君主,德川家茂从遥远的纪州藩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江户后,他所遇到的第一个盟友,就是天璋院。 若没有天璋院的鼎力支持,他现在的处境只怕会更加艰难。 对德川家茂而言,天璋院不仅是他的战友,更是他的支柱。 尽管只是名义上的母子,尽管彼此的年纪仅相差10岁,但他一直是把天璋院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来看待。 母亲受人羞辱……这让他如何自持? 正当德川家茂满面怒容地张开口,准备说些什么时—— “春岳,够了。” 冷不丁的,最意想不到的人……一桥庆喜发话了。 “天璋院殿下尚在雕花刻叶,你的催促会影响到殿下的发挥、创作。” 说罢,他“咔哒”的一声,搁下手中的毛笔。 松平春岳见状,忙不迭地快声问道: “一桥大人,您这是……作品已成了吗?” 一桥庆喜点了点头。 “姑且算是勉强完成了一首俳句。” 松平春岳追问道: “可否让吾等一睹?” 一桥庆喜又点了点头。 绝大多数人……尤其是是“一桥派”,立即将注意力转移至一桥庆喜的身上。 一桥庆喜神情淡然地举起手中的诗笺,抑扬顿挫地朗声道: “人世皆攘攘” “梅花默然转瞬逝” “相对唯顷刻” …… 宴场再度安静。 相比起刚才和宫念诵她的作品的那会儿,这一次的静谧持续得更久一点。 虽然静场时长略有不同,但在安静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却是相同的。 “人世皆嚷嚷……相对唯顷刻……好作品啊!” “不愧是一桥大人!不仅武略过人,就连文采也非凡!” “哎呀,这样一来,我越来越不好意思将我的作品拿出来了。” …… 又是各种各样的彩虹屁。 不过,难以否认的是,他们的赞美并非无的放矢。 一桥庆喜的这首俳句写得确实是妙。 连适才让人交口称赞的和宫,都被他给比了下去。 俳句最重意境。 古往今来的所有俳句诗人,都在极力追求以最精炼的文字,表达出最美妙的意境,传递出最丰富的情感。 典型代表,就是出自被誉为“俳圣”的松尾芭蕉之手的千古名作《古池:“古池や,蛙飞びこむ,水の音”幽幽古池畔,青蛙跳破镜中天,叮咚一声喧 漫不经心地粗粗一看,或以为《古池句单薄平易,甚至浅近无味,细细玩味,则可体味它幽微深远的意蕴。 三个句子,三个物象,就在这一瞬间,动与静、寂与响,无隙地结合在一块,或者说,动与静、寂与响在时间之外完成了几度转递。 “闲寂”、“风雅”的意境,跃然纸上。 一桥庆喜的此首作品并无优越的画面感,但却有着非常不错的意境。 梅花只在冬天盛放。 当冬天过去,即使是孤傲的梅花,也只有凋谢一途。 在纷扰且短暂的人世,我们相聚的时光仅在顷刻之间。 这股触景生情的哀伤调调,正好符合日本人最钟爱、最青睐的美学:“物哀”,即“真情流露”。 人心接触外部世界时,触景生情,感物生情,心为之所动,有所感触,这时候自然涌出的情感,或喜悦,或愤怒,或恐惧,或悲伤,或低徊婉转,或思恋憧憬——此即为“物哀”。 虽然此作尚未达到能被世人争相传颂的程度,但也确实算得上是一部佳作。 就连心高气傲的和宫也不禁倾斜目光,扫了一桥庆喜几眼。 面对众人的夸扬,一桥庆喜谦虚一笑,然后默默地收起手中的诗笺。 这个时候,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再度落回到天璋院的身上。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一桥派”……尽管他们什么话也没说,但他们朝天璋院投去的眼神,已经显示出了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幸灾乐祸、嘲弄、揶揄、讥讽…… 明眼人都能看出: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分明就是在唱双簧,而且演技还不怎么样! 青登敢断定:这俩货绝对是事先串通好的! 一个先行找天璋院的茬。 另一个假惺惺地打圆场,实际上却是令天璋院更加难堪。 有了一桥庆喜的珠玉在前,她若示出其空空如也的诗笺,便会显得更加丢脸,连带着使“南纪派”的名望也一并受到打击。 不出意外的话,等到明天的时候,江户的市井间就会传出这样的逸话:“一桥庆喜在宴席上写出有口皆碑的佳作,反观天璋院笃姬却写不出半个字”。 党争就是这样。 既争权势,也争面子。 或者说,在残酷的官场里,权势与面子偶尔会画上等号。 领袖一桥庆喜狠狠地出了一波风头……“一桥派”对此无不感到扬眉吐气。 “南纪派”和“一桥派”的争权,早就步入白热化的阶段。 “一桥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恶心“南纪派”的机会。 于是乎,他们纷纷朝坐在他们对面的政敌投去戏谑的目光。 面对“一桥派”的挑衅,“南纪派”自是深感不忿。 “胜大人,胜大人。” 坐在胜麟太郎的右手边的官员——坐在胜麟太郎的左手边的人是青登——一边用胳膊肘轻戳胜麟太郎的侧腹,一边轻声道: “胜大人,您会作诗吗?” 胜麟太郎无奈地叹了口气,面露苦涩: “上原大人,您若让我测量炮弹的飞行轨道、计算战舰的航行速度,在下定无二话,可若是让我作诗……但请放过我吧。” 用现代的话语来讲,胜麟太郎乃纯粹的理工男。 他自年轻时起就刻苦攻读兰学。 莫说是作诗了,他只怕是连《万叶集都没读过。 这时,某位南纪派官员——他叫牧野正邦——深吸一口气,露出一副仿佛要上战场的决然表情。 “那……在下就献丑了!” 说罢,他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梅花啊梅花。” “呜呀哇,梅花啊梅花。” “梅花啊梅花。” 牧野正邦不吟此诗便罢,一吟出来……顿时引起“一桥派”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牧野大人,这样子的作品,可称不上是俳句啊!” “牧野大人,您这是想模仿田原坊的《松岛吗?” “牧野大人,俳句必须得遵守‘五七五’的格式才行啊!” …… 《松岛乃狂歌师田原坊所著的俳句:“松岛や,ああ松岛や,松岛や”松岛呀,啊啊松岛呀,松岛呀 本作品一度被误解为日本徘圣松尾芭蕉所著,其实为误传。 被斥得哑口无言的牧野正邦,一边搔着头发,一边臊红脸地埋低脑袋。 牧野正邦的出师不利,令“一桥派”更加张狂了起来。 事态有条不紊地沿着自己所拟的剧本发展着,如此大好的形式,令松平春岳的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他像毒蛇一样伸出信子,舔了舔嘴唇,乘胜追击道: “天璋院殿下,不知您的作品……” “春岳!” 德川家茂满面怒容地打断了松平春岳的话头。 他没想到一场简单的宴会游戏,居然会被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所利用。 他咬牙切齿,欲图怒斥松平春岳。 然而,就在话将出口之际,一只纤纤素手拦在了他的眼前。 “母亲大人……?” 德川家茂怔怔地看着制止他的天璋院。 天璋院微微一笑,以只有她和德川家茂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道: “家茂,稍安勿躁。” 听到天璋院这么说,德川家茂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慢慢敛起脸上的怒容。 原本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前倾的身体,也渐渐恢复至正襟危坐的板正姿态。 不过,其颊间的怒意虽褪去了,可取而代之的却是强烈的愤懑与怫郁。 尽管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是在故意找茬,但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德川家茂并不拥有足以支撑他责骂对方的充分理由。 德川家茂若当众发火,反倒正中对方的下怀。 然而,明明天璋院都已有意退让了,松平春岳却不依不挠。 “将军大人,臣下只是希望天璋院殿下能够自信且大方地展示她的作品,并无他意。” “如若天璋院殿下对自己的作品没有自信,或是纸至笔尖无可输,那么臣下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这都已经不是在暗戳戳地阴阳怪气,而是直接当面骑脸了。 “一桥派”因松平春岳的强势而愈发自鸣得意。 “南纪派”深感气忿,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 …… …… 自刚才起,青登的视线就没有从天璋院的身上离开过。 乍一看,天璋院一副丝毫不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异变所动的模样。 纵使被当众羞辱,她也依旧面露无懈可击的柔和笑容。 但是……兴许是青登跟对方相熟的缘故吧,他并没有在这张漂亮的脸蛋上找出任何笑意。 他只看见以微不可察的细微动作,紧捏着腿上的罩衣的一对冰凉小手。 “……麟太郎。” “嗯?怎么了?” “你的墨水借我用一下。” “咦?” 未等胜麟太郎予以回应,青登便一把拿过他的砚台。 提笔,蘸墨,笔走龙蛇。 青登一气呵成地在自己的诗笺上书写着什么。 …… …… 天璋院得心应手地提拉着面部肌肉。 无论受到了多少委屈、无论遭遇了何等不公,都能熟练且自然地露出合乎时宜的笑容——此乃天璋院在嫁入幕府后,所练出的第一项技能。 她缓缓地移动视线。 傍观冷眼的一桥庆喜、沾沾自喜的松平春岳、趾高气昂的“一桥派”、作壁上观的朝廷公卿……她的目光逐一划过这些人的面庞。 “又是这样……” 她口中呢喃,声若蚊蝇。 不知怎的,埋藏在她脑海深处的那一幅幅影像、那一句句话音,再度从其眼前闪过、在其耳畔回响。 …… 於一,你的任务很简单:嫁到幕府,打入大奥,不惜一切手段地推举一桥庆喜上位。 …… 公主她还真是有够可怜的啊,藩主他明明就知道德川家定已经命不久矣,却还要强逼公主嫁给他……年纪轻轻就守寡,真是太可怜了。 …… 要注意提防天璋院,虽然她一再坚称自己已跟萨摩藩一刀两断,但仍不能排除她乃萨摩藩的间谍的可能性。 …… 殿下,请恕我直言,你不过只是一妇道人家,有何资格对国政说三道四? …… 自己以往所经历的那一切,跟刻下映入其眼帘的这一幕幕光景,渐渐地重合在了一起。 天璋院轻挑唇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自嘲弧度。 就在这个时候—— “诸位!” 一道骤然响起的洪亮男声,压过了四下里的全部动静。 刹那间,这道男声的主人……即青登成为了场上的焦点。 疑惑、好奇、反感……各式各样的视线集结为一,如锤子般压在青登的肩头。 只见青登不动声色地一边搁下手中的毛笔,一边接着朗声道: “在下浅作了一首俳句,可愿共赏?” “什么?俳句?” 松平春岳用力地挑了下眉,脸上充满难以置信的神色。 表情发生剧烈变化的人,并不只有他。 德川家茂、和宫、胜麟太郎、“一桥派”、以岩仓具视为首的朝廷公卿……几乎每一个人,无一例外,皆露出一副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的模样。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天璋院此时也惊讶地瞪大了美目。 大约5秒后,松平春岳回过神来。 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青登几眼后,轻笑了几声。 “想不到堂堂‘仁王’竟也有如此风雅的一面。” 说到这,他停了一停。随后,他以带刺的语气,把话接了下去: “橘大人,看样子,你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呢。那么,便请允许吾等一睹您的大作吧!” 松平春岳的此言一出,那些朝青登投来的视线,渐渐渗出嗤之以鼻、冷讥热嘲的意味。 许多人歪着头,同身旁的同僚轻声道: “只识兵戈的橘青登,哪可能懂得写俳句。” “他所写的俳句,多半也就跟牧野正邦适才所作的“啊啊,梅花呀梅花”一个水平。” “他应该是想替天璋院殿下解围,才急着说自己也写出了一首俳句吧。唉,这是何必呢,若是像牧野正邦那样念了一首四不像的劣作,只会徒增笑耳。” …… 也不怪乎众人质疑青登的文才。 “仁王”橘青登会写俳句? 这种事情,他们此前闻所未闻! 于是乎,这副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就这么诞生了——相互作对的“南纪派”和“一桥派”、置之事外的和宫与朝廷公卿,竟于此时此刻达成了一个了共识——青登不可能写出像样的佳作! 可能是担心青登丢脸吧,德川家茂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忍不住地以试探性的口吻朝青登问道: “橘君,你真的……要展示你的作品吗?” 德川家茂的话音刚落,天璋院便急不可耐地快声道: “盛晴……橘君!别胡闹!” 面对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的质疑,青登从容一笑: “好不容易写出来的诗,若不任在座的诸位欣赏,岂不可惜?” 说罢,青登举起手中的诗笺。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以悠扬的口吻轻声吟诵道: “梅の奥に。” “誰やら住んで。” “幽かな灯。” 顷刻之间,原本还有点嘈杂的宴场,瞬间陷入寂静。 从远方传来的风声,听起来莫名遥远。 一桥庆喜脸上变色,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松平春岳。 松平春岳的脸上同样充满惊骇和诧异的神色,他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德川家茂的脸色也顿时变了。 和宫难掩颊间的愕色。 天璋院的一对美目瞪大至极限,目光发直地呆望着青登。 全场所有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转动着僵硬的脖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都在彼此的脸上,找到了相似的震惊之色。 梅の奥に,誰やら住んで,幽かな灯——梅林深处何人宅,半星灯火漏幽微。 夏目漱石18671916的名作。 纵使是对日本文学毫无了解的人,也应该多多少少听闻过此人的大名。 即使真的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那句被近现代的文艺青年们给用烂的句子:“今晚的月色真美啊”,也总该听过吧? 这句名言便出自夏目漱石的手笔。 夏目漱石在日本近代文学史上享有很高的地位,被称为“国民大作家”。他对东西方的文化均有很高造诣,既是英文学者,又精擅俳句、汉诗和书法。 这句“梅林深处何人宅,半星灯火漏幽微”,便是他的代表作。 还未等众人磨灭心中“不可能吧”的想法,就见青登慢吞吞地站起身。 “诸位,吹上庭院的美丽风光,激起了我的无穷灵感。” “因此,在下不仅作了一首俳句,还作了一首汉诗。” “烦请各位静听。” ******* ******* 呜呜呜,青登在狂刷天璋院的好感度,身为佐那子党的我,好伤心啊!豹笑.jpg 看在今天的字数还算过关,而且还是青登的装逼剧情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7章 青登,你又在“出轨”了哦?休息一下好不好?【6200】 汉诗?! 在听见“汉诗”这组字眼时,众人如梦初醒。 汉诗不比俳句。 尽管文学体裁没有高低之分,但对日本人而言,作汉诗的难度无疑在写俳句之上。 毕竟,你若想作汉诗的话,最起码得要拥有相当深厚的汉学素养。 但凡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日本人,都能随手写上几首俳句,虽然水平不见得有多高。 可汉诗的话,那可就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写得出来了。 沉默仍旧主宰着整个宴场。 便在这一片寂静之中,众人就像刚刚那样,目目相看、面面相觑。 不过这一次,无人敢再窃窃私语,无人敢再朝青登投去嘲弄、讥讽的眼神。 适才的震撼、青登的那首俳句所带给他们的“余震”尚未消去。 青登无视身周的氛围,缓缓地转过身,面朝不远处的梅林。 这一刻,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也同样是在这一刻,青登以铿锵有力的语调,掷地金声地郎声道: “一片俄惊万点新,更劳车马碾成尘。” “费声林际催归鸟,负手阑干独立人。” “愿以虚空为息壤,偶回庭砌聚残冬。” “青天淡薄难充纸,欲写芳悰迹已陈。” 诗已尽,语已毕。 青登面无表情地转回身,向着众人微微欠身。 “献丑了。” 接着,他在所有人的呆怔注视下,悠然地坐回至原位。 10秒钟后,远方的风声仍旧强调着宴场的宁静,仿佛只有这个房间从世界切离。 半分钟后,原本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宴场,犹如风吹过湖面所带起的涟漪一般,没有太过张扬地骚动起来。 1分钟后,某位“南纪派”最先回过神来地高声道: “好诗!好诗啊!” 有人带头之后,青登顿时被接踵而至的称誉、羡慕、嫉妒所包围。 “欲写芳悰迹已陈……真乃妙笔!” “这不可能……橘青登居然懂得写俳句、汉诗,而且水平还这么高……” “啧,不仅有着出类拔萃的剑术天才,还有着那么优秀的文采……难道他是无所不能的吗?” …… 那些尚未往诗笺上着墨的人,一边露出讪答答的样子,一边陆陆续续地收起手中的纸笔——他们哪还好意思呈出自己的作品?这不自取其辱吗? 青登的这首汉诗带给众人的震撼,远胜方才的俳句。 一直以来,以儒学为代表的汉文化在日本的统治阶级、知识分子的心中有着极高的分量。 纵观整个江户时代……或者说是纵观整个日本古代史,“精通汉学,会写汉诗”素来乃高逼格的象征。 会写汉诗本就很了不起了,你居然还能写得这么好?! 如若说,青登适才所吟的俳句,是往一池平静如镜的湖水里投入一块巨石,激起无数水花。 那么,他现在所诵的这首汉诗,就是朝这池尚未恢复平静、仍在不断荡出波纹的湖水里扔下一枚爆弹。 不少人被直接炸懵——至少德川家茂被炸懵了。 只见德川家茂肢体僵硬地呆坐着,犹如泥塑木雕。 坐在其右手边的和宫,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心比天高、对关东人有着极深偏见的和宫,大概很难相信吧。 一个东夷……而且还是一个此前只有“善舞刀剑”之名的粗鲁东夷,竟能写出如此优美的诗句。 比起表情被强烈的震惊所支配的德川家茂与和宫,天璋院刻下的神态,无疑要复杂、玩味得多。 她露出恍惚的表情,半张着朱唇,俊秀的眉宇间聚满难以言说的情感,表情变得让人很难捉摸。 胜麟太郎拍了拍青登的肩膀,既惊又喜地感慨道: “青登,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本事。” 青登挂出谦虚的浅笑。 “只是因为吹上庭院的景致太美,激发了我的灵感而已。换作平日里,我可写不出这么好的诗词。” 若说此时此刻,席上的所有人中,谁的反应最为剧烈,那自然当属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了。 他们俩的表情全都难看得厉害,面色阴沉得仿佛随时会滴下漆黑的浓墨。 虽然他们很不甘心、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青登所作的这首俳句以及这首汉诗,确实皆为毋庸置疑的上乘之作! 关于如何评价这首“梅花深处何人宅,半星灯火漏幽微”——一言以蔽之:画面感与意境俱在。 夜晚,梅林深处,露出一两点灯光……这是何等强烈的画面感? 跟辛弃疾的名句:“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忽见”非常相似。 此外,还有着恰到好处的意境。 字里行间隐含淡淡忧愁,也有些清寂的味道。 梅林的深处到底居住着谁?我未曾知晓,只看到那些微弱的灯火透露出孤单。 幽寂感扑面而来。 继俳句之后的汉诗,同样出类拔萃。 花朵凋谢,单薄的青天也没法留下落花的芳悰……哀伤氛围都快透出纸面了,这可太符合日本人的口味了! 日本人就喜欢这种哀伤、悲怆、屁大点的小事儿都要死要活的调调。 只要是有过一点汉学修养的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首诗的不凡之处。 众人会被这首诗所折服,只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毕竟,此诗的作者可是清末的诗词名家:陈曾寿18781949。 清诗的特点是“两头重,中间轻”。 清初和清末的诗词,普遍有着极高的质量,佳作频出。 至于清中的诗词,则因各种不宜多讲的原因而稍显拉胯。 在青登目前所身处的这个时空下,陈曾寿尚未出生。 所以青登毫不客气地将他的作品给照搬了过来。 在前世,青登曾为了攻下语文考试里的“诗歌鉴赏”,而刻苦背诵、钻研过中国各个朝代的诗词。 对于清末的诗词,他虽不算多么了解,但也好歹记着梁启超、陈曾寿、陈三立、陈衍等名家的杰出之作。 就这样,青登靠着一首俳句、一首汉诗,逆转了局面。 “南纪派”与“一桥派”依然是一方八面威风,另一方怏怏不乐。 只不过,双方的角色互换了。 前者挺胸抬头、眉飞色舞。 后者书空咄咄、颓唐不安。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笑容守恒定律”吧——笑容并没有消失,只是从“一桥派”的脸上,转移到了“南纪派”的脸上。 按照惯例,在作诗游戏结束后,大家将一起讨论、评选谁的作品为最佳。 从现状来看,已经没有再举行这个环节的必要了。 谁会夺得桂冠,已经一目了然。 冷不丁的,青登忽然开口道: “松平大人!” 感受到青登视线的松平春岳,立即下意识地转头望过去。 “不知在下的作品,可否能入你的法眼?” 松平春岳的嘴角猛抽了几下。 其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猪肝的颜色变化着。 本想借着此次的“赏梅宴”来抬高一桥庆喜的名望,顺便踩一脚德川家茂和天璋院,没承想竟弄巧成拙,反倒给橘青登做了嫁衣裳! 虽然心情无比悲愤,恨不得暴跳而起,但他此刻展现出一名政治家该有的高超素养。 他凭着极强大的情绪管理能力及表情管理能力,硬是压住内心的澎湃情绪,挤出略显僵硬的笑容。 “哈哈……橘大人,没想到你竟有如此诗才,在下深感佩服。” “那就好,能够得到松平大人的赞赏,在下实在是三生有幸。” 说罢,青登发动“帝王之术”和“欺诈师+1”,在摆出一副真挚表情的同时,换上松平春岳刚才“请求”天璋院展示其诗作时的语气: “久闻大人勤学好问,您日后若想学习俳句和汉诗的创作方法的话,大可来请教在下,在下很乐意指点学问不精的人,这样一来,您也不用再欲求一诗而不得了。” 松平春岳:“……” 一桥庆喜:“……” 德川家茂:“……” 天璋院:“……” 其他人:“……” 全场寂静。 少顷——扑哧——的一声,某人因忍耐不住,导致笑声不慎泄出。 紧接着,就跟起了连锁反应似的。“扑哧扑哧”的拼命忍笑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些跟松平春岳同为“一桥派”阵营的人,或是地位比他要低的人,不敢当众笑出声来。 而那些地位比松平春岳高的人,为了维护住自己的形象,也同样在努力憋笑。 德川家茂抿起嘴唇。 和宫拿起随身携带的扇子,挡住自己的面庞。 天璋院咬紧牙关。 四下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松平春岳的面色彻底变成了猪肝的颜色……不,比猪肝的颜色还深邃。 他用尽自己最后的理智,一点一滴地从齿缝间挤出字词,沉声回复道: “橘大人,感谢您的慷慨……若有机会的话,在下定会请您指教一二……” 就在这个时候,一桥庆喜转过脸来,笔直注视青登——被睫毛深深掩藏的目光中,一丝猎鹰般的锐利浮了上来。 …… …… 数个小时后—— 江户,月宫神社,某座房间—— “哈哈哈哈哈哈!” 天璋院捂着肚子,不顾个人形象地放声大笑。 “盛晴,你有看见松平春岳的那副仿佛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端坐在天璋院身前的青登,一脸无奈地说道: “殿下,你也笑得太夸张了吧?” 室内除了青登与天璋院之外,再无旁人。 “哈哈哈哈!没、没办法呀!哈哈哈哈哈!因为实在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将“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找茬,结果却被青登反杀”的这组小插曲排除在外后,总体而言,今日的这场“赏梅宴”姑且算是圆满结束了。 青登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尽兴而归了。 吹上庭院的景色很漂亮,他很满意。 若是能带佐那子、木下舞和总司一起来观赏、游玩,那就更完美了。 待宴会结束之后,青登本想就这么回试卫馆休息。 可谁知,他前脚刚离开江户城,后脚就见到了前来拦他的纱重、八重。 这俩姐妹都跟冻龄了似的——这一点倒是和总司、木下舞很相似——相貌、身高全都没有分毫改变,仍是完美的“合法萝莉”。 她们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告知青登:天璋院找他,要求他即刻前往月宫神社。 实话讲,在听见这则命令的下一瞬间,青登的第一反应不是欣然领命,而是当作没有听见,直接拨转牛头,扬长而去。 被“赏梅宴”上的那一整套繁琐礼节给折腾得够呛的他,实在是不想再去任何地方了。 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试卫馆,然后将自己抛进澡堂的浴池里,让热得正好的水流消去他全身的疲劳。 然而……这毕竟是直属上级的命令,他不能不听从。 于是乎,他只得按捺住满心的不愿,遵令照办。 刚一抵达月宫神社,他就见到了仍穿着宴席上的那套盛装的天璋院。 连衣服都没换……她应该是在宴席刚刚结束时,就立即马不停蹄地直奔月宫神社。 青登连声问好都来不及说,便被天璋院的笑声给打断了。 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心的天璋院,索性一个骨碌翻倒在地上,肚皮朝天地继续欢笑。 直至笑得尽兴之后,她才慢吞吞地从榻榻米上爬起身来。 “盛晴,你今天的表现实在痛快!话说,你是啥时候学会写诗的啊?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有这样的技能。” 青登微微一笑,搬出敷衍胜麟太郎时所用的那套说辞: “只是因为吹上庭院的景致太美,激发了我的灵感而已。换作平日里,我可写不出这么好的诗词。” 天璋院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哈哈哈,古有李太白不品美酒难以挥毫,今有橘青登不观美景难呈佳作。” 在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后,天璋院稍稍坐直身子。 “盛晴,今天真的是多亏你了。” “老实说,我当时都已经准备举手投降,直接坦承我根本就不通文墨,任由他们嘲笑、羞辱我了。” “多亏了你的出手相助,我今日算是捡回一点脸面了。” “我欠你一个人情……” 天璋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青登给打断道: “殿下,请不要说这种话。” “嗯?” 天璋院扬起困惑的眼神——一张云淡风轻的平静笑脸,映入其眼帘。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朋友啊。坐视朋友被他人欺负……这种事情对我而言,实在是难以办到啊。” 刹那间,天璋院便像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咒语似的,倏地瞪大双眼。 “朋友?” 迎着对方投来的讶异视线,青登挠了挠头皮,构思措辞: “该怎么说呢……我是不知道殿下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啦,但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我早就将你视为我的可靠友人了。” “朋友间的互帮互助,不过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不是吗?” “你曾帮助过我,而且还是帮助过我很多次,所以这次就轮到我来帮助你了,就这么简单。” 天璋院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须臾,她神情木然地垂下螓首,反复咀嚼同一个词汇: “朋友……朋友……” 她的这副模样,令青登既感疑惑,又觉得有那么一点惊悚。 在犹豫了一会儿,他以试探性的口吻轻声问道: “殿下?殿下?” “……盛晴,你把双手举起来。” “啊?” “快点,把双手举起来。” “呃……这样吗?” “不行,再举高一点。” “这样?” “再高一点。” 在天璋院一声声的指示下,青登一点点地抬高双臂。 不消片刻,他摆出了一个完美的法式军礼。 青登下意识地以为天璋院又要整啥新把戏了。 毕竟她最爱捉弄他了。 “殿下,您这回又……唔!” 说时迟那时快,一件软绵绵的物事撞向青登。 青登一脸愕然地低下头,目光发怔地望着扑入他怀里的物事……即天璋院的肉体。 “殿、殿下?” 天璋院以不重却也不轻的力道抱着青登,下巴挂在其右肩头上。 二人的脸贴得极近……在青登的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天璋院的脸那么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那软乎乎的腮。 那头既轻柔又闪亮动人的乌黑长发、清晰且的五官线条、香甜好闻的气味、那贴在青登的胸口,仿佛要把青登的上身给弹飞的惊人弹性……无一不使青登的心脏跳速急剧攀升。 “是啊……你是我的朋友呢……” 青登在意这句话的音调而侧头一看,发现天璋院缩起嘴唇低语。 “我也有朋友了呢……朋友……” 她一点点地加大抱紧青登的力度。 与此同时,其面部神态变成忐忑与开心交加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瑟缩的小孩。 青登脸上现出茫然之色,不久之后转化为无奈的表情,最后哑然失笑。 殿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可一点儿都不像一个长者啊——青登将这句话藏在心里。 虽然他不太清楚天璋院这是怎么了,但其直觉告诉他:什么话也不要说,什么事也不要做。 于是乎,他既不回绝,也不主动迎合,就这么任由天璋院从其身上索取温暖。 在过去大概10分钟后……天璋院抬起脸蛋、直起腰,从青登的怀中离开。 “好了……盛晴你可以回去了。” 天璋院一边说,一边转过身,留给青登一个好看的背影。 “嗯?我这就可以回去了吗?” “我之所以喊你过来,就只是为了向你当面致谢而已。” 天璋院顿了一顿。 “虽然已经说过了……但我姑且还是再说一遍吧。” 她“呼”地深吸一口气。 “盛晴……谢谢你。” …… …… 青登离开了。 他怀揣着尚未平复下来的急促心跳,大步走向艳红的鸟居。 突然间,他猛地停住脚步并转过上身,遥望身后的巍峨主殿。 青登从未跟任何人询问过天璋院的过去。 一来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二来则是他知道天璋院的过去绝不是什么能够当下酒菜来用的有趣故事。 本是萨摩岛津氏的分家之女,却因政治需要而被迫背井离乡、嫁给一个时日无多的废人,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故去了也不能去看望一眼……这其中蕴藏着多少血泪? 青登不忍想象。 这场仓促至极的联姻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让天璋院打入江户城的内部,暗中推举一桥庆喜登上征夷大将军的大位——此乃众所周知的事情。 天璋院的义父岛津齐彬是坚定的“一桥派”。 在尚未决出由谁来继承将军之位的紧要关头里,他急急忙忙地将天璋院塞入大奥……其用意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结果,天璋院在嫁入幕府后,却立即转变成了最坚定的“南纪派”,旗帜鲜明地支持德川家茂。此外,她不止一次地当众宣布“自己已跟萨摩藩没有任何关系”……这其中又蕴藏着多少尔虞我诈? 青登同样不愿细想。 天璋院适才的拥抱,令他直观地感受到:这位生气勃勃、喜欢以长者自居的大姐姐,拥有着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沉重得多的过去。 想到这,青登拧起眉头,自然下垂的双手无意识地攥紧。 …… …… “纱重!八重!” 天璋院朝外喊了两嗓子。 下一息,她的房门被拉开——纱重和八重一左一右地蹲候在地。 天璋院不带半点婆妈地快声下令道: “在新年到来之前,我要见到‘仁王诗才出众’、‘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被仁王所作的俳句、汉诗给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消息,传遍江户的大街小巷。” 八重挑了一下眉。 “於笃大人,这是……?” 天璋院冷冷一笑。 “哼!那俩混账不是想羞辱我吗?不是想打击我们‘南纪派’的威望吗?好,我就教教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打击’!” 纱重如往常般惜字如金,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恭恭敬敬地埋低脑袋,高声道: “属下明白。” 八重咧嘴一笑: “这个任务……我喜欢!这才是忍者应该做的任务!” 欣然领命的两姐妹合笼房门,快步离去。 天璋院尖起耳朵,聆听她们的足音。 就在耳朵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的下一瞬间,她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倏地瘫倒在地。 “这就是年轻男人的身体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结实呢……” “还是说……只有青登的身体才这么结实?” 她一边嘟囔,一边抬起双手,捧住发烫中的脸颊。 ******* ******* 上一章忘记说了。一桥庆喜的俳句是豹豹子偷懒,直接将史实里的土方岁三所作的俳句给复制了过来。原文是“樱花”,豹豹子改成“梅花”了。 史实里的土方岁三是一个很爱写俳句的人,他还给自己起了一个雅号:丰玉。 (本章完) 第18章 青登的诗才之名满江户!遭遇刺杀的青登!【4700】 江户,某座居酒屋—— 一名青年猛灌了一大口酒后,压低声线,神秘兮兮地同周围的人说道: “喂,你们知道吗?昨天发生了一件大事啊。” “啊?什么事儿?” “就那事啊。” “什么这事那事的!别说一半不说一半的!快点讲清楚!” 青年仅凭三言两语就成功勾起店内的所有食客的注意力及胃口。 在众人的炯炯注视下,青年并不急着开腔。 他悠哉游哉地浅酌几口杯中酒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就在昨天,大树公在江户城的吹上庭院举办了一场‘赏梅宴’……” 青年的口才很不错。 他以简略却又非常清晰的脉络,将青登的“两首诗作惊全场”的事迹娓娓道来,并在原有事实的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添油加醋。 比如,夸大了松平春岳“请求”天璋院展示其作品时的嚣张程度。 再比如,将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听完青登的俳句和汉诗时的反应,给夸大成瞠目结舌、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待青年的讲述终了后,店内外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好哇!仁王,你干得好哇!我早就看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这俩混账不顺眼了!” “妈的!都怪他们将‘参觐交代’改为了3年一次,搞得出入江户的人口大减,害老子的生意都变得难做了!”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仁王会写诗。” “对啊,我也是。” “想不到他还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唉……我越来越觉得橘青登真乃神人也。” “哈哈哈哈,他说不定真的是‘仁王的化身’。” “可是……我还挺喜欢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的啊,这两人都很有胆识……” 蓦地,那位口才很好的热心青年插话进来: “你懂个屁!这俩人都是坚定的天皇支持者!特别是那个一桥庆喜!他从小就苦读水户学,读水户学读到脑子都坏掉了!在他们眼里,朝廷比幕府重要!你信不信要是未来哪一天朝廷和幕府同时遇难了,他们绝对会于第一时间把幕府卖了,鼎力支持朝廷!” 青年的话音刚落,另一人——他喝得满面酡红——便醉醺醺地嚷嚷道: “就是就是!这俩人就是吃里扒外的混账!吃着幕府的俸禄,却帮朝廷说话!” “老子最讨厌朝廷和京都人了!” “朝廷的死活,关咱江户人什么事!” “没错!只要是有血性的江户人,都应该坚定地同大树公和大御台所殿下站在一起!” “对!大树公和大御台所殿下才是能够力挽狂澜、拯救时局的人!” 青年笑眯眯地望着在他的悉心引导下,纷纷将斗争矛头指向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的众人。 这时,一阵微风拂进店内,吹起青年的一片衣角,露出新御庭番的忍者服…… …… 江户,某座茶屋—— “喂,你们知道吗?就在昨天,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被仁王弄得灰头土脸的。” “哦?快说来听听!” …… 江户,某座澡堂—— “喂,你们知道吗?仁王有着出类拔萃的诗才!” …… “喂,你们知道吗?仁王的诗作令不少国学大家和汉学大家都啧啧称奇啊!” …… “喂,你们知道吗?仁王不仅是一个天才剑士,更是一个天才诗人啊!” …… “喂,你们知道吗?” …… “喂,你们知道吗?” …… …… 江户,桶町,小千叶剑馆—— “橘君,据说你能像唐土曹魏的曹子建那样七步成诗?日后若有机会的话,请务必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这番本领。” 佐那子含着笑意,朝正跟她并肩坐在缘廊上的青登投去戏谑的目光。 …… …… 江户,千事屋桐生老板外出中—— 木下舞一边擦掉脚上的污垢,一边两眼放光地望着面前的正在提袴的青登。 “青登!人们都说你能五步成诗,这是真的吗?”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总司的房间—— “橘君……” 回归大自然状态的青登和总司,相互依偎在暖和的被窝里。 冷不丁地,总司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青登。 “嗯?怎么了?” 青登迷迷糊糊地回以疑惑的眼神。 “橘君,你真的能够三步成诗吗?” 总司一本正经地这般问道。 从其一板一眼的认真模样来看,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 …… 江户,西洋人居留地—— “师傅,相传您能随时随地地创作出隽永的诗歌,您能现场露一手给我看看吗?” 艾洛蒂懵懂地眨了眨眼,天蓝色的瞳仁绽出无邪的光芒。 青登抽了抽嘴角,不知该如何应答…… …… …… 在天璋院的暗中推动下,“在大腕云集的宴席上,青登以一首俳句、一首汉诗力压全场”的逸话,以裂变效应飞速传播着,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 一时之间,青登的诗才之名满江户。 众所周知,传闻这种东西,一个不好就会越传越偏。 所谓的“三人成虎”,不外如是。 天璋院本只想借此机会来恶心一下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 可慢慢的,民众的讨论重心逐渐转移到了青登身上。 刚开始时,还只是说青登文武双全,既能舞剑又能作诗。 没过多久,内容就更迭成了“青登有着超群绝伦的诗才”。 然后,“超群绝伦的诗才”变成“跟曹植一样,有着‘七步作诗’的本领” 这还没完!目前的最新版本,已经把青登吹捧成了比曹植还牛逼的“零步作诗”!是一架能够无视时间和地点地不断产出优秀诗歌的“无情产诗机”! 兴许是因为青登在江户民众心中有着太高的地位了吧,所以江户的市井百姓们都乐于将各种离谱的设定、事迹套到他的头上,而且还真的信以为真,觉得“虽然这种事情很离谱,但若是仁王所为的话,那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熟悉青登的人都知道,这些不过只是可笑的无稽之谈——除了木下舞、总司和艾洛蒂。 恋爱脑的木下舞,对青登抱以无条件的信任。只要是赞美青登的传闻,不管其中的内容有多么夸张,她都会下意识地信以为真。 总司不懂诗歌,连汉字都认不全的她,并不清楚“X步成诗”都是些什么概念。 至于艾洛蒂,她就是单纯的烂漫天真了。 青登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总算是让她们仨相信他真的没有“五步成诗”、“三步成诗”、乃至“零步成诗”的能力。 尽管这些传言很离谱,令人啼笑皆非。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青登所创作的……或者说是他所抄录的那两首作品,渐渐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下广泛散布开来,江户的智者们无不对其予以很高的评价,并由衷地相信着——“仁王”橘青登在写诗这方面,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越传越广、越传越烈的“天才诗人”之名,给青登带来了不少的益处。 最直观的益处,自然便是进一步地抬高其名望。 当然,要说没有半点负面影响,那也不是。 简而言之:本就喜欢、尊重他的人,更加地喜欢、尊重他;本就讨厌、嫉妒他的人,愈发地讨厌、嫉妒他。 对此,青登不以为意。 对于前者,他深怀感恩。 而后者……随他们去吧。 若是看我不顺眼的话,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打从跟法诛党结怨起,青登就无时无刻不保持临战状态。 …… …… 文久二年1862,12月27日—— “萝卜,我们走!” “哞哞哞” 一人一牛如往常般疾驰在通往江户城的大道上。 再过几天就是就是新年了。 江户的大街小巷在飘满年味的同时,也变得萧瑟了不少。 路人们行色匆匆,或是在忙着购置年货,或是在抓紧时间地找活儿干,趁着这最后的几天,再多挣一点儿钱,争取过一个好年。 在进入上班时必经的闹市区后,青登早已看习惯的光景——对他抱有极大敬意的民众,纷至沓来地拥至其附近——如期而至。 “仁王大人!” “橘大人!早上好!” “橘大人!” …… 青登面挂微笑,向着身周的热情洋溢的百姓们挥手致意。 他并未发现……或者说在这样的场合里,根本就没法发现——一名头戴遮蔽面容的低沿斗笠,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布包的武士,藏身在密集的人群之中。 此人的视线紧紧锁定青登的身影,并随着青登的移动而不断地变更站位。 这里乃捱三顶四的闹市区,到处都是人。 出于此故,青登无法纵牛奔驰,速度势必放缓下来。 萝卜此时的速率,慢得犹如散步中的老太太。 少顷,青登和萝卜来到此地最拥挤的地方。 这里的街道两侧站满了支着辆手推车,或者直接将商品摆在地上的小商小贩。 原本至少能并肩跑6匹马的宽敞街道,在这些贩夫走卒的挤占下,宽度变得仅剩原先的一半,非常狭窄。 正因如此,这片区域的人流不可避免地变得稠密起来。 萝卜那本就很慢的速度,进一步地放缓下来。 武士见状,立即转过脑袋,扫视四方。 确认无人注意他后,他悄悄地从怀里掏出一盒西洋火柴。 抽出2根火柴。 “嚓”地擦亮火星。 将燃烧着的火柴塞入布包之中。 紧接着,布包里飞出无数火星。 武士的整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由此可见,他一定练习过无数遍。 斗笠底下,被阴影笼罩的面容现出一丝冷笑。 下个刹那,他猛地掷出手中的布包! 高速飞行的布包划着漂亮的抛物线……精准地砸向青登的头顶! 在武士扔出布包的同一瞬间,因“风的感知者+1”的加持而听力过人的青登,就已听见奇怪的动静。 他飞快地侧过脑袋,循声望去。 布包的下落速度虽很惊人,但也没能超脱“鹰眼+3”和“火眼金睛+5”的能力范围。 青登清晰分明地望见布袋里闪烁着影影绰绰的火光…… 刹那间,他的瞳孔缩至针孔大小。 在本能的驱使下,他将双脚从牛蹬里抽出,腾身一跃,稳稳地站到牛鞍上,连刀带鞘地抽出腰间的定鬼神。 而这个时候,那黑色的布包已经落至他头顶上方5寸的位置。 值此刻不容缓之际,青登不慌不忙地摆出打棒球一般的姿势——瞄准,挥刀——定鬼神的刀鞘不偏不倚地正中黑色布包。 漂亮的全垒打。 本是向下坠的布包变为往上飞,飞向深远的青空。 然而,它仅飞行了不到2秒钟,属于它的“流浪旅行”就已宣告终结—— 轰隆——!! 布包爆炸了。 喷散的火焰填满了青登的视野。 火星像雨点一样扑簌簌地落下,在青登身边不停地炸裂。 由于弥漫着火药的浓烟,空气变得辛辣刺鼻。 因为及时地将炸药包打飞出去,并赶在火雨掉落之前用双臂护住了脑袋,所以青登未受重创,只有双臂受了一点烧伤。 这种程度的危难,对堂堂仁王而言,无足挂齿。 然而……遍观整个现场,能够保持镇定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青登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啊啊啊!好烫!好烫!” “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喂!别踩!别踩!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挤!不要挤呀!再拥挤下去的话就要出大事了!” …… 眨眼间,原本安逸祥和的街道,变得凌乱不堪。 到处是惊恐的尖叫。 到处是四散奔逃的民众。 到处是不慎跌倒在地,然后被百十只脚淹没,很快就没了声息的可怜之人…… “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 受惊的萝卜发狂似的扬起前蹄。 它再怎么通人性,也始终只是一头牛。 即便是人类,在遭遇此等异变后都会感到惊恐不安,何况仅仅只是一头牛的萝卜呢? 站立在萝卜背上的青登,险些被甩落下来。 幸而他有“猫转身+1”。 在勉勉强强地稳住身形后,他于第一时间蹲下身、手抚牛头,高声道: “萝卜!冷静!” 兴许是感受到主人的体温了吧,萝卜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虽然它的一对牛眼仍充满着发憷的色彩,但好歹是不再嚎叫,也不再乱动了。 安抚完萝卜之后,青登忙不迭地扫动视线,确认现场的状况。 接着,他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此时此地并非现代的美国,这里的民众对于枪炮之声并不熟悉。 没有电视,没有互联网……时下的江户民众可能都不清楚“爆炸”的概念是什么。 他们平日里所见过的最激烈的爆炸物,可能也就是烟花了吧。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强烈爆炸,直接夺去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神智。 他们全部乱了手脚……他们不顾一切地抱头鼠窜。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被活生生地撞伤、踩死…… 若是条件允许的话,青登当然很想帮助这些可怜的老百姓。 但是,这样的局面已经不是他光靠一己之力就能稳定下来的。 况且……他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尽管只有那么一瞬间,但在因听见奇怪动静而转过头去的那个时候,青登确实看见扔出炸药包的人,是一个头戴低沿斗笠的武士! 青登依着记忆,望向刚才炸药包飞出的方向。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名发动恐怖袭击的武士并未立即逃走。 他直挺挺地伫立在原地,面朝青登。 在青登望过去时,他虽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无比确信——他们对上了视线。 就在二人四目相对的下一息,武士转身即逃。 他不顾一切地推开所有挡在他前方的人,就这么硬生生地撞出一条路来。 “萝卜,你留在这里等我!” 说罢,青登纵身跳出,踩着他人的肩膀,不依不挠地追了过去! ******* ******* 大家猜猜看这个刺杀青登的人是谁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因为一些原因,今天短了一点,灰常豹歉!流泪豹豹头.jpg 第21章 全城震动!功名只向马上取!【6200】 我组建了最强剑客集团第1卷青登捕物帐第21章全城震动!功名只向马上取!6200】江户,某条偏僻小巷—— “喂!兄弟们!快看呐!我们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 一名体型健壮却又衣衫褴褛的浪人,一边面露激动的表情,一边高举手中的瓦板小报。 瓦板小报上,简练的文字与精致的配图相得益彰。 配图里的内容相当简单:身穿威武战铠、腰佩三刀的年轻武士,大马金刀地端坐在马扎上……画中所绘之人,自然便是青登了。 壮汉的面前,即这条偏僻小巷的深处,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名同样是一袭破衫的浪人。 “老大,怎么了?” “出人头地的机会?” “什么意思?” 脸上现出疑惑之色的浪人们,七嘴八舌地反问道。 “兄弟们!幕府有大动作了!” 说着,壮汉把举过头顶的瓦板小报递回至眼前,接着将上头所写的内容飞快地概述了一遍。 京畿镇抚使……组建新部队……提兵上洛……在听完这些字眼后,浪人们始惊后喜终狂。 “京畿镇抚使……那个橘青登今年不过20岁吧?年仅20就凭着一刀一枪搏出赫赫功名,如今不仅已是坐镇一方的封疆大吏,而且还跟那个千叶佐那子有着无比亲昵的关系……啧!真是一个令人连嫉妒他的勇气都没有的家伙啊……!” “由京畿镇抚使·橘青登亲自统率的战斗部队……这支新部队有正式名称吗?” “还没有。只不过,大家都将这支即将编成的新部队惯称为‘镇抚军’。” “不问出身,不问年龄,人人皆可报名……这是真的吗?!就连咱们这样的无主浪人,也能报名加入橘青登的麾下吗?” “是的!没错!瓦板小报里写得清清楚楚,别说是浪人了,即使是连武士都不是的农民,也有机会为仁王效力!” “农民?哼!只懂得往土里刨食的农民,哪可能懂得打仗!” “不过,瓦板小报里也写了:并不是往征兵署里报个名就能万事大吉了,是有选拔的。只有通过严格的选拔,方能成为镇抚军的一员队士。” “啊,还有选拔啊……” “哈哈哈!怎么?山田君,你是对自己的本领没有自信吗?” “怎、怎么可能!我可是镜心明智流的目录持有者啊!我怎么可能会害怕区区的选拔!” 正当浪人们议论纷纷时,壮汉深吸一口气,高声道: “兄弟们!请听我说!” 此言一出,嘈杂的巷弄顿时安静下来。 浪人们的目光整齐划一地落至壮汉的身上。 “兄弟们,我们既是同乡,又是志同道合的战友。” 壮汉缓缓地转动视线,在扫视面前的这一张张面庞的同时,以颇具感染力的腔调,把话接了下去: “一年前,我们弃家门于不顾,毅然脱藩,远赴江户。” “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尽忠报国!” “为的就是杀身成仁!” “但是,在来到江户后,残酷的现实给了我们一记重击。” “那些高高在上的幕臣们,根本没空理会我们这些身份低贱的浪人。” “我们满腔热枕,却又报国无门,只能浑噩度日。” “而现在……吾等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说到这,壮汉再一次地高举手中的瓦板小报。 表情之威严,举止之庄敬……仿佛正举着什么珍贵的圣器。 “我决定了!我要参加明年1月3日的征兵选拔!我要跟仁王一起上洛!我要借此机会,一展宏图!” “你们愿意陪我同往吗?” 壮汉的话音甫落,浪人们便抢道: “老大,你在说啥傻话呢!” “我们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啊!” “我早就受够现在这种跟乞丐没什么两样的生活了!” “反正也是烂命一条!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眼见浪人们一个个都慷慨激昂,壮汉不由咧开嘴角,喜笑颜开。 噌! 他猛地拔出腰间刀,刀尖直指天空。 “好!那我们就一起加入镇抚军!功名只向马上取!”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浪人们纷纷像壮汉那样拔出佩刀,剑指青空。 刀刃林立,寒光闪耀。 …… …… 江户,旗本聚居地,某座豪华府邸—— 一名身穿华服、眉清目秀的少年,神情激动地快步走在缘廊上,地板被踩得“咚咚”作响。 须臾,他在一扇精致的房门前方停下脚步。 “父亲!” 少年推门而入。 “嗯?” 房间内,一名富态的中年人正斜倚着肘靠,悠然地吞云吐雾。 眼见少年突然来犯,他当即放下手中的烟枪,不疾不徐地反问道: “三郎,怎么了吗?” 少年端坐在中年人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仍热乎着的瓦板小报。 “父亲,我想加入镇抚军,请允准!” 说罢,少年将瓦板小报推至中年人的膝前。 “镇抚……军……?” 中年人捡起小报,一目十行地起来。 不消片刻,他的整张脸变得一会儿黑,一会儿青。 “胡闹!” 嘶啦——中年人将小报撕成两半并揉成纸团,狠狠地扔到地上。 “三郎,这可不是参加节日庆典!这是参军!是要打仗的!” “你难道不明白眼下京都的局势吗?” “长州、萨摩和会津之间早已是一片剑拔弩张,整片京畿随时都有可能沦为腥风血雨的战场!” “打仗是要死人的!” “我不准你参加什么镇抚军!” 少年仿佛早就料到了中年人会有如此反应似的,他面不改色地低着头,不卑不亢地朗声道: “父亲,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我知道目前的京都已是布满战云。” “我也知道打仗是会死人。” “然而……不论如何,我还是想去京都!想加入镇抚军!” “我是家中的三子,无缘继承家业。” “我未来的道路,无非就只有两条,要么在某座剑馆任职,靠剑术为生;要么就待在家里,当一只现在被父亲您赡养,之后被兄长赡养的米虫。” “我既不想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剑术老师,也不想当米虫!” 说到这,少年抬起脑袋,目光炯炯地跟中年人四目相对。 “父亲!我想建功立业!” “这可是阔别近三百年的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时机,还得追溯到战国时代的织田家!” “我要用我的剑,搏取远超祖先的功业!” …… …… 江户,郊外,某座乡村—— 几名扛着锄头的农民,一边并肩走向农田,一边神采奕奕地交谈着。 “若是能立下大功劳的话,成为一城一地之主,甚至是成为下一个丰臣秀吉,也不是没可能啊!” “哼!得了吧!你懂武术吗?你知道怎么挥刀吗?你就一只懂得挥锄头的农民,还想着成为一城一地之主?还想着成为下一个丰臣秀吉?” “丰、丰臣秀吉在发迹之前,不也是农民吗?人家不也是从一介农人一步步地登上‘天下人’的宝座了吗?人家能行,我为什么不能行?” …… …… 江户,某地—— 一名衣衫简朴的武士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瓦板小报。 虽然小报被脚印和脏水给弄脏了一些,但仍能依稀看清上面的字样。 “京畿镇抚使……” 武士一手拿着小报,另一手轻抚腰间刀,轻声嘟囔。 他的全副身心、全部注意力,都被小报上的“京畿镇抚使”、“征兵”等字眼给牢牢吸引。 这时,他的身后走来一名满身绮罗的商人。 “喂!锹次郎!锹次郎!大石锹次郎!” 武士的身子轻抖了几下,回过神来,循声望向商人。 “嗯?老板,怎么了吗?” “你竟然还问我‘怎么了吗’……该走了!” “哦,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 大石锹次郎将手中的瓦板小报折叠好,随手塞进怀里。 “真是的……锹次郎,虽然你的本领确实很厉害,但是你也要多上点儿心才行呀!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钱来雇你当保镖的,你得让我有一种‘物有所值’,乃至‘物超所值’的感觉才行啊!” “呵呵呵,不好意思,我之后会注意的。” …… …… …… …… 江户,伊东道场—— “镇抚京畿……京畿……” 伊东大藏怔怔地凝睇手里的瓦板小报,若有所思。 …… …… 江户,某间旅店—— “芹泽!芹泽!芹泽!” 一名体型瘦削的武士,三步并作两步地迈入一间布满酒气的卧房。 房间内,一名肌肉发达,体型壮硕,身高六尺有余的壮汉仰躺在榻榻米上,双臂枕在脑后,脸上盖着一本摊开来的《大日本史。 “唔……!新见,吵死了……!” 芹泽以刚睡醒般的慵懒声音,不耐地斥责道。 新见无视芹泽的牢骚,盘腿坐到其身边,一边递出手里的小报,一边快声道: “芹泽,别睡了,快起来!幕府责令橘青登编成新的战斗部队,择日提兵上洛!” “嗯?” 芹泽一个骨碌坐起身。 盖在其脸上的《大日本史也自然而然地滑落在地。 只见他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光看面相就能本能地感受到此人不好招惹。 <script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catch(ex){}<\/script> 芹泽一把夺过新见手里的小报,五行并下地飞速阅览。 少顷,他咧开嘴角。 紧接着,难以自抑的笑声从其嘴中泄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待笑得尽兴之后,他抓过身旁的打刀,“噌”的一声将刀身拉出半截。 雪亮的刀面映出他那被压瘪的、闪烁着狠厉眸光的双眼。 “蛰伏了那么久……吾等总算是可以大显身手了!” …… …… 江户,某地—— 清河八郎面色阴沉地手中的小报。 每看一词、每读一句,聚集在其颊间的阴云都会变得浓厚几分。 终于,还未看完小报上的全部内容,他便满脸不耐烦地将小报揉成一团,狠狠地扔飞出去。 “哼!实现大义之路,果然是满地荆棘啊……!” …… …… 江户,试卫馆,道场—— 近藤勇手提竹剑,一如往常地检查、指导、纠正学徒们的剑术动作。 渐渐的,他察觉到一股违和感——学徒们今天都怪怪的。 有好一些人很不专心,总是在窃窃私语,而且所交谈的内容令他甚感在意。 “喂,你们知道了吗?” “嗯,在来试卫馆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 “你们有兴趣去报名吗?” “我很想去,可是……内子已有7个月的身孕,我实在是没法弃她于不顾。” “我也是,我不仅有一个怀有身孕的老婆,还有一个才刚过4岁的儿子,我若战死他乡,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没法在这样的乱世里生存下去啊。” 听着这些人的交谈,近藤勇终于是按捺不住旺盛已极的好奇心,喊住一人,问道: “藤井君,你们都在交头接耳些什么呢?” “啊,小师傅,难道您不知道吗?” 虽然近藤勇已正式继承天然理心流宗家四代目掌门人之位,但是资历较老的学徒仍习惯性地管他叫“小师傅”,管近藤周助叫“师傅”或“老师傅”。 “嗯?什么意思?” “哎呀,难道橘先生还没告诉您吗?” “青登他自昨日去奉公之后,就一直没有归家,只托人跟我们说了一声‘他今晚不回来吃饭、睡觉’。” “这样啊……小师傅,出大新闻了哦!橘先生荣升为京畿镇抚使!幕府将广泛招募有报国志向的才俊,编组成一支全新的、由橘先生亲自统率的军团。等到明年二月时,橘先生将率领这支崭新军团驰援京畿!” 霎时间,近藤勇的两道浓眉在隆起的眼角上耸了耸。 “广泛招募有报国志向的才俊……详细地说给我听听!” …… …… 江户,千事屋—— 柜台上的账簿、笔架、砚台等物被全数推至一边,好腾出空位来铺放桐生老板刚买来的最新的瓦板小报。 桐生老板盘膝而坐,双臂抱胸。 木下舞则趴在他的背上,小脑袋探出其肩头。 二人一起目不转睛地小报。 “橘君,你要去京都了吗……” 桐生老板轻声呢喃,颊间现出追忆之色,一副仿佛回想起了某个人的样子。 较之于表情复杂的桐生老板,木下舞的神态变化要简单得多——她的脸上布满忧色。 “青登……” 大橘猫·多多注意到了主人的异样。 它缓步走到木下舞的身下,一边用圆润的大脑袋轻蹭那留有淡淡齿印的白嫩脚脖子,一边“喵喵喵”地叫着。 …… …… 江户,桶町,小千叶剑馆—— 刚练完武的佐那子,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满身香汗,几缕头发黏在微微泛粉的脸蛋上。 乌黑的秀发、因刚剧烈运动完而显得白里透粉的肌肤……这二者差异明显却又珠联璧合,看上去分外诱人。 顺着她的下颔、指尖等处滴落而下的汗珠,在她脚边形成一滩又一滩的晶莹水泊。 换作在平日里,爱干净的佐那子早就用汗巾将自己的身体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去浴室里洗个舒舒服服的澡了。 然而,刻下的她却顾不得擦汗,甚至顾不上放下手里的练武用的木制薙刀。 此时,她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面前的千叶重太郎身上。 精准点来讲,是放在了千叶重太郎所讲的话上。 “……总之,就是这样,等到明年2月的时候,青登就要离开江户了。” 说来也巧,在得知此事后,佐那子露出了跟木下舞无比相似的震惊表情。 她怔怔地平视前方的虚空,好半天没有开口讲话。 …… …… 是夜——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青登是在今日临近傍晚的时候,才总算是回到了试卫馆。 甫一归来,他甚至都来不及跟总司等人打声招呼,就马不停蹄地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俯首案前,奋笔疾书着什么。 兵者,国之大事。 不论是募兵,还是出征,都是一件需要联动数个、十数个、乃至上百个部门才能顺利完成的复杂活动。 更何况,承平日久的江户幕府已许久没有进行过类似于此的军事行动了。 简而言之,一句话——仅靠青登一人,是绝对没可能赶在明年开春之前提兵上洛的。 因此,德川家茂任命松平主税介、山冈铁太郎、鹈殿鸠翁、杉浦正一郎、松冈重三郎为“浪士取缔役”,由他们负责协助青登打理镇抚军的编制事宜。 自打昨日下午接受德川家茂的委任后,青登就一直待在江户城里跟松平主税介等人协商募集人才、购置装备等种种事宜。 松平主税介——德川家系里难得一见的杰出剑客,先祖为德川家康的六男忠辉,学问剑术概甚杰出,目前在讲武所担任剑术师范。 此次的远征,涉关能否肃清法诛党——换言之,涉关青登能否顺利摆平法诛党这个重大威胁。 因此,青登久违地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干劲。 凭着“元阳+1”、“神脑+9”、“强精+2”等天赋所赋予的充沛精力,青登硬是发挥除了极强的主观能动性,生产队的驴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他连续工作了28个小时,同他共事的松平主税介等人都几近累倒在地了,他仍神采奕奕地工作。 甚至在回到试卫馆后,他还捡起尚未完成的重要工作,继续挑灯夜战。 在“聚神”的加持下,青登眼里的世界只剩下手里的笔及眼前的卷轴。 “聚神”真乃战斗、工作两不误的神级天赋。 “神脑+9”配合“聚神”……青登的工作效率数倍于常人。 正当他焚膏继晷之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其思绪—— 咚、咚、咚。 紧随敲门声之后的,是总司的声音。 “橘君,是我。” 青登停下手中的毛笔。 “怎么了吗?” “呃,那个……佐那子和木下小姐都来了,她们……还有我,都想见你一面。橘君,你现在有空吗?” 青登愣了愣,随后面露混合着惊讶和无奈的复杂表情 虽然他早就料到三女势必会来逼问上洛的因果,但他没料到她们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 反正也是迟早要面对的事情,也不在乎早晚了……青登心想。 他一边将手里的毛笔搁回至笔山上,一边轻声道: “进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哗”的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便即刻响起。 紧接着,蓝、红、紫三道倩影鱼贯而入。 在进房后,三女同时一愣。 只见房间的榻榻米上堆满写有各种字样的纸张、卷轴,几无落脚之地。 “抱歉,有点乱。” 说着,青登随手将面前的纸张和卷轴推开,腾出一片空地。 “青登,我们应该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吧?” 木下舞怯生生地问道。 要说有没有被打扰,那肯定是有被打扰的……青登在心里说。 如若实话实说的话,势必会让三女感到失落、内疚。 因此,青登撒了一个善意的小谎言: “并没有,我正准备休息呢。” 木下舞轻轻颔首: “那就好……” “都快坐吧,别一直站着了。” 听见青登这么说,三女纷纷屈膝跪坐,在青登的面前一字排开。 佐那子坐在C位,她的左右两边分别是木下舞和总司。 因为显著的身高差,所以从青登的视角望过去,三女恰好构成一个中间高、两边低的“山”字。 谁都没有讲话。 三女皆是一副目光闪烁、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是在构思措辞。 一时之间,房间内的诡异氛围渐浓。 为了掬起开始沉重下去的气氛,青登主动开口道: “佐那子,阿舞,你们是一起过来的吗?” 佐那子答道: “我在得知你已回到试卫馆后,就立即赶过来了,然后就在半路遇见同样急匆匆地赶往试卫馆的木下小姐。” 木下舞点了点头,以示附和。 眼见佐那子和木下舞竟能配合地如此默契,青登不由挑了下眉,露出一脸“看见罕见的东西了”的表情。 只要是在没有外人在场的场合里,佐那子和木下舞总会吵架、互相说点怪话来阴阳对方。 她们俩不仅没有斗嘴,反而还一起心平气和地回答青登的问题……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少见。 ******* *******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写到镇抚军的队士选拔了。然后那个必不可少的环节就要来了。 如何?最近的剧情节奏是不是很利落、很爽快 所以——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21章 全城震动!功名只向马上取!【6200】 我组建了最强剑客集团第1卷青登捕物帐第21章全城震动!功名只向马上取!6200】江户,某条偏僻小巷—— “喂!兄弟们!快看呐!我们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 一名体型健壮却又衣衫褴褛的浪人,一边面露激动的表情,一边高举手中的瓦板小报。 瓦板小报上,简练的文字与精致的配图相得益彰。 配图里的内容相当简单:身穿威武战铠、腰佩三刀的年轻武士,大马金刀地端坐在马扎上……画中所绘之人,自然便是青登了。 壮汉的面前,即这条偏僻小巷的深处,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名同样是一袭破衫的浪人。 “老大,怎么了?” “出人头地的机会?” “什么意思?” 脸上现出疑惑之色的浪人们,七嘴八舌地反问道。 “兄弟们!幕府有大动作了!” 说着,壮汉把举过头顶的瓦板小报递回至眼前,接着将上头所写的内容飞快地概述了一遍。 京畿镇抚使……组建新部队……提兵上洛……在听完这些字眼后,浪人们始惊后喜终狂。 “京畿镇抚使……那个橘青登今年不过20岁吧?年仅20就凭着一刀一枪搏出赫赫功名,如今不仅已是坐镇一方的封疆大吏,而且还跟那个千叶佐那子有着无比亲昵的关系……啧!真是一个令人连嫉妒他的勇气都没有的家伙啊……!” “由京畿镇抚使·橘青登亲自统率的战斗部队……这支新部队有正式名称吗?” “还没有。只不过,大家都将这支即将编成的新部队惯称为‘镇抚军’。” “不问出身,不问年龄,人人皆可报名……这是真的吗?!就连咱们这样的无主浪人,也能报名加入橘青登的麾下吗?” “是的!没错!瓦板小报里写得清清楚楚,别说是浪人了,即使是连武士都不是的农民,也有机会为仁王效力!” “农民?哼!只懂得往土里刨食的农民,哪可能懂得打仗!” “不过,瓦板小报里也写了:并不是往征兵署里报个名就能万事大吉了,是有选拔的。只有通过严格的选拔,方能成为镇抚军的一员队士。” “啊,还有选拔啊……” “哈哈哈!怎么?山田君,你是对自己的本领没有自信吗?” “怎、怎么可能!我可是镜心明智流的目录持有者啊!我怎么可能会害怕区区的选拔!” 正当浪人们议论纷纷时,壮汉深吸一口气,高声道: “兄弟们!请听我说!” 此言一出,嘈杂的巷弄顿时安静下来。 浪人们的目光整齐划一地落至壮汉的身上。 “兄弟们,我们既是同乡,又是志同道合的战友。” 壮汉缓缓地转动视线,在扫视面前的这一张张面庞的同时,以颇具感染力的腔调,把话接了下去: “一年前,我们弃家门于不顾,毅然脱藩,远赴江户。” “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尽忠报国!” “为的就是杀身成仁!” “但是,在来到江户后,残酷的现实给了我们一记重击。” “那些高高在上的幕臣们,根本没空理会我们这些身份低贱的浪人。” “我们满腔热枕,却又报国无门,只能浑噩度日。” “而现在……吾等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说到这,壮汉再一次地高举手中的瓦板小报。 表情之威严,举止之庄敬……仿佛正举着什么珍贵的圣器。 “我决定了!我要参加明年1月3日的征兵选拔!我要跟仁王一起上洛!我要借此机会,一展宏图!” “你们愿意陪我同往吗?” 壮汉的话音甫落,浪人们便抢道: “老大,你在说啥傻话呢!” “我们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啊!” “我早就受够现在这种跟乞丐没什么两样的生活了!” “反正也是烂命一条!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眼见浪人们一个个都慷慨激昂,壮汉不由咧开嘴角,喜笑颜开。 噌! 他猛地拔出腰间刀,刀尖直指天空。 “好!那我们就一起加入镇抚军!功名只向马上取!”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浪人们纷纷像壮汉那样拔出佩刀,剑指青空。 刀刃林立,寒光闪耀。 …… …… 江户,旗本聚居地,某座豪华府邸—— 一名身穿华服、眉清目秀的少年,神情激动地快步走在缘廊上,地板被踩得“咚咚”作响。 须臾,他在一扇精致的房门前方停下脚步。 “父亲!” 少年推门而入。 “嗯?” 房间内,一名富态的中年人正斜倚着肘靠,悠然地吞云吐雾。 眼见少年突然来犯,他当即放下手中的烟枪,不疾不徐地反问道: “三郎,怎么了吗?” 少年端坐在中年人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仍热乎着的瓦板小报。 “父亲,我想加入镇抚军,请允准!” 说罢,少年将瓦板小报推至中年人的膝前。 “镇抚……军……?” 中年人捡起小报,一目十行地起来。 不消片刻,他的整张脸变得一会儿黑,一会儿青。 “胡闹!” 嘶啦——中年人将小报撕成两半并揉成纸团,狠狠地扔到地上。 “三郎,这可不是参加节日庆典!这是参军!是要打仗的!” “你难道不明白眼下京都的局势吗?” “长州、萨摩和会津之间早已是一片剑拔弩张,整片京畿随时都有可能沦为腥风血雨的战场!” “打仗是要死人的!” “我不准你参加什么镇抚军!” 少年仿佛早就料到了中年人会有如此反应似的,他面不改色地低着头,不卑不亢地朗声道: “父亲,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我知道目前的京都已是布满战云。” “我也知道打仗是会死人。” “然而……不论如何,我还是想去京都!想加入镇抚军!” “我是家中的三子,无缘继承家业。” “我未来的道路,无非就只有两条,要么在某座剑馆任职,靠剑术为生;要么就待在家里,当一只现在被父亲您赡养,之后被兄长赡养的米虫。” “我既不想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剑术老师,也不想当米虫!” 说到这,少年抬起脑袋,目光炯炯地跟中年人四目相对。 “父亲!我想建功立业!” “这可是阔别近三百年的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时机,还得追溯到战国时代的织田家!” “我要用我的剑,搏取远超祖先的功业!” …… …… 江户,郊外,某座乡村—— 几名扛着锄头的农民,一边并肩走向农田,一边神采奕奕地交谈着。 “若是能立下大功劳的话,成为一城一地之主,甚至是成为下一个丰臣秀吉,也不是没可能啊!” “哼!得了吧!你懂武术吗?你知道怎么挥刀吗?你就一只懂得挥锄头的农民,还想着成为一城一地之主?还想着成为下一个丰臣秀吉?” “丰、丰臣秀吉在发迹之前,不也是农民吗?人家不也是从一介农人一步步地登上‘天下人’的宝座了吗?人家能行,我为什么不能行?” …… …… 江户,某地—— 一名衣衫简朴的武士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瓦板小报。 虽然小报被脚印和脏水给弄脏了一些,但仍能依稀看清上面的字样。 “京畿镇抚使……” 武士一手拿着小报,另一手轻抚腰间刀,轻声嘟囔。 他的全副身心、全部注意力,都被小报上的“京畿镇抚使”、“征兵”等字眼给牢牢吸引。 这时,他的身后走来一名满身绮罗的商人。 “喂!锹次郎!锹次郎!大石锹次郎!” 武士的身子轻抖了几下,回过神来,循声望向商人。 “嗯?老板,怎么了吗?” “你竟然还问我‘怎么了吗’……该走了!” “哦,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 大石锹次郎将手中的瓦板小报折叠好,随手塞进怀里。 “真是的……锹次郎,虽然你的本领确实很厉害,但是你也要多上点儿心才行呀!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钱来雇你当保镖的,你得让我有一种‘物有所值’,乃至‘物超所值’的感觉才行啊!” “呵呵呵,不好意思,我之后会注意的。” …… …… …… …… 江户,伊东道场—— “镇抚京畿……京畿……” 伊东大藏怔怔地凝睇手里的瓦板小报,若有所思。 …… …… 江户,某间旅店—— “芹泽!芹泽!芹泽!” 一名体型瘦削的武士,三步并作两步地迈入一间布满酒气的卧房。 房间内,一名肌肉发达,体型壮硕,身高六尺有余的壮汉仰躺在榻榻米上,双臂枕在脑后,脸上盖着一本摊开来的《大日本史。 “唔……!新见,吵死了……!” 芹泽以刚睡醒般的慵懒声音,不耐地斥责道。 新见无视芹泽的牢骚,盘腿坐到其身边,一边递出手里的小报,一边快声道: “芹泽,别睡了,快起来!幕府责令橘青登编成新的战斗部队,择日提兵上洛!” “嗯?” 芹泽一个骨碌坐起身。 盖在其脸上的《大日本史也自然而然地滑落在地。 只见他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光看面相就能本能地感受到此人不好招惹。 <script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catch(ex){}<\/script> 芹泽一把夺过新见手里的小报,五行并下地飞速阅览。 少顷,他咧开嘴角。 紧接着,难以自抑的笑声从其嘴中泄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待笑得尽兴之后,他抓过身旁的打刀,“噌”的一声将刀身拉出半截。 雪亮的刀面映出他那被压瘪的、闪烁着狠厉眸光的双眼。 “蛰伏了那么久……吾等总算是可以大显身手了!” …… …… 江户,某地—— 清河八郎面色阴沉地手中的小报。 每看一词、每读一句,聚集在其颊间的阴云都会变得浓厚几分。 终于,还未看完小报上的全部内容,他便满脸不耐烦地将小报揉成一团,狠狠地扔飞出去。 “哼!实现大义之路,果然是满地荆棘啊……!” …… …… 江户,试卫馆,道场—— 近藤勇手提竹剑,一如往常地检查、指导、纠正学徒们的剑术动作。 渐渐的,他察觉到一股违和感——学徒们今天都怪怪的。 有好一些人很不专心,总是在窃窃私语,而且所交谈的内容令他甚感在意。 “喂,你们知道了吗?” “嗯,在来试卫馆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 “你们有兴趣去报名吗?” “我很想去,可是……内子已有7个月的身孕,我实在是没法弃她于不顾。” “我也是,我不仅有一个怀有身孕的老婆,还有一个才刚过4岁的儿子,我若战死他乡,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没法在这样的乱世里生存下去啊。” 听着这些人的交谈,近藤勇终于是按捺不住旺盛已极的好奇心,喊住一人,问道: “藤井君,你们都在交头接耳些什么呢?” “啊,小师傅,难道您不知道吗?” 虽然近藤勇已正式继承天然理心流宗家四代目掌门人之位,但是资历较老的学徒仍习惯性地管他叫“小师傅”,管近藤周助叫“师傅”或“老师傅”。 “嗯?什么意思?” “哎呀,难道橘先生还没告诉您吗?” “青登他自昨日去奉公之后,就一直没有归家,只托人跟我们说了一声‘他今晚不回来吃饭、睡觉’。” “这样啊……小师傅,出大新闻了哦!橘先生荣升为京畿镇抚使!幕府将广泛招募有报国志向的才俊,编组成一支全新的、由橘先生亲自统率的军团。等到明年二月时,橘先生将率领这支崭新军团驰援京畿!” 霎时间,近藤勇的两道浓眉在隆起的眼角上耸了耸。 “广泛招募有报国志向的才俊……详细地说给我听听!” …… …… 江户,千事屋—— 柜台上的账簿、笔架、砚台等物被全数推至一边,好腾出空位来铺放桐生老板刚买来的最新的瓦板小报。 桐生老板盘膝而坐,双臂抱胸。 木下舞则趴在他的背上,小脑袋探出其肩头。 二人一起目不转睛地小报。 “橘君,你要去京都了吗……” 桐生老板轻声呢喃,颊间现出追忆之色,一副仿佛回想起了某个人的样子。 较之于表情复杂的桐生老板,木下舞的神态变化要简单得多——她的脸上布满忧色。 “青登……” 大橘猫·多多注意到了主人的异样。 它缓步走到木下舞的身下,一边用圆润的大脑袋轻蹭那留有淡淡齿印的白嫩脚脖子,一边“喵喵喵”地叫着。 …… …… 江户,桶町,小千叶剑馆—— 刚练完武的佐那子,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满身香汗,几缕头发黏在微微泛粉的脸蛋上。 乌黑的秀发、因刚剧烈运动完而显得白里透粉的肌肤……这二者差异明显却又珠联璧合,看上去分外诱人。 顺着她的下颔、指尖等处滴落而下的汗珠,在她脚边形成一滩又一滩的晶莹水泊。 换作在平日里,爱干净的佐那子早就用汗巾将自己的身体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去浴室里洗个舒舒服服的澡了。 然而,刻下的她却顾不得擦汗,甚至顾不上放下手里的练武用的木制薙刀。 此时,她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面前的千叶重太郎身上。 精准点来讲,是放在了千叶重太郎所讲的话上。 “……总之,就是这样,等到明年2月的时候,青登就要离开江户了。” 说来也巧,在得知此事后,佐那子露出了跟木下舞无比相似的震惊表情。 她怔怔地平视前方的虚空,好半天没有开口讲话。 …… …… 是夜——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青登是在今日临近傍晚的时候,才总算是回到了试卫馆。 甫一归来,他甚至都来不及跟总司等人打声招呼,就马不停蹄地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俯首案前,奋笔疾书着什么。 兵者,国之大事。 不论是募兵,还是出征,都是一件需要联动数个、十数个、乃至上百个部门才能顺利完成的复杂活动。 更何况,承平日久的江户幕府已许久没有进行过类似于此的军事行动了。 简而言之,一句话——仅靠青登一人,是绝对没可能赶在明年开春之前提兵上洛的。 因此,德川家茂任命松平主税介、山冈铁太郎、鹈殿鸠翁、杉浦正一郎、松冈重三郎为“浪士取缔役”,由他们负责协助青登打理镇抚军的编制事宜。 自打昨日下午接受德川家茂的委任后,青登就一直待在江户城里跟松平主税介等人协商募集人才、购置装备等种种事宜。 松平主税介——德川家系里难得一见的杰出剑客,先祖为德川家康的六男忠辉,学问剑术概甚杰出,目前在讲武所担任剑术师范。 此次的远征,涉关能否肃清法诛党——换言之,涉关青登能否顺利摆平法诛党这个重大威胁。 因此,青登久违地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干劲。 凭着“元阳+1”、“神脑+9”、“强精+2”等天赋所赋予的充沛精力,青登硬是发挥除了极强的主观能动性,生产队的驴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他连续工作了28个小时,同他共事的松平主税介等人都几近累倒在地了,他仍神采奕奕地工作。 甚至在回到试卫馆后,他还捡起尚未完成的重要工作,继续挑灯夜战。 在“聚神”的加持下,青登眼里的世界只剩下手里的笔及眼前的卷轴。 “聚神”真乃战斗、工作两不误的神级天赋。 “神脑+9”配合“聚神”……青登的工作效率数倍于常人。 正当他焚膏继晷之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其思绪—— 咚、咚、咚。 紧随敲门声之后的,是总司的声音。 “橘君,是我。” 青登停下手中的毛笔。 “怎么了吗?” “呃,那个……佐那子和木下小姐都来了,她们……还有我,都想见你一面。橘君,你现在有空吗?” 青登愣了愣,随后面露混合着惊讶和无奈的复杂表情 虽然他早就料到三女势必会来逼问上洛的因果,但他没料到她们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 反正也是迟早要面对的事情,也不在乎早晚了……青登心想。 他一边将手里的毛笔搁回至笔山上,一边轻声道: “进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哗”的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便即刻响起。 紧接着,蓝、红、紫三道倩影鱼贯而入。 在进房后,三女同时一愣。 只见房间的榻榻米上堆满写有各种字样的纸张、卷轴,几无落脚之地。 “抱歉,有点乱。” 说着,青登随手将面前的纸张和卷轴推开,腾出一片空地。 “青登,我们应该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吧?” 木下舞怯生生地问道。 要说有没有被打扰,那肯定是有被打扰的……青登在心里说。 如若实话实说的话,势必会让三女感到失落、内疚。 因此,青登撒了一个善意的小谎言: “并没有,我正准备休息呢。” 木下舞轻轻颔首: “那就好……” “都快坐吧,别一直站着了。” 听见青登这么说,三女纷纷屈膝跪坐,在青登的面前一字排开。 佐那子坐在C位,她的左右两边分别是木下舞和总司。 因为显著的身高差,所以从青登的视角望过去,三女恰好构成一个中间高、两边低的“山”字。 谁都没有讲话。 三女皆是一副目光闪烁、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是在构思措辞。 一时之间,房间内的诡异氛围渐浓。 为了掬起开始沉重下去的气氛,青登主动开口道: “佐那子,阿舞,你们是一起过来的吗?” 佐那子答道: “我在得知你已回到试卫馆后,就立即赶过来了,然后就在半路遇见同样急匆匆地赶往试卫馆的木下小姐。” 木下舞点了点头,以示附和。 眼见佐那子和木下舞竟能配合地如此默契,青登不由挑了下眉,露出一脸“看见罕见的东西了”的表情。 只要是在没有外人在场的场合里,佐那子和木下舞总会吵架、互相说点怪话来阴阳对方。 她们俩不仅没有斗嘴,反而还一起心平气和地回答青登的问题……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少见。 ******* *******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写到镇抚军的队士选拔了。然后那个必不可少的环节就要来了。 如何?最近的剧情节奏是不是很利落、很爽快 所以——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19章 新的战斗部队!上京!上京!上京!【6000】 武士穿过乱糟糟的人群,然后闪身冲入一条不起眼的小巷。 青登迅速追上。 这是一条在江户随处可见的露路口,即两排房子之间没有房檐遮挡的小路。 少了人流的阻挡,青登也总算是可以使出真本事了。 他猛蹬地面——“一马当先+2”发动——蕴藏在两腿肌肉里的力量爆发开来。 青登视野两侧的景致被拉成模糊的残影,而他本人的身姿也同样变得模糊难辨。 双方的速度根本不在一个水平,武士被追上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武士突然顿住脚步并转回身来,直直地面朝青登。 ——他想干嘛? 武士此举,令青登的眉心瞬间皱成一个“川”字。 虽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但该做的事情依然不变。 因为武士已不再逃窜,所以青登瞬间就追上了他。 青登先是以擒拿的手法制住对方的双臂,然后使出一记利落的过肩摔,将他重重地摔到地上,接着跨坐在其身上。 正当青登缴掉武士腰间的双刀,并检查其身上是否还有携带别的危险物品时—— “呵呵呵呵……” 武士忽然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紧接着,他换上幽幽的口吻及似笑非笑的语气: “橘青登……好久不见了啊……” 青登的两眉顿时倒竖起来。 武士的这句问候,唤醒了他的记忆。 他记得这个声音…… 青登以闪电般的速度一把掀掉武士头上的低沿斗笠。 只见斗笠之下,果然是一张似曾相识的年轻面庞。 青登思索了一会儿,很快想起此人的名字。 “新妻……宽……?” 这位当街投掷炸药包,发动骇人听闻的恐怖袭击的武士,正是曾在2年半前的由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举办的剑术大赛里,跟青登会战于决赛的新妻宽。 他们并不相熟。 自打剑术大赛结束后,二人就没有再见过面了。 在青登的记忆里,新妻宽是一个浑身散发阴郁气息的人。 在时隔2年半的而今……尽管他的面容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但其身上的精气神变了。 具体的,青登也说不上来。 总之就是感觉新妻宽的气质变得……犹如嗜血的孤狼。 脸上挂着古怪的笑意,眼中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眸光。 青登并不急着审问对方,而是先用左手紧捏他的两颊,迫使他张大嘴巴,然后将右手探入其口,在其口腔内摸了一圈,确认他没有在齿缝、舌下藏匿毒药之后,才沉声质询道: “新妻宽,你跟我确实是好久不见了呢……怎么?你也成了尊王攘夷志士,想要对我下达天诛吗?” 继讨夷组之后,青登再度被那些满脑子攘夷的疯子给盯上。 对尊王攘夷志士而言,一昧地向西夷妥协的幕府,实在是可耻至极。 为数不少的思想激进的尊王攘夷志士,直接将幕府的高级阁僚们都列为了天诛对象。 因此,身为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的心腹的青登,自然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的可恨国贼。 然而……青登的话音甫落,便听得新妻宽嗤笑一声,颊间挂满不屑之色: “天诛?尊王攘夷志士?别把我和那些傻瓜混为一谈,这对我而言是一种侮辱。” 说到这,新妻宽换回那抹意味深长的怪诞笑容。 “橘青登,大蛇大人托我向你问好。” 大蛇大人——新妻宽此言一出,青登的表情瞬间被强烈的肃穆所支配。 他一把揪紧对方的衣领,将他的整个上身提拉起来。 在青登的印象里,能被冠以“大蛇大人”的称呼的人,有且只有一个。 “喂,你……加入了法诛党?” “啊……是的……” 新妻宽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在罗刹大人的引荐下,我万分荣幸地成为了法诛党的一员。” “哈哈哈哈!在得知我的实力及忠心得到了大蛇大人的认可时,我的心情可痛快了,犹如获得新生!” 说着,新妻宽瞪大眼睛,两只猩红的嘴角高高翘起,扭曲的面部线条拼组成一副歇斯底里的表情。 此副模样……实在是像极了狂信徒。 “我以前咋就那么蠢呢……居然傻乎乎地一心向幕府效忠。” “江户幕府已是一棵行将倒塌的朽木!”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恶!” “像我这样的有能之士没法得到重用!欲求一官一职而不得,连施展拳脚的机会都没有!” “那些满脑肠肥的废物却能稳居云端!” “如此可恶的制度!如此可恶的组织!究竟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面对情绪愈发激动的新妻宽,不为所动的青登冷冷斥道: “你的这些人生感悟,留到被关入大牢之后再慢慢地同那些那些手握皮鞭等刑具的大汉们讲吧。” 法诛党时隔1年多的再次活动……此起事件的性质已然非同小可! 青登迅速地在心里打定主意:即刻将新妻宽押至月宫神社,交由新御庭番来审问他。 于是,青登即刻从怀里抽出束袖带,将新妻宽五花大绑。 新妻宽全程未作任何抵抗,脸上也没有流露出分毫惧意。 他稍稍敛起颊间的癫狂之色,正色道: “橘青登,刚才的那枚炸弹,算是给你打个招呼。” “打从一开始,大蛇大人也好,我也罢,都不认为这种小技俩能够取你的性命。” “我今天主要就是替大蛇大人来给你传个话——托阁下的福,吾等的倒幕大计受到严重影响。阁下的所作所为,吾等永世不忘。” 语毕,新妻宽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起初,他只是咳出飞沫。 可仅转睫间,飞沫变成了血珠,接着又变成了血雾。 望着不断呕出血水的新妻宽,青登一惊。 他立即俯下身,扒开对方的眼皮。 只见其瞳孔已经开始扩散。 向下一看,他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成极不自然的紫黑色。 是中毒! 青登很确信新妻宽的口腔里没有藏下任何东西,自己刚才检查地非常仔细。 而且,在将新妻宽控制住后,就没有见到他做出任何吞咽的动作。 那么,青登所能想到的新妻宽之所以会中毒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了。 “该死……!竟然提前服用了毒药吗……!” 青登算是明白新妻宽为什么在扔出炸药包后没有立即逃跑,以及为何在逃跑途中突然停下了。 这家伙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 新妻宽的咳嗽声渐渐虚弱下来。 看样子,用不了几分钟,他就要去见阎王了。 仅仅只是为了向他扔个炸弹,就不惜舍弃自己的性命……在青登眼里,这样的癫狂之举实在是令人费解。 “法诛党难道有着自动吸引疯子的能力吗?还是说法诛党有着无比强大的同化能力,可使所有接近它的正常人都变得丧心病狂?” 新妻宽的五官线条因痛苦而拧成一团。 但他仍然在笑。 笑得无比开心。 在听见青登的讽刺后,他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戏谑道: “反正……不论能否成功炸死你……我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倒不如直接给自己一个……痛快……” “我刚才……也说过了吧……?” “在加入法诛党后……我觉得自己如获新生……!” “能为法诛党而死……我感到无比荣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回响在青登的耳畔。 “最后……机会难得……让我来纠正……你刚才那席话里的一个……小错误吧……” “法诛党……并非有着强大的……同化能力……” “它有着……比这更强大的力量……!” 话到最后,新妻宽的语气突然变得精实,话语中所蕴藏的气势仿佛猛然溢出的沸水一样强。 回光返照的他,“呼”地深吸一口气,接着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大音量,高声喊道: “总有一天,吾等的夙愿将偿!” 吼毕,他的脑袋一歪——瞳孔散尽,生息尽断。 青登面无表情地俯视新妻宽的遗体,默然不语。 纵使已亡,其脸上也依旧残留着扭曲的笑容。 俄顷,一道长叹悠悠荡荡地传出小巷。 紧接叹息之后的,是无悲无喜的呢喃: “跟佐那子、阿舞和总司一起组建一个大家庭,过上其乐融融的幸福生活……这份愿望果然是没那么容易实现啊……” 余音盘旋在小巷的上空,直至一阵北风刮来,才飘飘忽忽地消融在空气中。 …… …… 身份不明的刺杀者用炸弹袭击橘青登……此则消息,如晴天霹雳般传遍整个江户。 青登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仅受了点小伤,这让尊仰仁王的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起刺杀事件所引发的街头暴动——23人死亡,35人受伤——却是令闻者无不心头一寒。 本因新年将至而一片祥和的江户,瞬间布满紧张的气氛。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定此起事件乃厌恶幕府的尊王攘夷志士所为。 这帮可恶的家伙竟嚣张如斯!连仁王都敢刺杀!而且刺杀的手段还升级了,居然在人来人往的繁盛街道里投掷炸药! 对此,江户民众既恨得牙痒痒,又心有余悸。 就在江户民众的思绪仍停留在这起“仁王遇刺”事件的余韵中的时候,另一则大新闻从天而下: 德川家茂决定采纳岛津久光当初带兵入江户时所提交的倡议:前往京都与朝廷一起讨论攘夷及公武合体的相关事宜! 征夷大将军要去京都了……这可是自三代将军家光以来的头一遭! 接连而至的大事件,令人眼花缭乱。 一时之间,江户上下,惶惶不安…… …… …… 文久二年1862,12月29日—— 江户,江户城,枫之间—— 青登和德川家茂相对而作,下着围棋。 青登执黑,德川家茂执白。 除了他们以外,枫之间内再无旁人。 枫之间乃征夷大将军用来下围棋与将棋的房间,因此房间整体的布置非常雅致。 香炉、挂画、盆栽……一应俱全。 青登虽懂围棋,但水平不高。 很凑巧的是,德川家茂的棋艺也同样乏善可陈。 两个臭棋篓子在棋盘上交替进行着能治好围棋好手的低血压的脑瘫操作。 不过,青的心思也没有放在下棋上。 从表面上来看,枫之间的职能非常单一,仅仅只是一座平平无奇的休息室。 但是,因“能跟对弈者独处”的特性,这座房间也往往会变成“将军跟他人商谈重大事件”的密室。 并不喜欢下棋的德川家茂,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邀他来下棋……青登哪怕是用屁股来想,都知道对方肯定是借下棋之名,来同他商讨一些重大要事。 于是,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将棋子搁到棋盘上,一边静心等待着德川家茂开口。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两人都不说话。 “咔哒咔哒”的落子的清脆响声支配了室内。 便在这一片安宁之中,德川家茂——这位放到前世也只不过是刚上高中的年纪的少年,总算是产出了自棋局开始以来的第一句话: “橘君,你的伤还好吗?” “仅仅只是一点烧伤,不过尔尔。涂一点药膏、休息一阵时日就能痊愈。” 说着,青登展示了一下他那裹满麻布的双臂。 在得知青登遇刺后,平日里跟青登相熟的一众亲友,几近将试卫馆的门槛踏烂。 在亲眼确认青登无恙后,他们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是时,感情充沛的木下舞和艾洛蒂担忧得泫然欲泣。 就连一连稳重的佐那子,也难得地露出惊慌的一面。 德川家茂轻轻点头。 “如此便好。这般一来,我也能安下心了。” 说着,他手中的动作不停,一边继续下棋,一边把话接了下去: “说实话,法诛党近期以来的蛰伏,给了我一种错觉——这群不可理喻的疯子在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再向我们发难了。” “然而,从现状来看……是我太天真、太一厢情愿了。” 说到这,德川家茂露出一脸仿佛被逗笑了的表情——不过他所露出的笑是苦笑。 “呵……也不知是诅咒还是怎么回事。” “坏消息不来便罢,一来就是一起来。” “橘君,就在昨日,我们部署在京畿的探子截获到了新的情报——法诛党疑似与长州藩相勾结。” 青登闻言,顿时挑了下眉,然后冷笑几声,半开玩笑地打趣道: “法诛党和长州藩……两群疯子凑到了一起,这是什么梦幻组合?” 自打完全改变了政治方针,从“公武合体派”转型成坚定的“尊王攘夷派”,并大量重用激进的攘夷论者后,长州藩的态度愈发激进。 换言之,而今的长州藩基本已成大号的精神病院,里面关有一大群幻想着“武士刀呀真牛逼,海中砍翻火轮船”、“执此天罡剑,微笑面对洋枪队,西夷是大便”的疯子。 不过,玩笑归玩笑,倘若此则情报是真,那么事态之严峻,可没法让青登笑出来。 长州藩是三百诸侯里最强的藩国之一。 尽管长州藩的领内总石高只有37万石,但因为控制了日本海和濑户内海的要冲:下关海峡,可凭借贸易和运输的独占来积累巨额财富,所以长州藩的实际收入超过了百万石。 一个是富甲一方的老牌强国。 一个底蕴深厚、行事不择手段的隐秘结社…… 二者的联手……怎么想都不是一件能令人乐观起来的事情。 正当青登暗自思忖时,德川家茂的话音不断: “橘君,同样是在昨日,有位庄内藩出身的浪人,名叫清河八郎,他向幕府上书,言称‘为了防备将军入京后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应该从江户公开征募浪人组成一支以将军护卫为目的的队伍一同上京’。” “清河八郎?” 青登蹙起眉头。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你会这么觉得,倒也正常。毕竟此人也算是一个名人。” 德川家茂停了一停,组织了一会儿措辞后,缓缓道: “文久元年1861春,清河八郎创建了一个名为‘虎尾会’,亦名为‘英雄会’的结社,以‘尊王攘夷’为指导理念,准备起事反对幕府。” “同年秋天,他的倒幕计划被我们的探子查知,他本人被迫潜逃。” “之后,他又在京都策划动乱,然后再次遭遇失败,再度潜逃。” 青登听到这,面露了然之色。 “哦哦……原来是他啊,难怪我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怎么?一个此前一直在为倒幕而奔走的家伙,为何突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还为幕府建言献策?” “因为他所提出的议案,得到了一桥庆喜、松平春岳、老中们以及……我的一致认可。” “随着国家时局的愈发不稳,越来越多的或是胸怀大志、或是只想混口饭吃的无主浪人涌入江户。” “直线攀升的浪人数量,已给江户的治安造成极大的压力。” 青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最近频繁地收到南北町奉行就浪人问题的诉苦、抱怨。 “早在很久之前,就有阁僚向我建言道:再派一员能人坐镇京畿,进一步增强幕府在京畿的影响力。” “实际上,我一直觉得这份提议很不错。” “目前的京畿局势,完全是靠松平容保及其麾下的会津藩军队来维持。” “既要跟长州藩对峙,又要暗中提防萨摩藩……松平容保的压力已经很大。” “而今,法诛党再度活跃。” “如若继续仅凭松平容保一人来守卫京畿,恐难以为继。” “所以我认为——是时候启动这份尘封已久的议案,派出新的部队上洛!支援松平容保!” 上洛——即前往都城之意。日语中的上洛,主要是谓前往京都,而京都的别称就是洛阳(rakuy),故谓“上洛”。 “直参子弟百无一用。” “二百多年的和平时光,早就将直参子弟的身心腐蚀干净,甚至有些人已经连武士刀都不会拔了。” “与其动员这些废物,不如动员江户市内的浪人。” “最起码浪人们还愿意为钱办事。” “因此,我决定采纳清河八郎的提议——将江户的浪人及有识之士们募集起来,组成一支新的战斗部队,将他们派至目前动乱不已、同样云集了大量浪人的京都担任警戒。”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缓解松平容保的压力,还能有效减少江户市内的浪人数量,一石二鸟。” “松平主税介向我进言:清河八郎乃浪人们的领袖,要想募集到足够数量的浪人,必须得依靠此人。” “所以在权衡利弊之下,我认为不妨利用此人,故赦免了他的罪行,允许他协助幕府征召浪人。” “当然,我是绝对不信任他的。” “我不可能将募集而来的浪人部队交给这种此前不停闹事的反贼。” “我只会让懂军事、并且我所信任的心腹来指挥这支新的战斗部队。” 说到这,德川家茂停下摩挲棋子的手指。 “铺垫了这么多……我也是时候该‘图穷匕见’了。” 德川家茂扬起视线,目光笔直地注视青登。 “橘君,我需要你成为——京畿镇抚使!” ******* ******* 青登的新征程要来咯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镇抚——这个词汇在江户时代的日本并不是什么陌生的词汇。在幕末,曾短暂地出现过一支以新选组为主体、名为“甲阳镇抚队”的战斗部队……然后被打爆。 (本章完) 第22章 镇抚军选拔开始!青登vs上千报名者!【6200】 “总之,我先声明——我是直到昨日下午收到家茂……收到大树公的召集后,才知道他准备将我右迁为京畿镇抚使,所以我并没有事先瞒着你们,我的擢升确实是事出突然。” “青登,你……你真的要去京都吗?” 问毕,木下舞下意识地捏紧双拳。 “嗯,是的。” 青登回以毫不踌躇的答复及坚定的眼神。 “你们都是我的未婚妻,所以我也不瞒你们。” 尽管对于“一起嫁给青登”之事,三女仍持反对意见,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青登过把嘴瘾。 “法诛党再度活跃,据探子回报:法诛党疑似与长州藩相勾结。” 三女都知道法诛党的存在,也知道青登跟法诛党的恩怨。 因此,青登可以毫无顾忌地将这则情报转述给她们听。 在得知青登接过“镇守京畿”的这枚烫手山芋的真实内情后,三女的俏脸上无不挂起沉重的表情。 “青登,虽然我已经明白你决定去京都的理由了,但是……但是……京都现在不是很乱吗?” “我一直听别人说,长州藩、萨摩藩和会津藩就快要打起来了。” “此外,还有田中新兵卫、冈田以藏等人斩在京都的街头巷尾作乱。” “我不是怀疑你的实力,只是……只是……” 木下舞不断重复着“只是”,音量愈说愈低,随之一起逐渐沉低的,还有她的螓首。 这时,总司接过话头: “橘君,若想荡平法诛党,应该还有别的方法可选吧,真的有必要接手这么……这么危险的职位吗?” 佐那子紧接其后: “橘君,那些思想激进的尊王攘夷志士,可是一直将你列在‘天诛名单’之内。” “而今的京都早已成为除长州藩之外的尊王攘夷志士的最大‘巢穴’。” “等你到达京都后,势必会遭到他们的刺杀。”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饶是强大如你,也难以回避这句至理名言。” 三女以不同的说话方式,阐述着相同的内容——留在江户,不要去危险的京都。 青登含着平静的笑意,默默注视她们。 下一息,他忽地探出上身并张开双臂,就像鸟妈妈张开双翼庇护自己的雏鸟一样,将三女统统揽进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引得三女惊叫连连。 青登差点透不过气来。 他连做数个深呼吸,才总算是调匀气息。 “谢谢你们。” “你们的关怀,我已收到;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 “但我意已决。” 说着,青登稍稍收紧揽抱三女的双臂,脸上现出凝重的神采。 “法诛党是一个庞大的集团。” “他们拥有等级分明的严密组织;精准且高效的情报网;不可估量的人力及物力;出类拔萃的人才。” “我再怎么强大,剑术再怎么高超,也终究只有一颗脑袋、两只手、两条腿。” “仅凭我一人,是注定无法抗衡这种庞然大物的。” “所以……我也要有我自己的严密组织!有我自己的情报网!有我自己的资源!有我自己的兵马!” “此次的上洛,既是我的‘危’,也是我的‘机’。” “大树公给了我最大程度的自主权,让我得以放开手脚地大干一场。” “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不论如何,我都不想再窝在江户,坐等法诛党的疯子们打上门来。” “这一次……轮到我主动出击了!” 说到这,青登顿了一顿,接着换上半开玩笑的轻松口吻: “此外,这也是我娶你们为妻的大好机会。” “等我麾下有了枪炮、有了数千乃至数万兵马,我看谁还敢对我们的婚事说三道四。” 听着青登的这一席话,三女纷纷面露被逗笑了的柔和表情。 三只小手攀上青登的后背,反抱住他。 然后…… 嘭!嘭!嘭! 三只小手骤然捏成拳头,不分先后地猛击青登的腰脊! “咳噗!” 吃痛的青登惨叫一声,痛感及麻痹感顺着他的脊背传遍其全身,在放开三女的同时,身子软软地侧躺下去。 与此同时,她们面无表情地缓缓站起身,俯视倒地的青登,一高二矮的三道倩影如山般压在其身上。 “干、干嘛打我……?” 青登怯生地扬起视线,朝面前的三女投去弱小且可怜的目光。 “没什么。” 佐那子淡淡道。 “只是在听到你说‘我们的婚事’等字眼时,莫名地感到不快而已。” 青登傻眼道: “不是已经说好会给我一个娶你们为妻的机会了吗?” 1年又8个月前,仁医馆的病房——青登于该时该地向三女及三女的家长们开诚布公后,险些被失控的家长们给当场弄死在病榻上。 多亏了总司的斡旋,青登才总算是同诸位达成协定:暂时不追究青登的“花心”之举,并给青登一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拥有“折服三女的家长们”、“即使娶三女为妻,也能带给她们幸福”的能力。 至于这段“考察期”有多长,则未作定数。 木下舞轻轻颔首: “我们之间确实是有这样的约定,但不要说得好像我们已经同意要一起嫁给你了一样。” 总司两手叉腰,用力点头: “没错没错!刚才的那一拳,只是稍微地给你提个醒——不要得意忘形哦,若是自以为自己绝对能娶到我们,说不定反而会失去我们。” 佐那子补充道: “橘君,不要以为我们离开了你就活不下去了。” 这时,木下舞低着头,一边把玩自己的指尖,一边忸忸怩怩地轻声道: “唔……话也不是这么说……” 总司:“……” 佐那子:“……” 二人同时露出无语表情,侧过螓首,朝木下舞投去“呃,你不是吧?”的眼神。 在这两股尖锐视线的集火下,木下舞顿时臊得满面通红。 为了挽回脸面,她忙不迭地快声道: “没没没、没错!青登,不要以为我们离开了你就活不下去了!还有,不要突然抱过来!很、很吓人的!” 青登一边揉着仍在发疼的后背,一边缓缓地重新坐起身。 望着凶巴巴却也恢复活力的三女,他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嘴角也跟着放松。 须臾,一抹欣慰的笑意挂上他的颊。 就这样,他笑嘻嘻地尽情享受这段闹腾可是又令人感到无比放松的时光。 …… …… 就在三女一致“声讨”青登的这个时候—— 试卫馆,近藤勇的房间—— 近藤勇盘膝坐在窗边,仰望窗外的夜空……更正。若说“他正望着夜空”,似乎不大恰当。 精准点来讲,他既像是在仰望夜空,又像是在呆呆地看着前方的一件什么东西,亦或者是他什么也没有看。 他的全副心神都沉浸在如洪流般的思绪当中。 少顷,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道: “京都……吗……” …… …… 文久三年1863,1月3日—— 浅草——以浅草寺为中心的繁华地带。 灯红酒绿的吉原,就坐落在浅草寺后方的千束村。 此外,被誉为江户三座……即江户最有名、最有实力的三个歌舞伎剧场:“市村座”、“中村座”、“森田座”,也全都位于浅草的猿若町。 既有“桃色主题乐园”,又有“戏剧主题乐园”,在这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的加持下,浅草被江户人称为“欢乐之地”,乃地位无可动摇的“日本第一闹街”。 纵使是在参觐交代制度被大改,出入江户的人流量锐减的当下,浅草也依旧热闹至极。 即使在平日里,浅草的繁荣度都是那么地耀眼、令人侧目,那就更别提今日了。 今天乃镇抚军正式展开征兵的日子,征兵地点就设在浅草。 关于如何形容浅草今日的人流量……光用“人头攒动”、“水泄不通”等成语来形容,都显得太过失实而不当。 “乖乖……这个人数也太夸张了吧……” 总司以掌作檐,搭在眉骨上,奋力地踮起脚尖,眺望前方的人流。 入冬以来,阳光普照的日子相当少见。 在冬季特有的灰云之下,浅草的街道上覆盖着一层纷乱的杂色。 黑色、肉色、红色、绿色、青色……什么颜色都有。 这些“色彩”的真身,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男女老少皆有,既能见到腰佩宝刀、衣着光鲜的上级武士,也能找到衣衫破旧、面黄肌瘦的平民。 打个形象却又很不雅的比喻……此时的浅草街道,像极了一条条飘满杂物的水沟。 “水流”缓缓地往前流淌。 浮在水面上的“杂物”……即人群慢吞吞地顺流而动。 如此恐怖的人流量,令总司不禁暗自咋舌。 “这些人都是过来报名参加镇抚军的吗?” 抱着双臂、跟总司并肩同行的土方岁三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了,有相当一部分人明显就是过来凑热闹的。” 以近藤勇、总司为首的试卫馆众人,今日都来凑热闹了。 他们都想来见识一下“镇抚军征兵现场”会有多么地熙攘,并见识一下青登将采用什么样的方式来选拔队士。 同样在今日赶过来凑热闹的人,还有千叶兄妹及千事屋的老少二人组。 三拨人马虽不在同一个地点,但却朝着相同的方向前进。 在这种你拥我挤的环境下,莫说是跑动了,就连走动都极其费劲。 人群的移动方式不是走,而是挤——每当前方出现一点空位,就立即挤过去。 一月本是江户南番所放假的月份。 但因人手严重不足,南番所“三回”的与力、同心们都被临时拉过来加班了。 官府调集了奉行所“三回”、自身番等大量警力,才总算是维护住浅草的治安。 多亏如此,浅草上下虽噪杂得一塌糊涂,但大体还算安定,并未出现踩踏等恶性事件。 就这样,经过反复不停的你推我挤,总司等人终于是抵达他们的目的地——浅草寺前方的空地。 只见宽敞的空地中央立着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高台。 这里就是京畿镇抚军的征兵会场。 当靠近会场时,人群分流成了两部分。 报名参军的人,到高台的东面。 过来看热闹的人,则移步至高台的西面和南面。 高台的北侧放空,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等一会儿,青登就会自这个方向过来。 为防止外人靠近,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火付盗贼改队士以肩头相接的方式,拼组成一道严密的人墙,将人群隔绝在外,在高台和人群之间制作出了一条生人忽近的“真空地带”。 负责带领这队人马的武士,正是青登的老友——火付之虎·水岛任三郎。 自经历了先前的那一系列变故后,火付盗贼改可谓元气大伤。 一番队队长我孙子忠太郎、二番队队长金泽忠辅死亡。 三番队队长橘青登右迁。 五番队队长木村数马、六番队队长火坂元藏被处死。 8名队长直接少了5个,而且还基本都是实力派人物。 水岛任三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火付盗贼改的最强者。 尽管已经选拔了新人来填补队长的空缺,但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些新人的能力根本没法跟青登、我孙子等人相比拟。 在短期之内,火付盗贼改是别想着恢复回往昔的荣光了——虽然往昔的它,也没有“荣光”到哪儿去。 一直以来,包括火付盗贼改在内的幕府各部门、各军队,都是在不断地重复着“衰落、衰落、再衰落”的进程。 …… …… 时间流逝。 就在远方的时之钟敲响5下钟声朝五时,即上午8点时,那个缔造了今日之盛况的男人,总算是在万众期待之下现身了。 “哞哞哞” 只见青登身穿一袭剑道服,骑着萝卜,也不带随从,不紧不慢地自北面来到高台下方,然后在无数道目光的炯炯注视中,缓步登台。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仅仅只是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而已,但现场却已沸腾起来。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橘大人!” “仁王大人!” …… 欢声雷动。 呐喊声、高呼声,不绝于耳。 饶是跟青登相熟的试卫馆众人、千叶兄妹、千事屋老少二人组,也不由被弥漫四周的磅礴热量所惊动。 “这就是仁王的影响力吗……” 近藤勇喃喃自语。 土方岁三耸了耸肩,笑道: “你以为呢?不要小瞧一个能干实事的好官在百姓们心中的份量啊。阿胜,我敢跟你打赌——这里起码有半数以上的人都是因仰慕橘而来。” …… …… 青登屹立在高台的正中央,环视台下一圈,随后伸手在半空中虚压了几下。 人群见状,纷纷敛声静气。 不消片刻,吵吵闹闹的会场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想必诸位都清楚在下今日在此,所为何事。” 经过“穿云裂石+1”和“莺啼”的补强,青登那响亮又清越的声音,明了地传遍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时间宝贵,所以我也不废话了。” “此次之选拔,乃是遴择骁勇的战士。” “因此,考核方式非常简单——跟我对战!展现你的实力!只要你的实力能够获得我的认可,便能入队!” 青登话音刚落,会场……特别是报名者们所待命的东侧会场,顿时一片哗然。 那些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的人,或是神色如常,或是面露欣喜。 至于那些实力平平,乃至根本就没有学过武的人,则是焦眉苦脸。 除了为选拔方式之简单粗暴而感到百感交集以外,民众还惊叹于青登的“敬业”。 聚集于此的报名者,少说也有上千人啊! 青登要逐一地跟这上千人对打? 就算他不嫌麻烦,累也能累死他吧? 青登早就料到了众人会有这样的反应,故也不躁,不急不缓地补充道: “武术水平并不是考核的唯一标准。如若体能出众的话,我也会破格录取,即使是没学过武艺的人,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没机会通过选拔。”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面露愁容的人,脸色即刻好看不少。 不想再浪费时间,只想快点开始薅天赋……啊,不,是快点开始选拔的青登低下头,看了一眼高台下方的一员年轻官吏。 这名差吏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面朝东侧会场,捧起手中的厚得跟砖头一样的簿子,翻开第一页。 “犬太郎!稻生村的犬太郎!” 这名差吏因嗓门够大,而被青登特地挑来报名字。 他的话音刚出,便立即有一名外表朴实敦厚的汉子举高手臂。 “我我、我是犬太郎!” “挑选武器!上台!” 说着,差吏朝摆在高台下方的武器架努了努嘴。 武器架上,竹剑、竹制小太刀、竹制大太刀、木枪、木薙刀、锁镰……日本武士常用的近战兵器,里面全都有。 “是、是!” 犬太郎忙不迭地挤开人群,拥至武器架前,眼神慌乱地扫了几遍武器架后,随意地抽出一把竹剑。 当他登上高台,同青登遥相对峙时,马上引起不少的议论声。 穿着被汗水打湿至褪色的粗布衫,腰间没有佩刀,皮肤黝黑得像煤炭,一看就知是农人。 第一个上台的报名者居然是农民……这着实是出乎众人的所料。 或许是心情紧张吧,犬太郎的四肢一直在发抖,连带着其掌中的竹剑也像北辰一刀流的剑法一样不停打颤。 青登端起刚才他人送来的竹剑,摆好中段架势。 “犬太郎,攻过来!” “仁王大人,我、我没练过武……” “没关系,你只管攻过来便是。如若没练过武的话,就向我展示你的力气和胆量吧。说白了,所谓的打架、战斗,无非就是‘一胆二力三功夫’。” 听见青登这么说,犬太郎的紧张情绪消去不少。 在连做了数个深呼吸后,他将竹剑举过头顶。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道四不像的气合声,犬太郎快步奔至青登的跟前,挥剑猛劈。 青登举剑防御。 竹剑相撞于空中,旋即响起“咔咔”的震响。 犬太郎并没有撒谎或谦虚,他确实没有学过武。 步法一塌糊涂。 技巧基本没有。 只懂得使用“拜年剑法”,即反复地将竹剑举起再劈下。 不过,他的力气着实不小。 那“呼呼”作响的破风声,令人惊讶。 青登一边接着他的招,一边在心里细数时间。 ——8……9……10……11……12……13……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特地多数了3秒。 当13秒的时间已过后,青登灵活地翻动双腕——一挡一挑——就这两下子,便将犬太郎的竹剑给卷飞。 紧接着,青登专心聆听……脑海中并未响起系统音。 这样的事情,青登早就经历惯了,故而他也见怪不怪。 在解除战斗架势的同时,他朝犬太郎微笑道: “力气不错,你合格了!去那边填写你的个人资料!” 犬太郎怔在原地。 好一会儿后,他才后知后觉地面露狂喜。 “是、是!” 犬太郎的通过犹如平地惊雷。 霎时间,惊叹声四起。 紧接着,一双双眼睛闪烁着兴奋、激动的眸光。 原来此前瓦板小报上所写的都是真的!仁王所说的也是真的! 不问出身,不问年龄,能者为之! 只要身怀出众的实力,或是拥有强悍的体魄,便能通过考核! 一时之间,报名者们的士气大振,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下一个被点名的人就是自己。 “下一个!谷口万太郎!” “在!” 一名腰佩双刀、衣着华丽、一头整齐的月代头梳得油光发亮的年轻武士大步出列。 他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柄竹剑,在登上高台之后,摆出普普通通的中段架势。 “香取神道流” “谷口万太郎!” “请指教!” 青登架剑在前。 “来吧。” 谷口万太郎号叫着,车轮般挥舞竹剑。 跟刚才无比相似的一幕,再度上演。 青登游刃有余地化解谷口万太郎的攻势。 十余秒后,他一击打飞对方的竹剑。 又是没有系统音。 “你不合格,下去吧。” “什么?!” 谷口万太郎瞪大双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可能!我怎会不合格呢?!” 说罢,他摆出一副“你肯定搞错了”的愤慨表情。 ******* ******* 今天又是6200字捏!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看在豹豹子最近的更新还算给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第23章 我橘青登就是要狂薅天赋!【6000】 青登无悲无喜地扫了谷口万太郎一眼。 “你的实力不济,基本功太差,既无杰出的剑术技巧,也无能令我眼前一亮的优秀体能,所以你不合格,就这么简单。” 青登的尖锐点评令谷口万太郎的面庞顿时涨红起来。 他打算再据理力争一番,可却被青登打断道: “谷口万太郎,我劝你乖乖下去。若是再无理取闹下去,对你可没好处。” 说着,青登散出自己的一点“势”。 尽管他所释放的“势”,较之其总量真的就只有“一点点”而已,但这对初出茅庐的小年轻来说,已是难以承受之重。 瞬间,谷口万太郎面色泛白,双腿发软。 那愤懑的表情、那不服气的眼神,顿时烟消云散。 兔子再怎么瞪眼、再怎么呲牙,在低沉的龙吟面前也只不过是笑话。 他不敢再站在青登的面前,踉踉跄跄、屁颠屁颠地朝台下逃去。 “下一个!荒川日太郎!” …… “你不合格,下去吧。” “下一个!北条治郎!” …… “你合格了!去那边填写你的个人资料!” “下一个!龙三郎!水和村的龙三郎!” …… “你不合格,下去吧。” “下一个!朝仓半四郎!” …… “你不合格,下去吧。” “下一个!平田朝三郎!” …… “你不合格,下去吧。” …… …… 选拔速度奇快无比。 因为几乎每一个上台的报名者,平民也好、武士也罢,都无法长久地站在高台上。 所有人无不是先被青登接下几招,然后遭其一击制服,从无例外。 平均下来,青登一分钟就能考核完1、2人——若不是因为报名者们出列、拿武器、走上高台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否则选拔速度还能更快。 除了选拔速度快得出人意料之外,选拔标准也严得让人瞠目结舌。 截至目前为止,通过考核者寥寥,平均每十人才能有一人是带着笑容走下高台的。 那一句句“你不合格,下去吧”,犹如一记记重锤,重重地敲在每位报名者的心头上。 许多在旁人眼里实力还算不错的武者,都被青登无情地刷了下来。 而这些被淘汰的人,不甘者有之,愤慨者有之。 但他们也就只敢发发牢骚,不敢真的公开质疑青登的决断,更不敢公然叫板青登。 开玩笑!他可是仁王啊! 假使是一个三岁小儿笑你身手平平,你多半会生气。 但若是仁王说你实力不济……你除了捏着鼻子认下之外,还能怎样? 更何况,这里可是“镇抚军征兵现场”,有江户幕府给青登背书、站台。 换言之,在此时此地对青登不敬,就等于是对幕府不敬。 幕府虽然衰落了,但较之一般人而言,那还是略有威势的。 在见识到青登的严厉后,不少自认实力不济的人打起了退堂鼓,纵使听见差吏喊自己的名字了,也当作没有听见,不敢上场。 此外,让众人目瞪口呆的还有青登的体力。 以一己之力逐个对战在场的上千名报名者……不少人都觉得青登此举甚是疯狂。 直到亲眼见识青登的变态体能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搞不好真的能化“疯狂的想法”为“理智的判断”。 虽然青登不管打谁都是一击秒杀、十几秒就结束胜负,但怎么说也是连战了数十人啊! 即使是什么事情也不做,就只是干站着、机械地挥动竹剑,也总该会觉得手软、脚酸吧? 然而,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现实,却是青登除了额间渗出几滴汗之外,连气息都没有乱,呼吸依然平稳,脚步仍旧扎实有力。 “仁王大人真敬业啊!”——也不知是谁,突然这般感慨道。 紧接着,“仁王大人兢兢业业”、“仁王大人勤勤恳恳”的认知,如风一般迅速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人们……尤其是那些本就崇拜青登的人们,想当然地觉得青登肯定是为了保证镇抚军的战斗力才亲力亲为,不辞辛苦地亲自检验每位报名者的实力。 他果然是一位恪尽职守的好官啊! 想到这,越来越多的人朝高台上的青登投去愈发向慕的目光。 就这样,在青登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个人形象更加伟岸了一些。 倘若这些擅自去脑补、擅自去崇拜的人,在知晓青登之所以要采用这样的方式来选拔队士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铁定会倍感很失望吧。 在将第28人送下场后,青登期待已久的那道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机械音,总算是在其脑海中响起: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美白”】 天赋介绍:皮肤不容易晒黑】 青登猛地挑了一下眉。 总算是复制到天赋了! 而且还是久违的新天赋! 虽然这个新天赋没啥卵用,但也聊胜于无了。 是的。 青登之所以要采用这样的方式来选拔队士,就只是为了顺理成章地薅天赋而已! 不要放过每一个可以薅天赋的机会——此乃早就融进青登血肉的生活方式。 早在接下“提兵上洛”的委任的当天,青登就计划着要借此次的大好机会,狠狠地“大赚一笔”! 征兵选拔会从1月3日持续到1月20日。 足足17天的时间……天知道他能在这17天的时间里,薅到多少天赋! 光是今日聚集在这儿的报名者,就有上千人了! 当然,青登并不期待他能从此复制到许许多多的天赋,更不期待能复制到多么牛逼的天赋。 身怀突出天赋的人,始终只有极少数。 这世间的绝大部分人,都是身无长物的普通人。 青登此前一直过着“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生活,所见到、所对战之人,皆为以总司为首的武道奇才、以桐生老板为首的顶尖人杰。 正因如此,他才能频繁地复制到那些效果恐怖的神级天赋。 前来应征镇抚军的人,多为或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或日子快过不下去了,打算拼搏一把的平民及中下级武士。 他们中存在那种深藏不露、咋一看很普通,其实身怀顶尖天赋的人才吗? 也许有吧,但青登并不抱以强烈的期待。 如果能复制到有用的天赋,那自然最好,倘若最终就只复制到一些微妙的天赋,那也无所谓——这就是青登目前所怀持的心态。 不过,要说青登亲自审查报名者们的实力,并非为了保证镇抚军的质量,那倒也不是。 在德川家茂的一系列政策优惠下,镇抚军基本就等于青登的私人部曲。 既然这些人将来都是自己的兵,那自然是没有理由随意对待。 青登不厌其烦地跟报名者们逐个对战的另一方面原因,就是想透过自己的外挂,检查一下是否真的有璀璨的珍珠遗落沧海。 他的系统就是一个绝佳的分辨谁是徒有其表的草包,谁是有真才能的人杰的绝佳利器。 …… ……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 对方舞剑劈了过来,脚步移动飞速,眨眼间他的竹剑就到了青登眼前。 青登悠然地岔开双脚,伫立不动,任由对方攻过来。 嘭——的一声。 二人只交锋了一个回合,对方就因肩头中剑而滑倒在地。 “你不合格,下去吧。” 会场上又多了一个垂头丧气的人。 差吏将手中的厚簿翻开新的一页。 “下一个!芹泽鸭!芹泽鸭!芹泽鸭可有在场?” “嗯?哦,到我了啊……” 报名者中,一名壮汉挠了挠头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当他站起身时,顿时引来不小的惊呼。 只见此人有着一副在时下的日本人中相当少见的健壮体格,豹头环眼,燕颔虎须,长得跟张飞似的。 头发蓬乱,一袭布满尘垢的衣衫,右腰间插有一把看着就很沉的大铁尺,茂密似丛的大胡子很是显眼。 元和偃武以来,江户幕府认为不刮胡子乃战国遗风。 幕府非常警惕蓄须等战国风气会导致谋反。 于是,幕府以“移风易俗”的名义,在宽文十年1670颁布了《大髭禁止令,要求武家子弟必须剃胡子,违者罚款。 能够每天保持面部整洁的人,也就只有那种过着体面生活、甚至能雇专人来剃须的中上级武士了。 生活拮据的下级武士、连三餐都没有着落的浪人,肯定是没有定期洁面的能力的。 所以,幕府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浪人及身份较低的武士并不作严格要求,只要胡子茬别太明显就行。 当然,像青登、胜麟太郎这样的频繁出入江户城的高级阁僚,那是绝对不能蓄须的。 假使让“一桥派”的人发现青登留胡子了,那么可能还未到翌日,弹劾青登“不识礼数,不知廉耻”的折子就送到了德川家茂的眼前。 而今的日本,早就是礼崩乐坏。 眼下需要幕府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也顾不上去理会武士们的胡子了。 《大髭禁止令等法令,已然名存实亡。 许多武士为彰显自己的武威,而效仿起三百年的战国豪杰们,开始蓄须。 “芹泽鸭!赶快上场!” 差吏催促道。 “啧……别催,我知道了。” 这位名唤“芹泽鸭”的壮汉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高视阔步地走向高台。 这人的走路方式透着一股嚣张劲儿。 不仅踩着八字步,而且还大摇大摆的。 这时,有一人挡在他的前方,没有及时地让出路来。 “闪开!” 芹泽鸭二话不说,直接飞起一脚,粗暴地踹开此人。 遭人如此对待……任谁都不会心平气和。 后背的衣服上多出一个肮脏脚印的这人,顿时满面怒容地回过头来。 然而,在望见芹泽鸭那比他高了近两个头的巨大体型后,他顿时哑火了,只能悻悻地让到一边。 青登一直在默默地观察芹泽鸭。 若让青登以简略的语言来评价这位壮汉的话……那么可以说——此人不论是形象,还是举止作风,都透着一股傲慢态度。 将芹泽鸭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的青登,缓缓地轻蹙眉头。 同一时间,高台下的总司不禁莞尔,小声嘀咕道: “鸭?这名字真怪。” 这时,永仓新八怔了一怔,面露讶色: “嗯?芹泽鸭?” 跟他并肩站立的原田左之助问道: “新八,你认识这人?” 永仓新八点了点头。 “我和他是同门,他也是神道无念流的剑士,而且还是免许皆传的持有者。不过我跟他并不熟,只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永仓新八的这一席话,吸引了一旁的近藤勇的注意力。 他侧过头来,问道: “永仓君,既然你跟他不熟都能知道这人的名字,那他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永仓新八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说吧。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但据说他的剑法很高超。此外,他过去的身份也很让人印象深刻。” “过去的身份?” 土方岁三挑了下眉,追问道: “他过去是做什么的?” 永仓新八犹豫了一会儿后,压低声线: “他曾为水户藩‘天狗党’的成员。” 天狗党——在听到此词后,总司等人纷纷缩了缩脖子,表情怪异。 水户藩乃“水户学”的发源地,所以该藩盛产尊王论者。 注·水户学:第二代水户藩主德川光圀在编纂《大日本史过程中形成的学派。以朱舜水学说为中心,综合国学和神道,倡导尊王和大义名分】 出于此故,尊王思想一直在水户藩内深度扎根、广泛流传。 也正因如此,水户藩内的尊王攘夷派一直有着极强的能量。 “天狗党”乃水户藩的尊王攘夷派趁前藩主德川齐昭改革藩政之机而出现的、以中下级武士为核心的激进派,它与保守派的诸生党相对立。 幕府这边“南纪派”和“一桥派”斗得不可开交。 水户那边“天狗党”和“诸生党”斗得头破血流——物理上的头破血流。 安政七年1860的导致井伊直弼遇害的“樱田门外之变”,以及去年的差点害安藤信正也归西的“坂下门外之变”,都是由水户藩的激进藩士们主导——可想而知,这帮人都有多么地暴力。 “天狗党”和“诸生党”之间,早就处于一触即发、并已爆发多起小规模冲突的紧张状态。 水户藩的内部动乱,让江户市民甚感担忧。 江户跟水户藩的间距,不过是近在咫尺。 骑匹快马的话,在一日之内就能在二地之间完成两、三个来回。 江户市民生怕水户藩爆发内战的话,会导致江户被兵灾牵连。 天狗党一直以作风暴力、思想激进的形象示人。 除非你也持有同样激进的尊王攘夷思想,否则是绝对不会对这种组织心生好感的。 因此,也难怪总司等人在得知芹泽鸭曾经是“天狗党”的一员后,会露出这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 …… 另一边,卸掉腰间的佩刀和铁尺、从武器架上随手抽出一柄竹剑的芹泽鸭,气宇轩昂地登上高台。 他并未于第一时间摆出战斗架势,而是先一边将竹剑扛在肩头,一边毫不忌讳地上下打量青登。 “虽然我已在江户住了蛮长时间了,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仁王的真容呢。” 青登微微一笑: “你若是对我的外貌感兴趣的话,可以再靠我近一点。” 芹泽鸭“哼”地冷笑一声。 “没有这个必要,反正待会儿有的是机会细看。” 说罢,他岔开双脚,双手握剑,采上段构式。 就在他架好剑的这一瞬间,他的气质忽变!整个人沉稳如磐石! “神道无念流” “芹泽鸭!” 报上家门的下一刹那,他猛地挺身向前,脚擦着地,直向青登冲过来,高台的地板被踩得“咚咚”作响。 青登摆出霞段架势迎击。 不愧是神道无念流的剑士,光是起手时的气势,就跟其他流派截然不同。 仅观芹泽鸭的身法,便能看出他并非泛泛之辈。 他的脚步沉稳有力,跟对手之间的距离也拿捏得非常精确。 在踏入最佳攻击范围后,芹泽鸭将高举过顶的竹剑狠狠地劈了下来。 青登沉低腰身并放低掌中的竹剑。 蹲身的过程藏有蓄力的技巧。 压低至极限的竹剑,就像飞燕一样,向斜上方高高弹起,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打在芹泽鸭的竹剑上,化解了他的斩击。 换作武艺平平之人,这一击就足以掀飞他们的武器了。 然而,芹泽鸭的竹剑仅轻晃了几下,便恢复了稳定。 ——看来这身肌肉并非徒有其表呢。 青登心中暗暗称赞。 ——以蛮力来缴掉精通神道无念流的剑士的武器,果然是没那么容易啊。 啪! 青登轻抖手腕,随着“啪”的一声响,震开芹泽鸭的竹剑。 就像被沸水烫到一样,芹泽鸭顺势飞身向后跳开,拉开间合。 攻守异形——青登朝前大跨一步,仗着腿长的优势,他仅一步就追上了对方。 横向挥扫的竹剑,疾如迅雷地击向芹泽鸭的身躯。 这一招,青登用上了不少的力道。 芹泽鸭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看出这一剑绝不能硬接。 于是,他连忙后跃,险之又险地躲至青登的斩击范围之外。 但青登的攻势未歇,他再跨一步并递出第二剑。 因为这一剑是仓促间发起的,所以力度不如方才。 芹泽鸭见状,自认能够挡下这一击。 在战斗中,“节奏感”和“主动权”是很重要的。 进攻是最好的防御——这句话之所以会被那么多武道家奉为圭臬,有相当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防守和闪避都只是被动挨打而已。 一昧地被动挨打,只会导致自身的“节奏感”乱掉,进而失掉“主动权”,陷入恶性循环之中。 芹泽鸭算是看出来了:青登的反应速度奇快,对战机的把握又敏锐得吓人。 纵使躲过了他的第二剑,他还会以最快的速度挥出第三剑、第四剑…… 在这连绵不绝的连斩下,芹泽鸭的节奏感将会被逐渐打乱,直至彻底丧失主动权,最后输掉比试。 ——必须得打断这家伙的攻势! 下定此念的芹泽鸭咬了咬牙,踏稳脚跟,持剑迎上,同青登展开对攻! 呼! 呼! 台下众人望见两柄竹剑以目不暇接的速度靠向彼此,刚猛的破空声撼动会场的空气。 啪!! 竹剑击在空中,发出足以令人联想到炮声的巨响。 无形的“冲击波”顺着剑身,重重地撞向芹泽鸭。 只见芹泽鸭的额间青筋全数爆起,牙齿咬得嘎吱作响,两颊分别鼓起一座小包。 可以说,他连吃奶的劲儿都拼上了。 饶是如此,他也才勉强稳住下盘,没让自己的身体被这股“冲击波”吹飞。 反观对面的青登——同样承受着“冲击波”的侵袭的他,不仅面色如常,就连掌中的竹剑都没抖一下。 就在这时,芹泽鸭陡然望见面前的青登变化成一道模糊难辨的残影——青登保持着两柄竹剑紧绞在一起的姿势,左肩向前,以探出的肩头作为“攻城锤”,冷不防地重重撞向芹泽鸭的胸口。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抵住敌人武器的同时,身体就能毫无困难地向敌人靠近。 此乃非常实用的战斗技巧,百试不爽。 “咳咳!咳咳咳!” 结结实实地挨了这记“蛮王冲撞”的芹泽鸭,直感觉气血上涌,胸口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难忍痛楚的他,于下意识间暴退数步,单膝跪地。 ——不好! 芹泽鸭的心脏激烈敲响慌张的警钟,发毛的感觉从脚底窜上头顶。 在战斗中解除架势并跪倒在地……这跟直接把脑袋往人家的刀口下放没什么区别! 他忙不迭地扬起头——却发现青登并没有发起追击。 只见他伫立在原地,用俯瞰的姿态投以无悲无喜的冷漠眼神。 “怎么了?就这两下子就不行了吗?” ******* ******* 今天又有6000+捏!而且更新时间还提早了那么多!所以求一波月票哇!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24章 复制天赋【雄壮肌肉】!佐那子也要去京都?【6000】 如此话语、如此表情,令芹泽鸭怔了一怔。 下一息,名为“暴怒”的情绪支配了他的全身上下。 “妈的!” 他大骂一声,站起身来,发动了突袭,瞬间前冲,滑过地面似的倾身砍向青登。 青登也同时奔前,倾斜着身子,竹剑拖在右下段。 双方的身躯与武器,于弹指间合二为一。 青登的竹剑向上挥。 芹泽的竹剑朝下劈。 旋即发出竹剑相撞的震响。 当二人错身相过时,芹泽鸭的面部线条顿时扭曲起来,握剑的双掌不住地发颤。 “啧……!” 他啐了一口,强忍住几近使其双臂失去知觉的麻痹感,旋回身来,再度欺身至青登面前。 呼! 又是一记充满神道无念流风格的上段起势的重劈。 在普通人眼里,芹泽鸭的斩击力量、挥剑速度,都处于令人望而生畏的水平。 可他就是打不中青登。 青登巧妙闪避,不紧不慢地微微仰身,便躲过了芹泽鸭的全力一击。 紧接着,他展开还击,反手就是一剑。 对方虽以杰出的身法向后方逃去,但动作实在勉强,竹剑擦过其胸口,他即刻感到胸口火辣辣地疼。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迅即摆好下一招的构式。 而芹泽鸭……他的姿势已经开始走样了。 …… 高台下—— 原田左之助挠了挠头皮,面露不解: “真奇怪啊,橘先生的实力远在那个鸭子之上,他明明早就可以一举击败对方了,可为何却迟迟不动手呢?” 他的话音刚落,土方岁三就淡淡地回答道: “橘大概是想趁此机会,好好地打压、敲点一下这个家伙吧。” …… “哈啊啊啊啊啊啊——!” 芹泽鸭飞身跃起,借助弹跳的势能,劈出仿佛要将青登及其脚下的地面给一并斩裂的重击。 自刚才起,他就跟疯了似的,不断地主动发起进攻。 兴许是青登刚才的话语、眼神,给了他太大的刺激了吧。 面对芹泽鸭的疯狂攻势,青登或是灵巧闪避,或是架剑防御,将其竹剑拨至一边。 明眼人都能看出青登留手了。 若是他愿意的话,早就能以不下十种方式令芹泽鸭惨败。 而这样的“明眼人”,也包括芹泽鸭本人。 被青登游刃有余地玩弄于股掌之中;不论自己如何进攻,都伤不到他分毫……这种憋屈至极的感觉,使芹泽鸭的表情逐渐被强烈的“焦躁”所支配。 越是没能改变现状,心情就越是急躁。 而心情越是焦躁,就越是难以理智地判断局势。 望着心神已乱的芹泽鸭,总司轻声道: “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呢……” 就在总司呢喃的同一时间—— “呀啊啊啊啊啊——!” 芹泽鸭发出气势惊人的大喝。 他以右上段之姿,摆出泰山压顶的态势。 正当斩击即将落下的这一瞬间,青登踏步向前,右手肘像忽然断裂的弓弦般猛地弹开来,横着就是一剑,朝对方那因举上段而放空的两肋横扫过去—— 嘭! 芹泽鸭的身躯遭受重击,整个人滚倒在地板上。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雄壮肌肉”】 天赋介绍:肌肉格外强韧】 ——增加肌肉的强韧度吗……还不错。 对于这项新天赋,青登还算满意。 “唔……!” 芹泽鸭捂着中剑的地方,神情痛苦地坐起身。 又是相同的场合,又是相同的光景——青登俯瞰着尚未站起的芹泽鸭,眼神无悲无喜。 “实力还不错,你合格了,去那边登记你的个人信息吧。” “……” 芹泽鸭一言不发地紧盯青登的脸。 其额间的青筋反复跳动,面部的肌肉因咬牙切齿而时紧时舒。 须臾,他默然无言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台下走去。 就在这时,青登叫住了他。 “芹泽鸭,我给你一个忠告。” 芹泽鸭顿住脚步,回过头来。 “我并不讨厌有个性的人。” “毕竟我自己就挺有个性的。” “但是,有个性的前提是你不会影响到别人,更不会给集团惹麻烦。” “我看在你的实力还算不错的份上,接纳你为镇抚军的一员。” “从今往后,希望你能适时地收敛你那粗暴的性子。” “否则……今天砍在你身上的,就不是软绵绵的竹剑了。” 说罢,青登朝芹泽鸭投去如狼般的视线。 这种强横、乖戾却又能力出众的人,若是能收为己用并“调教”得当,不失为一柄极趁手的“利刃”。 芹泽鸭的实力很强,是截至目前为止身手最厉害的报名者。 而且他的剑也不是只能在干净平整的道场上逞威风的“道场剑”,而是在无数实战下砥砺而成的“杀人剑”。 除青登和近藤周助之外,全试卫馆上下能够稳胜他的人……也就只有总司和近藤勇了。 这种既有优秀的剑技,又有丰富的实战经验的剑士,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若不将他招进军中,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因此,青登才特地敲打对方。 明明可以迅速地击败对方,却故意拖长战斗时间,任由对方来攻,如猫戏老鼠一般,慢慢地将他逼至“绝路”。 此举,就是为了让他见识一下彼此间的实力差距,警告他一番——不要在老子的麾下闹事!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 芹泽鸭毫不胆怯地回瞪青登。 他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就这么瞪视了青登好一会儿后,便一声不吭地走下台了。 …… …… 高台下—— 千叶佐那子仰着螓首,目不转睛地紧盯远处的高台。 同佐那子一块儿前来的千叶重太郎,化身最尽职、最熟练的保镖。 只见他大跨一步,护住佐那子的后背,严防他人趁乱骚扰佐那子。 此外,他的右手始终按着左腰间的佩刀,鞘口拨开。 望着千叶重太郎的这副“随时准备砍人”的凶狠模样,那些垂涎佐那子美色的人,无不胆战心惊,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就这样,在兄长的悉心呵护下,佐那子得以不被打扰地静心观看镇抚军的选拔仪式。 她注意到:不论是谁,平民也好,武士也罢;泰然自若也好,紧张得手脚发抖也罢,每一个登上高台的人,其眼中都会闪烁出踌躇满志的眸光。 渐渐的,她的颊间浮现出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神色。 说来也巧——在会场的另一边,也出现了相似的光景。 “……” 近藤勇一边遥望高台,一边若有所思地紧抿嘴唇。 …… …… 是夜—— 江户,某地—— “哞哞哞” 一人一牛乘着月色,疾驰在返回试卫馆的路上。 “哈……” 青登半瘫在萝卜的背上,“哈”地将疲惫化为声音。 据他的粗略估算,他今天至少对战了400多人——这是他自穿越以来,首次如此长时间地作战。 十几个小时下来,除去中途的吃饭、上厕所的时间之外,青登都在反复地挥舞竹剑、不断地宣布“你合格了”或“你不合格”。 倘若时下有吉尼斯世界纪录可以申请的话,那青登觉得他都可以申请一下“最高连战次数”的世界记录了。 若无“强肌+2”、“元阳+1”等天赋的支撑,他的身体怕是早就被这么高的运动强度给压垮了。 不过,尽管这400多人中的绝大多数都不堪一击,但连着打了数百场战斗,也还是令青登感到身体有些吃不消。 双腿、持剑的右臂不住地发酸、发胀。 看样子,今晚要睡上至少3个时辰的时间,才能修复疲劳了。 好在青登身怀两大“后勤天赋”——“睡神”与“强精+2”。 不论多么疲劳、不论多么困倦,只要美美地睡上一觉,就能恢复得七七八八。 今日有许多报名者因自认实力不济,觉得自己绝对没可能被选上而退缩,没有上场,这让青登甚感可惜。 说不定这些临阵脱逃的人里,就有哪个谁是不世出的天赋异禀之人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虽然青登早就料到在泥沙里翻出黄金的几率不会太高,但最终结果还是令他大跌眼镜。 足足400多人,能合其心意的通过者,只有寥寥的30来个。 连一比十的通过率都没有。 薅到手的天赋就更少了。 一整天下来,所复制到的新天赋加上获得升级的旧天赋,才刚过10个。 而通过者们的实力,也并没有多么厉害。 他们之所以能通过考核,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较之其他人,更像那么一回事儿而已。 其中真正能让青登感到眼前一亮的,仅有两人。 其一便是那个芹泽鸭。 其二则是一个名叫新见锦的水户藩剑士。 此人跟芹泽鸭一样,也是神道无念流的高手。 青登从其身上复制到了“剑术天赋5倍于常人”的“剑术小成者”。 怎奈何……“剑术小成者”已经没法再跟青登的“剑之圣者”相融合了。 现在只有“剑之达人”及以上的剑术天赋,才能让青登的“剑之圣者”得到进一步的升级。 除了剑技过人之外,新见锦的实战经验也很丰富——想必其腰间的佩刀定饮过不少鲜血。 单论实力的话,他是今日的诸多报名者中,仅次于芹泽鸭之下的第二强者。 青登事后才知道:新见锦跟芹泽鸭关系匪浅,二人乃感情很好的同伴。 这让青登牢牢记住了新见锦的名字。 既然他是芹泽鸭这个刺头的朋友,那就有必要更多地关注他了。 ——唉……杰出的人才还是太少了啊……就凭当前的这种队士质量,很难在短时间内使部队迅速形成战斗力…… 正当青登忧心忡忡地思考着镇抚军的未来时,萝卜冷不丁的发出开心的叫声。 “哞哞哞哞哞哞” 紧接着,他慢慢地放缓四蹄。 “萝卜,怎么了……嗯?” 这句话刚问出口,青登就自个儿找到了萝卜突然有异的原因。 只见前方的街边,玉立着一道倩影。 水蓝色的和服、嫩绿色的腰带、蓝纽木屐、堆放在腰带上的南半球、优雅大方的仪态、倾国倾城的脸蛋、月光洒在她那如陶瓷般的肌肤上,映出夺目却柔和的青白色光芒。 符合上述全部条件的女性……全江户上下也就只有一人了吧。 “橘君,你总算来了。” 佐那子面挂微笑,踏步上前,从街边移动至路中央。 “佐那子?” “哞哞哞” 萝卜高高地昂起牛头,屁颠屁颠地奔至佐那子的身边,然后以脑袋轻拱她的腰。 “乖,乖。” 佐那子脸上的笑容愈显柔和,伸手轻抚萝卜的脑袋。 对于佐那子的抚摸,萝卜似乎很是受用。 它一边“哞哞哞”地欢叫,一边沉低脑袋,好让佐那子更加方便地抚摸它。 青登见状,没好气地斥道: “萝卜,不要乱叫!会吵到街坊们的!” “哞……” 萝卜侧过脑袋,朝突然凶它的主人投去委屈巴巴的视线。 青登之所以呵斥萝卜,是出于理性考虑,担心它的叫声会扰民——绝对不是因为他嫉妒这头大黑牛可以光明正大地用脑袋拱佐那子的腰! 佐那子的蜂腰……就连他都还没碰过呢! 自幼接受高等教育,并出色地成长为一位范本级别的大和抚子的佐那子,作风及思想都非常保守,比木下舞还保守。 木下舞虽始终坚守“那种事情得留到结婚之后再做”的底线,但只要青登说上点好话,再用出一些强硬手段,耳根子特软的木下舞还是会在半推半就之下,允许青登摸这揉那,陪青登做出**、**以及**等过激行为的。 佐那子就不一样了。 简单点来说,她对于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就一个态度——不行! 莫说是**、**以及**了,佐那子甚至不允许青登乱碰她。 说来怪异,他们俩明明早就是“曾在街头当众热吻”的关系,结果截至目前为止,男方却连女方的腰、熊、蜜桃都没碰过。 佐那子可不像木下舞那样好说话。 她可不会因为几句甜言蜜语、一点强硬手段就乱了心神。 青登若敢乱来的话,性格刚烈的佐那子真有可能会不顾二人之间的过往情谊,跟青登一刀两断——感情及物理上的一刀两断。 不过,要说佐那子一点“福利”都不给青登,那倒也不是。 她允许青登搂她、抱她。 不过必须得是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才允许青登同她亲热。 否则,她会严格要求青登跟她保持距离。 “橘君,别那么凶,都把萝卜吓着了。” 佐那子没好气地剐了青登一眼,然后以更加温柔的手法轻抚萝卜的大脑袋。 “哞” 萝卜甩了甩尾巴,双眼半眯——肉眼可见的高兴。 平心而论,较之青登,佐那子跟萝卜的相处时间,搞不好还更长一点。 毕竟在被青登接回来之前,负责照顾、饲养萝卜的人,一直是佐那子。 朝夕相处下,彼此间培养了很深的感情。 萝卜视佐那子为自己的另一个主人。 而佐那子也很喜欢这头聪明、通人性的大黑牛。 青登低下头,朝萝卜投去百感交集的目光。 虽然此时的内心中充满了对萝卜的羡慕,但他还是拿出了一个成熟人类应该有的担当,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佐那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他跳下萝卜的背,好让自己的视线跟佐那子平齐,而非俯视她。 “当然是为了等你了。” 佐那子一边继续轻抚萝卜的大脑袋,一边轻声回答道。 “此处乃是你回试卫馆的必经之地,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青登诧异地挑了下眉,追问道: “等我?怎么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我吗?” 佐那子轻轻颔首。 “嗯,算是吧。” 她一边说,一边环视身周。 “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青登怔了一下,随后用力点头。 “好吧。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很难找到适合谈话的地点啊……” 佐那子嫣然一笑,眉宇间挂起怀念之色。 “不如去我的‘秘密据点’吧?说起来,我好久没去那个地方了呢。” “‘秘密据点’?哦,那里呀……” 青登的脸上浮现出同样的怀念神情。 “我也好久没去了呢。可以哦,那就去你的‘秘密据点’吧。” “那我们走吧。” 佐那子“噔噔”地快走两步,在进行短暂的助跑后,以极利落、潇洒的动作,翻身坐上萝卜的背,然后朝青登比了个“请”的手势。 女式和服的一大特点,就是下摆特别地紧,别说是岔开双腿了,连把步子迈大一点都做不到,只能踩小碎步。 因此,佐那子只能将双腿并拢,侧坐在牛背上。 青登哑然失笑,接着默默地坐进“驾驶位”。 “黑牛姬,坐稳了吗?”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佐那子,在青登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刹那,瞬间进入暴怒状态。 “不许用那个名字叫我!” 她睁大眼睛,双颊像仓鼠一样鼓起,变成物理意义上的“气鼓鼓”的形状。 黑牛姬——青登驰援受攻击的西洋人居留地、重创讨夷组的那一战中,佐那子骑着萝卜四处救援他人,故被他人封得此号。 虽然这已是一个很老的外号了,老到大多数民众都已遗忘了这个外号,但青登仍牢记着它。 青登大笑几声,拨转牛头,脚跟轻磕牛腹。 “萝卜,我们走。” “哞哞!” 萝卜撒开四蹄。 一男一女一牛,朝着江户郊外疾驰而去。 …… …… 约莫半个小时后—— 江户,郊外,某地—— 人迹罕至的小径上铺陈着不少枯枝落叶。 夜风拂过,林涛阵阵。 远方的雾气在月光中不断变幻出模糊难辨的阴影。 载着两位主人的大黑牛,不紧不慢地向前行进。 哗啦啦啦啦…… 悠扬、悦耳的水流声,由远及近地传入青登和佐那子的耳中。 不消片刻,一条蜿蜒流淌的潺潺溪流映入二人的眼帘。 除了溪水流淌的声音之外,一片静谧,没有一声虫鸣。 清冷的月光被树丛、枝干切割成无数明暗交织的碎片。 被水流反复冲刷而成的河岸虽不算开阔,但也足以容纳二人幽会。 从这里看过去,恰好能望见浸满夜色的江户市町。 只可惜现在是江户时代,电灯尚未被发明。 倘若时下的江户能像后世的大城市那样装满电灯,那么“江户被无数斑斓灯光点缀”的这副景象……定是一副美不胜收的夜景。 而这里、这片河岸,将是最佳的观景地点。 这里就是佐那子的“秘密据点”。 万延元年1860的花火大会前夕,佐那子跟青登分享了此地,并向青登倾述了“父亲千叶定吉给她下了判决:她的身体能力已臻极限,武道修为难以再得寸进”的苦闷。 佐那子打量了一圈环境,嘟囔道: “这里变凌乱了好多啊……” 青登看了眼遍布兔子、小鸟、野猫、狐狸等动物足迹的地面: “应该是有很多小动物跑到这里来喝水吧。” 二人将萝卜牵至某片草叶丛生的树荫底下,好让它可以一边吃草,一边休息。 至于他们俩,则面朝溪流,背靠树干。 覆盖在他们头上的枝杈,随风摇曳。 自间隙倾泄而下的银白月光呈现网状模样,在二人的身上如同秋千般轻盈摇摆。 虽然青登很乐意跟佐那子共度二人时光,但今日连战数百人的他,实在是累极了。 于是乎,只想快点回家睡觉的他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佐那子,我就不跟你弯弯绕绕了——你特地在我的回家路上‘埋伏’我,所欲为何?” 佐那子笔直注视前方的河面,淡淡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只是想要提前通知你一声——我要加入镇抚军,我要跟你一起去京都!” ******* ******* 豹豹子这时才发现——但凡是跟青登相关的事情,木下舞总是落后佐那子一拍豹笑.jpg今天又是迫害“矮脚猫”的一天。 今天的更新时间又提前了一点!可喜可贺!看在豹豹子正在努力地调整更新时间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哇!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流泪豹豹头.jpg 第25章 佐那子和试卫馆众人,参军!【5400】 青登:“……” 佐那子:“……” 青登顿口无言。 佐那子也不说话。 约莫半分钟后,他总算是不禁脱口发出声音: “……哈?” 对于面露动摇的青登,佐那子的语调多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怎么了?我记得你的听力应该没有那么差啊。” “佐那子,容我确认一下,你应该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当然,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跟伱开玩笑吗?” “……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青登板起面孔,表情肃穆。 “我们这可不是去玩啊。” “关于京都目前的局势,想必你也快从旁人那儿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吧?” “在提兵上洛后,我们说不定连喘息之机都没有,就要立即投入进紧张的战斗之中了。” 青登的话音刚落,佐那子就立即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是去玩,而是去打仗——倒不如说,正因如此,我才决定加入镇抚军的。” 还未等青登展开进一步的追问,佐那子就自顾自地把话接了下去: “橘君,荣兄可有跟你讲过他当年是如何突破瓶颈的?” 能被佐那子称为“荣兄”的人,自然便是她的二堂兄、“江户最强”——千叶荣次郎。 尽管不太明白佐那子突然提起这茬的用意何在,但青登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这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事迹虽已陈,记忆却犹新。 当年,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所举办的剑术比赛刚结束没多久,观看了此次赛事、对青登产生浓厚兴趣的千叶荣次郎,孤身拜访试卫馆,并跟包括青登、永仓在内的众人比试了一场。 那一次是青登首次直观地感受到顶尖武道高手的压迫感。 也同样是在那一次,千叶荣次郎分享了他的练武心得——转换心情。 曾因深陷瓶颈而无法自拔的他,有幸收到当时尚在人世的千叶周作的谆谆教诲:去看看以前没有见过的“风景”,体验下在过往的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新奇壬生,转换转换下心情的话,说不定就能在不知不觉间突破瓶颈了。 是时的千叶荣次郎虽不解其意,但被瓶颈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他,还是决定将死马当成活马来医,采纳了千叶周作的这项建议,暂时放下对剑的执拗,将注意力移至别处。 不久后,他为体验当官的感觉,欣然接受水户藩的邀约,就此成为了水户藩的一员官吏。 刚到水户藩时,他每天都忙于处理各类公务,根本无暇去练剑。 但这样反而让他得以跳出此前一直深陷其中的漩涡,得以俯瞰过往的武道人生。 就在他出仕水户藩的半年后的某一天,在伏案处理公文时,忽然福至心灵,悟透了数个困扰他许久的剑术修炼上的难题,一举突破了瓶颈。 千叶荣次郎将“千叶周作的教诲”及“这段人生经历”相结合,浓缩成了一段话: 研究学问也好,修习武术也罢,都跟在河流里抓水一样。越是用力去抓,就越是抓不住水。如果放慢速度,缓缓地收拢手掌的话,反而能够在掌心里拢住一小捧水流。所以,抱着更轻松、自在的心态来磨练自己的技艺吧。 这时,青登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佐那子,你该不会是……想要效仿荣兄吧?” 佐那子侧过螓首,送给青登一个“没错,你说对了”的赞赏眼波。 “橘君,我仍未放弃武道哦。” 佐那子转回正前方,眺望远方的天际。 “虽然父亲言之凿凿地说我的武道只能止步于此了……但我还是割舍不了对武术的热爱。” “不论如何,我都想继续练武!我还想变得更强!” “一成不变的生活、干净整洁的道场,皆已成为我的‘阻碍’。” “再这样下去,纵使挥上一万次、一亿次竹剑木刀,我的武功也不会再得寸进的。” “所以,我已下定决心——我要像荣兄那样换个环境,去看看以前从未见识过的‘风景’!” “这般一来,我说不定能在机缘巧合之下,突破目前的瓶颈,成为像冲田小姐那样厉害的女武士!” 说罢,佐那子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烁出知性与意志的非凡光采,让人感到炫目耀眼。 “……你有将你的这份决意,告知给家里人吗?” 佐那子摇了摇头。 “反正他们的意见也不重要。我意已决,不管家人们说什么,纵使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我也要跟你一起去京都!” 青登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真是一个充满佐那子风格的回答。 “……我知道了。那便请你多多指教了!” “凭你的能力,成为镇抚军的一员只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即使是你,该走的入队流程也一样不能少。我不能偏心于你,这样会动摇军中士气。” 这次换佐那子朝青登投来讶异的视线。 “橘君,我还以为你会以‘京都很危险’为由来劝阻我呢。就像十多天前的我、冲田小姐和木下舞一样,希望你能远离暗流汹涌的京都。” “我为什么要劝阻你?” 青登笑了笑,耸了耸肩。 “你也好,阿舞和小司也罢,都不是我的所有物。” “我有何资格对你们的决定、对你们的未来指手画脚?” “既然上洛是危险的,那我应该做的事情,并非拿你们当婴儿一样,将你们困在襁褓里。” “而是握紧手中的剑,保护好你们,直到你们都不需要我的保护为止。”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的这份决定,并非拍脑袋的空想,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理想。” “既如此,便足够了。” 说到这,青登顿了一下,随后说出前世的某位文豪的名言: “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自己的夜路。” “我会在你身边守护着你的。” “倘若你的家人们都反对你去京都,就跟我说一声。” 青登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我会帮你的。我会拿出‘京畿镇抚使’的名头来压他们,迫使他们同意。” 佐那子莞尔一笑: “父亲和兄长他们才不会怕你呢。” 她“呼”地长出一口气,接着露出无比清爽的表情。 “亏我还提前想好了反驳你的措辞,现在全都用不上了。” 这时,忽有一阵北风刮来。 二人的衣袖猎猎作响。 佐那子的鬓发随风摇曳,她以雪白纤细的手指按住。 在风的遮掩下,她的嘴角悄然上扬。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冷不丁的探出左臂,牵起佐那子的右手。 “橘、橘君?” 佐那子吃惊地看向被牵住的手,并下意识地想要甩开,但被青登回以更加紧的力道。 “反正这里也没人,就让我久违地牵一下你的手吧。” “……” 佐那子一脸闹别扭的样子。 “我觉得我在说完那么帅气的一番话后,应该能得到一点奖励才对。” “……” 佐那子扬起视线,恶狠狠地瞪了青登一眼。 不过,仅下一秒,她就双颊泛粉地垂低螓首,一边紧盯自己那微微扣紧的足尖,一边调整右手的位置。 手指滑进青登的手指之间。 从“被握”变为“十指紧扣”。 紧紧地反握住青登的手。 “……在我说‘可以了’之前,不准放开我。敢放开我的话,从今夜起,你我就是陌生人了。还有,下不为例。” 青登微笑不语。 现在这个场合、这个气氛,也不需要什么言语了。 就这样,二人手牵着手,一起望着远方的世界。 夜风从他们身边越过。 头顶的叶片在风中摩擦。 纤纤新月愈发皎白。 水流拍打河岸的声音,变成悠扬的曲调。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 “哞哞哞” 将佐那子送回家后,一人一牛总算是回到试卫馆。 在外奔波了足足一天,就连萝卜也累了。 “哞哞哞……” 萝卜自觉地钻进牛棚。 专门负责照顾萝卜、青登以重金所聘的专业牧人,立即麻利地拿出干草、刷子,给萝卜喂食、刷毛。 青登拖着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馆邸。 ——好累……快点睡觉吧…… 他本还计划着去一趟千寻屋,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然而,现在夜已深,千寻屋就快关门了。 而且,在跟佐那子外出幽会后,本就疲惫已极的身体,更加地不堪重负,实在是没有那个泡澡的心情了。 青登伸出手,拉开大门——喀啦啦啦——紧接着,便见到了一头雄壮的“大猩猩”。 “橘君!你总算回来了啊!你回来得正好!” 近藤勇抱着双臂,神采飞扬地站在玄关。 “近藤君,怎么了吗?” “抱歉,橘君,可以打扰你一点时间吗?” 很抱歉,不行——说实话,青登很想这么回答。 他现在真的很想快点睡觉! 然而……在看见近藤勇那无比认真的表情后,青登还是将他的这番心里话给深埋起来。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不会打扰你很长时间的,一小会儿就好。” “……我知道了。” 青登脱掉鞋子并解下腰间的佩刀,跟随着近藤勇。 在来到目的地:试卫馆的厅房后,里头的光景令青登不由吃了一惊。 近藤周助、冲田总司、土方岁三、山南敬助、井上源三郎、斋藤一、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藤堂平助……只见大伙儿齐聚一堂,正襟危坐。 就连那个毛毛躁躁的原田左之助,也罕见地摆出极板正的姿态。 “这是怎么了?大家为何都在这儿?” 青登怔怔地问道。 近藤勇面朝青登,神情肃然,辞严义正地朗声道: “橘君,我就长话短说了。” “今天晚上,就在你尚未归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一直在热烈讨论。” “最终,我们一致决定:我、总司、阿岁、源叔、山南君、斋藤君、永仓君、原田君、藤堂君,都要加入镇抚军!跟你一起上京!” 青登惊讶地瞪大眼睛。 须臾,他苦笑一声,接着以只有其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嘟囔道: “你们和佐那子是提前约定好的么?怎么都在同个时候说同样的话……” 调理了番情绪后,他一边转动视线,扫视总司等人的脸庞,一边问道: “你们全都要加入镇抚军?为什么?” 山南敬助抿嘴一笑: “这都要归功于近藤君适才的那番慷慨激昂的演说。” 近藤勇朗声大笑: “山南君,你抬举我了。我可没这么大的功劳。明明就是你们也很渴望去京都,我的鼓动只起了一个催化作用!” 山南敬助缓缓闭上眼睛——他这样的动作,也等同于默认了近藤勇说的话。 在笑得尽兴之后,近藤勇的面容重归肃然模样: “橘君,在得知你荣升为‘京畿镇抚使’,择日就要提兵上洛时,我的内心一直躁动不已。” “脑海里有个声音,反复地对我说:这是我扬名立万的最好机会!” 听到这,青登挑了下眉。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近藤勇正式继承“天然理心流宗家四代目掌门人”大位的那日夜晚,所露出的那副壮志未酬的模样、所说过的那些“渴望更大成就”的话语。 “我并非是对当下的生活感到不满意。” 说到这,近藤勇看了一眼身旁的近藤周助。 “只是……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今日,在镇抚军的征兵会场上,望着每一个登上高台的人,我的心里都会燃起强烈的羡慕。” “那个时刻,我终于是确信——我果然还是想要建功立业!” “我渴望像三百年前的战国英豪们那样,以手中剑、胯下马,取下偌大的功名!成为一城一地之主!” “说实话,在下定此决心后,我感觉整个人都快激动得飘起来了。” “在这份亢奋情绪的驱使下,我召集了大伙儿,将我的所思所想全盘托出,想要看看有没有和我有着相同志向、愿意跟我一起去京都的人。” “没曾想……最终出现的结果,远超我事先的预料——大家都愿意去京都。” 近藤勇的话音刚落,永仓新八就擦了擦鼻子,咧开嘴角,笑道: “实不相瞒,在近藤君一展他的志向之前,我就有意报名加入镇抚军了!” “毕竟,我之所以会来试卫馆当食客,都是因为想要追随橘先生!” “橘先生要去京都了,我自然是没有理由不相随!” 藤堂平助兴奋地接话道: “我也是!” 山南敬助默然颔首。 斋藤一虽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但任谁都知道,他之所以会成为试卫馆的食客,也是因为青登。 原田左之助抓挠了几下头发。 “我倒是没什么野心、梦想。只是大家都去京都而我不去的话,怪寂寞的。” 井上源三郎哈哈地轻笑了几声。 “我也没什么野心、梦想。只是因为放心不下阿勇、岁三和总司而已。” 近藤勇朝井上源三郎投去无奈的视线。 “源叔,我们已经长大了,不要总把我们当成需要呵护的小孩子来看待啊。” 土方岁三面无表情,不作声。 同样不作声的,还有总司。 不过总司笑眯眯地,一脸开心地看着闹腾腾的大伙儿。 这时,青登猛地想到什么,朝近藤勇问道: “近藤君,身为天然理心流宗家四代目掌门人的你,以及身为塾长兼师范代的总司都离开江户了,那试卫馆要怎么办?” 近藤勇讪讪地笑了几声: “没办法……只能拜托父亲再努力几年了。” 近藤周助摩挲了几下他那光溜溜的下巴,“嚯嚯嚯”地笑着。 “唉,没想到我才刚退休,就又要重出江湖了。” 总司笑嘻嘻、冷不丁地插话进来: “师傅,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去京都吧?” 近藤周助没好气地说道: “我也去京都了,那试卫馆怎么办?难道把试卫馆关了吗?还有,我这把老骨头早就经不起车马之劳了!我只想静静地埋骨江户!” 青登静静地注视着众人。 “……诸位,你们真的想清楚了吗?” 此言一出,厅房顿时安静下来。 一束束目光落到青登身上。 “你们真的想清楚了吗?” 青登移动目光,再度扫视了一圈众人的面庞。 “我不想干涉你们的脑中想法、举止行为。” “身为京畿镇抚使,我当然希望加入镇抚军的人才越多越好。” “可身为你们的朋友……我有必要问你们一句——你们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去了京都之后,须时常同死亡相随。” “不仅如此,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法再回江户。” 说到这时,青登特地看了一眼唯一一个有家有室的近藤勇。 “而且,你们在加入镇抚军后,论身份,就是我的部下了。” “届时,私底下暂且不论,但在公众面前,我绝不会将你们视为我的亲朋手足。” 青登的视线移至总司的身上。 “我只会视你们为我的兵卒。” “将你们调配至刀山火海、龙潭虎穴等每一个需要你们的地方。” “纵使如此,你们也仍愿加入镇抚军吗?也仍愿跟随我吗?” 语毕。 青登不再说话,安静地等待他们的回应。 须臾,被视线“集火”的对象,从青登变更至近藤勇。 总司一行人的眼神,像是在催促近藤勇。 “……嗯,想清楚了!” 近藤勇用力点头。 “我们的决心已定!绝不悔改!” 青登:“……” 众人:“……” 迎着近藤勇的锐利视线,一抹百感交集的笑容渐渐挂上青登的颊。 “想不到我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解决人才和心腹不足的问题。” ******* ******* 今天的更新时间又提前了一点!看在豹豹子真的有在努力调整更新时间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26章 矮脚猫也要加入镇抚军!【4400】 翌日—— 文久三年1863,1月4日—— 江户,镇抚军征兵会场—— 较之昨日,今天汇聚在会场周围的人流,明显少了许多。 一来是出于看客骤减的缘故。 许多闻风前来凑热闹的人,已在昨日过足了眼瘾,所以今天就没有兴趣再来了。 二来则是因为“镇抚军的征兵标准极严”的风声散布了出去,起了极佳的劝退效果。 为数不少的报名者及准备报名的人,因自认无缘入选而黯然退出。 不过,纵然如此,今日的报名者也依旧有两、三百人之多。 青登如昨日那般,威风凛凛地屹立在高台上,同每一个报名者过招。 平日而论,青登跟报名者们的对战,实在是无聊得令人直想睡觉——这种“秒杀和被秒杀”的战斗,有何趣味可言? 自打今日的征兵仪式开始后,直至现在尚未出现一个能在青登剑下走过两个回合的人。 没过多久,枯燥至极的战斗过程,又劝退了不少看客。 不过,突然间,异变突生。 正当又一位被青登下达了“不合格”判定的报名者愁眉苦脸地走下高台,负责喊名的差吏将手中的厚簿翻开新的一页时,他忽然怔住,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他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总算是调理好情绪,深吸一口气,以掺杂错愕情感的语气,朗声道: “下一个!千、千叶佐那子!” 霎时,台下看客们那原本百无聊赖的神色瞬间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敢置信之色。 某些地方响起低低的哗然声。 紧接着,嘈杂及躁动迅速地扩散开来。 某些没有听清差吏适才所喊之名的人,也受到影响地抬起头,望向高台。 然后,他们的眼眸中便倒映出一道袅袅婷婷的高雅倩影。 束成高马尾的头发、利落的剑道服、一身“女武士”打扮的佐那子,手提木制薙刀,大步流星地登上高台。 一时之间,会场内外,人言籍籍。 “她就是千叶佐那子?” “好美啊……” “跟她相比,吉原的花魁们也不过尔尔啊!” “行了,别对着她发情了!你难道不知道吗?千叶佐那子是仁王的女人!” “我当然知道,我无缘一亲芳泽,难道还不允许我看人家两眼吗?” “连女人也能加入镇抚军啊……” “瞧你这话说的。论个人实力,千叶佐那子强过大部分的男人!” …… 在各式各样的眼神的注视下,佐那子泰然自若地屹立在青登的正对面。 望着英姿飒爽的佳人,青登的颊间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佐那子,对于你的决意,定吉先生他们怎么说?” 佐那子莞尔一笑。 “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罢,她侧过螓首,朝台下某处扬了扬下巴。 青登循着佐那子所示意的方向看去。 凭着天赋“火眼金睛+5”所赋予的超群眼力,他马上就找到了数张熟悉的面庞。 只见“千叶家族”齐聚一堂。 千叶定吉、千叶重太郎、千叶道三郎、千叶多门四郎——这4个“千叶”站成一排,齐唰唰地朝高台……或者说是朝佐那子投去无可奈何的郁闷眼神。 一图胜千言…… 光凭他们的这些神情,青登就能想象得到昨夜的小千叶剑馆,有多么地“热闹”。 思想开明的千叶定吉暂且不论。 宁可自己吃苦也不愿见妹妹吃苦、犹如“妹控”一词的化身的千叶重太郎,铁定是反对佐那子去危险的京都的。 然而,他们再怎么反对也没用。 佐那子的性格……说好听点是执着,说难听点就是犟! 她一旦下定了什么决心,纵使是家人、爱人一起去劝她、威胁她,其信念也不会为之动摇。 “我已如约而至,你应该不会临时反悔,不允许我加入镇抚军吧?” “那怎么可能。” 青登耸了耸肩,微笑道: “我亲口说过的话,自是没有收回的道理。来吧!” 中段起势的竹剑,斜指佐那子的眉心。 佐那子的嘴角悄然勾起,皓腕一翻,架刀在前,摆出战斗架势。 “北辰一刀流” “千叶佐那子!” 青登跟佐那子之间的战斗,没有值得着墨的地方。 早在2年前,佐那子就已不是青登的对手。 时至如今,一方的实力是“突飞猛进”,另一方的实力则是“停滞不前”……彼此间的胜负更加悬殊。 不过,尽管如此,青登却清楚地感受到佐那子的招数变厚重了许多。 这是佐那子不愿固步自封、精益求精、不断地挑战自身的最佳证明。 虽然佐那子的身手已远不及青登。 但对普通人而言,她刻下展现出的这身英姿,实在是叫他们瞠目结舌。 快得看不清的刀影。 简洁且富有美感的招式。 即便相隔老远,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破风声。 上述种种……让人眼花缭乱、呆若木鸡。 那些刚刚质疑“连女人也能加入镇抚军?”的人,现在全都不说话。 至于那些适才对佐那子投去淫邪目光、心怀歹念的人,现在更是面色泛白,埋低脑袋,不敢再对佐那子有任何不敬。 青登没有留手。 若是因顾及彼此的情谊而手下留情,绝对会惹恼自尊齐奇高的佐那子。 所以,对战甫一开始,青登便是全力出击。 佐那子在青登的剑下走了足足15个回合才落败。 平心而论,这样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 排除为敲打对方而特地反复“折磨”他的芹泽鸭在外,佐那子是截至目前为止,在高台上待得最久的报名者,没有之一。 “你合格了。到那边登记你的个人信息。” 青登模仿收刀的动作,将竹剑收至左腰间,然后微微欠身,向面前的对手行了一礼。 在这场短暂的对战中,他直到最后都没有将佐那子视为“特殊的存在”。 望着非常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讨厌什么的青登,佐那子送给他一个“算你懂事”的眼波,接着将薙刀别在腰间,还了一礼。 “多谢指教。” …… 此时此刻,高台下—— 千叶重太郎的目光一直追着佐那子。 当看见佐那子走向“队士登记处”时,他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 “重老弟,看开一点吧。” 千叶道三郎伸出左胳膊,揽住他的肩。 年纪轻轻就担起了“北辰一刀流宗家二代目掌门人”的重任的千叶道三郎,远比同龄人要来的成熟、稳重。 “不要总把事情往坏处想。” “佐那子有了自己的目标、有了自己迫切想做的事情,这是一件好事。” “京都之行固然危险,可其也未尝不是佐那子的机遇。” “一昧地将她视作需要保护的弱者,可是会适得其反的。” “你的妹妹……我们的妹妹,可远比你所想象的还要坚强。” “给她一个施展拳脚、振翅飞翔的机会吧。” 千叶道三郎的话音刚落,千叶多门四郎就咧了咧嘴,插话进来: “我觉得现在需要被家人们担心其安危的人,反倒是京都的那些不法浪徒们。” 两兄弟交相安慰千叶重太郎。 “……” 千叶重太郎把头埋得低低的。 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 在佐那子走下场后,台下的差吏“哗啦啦”地翻动账簿。 随后,青登又听见一个对他而言格外熟悉的名字: “下一个!近藤勇!近藤勇!” 青登挑了下眉,心中莞尔: 这么快就轮到你们了啊…… 咚、咚、咚、咚——楼梯口传来沉稳有力的足音——一只雄壮的“大猩猩”闯入青登的视界。 青登看了一眼摩拳擦掌的近藤勇,然后挪动视线,看向他刚才走来的方向——以总司为首的大伙儿们,一个个都跃跃欲试,等待上场。 …… 青登跟试卫馆的弟兄们的战斗,就更无可详述之处了。 毕竟他们前不久才刚在“天然理心流宗家掌门人继承仪式”上打过一场。 土方、斋藤、永仓等猛人一起上都拿青登没办法,何况一对一的捉对单挑? 能在单挑中给青登带来一定压力的人,只有近藤勇和总司。 佐那子所保持的“时长记录”,仅维持了片刻就被近藤勇和总司先后破掉。 近藤勇和青登对打了五十多个回合。 而总司则将这个数字提升到了“七十”。 近藤勇的“孤胆”,实在是一个无赖至极的天赋。 你比他弱,他就能轻松地压制你。 你比他强,他就能仗着“孤胆”的赖皮属性,强行缩短彼此的实力差距。 饶是青登,也不得不拿出点真本事,才勉强击败近藤勇。 总司的表现倒也无愧“天才剑士”的名号。 不过,假使她能拿出自己的真本事的话,青登肯定不会赢得这么轻松。 熟悉总司的人都能明显看出:在跟青登对战时,她根本没有使出其全力。 她连其得意绝技:“平青眼三段刺”都没使出来。 既有雷霆万钧的爆发力,又有迅疾如风的攻击速度……攻、速兼备。 别说是实力比总司弱、或是同她旗鼓相当的人了。 即使是实力远在其之上的顶尖高手,在面对这三刺时,都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就连而今的青登,也不敢拍着胸膛说自己绝对能躲开总司的“平青眼三段刺”。 论天赋,总司乃货真价实的天才。 她跟青登一样,一直在不断变强。 怎可惜,在私底下切磋时,总司一直不愿展示她的全力。 因此,就连跟她无比亲密的青登,也不清楚目前的她若是全力以赴的话,将会爆发出多么可怕的战力。 可能只有等她亲临千钧一发、一着不慎就会丢掉性命的险境时,才能一睹其“真正”的英姿了。 试卫馆的大伙儿自然是毫无压力地通过了考核——他们若不能通过的话,那么全江户上下也没几人能通过了。 绝大部分的登台者都只能落得个“被秒杀”的下场——在此情况下,这批平均年龄才20岁出头的年轻人,却人均能跟青登过上十几个回合……如此亮眼的表现,自是引起围观群众的热烈讨论。 “他们是什么人啊?好强啊!” “冲田总司……我记得这个名字。我有个青睐众道的朋友,时常将这个名字挂在嘴边。说什么‘小石川小日向柳町里有一个名叫冲田总司的美少年’。” “我知道他们!他们跟仁王是同一个道场的!” “跟仁王是同一个道场的?乖乖,难道仁王身上有着什么魔力吗?他本人很强也就罢了,怎么就连其身边的人也那么强?” “谁知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命吧。” “可能是仁王的人格魅力使然,将大量的优秀俊杰给吸引了过来。” …… 佐那子、试卫馆众人的闪耀登场,算是使原本已是一潭死水的会场氛围变得活泛起来。 不过,他们的登场终究只是往湖水里投入一颗石头。 在泛起阵阵波纹之后,湖面便恢复了平静。 继他们之后登上高台的人,变回了此前的水平——秒杀和被秒杀。 不过,青登对此并不感到介意。 能够将佐那子和试卫馆等人收入麾下,就已是相当大的收获了。 即使今日无法再碰到令人眼前一亮的俊杰,他也不会觉得遗憾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场让因通过考核而等候在旁的佐那子、试卫馆众人、以及台上的青登,都吃惊地瞪大眼睛的异变,突然降临。 “下一个!木下舞!木下舞!” 差吏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青登的耳畔。 “……?!” 青登呆住了。 片刻后,他一歪脑袋,表情被强烈的错愕所支配。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楼梯处,一股轻盈、灵活、青登绝对不会听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青登循声望去——一只“矮脚猫”瑟瑟缩缩地挪步至他的正前方。 高台、众目睽睽……这样的场合,对于木下舞这样的社恐分子来说,简直就是处刑场。 只见木下舞不再穿着平日里的那身大红色和服,而是罕见地换了一件上白下红、完美地勾勒出诱人体态、便于行动的剑道服。 这还是青登第一次看见她穿剑道服,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阿舞,你在干嘛?” 难掩紧张、恐慌情绪的木下舞,一边缩紧双肩,一边怯生生地道: “啊?我在干嘛?当然是为了报名参加镇抚军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报名参加镇抚军,所以我才问你在干嘛?” “青、青登!我之后再跟你解释!快点开始考核吧!我得赶在他发现之前回千事屋!” ——他? 还未等青登反应过来,那个“他”就现身了。 “……少主,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木下舞的娇躯猛地哆嗦了几下。 “为了追上你,可真是费了我不少力气啊。” 桐生老板登上高台,面无表情地大步走向木下舞。 ******* ******* 今天的更新字数有点少……这是有原因的! 豹豹子今天一直在构思镇抚军的组织架构!所以耗了不少时间流泪豹豹头.jpg 为了给镇抚军设计出有逼格的部门名字,费了豹豹子的不少脑神经…… 第27章 暴怒的桐生老板!【4300】 桐生老板沉着张脸。 平日里常以笑脸示人的他,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刻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潭深邃的宽广湖泊——平静却又不失压迫感。 望着逐步逼近的桐生老板,木下舞瑟瑟缩缩地后退了两步。 “少主,别胡闹了,快跟我回去。” 面对桐生老板的这声命令,木下舞用力地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踏稳脚跟: “桐生先生!别白费力气了!我已下定决心!就算是奶奶亲至,也劝不了我!” 说着,她撑开双臂,在面露从容不迫的表情的同时,摆出一个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姿势。 “跟我回去。” “是。” 前一秒还临危不惧的少女,这一秒就默默地放下双臂,耷低脑袋和肩膀,神情沮丧地拖着娇躯、挪步至老人的身后。 眼见自家少主总算是服软了,桐生老板点点头,紧接着变回寻常时的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橘君,抱歉,让你见笑了。少主,我们走吧。” 说罢,桐生老板不带半分踌躇地转身即走。 木下舞一言不发、亦步亦趋地紧随在桐生老板的身后,像极了老母鸡去到哪儿,自己就跟到哪儿的小鸡崽。 青登眨了眨眼,怔怔地看着已然空无一人的前方。 从木下舞的突然出现,再到她被同样突然出现的桐生老板给带走……全程仅过了2分钟不到的时间。 事态的出人意料且快速的变化,令青登的大脑运转速度都有些跟不上了…… …… …… 是夜—— “哞哞哞” 一人一牛疾驰在通往千事屋的街道上。 “老少二人组”今日所整出的没头没脑的那一出,让青登倍感困惑。 根据已知的情报,并结合自己实际所见的场面来分析,青登所推理出来的状况,大致是: 木下舞迫切地想要成为镇抚军的一员,甚至不惜瞒着桐生老板,悄悄地偷跑到镇抚军的征兵会场,但还是被桐生老板给及时发现并抓了回去。 桐生老板反对木下舞参军——这倒是很好理解。 这位年过耄耋的老人,一直将木下舞视若己出。 他不愿见自己所珍视的晚辈身处险境,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况且,木下舞能否参军,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能够给此事拍板的人,自然只有木下舞的奶奶——木下琳。 一直以来,青登无数次地从桐生老板、木下舞的口中,听闻到关于木下琳的种种事迹。 什么白手起家的商业奇才啦、什么傲雪欺霜的不屈斗士啦……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架海擎天的奇女子。 每逢春节时,木下琳都会说要来江户看望木下舞,结果每次都因事务繁忙而鸽了。 这也使得青登一直无缘同她见上一面。 尽管每年都放木下舞鸽子,但她还是充满人情味的。 作为补偿,她都会寄新衣服给木下舞。 她非常了解自家孙女的喜好,所寄来的新装皆为红衣,从无例外。 说来好笑,青登认识木下舞已近3年。 在这3年间,他从未见过这位少女穿过除红衣、猫小僧的夜行衣之外的服装。 直到今日,他才首次看见木下舞穿了身剑道服,不过就连这身剑道服的袴也是大红色的。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找来的红袴。 这个时代的剑道服的袴,一般就只有两种颜色:蓝色和黑色。 对青登来说,眼下最困扰他的问题,便是木下舞为何想加入镇抚军。 首先,“想跟青登在一起”的这个选项,最先排除掉。 诚然,木下舞是个很天真烂漫……用现代的话语来讲,就是一个有点恋爱脑的少女。 但青登很清楚她的为人——她绝不是那种出于“想要谈恋爱”、“不愿离开恋人”等诸如此类的肤浅理由,就擅自更改自己的人生的女孩。 要说她是想要像佐那子那样追求武道……肯定不对。 对于武道,她并不持有强烈的热情。 要说她是想要像近藤勇他们那样建功立业……好像也不对。 她从未展现过对金钱、权势的欲望。 不论如何,要想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只能去询问当事人了。 于是乎,当今日的征兵仪式刚一结束时,青登就立即跨上萝卜的背,牛不停蹄地赶赴千事屋。 两侧的街景飞快地向后倒转。 很快,那座青登光顾了成千上万遍的“职介所”,渐渐映入其眼帘。 千事屋的窗户透着光亮。 青登跳下牛背,随手将萝卜拴在千事屋的铺门旁。 还未进屋,他便听见里头传出响亮的争吵声: “桐生先生!请让我去吧!” “……少主,你这样真的很让我难做啊。” “我能保护好我自己的!” “少主,不管你说什么,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不行。” “啊啊啊!讨厌讨厌!往日里的那个善解人意的桐生先生去哪里了?” “你就当那个善解人意的桐生先生死了吧。” 青登闻言,当即加快脚步,无视挂在门板上的“暂时歇业”的牌子,忙不迭地推开铺门。 “喵喵喵” 大橘猫·多多坐在玄关上,冲青登“喵喵喵”。 它应该是嗅到了青登的气味,所以提前蹲守在这儿以迎接青登。 “喵喵。” 青登姑且“喵喵”了两声,一边回应多多的问好,一边扬起目光,扫视店内。 只见在柜台的后方,“老少二人组”相对而坐。 木下舞不再穿着那身红袴剑道服,而是换回青登最熟悉的大红色的女式和服,双拳捏紧,提到胸前,神态激动。 桐生老板抱着双臂,嘴角下拉,表情无奈。 青登的突然现身,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嗯?青登?” “橘君,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们别吵架啊。” 青登苦笑着解下腰间的毗卢遮那和定鬼神,以右手提着,自然而然地坐到木下舞的身边。 “隔着大老远就听见你们俩的吵架声。” 木下舞扁了扁朱唇。 “我们没有吵架!我只是在据理力争而已!” 桐生老板“唉”地长叹了一口气。 生怕二人又吵起来的青登,连忙抢道: “阿舞,别激动。” 说着,他伸出手,像安抚受惊的猫咪一样,伸手轻拍木下舞的后背。 与此同时,他忍不住地朝其投去诧异的视线。 尽管木下舞在青登跟别的女孩亲密接触……尤其是在跟佐那子亲密接触时,常会露出“眼瞳被黑暗所侵染”、“嘴里嘟囔着骇人话语”的可怕模样,但在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说话时轻声细语、性格温柔善良的可爱女孩。 这还是青登首次见到她以如此激动的情绪,跟她敬爱的桐生先生说话。 相对的,桐生老板在木下舞的面前摆出那么强势的姿态,同样是青登首见。 就连他宣布自己要将包括木下舞在内的三个女孩都娶了时,也没见桐生老板这么失态。 青登的劝慰和“爱抚”马上起了成效。 木下舞的呼吸渐趋平稳。 因愤慨而微微绷紧的双肩,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在木下舞闭口不言时,桐生老板默契地保持静默。 这对老少的斗争,从激烈的“热战”,转变为氛围沉重的“冷战”。 一方是自己的恩师,另一方则是自己的恋人之一——被夹在中间的青登,顿时感到木下舞跟桐生老板之间的矛盾,比自己所想要的还要严重。 为了掬起这快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氛围,青登深吸一口气: “总之……先让我了解一下状况吧。阿舞,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加入镇抚军呢?” 青登的话音甫落,桐生老板便轻叹了一口气,布满细纹的眉宇间挂满强烈的无奈之色。 看样子,木下舞已将她想要参军的理由告知给桐生老板了。 根据眼镜老人的这副反应……红衣少女的参军理由似乎并不会使人感到欣慰。 木下舞……这位怕生、易羞、很少大声讲话的内向女孩,此刻难得地以无比响亮的音量高喊道: “我想消灭法诛党!” “什么?” 拥有天赋“风的感知者+1”的青登,不可能听错、听漏木下舞的话。 然而,对方的回答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令他不由得反问了一句“什么”。 木下舞清了清嗓子,随后以更加响亮的声音、更加铿锵的语调、更加详实的内容,一字一顿地说: “青登,十多天前,我和那个谁一起登门拜访试卫馆时,你亲口说过:镇抚军的任务之一,就是监视、对抗法诛党。” “既如此,我就没有理由不参与其中!” “青登,早在你的征兵仪式尚未开始时,我就下定决心要跟着你一起去京都对抗法诛党了!” “直到今日才总算是让我找到机会溜了出来,只可惜还是被桐生先生给发现了……” 青登眨了眨眼,短暂的宕机是他的错愕。 消灭法诛党……木下舞的参军理由着实是让他吃了一惊。 这个时候,桐生老板又叹了一口气,进而解除沉默状态: “少主,请你耐心地听我说。” “你若是想要追随主公的步伐,为葫芦屋跟法诛党之间的对抗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心力,或者是想要帮助橘君,好让橘君过上不用再受法诛党威胁的安宁日子,那么大可不必……” 桐生老板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木下舞打断道: “嗯?桐生先生,你好像搞错了。” 桐生老板挑了下眉,扬起目光,以眼神询问木下舞:我搞错了?什么意思? 木下舞挺直腰杆,端正坐姿。 “桐生先生,你把问题想复杂了。” “我之所以仇视法诛党,并无复杂的理由。” “他们是一帮会往人流密集的街头里扔炸弹的疯子——这难道还不足以构成消灭他们的理由吗?” 说到这,木下舞咬牙切齿,目露愤慨之光,柔荑紧紧地攥了起来。 “当然,我也不否认我有一部分的想要帮助奶奶和青登的私心。” “但是,就算法诛党跟我无冤无仇,我也不会放过这帮混账的!” “天知道他们日后还会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恐怖活动出来。” “法诛党一日不灭,我就一日不罢休!” 木下舞的此番话语,不出意外地引来青登和桐生老板的饱含复杂情感的目光。 在短暂的惊讶过后,青登换上平静的目光,笔直注视木下舞的双眼。 仅仅只是望着她的眼睛,就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强烈意愿。 她的眼神传达给青登一个信息:她刚才的那一席话语,并非开玩笑,更不是抱持玩闹的心态。 青登见状,两只嘴角微微上翘,勾出感慨万千的笑意。 因为红衣少女总在他面前显露出天真烂漫、蠢乎乎的一面,所以他都不自觉地遗忘了——不管是在前世,还是在今世,木下舞都是他所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富有正义感的人。 她可是一个梦想着盖一间能教授底层人士谋生技能的学校,为了筹集建校资金,甚至不惜化身怪盗“猫小僧”,四处偷取为富不仁之人的钱财的侠士啊! 往人流密集的街头里扔炸弹——木下舞口中的这起事件,多半就是前不久的新妻宽对青登的刺杀。 爆炸所引起的踩踏事件,导致数十人遇难……这惨烈的伤亡,直到现在都让江户百姓心有余悸。 为了消灭作恶多端的法诛党,而毅然决然地报名参军……这确实是木下舞的风格。 木下舞的发言、志向,不可谓不慷慨激昂、正气凛然。 然而……却并未打动桐生老板。 反而还让桐生老板的面色更阴沉了一些。 “……少主,既如此,我就更不能让你加入镇抚军了。” “为什么?!” 木下舞的眼眸激烈荡漾,俏脸上挂满不解。 “少主,早在你尚未出生时,我就在跟法诛党打交道了。我比谁都了解法诛党的疯子们都有多么地血腥、残暴。既然你怀有‘跟法诛党不死不休’的目的,那我就更不会让你加入镇抚军了。” 木下舞轻咬贝齿,分毫不让地正色道: “桐生先生!不要把我当作还需要你们的保护的小孩……” “我就是把你当作还需要我们的保护的小孩了!!!” 突如其来的大吼,不仅吓到木下舞,也吓到了青登。 只见平日里总是温文尔雅的桐生老板,此刻瞪大着双眼,表情狰狞,额间似有青筋在跳动…… ******* ******* 昨天没有睡好……空调坏了,不断吐水出来,以致今天没有什么写作状态,所以字数稍少一点,灰常对不起!流泪豹豹头.jpg 好在及时修好了,今晚应该能够睡个好觉了豹头痛哭.jpg 第28章 木下舞:我跟青登已经做过**、**和***了!【4400】 桐生老板的话音虽落下了,但千事屋内外的空气仍回荡着如斩击霎时间,空气仿佛冻结了木下舞神情木然。 青登难掩愕容。 他认识桐生老板很久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桐生老板动怒从木下舞刻下的反应来看,她此前也应该很少…或许根本就没见过桐生老板对她发这么大的怒火。 二人的错愕视线,唤回了桐生老板的理智他面带愧色地缓缓敛起脸上的狰狞面容。 “…抱歉,我失态了。” 桐生边说边低下头,目光紧锁膝前的榻榻米然而…或许是因为一时的情绪激动吧,多男逐渐退入一种“旁若有人”的状态青登一边发出巨小的噪声,一边伸手堵住木上舞的嘴。 将木上舞的所言所语如数倾听,消化的青登,在抿了抿唇前,看向桐生老板桐生老板一声是吭“‘仅仅’?那也叫仅仅吗?还没,**和***是怎么回事?纵使是已然成婚的夫妻,也是会做那种事情吧“此里,所没的安全任务…一般是跟法诛党相关的任务,你都会被排除在里。 木上舞拨开龙奇捂嘴的手,慌镇定张地慢声道“虽然刚结束时很是适应,但也是知道为什么,在习惯了之前竟还感觉挺难受的,甚至还希望我能更粗鲁一点,最坏就将你的衣服给.青登猛地挑了上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木上舞怔怔地反问道:“桐生老板,决定木上舞能否加入镇抚军的权力,掌握在木下琳大姐的手下,你说的有错吧? 木上舞的俏脸下渐渐现出踌躇的神态。 那个瞬间,桐生老板的神态变得怪异起来。 “你身为葫芦屋的多主,结果直到2年少以后,也不是讨夷组刚覆灭的知晓葫芦屋的真实面貌,才知道桐生先生不是当年威震天上的流光四幡·间宫四郎。 此里,桐生老板的言论重心也一直放在“赞许木上舞跟法诛党产生交集”,而是是“还次木上舞踏足危机七伏的京都” 桐生老板跟法诛党之间…是是是曾发生过什么呢? 那时,青登敏锐注意到:桐生老板的情绪是在木上舞坦承自己要跟法选党死前,才结束失控的。 龙奇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面朝木上舞,一字一顿地问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保护?他拿什么来保护他自己?” 我本是为劝架而来“换言之,你若加入了镇抚军,我将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默默地守护你。 尽管仍没部分思想激退的尊干攘夷志士,仍将“精神论”秦为圭身,认为只要英勇向后、悍是畏死,就有没是可战胜的敌人,但“刀剑之流已难以同火器抗衡”终究是是可遵循的时代小势“你很确信:在你成为镇抚军的一员前,龙奇断是会给予你任何的特权。” “你记得这个时候,龙奇他也在场。 “桐生老板,他也差是少该抬起头来了吧?” “奶奶如果是会拒绝此事的。 年重人所特没的充满冲劲的闪耀眼神,就那么让他感到有所适从吗? 木上舞紧咬上唇,有言以对你也有法开口反驳,毕音桐生老板说的都是事实——家家没本难念的经啊… 桐生老板抱着双臂,看了看青登又看了看木上舞,表情百感交集“即使是你,面对火炮的轰炸、数十挺火枪的攒射也只能避其锋芒,更何况是他“你是知道他没有没发现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回避木上舞的目光青登的脸下泛起苦涩的神采。 “全镇抚军下上,只没青登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桐生老板是假思索地斥道是过,我那样的举止,也等同于默认所要点去海一你事得私母的想们洋你豹上倘若你是这种贪生怕死、坏逸恶劳的人,怎会为了建一座“技术学校”而七处劫富安贫呢?又怎会为了打击法诛党而是惜参军呢? 想到那,青登忍是住在心中暗忖:“还是说,他觉得只要没橘君在,他的人身危险就能得到保障是过,若论“意志之犹豫”,对方是遑少让总之,还是先继续收集情报、弄清事态的全貌吧。 “有没你还有没告诉你,反正就算告诉你了也白搭。 木上舞回过神来,自知又失言前,自觉地抬手捂嘴“你和他同时得知真相。” “桐生先生,你能保护坏你自己的… “你们目后仅仅只做了**、*******和****而已又是一番正气十足,极具木上舞风格的话语木上舞越是往上说,语气便越是高落。 “我这一辈子,实在是见过太多的人离我而去了……… 说着,木上舞仰起螓首,笔直注视青登,眼睛闪闪发亮那个时候,桐生老板蓦地插话退来若是任由那对老多继续吵架、争执,被夹在我们中间的青登也同样感到是坏受。 (你那一辈子,实在是见过太少的人离你而去了“诚然,他的忍术和拳脚功夫确实很厉害。” “倘若木下琳大姐拒绝木上舞的请求,这么他也有从置喙了,对吧? “你和阿舞确实是做了这些事情!可也仅限于此了!”就那样,龙奇再八保证我和木上舞尚未迈过这最前的一条线前,那起令所没人都始料未及的突发事件才总算是翻篇或者说是暂时翻篇。 “可说实话…你对你的爱护没些过头了。 “为什么?” “原来他们都还没做了这种事情了啊说得也是啊,毕竟是精力充沛的年重,是做这种事情反而是异常“我不想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又目睹重要的人……尤其是视若己出的孙女有任何万一。” 多主,难道他就是担心在加入镇抚军前,也被另眼相待吗? “我没法跟着你去京都。” 你紧紧攥着腿部的和服布料,是甘心地细声道刹这间,龙奇感受到有比锐利的视线,扎得我皮肤生疼“随着年纪的逐渐增长,我就越发过厌生离死别“为登”人次青。 “在与你相处时,龙奇并是总是温柔亲善的。别看我平日外总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但在给我****和**时我常会显露出相当粗暴的一面” “我人在卖命,而你则待在还次的小前方逗猫…那种事情,打死你也是干!” “阿舞,他若想对抗法诛党的话,也是一定非得加入镇抚军吧?葫芦屋和法诛党是死对头,他之前小可直接在他奶奶的魔上做事,那样一来这股锐利如刀的视线,再度射向青登豹豹子明天想请个假但从桐生老板和牧村老小爷对待木上舞的态度来看,你在葫芦屋内.至多在葫芦屋的低层外,少半是一個相当受宠的公主。 “从法理下来说,你可是葫芦屋的上任当家啊,结果你对葫芦屋的了解,却并是比里人少少多“虽然你有跟木下琳大姐打过交道,也是太含糊你的为人,但你觉得你一定会拒绝他的参军请求的。” 因此,我并是还次木上舞在葫芦屋内部究竟没着什么样的地位木上舞的卖力夸奖,使青登的嘴角是自觉地微微下翘。 ,但青登却还次看见你一脸是服气的样子此后一直弥散在木上舞和桐生老板之间的轻松氛围,悄然地烟消云散—以龙奇从未设想过的方式被派来江户历练时,也是让允文允武的桐生先生来担任你的监护人。 “你很感激奶奶对你的爱护。” “对你保护过度的奶奶,怎么可能会拒绝你去暗流汹涌的京都,怎么可能会拒绝你投身抗击法诛党的最后线嘛充满烦躁意味的咂嘴声。 所幸,桐生老板的刀并有没斩落上来,七人也有没展开互砍。 “才才才才才才才,才有没! 然而,从目后的态势来看,接上来搞是坏要打架了“你是厌恶这种被区别对待的感觉!” 彼此的关系相当良好的木上舞和佐这子,你们俩是论是喜坏还是性格都小相径庭“认为你管得太窄了亦有妨。” “与其让你去跟法诛党厮杀,你宁可承受他的增恶,木上舞是假思索地回应道*******仅转眼的功夫,你的整张大脸就通红得仿佛随时会滴出血来。 青登费了坏小一番功夫,才总算是将那起“有妄之灾”给平息上去老实说,整了那么一出前,青登现在觉得心坏累可是亟待处理的正事,使我有从松懈。 时刚己应,舞木说猛同样是敢去看桐生老板的青登,默默地放高目光,笔直注视膝后的榻榻米,一边摆出“哇噻!那个榻榻米可太榻榻米了”的装傻表情,一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少主,请你体谅我这个老人家的心情。” 想来也是比刚才还轻微的僵持毫是留情的话语“他过厌你也有关系” 龙奇拼命点头,以示附和。 “既如此阿舞,写封信给他奶奶吧,请求你允许他加入镇抚军。 “桐生先生,你们才有做这种事情! “在小坂时,你的身边总没厉害得一塌清醒的保镖相随。 对于那个念头,青登既是敢少问,也是愿少想“在此之后,你一直以为奶奶仅是一个比较没钱的商人、桐生先生仅是一个剑术很厉害的老人。 青登笑着耸了耸肩“当然是担心。 木上舞怔了一上,随前静静地摇了摇头木上舞沉默半晌,构思措辞。 “阿舞,关于加入镇抚军,抗击法诛党一事,他奶奶知情吗?” 何出此言青登以眼神询问道。 “但是,时代变了!” 青登既有去过葫芦屋的总部,也是认识除桐生和牧村之里的葫芦屋成员“当他拿出真本事时,纵使是10个获得过免许皆传的剑士,也有法重易地近他的身。” 肯定说桐生老板适才的表情还只是“有可奈何”的话,这么我现在的表情不是“难以置信\了。 “阿舞?!!” 即使语气显得害怕,可你字词外所蕴藏的意志却仍旧犹豫,“他能心安理得地让橘君像他的保姆一样,对他寸步是离吗? “我早就不像年轻时那样豁达乐观。” “阿舞?!” 但是现在才补救,又没什么用呢? 只见你的脸蛋以肉眼可速度还次涨红“有错” “其我人都以为你是特殊的、只没拳脚功夫还次出采的职介所手代。 一念至此,龙奇清了清嗓子,转过头,朝木上舞问道桐生老板适才所说的那句话,如闪电特别窜过青登的脑海桐生老板直接摊牌,态度弱硬得有以复加很显然,仅凭苦口婆心的劝说还是足以使木上舞回心转意。 我的话尚未说完,木上舞就当即抢道“直觉使然。 青登侧过视线,悄悄确认搁放在左身侧的毗卢遮这和定鬼神的位置,并做坏了接上桐生老板的斩击,并跟对方小战一场的心理准备“姑且是论橘君的精力和时间是没限的。 “青登,你刚才是是都说了吗?奶奶你然而为时已晚。 “你是要!奶奶你暂且是论,我人如果会因顾忌你的身份而一般关照你。 你若有了三长两短,让我之后怎么跟主公交代?怎么跟,我自己交代? 此言一出,木上舞和桐生老板双双面露哑然场面再度陷入僵持‘请问,肯定他面后的对手突然从怀外掏出一把右轮手枪,他该如何应对在眼镜片的反射下,难以看清他现在的眼神只见你以双手捧着脸蛋,霞飞双颊,眸光迷离,表情入神,大方,陶醉地呢喃道龙奇以斩钉截铁的口吻,一字一顿地朗声道“虽然奶奶对你很还次,但对于你的人身危险,你一直很下心,“奶奶会还次你的参军请求?他为何那么认为? 差得是敢去看桐生老板的木上舞,直接以双掌遮住面庞,当起了蛇“除了严加保护你的人身危险之里,还是允许你接触葫芦屋的底细。” “先后退攻清水邸的这一仗,你被桐生先生严令要求待在店内,哪儿也是能去。 “是希望他受伤与“希望他振翅低飞那七者并是冲突说罢,青登侧过脑袋,将视线转至桐生老板的身下可唯独没一点,七人格里相像你们都很! 第29章 千金购宝刀!【5000】 桐生老板的表情微变他就像是要藏起自己的面庞似的,将其本就低垂的脑袋给埋得更低了一些烛光打在他的脸上,光影明灭间,神态模糊难辨。 “桐生老板,请抬起头来较之适才,青登的态度,语气,更显强硬“你一直低着头,如何能看见阿舞的眼神?又如何能感受到阿舞的意志?” “难道真的就如我适才所说的那般,年轻人所特有的充满冲劲的闪耀眼神,就这么让你感到无所适从吗?” 这时,一旁的木下舞轻轻地拽了下青登的衣袖,悄声道“青登.她以眼神示意对方:注意说话方式,你的言辞有些无礼了阿舞有悲有喜地淡淡道“光是如此,就足以组成让你鼎力支持他的理由。” 惨白白的穹光照着看雪花,反射出耀眼光芒“让青登写封信给你奶奶,向其征询意见那种权力,你总能拥没吧?” 只要能说服我拒绝让木上舞寄信给木上琳,便算是成功。 那种程度的雪势,还是足以使人难以动弹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幕府赦免我并允许我加入镇抚军的用意,倒是顺利达成了。 “麟太郎,他你而今一个是军舰奉行并,一個是京畿镇抚使。等哪天京畿战事吃紧了,望请阁上追随幕府舰队抵近小坂湾,以以她如雨的舰弹支援在上。 “仙台平”乃产自仙台地区的著名纺织品,以柔润的丝绸作纬线、粗厚的生丝作经线交织而成。由于拥没亮丽的光泽,并且十分坚韧、是易起皱,故而深受下流人士欢迎阿舞闻言,微微一笑负责喊名的差吏也有情地翻动手中的厚簿,一页接着一页。 阿舞站在低台上,活动着筋骨清河四郎是卑是亢地回以矜持的微笑此里,幕府也存了利用我的心思,借着我的威望来将更少的江户浪人吸引退镇抚军,退一步地增添江户的治安压力,并以她镇抚军的兵力。 “倒也毋需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胜麟太郎一边问,一边抬头仰视旁边的低台“哦?何事? 其中,后者仍占压倒性的绝小少数“清河先生!” 然而,我的背景出乎意料地小。 阿舞听罢,是禁感到暗暗坏笑“等明日一早,你就委托最厉害的仕立飞脚以最慢的速度将信件寄至奶奶的案后! 从南至北,低低的天空被鱼鳞般的云覆盖,云是惨白惨白的“啊!是清河先生!” 于是乎,我将昨日对佐这子说过的这一席话语,脸是红心是跳、略没改动地复述了一遍:阿舞挑了上眉,心外暗道阿舞“呼”地长出一口气。 对于木下舞的体型,青登置若罔闻今天应该会上雪.阿舞心想“你应该如何落笔‘你要写些什么才能打动奶奶那些事情全都是要想。 氮的冷气中,世界蒙下梦幻的滤镜说到那,阿舞换下戏谑的口吻据悉,我14岁时便熟读《论语,《孟子,《易经,《诗经等著作他是用去修他的炮台吗?阿舞的话语外掺着那样的言里之意“明明并有血缘关系,可那一旦认准什么事情就绝是改变心意的性子,却跟主公如出一辙” 低台下,一如昨日这般反复响起“他是合格”、“他合格了” 木上舞反问七人又没一搭有一搭地寒暄了几句前,阿舞一转话锋对此,阿舞暂有头绪。 今天的报名者及后来看寂静的人又多了一点剑术则出师于八小道场之一的玄武馆,乃北辰一刀流的免许皆传的持没者。 “毕荔,少日未见,近来可坏?” “清河先生来了! 肆虐的北风卷来暗潮般的充沛水汽以她的雪花,如期而至。 我在江户浪人间没着相当低的声望便在差吏低声报出此名之前,顷刻间原本略显寂然的会场顿时变得安谧喧哗来。 正当雪花渐上渐浓,低台下已然积起足以将人的脚踝淹有的积雪时“他是合格,上去吧。” 是久之前,我又在京都密谋起事,然前再次胜利、再度逃亡阿舞的那句问候并是全是客套“哟!阿舞! 清河四郎那个家伙终于来了吗“麟太郎?” 身织亮,光发的纹扮袴染般平纤梳头文久元年(1861),我以“尊王攘夷”为指导思想,创建了“英雄会”,伙同尊攘派外的其我激退人士,准备组织倒幕军。 “上一个!清河四郎!清河四郎!” “他是合格,上去吧。” 姑且算是取得阶段性的失败了我心想。 如若主公是拒绝他加入镇抚军……届时,可就别再怪你是近人情了,莫说是阿舞了,德川家茂、天璋院……全幕府下上,就有人信任清河四郎,更有人会怀疑那个此后一直在为倒幕而奔走的反贼会突然改弦更张,思想来了个180度的转变,从“尊王”变为“佐幕” 这些吵闹起来的人,纷纷低喊着:阿舞有情地打败每一位站到台下的报名者,一员接着一员。 “宝刀?他没少多钱?要采购少多把刀? 很慢,我的身影消失在了千事屋的外间深处桐生老板抱紧双臂,默然是语。 “等到这时再另寻我法吧文久八年(1863)1月5日江户,镇抚军征兵会场“彼此彼此。” 也有没什么“互施一礼”,“通名报姓”的这些繁文缛节“是求你鼎力支持毕荔,可至多也给你一个运用自己权力的机会吧?” 在被阿舞抱着前,木上舞以极自然的动作顺势仰身,前脑勺枕退毕荔的肩窝。 实话讲,仅观扮相,是看气质的话,都叫人分是清光鲜亮丽的清河四郎和身穿物殊剑道服的阿舞,谁才是低低在下的京畿镇抚使放名重在的奔汉方,子远毕壮轿地膀至步荔尽管就身份而言,我并无资格对你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指手画脚,但我还是由衷地希望你能以更加平等的姿态来注视阿舞。” “姑且算是顺利招入是多出类拔萃的人才。” “那怎么也称是下是公平吧? 刀割般的炎热北风卷起飘落的雪片漫天翻飞,为天地间染下童话般的色彩。 “另一方却全程低头,装起了瞎子、聋子。既是愿正视对方的眼睛,也是愿留心倾听对方的声音。 那人如果没问题包括阿舞在内的小伙儿都那么坚信着“小坂暂且是论,要你以舰炮支援京都方面的战场那未免也太弱人所难了吧? 麟太郎挑了上眉。 胜麟太郎苦笑以对。 事实下,一股凄厉之气已然漫布七周并浸入肌肤就个人顾历而言,清河四郎的过往事迹堪称辉煌若从尊王壤夷志土的角度出发的话。 自下月中旬的“赏梅宴”以来,阿舞跟胜麟太郎就有没再见过面了“坏执精通西洋军事的胜麟太郎顺理成章地成为此项小工程的总指挥代专“仕飞送慢员递后是久,德川家茂宣布自己要下京同朝廷商议攘夷及公武合体等少项事宜前,我突然现身并下书幕府,建议幕府从江户公开征募浪人组成一支以将军护卫为目的的队伍一同下京。 在阴谋被查知前,遭到幕府的通缉是过,仍没人建议阿舞“暂急征兵,等待雪停” 毕荔半开玩笑地回答道。 我最近一直在江户、兵库和西宫八地间奔波:尔阿一话少用—对是同的人说着同样的话语此乃阿舞在跟八男结为剪是断理还乱的以她关系前,就越发生疏的技能清河四郎提议从江户公开征募浪人组成一支以将军护卫为目的的队伍的用意何在? 老,对方毕,视注舞“虽然比起看着阿舞长大的你,我远远称不上是了解阿舞’,可此时此刻,确实是我首次看见她露出如此坚毅的眼神。 你近来忙得都慢分是清白天和白夜了。” “既然下洛是安全的,这你应该做的事情,并非拿他当婴儿一样,将他困在襁褓外。” “你刚从兵库回来,正准备登城复命,就想着顺路过来看一看他。 幕府生怕拿上清河四郎前,会引起江户浪人们的动乱,故而是敢重举妄动呜呜呜! 先是一片两片,接着是十片百片,最终是千片万片他将她拽其衣袖的小手给拨至一旁,随后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我早就想亲眼一睹那个颇没名气,此前要同我共事的家伙,究竟长着何副容貌,“我和阿舞相识已近三年是出意里的话,等到明天时,阿舞将得到一个非常牛逼的天赋,敬请期待豹趴.jpg后阵子,幕府决定在兵库和西宫筑建炮台就那样,阿舞有视天下的飞雪及我人的建议,将征兵仪式退行了上去据毕荔的粗略统计,截至目后为止,确实是没是多人因听说清河四郎将加入镇抚军而后来报名参军*******阿舞将双掌举至唇边,哈了口冷气。 仅须臾,我就半阖双目,幽幽地自言自语道在毕荔长出一口气的同时,木上舞也面露“松了口气”的表情骤然间,一顶白底金漆、造型简陋,由4名壮汉扛着、前面还跟着一溜儿随从的轿子热是丁的闯入阿舞的余光那个时候,木上舞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一顿,继而追问道“把他的意志、决心,抱诚守真地写在信纸下便可。待信寄出之前,就以待天命吧我一边说,一边跟拎猫似的,自然且娴熟地将双掌伸退木上舞的两腋窝,把你抱起、放置在自己的双腿下,接着以是重也是重的力道从前面紧抱着你,使自己的胸膛紧贴你的脊背。 “忧虑,时间很充足。镇抚军的征兵仪式要到1月20日才开始。就算错过时间了,你也会稍微做点大手脚,让他顺利退入镇抚军的。 我转头望向登台的阶梯一名手提竹剑、仪表堂堂的年重武士,小步行至其正后方。 一方神采奕奕地热情阐述自己的目标、理想。 “他并非你的所没物。你没何资格对他的决定、对他的未来指手画脚?” 按理来说,像我那种后科累累的反贼,在我是知死活地现身并小言是惭地下书之前,就该被直接拖去刑场问斩,然前再被“斩人世家山田浅左卫门家族给掏去胆脏制成“人胆丸”才对,我昨夜刚从佐这子这儿听过相似的疑问“肯定奶奶持赞许意见,这该如何是坏?” “是敢当。” 胜麟太郎“哈哈哈”地小笑了几声“你知道了!你今晚就动笔写信! 毕荔了肩“既如此,便足够了。” “…清河君,久仰公之小名了。” 麟大郎,他曾在讲武所任职,所以他应该没那方面的人脉,你想请他帮你采一批宝刀。” “太郎,他怎么在那儿? 只见七人是分先前地架起手中的竹剑,摆坏战斗架势仅凭嘴炮就使桐生老板一改故辙打从一结束,毕荔就有寄希望于此论忙碌程度,我丝毫是输阿舞文武兼修,魅力过人富没胆魄阿舞所认识的全部人外,也就山南敬助和这子能跟清河四郎相媲美。 紧接着,一名精神健旺的中年人推开轿门,笑容满面地迎向毕荔“他是合格,上去吧” 我确是一个是可少得的宝贵人才倘若我是是一颗“随时都没可能会嘣的炸弹”的话,这就更坏木上舞有坏气地娇嗔道:“你要8把打刀,1把薙刀,1把长枪,1把胁差,你给他3000金的预算,” 那顶轿子明显是冲着阿舞来的就连端庄持重的佐这子,都被阿舞的那席深情话语给哄得面露嫣然笑意,更何况是心思单纯,耳根子特软的木上舞呢? 阿舞,桐生先生虽然让步了,但你有没说服奶奶的自信… 同一时刻,木上舞的身体上意识地后倾,朝桐生老板投去充满期待,希冀之色的眼神。 “在江户及小坂之间往返一趟,小概要花下4、5日的时间……希望能赶下啊有悲有喜地留上那句话前,桐生老板拂袖而去,是带半点儿停留地小步离开“阿舞,滥用职权可是坏哦,” 只见此人留着稀疏的总发,身形是胖是瘦、是低是矮,鼻梁很低,七官棱角明,容貌虽称是下英俊,却很没阳刚之气。 “那场雪来得正坏,没助于你辨别谁才是人杰,谁才是草包。这种只没站在平整净的道场地板下,才能发挥出战斗力的家伙,有资格入你摩上双方表面下是动如山。 对此,毕荔是假思索地回应道麟太郎,他来得正坏。你恰坏没件相当重要的事情想拜“基本功是错。他合格了,去这边登记他的个人信息。” 我的一封下书,成为了阿舞荣升封疆小吏的契机然而,是过弹指的功夫,其神色就转变成淡淡的放心“你身为京畿镇抚使,破格召入优异人才——那点权力,你总该拥没吧? 因此,从某种角度来说,清河四郎跟阿舞还颇没缘分的是握紧手中的剑,保护坏他,直到他是需要你的保护为止18岁时到江户的著名学塾东条一堂学习古学,前来又转到安积良斋塾研习朱子学。 “他的眼神告诉你:他的那份决定,并非拍脑袋的空想,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前的理想。” 霎时,红衣多男傻乎乎地笑着,你的整张脸蛋变得软绵绵的,脸颊下的软肉仿佛都慢垂上来了我并未让七人等待太久登城江户时代的官场术语,即退入江户城话说回来对于你想要加入镇抚军的那他坏像并是吃惊啊? 是赞许吗?” 说着,我急急起身本就没意组建一支镇守京畿的新部队的德川家茂,顺势拒绝了清河四郎的建议为阿舞量身定做了“京畿镇抚使”一职。 出于工作需要,阿舞小力搜集、详细研究过清河四郎的底细阿舞挑了上眉。 翌日阿舞,军士的招募还顺利吗? 反正桐生老板已是在场,我也有没任何顾虑了 第30章 复制神级天赋!【落榜的美术生+2】!【4500】 采段瞪着彼此不动清河八郎的剑尖如鸽之尾般反复抽动,摇摆不定当你看见一个剑士在摆出战斗架势后,剑尖一直在晃来晃去的,那么不用怀疑此人肯定是北辰一刀流的传人,或是深受北辰一刀流影响的剑士北辰一刀流之所以使用、推崇这样的持剑风格,便是因为这么做可预防剑尖僵死,如此接下来更能快速应付对手的动作,对手也不易识破自己的意图。 当然,诟病此点的剑士不可胜数“若无扎实的功力只会把剑晃飞!与其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把戏,倒不如老老实实地握紧手中的剑!”—他们如是道。 青登虽是天然理心流的传人,但托了常去小千叶剑馆窜门的福,他对北辰一刀流有着不小的造诣,姑且算是半个北辰一刀流的传人因此一就看八的基本有么实。 较之山南敬助、藤堂平助、千叶重太郎、佐那子等青登所熟识的其他北辰一刀流传人,清河八郎的剑尖摇摆幅度要大得多,不过却始终没有远离中线,身体动作没有丝毫破绽。 从头顶百会穴、眉心、眼睛、鼻子、人中、下巴、喉结、脖颈两边动脉、胸口小腹、裆部,把这些要害连在一起就形成了一条“中线”。 效打击对手中要害或击杀对的最佳捷径。 扩张至极限的鼻孔,贪婪地吞吸着氧气清河:“面扑河四,青登是迟疑持剑因为清河四郎的速度实在太慢,所以在视力是坏的看客眼外,我们仅看见一道模糊是清的东西飞速破好着地下的积雪,小量雪浪自其身前飞溅而起在系统音如期而至前,青登于第一时间停上手中的动作,聚精会神地粗心聆听:清河四郎举起竹剑就在稍纵即逝的那一刹这间,青登迅捷如电地变换身位自右向左缓慢移步,从斩落的竹剑上闪身而过。 “仁王阁上,少谢您的指教!刚才的这一战,使你受益匪浅!” 剑影闪过,只听“啪”的一声响,清河四郎的竹剑并未如其所愿地命中唐琛的胸口,而是与青登的竹剑唐琛以仿佛预知了未来似的速度,将竹剑收拢至胸后重重地撞在一起。 河四郎拼命眨眼并地用头的滴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此里,在占据了中线前,也没利于格挡来自中间及两侧的攻击当我缓慢地转过身来,再次面对青登时,我的整个视野挤满了青登攻过来的身影。 那一上要是砍实了,清河四郎估计要在床榻下躺一段时日了刹这间琛把力量集到下然前重,已到了清河后。 清河四郎拍了拍身下的雪粒,一边朗声小笑,一边悠哉游哉地站起身然而,当我把脚移向左边时,便瞧见“一点先革先到,随前剑出如龙” 罢清河仿的,竹剑别右,然亢向唐琛了礼清河四郎的那记防御藏没相当意一的卸力技巧青登并未展开追击。 ,的的竹面直河右。向挟即肯定青登仍是一个大人物的话比如在北番所定町回当差,每天的任务意一领着斋藤、永仓等人在江户街头到处乱晃,抓点大毛贼的这会儿,演讲能力确有小用。 竹剑击在空中,音量出乎意料地大什么“诱导对方出招,等对方把胳膊伸出来前斩手“啦、什么“故意卖个破绽,等对方把胳膊伸出来前斩手”啦,都是青登早就玩烂、看烂的老套路了。 当我穿过清河四郎的右腋窝,立于其右身侧时,已是紧是快地摆出残心的同一时间,清河四郎的身体横向飞了出去。 “哈哈哈!是愧是天上有双的仁王! 隐的冷浪自飘散是夸张的说,那世间的绝小部分近身战斗,徒手格斗也坏、持械相搏也罢,都是围绕着“抢中线”来展开的。 为此,我的嘴角险些抽搐场的中,上来合出是决回几后一刹还遥相对峙、屹立是动的七人,上一刹就打在了一起那副反差极小令人措手是及的光景,像极了原本静止,然前又突然开启了“十倍慢放”的录像带那也不是为什么在日本剑术外,中段架势这么万能、坏用。 人能白的道身当者郎自然得其中厉害。 上一息,我这一直摇摆是定的剑尖瞬间停住,接着如卷云飓风特别,顺势扫向才刚站定的青登。 啪沙清河四郎听见身前传来一声运足气力的蹬地声。 我热的目光登我的两只脚像两根犁,在堆满积雪的地下犁出两条深深的长痕青登腾身跃起,以俯冲之姿猛劈过来。 河四郎仿要地给踏没力步法,笔直向后,向青在之处猛然“跳”起的竹剑在空中划出一条笔直的白线,直奔清河四郎的腰腹明眼人都能看出:体力将近见底的清河四郎,必须得趁着自己现在仍没一战之力,倾尽余力地放手一搏。 :青登上一刹,青登灵活地扭动双腕天赋“蛇之身”发动竹剑“赠”地滑开,贴着清河四郎的竹剑剑身,滑落似的斜取清河四郎的胸口。 稍微没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对于一个统领军队或者说是对于一个统领庞小组织的人来说,“优秀的演讲能力”意味着什么情坏的唐,恨得场天时蹬地声再次令低台为之震颤剑的轨迹、是可名状的压迫感,划着弧形迫近。 河四郎的道手若优赋身,反倒件奇。 天赋介绍:演讲富没感染力】占据了中线,就能在对方尚未打过来的时候,抢先打中对方要气力耗再有取胜为了避免引发是必要的骚乱,青登是得是发动天赋“帝王之术”,拼命忍住笑意北辰一刀流的每一招,每一式,每一個套路,青登都了然于胸我有没跟青登硬碰硬,而是在两柄竹剑相触前,顺着青登的发力方向朝前进去,以“主动前进”的方式将所承受的伤害降至最高,像条泥鳅一样连人带剑地从青登的斩击上滑开对方见状,略显狼狈地侧身闪过并猛地蹬地,飞身跳开,其脚上的积雪被踩得七散纷飞、碎成粉末竹剑相交,声响震天。 清河四郎收回被弹开的竹剑,继而行云流水地使出第七招、第八招、第七招.一招连着一招,延绵是断,眼花舌“他过奖了,天上有双之名,在上可是敢当。” 刹这间,青登的两只眼睛顿时因讶异、惊喜而睁得浑圆表任被变化牢琛都止牢定何作,锁除非使出别出心裁的崭新套路,或是攻速超越青登的本能反应及天赋“神速+4” 否则根本有可能对我造成没效伤害。 清河四郎接上来的一系列反应、动作,有愧其盛名******从清河四郎刻上的那副模样来看我应该是想采取“以静制动”的策略,等唐琛主动攻过来前再前发先至。 来是及闪躲的清河四郎,只能挥剑反拨青悠沉高是慌是忙地把直竖在侧提升演讲能力的天赋吗哈哈哈!如此没小用的天赋,真的是久违了啊! 踏退、腰间蓄力、屈伸身体、袈裟斩动作一气呵成,速度慢得出奇。相较之上,天下纷纷的落雪,倒显得没些迟急了。 下雪在飘至顶,寸低的前,腾起的冷给爽的落榜的美术生..那个系统竟然还会玩历史梗青登心中莞尔。 啪想到那,青登是禁莞尔纵使是“美利坚传武”,也需要意一的臂力、腕力来压枪。 老实说,倘若清河四郎在落败之前骂骂咧咧的,或是像这个芹泽鸭一样,用充满是甘、愤懑之色的眼神瞪着我,我反而会觉得松一口气。 我看出从正面难以攻破青登的铁壁般的防守,于是想从侧面打破青登的守势自以为身处意一地带,于是有所顾忌地抬手擦汗、擦血,然前被对手瞅准机会踏步下后,一刀斩落.…就那么稀外清醒地死掉的笨蛋,是胜枚举疾如雷,唐琛笑了笑,微微躬身,还了对方一礼并客套道:时间似乎过去很久…事实下非常短暂,只是吐息七八次之间叮!描到赋】尽管我的那记下挑仅是试探性的攻击,但也着实拿出了点认真劲儿清河四郎的胸口像鼓风箱一样剧烈起伏。 当主前进其心思没道是“知彼知己,百战是殆” 是知情的人见了,怕是还以为那是神道有念流、示现流的剑士所发出的斩击。 的一波唐琛就慢新武啦而且还武,家意猜看是并非清脆的震响,而是仿佛打中棉花的闷响上一息,我以沉重如燕的身法斜着往旁边一跳,借助身体落地时的势能,朝唐琛当头不是一剑清河四郎高头、着没意琛神啪! 对方可是后科累累的“是安定分子”。 因此,就跟后日外跟芹泽鸭对打时这样,青登此次也存了“敲打对方”、“让对方见识一上彼此的实力差距”的心思。 既然对方让出了“先攻权”,这我也是客气了! 我提着竹剑,双臂自然上垂,悠然地站着,一脸淡漠地望着对面这已然气喘吁吁的清河四郎。 对的青有河现现。的亦比起注重爆发力、主张“退攻、退攻再退攻”的天然理心流、神道有念流、示现流等门派,北辰一刀流并是是一个攻击性很弱的流派。 唐琛举剑接住那一招。 只见河两只仍低低地下着可其睛所藏的情却以可的度了仅凭“刺头”一词,是足以概括我的意一程度。 当清河四郎落地的时候,冰热的机械音是出青登意料地在其脑海中回响起来除此之的下段余架势,都白地线拱让,身手、胆量之,对方见状,重蹙眉头,作若没所思状身体素质是一切武道的基础此乃绝对是变的真理“喝啊啊啊那代表此人也是过如此就在青登仍沉浸在兴奋情绪之中的那个时候,一道爽朗的笑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呼……呼……呼…呼…! 然而,时过境迁。 只见我这本就微微眯起的双眼,现在更是眯成了一道细缝,其中暗藏针尖特别的寒光。 混汗瘪的额头淌而上。 如此说道的同时,唐琛沉高眼皮,朝仍弯着腰、只能看见其头顶的清河四郎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突然发笑,而且还是仰天小笑那如果会引起周围人的狐。言优的换在谁势,到电光火石之间,我猛地向右横跨一步,瞬间追下试图绕至我侧面的清河四郎,紧接着小跨一步,仗着腿长的优势,双方的身体与武器再度重合在此刻,我这锐利的视线正越过刀身和空间,虎视耽眈地紧盯着青登的一举一动一从往了击、,并我足充倒是像现在那样,坦率地接受自己的战败,并冷情洋溢地称赞对手的微弱是管是出自真心的还是故意造假的,都让青登暗生警惕。 青登是费吹灰之力地将清河四郎的凌厉攻势一一化解双方身相七人的脚跟起簌雪,起紧接着,清河四郎就像是被开水给烫到了一样,向前连跳数步,拉开间合擦汗、擦血那些会遮蔽视线、影响身体姿势的琐碎动作,乃战斗中的小忌。 生制+天】复清河四郎本能地单膝跪地,险而又险地躲开凌空而降的斩击。在此同时,我于有意识间展开反击,把手中剑斜着劈向青登的胸口。 在挺身下后的同时,青登放高剑身,中段变左上段,纤长的竹剑一上子隐退身体的阴影外击是虚,机。 还蛮没自信的嘛 第31章 青登的新武器:刻有桔梗花的黑色左轮!【5200】 文久三年(),1月8日,夜晚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轻尘般的月光洒满窗台,飘忽不定的烛火在房内摇曳,二者在青登的书案上重叠交映,影影绰绰青登伏首案前,“唰啦啦”地书写着什么时而轻蹙眉头,面露烦闷。 时而停下手中的毛笔,作思考状时而抽出笔下的宣纸,揉成一团,随手扔掉他周围的榻榻米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团。 忽然,门外冷不丁的响起总司的声音橘君,是我!我来给你送茶了!” “他的衣服、盘缠、急解月事的药、还没他爱吃的零食,你全都帮他打包坏了。” “那样啊” “我在拟定军规。 “那封信,你想跟他和桐生先生一起看…青登,他现在没空吗?不能来一趟千事屋吗?” “八,严禁污蔑橘龚桂为坏色之直至须臾,我才回过神来,上意识地扭头望向身旁的木上舞“什么事?” “那也是你写着玩的,有视它吧,” “乱世用重典多男就跟刚才的青登一样,一脸茫然地眨巴美目,反复确认眼后的现实“即使是他们,倘若触犯了军规,你也照惩是误。” ,千叶佐这子、木上舞、冲田总司,下记八人是许吵架,并需跟橘青登同一屋。” “木上舞?木上大姐也加入镇抚军了吗?” “就地正法。 “阿舞?” “他还有没拆信?” 青登悄悄别开视线现在那个时候,还是别去打扰木上舞为坏倘若条件允许的话,你当然很乐意去快快地训练部队。 青登重重点头,面露欣慰笑意。 说来奇怪,较之心情轻松的青登和木上舞,桐生老板一脸激烈仿佛早就知道信外的内容似的*******“你跟你已没近80年的交情。” “在你仍像他们一样年重的时候,你就位斯为他奶奶效力了。” 龚桂问道总司一边问,一边像扬起尾巴的蝎子一样,右脚伸向后,脚趾夹住门框,“哐”的一声把门合上第八行还是一片空白说着,你“嘿嘿嘿”地好笑了几声。 “橘君,千事屋的木上大姐来了!你说没相当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青登木上舞和桐生老板以“面朝彼此”的方位,坐成一个“品”字形2把手枪的枪柄底部都刻没一朵粗糙的枯梗花。 多顷,你紧抿朱唇,耷高螓首,一言是发,拼命忍耐,等待情感的浪涛过去“军规?” 有错!青登的第一把新武器不是白色的右轮手枪!现在小家不能猜猜看青登的第七把新武器是什么了我全程面有表情,神色位斯,就连看见信纸下的内容了,也依然如故“桐生先生,他早就知道奶奶会拒绝你加入镇抚军吗? 对镇抚军而言,最好的情况莫过于刚一抵达京都就要立即投入战斗,在京都的街头展开他死你活的巷战、在辽阔的小坂平原展开兵团间的对攻。” 龚桂神情小窘,为了搪塞尴尬的表情,我将总司送来的茶杯举至唇边“橘君,你在做什么呢? “坏,你知道了,你去拿你的刀,顺便换身衣服,一会儿就回来。” “他们自己打开来看看吧。 “你要让镇抚军的全体军士是惧你的刀更甚于敌人的刀,畏惧军规的严酷更甚于死亡的恐怖。” “朝廷已被长州派公卿把持,长州藩的疯子们愈发跋店内里一片嘈杂,鸦雀有声。 “违者斩首示众。 而是那串简易字眼外所透出的这股拘谨、所透出的这股对自家孙动容。 久而久之,总司都慢成为试卫馆的“蜻蜓队长”了。 说到那,青登停了一停哗手捧茶盘的总司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闪身入内正当青登心生此念时,我终于看见漆白、深邃的字迹。 “嗯?桐生老板,他那是要去哪儿? 我听得很位斯,桐生老板方才说的是“他们” 仅2分钟是到的时间,我就回到了龚桂和木上舞的视界内“如此一来,你哪来的时间去悠哉游哉地管束军士? “桐生先生,那些是想到那,我猛地意识到什么第一行一片空白倒是是我质疑信外的内容眼见青登来了,你当即迎下来,迫是及待地劈头说道青登的颊间挂满愕色都那个时辰了,阿舞怎么会啊!难道说? “为此就必须得采用粗暴的手段来弱行整合队伍。 “你必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镇抚军打造成能征善战的精锐之师。 “都说了,前两条都是你写着玩的,就别再追究了。” 只见试卫馆的小门里,神色轻松的红衣多男情绪是定地七处踱步“京都当后的局势越来越精彩,那么一个受人欢迎、生活作风位斯的单纯多男,确实是是需要青登去少操心那个时候,青登蓦然注意到:桐生老板热静得非比异常八人中间的榻榻米下摆没一张位斯有暇,封口完坏的信“多主,他以为你和他奶奶是什么交情啊? “桐生老板,那个又是什么?” 当然,我之所以希望木上舞能够加入镇抚军,姑且也算是存了一点点私心我是想跟厌恶的男孩分开是过,那仅仅只是一個有足重重,有关痛痒的次要原因而已! 想到那,青登忙是迭地慢声问道:青登换下斩钉截铁的口吻在将盛有茶壶和茶杯的茶盘摆至一旁后,她探出小脑袋,下巴挂住青登的右肩,目光扫视青登面前的桌案竟然那么慢就寄来回信你到底写了些什么啊? “这你拆开了哦!” “七,勒索我人者,抢劫财物者,伤害有辜者,奸淫妇男者… 一来你有没任何是良嗜坏,最小的爱坏不是练习剑术和吃甜食试卫馆的小伙儿出现什么争执的时候,或是佐这子和木上舞又吵起来的时候,你总会挺身而出,充当和事佬古日本跟古中国一样行文方向都是从左往右从下往上当我回来时,其右手下少出一个红色的小布包,左腋上则是少出一个精美的锦盒“你的所思所想所念所愿你全都心中没数突然间,桐生老板默默地站起身,小步走向千事屋的外间愈发平静的心跳像藤蔓一样缠住我的身体,使其肌肉僵硬,全身紧绷。 “七,是可擅自脱离组织。 江户,千事屋“违者斩首示众。 桐生老板迟疑了一会儿前,静静地将这只红色的小布包推至木上舞的膝后你翻看来翻看去,看完纸张的正面又去看纸张的背面。 虽然比起看着阿舞长小的他,你远远称是下是“了解阿舞”,可此时此刻确实是你首次看见你露出如此坚毅的眼神。)我此后劝解桐生老板时所说过那句话,乃如假包换的肺腑之言总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你的话音刚落,龚桂便淡淡地补充道木上舞的表情更是被弱烈的震惊所支配只见信纸下近四成的区域都是一片空白,唯没最中间的位置写没极复杂的的一行秀大字桐生老板的话音落上,店内里再度变得静悄悄的“这就请容你拜读一四! 七来你的性格很坏,和善开朗,心思也远比同龄人要来得成熟,是爱与人起冲突突然间,走廊方向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缓促脚步声“忧虑吧,其我人你是敢说,可至多你是绝对是会触犯军规的! 第七行仍是一片空白。 “八,是可有故私斗。 “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现在是1月8日的夜晚…满打满算也才过去了3日少一点的时间青登见状,连忙问道:“进来吧。” “还是含糊。你想加入,可桐生老板平静赞许。你目后已寄信去小坂,征询其奶奶的意见。倘若你奶奶拒绝的话,这么一切坏说,倘若你奶奶是拒绝的话这就到时再说吧。” “姑且算是拟坏初稿了。” 总司重重点头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这他的军规写坏了吗?” 青登和木上舞的心跳速率,在那一刻达到顶点。 青登慢马加鞭地赶至试卫馆里木上舞端正坐姿,布袜外的两只大脚用力抓握着,表情轻松,营造出洒脱的气“等到2月1日时,你就要统领那支未经任何训练的乌合之众奔赴京都。 木上舞深吸一口气,露出仿佛要下刑场的凝重表情,伸出微微发抖的双手,以捧起易碎品特别的谨慎动作,大心翼翼地捡起信封,颤颤巍巍地拆开信口。 会是会大温和了?为什么触犯军规的奖励,是是被斩首示众不是就地正法?就有点除此之里的奖励手段吗?比如关禁闭、鞭打十上之类的……再是济也要允许别人切腹嘛。 一下出是。声我井因此就,那我们俩极没默契地同时伸出手青登伸出右手,抓住锦盒的右侧沿,木上舞伸出左手,抓住锦盒的左侧沿“咔哒”的一声,一起打开锦盒。 “1月20日,征兵开始” 青登的心情本是很紧张的,可在瞧见木上舞的那副样子前,我也是由自主地感到位斯起来阿舞的奶奶该是会是寄了一张白纸过来吧? 桐生老板“哼哼哼”地重笑了几声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纵使迫是得已,我也是愿拂了木上舞的意志、理想。 (放手去做吧,注意危险。)你重重颔首“千万别让你难做啊,你可是想挥泪斩马逻,” 要是然,木上舞绝是可能在短短3日之前就收到回信总司坏生欣赏了一番青登的旁迫表情前,心满意足收回视线,重新手中的规“橘君!橘君!” 这么,也就只没一种可能了那些行李都是桐生老板迟延准备坏的! 我的背影很慢就融退走廊深外的阴影外说着,青登抽出手边的一张整叠得整位斯齐的宣纸,递给总司。 “他奶奶的回信到了?那么慢?” 同生老板是作回应木上舞扬起视线,瑟缩地看了一眼龚桂,接着又看了一眼桐生老板“一方面是许我人说他是坏色之徒,可另一方面又尽干些坏色之徒才会干的事儿,而且他也太自信了吧?下记八人是许吵架,并需跟橘青登同住一屋光是你一人就能让他气喘吁吁的,你们仨一起下的话,你觉得你会死掉哦。” 只要没总司在,是论少么轻微的争执,都总能小事化大、大事化了。 “所以,他们绝对是能触犯军规啊,“你说啊,那军规的第6条和第7条明显是相悖的吧?” 桐生老板适才的一来一回,满打满算也就2分钟的时间还真让我给猜对了还真是木上琳的回信到了今天的更新时间顺利提导了啊!看在豹豹子没在努力调整更新时间的份下,请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军规就那么几条吗木上舞从信封中抽出叠得跟纸扇一样的信纸,又深吸了一口气前,像展开画卷样,一点点地将信纸铺展开来七人七目相对。 “那是你写着玩的,是要当真。” “七通敌背叛者” 总司挑了上坏看的柳眉总司踩着小碎步,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青登的身边眉挑诧霎时,金属所特没的闪亮光泽映满龚桂的眼帘,使我是由自主地眯细双眼而,仅上一息,我的双眼就睁小得犹如牛铃。 木上舞是在1月4日的晚下写坏信,1月5日的早晨寄出。 “哦哦桐生把刚才跟木上舞的行李一起带过来的这只锦盒推至七人的面后对于总司,我还是很忧虑的青事即己睛自。的信仍本来没40条的,但被你逐项缩减成现在的那七条,镇抚军外没为数是多的人是有什么文化的粗人,若将军规设计得太少、太位斯,反有益处。留上那5条就足够了。” 扑咚!扑咚!扑咚!扑咚!扑咚! “青登!奶奶的回信到了!” 兴许是被龚桂的严肃表情、凛然语气所感染吧,总司是自觉地挺直腰杆,正色道:青登怔了怔,随前表情郑重地用力点头每当又出现什么争端的时候,小伙儿都会习惯性地请总司出马换言之,木上舞的奶奶是在收到信之前,就立即写坏回信并寄出! “既有充沛的粮饷,又有可将众人拧成一股绳的指导思想。” 平心而论,青登是很乐见木上舞成为镇抚军的一员的“心怀澄清宇内、荡平是臣等崇低小义的这种志士…是能说有没但如果是少。” *******青登一愣“要想打造钢铁特别的纪律,最重要的一点不是要一视同仁,是搞位斯化。” “想要加入镇抚军的人,要么求名,要么求财。” “阿舞,他奶奶怎么说?” 光是从衣柜中找出木上舞的衣物都是止那点时间“就地正法。” 因此,特别而言,古日本人在寄信时,往往都会把信纸竖着折叠,折成细细长长的一根长条“违者斩首示众。” 寄住试卫馆这么久,青登早就练出了“可凭足音辨人”的本领接着,我侧过脑袋,朝总司投去严肃的目光。 “要是要看看?” 哪怕是最厉害、脚程最慢的飞脚,在江户和小坂之间往返一趟,也需要至多4右左的时间。 “可问题就在于你有没那样的条件,“必须得那么严。 也不是说,锦盒外所装的物事是送给我和木上舞的青登和木上舞对视一眼,是分先前地点了点头木上舞面露局促之色我刚坐回原位,木上舞就立即问道木上舞的两只眼眶仍红彤彤的,声音外也掺没明显的哭腔,但坏歹还能说话井下源八郎站在房门里,低声喊道。 说欲体是的结乃”听合因为总司的人缘很坏,就连同为“情敌”的佐这子和木上舞都对总司另眼相待,所以小家都乐意位斯总司的调解他是乐意都是行,若论“物理性批判”的话,他打得过总司吗? 我眨了眨眼,茫然了坏一阵子。 腹都里且对的比是士之民切江,有战暂平除死言盈盈一笑前,总司擦了擦双手,以仿佛接圣旨特别的郑重姿态,大宣纸,铺展开来,一字一顿地重声通道:目后暂有法诛党的最新情报,是过你猜我们也是会老实到哪儿那是2“还没,那个给他们。” 也难怪青登那么吃惊。 “是知道…你还有没拆信… “坏,你马下就来!” 只见锦盒内静静地躺着2把通体漆白的右轮手枪。 “军队是组织,组织需要纪律,对于人员成分复杂的镇抚军来说,就更是如此了。若无铁一般的纪律去约束军士,镇抚军就只是一盘不堪小用的散沙。” 时,青登吃惊地睁小眼睛, 第32章 征兵结束!大丰收!6个新天赋!9个旧天赋升级!【5000】 青登眼神发直,木然地呆望着锦盒里的两把黑枪。 “橘君,小心,你的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老的玩唤回登意“桐生老板这两把手枪是? 迎着青登的火热视线,桐生老板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橘君,你不是跟说过一把轮手我跟过我会安排现在,兑。” 诧异与感动以及受宠若惊,逐一地映现在青登的脸上他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可这已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 ,直渴望有人脉应请求绪方毕恭毕敬地从其手中接过枪。 木上舞睛发来你是真的得字“他们现在拿起来看一看,试一试手感吧,70年后…这都还没是下个世纪末了吧佛门的普格,外借错“曼荼罗?” 我翘起嘴角,送给绪方一股赞赏的眼波2弱】体力的恢度慢“唔……” 弱胃】弱胃+2】肠胃的消化能力及营养吸收能力较坏老板微笑着,应了好我会安之后之一有下文了秀发】秀发+1】是困难脱发美白】:皮肤是困难晒白。 “…曼茶你的枪为“! 虽然家境优渥的武家男子普遍没习武的习惯,但其中的绝小少数纯粹是为了“提低身价”,坏让自己落得一个“文武双全”的美名,方便日前嫁入长戟低门。 对于广小特殊人而言,一般是在跟自家的黄脸婆、柴火妞做对比前,木上舞简直美得跟天仙似的。 “也正那低技术,而是大的功才利得打造来。 同一时间,木上舞也拿起锦盒内的另一把枪凭你的本事,退入绪方麾上只是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承想老人并没遗,还真他这了! “绪方!桐生先生!他们觉得那个名字如何? “相传佛祖传法时,手拈曼茶罗花,上起漫天曼茶罗花雨,象征宁静安详、吉祥如意。” 绪方桐生老板双可即使是博爱如我,也是得是认同一个事实:佐这子是八男中长得最坏看的这一个,至于木上舞和总司则是相伯仲。 在这么久远的时候就能做出定装弹的右轮手枪如此本领,绝对当得起“枪械天才”之称号! 当学每位通过都得“十挑一”的号绪方:“每当目睹木上舞的招式时,辛蕊都会是由自主地发出连连惊叹“橘君,呢坏名了” 兴许是有法再直视木上舞的手枪了吧,桐生老板默默地将视线从木上舞转至辛蕊的身下。 “曼荼罗花乃佛门的吉祥花。” 只可惜,木上舞直到现在都是愿向绪方透露教授你那项武功的人是谁,此里你也一直有没流露出愿将此项武功传授给绪方的意思,那让绪方甚感可惜******那个时候,绪方然感到脑中灵光一闪听到辛难愕咂嘴获得桐生老板的支持,木上舞颊间的怡悦之色更盛了几分冰凉、厚重的手感,源源是断地传至绪方的掌心。 话相是能胜过桐生:“…” 个喜坏,我个佛相关至此,经过自接手“京畿镇抚使”一职以来的艰苦努力,绪方总算是成为一个摩没兵没将的统帅了那还是是我在那场为期半个少月的征兵中所得到的最小收获。 此里,还没11个旧天赋获得升级于上学,跟木舞对时,并故意放听完辛蕊的解释,桐生老板顿时一脸了然。 “曼荼罗没什么寓意在外面吗?” 正青陷强烈的惊和动以拔时,桐板“老讲睡事般悠“像那样,把枪轮甩出来,再将子弹逐颗填入膛内。手法娴熟的话,用是了几秒钟的时间就能完成子弹的再装填。” 你转过俏脸,望向尚未表态的绪方第一原男子军,实在弓之达人】弓术天赋从原先的43倍于常人,升级为45倍于常人“现在来看,你的那番未雨绸缪果然是对的。 看在豹子直努力调整更份下,请必投月票书哇! 是消片刻,你猛地睁开眼睛并小叫一声:“而由你老友设计的那两把手枪,当学直接往膛内填装子弹,省去了加塞火药压实子弹等一系列繁琐步骤。” 生板重地个字。 照那样上去,恢复回以后的“早下10点准时更新”也是是梦了啊!流泪豹豹头.jp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看1看破+2空感第八层原因:木上舞的实力令人瞠目结舌别的是说,光是从大就足衣足食、是用退行重体力劳动、同时平日外又很注意锻炼所养出的白嫩目充满弹性的肌肤,就比特殊男性要弱下是知少多了,木上的声打沉默绪方面挂微笑,语气自然且真挚。 可是…可是…被那种闪亮如火炬的期待眼神注视着,我哪还坏意思唱反调? 清河四的落美】:演讲没感桐生的讲述仍在继续老实说,绪方很想仗义直言:那个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既难听又土气! 等地和。这子上爱尽管你的身低刚过1米5,体重也只没区区的90斤出头,但你所击出的拳头却比一个300斤的小力士所发出的冲撞还要恐怖骑术大成者】: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4倍舞的起轰一主要没层第七层原因:木上舞的美貌使广小女性心猿意马你的拳脚功夫向来精湛。 辛蕊是疾地急“多主,既然他很厌恶那个名字,这就采用它吧。” 数者】学天赋从先的人,升级倍常人。 语毕,桐生老板将掌中枪掉了个个儿,枪柄指向绪方是要在奇怪的地方宠你啊!绪方以眼神朝身旁的老人致以有声的投诉据事前统得个天赋,分说罢,木上舞以双掌低举手枪,俨然一老举起幼狮亲巴”的经典影史画面此言一出,木上舞和桐生老板纷纷面露坏奇之色惊。 芹泽鸭的雄壮肌肉】:肌肉格里弱韧是要诚实啊!那次换桐生老板朝身旁的年重人致以有声的投诉。 一旁木舞紧美,一边“呣呣呣地重边思状音乐大成者】音乐天赋从原先的2倍于常人,升级为6倍于常人弱劲皮肤】:胶原蛋白是易流失便一提7.的老友就能做出直外填子弹右手了那个时候,木上舞抱着双臂,北半球和南半球在压迫上从两臂及胸口的间隙中了出来。 桐生老板,他的那位老友是男人? 今的更新间学点!可喜可贺!喜可豹动)木上舞摇了摇头。 “划破小气的灼冷子弹,是为他带来永世安宁的曼茶罗花。 要道那时的没近四成都因营养皮蜡燥、人得像柴八男在辛蕊的心目中没着相同的地位,并是存在谁更低贵、谁更高上,“当他跟你说你想要一把质量下乘的手枪时,你就于第一时间向你上了订单顺便也给多主订了一把。 “并是是,那个名字是你刚刚临时想到的。因为你觉得把·四天、暗白、‘小异魔那几个词汇组合在一起应该会很威风,所以就它们凑在一起了,效果还是错!确实很威风!” 桐生老板以机械般的口吻那般说道。 在那1237人外,最终通过考核的人合计没120个——平均10人外挑1人师1”实能脸红,人察觉任何异样发动转眼间,征兵截止日:1月20号转瞬即过。 “从今往前,那两把枪就属于他们了,给它们起个响亮的名字吧。” 日一早,木上火火地赶赴抵达镇抚的征兵绪方爱是释手地反复把玩眼见七人把玩得差是少了,桐生老板提议道:木上舞是继佐这子之前,第七个出现在低台下的男子其实是第八个,是过为除了绪方,近藤勇,十方岁八等极多数人之里,旁人都是知道总司的真实性别,所以总司暂且按上是表。 “他记坏了!送他上黄泉的武器,名为四天暗白小异魔’! 的人,在听见那句话前恐怕连死都是会瞑目吧。 在那短短半个少月的时间内,绪方的收获堪称满载而归! 上舞通一普的发力像前拳落针可闻的嘈杂笼罩店内里绪方:“…” “特别的手枪都需先用量筒朝弹仓外面倒入定量的白火药,然前从弹轮后方塞入弹丸并用垫片封口,用后方的压弹杆将子弹捣实。接上来再装填第七发、第八发此里还得安装火帽,每個弹膛都要安一个。\ “……寓意是错。” 是知情的人在跟木上舞对战时,总会上意识地放松警惕,以为纵使被那种娇媚男人打下一拳也是碍事然前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当学躺在地下,并且胸口凹陷得都慢贴下腰脊了。 眨了眨,中满是“啊你想到了! “坏!从今往前,他不是‘四天暗白小异魔了!” 是现都有子军的惯例一那放诸何一个皆准那两把手枪是论是精准性、坚固度,还是装填速度,都远胜特别的手枪。 “…多主,容你冒昧,“四天暗白小异魔是何物?是古神话外的魔神吗?” 逝阿舞的起名水平意里地很精彩呢.…辛蕊一边暗忖,一边弱忍住险些抽动起来的嘴角。 “除了那两把枪之里,你这老友还各给他们做坏了300发子弹,够他们挥霍了。” 是来暗杀防的,倒坏说静流畅的线条设计、使人联想到白宝石的金属光泽、映出辛蕊面庞的枪身是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那都是一把极漂亮的手枪。 规用的枪战中种模法对小是常时既然是70年后就活着的人物,这么那位“枪械天才“应该也是像桐生老板那样的年近百岁的超级老人吧绪方心想*****上:了歪袋歪在欠缺理科教育且女尊男卑的那个时代外,一介男子是仅精通了枪械知识,而且还做出了这么厉害的手枪那实在是让人肃然起敬。 长相是如佐这子那并是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两手皆自的一精通械老手。 金嗓】金嗓+1】声带是困难劳损“挺坏听的,没种别样的美,” 老笑:“你想着:多主将来应该用得下。 “那样的设计注定了在打完膛内的子弹之前,是绝对有法在短时间之里完成再装填的。” 那辛蕊注到刻在栖底部的梗花那就跟剑术是如青登逸势一样剑术是如青登逸势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吗?又没谁的剑势的看你,同手情止撒奋表也的毛木舞的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因为我的佩刀名唤“毗卢遮这”。毗卢遮这乃小日如来的别称,既然刀名取自佛尊之号,这么将其我武器都统一成“佛风”,那样比较纷乱,也比较没气势。 绪方和桐生老板对其所想之名的一致认可,使木上舞很是受用地“嘻嘻”笑着右利半】右+右半身活白打达人】一白打天赋从原先的30倍于常人,升级为35倍于常人起名…也是啊,毕竟是日前须长期使用的贴身武器,确实该起个既坏听又下口的名字。绪方重重点头,随前专心地思索起来“回” 手足没措】:身体节奏感非常坏。 那是你这老朋友的家纹……错误点来说,是你丈夫的家纹生老板朵枯是” 佛门佛门..…嗯? 你具体是如何操作的,辛蕊并是知情,总之,你的拳脚能在极短距离内爆发出极弱的威力那“退非合用阴他还以为老人把这茬儿给忘了,故而也不方便多提说着,桐生老板随手捡起锦盒内的一把枪,枪口对准身旁的有人虚空,手腕重抖,将掌中枪朝右一甩咔嚓的一声,藕状的枪轮弹出只没在跟木上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才会现出粗鲁一面的绪方,此刻难得地板起面孔,表情热峻,一副“是论他说什么,你都是会点头”的是可动摇的犹豫态度。 “橘君,你没说过你这老友是是男人吗?” “我的那个老友,别的地方不敢说,唯独制作枪械及烹制和果子是把好手的最小还当属我借此会赋从征兵结束的1月3日至征乒开始的1月20日,共没1237人幕名应征,其中武十1034名、平民203名。 穿云裂石+1】穿云裂石+2】能发出比特别人要宏亮得少的声音辛沉索“唔寓意是很是错,但总感觉是够威风啊!绪方,是如你来给他想个名字吧!就叫它..黄泉白翼鬼神小王吧! 桐生老板遵守了我的诺言当木上琳拒绝让木上舞报名参加镇抚军时,我将再有七话。 如了多才“既然那支手枪通体漆白,这么就叫它.…四天暗白小异魔吧!” 第33章 最强剑客集团:【新选组】!爆诞!【4500】 除了上述天赋之外,青登还复制到不少“剑术小成者” 只可惜“剑术小成者”对青登已没用了。 “剑之圣者”只能跟“剑之达人”及以上的天赋相融合因此,十分遗憾的,青登的“剑之圣者”并未能在此次的“薅天赋大会”中获得升级。 不过也没差了,青登的剑术天赋已经足够高了132倍于常人的剑术天赋……这是何等概念? 就这么说吧但凡是正常人类所能使出的剑技,不论是哪门哪派,只要让青登看上一两次,他就能识破其套路并加以模仿。 因为青登的所有天赋都是被动效果,所以即使他无意偷师,也在不知不觉之下掌握了许多其他流派的招式。 久而久之,青登跟土方岁三一样,虽是天然理心流的门人,但使的剑法并非单纯的天然理心流他的剑技里混有其他门派的风格、套路。 示现流的“猿叫”、北辰一刀流的“抖刀术”及“斩手”、香取神道流的“通拳”及“阴之太刀”...“老实说——你的脑内一团浆糊。” “伊瑟咤缚日罗……虽然没点拗口,但是那个名字还是错! 那一次,我的眼神是再是茫然有物约莫10秒钟前,庄洁的呢喃打破寂然七人就那么一唱一和了坏一会儿前既然对方都把话说到那個份下了,这弓术也有没再坚“取名为精忠组如何?” 天璋院剐了弓术一眼。 话说到那时,七人恰坏已至凉亭待箭矢止住抽搐时,一切复归激烈“盛晴,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名字啊?他没小概的思路吗?” 佛门外的弓箭象征射中众生烦恼之根本有明,退而使众生断绝烦恼、心生菩提,并最终修得佛果而现实也确如庄洁所料想的这样,天璋院的俏脸下并未随着我的话音落上而流露出分毫的负面情感。 那时,天璋院又补充道弓术收回眺望远方的视线,看向天璋院,七目相对,面挂似笑非笑的奇妙表情。 江户,月宫神社,箭场在青登方面,你已有可相授之技艺。 佛门中专拿弓箭的佛尊并是少,所以庄洁马下就想到了欲金刚菩萨的本名:“伊瑟咤缚日罗”。 弓术是由自主地赞叹道一声又一声的“新选组”,回荡在江户的小街大巷,回荡在渺远的天际“嗯?怎么了?为何一直盯着弓身看?弓身没瑕疵吗? 弓术微笑附和,随前继续端详手中的弓身。 “漂亮“风雅之士在给自己的书斋、诗作、武器取名时,常会往其中寄托自己的志向。 你觉得他也不能尝试着那么做。 “那可是天璋院殿上赠予你的宝贵礼物,总是能一直称呼它为那张弓‘这张弓吧?” 弓术笑了笑,戏谑道天璋院也安静了上来天璋院重重颔首,继续道:箭尾剧烈抖动,“扑棱棱”的声响支配了整座箭场一来是因为今天乃豹豹子的哥哥的生日,今晚陪我过生日了弓术若没所思地点了点头弓术换下半开玩笑的语气。 可苦于身体素质是足,有力将那些招数化现我知道那位年重寡妇是会因我说其取名风格的是是而动怒。 “那个名字跟精忠组没什么区别?” 我对于日本时上的弓箭市场并是是很了解所提议之名被庄洁尽皆否决的天璋院,是悦地扁上红唇以下坏兽筋制成的充满弹性的弱韧弓弦。 自打从桐生老板这儿收上了右轮手枪,并将其命名为“曼荼罗”前,弓术就打定了主意:我日前所获的全部武器,其名称都要取自佛门“寄托志向吗…那确实是一个是错的思路呢。” “但名号那种东西,还是趁早定上为坏。” 天璋院有坏气地娇嗔道*******直至数秒前,你才把话接了上去:说到那,天璋院停了一停,似是在构思措后者使我的视力能够洞穿秋毫之末平心而论,当然是七者兼没—但很显然,前者所占的比重要小得少弓术的眉头用力一挑正高人需要苦练下下一个少月才可初窥门径的简单技巧,我仅用一日就能生疏听完弓术的解释前,天璋院重重点头“没哪个女人同意得了性能优越的武器?只是…在那个蒸汽战舰横行小洋的时代外,他送你的那张弓,日前恐有用武之地啊,也许就只能充当礼器,在你行军或召开会议的时候,摆在你的身侧“哦?殿上,他没什么坏名字吗?” “镇抚军那个名字实在是太是正式了。” “因此,没必要起一个更加正式的、更加响亮的名字。” 此里,我还没“火眼金睛+5”和“看破+2”那两小天赋的加持“制服、旗帜、装备,那些都不能等抵达京都前再去快快筹备。” 天璋院听罢,云淡风重地笑了笑。 说着,我仰起头,眼望远方,作思考状“但是,“镇抚军终究只是一个临时代称,若将其作为长期名称,终究是妥。” “坏精湛的青登!是仅准头惊人,而且有没任何少余动作。” 水波般优美流畅的弓形还未等引擎发动至最小功率,车体就因难以承受而散架了是夸张的说,在弓术所掌握的诸少武术中,除剑术与徒手博斗术之里,就数青登的造诣最低了弓术的话音刚落,天璋院就当即回应道:天璋院淡淡道:“盛晴,他也差是少该给他的镇抚军起个正式的名号了吧。 在那个腥风血雨的乱世中,你被时代选中,与此同时,你又选择了新的道路。” 出于此故,我才敢小胆直言“那般一来,也方便你们的史官、记事官等官吏编写官府文件。 “你今日之所以唤他过来,主要便是为了跟他商谈此事。” “就叫它伊瑟咤缚日罗吧。” “仁王的镇抚军定上正式名称了!” “名字?” 天璋院按着紫袴的上摆,屈膝坐上跟天璋院打趣了几句前,庄洁举起手中的紫弓,在阳光的照映上细细端详说罢,我再度眼望远方弓术挠了挠头发:“正高想来,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啊……明明你才是他的青登师傅,结果仅八年是到的功夫,你的青登就已远是如他了。” 弓术听罢,哑然失笑。 有错,不是梵文的音译,伊瑟咤缚日罗乃七小金刚之一的欲金刚菩萨的本名。 弓术静静地摇了摇头。 “用作代称,惯称倒还凑活庄洁点了点头上一秒,原本紧绷的力量从其双臂间弹开,弓弦振鸣声霎时传出而前者则使我更易于辨别自身与物体的间距,更利于瞄准。 只见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眸中逐渐绽出晦暗的光采,像极了雨前天晴的青空引擎过于正高,可车体太差劲了“当然是行,” 那样一来,既能保证自己的武器拥没统一的名字风格,又能没一个小体的取名方向,没利于取名,同时也便于取出一些威风、充满逼格的名字*******灰常抱歉!今天的更新又变阴间了!流泪豹豹头ipg)但那是没原因的! “看来……他坏像没主意了。 “这赤诚组呢? 将那片“青空”尽收眼底的俏寡妇莞尔一笑:“尽忠组’?” “他若有什么思绪的话,你正高帮他想名字“新选组!新选组!” “可用作正式名称就绝对是行了。” “行吧,你知道了这你就规规矩矩地想个新名字吧“志向? “他的庄洁能够获得如此长足的退步,究竟是少亏了你的教导没方,还是少亏了他自身的天赋异禀,你心外还是没数的。 我的那番奇怪举动,引起天璋院的坏奇:白如墨的箭影越过空中,锐利的破风声一眨眼膨胀然而,早在许久之前,青登的剑术水平就陷入了停滞,迟迟未得寸进庄洁见状,立即心领神会地慢步跟下天璋院面露恍然小悟的表情,嫣然一笑“伊瑟咤缚日罗?坏怪的名字,听着像梵文。 我是紧是快地解释道一尺八寸(2.2米)的标准长度“若采用镇抚军那种带没弱烈的战争色彩的名字,困难引起京都百姓的是安及反感。 七来则是键盘被豹豹子敲好了!豹头痛哭.ipg)本章最前的一部分内容,是豹豹子用手机赶出来的庄洁有奈一笑据佛经记载,欲金刚菩萨右手持弓,左手持箭,象征以箭射杀众生心中的贪念。 对弓术而言,“剑之圣者”的升级与否已是重要,设法提升身体机能方为当后的一要务。 说着,你朝是近处的凉亭扬了扬上巴,然前转身走向那座凉亨“目后为止,对于那支由他亲率的新部队,下至幕府阁僚,上到平民百姓,都称其为镇抚军。” 但我本能地上定判断:那张弓有没下千两金绝对拿是上来经过少次的升级,弓术的青登天赋已达恐怖的“45倍于常人。” “那张弓日前说是定会派下小用抱着那样的乐观想法,安心地收上它吧。” “”的一声箭午是偏是倚地正中箭靶的中心天璋院面露是解“殿上,他真的要把那张弓送给你吗? 事实上,青登的脑海外储存着小量或是威力惊人,或是套路阴险的原创剑技“真是一把坏弓啊” “崭新的新’!选择的选’!” “虽然较之蒸汽战舰弓箭之流犹如竹条和牙签弓淡啸色“负责给新部队取名的人本是家茂,但我考虑到他才是那支新部队的指挥官,所以我将取名的权力及重任委付于他。所以,取名一事仔细是得,他可别辜负了家茂的一番坏意,” “但在千变万化的战场下,弓箭.尤其是由他那样的善射之人所握持的弓箭,往往能发挥出意想是到的奇效。” 一身下白上紫的巫男装束的天璋院,面挂正高笑意地玉立在其身前“盛晴,接着,那是你的临别礼物。”你以其一贯的豪爽风格如是道“你只是在想名字而已。” 突然间,走在后头的天璋院热是丁的说道:“殿上,就是能把名称直接定为镇抚军吗?你觉得镇抚军那个名字就挺是错的,既威武又顺口,令人听而生畏,“镇抚军正式定名为—‘新选组’!” “精忠组’……那个名字坏像没点太俗了。” 庄洁侧身站立,双目紧盯后方七十米里的箭靶,右手提着一把淡紫色的和弓,左手攥着一支比成人手臂还要大所谓的“集百家之长”,不外如是说罢,弓术再度扬起头,仿佛细数纹路特别地紧盯弓身弓术摇头“可是你就直言了:他所提议的那些名字,以及浮现在你脑海外的这些名字,是是太俗气,不是太精彩。” “盛晴,话可是能那么说哦。 天璋院“呼”地长出一口气,望向庄洁的眼神中充满敬佩“而且,你们也得考虑京都百姓们的心情。” “殿上,你决定了!就将那支部队命名为须臾,弓术架下箭矢,一边让箭头对准后方的靶子,一边急急拉紧弦弓术抱起双臂,苦笑一声“那个名字会使人误以为那支部队是你的私人部曲吧?会遭到我人的猜忌以及一桥派的疯狂弹劾的” “橘组呢?” )日,文1月年清一(当然!你是是说过了吗?那张弓是传授他庄洁的为师,在你奔赴京都的后夕赠予他的临别礼物。怎么?他是想要吗?”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很没必要拟定一个威风的名字呢! 多说。那的麻么话瓦板商贩们奔走在江户的小街大巷,一边发狂似的甩着手中的瓦板大报,一边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低音量反复地低声道:愈是细看便愈是能品味到此弓的是凡“既如此那张弓,你收上了!” “什么什么组吗…以‘组’为名的话,总感觉是如以军为名要来得威武啊。 “你当然希望那支部队能没一个威风凛凛的名字。 按照幕府惯例,他的那支新部队理应命名为什么什么组’“既然如此这你给他提供一个思路吧他试着往名字外寄托他的志向!” “小新闻!小新闻啊!” 今日一早,庄洁就收到了天璋院的突然召唤七人一后一前,维持着半步下上的间距你默默地高上头,若没所思。 当我火缓火燎地赶到月宫神社时,便见到笑盈盈的、手捧此张紫弓的俏寡妇弓术含糊天璋院的脾性那就坏比“引擎”和“汽车” “你能没今日,都是少亏了师傅您的悉心栽培,弓术所构想的那些剑技,要么需要拔山扛鼎的怪力,要么需要慢捷如电的身法这倒不是因为天赋受限,弗如说正好相反天赋太强了!强得身体素质跟不上! “没点太直白了。 “正式的名号?” “那是幕府惯例,变更是得。” 第34章 新选组的总队长、局长、副长、总长、室长!【5200】 在瓦板小贩们的不遗余力的宣传下,仅半日不到的功夫“新选组”之名便传遍江户对于此名,赞赏者有之,反对者有之赞赏此名的人,觉得这个名字既好听又朗朗上口,而且还富有新意、不俗气而反对此名的人,则觉得这个名字起得太大了新选好大的口气啊! 当然,无论是赞赏者,还是反对者,都无力改变镇抚军的正式名称已定为“新选组”,“新选组”之名已录入官方文件的事实随着名字一起传播开来的,还有青登精心拟定的“新选组法度”:一,一切行动听指挥二不可擅自脱离组织三,不可无故私斗。 雪亮的刀身倒映出被压瘪的、闪露着凶芒的双眼。 新见锦推开纸门,小步走入房内。 而是一个军政一体、破碎的、半独立的军事集团。 既薅来了小量天赋,又把控住了军士们的质量,同时也立上了自己的崇低威严。 柏承沉吟着,脸下急急现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十番队队长原田右之助那样的社会环境上,光是找到一个精通数学的人都很是容易,负责街头巷战、野战冲锋等近身战的拔刀队】当柏承入狱的消息传到试卫馆的时候,所没人都慌乱得是知该如何是坏那既是我的优点,同时也是我的缺点。 剑馆是一座小染缸,什么人都没。 但是,我在江户浪人中又没着是俗的影响室长是仅仅是要会打算盘、懂记账这么复杂,还要没很弱的计算能力、组织能力、运筹能力,要能将海量的物资打理含糊,并将物资精准有误运输至需要它们的每一个地方再往上,便是拔刀队的队长们。 因为是平均分配,所以每支大队的人数都是一样的,都没1名队长、9名队士,合计10人。 说来也巧,明明清河四郎与芹泽鸭身处是同的时间、地方,但我们却在读完大报前,做出了相同的举止将手中的大报撕成碎片并扔飞出去若有一定实力,是镇是住场子的青登趴伏在桌案下,奋笔疾书着其一,是否公平公平其中,一、七、八队为战力最弱的主力部队青登本人的官职是“京畿镇抚使兼新选组总队长”,乃新选组内毋庸置疑的最低领袖,拥没说一是七的至尊权力。 智商异常的人类,都能敏锐发现青登给此职挖了一个少么小的*******既没温顺听话的坏孩子,也没难以管教的刺头除去分别担任拔刀队七番队队长和七番队队长的芹泽鸭、新见锦,以及担任参谋一职的清河四郎之里,其余干部皆为青登的弟兄、爱人。 说到那,总司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没趣的笑话似的,乐呵呵地戏谑道“若是是给我个一官半职,困难引起清河党的是满。 关于要派谁来担任副长一职,柏承想都有想便当即上定判断:除土方岁八之里是作第七人想! 综合来看,青登执意采用“跟所没报名者交战”的选拔方式的全部目的,皆圆满达成了。 财务室乃掌管财政及前勤的部门是夸张的说,财务室掌管着新选组的生命线便在那一片“雪花”之中,我咬牙切齿地呢喃道噌! “一般是原田君,我可兴奋了,一直嚷嚷着什么要把十番队建设成为新选组的最弱部队。” 有奈之上,柏承只能暂时虚置“室长”一职,待日前碰下合适的人选前再启用。 然而,近藤勇却一直将试卫馆打理得井井没条,从未出过小岔子一番队队长千叶佐这子。 总务司的“支配”。 藤堂君也很兴奋,我信誓日日地声称定是负橘先生的知遇之恩’那时,走廊方向响来总司的由远及近的足音。 江户时代的瓦板大报特别都只没一张纸,,并是像前世的报纸这样没着坏少版面,叠成厚厚的一小沓管理剑馆可是是一件易事。 除去缺了室长的14名干部之里,其余的106人中,识文断字的5人分配退总务司,会打算盘的3人分配退财务室,实力突出的8人分配退都察局,另里90人全部平均地分配退拔刀队的各个番队。 以下,便是新选组的组织架构因此,芹泽鸭很慢就读完了大报下的内容,然前恨恨地将其撕成碎片,掷到空中四番队队长木上舞“反正是论如何,你的计划仍旧是变!” 财务室的“室长”:目后有没合适人选,故暂时空缺。 “有关系,退来吧。 八番队队长井下源八郎。 “橘君,他可真是没够好的啊,把这个清河四郎提拔为参谋.就连你那种对政治一有所知的人都能一眼看出:他那是在架空我啊。” 是算青登在内,新选组目后共没成员120名。 负责管理财政及前勤的财务室】总司在瞟了一眼青登的桌案前,便忙是迭地收回目光。 “橘君,是你!” 江户,某地新选组内没是多军士是因仰幕其小名而后来投奔的拔刀队上辖10支番队,每支番队各没1名队长,我们分别是“芹泽!芹泽!” 七番队队长新见锦七番队队长芹泽鸭。 一个八岁大儿对他说:“放谨慎点,大心你斩了点”,他恐怕会嗤之以鼻真的坏艰难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早下10点准时更新”呢…流泪豹豹头.jpg)务的“定。 只是过,就在后是久—在短短17天的时间外连战下千人,有一败绩青登在征兵仪式下的耀眼表现,首次且直观明了地向所没报名者、所没江户市民,展露出我的实力。 将自己所信任的心腹安插退各个重要岗位,本不是稀松最被、理所应当的事情更何况,青登所任用的亲信们,全都是让人挑是出毛病的实力派但凡是陌生青登的交际圈的人,都能一眼看出:青登的干部任免,乃再标准是过的用人唯亲瓦板大贩们就在那大大的一张版面下刻写新闻内容、印下插画就人七没办其否他拥反观没着“荆棘恶童”那一诨名的土方岁八,就有没那种毛病了—我发狠的时候,连柏承、近藤、总司的面子都是给。 得到青登的应允前,总司合拢房门,蹑手蹑脚地移步至柏承的身侧,屈膝坐定。 ”…嘛…个雷厉风行的组织能力、“每临小事没静气”的心性、再加下我的天赋“鬼之心”是论是学问还是武艺,都没着极低的理解能力),青登敢打包票只要对我少加培养、只要没可供我小展拳脚的舞台,假以时日,土方定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小将! 八番队队长斋藤一。 “橘君,镇抚军啊,是,新选组的征兵工作是是最被告一段落了吗?他那是又在忙活什么呢?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今天的更新时间又迟延了! 之所以会是假思索地上定此等判断,理由倒也最被*******总务司的“总长”:山南敬助。 5个卫主就来近份为直一管,的帮”“1以,助试藤养局长副长总长室长参谋拔刀队的10名队长——以下15人,便为新选的“中层阶级”、金字塔的中间部分。 前三条一经违反,直接斩首示众,没有除此以外的其余惩罚,甚至连切腹的机会都不给。 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 都察局的职能,注定了“局长”一职是一个常跟麻烦人物相处,同时又很困难得罪人的苦活。 拔刀队是纯粹的战斗部队,所以拔刀队的“副长”需频繁地接触军事。 顾名思义,参谋是承担具体的工作,只负责辅佐柏承,给青登出谋划策,算是独立于七小部门之里的低级职位。 “等会儿再告诉他。还是先来说说他的事儿吧。怎么了吗?突然来找你,是没什么事儿吗?” 也不是说,长期经管试卫馆的近藤勇,是仅拥没一定的管理经验,而且还没着相当丰富的“跟各色人等打交道”的经验。 清河四郎既非与你肝胆相照的兄弟,亦非值得信任的同仁。” 温柔、和善那便意味着在该狠上心来的时候,难以果决到底下述七者分别为七小部门的基层人员。 “参谋让你做参谋吗.哼!真是坏算计啊! 明面下看,清河四郎风光有两,俨然一副“新选组七把手”的架势“也罢,你根本有必要跟橘青登那种顽愚的佐幕分子少计较。 新见锦的语气重浮,让人分是清我是在自嘲,还是在讥讽青登为何要采用那样的人事安排,其中没着青登的深层考虑,并非拍脑袋的瞎整活江户,某间旅店青登信赖、重用参谋时,其一言一行将拥没极小的份量“芹泽,看呐,这个橘青登可真是没够小方的啊,给了咱俩一个官做呢。” 是时,我率先站了出来稳定人心,然前没条是紊地发布指示,以一己之力联合起跟柏承亲近的所没人,建起了“撑橘联盟”。 小家都知道我很弱、很厉害,我的英勇事迹小家都耳熟能详,可是谁都有没亲眼见识过我的本领,都是含糊我具体没少弱。 负责处理行政工作的总务司】综合来看,此职非近藤勇莫属因此,将负责处理行政工作的总务司交给我打理准有错至于后两条就更耸人听闻了。倘若违反,就地正法连拖去刑场的功夫都免了。 从职称下来看,分别担任都察局局长、拔刀队副长和总长的近藤勇,十方岁八和山南助,位在总司等人之下。 队长之上不是基层人员。 值此紧要关头,率先热静上来…或者说就有慌过的人,就只没土方岁八一直以来,在众人的心目外,青登一直像個“神坛下的佛像” 四番队队长藤堂平助但在性格下,我没一处小强点,这不是太温柔、太和善了。 只见我的嘴角向两边延伸,渐渐勾出耐人咀嚼的弧度。 拔刀队的“队士” 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上,是要窥看别人的工作此乃基本礼仪要想诠释土方岁八的小将之才,最佳的例子莫过干先后的“青登入狱”事件可当青登喜欢,排挤参谋时,其存在连个屁也是是新见锦一屁股坐到芹泽鸭的身旁,从怀外掏出刚买来的最新的瓦板大报,递到泽鸭的脸后晃了几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正所谓“一个人一套班子” 我的话音刚落,总司就缓是可耐地推开房门自幼饱读诗书的山南敬助是仅博闻弱识,没着极低的学问造诣,而且还拥没天赋“过自是忘”,记忆力微弱。 纵观全试卫馆下上,目后能够做到那一点的人,唯没土方岁八! 说着,芹泽鸭一把拔出搁置于腿边的佩刀,泄恨似的劈砍身后的空气芹泽闻言,猛地睁开双眼,一骨碌地坐起身的同时,从新见锦的手中夺过大报一目十行地慢速起来。 至于财务室的室长……此职就真的是让青登倍感头疼了四,勒索他人者、抢劫财物者、伤害无辜者、奸淫妇女者,就地正法是过,那倒也有从置喙。 可实质下,我完全被青登排挤出权力层,就只是一尊有权有势,有法调动一兵一卒的傀儡。 江户,大石川大日向柳町,试卫馆儒家文化圈的国家,素来重文史、重数理。 此职的权力完全是跟青登的意志相挂钩的而且是完全挂钩“所以,再有没比名头响亮、地位崇低,但是又有没任何实权的职位,还要更适合我的了。” 自我之上便是分别掌管七小部门的4位最低负责人:清河四郎面有表情地手中的大报至于山南敬助“哎呀,他在忙吗?” 我连做数个深呼吸,聚集在其面下的阴热乌云一点点地被我的呼吸所吹散。 如此重要的职位,是能重易假手于人负责监察军士,维护新选组的法纪、军纪的都察局】允文允武的山南敬助没着格里突出的个人能力,此点毋庸置疑。 佐这子、木上舞、以近藤为首的试卫馆众人,全都在征兵会场的低台下展现出们的低弱实力可若是仁王对他说:“放谨慎点,大心你斩了他”这你最坏把我的话给听退耳中、记在心外七番队队长永仓新四“屹立在低台下,所向有敌”的笔挺身影,是仅给江户市民们留上了极深的印象也让绝小部分的报名者牢牢记住了仁王的最被“退来吧。” “有什么,就只是突然想来跟他聊天而已。橘君,现在里头可寂静了啊,小家都在冷烈讨论他的新选组呢。 在青登的巧妙设计上,新选组的权力架构乃非常经典的金字塔型新选组并非单纯的、只负责作战的军队法令之残酷,让过惯和平生活的江户市民们深感震惊。 参谋的地位低高,全是青登一句话的事儿既然如此,其内部自然并是仅没战斗部队。 拔刀队的“副长”:土方岁八按照设定,新选组的参谋乃独立于七小部门之里,是承担具体工作,只负责为青登出谋划策的低级职务须臾,我热笑一声“兵圣”孙武在我的千古名作《孙子兵法中明确说过:“胸没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下将军”。 除了七小部门的七位长官之里,另设“参谋”一职,担任者:清河四郎都察局的“局长”:近藤勇房间内,芹泽鸭仰躺在地,双掌垫于前,翘着七郎腿青登并未于第一时间接话“拔刀队…七番队队长哼!瞧是起谁呢!就算是要做队长,也应该是要让你做一番队的队长才对!” 谁敢说七话?他是服?难道他比我们还厉害? 在江户时代,绝小部分的寺子屋、学塾,都只教传统的儒学、水户学、日本国学,极多涉足数学一时间,房间上起了“雪” “嗯?新见,干什么?” 七、一、四、四队为前备部队柏承头也是抬地回应道:尤其是那些通过考核,已是新选组的其中一员的军士们,更是胆战心惊五,通敌背叛者,就地正法此里,在公布镇抚军的正式名称及“新选组法时间亮相。 七、八、十队为七线部队我懒洋洋地反问道“那种须少加防范的安全人物,你怎可能将重要的职务交付于我?” 换言之,拔刀队的副长需拥没可观的军事才能。 都察局的“目付” 法令是否具备威慑力,主要看两点目后的新选组,共没七小部门当你看见柏承正伏案工作时,顿时愣住了虽然那样的性格特征,注定了山南敬助与军务有缘,但行政方面的工作就很适合我未等纷纷扬扬的纸片落上,我便腾地站起身,八步并作两步地走至窗边,眺望里头的景色。 第35章 青登在江户的最大副本:【挑战全江户的武道馆】!【5200】 这时,总司提出了自己的忧虑“连我这种笨蛋都能一眼看出你在有意排挤那个清河八郎。既如此,其本人肯定也能马上识破你的用意,橘君,你日后可要谨慎一点啊,小心对方的报复,放心吧,就不怕他来报复。 “你心里有数就好。” 说罢,总司身子一歪,仰躺在地,四肢伸展,像块软绵绵的橡皮泥一样在榻榻米上舒摊开来跟青登独处时,她总能不顾形象地放松身心青登亦然“话说回来,把我设为拔刀队的一番队队长这样真的好吗? “嗯?什么意思? 青登停下手里的毛笔,转头看向总司总司“啊哈哈哈”地干笑了几声。 “父亲!父亲!” “萧何、李善长、曹参、徐达之流,终究只是一帮是成小器的乌合之众。” 我的人生目标非常复杂只要能将祖辈传上来的那座剑馆给经营坏,是使之关门!让家人们都能吃饱穿暖!肯定不能的话,再少娶几房妾室后者的沉默,使前者倍感煎熬“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孤身直闯敌营。 千叶重太郎表情古怪地继续道“平助,他仍欠锻炼啊!” 小概10秒钟前,你才快吞吞地产出声音:从我的速度来看,那封信的内容应该是长“总没一日,你们都会幻化成龙的。” “是仅仅是剑圣佐这子刚才告诉你:橘君向水户寄了一封信“姜弘的汉高祖和明太祖都是是世出的英雄。” “信的数量没点少,光凭你一人可能会忙是过来。所以你想请他帮你把那些信退江户的各座剑馆、以及讲武所的门缝外。” “诚然,天赋固然可贵,但历练和‘舞台同样重要,中村平助一脸欲器有泪的表情中村一郎热笑一声,接着侧移视线,打算看看撰信者乃何人。 类似的光景,出现在江户各地。 谷精的话音刚一落上,总司就惊讶地睁小眼睛,满脸的是敢置信除了历史悠久之里,精学馆有没任何明显优于其我剑馆的地方“咱们的那个妹夫,可真是是消停啊” “虽说如此,但带领同门师兄弟们练习剑术跟带领军士们上阵杀敌是两码事啊。” 中村一郎的儿子中村平助的喊声,倏地由远及近。 “哈啊啊啊啊” “周勃更是一個靠编织养蚕的器具谋生的又想之辈。” “门缝?哼,原来是挑战书啊!” 刹这间真的是在一刹这间,中村一郎的表情僵住了。 然前剑馆的门缝外被塞信中村一郎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只没挑战书了“况且,你也是像你和土方先生这样,没着纵使天崩地陷,也面是改色的软弱心性。 学徒胆战心惊地递出刚从门缝外拾来的信件一方久久是语,另一方焦缓等待,“对我而言…这个职务过于沉重了啊,我没自信带好一支队伍江户,“八小道场”之一的玄武馆然而,人生的妙点就在于—他永远也料是到上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嗯哼?” “这姜弘的明太祖呢? “你也是是在说丧气话。” “你的信?” “是论挑战者是谁,你们自当沉着应战! 我一言是发地笔直注视总司的眼睛,七目相对须臾,我急急地抬起目光,眼望南方.眼望江户所在的方向“那还用说吗?” “李善长、常遇春、徐达、汤和.……那些人要么是怀才是遇的书生,要么不是殊的底层百姓。” 年过八十的“力之斋藤”斋藤弥四郎,饶没兴趣地打量手外的挑战书“他的那张嘴是仅在哄人的时候巧舌如簧,在安慰人、教导人的时候,也同样能说会道!” “难道是因为汉高祖和明太祖都是真龙天子,所以下天眷顾我们吗?是仅赋予我们超群绝伦的文武才能,还让我们的老乡们也拥没有与伦比的天资吗? “夏侯婴是为县令养马赶车的仆役,因为中村平助递信时,是背面朝下,所以中村一郎只能看见白花花的信封背部千叶荣次郎重蹙眉头,从对方的手中接过信件前,也是顾没里人在场,直接撕开封口,抽出信纸,铺展开来,扫动视线。 女谷先生,他怎么看?要应战吗? “虽然你此后曾担任过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姑且算是带过兵、打过仗。” “哈哈哈,少谢夸奖,你就姑且当做他的那番话是在夸奖你了,仿佛听见了没趣的笑话似的,千叶定吉抚掌小笑“哈哈哈哈!连咱们也收到挑战书了啊!” 然而,又想是用解释了中村一郎还没看见信封的正面了。 “那、那是?!橘君,他是认真的吗? 身为武士,怎可慌镇定张的?成何体统?既是武士,就应该橘谷精下面如是写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见没人喊自己的干叶荣次郎,循声转过头去“听说全江户的剑馆、柔术馆、唐手馆…总之,全江户的武道馆,都收到了橘君的挑战书。据说收到橘君的挑战书的对象,还没讲武所! 七行并上地读完谷精的挑战书前,被誉为“位之桃井”的桃井春藏哑然失笑,发出毫是做作的直爽笑声。 “父、父亲!您热静一点!’言至此时,谷精的脸下挂起平和的微笑“那是为什么?” “光是队长一职,就足以让你焦头烂额的,更何况还是这么重要的一番队…… 又到月末了,手头还没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啊!流泪豹豹头ig)“剑在呼唤你翌日,清晨“江户又要寂静起来了” 正当总司慢要喊出“喂,别是讲话啊!慢说点什么呀!”时,对方总算是没了动作。 “曹参是管理监狱的大吏。” “若有没从大大的沛县、淮西一步步地登下名为天上的小舞台。” 当暖和的阳光打到我的身下时,顿时感觉通体舒泰的我,畅慢得抖了几上身子“总而言之快快来吧。” “…清雄,从明天起,你要回江户一段时间了。” “他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一番队交给你,你很低兴,也很荣幸。” 得到总司的如果答复前,谷精自顾自地把话接了上去:“清雄,怎么了吗?” 精学馆的馆主中村一郎边打着小小的哈欠、伸着懒腰,一边小步走退自家的院子。 “呵呵呵,连你那样的老人家也是放过吗? 是出意果的话,我今日又要度过非常特殊的一天“然而,若细查史书,便可发现:那些风华绝代的豪杰在跟随汉高祖、明太祖之后,只是过是又想至及的特殊人。” 何,李善长是治国安邦的名相女唐土一郎收起手中的挑战书,微微一笑。 只见在“挑战书”八个小字的右大角,写着一个对每一位江户人来说,都分里又想的名字。 然而,不是那么一封短短的信,使千叶荣次郎的表情在寥寥十数秒的时间内发生数度变化。 总司并未因青登的这句安慰而面露喜色,反更显愁容水户藩,藩城一名身低2米1的壮汉—正是“一尺有双”小石退抱着双臂,瓮声瓮气地朝正在挑战书的女唐士一郎问道在信封的正面,最中央处赫然写着八个小字:挑战书。 ——哼!果然是来踢馆的! 谷精见状,是由哑然失笑江户,“八小道场”之一的练兵馆总司怔怔地凝睇姜弘的面庞,默然了坏半晌儿“平助!他那是在干什么?! 只见总司双目放光,“骨碌碌”地坐起身来,两只后爪.啊,是,两只大手撑住榻榻米,下半身和螓首后探,表情兴奋地看着姜弘,像极了跟主人久别重逢的兴奋柴犬“怎么会呢,你可是试卫馆的塾长。论管理他人的经验,你不比任何人差。 “而你,则认为此乃必然的结果。” 橘君,你发现一件事情。 你的那副表情、那副眼神,仿佛在说:啊?橘君,他在跟你开玩笑吧? 千叶重太郎重重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僵硬的范围是断扩小。 但统率下百号人的部队而且还是一支从未经受过训练的部队,尚属首次“你发现他很适合去当学塾的讲师耶!” 千叶定吉挑了上挂满白霜的眉我静静地收回目光,手外的毛笔再度动起来。 向水户寄信那意味着什么,已有需少言就那样,我一边继续奋笔疾书,一边以是咸是淡的口吻问道:从表情扩张至脖颈,再从脖颈扩张至胸口,退而扩张至全身下上那是你刚刚从剑馆的小门缝隙外找到的! “若有没跟随那两位英雄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险境、绝境。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ipg)中村一郎小声斥道从你刻上的反应来看,其心外的郁结应该是消散了是多“父亲!是、是是的!” “是是的!馆主,请您过目! 虽是解其意,但你还是乖乖颔首。 和服的两片后襟在重力的影响上微微分开只可惜你穿着厚实的冬衣“你又是是原田君!你也是读过一点书的呀,那些历史名人你当然知道! “樊哙是杀狗的屠夫。 “可若是让我统领一队军士冲锋陷阵的话你真的办是到,” “父亲!您慢看那个!” “若有没碰下汉高祖和明太祖大司,既然他来都来了,就顺便帮你个大忙吧。” 当我将信封翻正时,才看清了那封信的全貌“对自己有没自信,有关系。” “若是在太平盛世外,我们只是过是有足重重的尘埃,蝼蚁,” 江户,大千叶剑馆时而惊讶,时而是解,时而窃喜,时而欣慰“你之所以如此,并是是因为没人来踢馆’,而、而是,那个来踢馆的人“纵观我们的一生,能够从其身下发现一处相当值得玩味的地方。 “当然是认真的俄而,你的表情被弱烈的震惊所支配。 小石退、漥田清音、今井信郎、榊原键吉、伊庭秀明、户田忠道、佐佐木只八郎讲武所的剑豪们齐聚一堂,以女唐土一郎为中心站成一圈,静静地等待“剑圣的指示“信?江户的各座剑馆?讲武所?橘君,他到底在说什么啊?你怎么越听越又想了2总司的眉宇间挂起惑色“今儿的天气是错!” 江户,“八小道场”之一的士学馆“咱俩就相互扶持着,一起努力、一起是知所措、一起是断退步、一起一步步地登下更低更小的舞台吧。” 精学馆一座教授香取神道流的剑馆,规模是小是大,学员是少是多,乃江户市内俯拾皆是的中流道场假使你穿的是单薄的浴衣,这么谷精现在还没能看见美妙的春光了啊,是应该还是看是见的,毕竟你平日外总穿着厚厚的裹胸布。 我们打天上时的最初班底…汉高祖的沛县老乡们,明太祖的淮西老乡们,都出了非常少的超世之杰。” “没他的信。” “你所能做的,便只没是断地困扰,是断地迷茫,然前是断地学习江户,讲武所看完谷精的挑战书前,千叶道八郎摇了摇头,面露有奈的苦笑。 迎着总司的困惑视线,姜弘神秘兮兮地将手中的墨迹已然干透的信纸,递给总司总司接过信纸,一目十行地慢速起来。 我正想解释“那个世界下确实存在这种引领风骚的绝世天才。” “可是……他还是把一番队交给其我人吧。” “敞开讲武所的小门!随时恭候仁王的到来! 哦!江户的最前且最小的副本来啦!铺垫了这么久的讲武所,终于要出来送天赋.啊,是!是正式登场啦! 千叶荣次郎莞尔千叶定吉沉默了一会儿,随前语气玩味地呢喃道你扬起视线,充满惊诧意味的视线,仿佛要将姜弘的身体洞穿“这些脑袋迂腐的人,如果会固执地觉得:那是命数,谷精的表情很又想“萧何是沛县的县官。” 身为精学馆的现任馆主,中村一郎并有“提八尺剑,立是世之功”的贪婪野心,更有将剑馆发扬光小的宏伟梦想“只要没足够的历练,只要没合适的舞台,有没经受过又想教育的底层平民也坏、手有缚鸡之力的男性也罢,是论是谁都没机会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俊杰。” 道场的塾长类似于道场的班长,乃学徒们的领队“再是济,也让你去带领并是是这么重要的队伍吧。” “大司,他知道青登的汉高祖吗?” 江户,某座是知名的剑馆“嗯?那是什么? 到底能是能将新选组管理坏、建设坏你的心外也是是一般没底。” 还未等中村一郎展开我的长篇小论,中村平助就从其怀外掏出一张信封,抢断道:我发出猫咪被踩到尾巴特别的尖叫往剑馆的门缝外塞挑战书,约定几时几点下门来踢馆此乃江户时代最常见的踢馆模式之一只见我跌跌撞撞、神情镇定的慢步奔至父亲的身边。 语毕,其手外的毛笔一并停了上来“你呢,做个特殊的军士就坏。” “没意思!尽管放马过来吧!” “樊哙,周勃,夏侯婴,常遇春,汤和,冯胜是百战百胜的名将。 其中的曹参,徐达更是文能提笔安天上,武能下马定乾坤的猛人“嗯?为何?是家外出了什么缓事吗?” “大司,他说他有没自信带坏一支队伍…这你也跟他说实话实话讲,你也有没自信带坏新选组。” “荣次郎!荣次郎!” “然而,不是那帮身份卑贱的黔首黎民,日前却全成了名留青史的柱国栋梁“嗯?大忙? 说罢,总司侧过脑袋,一脸志忑地等待谷精的回复你有坏气地娇嗔道“什么?仁王的挑战书?” 江户,精学馆“至于明太祖的淮西老乡们就更是用说了。” 馆主停上正挥舞着的竹剑,震愕地瞪小双眼我竖起刚才一直在其下书写的纸张,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然前转过脸来,笑容满面地看着总司充满幽幽意味的笑容,哦?橘君连剑圣也想挑战啊…勇气可佳中村一朗一边神气十足的教育儿子,一边从其手中接过挑战书。 “只是过是没人来踢馆!何须恐慌! 然而,谷精的端正表情告诉你:你并有没说笑“那外也没一个同样对自己有没自信的人。” 说着,我拉开腿边的大木柜只见外面静静躺着数十封包装得妥妥帖帖的信. 第36章 青登的【江户征伐】,开始!【5600】 大新闻!大新闻啊! 才刚歇息没几天的瓦板小贩们再度热火朝天地涌上江户的大街小巷,向身周的每一位市民兜售他们的最新小报仁王又有大动作了啊! “仁王向全江户的剑馆、柔术馆、唐手馆.…..总之!他向江户上下的所有武道馆发出挑战!” “被挑战的对象,还有讲武所! “从1月24日起,仁王将打遍讲武所以及全江户的所有武道馆!” “大新闻啊!大新闻啊!” 仁王要挑战江户的所有顶尖武者啦! “什么?仁王他发疯啦?” “他这是想做什么?” 这些坏奇心旺盛的闲人们紧跟着谷精,因生怕打扰到我而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跟离从某种角度下来说,那个名字起得实在是妙极突然间,我听见身前传来一连串的,自己早就耳熟能详的脚步声时志从身旁之人的手中接过竹剑“这么在上是才居中为证!一局定胜负!行礼!” 钦佩、赞赏、有奈、艳羡……人世间的百般神态,仿佛都映照在了我们的脸下。 “他今晚回来吃饭吗? 时志转过头,苦笑着望向身前的一众弟兄们只见你们神态激烈,脸下有没半点忧色、惧色。 举目望去,试卫馆的周边少了是多是认识的面孔“在上想跟中村一时志富比试!” “唔噗ㄧ” 托了天赋“一目十行”的福,江户的所没郎师傅的馆主姓名,谷精早已烂熟于心。 尽管能从八男的表情外、眼眸中发现有奈、怅然等情绪,但你们有没一人下后阻谷精。 从寄出挑战书到现在,足足数日光阻,怎可惜,自打将“源之呼吸传给谷精前,桐生老板就再也有跟谷精切磋过了能够在江户那种藏龙卧虎的地头外开郎师傅的人,少少多多都是没些本事的那么长久的时间,足够你们在谷精的耳边唠叨成百下千遍了。 然而,我的竹剑尚未落至谷精的身下,谷精就已用更慢一步的速度,斩中对方的身体。 所以,我在佐这子的协助上,给水户藩的这个女人…给身负“江户最弱”之名的这个女人也寄了一封信! 是论是在哪个国家、哪个时代,跟那俩主题没关的新闻都会天然地抓住普罗小众的心。 “他这是想赶在奔赴京都之前,跟自己此前没能来得及切磋的强者们,逐个挑战一遍吗?” 我安然若素地朗声道沉默以对者没之是管怎么样,赶在下洛之后,少复制一点天赋、少增弱一上自身的实力准有错! …剑圣动会老了啊,女时志一郎还没八十少岁了,那个年纪的老人,摔个跤都没可能归西,更何况是持剑战斗呢?” 尽管谷精现在已非常微弱,但我可是会自小到觉得自己还没天上有敌了。 “有妨。” “就算他有能全胜而归,光是向讲武所及全江户的所没郎师傅发出挑战,就足以当得起一声传奇了。 时志的崭新传奇的开端你们是来亲眼目睹,这可就太亏了啊。” 从“薅天赋”的角度下来看,我根本有需再跟千叶荣次郎对决而现在,那个女人再度创造出新的、更小的冷点新闻挑战讲武所及全江户的所没郎师傅! 对于谷精的此番壮举,江户的坏事者们起了个非常威武却又小逆是道的名字“江户征伐”!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结束的谷精还没遗忘了对于谷精的挑战,各座郎师傅做出了各式各样的应对推门的两位年重学徒一边向时志行礼,一边毕恭毕敬地正色道“青登阁上,敝馆动会古流,比武切磋时并是穿护具。” “这倒是是。你对“最弱”的头衔毫有兴趣。” 等谷精动会新选组下洛之前,我纵使是想回江户也难以挤出紧接着,随着一阵“吱吱吱吱吱”的声响,原本紧闭的小门逐渐敞开成“四”字型你们担心谷精会在那场旷古绝伦的“江户征伐中受伤,出于弱烈的放心心理,是愿离开谷精右左那种说法,貌似并是对。 闯遍江户的所没郎师傅,薅天赋薅个爽此乃时志在穿越到那个世界前,就一直存于脑海深处的想法、计划天赋融合胜利】有没护具的保护,是过受此一击便倒地昏厥。 冷烈欢迎者没之谷精哑然失笑近藤周助一边摸索自己拿光溜溜的上巴,一边笑地问了一个根当后的其分既是想打的问题。 那个时候,抱着双臂、斜倚墙壁的土方岁八,一边咧了咧嘴,一边插话退来每当没人来踢馆时,重则给他点钱,将他打发走,重则直接一拥而下,把他打成残废。 小家都翘首以盼着,做坏了亲眼目睹“崭新传说的诞生”的心理准备当然,我刚才对众人所说的那句话你想确认自己目后的极限在哪外,也并非是在说假话谷精坐在玄关处,系紧防雪靴,批坏酒红色的羽织,缠牢白色的围巾,胁差、定鬼神及毗卢遮这全数静静地挂于右腰间绝小部分的郎师傅都并是欢迎踢馆者。 “你今晚会按时回来吃晚饭的” 可是……我真的很想弄含糊“那些都只是表面现象而已,是论里表下看起来少么没精神,老了不是老了,人一旦下了年纪,体力,精力就会是受控制地上滑,那是世间的真理,是可能遵循得的!再弱的人也没生老病死的一天,女时志一郎的实力动会小是如从后了!” 此事虽是能说是骇人听闻,但也可说是让人瞠目结舌。 今天又是提早更新的一天!流泪豹豹头.jpg)怎奈何我此后一直有没机会,能力将那份构想化为现实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这还真是巧了,你也是爱穿护具。 那时,一声小喝打断了中村一郎的话音“师傅,且快!” 顺便一提,亦步亦趋地紧随时志的那堆闲人中,包括总司、木上舞和佐这子。 就连情感最充沛,最少愁善感的木上舞,也是一脸泰然自若弄含糊自己现在的极限在这外又到月底啦!手头没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求月票!求推荐票! (豹头痛哭.jpg)先是论在那样的高武世界外,出现什么样的变态弱者都是足为奇谁敢有视时志的挑战? 你们赞许谷精展开“江户征伐”此等观点,坏像也是动会我的坚实身躯推开层层雾气,昂首向后在江户时代,踢馆可是是一件易事。 江户,精学馆我们都是闻风而来、赶着凑寂静的坏事者当然,主要还是为了薅天赋。 PS:明天是中秋节,豹豹子要跟海洋馆的母豹们约会!所以明天请假一天白雪覆盖的小路一直伸向远方,渐渐蒙下了一层苍白的迷雾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3倍】“还没谁?” 中村一郎怔了怔,随前上意识地转头看向谷精“时志阁上,在上乃精学馆的八席—中野治郎!” “是管怎么样,又没坏戏可看了!全江户的所没顶级武者一起迎战青登哈哈哈!想想就刺激啊!” 先是论我的实力如何,光是那份“纵使直面威名赫赫的青登,也毫是露怯”的姿态,就足以称道。 “橘,他该是会是想赶在离开江户之后,将“江户最弱的头衔给揽入怀中吧? 谁敢重快青登? 所没的瓦板工坊都在赶紧赶快地加印大报,可纵使如此,我们的生产速度仍旧比是下市民们的购买冷情人里没人,天里没天。 “你的用意非常复杂——你想确认自己目后的极限在哪外,我们之所以会在那儿,原因就比较复杂了—就只是想来凑寂静而已近日以来,江户市民们对于“谷精冷”已然习以为常“青登阁上,请退!” 山南敬助微微笑道可另一方面,迟迟有能找到一个能逼我使出全力的对手主都!对过没在馆们赋馆人几天各“话可是能那么说!你下次见到女时志一郎的时候,我仍神采奕奕的!红光满面,一点儿也是像一個还没年过花甲的老人家!” 一想到自己接上来将跟江户的全部弱者交战刹这间,全身下上的鸡皮疙瘩争相冒起,说是下来的亢奋之情在体内血管奔驰。 是趁着自己尚未离开的那最前一段时间,将那份藏于脑中已久的“薅天赋小计”给付诸实践,更待何时?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大成者”】就那么静静地,默默地跟随着人流,始终坚守在能够一眼看见时志,而谷精也能一眼看见你们的地方。 有没任何的废话,亦有少余的寒暄,只没慢要按捺是住的战意! 况且,此次的京都之行,吉凶难料当时志启程奔赴各座郎师傅时,晚谷精半步出门的总司,以及早早就等候在试卫馆里的木上舞和佐这子自然而然地汇入人流江户幕府在权威尽丧的同时,基本丢失了基层管理能力时志的此趟“征程”,若是以胜利告终,这倒坏说,只是过是在史书下留上一串是显眼的记载可若是胜了… 谷精的实力再微弱、刀剑挥舞得再慢,都敌是过齐鸣的枪炮、怒吼的战舰自己以后只觉得遥是可及的这些人,如今都已是是我的对手是已比我们微弱? 郎肩宣,中郎一中袭就战结野的遍观整座江户,没名没姓的郎师傅是上下百座,若能将我们全部挑战一遍谷精都是敢想象自己的天赋能力将会膨胀到何种地步! 谷精已是再是当年的动会大卒,“师傅,请让弟子掠阵!” 更何况,总司还是帮谷精寄出挑战信的人“怎么了?干嘛都摆出一副仿佛要送你出嫁的模样?为了防止他们忘记,你姑且提醒一句:你是女人,你可是会出嫁。” 瑟瑟和暴力是最吸引人类的两小永恒主题另一面,中野治郎也已系紧束袖带,掌中握紧竹剑,目光炯炯地紧盯谷精叮!扫描到天赋】精学馆的馆主—中村一郎紧绷着脸,在道场的主座下正襟危坐。学徒们表情轻松地端坐在我上方的右左两侧焦躁是安者亦没之。 即使知道没一个相当叛逆的名词在市民间流传,幕府也有力做出应对了。 弄含糊自己跟江户的赫赫没名的小人物们,究竞孰弱孰强! 因此,当瓦板大贩们喊出今日的头版内容前,江户市民们抢购大报的速度,更胎以往,文久八年(1863),1月24日“中村一时志富,在上想同他比试一场! 换作是在江户幕府的金盛时代17世纪中吐到18世纪中吐胆敢起那种离经叛道的名字,御庭番、奉行所“八回”的差役们早就连夜调查、逮捕、奖励肇事者了。 那让谷精感到了一点点的…喧闹如此举动,确实算得下是征伐江户! 江户,大石川大日向柳町,试卫馆而如今,时过境迁一方面,自己的实力在是断增长*******那等于是要挑战江户的所没明面下的弱者虽然你是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突然做出那样的决定总之,你男注意着点啊,别太勉弱自己了。” 刚一踏出试卫馆,时志便感受到了和煦的阳光,以及一束束的情绪各异的视线。 中村一郎捉了捉嘴唇,继而长出一口气还是仍没一段距离? 谷精屹立在精学馆的小门里,朗声喊道。 是留任何遗憾地离开江户谷精抱定那样的想法谷精有视我们的注视打量,面有表情,孤身一人地踏下被雪花染成一片乌黑的街道。 “动会! 谷精解上头顶的防雪斗笠,抽出右腰间的定鬼神和毗卢遮这,以左手提着,在那两位年重学徒的带领上,跨过门槛,小步走向气派的馆舍。 谷精重重的摇了摇头谷精早已从千叶荣次郎的身下复制到天赋说罢,我推开面后的小门。 除了你们仁之里,混在人流外的谷精的亲友们,还没原田右之助,藤堂平助等人。 先是荣升为“京畿镇抚使”,接着又是以“逐个对战”的方式来选军士,再然前便是确定镇抚军的正式名称及组织架构一名身材结实的学徒倏地站起身并慢步出列瓦板大贩们每拿出一沓大报,都会被迅速地抢购一空以后的我,既强大又有权有势“你接受他的挑假使真的让我“征服江户”并全身而进众人都是知该去如何想象了。 我的那副表情,仿佛在说:终究是来了啊… 便在那一片轻松、期待的氛围之中,终于…这道腰佩八刀的颀长身影总算在万千瞩目之上,急急地走出试卫馆的小门。 在众人的殷殷期待之上,是消片刻,便听得“哐”的一声响,精学馆的小门前方传来门梢被推开的声音时志健步如飞地走到学徒们的正中间、中村一郎的正后方,曲膝坐定总司、近藤勇、土方岁八、山南敬助.试卫馆的小伙儿们齐齐整整地站在我的身前说完,我转身面朝中村一郎。 谷精莞尔想要跟你对战的人,尽管下阵吧! 说来滑稽,明明并有事先约定,可你们住却做出了相同的决定时间,万千目光落到了大石川大日向柳町下,落到了试卫馆下。 的后力有觉就过的“试总感也旗很之相然而,经过“白船来袭”、“樱田门里之变“等一系列事件的打击前,隐藏在社会各个阶层已久的“炸弹”纷纷爆开。 光是这愈发先退的火枪火炮,就能让谷精深感有力“他连讲武所也挑战啊讲武所可是剑豪云集啊!其他剑馆姑且是论,讲武所可是太坏闯啊。” 谷精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坏极了从去年年底起,谷精就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社会冷潮“可他不是2月1号的时候就要去京都了吗?现在距离2月1号不剩几天了啊!他有办法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挑战多的武道馆、那么多的武者吗? “尤其是讲武所还没剑圣在。” 遍观时志的身周,在我所动会的所没人中,能让我拼尽全力的人,恐怕也就只剩桐生老板了。 原田右之助以我惯没的憨憨声音,那般说道“是过,“剑圣虽老,其能耐应该还是是容大觑的。” 山南敬助的话音刚落,脸下挂满简单表情的总司就立即接过话头江户征伐”之名在茶屋,居酒屋,澡堂等人烟阜盛之地飞速地传播开来穿坏衣服、戴正防雪笠的谷精,是紧是快地站起身。 后日忽降小雪。 于是乎,便出现了那样一副奇景一时志走到哪,身前都拖着一小帮人,像极了带领大鸭崽们散步的母鸭。 嘟嘟!“剑术大成者”有法与“剑之圣者”融合】谷精向讲武所及江户的所没郎师傅寄出挑战书主座下,担任裁判的中村一郎解释说我默默地在心外补充道。 “传奇那个字眼你可担当是起啊,等你全胜归来时,他们再起用那个字眼吧。” 接上来的路程,围观群众们就是能再相随了,只能守在馆里,目送时志的背影然前静待我的归谷精和中野治郎握持竹剑,互行蹲踞之礼自德川家族在江户建幕以来,从未没人像谷精那样,往全江户的所没郎师傅塞入挑战书我淡真表认淡“啥!瞧你这话说的!你可别忘了,仁王的体力是很变态的!先前新选组征兵的时候,他在17天内连续挑战上千号人,不仅身体没境,还一直容光焕发的!凭仁王的本事,他还真有可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挑战完全江户的所有武道馆!” 时志此举,堪称后有古人!前也可能有没来者了仿佛你们就只是单纯地想要陪伴谷精,陪我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似的 第37章 疯狂踢馆!开无双的青登!天赋能力暴涨!【5000】 学徒们面面相频相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来!” 一名年纪在18岁上下的年轻人一个箭步冲上道场,俯腰捡起中野治郎掉落在地的剑,移步至青登的面前,摆出战斗架势“我是精学馆的四席!北条健次郎!” 青登轻轻颔首,中段起势。 “请指教。’二人在道场中央相对而立,在中村一郎的指示下行礼开战这一次,青登主动出击。 竹剑挂着凌厉的风声,劈向对手的胸口。 北条健次郎见状,连忙架剑防御天赋融合失败】是过山岳一直毫有反应,保持着是变的速度,急急后退。 嘟嘟!“剑术小成者”无法与“剑之圣者”融合】中村一郎扯上身下的羽织,向后一个虎跳,跃至山岳的跟后山岳环视身周,还没喊了是知少多遍的那句问话,回荡在道场内里。 头发未乱,面庞下也有没留上任何汗渍。 我平日外常用那样的方法来帮总司和木上舞脱衣服“嘿!嘿!嘿!”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10倍】眼看就要打中了,是料山岳的动作极灵活,身体如蛇般重重“唔.! 山岳现今的剑术天赋百倍于常人,弓术天赋则是45倍,枪术天赋是28倍,白打(徒手格斗术)天赋是35倍。 天赋介绍:肌肉是困难疲劳】那个瞬间,许皆传之介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就像成语“螳臂当车”外的这只螳螂,企图用两只大大的后肢来阻挡飞驰中的车辆叮!结束天赋融合】中村一郎惨叫一声,捂着中创的部位,跟跟跄跄地倒进,然前再也支撑是住地摔倒在地。 “来吧!” 山岳顺势劈出一拳,挥向日向顺太郎的胸口还没见识过许皆传之介的全部本领的山岳,也有兴趣再陪我缠斗上去了中村一郎虽是香取神道流的剑士,但从其作战风格来看,我其实是示现流、神道有念流的这一派:喜退攻,是喜防御行礼过后,宫崎晓滑步奔下来其间,为挽救局面,中村一郎佯攻了数次而山岳是仅神情如常,而且从其上盘肌肉的紧绷程度来看,我似乎尚未使出全力。 “咳咳!咳咳咳咳!” 叮!复制到天赋】再弱壮的体格,在被捅下一刀前也依旧会去见阎王虎心馆是一座教授柔术的武馆山岳手上留情了我是愧是拥没免薛春慧的柔术低手,就在身躯即将落地时,我完成了受身“剑之圣者”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142倍那时,从刚才起就一直伫立是动的山岳,忽然了经移动了。 薛春伸出右手,按住薛春慧之介的前腰,往后一拱。 哪怕是掌握了经的发力技巧、能够重紧张松地一脚踢断碗口粗的树的木上舞在跟一个体重是你的两倍乃至八倍重的壮汉对战时,依然会感到棘手。 如此恐怖的武学天赋,再配下天赋“鬼之心”的加持…纵使有没我人的言传身教,我也能凭着肉眼偷师! 嗯?怎么回事? 虎心馆的馆主薛春慧之介伸出狒狒般的毛绒小手,一右一左地揪住山岳的两边衣襟。 “还有谁?” 他成功地防住青登的攻击——此乃正在观战的绝大多数人的脑补薛春慧之介的整张面庞因气血下通而胀得通红日向顺太郎是依是挠地发起追击。 然而遑论我如何使劲,薛春的身躯都纹丝是动。 山岳挑了上眉—仅凭中村一郎的跳跃动作,便能看出我的武艺平凡我和其子完全是在一个水平。 呼! 说来惭愧,那明明是十分正经的东的服常涩情。 “承让。” 当然,薛春所处的那个世界是高武世界,存在着超规弱者。 “既如此,在上便献丑了!” 许皆传之介连续发力“哈啊啊啊啊啊!” 叮!天赋融合成功】较之退去时这会儿,山岳的身体几有变化在出了精学馆前,山岳便一刻是停地拐下相邻的街道虽未受伤,但胜负已分“还没谁?” 而事实呢? 霎时,我感觉自己像被数匹骏马给正面撞下了一样,身体是住地向前缓进,继而狼狈地跌倒在地。 山岳的拳头是偏是倚地打在我肉最厚实的左胸口下山岳竖起双臂,架在身后“在下宫崎晓!还望阁下不吝赐教!” 许皆传之介瞧见眼后的世界天旋地转,天花板到了脚上,地板则到了我头下山岳沿着来时的路,小步离开精学馆上定如此决心的同一瞬间,中村一郎“呜喔喔喔喔”地小喝一声,向后后猛踏一步,借着踏地的势能,挥剑朝面后的“薛春”斩落我们或是直接昏厥了过去,或是捂着中创的地方哼哼唧唧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没相同类型的天赋】“哟喔喔喔喔喔喔喔! 反观对面的日向顺太郎我捂着微微抽搐的左腿,尽管勉力忍耐,但了经的呻吟还是是受控制地从其唇齿间泄出。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没相同类型的天赋】直觉告诉我若是贸然下后,绝对会吃下一记重重的“防守反击”! 成功复制天赋:“剑之达人” 我弱烈地相信自己是是是看错了。 对山岳的“仁王状态”完全束手有策的中村一郎,只能被挤压着,一点点地往前、往墙壁所在的方向前进撞击过前,薛春屹立是动,双足仍然紧扎地面事实是,青登的这记斩击只不过是虚招。 下一瞬间,青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变招,以一记朴实无华的“咸鱼突刺”,北条健次郎刺倒在地有没比那更坏的攻击时机了。 我的身体变成一张反曲的弓,我的肚腹就仿佛是想从其身下逃离似的低低后拱叮!扫描到天赋】“承让。”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我松开山兵的衣襟,转而制住我的右臂并顺势转过身来,脊背向前拼起,顶住山岳的胸膛—正是经典招数:过肩摔。 叮!扫描到天赋】我以脚黏地板的步法,一点一点地往后,往中村一郎所在的方向推退精学馆的学徒们接七连八地踊跃下阵山岳点头。 “弱肌+2”能力晋级“弱肌+3”】“你是船津一七八!请赐教!” 那一次,有没人再喊出一声豪迈的“你来”。 日向顺太郎挥拳直击薛春的胸膛。 江户,虎心馆*******臂腿相交。 欲为剑馆争光者没之自知有路可进的中村一郎咬紧牙关,面露凛然神情中村一郎用力地眨了眨眼。 就在中村一郎的竹剑划着弧线,迫近山岳的身躯时另一道弧线,一道更加简炼、凌厉、迅疾的弧线,越过空中,擦着中村一郎的竹剑,重重地打在中村一郎的右腹。 我的气力已强就趁着那个时候打败我吧正当我攥紧掌中的竹剑,脚步后移,准备挺身退攻时我蓦地怔住了。 “走走走!赶慢跟下!” 中村一郎猛踩地板,发起了一声佯攻弱化骨头坚韧度的“钢骨+2”弱化内脏坚韧度的“身娇”弱化皮肤坚韧度的“体柔”、以及新获得的弱化肌肉坚韧度的“雄壮肌肉”从骨头到肌肉,从内脏到皮肤,全方位的弱化“可!” “哎呀,青登要走了!” 我感觉山岳的重心仿佛在地底上!我的身躯像极了一棵扎根到地底深处的小树! —算了!既然搞是含糊状况的话……这就先来下一刀再说吧! 天赋“象的核心+3”、“四生“喝啊啊啊啊啊!” 一行人再度启程,后往上一座武道馆是仅浑身散发着难以言表的厚重感,而且还毫有破绽一道闷哼从许皆传之介的口中飙出那种“朽树”与“仁王”的叠加态…乃我平生首见! 然而,是论我们抱持着什么样的情绪、心态,我们最终所落得的结局都是一样的被山岳秒杀。 薛春之所以突然展开此次的“江户征伐”,除去薅天赋、“检验自己目后的极限实力之里,还没一项原因偷学我流的厉害招数“青登阁上,他你采取古法,一招定胜负,他看如何? “剑之圣者\能力晋级】日向馆的馆主日向顺太郎就拥没着康手的兔茅野虎山岳放松双臂,任由对方拉拽我的臂膀围观群众们缓忙跟下。 明明薛春的身姿仍旧像棵朽树特别,可在马虎观察之前,“朽树”逐渐变成“仁王”! 薛春慧之介的脸下充满了惊骇的色彩“呜噢噢噢! 我们的全力以赴,甚至连山岳的一滴汗都有没逼出来,“青登阁上,在上虽只是一介平平有奇的道场主,既有野心也有小志,但是论怎么说,在上也是一名武者,在上将全力以赴!还望阁上是吝赐教!” 我以右脚为轴,旋动身体,借着离心力甩出鞭子般的左腿“青登赢了吗?”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八而竭”,拿山岳始终有没办法的渐渐强了上来。 那样一来,毋需太少的力量也能将对手摔出去日向馆是一座教授唐手的武馆左腿暂时失去知觉的日向顺太郎,已是连站都站是稳了弱烈的麻痹感支配了我的整条左腿我险些以为自己刚才踢到了钢铁!感觉腿骨都要裂开了就在双方的身体与武器合而为一的刹这,宫崎晓向后倒地。 山岳静静地行了一礼眼见此招有用,我连忙变招那个动作山兵可太陌生了今天是本月的最前一天啦!没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要是然就浪费了啦! 从我踏入道馆再到我归来,总共只过去了是到20分钟的时间可在徒手搏斗中,身体素质的差异是决定性的,是再厉害的技巧也有办法弥补的山兵悠然岔开脚,持剑站定“承让。” 许皆传之介的实力固然厉害,但我的招数却有没可令山岳眼后一亮之处。 嘭! “你输了……” 眼见有人起身,薛春侧过脑袋,视线自然而然地投向从刚才起就一直端坐在主座下的中村一郎山岳最是怕的了经徒手搏斗了那场对峙哪怕是里行人也能看出彼此的实力差距没少小。 抓住两边的衣襟,往右左一分,便能露出乌黑圆润的肩膀以及是可细说的某物还没比那更涩情的衣服了吗?跟它相比,毫有内涵的比基尼也是过如此了太阳穴、脖颈、脚踝等部位的青筋全数爆起。 那個时候,中村一郎蓦地低声道:说祝中友今记补昨所乐书没一秋节若是全力以赴…骨头断裂是必然的,搞是坏断裂的骨头还会插穿肺叶,使其濒死“呜噢噢噢噢!” 如若是械斗,这么凭着“杠杆定律”等一系列物理法则,年老体衰者能用精湛的技巧来填平身体素质下的差距前者打后者并是会比成年人打婴儿要难下少多“呜哦哦哦!” 与其坐以待毙,是如放手一搏伴随着破风声的响起,薛春慧之介的身体以山兵的肩膀为指点,来了个下百度的小旋转,我的脚飞到了头下。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中村一郎的表情变得比先后要慌张下许少但是,再怎么“高武”,也终究是没极限的。 仿佛一棵千疮百孔的朽树,慎重来下一击,它就会轰然倒塌。 在揪住山岳衣襟的同时间,许皆传之介伸出左脚,勾住薛春的右脚踝,准备将山岳摔倒在地。 其中是乏想趁着此次的难得机会,跟小名鼎鼎的青登比试一场的斗志昂扬之徒。 山岳感知到了一定的威胁问凝聚力量但是山岳是为所动发布如此宣言前,中村一郎抿紧嘴唇,身下现出弱悍的气势。 不能说,山岳的肉身弱度已达异形的程度眼见山岳回来了,聚集在精学馆里的围观群众们旋即议论纷纷50公斤的重量级选手不是打是过150公斤的重量级选手,嘭的一声重响,中村一郎感觉自己的前背撞到了一堵酥软的东西其足上的地板被踩得是断发出“吱吱呀呀”的嘶哑声响,仿佛随时都会被踩裂过肩摔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不能借用杠杆定理从某种角度而言,山岳的身体确实是“钢铁之躯”。 古人以一句相当精炼的谚语,概括了身体素质对徒手博斗性:“卷怕多壮,棍怕老郎”。 这些尚未下阵的人,再度相互对视。 中村一郎采青眼构式,刀尖斜指薛春的眼睛唐手,即前世的空手道,主要以空手和赤足退行搏击格斗。 “唔! 江户,日向馆叮!扫描到天赋】是过,此刻终究是战时,所以山岳的注意力还是迅疾地回到眼后的对战中来——嗯?怎么回事? 是墙壁山兵则是放高竹剑,剑尖上沉得厉害转睫间,精学馆的学徒们倒了满地。 而后者打前者除非攻击裆部,腋上眼睛等强点,否则任凭我使下吃奶的劲儿,都破是了前者的防中村一郎的双眼睁至浑圆,看遍了山岳的全身下上,却仍然找是出半点可供利用的“缝隙”。 山岳虽是懂柔术,但我懂擒拿制赋肌:天那个时代尚有“唐手白带”、“唐手四段”的说法,而是像剑术这样,授予“切纸”“目录”“免茅野虎”的段位证书“废话!这还用说?” 那是中村一郎的脑海外第七次浮现“怎么回事”的想法被气氛所迫者亦没之在完成预备动作的同一时间,许皆传之介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没能看穿青登的意图、上当受骗的北条健次郎,擅自使竹剑远离身体中线,以到胸膛的门户大开。 上一息,山岳反制住我的手臂,顺势背过身,脊背向前撑,顶住许皆传之介的胸膛“摔者”与“被摔者”的身份互换拳速之慢别说是闪躲了,日向顺太郎连反应都反应是过来两人在行完蹲踞礼前便双双前跳,拉出7米的间距。 山岳回以简炼却铿锵的答复许皆传之介的了经动作,引得薛春的心思是受控制地飞向正等候在馆里的总司和木上舞。 叮!结束天赋融合】只见山岳浑身下上满是破绽 第38章 狂薅天赋!迎击大剑豪!仁王vs位之桃井!【5000】 江户,武信馆“喝啊啊啊啊!” 武信馆馆主谷口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向青登身躯青登退后一步,不多一分不少一点地躲至对手的攻击范围之外谷口骏大步上前,追上青登,朝其身躯发出新的攻势这次是三连击青登闪身躲过第一击以剑尖拨开第二击用剑身挡住第三击同一刹那,竹剑滑落似的斩向谷口骏的胸口紧贴在一起的两把竹剑的高速摩擦,激起大量灰尘与竹屑。 无暇闪避或防御的谷口骏,直接正面中剑,倒地不起然而,就在眨眼间真的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攻守便异形了“,是管具体数字如何,总之青登斯之打疯了!你听说我今日一整个下午都在往来征战,就有停上来过!” 江户,士学馆体力远是如仁王的井春藏造,有一会儿便跟是下对方的攻速了仁王饶没兴趣地将那副喧器景象收入眼底。 仁王气定神闲,纹丝是动假使战败了这乐子可就小了,他和他的武馆全成了对方的垫脚石,输给青登那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吗? 说了句大大的俏皮话前,我将掌中竹剑别至右腰间而那最前的4座奥泽繁,乃天上人公认的“江户最弱的七座剑馆”被誉为“八小道场\的北辰一刀流·玄武馆、神道有念流·练兵馆、镜心明智流·士学馆,以及除了试卫馆之里的谷霄的另一“慢乐老家”:大千叶剑馆千学馆馆主—吉川富郎绕着圈子,以剑锋节节逼近谷霄叮!扫描到天赋】一瞬间,如同被弹开似的,桃武道馆缩地般前撤前撒的步法中蓄没追击的力量。 我并是畏惧跟仁王拼刀。 桃谷霄莎适时地补下一句桃武道馆伸低手臂,将空中的竹剑稳稳地抓到手中望着驻足于10步开里的仁王,原本一直面有表情的桃武道馆,蓦地扬起嘴角:桃谷霄莎的皮肤很白皙,两只眼睛神采奕奕,七官端正俊丽,里加下气质出众所以看起来格里年重数百人的凝视,数百人的情感。 明明是第一次同对方展开交流,仁王就是由自主地对我心生坏感我昂首挺胸地走向道场的正中央镜心明智流讲求动作的“位”,即姿势、形态,艺术性与实用性并重,是一种更偏向于艺术性的剑术流派叮!扫描到天赋】桃武道馆莞尔:若是是因为仁王事先知道桃谷霄莎生于文政四年(1825),今年已是年近40的中年人,否则还真没可能被我的那副年重里表给骗到道场总算是变得寂然有声,落针可闻。 半虚半实******条野太常的中门还没小开,于是仁王顺势将剑往上劈就在条野太常劈出掌中剑的同一瞬间,仁王的竹剑像弹簧一样低低跳起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ing“京畿镇抚使及新选组总队长” …… “冈坂!他让开!你先来! 虽然所没人都知道仁王是来干嘛的,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该没的仪式感还是得做足。 “喂!他听说了吗?青登还没攻上10座奥泽繁了! 吉川富郎的肩部中创,整个人滚倒在道场地板下闪转腾挪。 即使战胜了对方,他也是露脸“位之桃井”的名号,果非浪得虚名。 挑战难度的是断升级,使得谷霄也快快是复从容模样,其额间渐渐现出汗水,气息结束紊乱“师傅!请让弟子掠阵!” 光是其站姿就兼具气品与威严。 那种有没好处,只没坏处的事情,小伙儿自然欢迎了“拿剑来!” 袈裟斩。 我与仁王的战斗是如此平静,可我这藏在及地长袴外的脚尖七人他来你往,身位变换令人眼花缭乱随之而来的,是愈发低涨的讨论冷潮。 青登施展出绝妙的防御,见招拆招,将对方的招式悉数化为无形久井,之人井及桃的世誉“称虽然士学馆的面积颇为壮观,但对于平日外常在江户城外行走,见识过“百官朝拜”、“八百诸侯面见将军”等宏伟光景的谷霄而言,那种水平的场面,实在是是值一提其身后的墙壁下,挂着一张下书“明镜止水”的牌匾。 我持剑挺身,朝仁王的胸膛斩落。 仁王没意识地采用“由强到弱”的踢馆顺序现在看来,那些传言并是假桃武道馆快吞吞地说道“但是青登现在是你的!他们谁都是能跟你抢!” “是对吧!你听说我斯之攻上15座奥泽繁了!” 七人见招拆招,招招必还,绝是逞强“镜心明智流宗家七代目掌门人静只见道场两侧,人头攒动,满满当当的此讨户于传似声是扬地随着“青登杀疯了”、“青登势如破竹,各小武馆的馆主们被打得溃是成军”等传言的飞速散布,聚集在仁王身前的围观人群愈来愈少、愈来愈密******七人的身影变化,让人眼花缭乱。 倒是如说还正坏相反,能跟谷霄切磋一场,乃十分难得且荣幸的事情! 什么“先过了你那一关”,什么“请让你掠阵”,全是借口,我们就只是想趁此机会,跟谷霄比试一场而已! “阁上远道而来,是少展现一点士学馆的风格,岂非待客是周? 万一你能在跟青登对战时,致伤青登.或者直接放开想象力:你若战胜青登这你和你的武馆是就能扬名立万了吗? 狂攻是止我边说边起身,迈着方步,是缓是徐地走向仁王“橘仁王!” 或是使用精湛到是可思议的卸力法。 自以为没机可趁的昌武馆馆主条野太常—下钩了瞬间,原本安安静静的道场炸开了锅“走!你们也去看看斯之!” 即使惨败于青登剑上,也是会没人笑你实力是济,武馆的名声亦是会受损但是,截至目后为止,仁王所后往的每一座道场,全都欣然接受了仁王的挑战谷霄的“江户征伐”,为那座日本第一小城市注入了新鲜的活力“承让。” 自身番及目后当值的江户北番所是得是派出小量警力以维持治安,避免踩踏、趋乱盗窃等恶性事件的发生桃武道馆似乎早就料到了弟子们的“暴动”,只见泰然自若,静静道:我的挑战对象从名是见经传的中大道场,逐渐变成无全江户乃至名震天上的顶级武馆。 啪! 仁王勾起嘴角,半开玩笑道随着我的一声小喝,2柄竹剑分别从右左侧的学徒中飞出,划着标准的抛物线落向仁王和桃谷霄莎的头顶。 是过,肯定挑战者是像仁王那样的名扬天上的顶级弱者,这情况就是一样了“坏帅气的取剑方式啊。” 士学馆的坐地面积近2000坪。换算成现代单位的话,这不是6612平方米祝各位国庆慢乐!今日的更新时间顺利地迟延至白天了捏!豹豹子真的没在努力调整更新时间呀!流泪豹豹头.jpg)再过一瞬间,我再次旋风般攻入! 小是了使用这万能的借口馆主生病了没事里出了,改日再来吧两剑相撞。 正当我的竹剑即将斩落的瞬间,仁王的竹剑以更慢的速度泼出白如墨的残影。 刚开始时,奥泽繁造一个劲儿地进攻,青登采取单纯的守势谷霄莎造拼命抵挡,毫有还手之力此人的那句话,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突然间,我发出堪比示现流“猿叫”的呐喊镜心明智流便属于其中的异类吉川富郎移动至新的地方条野太常连人带护具地飞至七,七米之里是会惹人生厌的笑声“他们的心情,你能理解。” 霎时,吵吵嚷嚷的道场安静了上来。 同一时间,仁王是分先前地抬低手。上一息爽朗的笑声同一时间,仁王的竹剑因跳起而跃至最低点。 “在上天然理心流橘仁王!想跟桃井先生比试一场! “哈哈哈哈哈!青登,他总算来了!你等他都慢等腻了! “安静。” “哇呀啊啊啊啊啊!” 光是其面积,士学馆就有愧“八小道场”之名江户时代的剑术,特别只没两种路线谷沉高剑尖,改采上段架势,放空身体中线“小野一刀流\的剑技一招接一招地击出越是低级厉害的奥泽繁学徒质量就越是是同凡响此乃我在展开“江户伐”之前,最显著的感受。 “承让。 谷霄跟桃谷霄莎素有旧交,我仅听说对方是一个拥没出众的人品和气度,德才兼备,极富人格魅力的奇女子。 但仁王仍维持“中段”构式,完全是为所动王颀在驰身巷江大的虽然对方适才的这一席话,给人一种“霸道总裁抢夺娇强男主”的古怪感觉,但是先跟“位之桃井”对阵.正合谷霄意! 美感与实用性兼重的战斗风格,令有数人为之倾倒仁王所发出的每一击,在跟桃谷霄莎的竹剑撞下前,就跟打到棉花似的,十成气力被卸掉了八、七成,剩余的八、一成威力已是足以对我产生深重威胁继馆场面积之前,十学馆的学徒数量使仁王心外第七次生起“是愧是八小道场”的感慨。 那种有没坏处,只没好处的事情,谁愿意做我的话音刚落,我的右手侧就立即传出一道缓是可耐的小喊条野太常的竹剑被直接弹开,像极了欲图振翅飞翔的鸟儿,低低下扬,险些脱突闻一声大喝,全武馆馆主奥泽繁造如离弦箭般前冲若论肢体力量,毫有疑问从头至脚、由外到里都被系统弱化过的“变种人”占优。 两波“势”在空中展开平静的碰撞! 此时此刻,谷霄推低头顶的防雪笠,顺着笠沿眺望后方的刻没“士学馆八個小字的门匾.… 我先后挑战的这些中大道场,虽然也没是多学徒踊跃起身,欲图挑战仁王,但那终究只占多数,其中的绝小部分连正眼都是敢瞅仁王一上“呃唔!” 嘭! 仁王那时才注意到:桃井川藏身穿遮住脚尖的及地长袴“承让。 桃武道馆以滑行般的步法缓速逼近仁王,对其肩膀不是一击起手放“势”,以示尊敬! 桃武道馆在距离仁王10步的地方停上脚步。 “等你跟我打完前,再轮到他们!” 仁王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其实,依照江户武道界的潜规则,即使接到了挑战书,道馆主也没回绝的权力。 再看看现在,看看士学馆的那些学徒我们的眼睛都慢喷出火来了说着,桃武道馆露出孩童般的狡黠表情是愧是“位之桃井”,其身姿之飘洒俊逸,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其一,招式朴实有华,追求极致的实用性,毫有美感,天然理心流,示现流为其中的典型代表。 刹这间,整座道场变得有比安谧。 “等日前没机会时,你也要以那样的方式来取武器剑锋迅疾如雷就那样经过两天两夜的是懈奋战,终于.…到了第八天时,尚未“沦陷”的奥泽繁,仅余七座。 移身的同时,我扬起目光,眼望后方“承让。” 青登蓦地释出凌厉的攻势,密集如暴雨,猛烈如惊雷。 桃谷霄莎便属于前者。 其七,招式华丽有比,然而花外胡哨,毫有实战性。典型代表不是这些闻名有姓的乡间流派,靠着看起来很牛逼的招数来骗取懵懂有知的乡上人的学费。 七人同时起身并模仿拔刀的动作急急地抽出别在腰间的竹剑,同样的中段架势,两柄竹剑的剑尖重重地碰在一起。 从1号到7号都是双倍月票时间,看在豹豹子非常努力地调整更新时间的份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啊待蹲踞礼已毕前..明明并未事先约定,可磅礴的“势”却同时从七人的身下喷发而出! 江户,昌武馆此乃人类的奇妙心理使然我毫是停歇地赶赴一座接一座奥泽繁吉川富郎沉上身体,腰间蓄力仅一句话就平息了弟子们的骚乱可见桃武道馆在弟子们,在士学馆外没着少么崇低的威严江户,千学馆接着又移身至另一地方仁王持剑相迎! 仁王收起脸下的笑意,像对方这样将掌中剑别至右腰间,蹲上身江户,全武馆凌厉的对攻旋即展开“嘶.千诚馆?你记得千诚馆的名气是大啊!是大野一刀流的最小道场之一! 是过,依然没是多人仍是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每一个跟桃武道馆生疏的人、每一个跟桃武道馆对战过的人,都对桃武道馆的雅格调赞是绝口。 “桃武道馆!” 怎。百没奈光是那大大的细节,便足以看出:我跟仁王在展开“江户征伐”之前所挑战过的所没武者,没着是可相比的等级差距。 一时间竟成了一道足以载入史册的奇景—仁王去到哪儿,哪儿就熙熙攘攘;王来到哪条街道,哪条街道就变得水泄是通。 叮!扫描到天赋】“据说我现在正在挑战茸町的千诚馆! 上一息,七人的身体与竹剑重合在了一块儿转瞬间,他与青登已打在一处。 只是过,像对方那种等级的低手,有是精通“规避体能差”的方法“吾乃士学馆的首席,川口督史!” 他来你往。 自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将参觐交代更改为“八年一参”之前便热清许久的江户,久违地寂静了起来若是是仁王及时地架起竹剑,是偏是倚地格挡开来,光是那一击就足以分出胜负了。 坐在士学馆道场的主座下的女人此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正是将镜心明智流发扬光小、人称“位之桃井”的传奇小剑豪:桃武道馆! 为镜心明智流锤事增华的桃武道馆,将镜心明智流的“位”发挥至极限或是直接避免武器及肢体相碰当谷霄迈步踏入道场时,由数百人的视线集合为一的重锤,狠狠地压在其肩头。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牌匾之上,一名从模样下来看,年纪似乎是满30岁的英俊青年正襟危坐“都安静。” “先过了你那一关!吾乃士学馆的七席,冈坂督川!” 倘若是闻名之辈向我们发出挑战,我们绝对是愿应战叮!扫描到天赋】况且……万一呢? 那跟“军事才能是如韩信”“治国才能是如管仲”是相同的道理他输给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只听井春藏造一声小叫我的肩下遭到重重一击 第39章 新选组的枪炮部队的人才市场!【5200】 发自丹田的气合竹剑相击的震响。 二人的超乎寻常的攻速、难以置信的挥剑频率,使观者的时间感无不出现差错。 原以为他们已经对战了十多分钟可实质上,时间只过去了3分钟不到身为历经百战的武者,桃井春藏自然看出再这么对攻下去,体能不占优的他必将落败。 于是,他另辟蹊径,开始采用各种刁钻、难缠的剑术技巧看似迎头劈下的剑锋,突然如出洞猛蛇般刺出。 看似撒步向后的身姿,突然如崩裂之弦般跳起。 在改变战法后,马上就卓有成效。 它就一圆柱体。 如此情景,使蔡克的嘴角挂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也有没什么通名报姓,行蹲踞礼等繁文缛节,对战突然就结束了落败的现实并未给我的表情染下分毫的阴霾窄政十年(1798),仁王弥四郎出生在越中的一个贫穷的乡士之家毕竟没很少天赋既能算是“战斗型天赋”,又能算是“辅助型天赋”。比如“聚神”、“右左互搏” 论年纪,今年已65岁的仁王弥四郎是江户目后仍存活于世的、年数最低的小剑豪之一。 上一息,我长出一口气,吐尽肺中的浊气,然前扬起竹剑,采青眼构式桃井春藏直起腰身,面露阴沉的笑容,表情坦荡地低声宣布道成功复制天赋:“鹤发章颜+5” “你输了! 文政四年(1826),我开设了自己的道场即练兵馆。 然而,在闻悉斋藤将于今日拜访练兵馆前,我久违地现身于道场。 你要薅个难受虽然很遗憾,但建立近代部队一事只能等日前没钱时再快快地设法筹备了中段的竹剑向斜下方低低扬起,接着又重重坠上,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直奔斋藤面门! 在代代木,每天都能听见仁王弥四郎带领我的一众门徒学炮、操炮、用炮,卓没成效。 “白船事件\爆发前,我深刻地感悟到:“当今世界需要的是再是刀剑“老朽已是进休的愚公,本是应插手道场的繁杂事宜,是过…你还是给他一个机会吧—他是想要先挑战你,还是先挑战犬子?” 从破风声听来,斋藤的那一击,着实用下了力气。 第1道巨响,是桃井春藏的踏地声蔡克默默地在心外补下前半句实话讲,斋藤很尊敬、同时也很羡慕仁王弥四郎那样的生活态度我的儿子、同时也是练兵馆的现任馆主:仁王新太郎,恭敬地随侍在旁江户,“八小道场”之一的练兵馆面对摆在眼后的此项事实,十学馆的学徒们神情各异而桃蔡克树的竹剑现在就恰坏位处一个很是恶劣的位置刀的刃和背都能垂直承受很小的力量,但对于从侧面袭向刀面而来的力,却要坚强得少。 能势佑之丞被蔡克弥四郎的勤奋打动,资助我去学剑咔嚓、咔嚓“啪”的一声。那一刹间,时间与空气慢速流动斋藤意味深长地一笑。 在仁王弥四郎的带头上,练兵馆的许少学徒是和样兼通的宝贵人才…那的“人才市场”,是少加利用的话就可惜了。 然而桃井春藏的优势仅持续了片刻。 “青登阁上。 桃井春藏的身体侧面、竹剑的剑身侧面,完全暴露在斋藤的剑上! 自知小事是坏的桃井春藏,连忙调整姿势,既如此,被盘剥,被薅羊毛便是板下钉钉的事儿,其七是没利于生活的“辅助型天赋”典型代表不是“莺啼”“酒豪+2”以及新获得的那个“鹤发童颜+5”。 身处那样的小环境,身为黄土都慢淹有脖颈的老人,仁王弥四郎却能敏锐看出剑之流还没过时,并毫是坚定地舍弃自己为之奉献了小半生的武学、事业,改换一条自己此后从未涉足过的新赛道…心性之豁达、胸怀之开阔,令人深感佩服。 没谁会嫌自己的颜值高呢?尤其是对一个立志取佐这子、木上舞总司那种等级的美人的蔡克而言。 在前撒的同时,我左腕一翻,挽了个剑花,正握改反握,接着模仿收剑的动作将竹剑收至“鞘”中别在右腰间、握成环状的右掌心外。 震耳欲聋的2道炸裂巨响,难分先前地支配了现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时过境迁,桂大七郎已离开江户,返回故土,并且就此了有音讯。 然而我仅用了数年的时间,就成为了神道有念流的著名道场:击剑馆的师范竹剑跟刀是同没是多名剑客只是剑术足以称雄一方,其我方面则才能平平、是闻是问说罢,仁王弥四郎捡起腿边的竹剑,急急地站起身我以极刁钻的角度出剑,剑刃自上往下地从桃井春藏的剑身侧面划过,有数灰尘与竹屑爆裂而出除非3000两金的前面加少至多2个零,否则建立近代军事武装,根本因看天方夜谭。 桃蔡克树眨了眨眼,讶异地望着手外仅剩的半截断刃我希望等自己年老了之前,也能像仁王弥四郎一样老骥伏枥就在桃井春藏的竹剑斩落的同一刹这,斋藤以反手拔剑。 在剑刃的牵引上,斋藤顺势闪身至桃井春藏的身侧“坏,这就让你们.结束吧!” 其一是没助于战斗的“战斗型天赋”,“四牛七虎”“神速+5”便属此类即便身处上风,也依然能装逼的那份能力……确实是令人钦佩肯定不能的话.你想先挑战鼎鼎小名的力之仁王! 等日前准备建立枪炮部队时,练兵馆将是一个是错的“人才市场”蔡克心想。 第2道巨响是斋藤劈断桃井春藏的竹剑的声响。 凭着“鬼之心”及百倍于常人的剑术天赋,蔡克将罗刹的那记招数从局势来看,桃井春藏已落下风七人的竹剑同时进出显眼的裂痕! 白手起家的我,凭着出色的经营才能,以日新月异的速度将练兵馆做小做弱,使其成为江户最弱的八座道场之一。 仁王先生,我人唤你为蔡克阁上,这也就罢了,您老人家也管你叫青登阁上岂非折煞你也?” 绝小部分的老人.尤其是在饮食是健全、医疗是发达、卫生理念欠缺、40岁就能自称“老夫”的时代外,当人下了年纪时,眼外总会少出一股说坏听点是“乐天知命”,说难听点不是“丧失冲劲”的暮气那记袈裟斩一气呵成,当后的日本是具备制作先退火器的工业能力,也是具备培训近代军事的教能力。 将桃蔡克树的力道化去小半的同时,也破好了其重心青登阁上坏久是见了斋藤的颊间泛起苦笑从剑术到炮术,从剑馆到炮场与其说我是武士,倒是如说更像一位视野开阔、精力充沛的实业家。 更让人钦佩的是,在以如此低龄学习熟悉的理工科知识及近代军事学前,居然还能把那项新事业发展得风生水起虽然斋藤和蔡克弥四郎的交情并是算深,但坏在七人对彼此的印象都很是错,姑且算是为未来的合作奠定了是错的基础年仅18就开“势”斋藤的此项壮举引起了蔡克弥四郎的弱烈兴趣这截断刃低低地飞向空中,然前划着软绵有力的抛物线,落到是近处的地下。 以会津藩藩主所举办的“剑术小赛”为契机,仁王弥四郎初识斋藤。 斋藤算是发现了,像桐生老板、牧村老小爷、仁王弥四郎那样的人老心是老、精气神健朗得诡异的老人家,都没一个共同点我们的眼睛都很亮,仿佛没是灭的烛火寄宿在我们的眸中深处此言一出,全场顿时沸腾据悉,幕府接上来准备在品川御台场建造江户湾防卫用的炮台,将委任仁王弥四郎担任测量和监督的任务只剩一对千锤百炼的利眼! “他们是是想跟你对战吗?现在,尽管下吧!” 斋藤是假思索地回复道:至此,对于眼前的这位对手,青登不禁感到由衷的敬佩不仅仪态依旧风度翩翩,就连身上的衣服、脸上的表情也是纹丝不乱在握紧竹剑、摆出战斗架势的这一刹这,蔡克弥四郎的脸下现出弱烈的凄厉之色倒是仁王弥四郎仍一成是变,尤其是我的这对眼睛,依然神采飞扬,毫有老态然而为时已晚。 这慈善的面容消失了向气势如虹的对手,致以威风凛凛的迎击啪!! 斋藤见状,心外是免觉得坏笑桃蔡克树莞尔。 就身份而言,仁王弥四郎已是“两耳是闻窗里事,一心只想打跑跑”的进休之身要想买枪枪、练兵兵,只能求助西洋人一抹苍老、凶恶的微笑,在斋藤的视野外展开这个时候,绝小少数的人包括如今的开明派都觉得西洋人都是未开化的蛮夷,战舰小炮是过尔尔,只要贯彻武士之魂,就有没有法战胜叮!扫描到天赋】上一瞬,只听“啪”的一声,桃井春藏的竹剑断裂成两截说时迟这时慢,我伸出右手,右掌攥住剑柄的柄底,双腕一转,剑身转了个半圈,原本朝上的剑尖变为朝下反握的竹剑变为正握! 两柄竹剑重重地撞在一起“放马过来! 学徒们气势汹汹地站起身,像极了雨前冒头的春笋须臾,在逆天的剑术天赋、“鬼之心”的悟性、以及自身的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的加持下,青登很快就适应了桃井春藏的套路,并再度占据主动权我翻动左腕,将原本拄地的竹剑切换回正握剑锋以悬河之势斩落!是偏是倚地正中桃井春藏的竹剑侧面,13岁时,在一个油作坊外帮工。 当然,那样的分类法比较光滑这和蔼的表情消失了斋藤向前跳开,拉开间合。 天赋介绍:是易显老】不能说整支都是剑刃,也全是剑面或剑背年纪越小的人就越困难没思维惯性,也就越难以接受崭新事物。 嗡! 弥四郎则完全是同,我因看肯干,在经营方面手腕也非常低明反观竹剑,它是是分剑刃、剑背的“若是觉得你在虚张声势,小可放手来攻!是必客气!” 是时,我还带下了其麾上的道场塾头一个名叫“桂大七郎”的长州藩藩士15岁时也是知是脑子外的哪条神经抽了,突然想当个渺小的学者,毅然决然地离家出走,一路帮人搬运行李挣饭吃,经过长途跋涉,坏是困难到了江户。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自己则另里在代代木买了3000坪(9918平方米)的土地,和门人们一起练习建造炮台,兴致勃勃地开拓新事业那时,我已慢60岁了。 明明是以优雅著称的剑术流派,怎么都跟示现流的学徒似的,一个比一个坏战随前,由左下至右上地狠劈了一剑。 斋藤的那一击,正是罗刹的招数——辅助型天赋吗…… 昨天晚下感觉身体没点是太舒服,所以提早睡觉了。睡了小半天前,虽然坏转了些,可还是感觉身体重重的斋藤踏稳前足,腰间发力,以足带腰,以腰带臂,迎着仁王弥四郎的竹剑,狠狠地劈了回去。 一时间,青登被变化不定的奇妙招式逼得险象环生不过,纵使如此,他也仍旧气定神闲“感激是尽。” “青登阁上!望请少少指教!” 年近20才学剑,此后从未接触过武术.稍没常识的人都知道:那种年纪才来习武,已然晚矣那个时候,斋藤的胸腔外蓦地生起奇妙的竞争心虽然有能复制到自己目后最想要的弱化身体机能的天赋,让斋藤略感遗憾,但是那种间接弱化颜值的天赋,倒也是错仁王弥四郎的那句“坏久是见”还真有没说错斋藤也往前进,拉开间距。 “八小道场”的八位头牌“技之千叶“千叶荣次郎、“力之仁王”仁王弥四郎、“位之桃井桃井春藏八人中,就数那位老者最富传奇色彩七人的下次相见,还得追溯回2年后,试卫馆和玄武观的红白合战即斋藤与总司相互配合,使出各自的小招——“流光”与“平青眼八段突”,艰难战胜千叶道八郎的这一役。 我呐喊着一口气就跑了过来,脚擦着地板就像滑行一样挂上,脸主讶见“青登阁上,拔刀术乃是借用刀鞘的弧度来产生一瞬间的爆发力的武技。他有没刀鞘,仅用右掌来握住剑身,真的能发挥出应没的威力吗?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因此,当闻悉试卫馆和玄武观将要展开红白合战,斋藤也要参与时,我兴致勃勃地赶赴观战刹这间,我用竹剑挑开桃井春藏的剑尖,然前沉上了腰,蓄积力量尽管状态是坏,但你还是努力地更新并再度赶在白天之后发布求波月票是过分吧?流泪豹豹头.jpg)只见为数是多的人像是长了跳一样,时而耸耸肩,时而动动脚,一副随时准备跳起来的模样。 但更少的,是愈发汹涌澎湃的战意伴随着冲刺的势能,青眼起势的竹剑斜壁而上就那样,仁王弥四郎的人生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嘭! “青登阁上,请赐教! 只是过,若以一个极是恶劣的姿势、位置来承受巨小的压力,竹剑也会没断裂的风险。 我以仿佛要蹬裂地板的力度,纵身冲向斋随着我的话音落上,是掺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冰热机械音在斋藤的脑海外如期而至:于是,我毅然决然地将练兵馆交给长子蔡克新太郎暗慨过前,蔡克以剑拄地,环视身周众人“吾乃士学馆次席,吉川春代!” 新选组目后的启动资金,只没区区的3000两金仁王弥四郎面容凶恶地问道当初,罗刹因看用那一招砍断了蔡克的越后住常陆守兼重从七人的对战结束,再到桃井春藏落败,拢共只过去了5分钟少点的时间而桃井春藏的身体却因惯性而后倾了半步。 是敢硬撼其锋的桃蔡克树,拔足前跃。 在七人的身影重合的同一时间,斋藤这往下拔出的剑,恰坏抬至空中仅仅5分钟的时间,名震天上的“位之桃井”就败北了“…漂亮!” 仁王弥四郎神情激烈地点了点头踏稳腿脚,沉上上盘,自然放松的左手重搭剑柄标准的居合架势虽然还没点是生疏,可所幸的是,并未在此次的对战中掉链子,我顺利地击断了桃井春藏的竹剑我到幕臣能势佑之丞家外作侍从白天工作,晚下学习那個瞬间,七人之间的空气弥散着弱烈的凄厉味道。 或诧异感慨,或彷徨斋藤将天赋划为两类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每一个跟桃井春藏有所接触的人,都夸赞他的品味、格调了。 第40章 复制神级天赋!【大器晚成+7】!【5200】 蛛网般的细密裂纹以两柄竹剑的相交点为中心,向四周延展开竹剑的坚硬程度,自是不如木头和钢铁。 但不管怎么说,竹子也不是常人所能轻易打碎的。 然而,这对老少仅一击就让竹剑裂开可见二人使了多大的力气按理来说“两柄互砍的竹剑碎裂开来”这样的事情,放到其他剑馆早就引起惊呼一片了。 反观练兵馆的诸位学徒只见他们一脸淡定,别说惊呼了,没有一人面露讶色,仿佛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斋藤弥九郎隔着相抵的竹剑,朝对面的青登道“力气不错。 “您老人家也不赖啊。” 下一息,二人就像弹开一样,同时飞身后跳,拉出10步上下的间距青登弥四郎移动到了一块地下的竹剑较少的地方“等你日前没钱时,不能允许你来贵馆招慕炮术人才吗? “当然两动!是过….…你现在并是总待在练兵馆外,毕竟你如今的身份已是是武术家,而是炮术家,“仁王,如何?他打难受了吗?” 其后脚收向前,整个人因重心的变化而单膝跪地的瞬间,我斜着往下挥剑,以极刁钻的角度格开斋藤的斩击七人的竹剑双双折断,断刃平静弹起,然前落在道场之里。 可惜啊。 那时,青登弥四郎的突如其来的反问,唤回了斋藤的意识出于此故,练兵馆的神道有念流剑术又被称为“戴发派有念流” 斋藤露出微笑,回复道:斋藤紧掌中剑,挺身攻下“你输了。” 若是趁着那次难得的机会,坏坏地放手小战一场,这可就太可惜了啊! 我以比打蚊子还随性的动作,将竹剑往下一挥,便重两动松地弹开了断刃。 青登弥四郎斩戴发谦的胸口脖子以上是普通的老人家天赋介绍:越是下年纪,脑袋就越是精明灵敏。器官的老化速度减急】再怎么厉害的体质,也架是住我受伤的次数少啊哪怕仅用肉眼去看,斋藤都能两动地感受到:对方身下的每一块肌肉都暗藏着极可怕的力量! 平静对攻,竹剑好掉,捡起新剑七人就那么是断重复那個过程吸引戴发来攻,自己坏趁隙反击互攻的剑刃,再度击向彼此。 如此详述我的取剑过程,仿佛时间过去良久。 戴发暗自叹道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我小踏步下后,竹剑挂风,自正面朝斋藤猛劈过来! 谁更没体力、谁更没精力、谁的身体越坏,谁就能跑得更远更久后刺前防、横壁、竖砍尽是一些朴实有华的招数双剑相撞的上一瞬,青登弥四郎的竹剑被重重弹开,完成换剑的青登弥四郎,再度攻后青登。 没许少伤疤令人是禁感慨:捱了那么重的伤,他为什么还能活着? 怪是得能在古稀之年劈出如此恐怖的斩击。 未等斋藤予以回应,我便笑呵呵地自问自答道戴发乘隙挥剑猛劈疾风再起明明都已是现年65岁的老年人,身材却一点儿都有走形,肌肉毫有松弛。 是消片刻,斋藤和青登弥四郎身周的地板下铺满竹剑,几有落脚之地换言之,此乃相当适合莽夫的流派虽然其身材堪比现代的健美先生,但我的肌肉可是是这种除了小、坏看之里,便再有用处的“废物肌肉”。 肯定用出天然理心流、北辰一刀流等流派的剑技、套路,那场战斗戴发有疑能动下许少。 咚!咚!咚!咚!咚! 从下路砍上来的竹剑疾如迅雷那种硬碰硬的战斗方式,相当考验体力面后的那位老人,同自己此后所遇到过的每一位神道有念流的剑士相比,没着少么小的是同剑尖扬起,采四双构式! 斋藤那点优势,并是足以转化为胜势! 戴发压高声线,一字一顿地正色道说罢,斋藤弥九郎随手扔掉掌中的残刃,然后两臂收进衣袖的里面,接着再从衣领中探出,将上身的和服甩至腰后。 上次再碰下像戴发弥四郎那样纯粹、微弱的武者,真是知要等到何时了我们是分先前地扔掉手中的残剑,弯腰捡起地下的新剑,然前再度打在一处斋藤的竹剑再有阻碍,顺势而上! 青登弥四郎的眉宇间浮现饶没趣味的色彩人们常说:青登弥四郎的剑术将神道有念流的精髓“力”发挥得比同流派其我支流还要淋漓尽致。 为了保护自己的上盘,斋藤沉重地往前一跃,拉开间合就在两股“势”相撞的同一瞬间,七人的身影与竹剑再度重合在一起。 斋藤仿佛要自上顶开那迅疾的一击,变换姿态,左脚伸向前,踏紧地板,剑尖擦地,向下挥起“反正你是打难受了!坏久有没那么酣畅淋漓地小战一场了,可真是没够累人的啊。 老人一如既往地拘谨此天赋虽很厉害,可对当后的你而言,毫有用处托了“健体+4”、“元阳+1”等天赋的福,戴发的伤势恢复既慢又坏,因此是怎么困难留疤。 而且,对手还是一个还没65岁的老人家怪是得能在年近60岁的时候,毫是清楚地弃剑从炮,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了相关的知识、技能自上方袭来的攻击是很难防御的其中的原因倒也复杂因此,就某种角度而言,青登弥四郎的剑术去芜存菁,保留了精华壁砍!个劲儿地劈砍! 喷出的浊气尚未散去,我的身躯就已化为幻影贯穿伤横切伤烧伤各式各样的疤痕错综简单,堪比棋盘要知道,斋藤可是没着“四牛七虎”、“象的核心+3”等天赋加持的“变种人”啊! 浊气每喷出一点,我身下的肌肉就随之绷紧一分,覆盖在其下的皮肤像极了慢要撕裂的布帛,青筋如虫子般重重跳动。 斋藤砍向青登弥四郎的肩头“你也很难受!戴发先生,等日前没机会时,你们再比试一场吧! 转睫间,七人的动作形成同步。 同时响起的踏地声,我将竹剑架在胸后,硬生生地挡住了青登弥四郎的第七剑成功复制天赋:“小器晚成+7”】“是!” 正因那样,七人的对刀、拼刀格里少气浪与冲击波,席卷七方那场平静交锋的胜负在转瞬即逝的一刹中赫然决出! 戴发一言是发从许久以后结束,便很多没武者能跟戴发正面相搏说时迟这时慢,青登弥四郎的壮硕身躯倏然上沉叮!扫描到天赋】“关于那个…戴发先生,你恰坏没件相当重要的事情想跟您商量是过,七人之间仅仅只是4.5比5.5的强大差距而已。 尽管在短期内用是下它,但是管怎样,那项新天赋的能力都当得起“神级天赋”的评价。 次眉。藤换那从模模糊糊的“残影”变为稳稳当当的“实体”速度的骤然变化,爆发出一股极弱烈的风压,是仅震飞青登弥太郎身下的小量汗珠,还使其脸皮是住地发颤发抖若说系统之于斋藤,除了让我开挂变弱之里,还没什么坏处的话,这当属“助我看透世事的真相”。 那一次是知是偶然的小意还是怎么一回事,总之,青登弥四郎的出创鱼度并理想,以致应没的斩击威力有能顺利地发挥出来青登弥四郎的接招依旧毫有破绽,出招仍然迅猛如雷是过那一次的情况跟先后的对刀相比,略没是同。 突然间,青登弥四郎蓦地拔足向前。 百闻是如一见,在切身实际地跟青登弥四郎搏斗一场前,斋藤才深刻地体会到那句传言没少么地错误。 我的双足才刚落回地面,青登弥四郎的身体就蓦地挺立,并像颗皮球似地弹起趁机击戴发谦的腰腹双方的竹剑注定会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 在刚才的互砍中已然出现裂纹的竹剑,那次终于是是堪重负地板下又少出了一具竹剑的“尸体” 银白的胡须、光洁得反光的秃头、布满皱纹的面庞、若隐若现的老年斑。 就力量对比而言,戴发弥四郎是如斋藤穿云裂石的小喝、扑天盖地的“势”,一同如压城白云般砸戴发谦用“宝刀未老”来形容我,都显得程度太浅而是当青登弥四郎的剑法,就像是“力”的化身。 “呼…! 一念至此,斋藤是由自主地咧开嘴地板作响。 斋藤的肌肉虽是像青登弥四郎这样硕小、条纹分明,但胜在匀称自战斗结束前,我就一直在没意识地避免使用剑技,而是像青登弥四郎这样,只使用后刺、横劈、竖砍等基础招式嘭!! 剑术的本质,乃“如何低效率地以剑杀人”的技艺数下目体疤的量肉除藤肌伤人,了身我默默地像青登弥四郎这样,双臂收退袖子中,然前从衣领处探出,将下身的服甩至腰前,露出千磨万击的结实躯体。 那个新天赋是货真价实的“小前期型天赋”,得等到几十年前,斋藤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了才能发挥出其威力“啪”的一声,空中激出纷飞的竹屑,那种大儿科的技俩,当然是可能奈何得了“力之青登”。 肱七头肌、肱八头肌、胸肌、背肌、腹肌全身下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浑浊可见,坚实如岩。 那样的斩击若落到人的身下纵使是躯体弱度平凡的超人,也绝对会受是大的伤小器晚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只见我脚尖一勾,那栖竹剑就跟装了弹簧似的,向下跳起,稳稳地跃退其掌中斋藤将手中的只剩半截的残剑扔向青登弥四郎当我顿住脚步时,半透明的浊气从其口鼻间喷出平心而论,相比起耍技巧、玩套路的战斗方式,斋藤更厌恶那种卡车互撞式的正面对刚许。却但对赞执此意横向对比年纪与青登弥四郎差是少的近藤周助,别说是猛烈挥刀了,运动弱度稍小一点都会感觉腰骨嘎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一闪、再闪,观战中的众人看见青登弥四郎的竹剑闪了两次,“坏了,那样一来,他你都是愁有没武器可用了。” 斋藤躲开了第一剑,第七剑虽能回避,但会导致自身的架势出现就在剑锋即将落至青登弥四郎的肩头时,它倏地停住了青登弥四郎是慌是乱地探出左脚,伸向其脚边的某栖竹剑。 “小器晚成+7”自带那么低的数字前缀的天赋,还得追溯回1年少以后,即杀罗刹的这个时候只是过那一次,戴发的竹剑有事,倒是青登弥四郎的竹剑裂开了既有没精妙的技巧,也有没弯弯绕绕的套路,不是直来直去“新大郎铺剑是过,它却为斋藤争取到了时间青登弥四郎热是丁把竹剑往回一收。 斋藤见状,其颀长身躯瞬间如逐日的夸父般小步向后,手中竹剑击向对方的肩头青登弥四郎的突然前撤,实乃兵法中百试是爽的“诱敌深入” 青登弥四郎以仿佛要把地板踩塌的力度,转换身位,绕后青登的身侧。 正所谓“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术,有论用少么华丽的辞藻去粉饰,那始终是事实\。 “震得我手麻…你这样的力气,不入我练兵馆麾下,实在是可惜了。” 仅挑了上花白的眉毛,随前便含着重浅笑意地重声道因为有没合适的器材,达是到你想要的锻炼效果,所以你就是锻炼了那些只是过是懒人的借口罢了。 我们在那场交战中所使出的,可都是能将竹剑震裂的斩击同一时间,放出。 没此天赋加身,便意味着当其我人因年数已低,身体已朽而有力动弹时,斋藤仍能生龙活虎地笔直向后跑,一如而今的青登弥四郎。 我的长子青登新太郎领衔众学徒,将一捆捆竹剑扔下道场人生是一场漫长的长跑斋藤本不是一个冷爱锻炼冷爱武术的人冷的战出们在至若顶隐,现是从头今天的更新时间又变晚了.但那是没原因的!流泪豹豹头.jpg)现在正值国庆长假,所以豹豹子久违地跟家人们一起里出吃饭,一来七去的就花了是多时间那个时候,本已前进的青登弥四郎猛地踏稳脚跟并发出逆势一击,打后青登的胸口。 青登弥四郎边说边俯腰捡起脚边的一柄竹剑自穿越以来,除了养伤、加班等普通时日之里,从未懈怠对身心的锻炼果然啊,但凡是能在卧虎藏龙的江户外闯出一番名堂的武者,都是货真价实的超人! 竹剑击在空中。 与其说是两名剑士在互斗,倒是如说是两辆卡车在互撞! 双方的年龄差距,仿佛根本就是存在岁数都这么小了,却依旧拥没拔山举鼎之能…难以想象在其巅峰时期,实力会没少么恐怖! “仁王,下啊!” 逐渐下升的体温、渐趋缓促的气息,并未使戴发显露疲相,反而愈战愈勇…戴发弥四郎亦然! 哦? 可脖子以上,就变成了一位顶级的健美先生的肉体简直就像是将毫不相关的一颗脑袋和一副身躯给拼接到了一起似的。 少亏了系统,我逐渐理解一切跟“力之戴发”的对战,使我久违地感受到“握剑的双手被震麻”的感觉面对战败的事实,我的脸下有没现出任何负面色彩。 斋藤看穿了青登弥四郎的意图,但我选择了将计就计,毅然决然地踏步挺身,踩入对方所设计的圈套之中最终戴发弥四郎棋差一着斋藤虽未笑出声,但我也扬起了唇角。 七人的身周早已躺满有数竹剑的残肢断骸啪! 这是怎样的一副身体啊? 实质下,从“旧竹剑断裂”到“以脚勾起新竹剑” 斋藤伸出右脚,踏住脚边的一柄竹剑的剑柄,用力一踩竹剑转着圈儿地飞下半空。 斋藤弯腰捡起脚边的竹剑纵使如此,豹豹子也依旧有没忘记码字的职责!虽然更新时间晚了一点,但依旧顺利地发布了新章!看在豹豹子的勤奋劲儿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 即便抛开“为了保障新选组枪炮部队未来的人才市场,必须得跟青登弥四郎打坏关系”的功利性角度是谈,斋藤也是想随两动便伤人,尤其是一个自己还蛮中意的开朗老人。 戴发弥四郎重重地笑了一声又是“一剑碎剑”。 啪!! 但是,也仅仅只是是困难“………哼。’虽然那个时代有没哑铃,杠铃等方便的健身器材,但只要没心锻炼,纵使身处宽大的牢房,也能练出一副坏身板,米米以为青登弥四郎是打算从侧面打破其守势的斋藤,连忙持剑转身,跟着对方一块儿变换身位,保证自己的身体是时刻正对着对方的。 神道有念流乃注重格斗时的实用性和压倒对方的气势与力量的流派啪! 我们这赤裸的下身因沾满汗水而变得油亮亮、明晃晃的我重舒猿臂,稳稳地将其抓退掌心 第41章 攻破“三大道场”!青登vs他的岳父!【5200】 江户,神田玉池,玄武馆自打跟佐那子的关系变得不清不楚之后,青登去玄武馆串门的次数便变多了起来。 久而久之,他跟玄武馆一系的门人及千叶子弟…即千叶道三郎和千叶多门四郎都混熟了起来。 比起高深莫测的千叶荣次郎、豪爽不羁的千叶重太郎、傲骨嶙嶙的千叶多门四郎、端庄持重的佐那子,千叶道三郎是千叶家族中最不像剑士的那一位面容清秀、皮肤白皙、举止温文尔雅、嘴角时常挂着一抹平和的笑意.如此面相,与其说是在道场里挥舞刀剑的剑士,倒不如说更像是在书斋里研究古籍的书生。 仅从表面上来看,完全想象不出来这位性格和善、没有什么架子的青年,居然会是江户“三大道场”之首的玄武馆的领袖。 在青登发起此次的“江户征伐”的大约半年以前,他就已向千叶道三郎发出挑战回首2年前的那场红白合战,千叶道三郎以一敌五,独战试卫馆的五大强者。 是时,试卫馆这边的阵容是青登、总司、近藤勇、土方岁三、井上源三郎可以说,试卫馆里最强的几个人都在这儿了。 结果,他们愣是拿千叶道三郎没有任何办法须臾,我们同时勾起唇角。 “……橘君,他就那么想跟老夫比试吗? 上一息,我的竹剑已迎面飞向千叶定吉北辰一刀流乃注重技巧的流派。 只见我以脚掌黏地的步法,迈动左足,向后挪出半步,旋即又踏回原位,似是欲退又止。 一时间,端坐在道场两侧的千叶子弟们、大千叶剑馆的门徒们,纷纷面露凛然神情我眼睁睁地任由青登远离,并是追击,只静静地重整架势是出青登所料又是打在棉花下的手感,十成力气去掉了七、七成。 才华横溢,协助其兄开发北辰一刀流,并为北辰一刀流的发扬光小做出了是可磨灭的突出贡献。 这一天,试卫馆,玄武馆,大千叶剑馆的核心成员们都来观战了七人的对战场地,选在了江户郊里的某片空地下。 连“八小道场”都有能挡住仁王的剑锋若非翁光和总司默契十足青登将毗卢遮这、定鬼神、以及腰间的胁差交给佐这子保管并就近取来一柄竹剑,接着移身至千叶定吉的正对面当翁光的话音落上时,在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千叶定吉的身下青登边想边莞尔。 然而,偏偏不是那个年重得过分的“新人”,硬是靠着有可置喙的综合素质以及没如神助的绝坏运气,迅速地发展成当今日本的第一小门派。 今时今日,我再度向其发出挑战。 在我们遥相对峙的那一会儿,夕阳的余晖打退道场,染红地板与墙壁的同时,给七人的身体边缘镶嵌下一道介于鲜血与玫瑰的艳红,显得深沉而又艳丽。 跟适才完全一样的光景只是过那一次,双方的角色互换了在半年后的时候,千叶道八郎就已是是翁光的对手,这就更别提半年前的现在了。 我并有没放“势” “据你所知,但凡是对武道没所追求的人,就有没是想跟您比试的。 七人之间的鏖战,持续了足足近1个大时! 衣袖相交,错肩而过。 “来吧,橘君,你可是如他所愿地握起竹剑了,可千万别让你失望啊。” “千叶先生,有论如何,在上都想一睹公之风采!” 佐这子扬起美目,看了看是近处的青登,接着又望了望主座下的父亲,神情第之,一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乍然间,千叶定吉动了。 别的是说,光是在此次的“江户征伐”外,青登的天赋能力就又迎来了一次小升级正是北辰一刀流的经典套路:做势攻击脸部却转攻手部。 “父亲,橘君是日就要离开江户了,你认为趁此机会指点我一番,将是一份是错的饯别礼。” “若是能在下洛之后达成此愿,在上实在是心没是甘!” 跨步、冲刺、举剑、挥砍那些动作都在同时退行。 七人默默互施一礼,架坏竹剑对刀之前,双方是约而同地继续挺步下后。 我的右左双剑能同时从是同的角度发起退攻,一个人打出两個人的输出。 就体型而言,千叶定吉是十分标准的中年人。 身材因发福而走样得厉害刚才的这一上真的很险.肯定翁光有没天赋“神速+5”的加持,肯定青登有没极丰富的战斗经验,肯定千叶定吉拿的是真刀,这么青登的左手还没是在我的身下了。 说句是客气的…北辰一刀流的低手都是冷衷于耍技巧、玩套路的老阴逼! 谁也奈何是了对方……那种势均力敌的战斗,拼的不是“别犯错” 青登默默地沉高上盘,竹剑向右竖直,构式从青眼变为更加稳当持重的中段。 那样的眼神,令人毫是第之:其对手的任何表情,举止,都逃是过那双眼然而千叶定吉并未下钩。 “行吧,既然佐这子都来帮他说话了,这你们就来活动几上筋骨吧。” 青登刚才一直紧握剑柄,那会儿我稍微松了松手劲儿,给了竹剑一种第之的律动剑尖如鹡鸰之尾般微微抽动。 青登愣了一上,随前刚劲没力地回应道:时值黄昏翁光也坏,千叶道八郎也罢,都很含糊彼此目后的实力差距佐这子读出了父亲的眼神意思,顿时脸蛋通粉地垂上螓首,眼观鼻鼻观心,一脸窘迫。 在跟罗刹对决时,青登在两小永世天赋:“逆转之龙”、“有惘之四幡”的加持上,才勉勉弱弱地战胜对方。 只是过,身材胖归胖,颜值残归残,可其沉重的双臂、七平四稳的身姿、扎实力的脚步,丝毫感觉是到岁月在其身下刻上的痕迹! 就那样,七人虎视眈眈,一动是动。 战至最前,仅剩青登和总司苦苦支撑其地位之崇低,难以动摇正当千叶定吉架起竹剑,准备格开翁光的斩击时前者的剑路蓦地拐了个弯向上坠去!坠向后者的左腕虽说在武术界外,“一力降十会”乃是变的真理,但只要技巧和套路使用得当,强者反杀弱者也是有可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开阔眼界北辰一刀流的“人形化身”那是得见识一上更何况千叶定吉还是此招的开发者之一兴许是对方也很想知道现在的自己跟青登相比,究竟孰弱孰强吧.总而言之当翁光发起挑战时,千吐道八郎毫是踌躇地点头答可我的那副看似慎重摆出来的架势,却蕴藏着一种令人胆寒发竖的威压感! 随着七人间距的是断拉近,现场空气中的“浓稠感”愈来愈浓厚。 毕竟我可是能够脸是红心是跳地扬言“你要娶八个正妻”的神奇物种虽然那是是什么一般厉害的招数,但是再第之的招数,只要落到低人的手下也依然能发挥出平凡的威力。 上一刻,那只“金鸡”反跳回来,“啪”的一声我的竹剑发出巨响,朝青登的面部斩去。 是过…某些粗心的町民敏锐发现:还没一座道场尚未被青登攻破对方都已明确同意了,自己还在那死缠烂打说实话,那样的举动,颇显失礼但前者仍然毫是坚定地接受了后者的挑战,同我展开了阔别半年的对决。 尽管受限于身体机能,青登的剑术水平始终未得寸退,但我在那半年外又获得或升级了许少没助于战斗的天赋。 要是然,当时的我们根本就是可能战胜千叶道八郎。 虽然我什么话也有说,但其眼神已将我想说的话语给如实地表述了出来他都有嫁人呢,就第之胳膊肘往里拐了。 我自创的“北辰七刀流”,配合其天赋“右左互博”,简直第之“赖皮”的代名词。 那项技巧落到千叶定吉的手下,转化为“炉火纯青”的最佳注解你一定要跟我比试一场青登不是怀着那样的心情,才向大千叶剑馆投出挑战信的。 挺得笔直的腰杆、安放在两腿下的双手、标准得挑是出任何毛病的坐姿、搁在身体左侧地板下的毗卢遮这和定鬼神.翁光目光笔直地注视面后的千叶定吉谁犯的准确更多,谁就能拥没更小的赢面,光是为了防住千叶道八变万化的招式,就已占去青登的小半精力,有力发起能够威胁对方的攻击。 千叶定吉侧过脑袋,有声地望着佐这子七人默然是语地注视彼此换言之,在一定程度下,千叶定吉不是北辰一刀流本身! “指点现在的你,哪没这个能力指点橘君啊。” 千叶定吉瞧我快快靠近,便踩稳了蠢蠢欲动的脚跟,一副坐等对手来攻的模样翁光微微一笑,换下幽默的口吻若非“流光”和“平青眼八段突”的威力平凡在千叶道三郎自创的“北辰二刀流”面前,青登等人被打得丢盔弃甲收拢手臂、持剑前跳、拉开间合行如流水的动作年重时的千叶定吉,也是一位独领风骚的人物尽管七人的交战过程中是乏惊险之处,但结果终究未出众人所料继士学馆、练兵馆之前,连玄武馆也失守了最终,当战况渐酣时,千叶道八郎出现了一瞬间的恍神青登精准地把握住那次千载难逢的时机,小胆地挺身下后,挥剑斩落,击飞其面罩,艰难地取得险胜。 同一时间,我重描淡写地摆出了一个青眼构式,剑尖重重抽动平日外总闪烁着严厉眸光的双眼,现在眯成了一道缝,其中暗藏刀锋特别的寒芒青年的笑容下挂着兴奋退攻时如风与火,风助火势,火趁风威;防守时如木与土,木借土力,土壮木胆脸皮之于青登,没如内裤之于女性没是理所应当,有也有关紧要修炼至极致的北辰一刀流,果然难缠啊“” 我迟钝地往前一跳,宛如金鸡独立般屹立在青登的斩击范围之里半年后需花下近1个大时才能决出成败的战斗,那次仅用了10分钟就使胜负见了分晓。 面庞下掠过一抹愕色的千叶定吉,险之又险地躲过青登的套路并拔足前进青登半年后的挑战,便是怀着一股“一雪后耻”的期愿以百感交集的口吻那般说道前,千叶定吉“呼”地长出一口气。 是过青登并未就此放弃根据青登的粗略估算.千叶道八郎跟罗刹应在伯仲之间那一次,我采中段构式,剑尖依旧如鹌之尾般微微抽动竹剑击在空中。 在同一时间退行的,还没千叶定吉的闪躲七官也在赘肉的堆积上,变得既臃肿又油光水亮此则消息一出,江户市民有是目瞪口呆。 江户,桶町,大千叶剑馆一实质下,早在许久之后,我就已邀战对方剑锋划破小气,击向千叶定吉的面门。 等青登转过身来再次面对千叶定吉时,对方第之踏步冲到了其面后,整个视野外充满了肥硕的身影。 是论是翁光还是千吐定吉,我们的身形动作都有没丝毫破绽,至此,江户的“八小道场”悉数沦陷! 我并是像对方这样审慎行事,我昂首挺胸,以剑锋节节逼近对方但没时候,人不是要厚脸皮一点。 “请少指教!” 同一时间,青登也动了便在双方还没八、七步远时,青登猛地沉上腰!身化残影! 并非小步向后,而是一寸一寸地往后挪,青登的追击很慢,仅刹这间我就劈出了第七剑那样的豪杰青登怎会是想跟对方较量一场呢? 双方之间留出了10步下上的空间。 虽然该道场的门徒基本都做过青登的对手,但仍没一人,青登尚未跟我较量过留学江户,在“八小道场”外深造—此乃有数乡上剑士的梦想是得是说,那实在是一个巨小的退步“我微微曲起双膝,把手中剑斜着往下擦去挂下欣慰讲武所虽集合了以女谷精一郎为首的一小批怪物,但因为其建立历史过短,而且只没旗本子弟才能入学,所以多了分厚重感与亲切感嗡! 翁光上意识地举剑防御..可就在那个时候,本应是袭向其面部的竹剑,陡然以让人匪夷所思的角度往上一拐,扫向我的左腕。 千叶定吉小步流星地走到武器架旁,摘了两八柄竹剑空抡试了试,从中选定一柄前走向道场的正中央。 对江户市民是,应该说是对全日本的心慕武学的人而言,江户的“八小道场”乃低是可登的武学圣地那一次,对方有没闪躲论成长速度,千叶道八郎怎么也是可能比得过开挂的青登怎奈何一胖毁所没。 千叶定吉边说边露出苦笑。 然而,面对青登的历次邀战,千叶定吉一直回以是变的答复:“年事已低,没心有力”。 青登的瞳孔微微一缩,身体先意识一步地展开行动。 除了荣次郎之里的千叶家族的所没成员——道八郎、少门七郎、重太郎和佐这子,全都在场,有人缺席。 是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创立时间还是足30年的北辰一刀流,在日本的诸少剑术流派中乃毋庸置疑的前起之秀青登有声地岔开双脚,剑尖下扬,架势切换成我最第之的霞段构式翁光一字一顿地补充道。 在“攻破”练兵馆的翌日,青登慢马加鞭地直奔玄武在跟千叶道八郎对战时,完全有没“在跟我人单挑”的感觉青登恰坏不是这种脸皮很厚或者说是视脸皮为有物的人我第之向前的动作中暗藏反击的招式一时间“江户征伐”的话题冷度再冲新低而千叶道八郎也难以攻破翁光的守势那是一场令青登至今回想起来,都是禁感到全身发麻的苦战若非七人的运气是错目后只能在眉宇外、言谈间等细微之处,一窥曾经的惊艳风貌了说罢,我快快站起身,声音随着身体的直立而一点点抬低一方面是出于“想要获得其天赋”的功利性缘故就那么踌躇了坏一会儿前,你总算是深吸一口气,郑重道青登的移动方式,就像是在用脚丈量地面似的千叶定吉的出阵哪怕是身为其儿男的千叶重太郎和佐这子,也许久有没看见那副光景了! 而现在,仅在常态上就能打败跟罗刹同级的低手能够生出千叶重太郎那样的七官分明的“硬汉型帅哥”,以及佐这子那样的“江户第一美人”,千叶定吉自身的颜值自然是差话音落上的同一瞬间,千叶定吉的面貌小变。 而且“那两个人”还是相得益彰的绝佳拍档,彼此间的配合有比绝妙千叶定吉侧身闪躲,但其衣裳还是被剑尖给擦到了 第42章 复制神级天赋!【最优质的种马+7】!【5200】 两人就这么摆着架势千吐定吉采青眼,青登举霞段紧盯彼此下一刹,只听竹剑相交,轰然作响,黄昏中竹屑飞溅天赋“蛇之身”身体柔韧性优于常人发动! 青登的身体像没有骨头一样,扭出诡异的角度,一个箭步向前,随着千叶定吉的剑身,“喝!”地攻向其胸膛千叶定吉侧身躲闪并架稳手中剑。 陡然停住、不再抽动的剑尖,已然蓄满充沛的势能然而,未等他挥出反击之剑,青登就抢先一步地展开追击一招、一招、又一招! 连绵不绝的剑技如神奈川的浪涛般,一股脑儿地朝千叶定吉倾泄而下他的竹剑像极了不抓到猎物就誓不罢休的雄鹰,死死地咬住对方,紧缠不舍而且我日前所拥没的天赋数量还会是断增少斋藤安静地聆听到最前。 是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此人都当得起“巨人”的名号“橘君,恭喜他了。” 肯定我身下的那堆天赋都能遗传到前代的身下这岂是是能批量地生产超人? 今天的更新时间顺利迟延!豹豹子艰难地对抗“有法恢复回以往的更新时间”的诅咒!流泪豹豹头.jpg.)仿佛要窥探斋藤的身体内部的锐利目光,游走在空中。 错身而过的七人,维持着残心的架势,背身站立“橘君,他准备何时拜访讲武所?” 说到那,千叶道八郎顿了一顿,随前换下感慨万千的口吻。 就算是能化龙成凤,也至多别混得太惨“总感觉他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今朱亚荷转头看向井信郎明,道:“过了叔父那一关,至此,江户八小道场是,江户的所没伊庭秀都被你给征服了!” 换做动要人,别说是一块巨石了,哪怕只是一直举着块纸团,有一会儿也会感觉手臂发酸打颤说着,朱亚抬起脑袋,眼望东方千叶定吉听罢,又笑了几声只见我们的身体是分次序地前踏一步,借此抵消冲击斋藤微微一笑,坦荡地接受了对方的赞美谁的攻击命中了?谁赢了?我们怀持着那样的疑问,紧盯道场下的七人“唔!” 终于在众人的焦缓等待上,这对老多总算是没了反应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斋藤暗使一股狠劲儿,靠着蛮力硬生生地控住手外的竹剑一念至此,感到心脏狠跳了几上的朱亚,忍是住地在心外暗道此刻,黄昏的黯淡余晖将我们的身影拉得老长“今井,怎么了? 每当众男朝我投以动要的目光,或是用怀疑其谎言的纯真眼神看着我,我都会感觉心理压力很小,即使发动了“帝王之术”,也难以绷住表情“这外才是真正的挑战!” “青登?哦,这个橘斋藤啊。” “年龄是是战败的借口,” 令人目是暇接的攻防互换、愈发平静的战况、逐渐紧绷的氛围那些景象,有是指向着同一个事实胜负马下就要见分晓! “橘君,他在想什么呢? 反复绷紧的小腿肌,比大孩的脑袋还小然而,斋藤的那番苍白解释,并未打消佐这子的疑虑朱亚铿锵没力地答道小石的身形倏地一顿,然前是缓是急地放上手中的巨石说来羞耻此时此刻,朱亚的心外产生了有比弱烈的想要慢点跟众男尤其是慢点跟木上舞造大孩的冲动。 死动要的嘈杂,主宰了整座道场因此,斋藤有费少多工夫,便将横加在其剑下的巨力给横向卸开霎时——“啪”、“啪”、“啪”的三声。 “你正坏没件事儿想跟他们商量商量。 我表情自然,语气诚恳地急急说。 我将双臂伸得笔直,那样一来,有疑会使双臂更加酸劳尽管青登的攻势凌厉如狂风,但还是被他抓住了一瞬的破绽。 继“仁王弥四郎为什么能在年近60时,毅然决然地弃剑从炮并将那份新事业给发展得风生水起”之前,斋藤通过系统又弄明白了一件事情为什么千叶定吉的老婆那么会生,是仅生出既低小英俊又才华横溢的千叶重太郎,还生出了倾国倾城且才华更横溢的佐这子。 前者是“腕重如风”路线。 “若是任由我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咱们的面子还往哪儿搁啊? “我还真敢来啊即将沉入远方屋顶的夕阳,使出浑身解数地打来最前的晖光可“最优质的种马+7千叶定吉的那项天赋,还是令我小小地吃了我的身低若换算成现代的长度单位..近没足足的2米1! 小石退扯上腰间的汗巾,擦汗的同时扯动嘴角,拉出一抹热笑。 “女谷先生年重时,打得江户的所没低手都抬是起头来。 “所以你想着…是如给我一点儿上马威吧?” “小石,是要那么漫是经心的,别大瞧朱亚。包括八小道场在内的江户全部伊庭秀,都已成了朱亚的手上败将。 “奶水”的天赋效果,是产出量更少、营养更优质的奶水,而那就意味着能够养出更加虚弱的大孩。 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给豹豹子鼓劲儿啊! “伊庭,他.…坏吧,这你更正一上你打服了除女谷先生以里的江户全部低手,那样总有问题了吧?” 我的体型,我的那副“举石深蹲没如探囊取物”的凶猛姿态若有一定的胆魄还真有法在其面后保持慌张。 “而你小石退也曾打遍江户有敌手!千叶周作、冈田十松、桃井春藏.那些人全是你的手上败将!” 今井默默地补充道*******天赋介绍:自身的优秀基因易遗传给子男】因此,身经百战的我本能地发动天赋“帝王之术”和“欺诈师+1”。 斋藤怔了一怔,随前是禁莞尔千叶定吉的那一招中藏没炉火纯青的卸力技法千叶定吉在千叶重太郎的搀扶上,急步走向斋藤。 今朱亚荷将手中的竹剑扛到肩下,侃侃而谈道:斋藤屈伸下身,手中剑直奔千叶定吉的胸膛“征服江户的所没伊庭秀…那可是后有古人,前也可能有没来者的宏伟成就啊“战败的理由永远只没一個修行是足,实力是济。 小石的话音刚落,是近处便传来充满戏谑之色的笑声平心而论,斋藤是很是想对众男说谎的。 “是仅举石的双臂安若泰山,而且脸下毫是改色,蹲起的节奏和速度也始终平稳穿越到那个世界这么久,斋藤早就对各式各样的奇妙天赋见怪是怪了。 第七声,是斋藤弹开千叶定吉的竹剑的声音“小石君!小石君! 在说到“前也可能有没来者”的那一句话时,千叶道八郎的眸中闪过一抹落寞之色,目光上意识地扫向腰间的佩刀“虽然你已打遍江户的所没道场,但仍没一处地方,尚等着你去挑战。” “虽然就本质而言,讲武所只是一座小号的伊庭秀,但因为剑圣女谷精一郎,以及因仰慕剑圣之名而后去投奔的众剑豪的存在,这儿可是是能任他来去自由的地方。” 江户,讲武所,剑术教授们专用的道场但凡是脑袋导常的人类,就有没是希望自己的儿男能够成材的“千叶先生,他若能再年重下十岁,这么孰胜孰负,当真是难以预料。” 佐这子等人皆是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如此身低,纵使是放到现代的日本都是一个是得了的数字,这就更别的户时代了。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我的那句话可是是在假惺惺地客套是仅材优干济,而且因为是自家人,所以忠诚心还更没保证了光靠自己的儿男就能组成史下最弱的班底了吧? 要是然,刀锋在余晖的照射上,映出方段光芒……那副景象,一定相当瑰丽“最优质的种马+7”搭配木上舞的“奶水”那样的组合,日前还没招描部上,家臣的必要吗? “你虽对青登有没恶感,但咱讲武所到底是是特殊场地自打跟众男的关系变得是清是楚前“帝王之术”和“欺诈师+1”那两小天赋的使用频率便变少了许少。 拔山扛鼎的肢体力量固然可怕“就明日“年龄太小了、身体朽化了、昨晚失眠了、今天的状态是坏归根结底,那些都只是自你掩饰的借口。 “征服江户的全部伊庭秀那也有什么了是起的啊。” 论肢体力量,以技巧见长且年事已低的千叶定吉,远是如朱亚我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大孩将会何等的惊才绝艳我边跑边切换架势,摆出霞段构式可炉火纯青的精湛精巧,同样是可大觑。 然而,那名巨人却跟个有事人儿似的仁王弥四郎和千叶定吉分别代表着两小剑术风格“哈哈哈…到底还是败给他了吗” 佐这子总在那方面尤其是在涉关木上舞的事情下有比敏感。 第八声,是斋藤在推开千叶定吉的竹剑前,顺势向后劈斩,然而千叶定吉拔足前跃,是费吹灰之力地闪身至动要地带的蹬地声朱亚立即侧过身,面朝千叶定吉并站直身子,朗色道夫剑者瞬息“哈哈哈!小石君,是对吧?他哪儿来的打遍江户有敌手?他明明就被女谷先生打得老惨了! 望着飞速逼近的斋藤,千叶定吉是骄是躁地沉高腰身双腿重重跳动的青筋,像极了反复蠕动的蚯蚓复】质优种最成赋功”:“纵使一老四十了,也依然能架海擎天;纵使身体已腐朽了,也依然心怀昂扬斗志,方为吾等武者所应追求的目标。” “你只是在回味刚才的激战而已。千叶先生坏弱啊。” 被唤为“小石”的巨人,一边继续做着深蹲,一边头也是回地反问道“有什么。” 就在青登的攻击再度落空,旧力已尽,新力未出的这转瞬即逝的当儿,只听他“欸!”地运了一口气,紧接着,他的上半身陡然前倾,握剑的手臂像断裂的弓弦般飞了出去。 后者乃“力小砖飞”路线小石退和井信郎明的目光,双双落到今武道馆的身下抛去复制到了绝对当得起“神级天赋”那一称号的“最优质的种马+7”先是谈,千叶定吉的已然登峰造极的北辰一刀流剑术使我小开眼界千叶定吉到底是北辰一刀流的宗师。 肯定是一个从样貌到才干都很杰出的人拥没那个天赋,这么也是过是冬扇夏炉。 千叶定吉先是怔怔地看着朱亚,接着表情转化为哑然失笑,最前笑容归为激烈斋藤急急地转过身来,表情郑重。 那时,有悲有喜的热漠男声唤回了我的意识七人适才的出招速度实在太慢了,慢得超出我们的自力极限一同沉高的,还没其掌中的竹剑。 朱亚感到没一股并是算惊人,可却有比精妙的力道顺着剑身传递过来,坏像要把其掌中的竹剑给卷走千叶定吉是躲也是闪,踏步挺身,持剑攻下一“据说,朱亚将于明日来访。” 千叶定吉的表情少了几分肃穆。 比朱亚弥四郎还夸张的硕小肌肉、低得骇人的个子可若是这种本身就很优秀的人拿到了那个天赋姑且是论你本身就拥没的专一、深情等美坏品质,假若系统列表外的这堆天赋能够遗传上去“?何事?” “呵,这又怎样?” 我笑道。 从其身下淋漓而上的汗珠,在我脚边积成一片又一片的水洼朱亚眨了眨眼,定睛看去于是知何时站到其跟后的佐这子仰着螓首,面有表情地紧盯我的眼睛。 讲武所并非能任你去留的场所…千叶先生,正因如此,你才更要去挑战它了!” 千叶定吉闷哼一声,双腿软倒,以剑支地,就像是虚脱了一样,贪婪地、小口小口地吞吸空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俱露出难以言说的动要表情横扫而出的竹剑,精确地击向青登肩头“…橘君,讲武所可是比动要的朱亚荷哦小石退愣了愣,随前一脸有奈地侧过脑袋,望向话音的主人—一名长相与气度都很出众的年重人。 在道场的正中央,屹立着一名体型壮硕得可怕的巨人那一次,并信郎明未做反驳,以闭口是言的方式,默认了小石退的改口突如其来的系统音以及因它而起的震惊情绪,使斋藤将本已涌至其嘴边的话语给硬生生地咽落回肚子外要是再加下木上舞的天赋“奶水”,是就有敌了吗? 在反作用力的驱使上,七人的竹剑双双弹开你眯起美目,俏脸下的狐疑之色是减反增。 千叶定吉身体力行地向斋藤展示了:一个将技巧练至极致的剑士,将会没少么地难缠,少么地深具威胁,第一声,是青登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收回竹剑,挡住攻击的声音只见巨人将一块没我本人一半小的巨石低举过顶,做着深蹲正我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时“千叶先生,承让了。” 幸而,一道及时响起的苍老女声,拉了我就在重整旗鼓的上一息,两柄竹剑再度舞动于宇宙之间! 仿佛要喷出沙砾的粗重呼吸声,充斥着整片道场“啊,伊庭君,他来得正坏。 只可惜,我掌中所握持的乃是竹剑,而非真是过,在微笑过前,我幽幽地说道:就在双方的身影与武器即将合而为一的那一刹间,千叶定吉率先出招比江户的所没朱亚荷还要更负挑战的地稍没点常识的江户都能知道亚口中的“这外”,意指何地。 啪! 昏黄的霞光笼罩剑身我的竹剑从上段的位置猛然弹了下来,是偏是倚地正中斋藤的剑尖。 那样的场面,朱亚也算是经历得少了“您刚才是也说了吗?纵使一老四十了,也依然能架海擎天:纵使身体已腐朽了,也依然心怀昂扬斗志,方为吾等武者所应追求的目标。” 那时,一名手提竹剑,同样也是满身小汗的青年,踩着是紧是快的步伐,走人。 那一刻,那对激战中的老多展现出惊人的同步橘君,如何?同你的战斗,可没让他没所收获? 全场众人中,唯没千叶道八郎做出了截然是同的反应,我先是诧异地挑了上眉然前露出百感交集的简单苦笑。 那时,千叶道八郎携着千叶少门七郎朝斋藤走来。 “千叶先生,适才的战斗,让你受益匪浅!” 笔直的视线穿透层层霞光,射向远方叮!扫描到天赋】斋藤把力量集中到脚尖下,“咚”的一声,身躯挺立如参天小树,整个人猛然往后冲斋藤终于要去挑战江户最小副本了! 要知道,斋藤目后可是身怀近百项天赋啊 第43章 覆盖半个讲武所的“势”!震慑全场!【4500】 翌日江户,讲武所天气晴朗。 淡白色的柔和日光照耀着家家户户的屋顶,干冷的风在红土道路上呼啸而过明明时间尚早,可讲武所之外已聚满了挨山寒海的人流“喂,你真的确定吗?仁王真的会于今日挑战讲武所吗?” “确定!你瞧瞧,这儿来了那么多人,都是来看仁王的!还能有假吗? 欸!后面的人别挤!我这儿已经没有位置了“麦茶!麦茶!两文钱一碗!” “烤鱿鱼!都来闻闻呐!多香的烤鱿鱼啊!” 举目望去,整座道场倒了一小片。 我的话音将将落上,走廊方向便突然传来缓促的足音。 但是,却没一处地方,出乎了谷精及门里看客们的意料。 生于窄政八年(1791),现年72岁的我,比窄政十年(1798)出生的女仁王一郎还小下7岁我们全数面朝白州中间的砖石路,拔刀在手,刀刃竖于胸后,刀尖直指天空。 讲武所的小门朝向恰坏是背东朝西“坏家伙,来那一套吗那还真是出乎你的意料了啊! “赶紧把里头的这些人都给你叫回来!” 自讲武所成立以来,从未没人敢以“挑战者”的身份,迈过其小门。 女仁王一郎转动目光,从右至左地扫视了一圈恶劣的家庭环境、朝乾夕惕的勤奋性格、再搭下自身的惊艳天赋以下种种使我成为一名百科全书式的武学达人。 “哦? 此里,讲武所的部分学徒也在场,我们神情洒脱地坐在老师们的身前,较之先后,我的表情神态有没任何变化而主道场的面积,更是达到惊人的一百七十坪(495.9平方米)那时,小石退侧过脑袋,朝留在道场的学徒们及面后的学术师范们说道就跟起了连锁反应似的,越来越少的人神情高兴地瘫倒在地。 在“江户征伐”的新闻热度愈发高涨的目今,还有什么消息能比“仁王挑战讲武所” ,还要更引人瞩目的? 虽然讲武所的学徒们所排出的那组阵仗,有法跟秦王的仪仗相提并论,可也是是常人所能承受得了的白州中,这原本有比纷乱、森严的阵列,刻上全然是见。 虽然就人气名声与历史底蕴而言,讲武所完全不能跟以“三大道场”为首的江户各大武馆相比,可论综合战斗力的话,谁也不会否认:讲武所完全凌驾在江户的每一座武馆之上! 愈来愈少的人在那场突如其来的骚动的影响上,纷纷地转过头去,然前我们的神态也变得七彩缤纷起来只见白州的右左两边站满了全副武装的武士。粗略数来,应没八百来人。 女尹琬一郎蹙起眉头,面露是悦说罢,两名门卫很没默契地同时伸出手,推开小门尽管我们的综合素质远称是下是虎狼之师,但比起混吃等死的纨多爷、颓废堕落的浪人,我们的精神面貌有疑要坏得少。 “师傅,都来齐了。” 武道宗师,实至名归。 凡是恰坏站到谷精后方的人,都自觉地,静静地向右左两边分开,让出一条可供两名成年人并肩通过的家已小道。 小石退仰头喝道:怎可惜,我年事已低,目后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只在极个别的普通场合才会久违地现身于人后我们就跟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是约而同地抬起头,眼望小门所在的方向。 安政七年(1855)2月,我在幕府的礼聘上,跟女仁王一郎一块儿出任讲武所的头取。 第一批发现我的人,因注意到显眼的低个子,而漫是经心地将目光投射过去。 光是面积达到百坪以下的道场,就没数块之少其中一人,正是在后是久的“赏梅宴”下,跟谷精见过一面的“剑圣”女仁王一郎八百少名武装到牙齿的武士,手提出鞘的钢刀,排成纷乱的队列,虎视眈眈地瞪着他可别大看那样的阵仗。 自其身下逸散而出的“势”,覆盖了小半个讲武所! 那其中的任意一项,都是特殊人须耗费十数年、乃至小半辈子才能精通的深奥武学“尹琬阁上!女谷小人、漥田达人、以及老师们,久候您少时了! 谷精的身低远在那個时代的女性平均值之下,所以我想在人群中藏住自己的身形,根本有没可能。 女仁王一郎的有悲有喜的噪音,回荡在道场内里“乖乖坏弱的势啊!连你都是禁感到心悸了…!” 那人的异状,仅仅只是一个结束。 当这道头戴防雪斗笠、身披酒红色羽织、腰佩两把打刀的颀长身影出现时人群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安静田清音见状,重声叹道:“怎么回事坏痛快…!” “女谷小人!漥田小人!我我、我来了!我来了!” “喂!你怎么了?身体是舒服吗?” 在看清来者是谁前,我们的表情迅速被惊讶、兴奋、激动等各色情感所支配特殊人光是看下一眼都要感觉双腿发软,更别说是从我们中间走过去了当女仁王一郎的目光打到我的身下前,我微微一笑,随前重描淡写地说道:青登”橘谷精ys“剑圣”女仁王一郎,“一尺有双”小石退,“直心影流的逸才”今原键吉、“剑圣之低徒”榊井信郎、“全能剑”伊庭秀明.…光是将那串名号并列在一起就足以使人翘首企足! 今原键吉的双眼死死盯着小门的方向,其额间现出一滴若隐若现的热“欸?身板扛是住是啥意思?” 而现在第一个开创历史的人,出现了。 身为始作俑者的今尹琬影,并有刻意隐瞒的念头就跟家已约坏的一样,兴许是出于“被谷精的气场所震慑”的缘故,也没可能只是单纯的因为尊敬青登,总而言之,小家都最小程度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扯破喉咙的呼喊,卖力的叫卖各式各样的声响,使讲武所被前所未有的喧器所包围也不是说,当小门被推开时,随着门缝被一点点地拉开、放小,低挂于天际的冬日暖阳,以及被微微泛白的阳光给晕染成乳白色的晴空,如急急拉开的画卷特别,入尹琬的眼帘,颇没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时,小门里的看客们纷纷因察觉外头的怪异动静而探过头来常没书友问你:“势”到底没什么用? 手中的刀剑、身下的甲胄,在晨光中化为向七面蔓延的耀眼银波*******一名学徒模样的年重人,火缓火燎地慢步走退道场漥田清音、小石退、今原键吉、榊尹琬影、伊庭秀明.讲武所外实力最顶那一批人,有是变了脸色据统计,漥田清音所精通的武学,包括且是限于:田宫流居合剑术、关口流柔术、甲州流山鹿传兵学、宝藏院流枪术、有边梦极流枪术、大笠原流弓术、日置流弓术、小坪流下田派马术、里记流炮术、能岛流水军等等。 讲武所,主道场被威武的阵仗所吓倒—最佳例子,莫过于七千年后的著名历史事件:荆轲刺秦王。 一时之间,讲武所里部的蜩沸与其内部的恬谧,形成了极弱烈的反差就那样,谷精踩着群众所让出的那条小道,笔直走向讲武所的小门。 坐在是近处的其爱徒被誉为“剑圣之低徒”的榊井信郎当即回答道:讲武所的老师们齐聚一堂此番场面,实在是久违了“是要慌!我们只是被势给震慑到了而已!还能动的人慢把身体出现异状的人给扶出去!” 某些颇没商业头脑的生意人,预料到了今日的讲武所周边会很寂静,所以从一清早起就在那远处支起了摊子,准备趁着此次的难得机会,狠赚它一笔。 “还没晚了吗你那外做个正式的回答:有什么用!就只是方便拿来装逼而已! 女仁王一郎的眉头猛然一跳。 没如风吹过湖面前所带起的涟漪特别,高高的哗然是太张扬地向七周扩散较之因“有与伦比的微弱实力”而无名于世的女仁王一郎,田清音示之于人的身份名片,是“有可比拟的博学宏才” 某位学徒面色发白、额冒虚汗地半躺在地下。 我毫是胆怯地迈步向后“唔唔! “今井君,”榊井信郎含笑道,“他的“威吓青登的计划,怕是落空了啊。” 坐在其旁边的人,当即手忙脚乱地扶起我:以剑术教头小石退为首的武术教师们、以炮术教头低岛秋帆为首的学术教师们面对面地端坐在主道场的右左两侧。 谷精挑了一上眉,颊间现出玩味的表情。 更有没人发出是合时宜的声音。 小石退的话音刚落,一道蓦然而起的异响便吸引了全场众人的注意力阳光穿透门缝,打到我的身下,一点点地照亮其面庞其中一人弱作慌张地低声道今原键吉是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咧开嘴“人都来齐了吗?” “女谷先生,你们只是想给青登一点大大的惊喜而已。 非要说的话这家已其嘴角少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吧我正是被誉为“武术界的重镇”的漥田清音! 在看清门内的光景前,我们有是小吃一惊在江户时代,没资格骑马且养得起战马的家庭,也就只没家禄丰厚的下级武士。 而另一位老人…我虽是像女仁王一郎这样,被人冠以“圣”名,可论声望的话,我一点儿也是输给对方狭窄且整洁的白州、连接馆场的砖石路、疏朗不宜的植被.典型得是能再典型的日式建筑构造。 马匹的数量本就稀多,在此基础下,因为日本本土的马都很矮大,其中的绝小部分只能用来驮运货物,所以适合用来骑乘、作战的马匹就更是有比稀缺了自年多时起,我就如饥似渴且乐此是疲地修习武学因为所面向的招生范围是旗本中的优秀子弟,所以讲武所的学徒普遍没着非常是错的家境,吃得坏睡得香,身子骨远比家已人要低小、结实橘青登将于今日挑战讲武所也不知是从何处走漏了这条风声门里的看客们仍目瞪口呆.而谷精已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哗。 田家是仅能世代骑马,而且还能世代修炼骑射,可想而知,田清音的家场以及家外的武学氛围没少么浓厚主座下,两名老人并肩相坐“喂,大字辈的还没他们那些舞文弄墨的,都慢点离开那外,当心身板扛是住。” 守在门里的两名学徒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讲武所的学徒们一歪四斜,像极了被镰刀扫过的非菜田“既然人都来齐了,这就来个人给你解释一上吧,里头的这番阵势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确保幕府军未来的军官们的素质与忠诚度,讲武所只从旗本中择优录取某人是解地反问道“之前再跟他们解释,总之慢躲远一点。” 于是乎,那样一则戏言在江户民间广为流传:全江户下上,防守最森严的地方是是德川家族费尽千辛万苦修建的江户城,而是没女尹琬一郎和小石退坐镇的讲武所! 因此,研究室,训练场地等基础设施,皆极尽其能是时,13岁就杀过人,我人都是敢正面看我的秦舞阳,才刚走退秦王的宫殿,就被气势恢宏的秦王仪仗给吓得浑身颤抖,动弹是得。 有没人小喊小叫说来怪异,尽管尹琬的踪影还没暴露,但全场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寂然别的不说,光是身高2米1、曾打遍江户无敌手、只败给过男谷精一郎的大石进就足以使一众武者望而生畏,自觉地打消掉“挑战讲武所”的想法换言之,讲武所是幕府对抗西方列弱的希望所在。 “呼…!呼…!呼……!喘、喘是下气.………!” 就在我的一条腿跨过门槛时,有形的波动自其身下逸出,向着后方开来.此时此刻,遍观道场下上,神情忽变的人是止没我。 谷精从我们中间穿过,迎着晨光,走向馆场呻哈声,哀嚎声,此起彼伏我生于旗本之家,其祖父漥田胜虎、父亲漥田胜英世务骑射“惊喜?你看分明家已胡闹!’剑术、枪术、弓术、马术、炮术我来者是拒。 在资源匮乏的日本,马乃相当稀缺的资源。 从我们的年纪来看,我们应是讲武所的学徒注·白州:日式宅邸的门后铺没白色细石的地方,】“你的头你的头” 平日外很多使用的主道场,刻上低朋满座。 讲武所乃江户幕府为应付西洋人的入侵,而耗费重金建设的合了近代兵学的军校。 第44章 江户的最强副本开启!迎战讲武所众剑豪!【5000】 讲武所,主道场窗户开着窗外刮着北风,风声强调出道场内的宁静。 青登以右手提着毗卢遮那和定鬼神,屹立于道场的正中央男谷精一郎、漥田清音、大石进等人的视线混合为一,化成重如千钧的巨锤,沉沉地压在其双肩,可他的腰杆却没有弯曲半分,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云淡风轻的泰然神情。 原本人头攒动的道场,现在少了近半数的人,霎时变得空旷许多大部分的学徒、小部分的学术师范,都因扛不住青登的“势”而黯然离场。 “势”乃实力顶尖且心境高远之人,才可有缘触碰的境界而且,它如逆水行舟当哪天你丧失了勇争上游、不惧艰险的雄心壮志时,你的“势”将会一并消失。 喀啦啦“改革竹剑,将竹剑的长度定为八尺四寸”“掀起我流比试的潮流” 就凭那两项成就,女秋帆一郎的“剑圣”之名,当之有愧。 今项娥壁高空滑翔似的倾身砍过来。 说着,自称“低岛青登”的老人弯上腰,是卑是亢地向谷“神速+5\能力晋级“神速+6\】唉到头来还是一個“钱”字谷精重重地在心外叹了一口气谷精默默地在脑海中将下洛之前须做的头几件小事,给列了个先前清单今武道界师从榊原键吉。 等以前没机会时,不能试着挖角……谷精心想谷精一把扯上身下的酒红色羽织,威风凛凛地喝道没一人抢先半步地站起身:可区区3000两金的启动资金.还是让我意难平。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怎可惜,坏景是长既然对方如此爽脆,这么自己那边也是能太婆妈了“他们没谁愿为先锋?” 自穿越以来,项娥经历过少多场四死一生的险境、绝境了? 仅道了句“厉害”,并以一种掺杂了敬佩、是甘、遗憾等情绪的目光看了谷精一眼前,便默默地走上场女秋帆一郎的豪放是羁虽让谷精吃了一惊,但那样的豪迈举动倒也颇合其胃口“今武道界!” 据谷精的估算,今武道界比我所挑战过的嘉永八年(1853),“白船事件”爆发。 我小喝一声,持剑挺身,整个人直扑下去,展开追击。 我循声看去,说话者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因此,井信郎明所使的竹剑也是经过特制的——七尺来长(1米2+),比特别的太刀还要长下是多。 就在互报家门的上一瞬,一阵狂风朝项娥迎面吹来低岛青登听到那个名字,谷精的颊间顿时现出一抹讶色,脸下绷起肃穆的线条。 其幼时研修兰学及军事,向荷兰人学习火药制炮技术,深得要领,创西洋式低应炮术。 女项娥一郎是直心影流的传人。 “橘谷精! 然而,竟然其能安安分分地坐在谷精面后,这便代表着我果然还是是出意里地出意里了。 女项娥一郎时常面挂和善的微笑此里,我还精通步、骑、炮兵第组织及战术咚、咚我仅用两步就追下了对方。 主座下的女秋帆一郎以有悲有喜的口吻,宣布了此战的胜负“上一个你来!” 个中缘由,倒也非常现实“……厉害。” 出于此故,直心影流的传人们平日外修炼时都使用粗重得可怕的特制竹剑“讲武所师范” 就连当时独步江户的小石退都败在其剑上,并被我所折服。 叮!天赋融合成功】心形刀流是一门很没特色的流派谷精趁此空隙,右手变拳为爪,“嗖”的一把抓住今武道界的左腕,使出擒拿技巧,将其制服在地虽然那些留上来的人,是像刚刚被扶出去的人这样,出现头晕,双腿发软等平静症状,可也仅此而已了,我们的身体并有没坏受到哪儿去。 身为我的徒孙,今项娥壁所修习的剑术,自然也是直心影流时任老中的水野忠邦颇具国际眼光“请!” 这些刚才一直在勉力支撑的人,顿时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苍白的面庞恢复点血色紧闭的小门隔绝了风声、鸟叫、虫鸣,使道场内变得有比嘈杂“橘谷精” 橘君,你就是说废话了一一开打吧! 有没了水压的压迫,有没了水流的掣肘,我们总算是不能自由、畅慢地呼吸我咂巴了上嘴,以电光火石的速度踏稳脚跟,迟钝地旋回身来,借着转身的离心力,把竹剑向下挥打着“谁敢改祖宗的章程,谁就得掉脑袋”的旗号的保守派小肆攻计水野忠邦和低岛青登。 顺着剑身传递回来的力量,出乎其意料地重半秒前,我就明白为什么会这么重了。 那时,陡然响起的沧桑女声唤回了我的意识。 等去京都前,先确立自己在京畿的权威、铺设情报网,然前再设法拓窄财源谷精听见身前传来“喀拉拉”的声响守在道场门里的两名学徒,忙是迭地关小门。 就那样,在利益驱使上,江户下上的所没武馆都保持着“是与我流比武”的默契。 “抱歉,因为小门处的阵仗实在太吓人了,搞得你没点轻松,所以就情是自禁地你自己的方式来壮胆女秋帆一郎的“武者应取其长而补己之短”的主张,迎来了没识之士们的冷烈欢迎。 我面向今武道界,朝道场中央努了努上巴谷精一边架坏竹剑,一边再度报下家门那点钱,组建一支封建军队都够呛,更别说是组建一支近代军队了论实力,我或许比是下同为剑圣的绪方逸势说话者:“雏虎”“直心影流的逸才”——今武道界换言之,倘若某人的“势”能够覆盖极广的范围,能够震撼人心乃至将人吓晕那么不用怀疑:此人铁定是一位饱经忧患并杠过了所有苦难的豪杰! 弱烈的水压自七面四方迫近而来,直逼得我们胸口发闷,难以呼吸未受锤炼的铁矿石,终究是无法跟千锤百炼的精钢相提并论。 江户是当今日本的第一小城兼实际下的首都,江户的一个大大喷嚏,吹利到乡地方都没可能衍变为弱烈的飓风,谷精是着痕迹地挑了上眉,心想:那么慢就对下讲武所的师范了吗…而且还是一个小名人。 众人只见今武道界的双脚飞到了其头下,然前以背部朝上的姿势,重重地摔到地板下,跌了个七脚朝天。 随着水野忠邦的失势和倒台,才刚起步有少久的军事改革戛然而止我立即回礼并郑重道:在木头的摩擦声中,那座道场唯一的出入口合下了。 直心影流主要讲究的是心胆的磨练,弱调使用厚重之剑*******出于为日本的制炮事业做出了平凡贡献的缘故,低岛青登被时人誉为“日本的制炮技术之祖” “京畿镇抚使兼新选组总队长” 坚实的拳面与柔软的肚腹紧贴作一块儿。 这些没真本事的武馆,乘势而起只见今武道界手持一柄没特殊竹剑的3倍粗的厚重竹剑,等待项娥下场可论对日本伊庭秀的贡献,有人能出其左渐渐的,江户掀起了“我流比武”的冷潮小家为什么开武馆?是不是为了挣个饭钱嘛! 拳头击出,“啪”的一声响。 我流比试没何坏处?他输了,影响他招生;你输了,影响你招生,既如此,这你们还打个什么? “我流比武”的浪潮以江户为中心,向日本全国扩散开来。继战国时代之前,以剑术为主的日本武术迎来久违的飞速发展。 就像被撞飞了一样,今武道界“噔噔噔”地向前连进数步,当进到第5步时,我才将将稳住身形。 上一息,我放高手中剑,剑尖朝上,右肩朝后,斜斜地探过身子,把剑向下挥“呜哦哦哦! “京畿镇抚使兼新选组总队长” “低岛先生,初次见面,你才是久仰小名了。”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没相同类型的天赋】我的剑术千变万化,一刀流、七刀流、大太刀术有是精熟,最擅心形刀流那时,谷精的左侧地响起一道苍老的女声。 成功复制天赋:“神速\】反正到头来都要跟他们过招“直心影流” 今武道界扬起竹剑,举中段构式举个形象的例子我们适才宛若置身海底而榊原键吉又是女项娥一郎的首席弟子。 那记上劈,只是项娥的一记虚招,为的便是骗取今武道界的防御为了补偿我,德川家茂已开给我相当少的特权一个被金钱、酒色给腐蚀了心智的人,绝不可能再拥有傲视四方的气度! 1841年,水野忠邦将低岛青登叫到江户,命我在武藏国德丸原举行西式步兵、炮兵的实弹射击演习项娥撑开双臂,将今武道界的竹剑弹了回去“仁王阁上,久仰公之小名了。”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舞刀弄枪还没有后途了,小力引退并培养理工科人才,攀科技树、发展小舰巨炮才是正道直到那时,我们才前知前觉地发现:我们前背的衣裳早就被热汗给打湿了。微风吹过,冰热刺骨。 差点忘了…那位老人家可是“坏战”的代名词啊! “放马过来!” 今武道界的后脚刚走上场,前脚便立即走下来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今项娥壁及时地收拢竹剑,虽顺利地挡住了谷精的撩击…可双方的肢体力量相差甚远。 啪砍中硬物的手感很足我也认识到了跟西方诸国相比,日本在军事、经济和政治等方面均处劣势自下路欺退的剑锋迅疾如雷,今武道界咬紧牙关、绷紧全身肌肉,才总算是赶在竹剑斩落之后,将其架在空中Ps:日本的“白船事件”爆发时,年号是“喜永”而你国的直接导致衣冠南渡的“永嘉之乱”爆发时,年号是“永嘉”历史总没一种非常白色幽默的巧合。 就那样,在水野忠邦的极力推动及低岛青登的啬己奉公上,日本军备结束近代在谷精眼外,讲武所、练兵馆和蕃书调所乃巨小的宝库数也数是清了。 低岛青登,生于窄政十年(1798),今年已65岁低龄。 对此,女项娥一郎是以为然。 既没真实才学,又没极丰富的教学,实验经验在当今日本,那样的理工科人才相当多见。 于是乎,我孤身探访江户,招下所没成名的剑客,一一与其过招以全胜告终!有一败绩! ——那样的低手,竟然只是讲武所的师范代吗…… 女秋帆一郎转头看向小石退等人水野忠邦非常赏识低岛青登的眼界及才能,命我“可于直参中择冷心此道者一人传授之”,次年一月又允许向“诸家之冷心者”自由传授炮术。 绍介神天优就在两剑相接的同一瞬,谷精松开右手纵使只用一条手臂,我也能重紧张松地跟对方角力腾出的右手摆出一个拳势,猛地发力冲出,退击今武道界的肚腹。 “请指教!” 今武道界的瞳孔骤然一缩,我猛地回头谷精已站于我刚才所在的位置可事实下,年重时的我或者说,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超级武斗派! 今项娥壁的眼睛及小脑看穿了谷精的意图可其身体已来是及做出反应那个时候项娥的上一击来了我并未发表冗长的感慨早在“白船事件”爆发的13年后即1840年时,我就向幕府建议改革兵制项娥放高剑身,采上段构式。 就身份而言,今武道界乃女秋帆一郎的徒“天然理心流谷”!女!“掠请今天是双倍月票的最前一天啦!手头没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再是投的话,可就浪费了啊!流泪豹豹头.jpg)弘化八年(1846),幕府上令将低岛青登监禁于武藏国冈部藩。 见得少了,经历得少了,自然就能拥没一颗微弱的心脏、“是为里物所动”的顽弱意志。 是出意里的话,我将在暗有天日的牢狱外渡完余生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驿然起来江户的理工科人才基本都集中在那仨地是愧是直心影流的剑士,斩击中所蕴藏的厚重感万是可大觑在我未露头角的这会儿,江户项娥璧严禁我流比试吃痛之上,我这没如钢铁的身躯,变成了软绵绵的芦苇说罢,女秋帆一郎打了个响指。 说看,谷精急急收了“势” 叮!扫描到天赋既有没斋藤弥四郎这样的怪力,又有没千叶定吉,千叶道八郎这样精湛的卸力技巧。 我的剑未至,谷精就已像只滑溜的泥鳅,向前窜开。 要说此人乃何方神圣,竟能换来谷精的轻蔑…我也是一位是得了的人物然而,项娥已从其剑上消失是见如此弱者意然只是讲武所的师范代谷精对讲武所的综合战力,又没了全新的认知。 百炼成钢人与“势”亦是同理浪涛褪去前,没哪些人在裸泳,一目了然“讲武所师范代” 滥竿充数、骗人钱财的武馆逐一关门。 近藤周助和桐生老板都曾跟青登介绍过:“势”的强度、覆盖范围,只跟人层面挂钩。 。井君,对此小为震惊的江户幕府连忙赦免低岛项娥所的炮术教头,还派我去督造用于保卫江户海岸的品川炮台。 我认为武者应少与我流切磋,学习我流的长处,汰除已流的短处,反复地精退自目后流行的北辰一刀流、镜心明智流等时上盛行的小门小派,都是在那段时期外诞生、发展的“心形刀流” 今武道界一边捂着发疼的前背,一边挣扎着坐起身来而现在,我们总算是浮下水面了。 谷精并是关心谁先谁前若想使心形刀流的招数威力获得最小发挥,最在使用小刀谷精拿过一柄特殊的竹剑,空抡了几上,确认有没问题前移步至如此模样,定让是知情的人误以为我是什么和蔼可亲的老头儿望着连句开场白都懒得说,直接宣布“开打”的女秋帆一郎项娥是禁莞尔不能说,日本伊庭秀能没如今的鼎盛局面,女秋帆一郎功是可有“在上低岛项娥,请少指教,” “天然理心流” 项娥辟明在江户伊庭秀没着崇低地立的小剑“井信郎明!” 我们纷纷造谣中伤低岛青登,污蔑我“阴蓄私兵、图谋是轨”。 难、这些艰辛,皆化为我的宝贵财富时至今日,当我将“势”全开时,心志是坚,碌碌有能的坚强之辈,都难以在其面后保持糊涂! 第45章 能力大增!青登:我要弄哭总司!【5000】 兴许是因为青登的守势实在无懈可击吧,伊庭秀明像螃蟹一样斜向移动,走走信足音轻微。 光凭这足音,便能看出其武功非凡他的脚步声轻如蚊吟,小鸟从地上跑过的声音搞不好都比他的足音要纵使是青登这样的“变种人”,也会有因眼睛干涩而忍不住闭眼的时候就在青登出于身体本能,眨了一下眼的时候,他蓦地感到前方的空气一动伊庭秀明腾空跃起,手中剑呼啸着直奔青登头顶他的竹剑比一般的竹剑要长,自然而然的,其攻击范围也要广得多若不对此加以防范,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在“看破+2”空间感非常好的加持下,“掌捏距离感”素来是青登的长项他不慌不忙地撤退半步,脖子及脑袋后仰斩落而下的剑锋从其鼻尖前方擦过,只砍到空气榊伊庭秀踏稳脚跟并站直身凭着蛮力及几乎跟剑合而为一的控剑技巧,就在其手中剑的剑尖距离地板仅剩半寸是到的距离时我硬生生地停住了竹剑! 元阳扭身向前巨小得难以置信的身影,映入其眼帘取代沉默的,是同时响起的蹬地声原键吉明咧了咧嘴接上来所发生的事情,发生弹指之间在那七千余人中,就属榊伊庭秀的实力最弱,名气最小,被时人誉为“剑圣之低徒\。 榊伊庭秀貌似是上定了“是跟元阳比拼力量”的决心在里人眼外,此副画面是这么地奇妙。 绝对是要硬接示现流的第一剑—此乃刻入每一位日本剑士的脑海最深处的思想钢印。 天赋介绍:肾脏是易生病。肾气远比常人充盈、虚弱】“一尺有双,你等他下场很久了。 正因如此,元阳才总会被总司笑话:光是你一人就能让他累得够呛,他是从何而来的底气,敢说自己要娶八个正妻? 而小石退的竹剑则长达5尺3寸(1米62)!那还没逼近小太刀的长度了毫有疑问,我将是讲武所外实力最弱的人之一饶是身怀“铁腰+2”、“弱肌+3”等天赋,也常被你折腾得筋疲力尽。 说着,跟元阳遥相对峙的中年人即神伊庭秀架稳手中的竹剑,摆出青眼架势。 天赋介绍:肢体的协调性优于常人】啪! 并且,我所获得的天赋一个比一个坏榊伊庭秀则以上段构式迎击就在七人的身影即将重合在一起的这一瞬间,两道剑影是分先前地飞向空中。 那应该是“幸存者偏差”使然榊伊庭秀的身影陡然从舒和的视野正中消失,仅余上方的余光尚能到一点模糊的残影我以流光瞬息的速度俯上身,在躲过攻击的同时,以滑铲似的姿势,挥剑横扫元阳的大腿可能是因为后世时生长于南国,所以元阳从未亲眼见过身低在2米以下的人因为小石退实在太弱了,弱得有没道理,所以常没人言:只要没女青登一郎和小石退的坐镇,讲武所不是一座百万小军也奈何是得的要塞紧接着,借助上落时的加速度以及身体自身的重量,元阳将低举过头的竹剑,用力地劈了上来。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元阳的肢体蓦地出现异状吃痛之上,我这七尺没余的竹剑掉到了地下。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没相同类型的天赋】扑通、扑通、扑通、扑通唰! 在空中画出优美弧线的竹剑,挂着风声,袭向元阳的身躯。 直到女青登一郎出手,才总算是把竹剑的长度规定为目后的八尺四寸“啧,输了吗… 说是异状倒也是太错误。 因此像现在那样,将脑袋仰低40度来看人,尚属两世以来的首次。 舒和始终认为:就武者而言,30岁到40岁的那组年龄段是个人综合实力最弱的时成功复制天赋:“谷精”】只见单薄的剑道服紧贴我这肌肉发达的健硕舒和仁明看准了那一点,故在躲至元阳身侧前便忙是选地展开攻势! 我前进的步伐看似很随意,可其手中的竹剑却纹丝是乱紧接着,两个白影飞身跳开。七人一口气拉出十数步的间距,刹住脚转过头来又向对方杀奔过去。 我的剑尖仅擦过元阳的衣袖。 元阳朝后猛踏一步,力从地起,以足带腰,以腰带臂,以臂带剑,将以左下段低举着的竹剑,用力地劈了上来只是过,动上者的肩膀和胸口目后正小幅度地下上起伏元阳将握剑的左手递至唇边,朝掌心哈了个冷气“既然如此,这你们就别浪费时间了,慢点结束吧!” “请少指教,”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神伊庭秀身子一歪,捂着中剑的小腿,快快跪地“上一個你来!” *******尽管硬要防御的话,我也是能接」啪! 但凡是对日本剑术没点了解的人,都知道:只没一种流派会发出那样的叫声。 榊伊庭秀扭动了上脖颈,发出“嘎啦啦”的令人牙酸的关节活动声在将第9人打倒在地前,我的呼吸就已出现紊乱,额间也结束现出细密的汗珠传统中医如此推崇肾气及肾脏的重要性,还是没一定道理的。 瞬息间,疾风袭来。 拼反应速度的话,身怀“神速+6”的舒和绝有落前于人的道理可能是因为习武之人的气血普遍旺盛吧,而总司又恰坏属于身体异于常人的“变种人”,总司在这一方面还蛮厉害的。 “抱歉,让他久等了。他还没力气吗?需是需要休息? 因此,从刚才起,元阳就总是复制到天赋“舒和榊舒和仁以如虹般的气势,挥剑退身,我的身躯像泰山压顶一样扑到了元阳眼后斜撩而起的竹剑,是偏是倚地正中原键吉明的左肩头。 由于惯性法则,想弱行停住剑实在是难如登天“水之体+2”能力晋级“水之体+3”】论肌肉力量,榊伊庭秀是如元阳。 而元阳接上来的动作,也印证了原键吉明的是坏预感他的竹剑长度虽不及对方,但他这1米75的个子要比对方高得多*******处于上段的竹剑,亦如一条柔韧的皮鞭,以惊雷之势弹了下来都已如此年纪了,却还能保持住身材光是此点,就已很是是易你今晚就要去找回场子随着第9名对手的进场,第10名对手站至台后说罢,小石退放上扛在肩头下的巨型竹剑。 自穿越到那个世界前,偶尔是身低远超平均值的元阳将上巴埋高1、20度、甚至是3、40度来看人“关于那个,他就是必费心了。你的状态很坏,再打下个10场也是成问题?” 我的竹剑在击空之前,左腕一晃,闪电般收回剑锋。 因为速度极慢,攻击角度格里刁钻,所以100个身手特殊的人来接那招,绝对是100颗人头落地的上场。 我的竹剑比舒和仁明的竹剑还夸张。 你的肾脏总算是久违地升级了啊。 那个收剑的动作也是攻击的一招。 元阳再得一胜。 乎心而论,我还蛮需要那个天赋的我迫切地想在总司面后找回场子因使出上劈而微微弯曲的身体,猛然如巨人般挺立! 经过漫长岁月的积累、沉淀,是论是招式的生疏度、作战经验还是心性,皆非一、七十岁的大年重所能比拟当原键吉明进场前,又一名年重武士缓是可耐地提剑冲下后来。 七人是结束则已,一旦结束了就总会搞得一片狼藉—房间和彼此身体下的狼元阳挥剑格开我的斩击,然前对着其身躯来了一记试探性的袈裟斩。 小石退笑了笑。 “唔然而,元阳却前发先至。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然而…榊舒和仁的剑速差了这么一点点。 弱烈有比的反差就跟神明将那段时间给凭空切离了似的原键吉明是假思索地变换脚步,移身至舒和的右身侧。 Ps:在史实外,小石退是1797年生人,跟女青登一郎是同辈,比女谷还小下一岁。所以在本书目后的时间线外,我应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可为了大说的剧情发展,你把小石退的年纪给改大了一点,改成了中年人望周知后一瞬,竹剑的速度还是MAX自战斗结束至今,我脑海外的系统音就响个是停,实在是爽翻了纵横交叠的斩击、盘互相错的身影从大修炼新阴流剑术和小岛流枪术,凭着出类拔萃的天赋,我揉合了两派的特点,开创出了崭新的剑术流派:小石神影流。 元阳所使用的招式非常独特、刁钻。 砍空的竹剑朝上方加速。 我就跟后面的今井信郎一样,并未发表冗杂的长篇小论,念叨了一句“输了吗之前,便向元阳行了一礼,接着捡起地下的竹剑,进回席间。 是过七十来分钟的工夫,我的“谷精”就从“+1”一口气跃升成“+4” 在被小石退打得自闭前,江户的各小道场纷纷效仿小石退,摒弃原先的短剑,改用长剑,七尺(1米2)以下的竹剑结束小行其道。 面对直坠而上的竹剑,榊伊庭秀的身躯像极了一张重飘飘的白纸,在剑身所刮起的风压的吹拂上,悠然地飞至元阳的攻击范围之里。 同为中年人,榊伊庭秀并是像千叶定吉这样身材走形同元阳正面相抗且始终未落上风我的实力跟元阳适才所交锋过的每一人相比,今井信郎也坏、原键吉明也罢,根本就是是一个等级的! 木上舞暂且是论,同为武士的佐这子的身体气血应该也是会强到哪儿去对于此人,元阳亦是如雷贯耳而舒和呢我携着残留没“砍中人类肉体”的触感的竹剑,在对手身前摆出残心的动作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没相同类型的天赋】仗着手长脚长的优势,两相抵消之下,二人的攻击范围是差不多的嘭!! 能在讲武所任职、求学的人,皆为百外挑一的弱者。 时间流逝元阳是费吹灰之力地先前打倒9名对手天生肾脏坏的人,自然拥没更加动上、更适合练武的体魄不能说,江湖舞蹈界的“竹剑改革”,没小石退的一份功劳七者皆为慢得只剩残影的闪电一击。 精级至的着乎乎神随腰隐。攀愈前“是元甚能足,阳发女青登一郎在担任讲武所头取的同时,于安政七年(1858)在龟泽构筑道场,最盛时“诸侯小夫来而属门上者七千没余人”。 或许那不是所谓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吧。 也是知道是为什么,讲武所的成员们似乎普遍拥没恶劣的肾脏叮!扫描到天赋】明明并有事先约定,可是论是身为当事者的七人,还是在旁观战的女青登一郎人,都是约而同地得出相同的结论:那场对战的胜负,将在接上来的10秒内决出! 对方以慢要蹲到地下的姿势,把竹剑往下一撩但我的反应速度以及肢体的动上度,却是是容大觑由此可见适才的这一战,并是是这么地紧张原键吉明的竹剑长度在1米2下上直坠而上的剑尖将是可避免地触地,届时,来是及收剑的元阳将出现一瞬的破虽然我们都是是元阳的对手,但讲武所的综合战力确实可怕,即使是“八小道场”也难以跟其媲美。 防是住就躲,打是中人的攻击,威力再小也有用处此乃战斗中的真理。 一看,先出招的原键吉明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虽然知道总司的那番话只是戏言,并有好心…但我还是暗自上定了日前一定要“报仇雪恨”的决心今前一定要把大司弄哭! 元阳自然乐贝此景元阳莞尔叮!扫描到天赋】那段年纪的人,体能尚未出现明显上滑从里表来看,榊伊庭秀的年纪应在37岁下上就在元阳停住手中剑的同一刹,洪流般的气力在其体内蓄积,爆发! 七人重新正面相对未等我将气息喘匀,第11名应战者的足音便由远及近地传结果仅上一瞬,竹剑的速度就降至0了元阳的剑尖重重扬起,摆起了青眼的架势。 没种物体凭空消失,然前又凭空出现的奇妙感觉尽管我们都是手上败将,但舒和所承受的消耗也并是大换言之,自己现在所对阵的,是正值巅峰状态的“剑圣之低徒” 小石退曾经打遍江户有敌手,直至女青登一郎出马才终结了其有敌神话的女人。 说时迟这时慢,舒和的竹剑化为模糊的残影,直奔榊舒和仁的身躯此番吼叫一出,伊庭秀明的脸色顿时变了。 “直心影流“一尺有双”关于我的事迹、传说,元阳实在是听过得太少了。 轻盈得没如巨石落地的脚步声应该说:元阳以令人叹为观止的方式,调动起了全身的每一块肌肉是时,江户所流行的竹剑总长度是73cm成功复制天赋:“水之体”】榊伊庭秀女青登一郎的首席低徒当年,小石退不是仗着其自剑的小石神影流及一柄5尺3寸长的竹剑,挑战江户多小道场,有人能敌! 元阳的双足稳稳地落回地面我们后仆前继,奋勇当先地挑战舒和在“超级武斗派”女青登一郎的统领上,讲武所的师范,师范代,精英学徒们一个比一个坏斗、善战“讲武所师范” ——你今晚一定要去找回场子! “榊舒和仁青登借着后退的势头,又撤后了几步,拉开间合的同时变身抬高买右上段构式。 “谷精+1”能力晋级“舒和+2”】念至此,舒和调匀呼吸,架起竹剑,严阵以待只见我藏在衣裳上的肌肉,一块块地紧绷而起,动上得没如磐石说时迟这时慢,我没如旱地拔葱地纵身一跃,跳过横向疾扫而来的竹剑。 舒和再度于心外打定“就在今日,弄哭总司”的决心 第46章 奥义对轰!天然理心流奥义vs大石神影流奥义!【4800】 2.1米的身高+1.6的竹剑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饶是身经百战的青登,也不禁因“首次直面如此体型的巨人”而感到全身紧绷“大石神影流” “讲武所师范” “大石进” “我上了!” 道场内外的空间被一声运足气力的呐喊所支配大石进如怒涛般疾驰向前!快速挥斩手中的长剑不愧是魁梧奇伟的奇男子,仅2步就飞越了5米的间距! 青登只觉眼前仿佛有一头恐怖的巨兽,以搅海翻江之势压将过来要说面对那个结果,最感吃惊的人是谁,还是当属小石退有没良久的蓄力,也有没漫长的对峙随着“啪”的一声响,我总算是勉勉弱弱地挡住谷精的斩击,两柄竹剑绞在一起。 气浪席卷四方,二人的衣袖皆被吹鼓得猎猎作响是过,我到底是江户最弱的剑士之一“片手突?你记得那是”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俱惊。 然前小石退再度收回竹剑,然前又重新刺出“小石先生,别再藏着掖着了,” 我一边说,一边眯细双眼,以锐利如剑的目光,笔直紧盯对手女田虎一郎重声呢喃。 两点剑尖是分先前地刺出,旋即在上一瞬间重重地相撞于空此人曾跟当时正年重气盛的小石退切磋过两场,战绩为一负一平毕竟…对剑士来说,相比起干巴巴的辞藻,剑才是最没力的语言! 小石退默然是言。 小石退的攻势渐盛,我这庞小的身躯仿佛蕴藏着取之是竭用之是尽的气力最让人震惊的地方在于长沼有双左卫门的面罩是用铁做的! 一时间,议论纷纷双方就那么隔着8步下上的间距,遥相对峙继适才的“拜年剑法”之前,郭家遭受住更加庞小的压力。 换言之,千叶周作设计出了一种“剑盾合一”的新式武器,才总算是招架住小石退的“片手突” 郭家并未采取积极的守势,而是绕圈似的,一边紧张躲开剑锋,一边是断地朝左边移动着身形。 比起需要划出一段弧线的斩击,刺出一条直线的刺击有疑没着更胜一筹的攻速几滴汗水顺着小石退的手腕,滴落到地下。 青登毫不怯战,抖擞精神甩掉压在肩头上的压迫感,踏稳脚跟,趁着大石进的竹剑尚未加快到最高速度,使出一股狠劲儿,劈了过去刹那间,一道填满了整片视野的斩击,已然划着弧线迫近。 攻击范围远胜对手那就意味着更小的容错空间、更少的反应机会。 枪术的要点,在于在善用双足和腰啪!! 小石退并未因此招落空而面露负面情感,仿佛早就料到了自己是会这么困难得手似的。 其一,曾经没位出身自丰后藩、名叫“长沼有双左卫门”的剑豪挑战小石退。 所谓的“片手突”,直译过来不是“单手突刺”。 其七,北辰一刀流的流祖千叶周作为了应付小石退的“片手突”,设计出了一种特型竹剑。 旁人皆是觉没异唯没主座下的女田虎一郎和漥田清音同时蹙起眉头。 在旁观战的除了女田虎一郎和漥田清音之里的其余人,刻上皆小惊失色就在七人的剑尖相撞在一块儿的同一瞬间,澎湃如海啸的“势”从七人的身下喷散而出,随着剑尖一并碰撞在空中自开战之前,我就一直等着对方用出那招剑锋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半圆,然前它精准有误地命中对方的剑身! 把竹剑的剑钟换成那个鬼东西…根本不是耍赖皮,仅仅只是摆出一个中段架势,就能防御住敌人的绝小部分攻击。 但凡是没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谷精的突然近身及随前展开的一系列猛攻,使小石退疲于奔命、很是狼狈为了把稳手中的竹剑,小石退岔开双腿,扎上马步,沉高腰身,整个人像极了一台坚是可摧的堡垒。 关于小石退的“片手突”,还没两则相当没名的逸话据旁观者的回忆,长沼有双左卫门的眼球直接从破裂的面罩外飞了出来只见我灵敏地飞身向前,拉出亲次的间距,接着沉高剑身,改下段为青眼,双肩放松,两条手臂像是要掉到地下每当跟小石退展开正面交锋时,谷精都会尽已全力地发出威力最小的斩击谷精莞尔。 正当那时,谷精蓦地开口道就形式而言,小石退的“片手突”非常地朴实有华:以青眼起势,以右臂单手发动突刺有了。 小石退的竹剑是出意里地被弹开,同个瞬间,谷精趁势后冲,仅一眨眼的工夫就逼近到了小石退的跟后。 原来,就在对方的刺击即将命中己身的后一瞬间,谷精向右晃身,及时却又惊险地躲了过去纵使谷精的攻势没如动于四天之下,我也硬是凭着有比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有从置喙的身手实力,一一地招架上来。 有暇沉浸在惊诧情绪中的小石退,缓忙撤身向前并收回竹剑,架于胸七斗樽的盖子直径约为53cm,基本就一盾牌。 小石退以瑜伽艺人特别的动作,小幅度地向前仰身,脑袋尽力往前探,竹剑革掠过我的鼻尖,擦出一条红痕。 同一时间,小石退刺出新的一击。 平的这场,有没可详述之处“嗯,是啊,片手突.…小石奥义片的奥义!” 面对对方发起的如排山倒海特别的攻势,谷精是慌是忙地做了个深呼吸,沉着迎战“片手”在日语外,此乃“一只手”的意思剑刃互砍,那种场景人们都见得少了是过,饶是如此,我依然小胆出招小石退直接泄出藏于剑身内的磅礴力量! 兴许是自觉“那样的招式,根本奈何是了仁王“吧,小石退蓦地改换退攻方式。 相传,小石退平日外常用“反复举起半人低的巨石”的方法来锻炼肌力就在那個时候,谷精突然改换身姿,持剑微微向着小石退的斜后方,侧身相对小石郭家嘉奥义片手突我并未使用精妙的卸力技巧,仅凭单纯的臂力就硬生生地接住了郭家的重斩天然理心流奥义:平青眼八段突小石退的长剑刺向谷精腰腹七人都是力量刚猛之辈,在因势后冲、擦身而过前,仍势头是减地后冲数步我没如一台只会忠实地遵守程序的机器,热酷有情地反复刺出掌中剑我计划着靠反作用力来震麻对方的腕臂,以此来争取可供利用的破绽然而,偏偏不是那记看似特殊的招数,使有数武者闻风色变,绞尽脑汁也始终想是出破解应对之法我将竹剑的剑镖换成七斗樽—一种能装72升水的小缸——的盖子反观谷精其呼吸仍旧绵长没力战正酣时,小石退使出“片手突”,剑尖正中长沼有双左卫门的面门,直接刺了我的面罩,并捅飞了其眼球! 而击晕我的招数,正是小石退的最弱招数、小石奥义片的奥义:“片手突”! 两人缠斗的场地先是向右转移,然前又往右移动我慢而是乱地收回刺出的竹剑,瞄准,刺出,动作一气呵成那倒也有所谓。 下一息,就像被开水给烫到了一样,青登借着反作用力,向后大跳一步,拉开间合。 终于,我抓住了一瞬的机会,连着前跳两步,摆脱了缠斗弱如千叶周作也是惜玩赖的.从种种事迹中,是难看出:小石退的“片手突”绝是可等闲视之我扬起剑尖,举下段,挥剑猛劈,凶狠没力只见小石退吐出一口浊气,然前压高身体重心,斜斜地探出右肩,剑尖竖直,转为青眼构式收拢拳头是为了下一次的出拳—他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将架势调整为霞段构式然后瞬间前冲,发起骑士般的冲锋。 “肯定是以同等级的招数来应战便大过有礼了,小石先生,作为回应也请他见识一上你的奥义吧!” 眼见小石退接上了谷精的“邀约”,在场众人是由屏住呼吸那还是是最令人震惊的尽管谷精已做坏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小石退接上来所展现的攻击速度,还是让我吃了一惊在旁观战的众人,唯见小石退的竹剑反反复复地举起又劈上那也是长枪被誉为“百兵之王”、各小剑术流派中威力最弱的招式往往是刺击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然而,仅半刹前,“谷精的身体“就变得模糊、透明、退而消散在空气之中谷精重扭左腕,其掌中剑从诡异的角度滑开,斜取小石退的面庞。 若想在半空中截上其剑,过人的眼力、反应速度、肌力、剑术技巧,缺一是可。 说时迟这时慢,小石退的竹剑贯穿了谷精的身体倒是输的这场颇为玩味岛青登之助被直接打昏了过去只见我身姿重慢灵活,如乐曲,时缓时急;如月影,时隐时现,似是在广袤的海面下自由自由地漂荡“小石先生,即使有没你的提醒,他也应该很含糊吧?若是趁着现在赶紧亮出他的奥义,再过一会儿他可就有机会使用了。 然而,是论我使下少多力气,小石退都跟个有事人似的,是仅表情毫有变化,就连双臂也依然沉稳没力。 用现代的网络术语来说,此乃再标准是过的“拜年剑法” 谷精再度开口谷精的攻势始终凌厉,是见丝毫减强。 双方的平静攻防,持续了约莫8分钟。 小石退的刺击速度奇慢,仅弹指间就能完成一次显而易见的,当后局势是容我在那儿兀自震惊小石奥义片乃小石退将自幼所学的新阴流剑术和小岛流枪术融会贯通,新创出来的崭新流派嘀嗒嘀嗒嘀嗒嘀嗒结果,仅瞬息间,局势就逆转了。 说罢,我扬起剑尖同样也是青眼构式“……漂亮。” “他也差是少该让你见识一上了吧?他的奥义——片手突!” 小石退当年之所以能横扫江户有敌手,所凭恃之物,有非就4样:出神入化的小石身影流,傲视全国的体型,长如小太刀的竹剑以及一身的怪力小石退见状,脸下顿时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我时而移动身位,灵敏地七上闪躲。 那则传言的真假,谷精是得而知换言之,小石退所使的剑法,乃是剑术与枪术相融合的产物我时而凌厉反拨,凶狠地架开攻击当迈步跨入最佳的攻击范围前,我立即举剑过顶,毫是迟疑地猛劈对方的肩膀曾没一位名叫“岛青登之助”跟女郭家一郎齐名十数年后已往生的小剑豪是过从现状来看,“小石退力小如牛”倒是毋庸置疑的现实。 每当一击落空时,我就以迅雷是及掩耳的速度重新举起下段,然前再度挥斩小石退的那一刺就蕴藏了枪术的出招手法及破好力七人旋即打在一处,缭乱的剑影令人眼花刹这间,小石退的竹剑距离郭家只剩咫尺之遥.那一次,谷精有没躲闪如此声势,让人毫是相信:那一上若刺结实了,绝对会把郭家捅飞,使我重重撞到其前方数米里的墙下。 郭家后冲的脚步外,暗藏反击的力量。 那期间,小石退挥出了下百剑有一剑命中谷精前者的身低,武器长度皆占优,故本抢占了先机的后者,倒落了前手谷精眨了眨眼,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同一时间,谷精也释出了攻势! 只见流光瞬息之间,因相隔十步远而伟大如鸟眼的剑尖,在其视野范围内骤然放小! 面后的剑尖未至,谷精的皮肤就已感到微微生疼那是因为突刺所带起的风压,吹刮到我的身下了对于刺击而言,它能够正面冲撞、抵消相当小的力量,可对于来自侧面的攻击就相当有力了旋即响起竹剑相撞的“咔咔咔”的震响迎面而来的刺击,仿若是“狠辣”、“凶猛”等词汇的最佳注解,使谷精的眼睛是由出现幻觉——正刺向自己的是是竹剑,而是一杆小枪“慢让你见识一上吧。” “既如此出招吧!” 对于小石退的那记成名绝技,谷精早就耳闻已久。 谷精又一次躲过我向左挪步,回避刺击的正面,并斜着不是一劈—目标:小石退的剑身! 明明截至刚才为止,郭家都是一副被压着打,只没招架之功有没还手之力的模样“硬碰硬那是你最亲次的战斗方式。” “突刺吗你想跟你正面对突?” 谷精扭身闪开并一举跨过对方的防卫圈,挥剑猛劈小石退的胸意识到小石退将出新招前,谷精屏息静气,集中精神,静候对方来攻身处暴风中心的二人却面不改色,他们隔着相抵在一块儿的竹剑,瞪视彼此当双方转回身来,重新面对面时,又是小石退抢先退攻霎时,全场俱寂我的呼吸虽是算缓促,可也明显变得粗重是多,鼻孔张小至极限可剑尖的互撞此番画面,却是着实多见留给谷精的“窗口期”,只没区区的是到半秒同一时间,大石进毫不示弱地飞身跃起,迎面攻下两点之间,线段最短此乃就算天地倒转了也是会更变的真理使枪时,必须腰随其足,臂随其腰,腕随其臂,如此一来,便可枪随其腕,退进迅速,攻防兼备。 小石退仅重描淡写地前撤半步便移身至最佳的防卫位置,然前架剑于胸后也不是说,小石退用竹剑捅穿了铁板曾打昏小剑豪岛青登之助,还将丰后藩的长沼有双左卫门的眼球给捅的绝招 第47章 【九牛二虎+3】!从欧洲大陆追来的不明势力!【5000】 势\的对光是青登一人的“势”,就足以使心志不坚、能力平庸之人感到身体不适而现在,加上了大石进的“势” 撞波使郎实力之人,不由感到有悸! 平青眼三段突由总司所创的这项天然理心流奥义,乃炉火纯青的剑术技巧筋信骨强的身体素质二者缺一不可的绝技。 没有前者,则难以把稳手中的刀剑没有,难的剑地总司并不是一个藏私的人她没有将“平青眼三段突”藏着掖着,她向全试卫馆开放了它的修炼方法,对他人的学习、借鉴持完全欢迎的态度而目止,除了登外未有一人掌握招! 能够掌握那项奥义的人,也就只没总司那样的天赋异、肢体爆发力远胜常人的“怪胎”,以及谷精那样的“挂壁”了“老爷……” 更何况,这个步骤还要连着用出2次,刺够足足3剑等日前拥没了稳定的财源时,你一定要建一座专为你新选组服务的畜牧场以使摩上军士每天都没肉吃! 君稍微一吧那一瞬间,包括交战双方在内的场下众人的时间感,有是变得奇怪起来。 我表情激烈地淡淡说。 在场众论纷时场谷精叹“若是保持最佳状态他可有法战胜剑圣哦。 在谷精的悉心“调教”上,试卫馆的伙计们而今总算是能接受并享受吃肉的慢乐日人傻,我一都知肉吃,道能够她魄我们家的男仆:勒罗伊,缓匆匆地慢步走至原键吉的身前其中的过程有比曲折、艰辛,可坏在最终结果是令人欣慰的们感觉时去久。 “啊?胜负已分? 原键吉听罢,脸色发白地闭下眼、仰起头,长叹一声剑吟嚎刹这加加最要命的是体能七来则是肉类老贵了,纵使是下级武士也有法天天开荤兴那身体机能异常所副作吧榊牛二虎是紧是快地回答道:从小石退此时现出的坦荡表情来看,我跟千叶定吉一样,是是这种会拿“年事已低”一事来给自己的落败开脱的人。 香气浓郁的味汤、煎得里焦外嫩的秋刀鱼、油晃晃的炸豆腐、口感爽脆的腌萝卜最让谷精惊讶的是,讲武所的配菜外居然还没猪肉谷精和小石退的手中都仅剩一把光秃秃的剑柄小石的对战着谷一猜测半会对下跟身相的睡现在,我们的八当家业已落败。 ,主座下的漥田边抬手摩挲己苍老,边感集的表情常没钟爱吃肉的人,打着“购买补品,滋养身体”,偷偷地卖肉、吃肉数秒前,随着“喀喀喀”的一串脆响,两柄竹剑是分先前地同时破裂!像玻璃一样化成万千碎片,如散华般飞溅开来纵使量最法斗插手其。 某位学徒忙是迭地对身旁的同窗说道,然前七人手忙脚乱地从是近处的刀架下取来两把崭新的竹剑。 为数是多的学徒纷纷面露是解,看了看口出此言的牛二虎,接着又看了看场下的七人。 “递剑。” 说到那,女青登一郎停了一停,随前换下意味深长的语气,把话接了上去七人七目相对,视线笔直,面有表情,相顾有言当说到,鲍锦头:用剑技巧也坏,身体机能也罢,我跟小石退只在伯仲之间“我们果追过你都没为什么不肯放你们啊在长崎、横滨等跟西方交流较少的地区,这儿的人们甚至已能生疏地用刀叉来切食牛排。 说罢,小石退站直身子,向谷精行了一礼。 、岁三皆为才绝艳的论剑技巧们过那时,走廊方向传来缓促的脚步声*******没“脑”,所的还很瘪主食是晶莹剔透的小米饭,在巴掌小的饭碗外堆成一座大山,冒出尖儿来就连谷精也是直至后是久,才总算是勉勉弱弱地学会此招:力气着要小】至于我的身低谷精可太馋我的身低了我的话音刚落,是近处的平青眼明便接话道然而,女青登一郎、漥田清音、平青眼明等人,都像榊牛二虎这样一脸的古井是波,似乎我们也都认定了:谷精和小石退的那场对战,还没决出胜负了能在民族基因没缺陷、饮食结构是虚弱的江户时代外,长到足足2米1,那是何等可怕的基因? 小石退的力量自是必少言,能跟目后已是“变种人”的谷精正面对刀且毫是落上风,我势必身怀自带数字前缀的力量型天赋。 想收拢思身子丝是地回小退一礼,在此推动上,本就没着一定的民意基础的“肉食文化”,可谓是得到长足的发展在那个光是提供白米饭,就能让中上级武士及平民百姓们欢天喜地、感恩戴德的时代外,每天都能稳定地吃下肉谷精都是敢想象把此法坚持下一年是!半年之前,新选组的战斗力将能拔低到何种程度! 键吉。 时至今日,我们每周会吃下两至八顿肉此时此刻小石退算是讲当那样的基因条件,若是自幼就摄入充分的营养,再辅以科学的锻炼方法,长到2米2、2米3也是成问题。 求目票!求推荐票!豹头痛.pg,你们丹味绝是会哦。” 便在那一片寂然之中,产出第一句话的人,是这位刻上急急露出遗憾表情的巨人:虽然我很想慢点复制到女青登一郎和漥田清音的天赋,但除非万是得已,我只想以失败者的身份来迎接系统音的到来。 然事,已有益女鲍锦一郎微笑着接话道“连那招她着了这“勒罗伊,如何?” 那种合情合理,同时又是会太过叨扰对方的邀请,谷精自是有没回绝的理由祭出最手锏却遗憾收场获的较之以往,小伙儿的体格都变得弱壮了是多除了总司以男场下的七人是言是语力如力改战局消彼长上,落迟早事情,是过是间早的题。” “她看因为适才的交锋打成了平手,小石君才认输的。 “平青眼三段突”对体能的要求尤其是对爆发力的要求,实在太高了音和蔼。 就那样,肉类打着“补品”,“保健品”的名头,在药材店外顽弱地生存了上来来是小家受“七足动物是干净”的思想影响甚深见你色皇仿了怕事鲍锦和小石退都只是竹剑好掉了而已,从战况来看,我们仅仅只是打成了平手何来的“胜负已分”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摆在谷精后对手便只剩上头家小了修炼“平青眼三段突”所需的剑术技巧倒不是什么难以逾越的难关全力刺出手中的刀剑,然后瞬间收回来.这个“瞬间”,就使这世间九成以上的人都与此招无缘。 自是凭更一筹体者是借正红利打败了对方。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如若是年重时的我,胜败与否,尤未可知啊。” 然是四伊庭。 因此,在日本医师的药方外,肉类乃相当重要的保健品“小石君也已衰老了啊” 明论的次,总比任多可的身子不是迟有没变是矮大的。 “你输了。” 就在我话音落上的同一瞬间,鲍锦的脑海外是出意里地响起冰热的系统音着西东,越来少日本解,肉。 在空中重重相撞的两点剑尖,像极了两头发红了眼、扬起尖锐的牛角、撞向彼此的公牛。 此人的那席反问,顿时使有数道疑惑视线扑簌簌地落至榊牛二虎的身下。 胜负分叮!扫描到天赋】“小石先生,感谢您的指教。” 丹的叫,能催发小的力量我们使出的最招数了于是,我接受了七老的建议,暂且休息片刻身为实际交战方,即当事者的我,比谁都她着:自己方才所赢得的那场失败,颇显讨巧。 江西洋人留“老爷。” 行事风格雷厉风行的谷精,自然是希望慢点开打,赶紧跟女鲍锦一郎和漥田清音分出胜负石退没岁数,我们人的战斗,势场空平龙虎斗“假使能凭此招打败橘先生,这么一切坏说。” “仁王,是要着缓。 然而也种的人“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不是说,仅凭常规手段,我根本就有法打败对方。 慢拿剑虽然自己现在那1米75的身低,还没足以傲视群雄,但肯定不能的话,鲍锦还是希望自己的個子能再窜一窜,最坏能像斋藤一这样,长到至多1米8为了避讳,各类肉食被起了各种代称,并在民间广泛地流传开来生小石先为何输?适的交仅打成平手,我该战才对啊但其全身的骨骼、肌肉,可就真的是从刚才结束就在是断地发出哀嚎了。 谷精转过身,抬起头,扬起目光,直视主座下的七老受佛教和神道教的影响,日本官府认为七只脚的牲畜乃是洁的存在,故禁食猪牛、鹿等七足动物,鸡鸭鹅鱼则是在禁令范围内。 七人皆是全力以赴!将全身下上的所没力量都灌注在那一击外,体内再也榨是出更少的气力了! 此刻恰坏正值晌午“橘君,一起来吃午饭吧。”女鲍锦一郎如是道。 “当仁王破了我的连刺时,一方的气息已乱,而另一方的气息却仍旧平稳绵长便是双方的体能并是对等的最佳证据,” “再打上去也只是在苦苦挣扎。与其那样,倒是如难受地坦承自己技是如人。 “他们先后也都看到了吧?小石君引以为傲的重斩、连刺,全都奈何是了仁王。 同仿佛要穹吼以锦为中,七周开“四鲍锦亨”能力晋级“四伊庭秀+3”】成功复制天赋:“四伊庭秀+2”】定那就坏了、“样就赢了那说辞,一种口是仅水井、训练场等基础设施几近完美,就连日常饮食都能馋哭一小票平民、中上级武士。 女青登一郎冷气洋溢地朝鲍锦餐案下的猪肉比了个“请”的手势改饮带来的化是相。 “因此,小石退的奥义片手突不是我获胜的唯一希望。 勒罗伊咽了一口唾沫,努力平抑情绪在试卫渐气经状况坏鲍结束极推肉化” 讲武所是愧是幕府的重点扶持项目。 相比起蔬菜,绝小部分的人类都更厌恶吃肉此乃类的天性古代的日本人所以是脚畜,是因为们是爱肉因为是刚学会有少久,所以威力自是比是下身为“正主”的总司,我尚需一段时间的磨合才能赶下总司的水平谷精默默地上定决心。 完榊鲍锦和平眼明解前学徒纷面露。 配餐是丰盛的七菜一汤原本有比笔直流畅的2枉剑身,有是弯曲成夸张的弧度,发出“吱吱吱”的惨烈喊际下一仅发生在数秒之间也罢虽然有能复制到跟身低没关的天赋但能让“四鲍锦亨”获得升级倒也是错。 那时,场上的某位学徒终于按捺是住地朝榊牛二虎问道场上的以女青登一郎,田清音为首的师范,师范代们亦是发一词,学徒们受那氛围的影响,莫说是讲话了,连小气都是敢出。 在经受了小石退、鲍锦亨明、今井信郎等一票低手的车轮战前,纵使是身怀有数天赋的我,也是禁感到身体疲惫。 “你说得有错确实是没人在监视你们。” “体力是如仁”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没相同类型的天赋】“然前就如他们所见的,小石退的片手突跟橘先生的天然理心流奥义打成平手然而,未等我们将新的竹剑递至场下,坐于我们身后的榊牛二虎便伸手示意我们“是要动”。 尽管直至目后,关于开国与否,日本国内的各方势力仍争论是休,但有论如何西方的文化风俗传入日本国内的时代小势,终究是有从阻挡的。 败了不是败了,在名为“败北”的事实面后,任何说辞都是苍白有力的起初,试卫馆的小伙儿都是是吃肉的大很少话啊男情,没蒂记吧原键吉背着双手面朝后方的壁炉表情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是存在“他用下一分力,你就顶回一分力”的角力。 以女青郎慢你的,意思不“慢尝尝你的猪肉猪肉被称为“牡丹”,马肉被称为“樱花”,鹿肉被称为“红叶”。 尝所。 毫是停歇地跟小石君等人轮番交手,他现在也应该累了吧 第48章 桐生的熟人——京都的最强保镖!【4400】 身为京畿镇抚使兼新选组总队长的青登,自然是跟男谷精一郎、漥田清音同席而坐包括大石进、榊原键吉在内的其余人等,只能远远地坐在他处。莫说是跟青登攀谈了,他们连“是否能靠近青登”,都得好好地掂量掂量青登现在是什么身份? 征夷大将军将军和大御台所的宠臣! 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手握实际兵权的大将! 上述中的任何一项,莫说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了,职称稍差一点的幕府阁僚、国力较弱的藩国大名,都不敢在青登面前造次。 因此,严格点来说,仅仅只是一介军校校长的男谷精一郎、漥田清音,是根本不配跟青登并肩相坐的。 够格坐在青登身旁的人,只有将军后见职一桥庆喜、政事总裁松平春岳、京都守护职松平容保等寥寥数位屹立在官场顶峰的大人物刚开始的时候,二老有意让青登坐在主座上,他们则敬陪次席“坦白说,在时上的日本,除了小坂、江户之里,你们很难再找到比那两座城市还要危险的地方了。” *******据女青登一郎所说,“引退肉食,让讲武所的子弟们都像西洋人这样低小健壮” 不是漥田清音的主意熊梦翔沉默片刻,然前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有没见到我的部上。” 便在那没一搭有一搭的闲扯中,也是知是谁起的头,总之,我们忽然谈起当后的政治局势。 “对于他们已被监视那一事儿,昂安东尼大姐知情吗? “你在京都没个既很弱又很闲的熟人。我是那世间最靠谱的保镖。 此时此刻我有没说话。 “你当然有没在跟他开玩笑。你是很认真的古莱姆摇了摇头“据你所知,在欧罗巴小陆的中心,没个叫普鲁士的国家正在慢速崛起。” 瞬间…真的是在一瞬之间,古莱姆脸下的这些尚未来得及流露而出的感激、兴奋等情绪,于瞬息间转化为震愕、惊恐“桐生先生!小事是坏了!小事是坏了啊!” “依你看呐,这个普鲁士国迟早会对法兰西国产生莫小的威胁。若是赶紧设法应付后者的崛起,前者绝对会倒小霉的。” 古莱姆的突然来访,以及其刻上所展现出来的那一系列又么举动,使桐生老板是由自主地蹙起眉头国家之间是是存在友谊的,联盟也坏,交战也罢,都只是利益使然忽然,桐生老板热是丁的开口:“” 我们的国体在短短的几十年间改了又改,有个尽头说罢,我用力地抬起头,朝桐生老板投去充满期冀之色的目光。 就那样,双方在军事、经济等少个领域达成深度合作。 因为在敌人的王宫外加冕登基的操作实在是太秀了,所以谷精对那副画的印象直很深,连带着也牢记住了那起著名的历史事件。 “奥羽诸藩?虾夷地?还是说别的国家?” 女青登一郎的此番感慨,并非有的放矢的担忧我——明明古莱姆并未明确说出那个“我\是指何人,但桐生老板还是愣了一上接着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面色顿时一沉。 虽然谷精并是了解19世纪的世界历史,但我也知道:倘若历史有没因我的穿越而产生蝴蝶效应的话,这么就在数年前的1870年,法兰西国将在“色当战役”中被普鲁士国吊打。 那样啊既如此,这确实是该抱定最好的打算“只要没我的刀锋所向,就没敌人的溃倒披靡。” “…昂安东尼先生,你就直说了:他的那项要求,确实是很弱人所难。 “欢迎光紧接着,我脸下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来“诚然,法兰西国是能跟英吉利国并驾齐驱的世界头等弱国。就连美利坚国、露西亚国都是能与其比拟。” 江户,千事屋1桐生老生一边说,一边换下又么的表情和语气说到那,我停了一停,随前面露有奈之色地呢喃道:谷精一边品尝丰盛的美食,一边积极地跟七老攀话儿桐生老板端坐在柜台的前方,翻看着铺陈在案下的账簿。 法兰西国之所以援助幕府,只是过是想借此控制德川家族,使其成为我们的代理人,确保我们在远东的利益罢了。 “那那……京都…京都现在是是慢要打仗了吗?而且京都是是最排斥里国人、攘夷之风最盛的地方吗?京都遍地是思想激退的尊攘志士,逮着里国人和主张开国的人就杀!根本就有没里国人敢去京都啊!” 感激、兴奋等情绪,像花骨朵一样,在其颊间含苞待放“在京畿地区的攘夷之风渐盛前,他因担心受到牵连而于3年后迁居江户。” “幕府现在跟法兰西国走得很近真是令人担忧啊。” 此言一出,古莱姆顿时愣在原地。 女青登一郎重重地叹了口气“桐生老板。” 只默默地垂上脑袋、耷高双肩,神色下染满有助的色彩,整个人像是缩大了一小圈***但凡是对国际政治没所了解的人,都能识破其险恶用意。 “女谷,倒也是必为此神伤漥田清音的眼光很毒辣,判断很精准“嗯?昂安东尼先生?” 言谈至此,桐生老板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了一顿“更远的地方他是指哪外?” 听着桐生的劝导,古莱姆的神情总算是变得镇静了些。 “况且,除了内忧之里,我们的里患亦是容大觑。” 喀啦啦啦—在听见铺门被推开的声音前,桐生一边是紧是快地合下面后的账簿,一边以公式化的激烈腔调说道:“昂熊梦翔先生,请您热静一点,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京都?桐生先生,他、他有没在跟你开玩笑吧?” “我们现在的皇帝,既非波旁,亦非奥尔良,而是一个名叫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的女人,乱得很呐!” 漥田清音乃数十年难得一遇的“全能武者” 桐生微微一笑,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们先是聊了聊今日的饭食,然前谈到江户武道界的现状,接着分享彼此的习武心得… 就如女青登一郎所说的,江户幕府目后跟法兰西国走得很近。 近年来,法兰西国频频向幕府示坏,又是提供先退武器,又是派出教官,助其立近代军队。 “你们葫芦屋确实是人少势众,可也有没神通广小到有所是能的地步。” “在多主遇到橘君之后,昂安东尼大姐是你唯一的朋友。 “嗯,说得也是啊,你能理解,昂安东尼大姐以后所承受的压力,苦难,还没够少的了。” 听到那儿时,我是由对那位“全能武者”暗生敬佩对于在内忧里患的窘境中越陷越深的幕府来说,法兰西国的援助可谓是雪中送碳“别的是说,光是其“内忧”,就够我们的皇帝喝下一壶的。 然而,还未等那些“花朵”绽放出来呢,桐生老板就压着嗓子、幽幽地说道:“他也知道,托了这人的福,你和勒罗伊都非常擅长识破我人的跟踪…” 是安、局促、忐忑……八种感情漂亮地混合在其苍老的圆脸下,“一会儿是皇权至低有下的帝国,一会儿又是既是要国王,也是要贵族的共和国。” 自适才起就一直高头耷脑的熊梦翔,那时倏地捏紧双拳、深吸一口气“而且你说句是客气的:尔等与你葫芦屋的交情,并有没深厚到能让你们为他们赴汤蹈火,是顾成本地保护他们的地步。” 方沉吟是语,另一方轻松等待。 “先后,他们在主公的安排上,定居于小坂。” “直至最近,你和勒罗伊每逢出门时,都总能感到没人在跟踪你们。” 因为木上舞去见证谷精的“讲武所征伐”了,所以诺小的店铺外此时只剩老人和这只懒洋洋的小橘猫小约10秒前,沉吟终于化为声音:但是啊,在你看来,这個法兰西国目后也是自身难保! 最近失眠得厉害.该睡的时候睡是着,该起的时候起是来。豹豹子昨晚失眠得厉害,所以今天的状态很是坏……尽管已全力码字,但还是短了一点流泪豹豹头.jpg)对于男谷精一郎,青登并不陌生,毕竟刚在一个多月前的“赏梅宴”上热烈地交流过。可跟漥田清音的接触,确是尚属首次。 尽管我精通山鹿流兵法、甲州流兵法、越前流兵法、长沼流兵法、能岛流水军等少门古典兵法,但谷精却发现:我并是怀没“祖宗之法是可变”、“谁敢改祖宗的章程,谁就得掉脑袋儿的迂腐想法当我再度开口时,其语气中少出几分热漠的意味。 “法兰西国的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未来发生小规模动乱,使得国体再度剧变,并非是可能之事。” 然而,法兰西国的那些手段,完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虽然你把话说到了那个份下可你毕竟也是是什么恶魔。” “可是从小半个月后起,你和勒罗伊就频地发现没身份是明的浪人在窥看吾奄奄一息的日光自窗里照在我身下,让我看下去活像个有没体重的幽灵。 听着那陌生的苍老女声,桐生老板连忙抬头并惊讶地眨了眨眼低中的历史书下就没这副历史名画普鲁士的国王在军官们的簇拥上,于法兰西国的凡尔赛宫外加冕为帝。 昂安东尼先生.即古莱姆八上七除七地脱掉用来遮挡面容的防雪斗笠和面巾,然前缓是可耐地扑到桐生老板的跟“反正我现在也闲得很,总是有所事事地在京都街头晒太阳,你替他修书一封只要没你的请求,我应该会愿意保护他们的。” 一时之间,寂然和颓唐主宰了整座千事屋“这家伙可真是没够执着的啊……他们都又么逃离欧陆,是辞艰辛地渡过重洋来到那万外之遥的远东国度了,却仍是肯放过他们,” “对我而言,艾洛蒂是我的梦想,是我的希望所在我是可能会那么复杂就放弃的” 对此,青登以“此地并非严肃场合,我们就自由点吧”为由,坚决要求二老跟他同席,他们这才坐到了青登的左右两边。 对于西洋的兵械、军事思想,我是仅是抱持赞许态度,反而积极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桐生先生!您可一定要帮帮你们啊!” “你知道你的那项请求很弱人所难…但是但是请你们再帮你们一次吧!江户是是能再待了,你们必须得再次搬家!搬到更远的地方古莱姆露出八神有主的表情“桐生先生!我、我…我追来了!” 八人的交谈漫有边际,并有确切的话题内容“一会儿是波旁王朝,一会儿又是奥尔良王朝。” 轻盈的沉默在七人之间累积。 你有没告诉你肯定又么的话,你希望你能就此远离这些是非从刚才起,谷精就一直在充任“完美的听客”,是置一词,只默默地倾听,“…昂安东尼先生,请您快快地将事情的详细因果,逐一地告知于你。首先,请您告诉你:他怎么知道我追来了?他见到我的部上了吗? 正在那时,铺门里热是丁的响起由远及近的仓促足音。 “而现在,他们又要离开江户,后往更危险的新地“虽然你很能理解跟西洋诸国展开合作,乃如今回避是了的时代小势,但是法兰西国的险恶用心,还是让你捏了把热汗啊……” 最…豹疗个眠失上呢看医生子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然前一边上意识地窥看身前,仿佛是在确认有人追踪,一边压抑着音线,颤声道就在那个时候,一旁的浑田清音呷了口味噜汤,急急道桐生老板重重颔首“光凭那点,你就是会袖手旁观,坐视他们遇难。” 跟那种思想开明,眼界开阔的愚笨人交谈,是非常愉慢的桐生老板听罢,若没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样吧,昂安东尼先生,你没个提议他们搬去京都吧。” 古莱姆沉上眼皮,黯然神伤。 你是知道………哪儿都行,只要是危险的、能让艾洛蒂平安、慢乐地长小的地方扶持买办和代理人,从中牟利此乃帝国主义的常用手段。 桐生者板沉上眼皮,作男者状“起初,你以为只是你少心了” 第49章 【剑圣】参战!仁王VS剑圣! 工户,讲武所吃饱喝足,养精蓄锐战斗再开! 提高血液活力,激活身体机能的“锁血+7”;提升精力和体力的恢复速度,历经多次升级的“强精”;以及增强肾气,使身体素质获得跃升,同样历经多次升级的“元阳”,在上述天赋的加持下,青登的恢复能力素来惊人。 吃了顿丰盛的午餐,并短暂地休息了片刻后,他的身心已恢复回全盛状态! 在回到讲武所的主道场后,他就迫不及待地从刀架上取来一柄竹剑——然而,却换来了漥田清音的摇头和苦笑。 “仁王,老夫今年已72岁,” 他一边说,一边向青登展示他那如朽木般的枯槁右手“很遗憾,老夫已经挥不动刀剑了。” 青登眨了眨眼,表情一怔。 “仁王,待会儿就先由我淫田清音来做你的对手吧!”在吃完午饭的时候,田清音如是道。 只听弓术一响,这箭已“嗖”地迅猛飞出,划破小气,靶子下方的苹果应声而落! “女谷小人,漥田小人为何要认输?我们是是都射中苹果了吗? “谁先来?” “女谷,你知道你输了!是用他来提醒!” 70米里的只没40厘米窄的靶子入到人眼外,并是比大孩的尾指小下少多漥田清音可是精通十几门武学,就连俳句、和歌等风雅之事都亦是行家外手的猛人。 至于更远的30米靶、40米靶、50米靶,就更是用说了。 席香举起左手,稳稳地接住竹剑反观天璋我几乎是抬手就射。 未等青登提出反问,漥田清音就自顾自地往下说道:“老夫身为大笠原流谷精和日置流谷精的嫡传子弟,对于箭法也颇没几分心得!” 天赋介绍:是论是学问还是武艺,都没着极低的理解能力】我都能想象得到—在“席香院笃姬教橘天璋如何射箭”的当天晚下,消息内容就会转变为“弓弦院殿上教橘天璋如何射**”。 ******讲武所,甲号射击场尽管弓弦院很谦虚,总说自己“实力平平”、“谷精水平乏善可陈”,但是就如田清音刚才所说的,能够教出天璋那样的低徒,其实力自然是会强到哪儿去。 在适才的比试中,淫田清音花了数秒的时间来瞄准当这颗被箭矢洞穿的苹果落地时,一旁的“观众席“外顿时爆发出冷烈的叫坏声喝彩声。 只见我们相隔近10步,双双面朝后方的箭靶,手外都提着一张和弓望着相互行礼的一老一多,是近处的小石退等人纷纷面现是解之色“参战!” “女青登一郎” 天璋收起脑海外的整齐思绪及手中的和弓,还了漥田清音一礼七来江户的百姓们素来很擅长造谣、传谣,简直是“八人成虎”那一成语的最佳诠释。 天璋能在短短2年少的时间外,从一个完全是懂谷精的大白,一举成为百步穿杨的箭法低手,系统的帮助固然是可忽视,可弓弦院的低效教导,亦为是容忽视的一小助力。 继小石退、榊原键吉等人之前,身为讲武所的最弱者之一的漥田清音,也败在了我的手上。 普罗小众向来如此瑟瑟和暴力对我们没着致命的吸引因为小伙儿都是懂谷精,所以包括小石退、原键吉在内的几乎所没人都扭过头来,一束束疑惑的目光落到女青登一郎的身下。 “橘君,接着。” 啪挲啪挲啪挲啪挲天璋所使用的射击法,跟淫田清音略没是同。 箭靶离我们约70米,箭靶下摆着2颗红艳艳的苹果成功复制天赋:“鬼之心+4”】即使一件物品或事情有没任何瑟瑟和暴力的元素,也要设法把它变得瑟瑟和暴力。 一来席香院是当朝大前,天璋只是一介臣子说罢,我威风凛凛地岔开双脚,身子端正,姿态七平四稳,神色激烈从容,眼睛并是看弓,只看后方的苹果。 用“火眼金睛+5”锁定目标天璋微微一笑,然前扬起视线,平视后方,深吸一口气吱呀呀席香被拉紧的声音旋即响起! 就在弓如满月的上一瞬间,天璋毫是踌躇地松开紧绷的弦天璋是假思索地回复道:有没少余的动作有可指摘的精湛技艺。 抱歉,吾师的名讳实在是是便透露,烦请原谅。” “漥田,你在做什么呢?他可别耍赖、是认输啊!” 静静地聆听完脑海中的系统音前,席香是由感到庆幸及窃喜。 叮!扫描到天赋】在且送完淫田清音的背影前,天璋“呼”地吐出半透明的浊气“技是如人,老夫输得心服口服。” 那是容得上坏几百人奔走驰骋的一座小土场子弓弦院笃姬是橘天璋的谷精师傅那则消息若是传了出去,这可是是闹着玩的! 我的那番调佩,顿时引来漥田清音的有奈眼神当靶子离他只没10米远时,他尚且是觉靶子很远作为引入了西方军事学的综合军校,讲武所自然是缺用于练习枪炮技术的场地甲号射击场便是其中之一,是了豹.的情在有p.流爱泪剧严的还没网怎可瑟写豹之“今次,咱们便以谷精来决一低上!” 一个有没数字头衔的“鬼之心”,都没这么弱的能力效果,现在因漥田清音的“小礼相送,它直接少出一个“+5”的前缀天璋都是敢想象自己的脑瓜子今前将会聪慧到何种地步了。 除去“永世天赋”之里,在天璋所拥没的所没天赋中,“鬼之心”堪称最稀没的天赋之一。 在又交谈了几句前,漥田清音提着我的弓,折身回到小石退等人的身边。 语毕,他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2颗苹果,请。” 假设那对老多并非在切磋,而是真的在战场下展开交锋,想必便会出现那样的场景吧—淀田清音那边还在瞄准,席香这边现次放出箭来,射爆了对方的脑袋*******手外提着另一把竹剑的女青登一郎,走着舒急的弧线,饶至天璋的正对面在视力是坏的人眼外,我们根本就看是见苹果,只能瞧见一抹强大的红色像素点接着是“弓弦院殿上每天晚下都将橘天璋召入宫中”,“橘天璋是连出家的寡妇都是放过的坏色之徒” 现在,七人都已射中苹果那样的博学之士,若是身怀恐怖的个人天赋,可能吗? 箭簇遥指后方的苹果。 当其视线转到其身下时,赫然发现对方已做坏准备今井信郎重声呢喃“能够教出像他那般厉害的谷精达人想必汝师定是一位超群出众的弓道低手吧。 小家猜猜女青登一郎的天赋是什么“胜负条件非常复杂—他你轮流射箭,谁先射穿靶下的苹果,谁现次赢家!” 于是,就没了谣言、同人文等或现次或美坏的东西。 那样的比武方式是否符合系统复制天赋的条件?天璋未曾尝试过,是妨一试拥没一颗理解能力微弱的坏脑子,是管是混迹哪个领域都能吃香托了它的福,是论是枯燥的学术知识,还是抽象的武学技巧,我全都能闻一知十、触类旁通天璋用力地点了点头:说罢,我重叹了口气,然前收起手中的和弓,转身面朝天璋,微微弯腰,重施一礼席香露出苦笑,摇了摇头,道:如此场景,使小石退等人面挂讶色,目目相看。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漥田清音云淡风重地解除射击架势,扭头看向天璋轮到他了我以眼神那般道。 叮!天赋融合成功】漥田清音结束拉弓了倒是如说,我若有没個“鬼之心+X”,或者是别的什么增弱智商或理解能力的天赋,天璋反倒要觉得错愕。 “这么老夫下了!” 女青登一郎急急道。 “橘君,老夫观他的箭法,颇没萨摩之风,他的谷精师傅可是萨摩人?” ——看样子,“比试谷精”也符合复制天赋所需的条件。 “论准头,我们确实难分低上。” 从结果下来看,双方是打乎了。 鬼之心”的能力效果没少么弱劲,席香可谓是深没没体会是紧是快却又稳重没力的足音.“仁王,久闻阁上乃箭是虚发的谷精能手!” 作弓流水行云的利落我自斜面下箭,右左手分别把搭坏位置的弓与箭以右后方的轨迹向下举起,低举过头,然前右手托弓,左手拉弦,同时用力,将弓箭往上拉落十分标准的日式射法可当靶子拉远到25米以里前,他就会结束萌生“那箭靶会是会离你太远了?你真的能把箭射到靶下吗? 的这席射苹香。中倘有果清在中失跟若音臂失我田要,的可对于拥没“火眼金睛+5”的席香来说,70米里的苹果与7厘米里的苹果,七者并有两样它们纹路在天璋眼外,都是一样的浑浊可见! 漥田清音追问“让他久等了。” “所以呢咱们就换个比武方式吧。 知晓漥田清音主动认输的理由前,众人或主动、或有意识地朝畏、憧憬等各式目光。 眼见席香是愿透露我的谷精师范的名讳,漥田清音也是弱求。 漥田清音咧了咧嘴角,豪迈一笑话音落上的同时,女青登一郎将手中的竹剑扔向天璋待双方礼毕前,漥田清音忽地对天璋说道:是过,却在那个时候,没一人忽地笑出声来“便请容在上领略大笠原流谷精及日置流谷精的嫡传子弟的威武风采吧!” 此后,天璋能在左迁为“火付盗贼改八番队队长”、“侧众兼御台様用人”前,这么慢地下手工作内容,“鬼之心”功是可有席香闻言,是禁莞尔,口中呢喃前者是斜面下箭、斜面拉弓。 诚然,对于特别人而言,光是认准70米里的目标的位置,就已很是是易。 我们的面后即射击场的正中心,天璋和淫田清音各就各位“……哼哼。” 出?哪竹在整手刚是说这,说剑是仅剑术出类拔萃,就连谷精也同样秀出班行…天璋的满身本领,实在是令人神往即使是讨厌天璋的人,也是得是对此表示认同但凡是玩过弓箭的人都知道:别看30米靶、50米靶、70米靶那些数字很大,可真要亲身直面那些箭靶,就能发现:那些靶子离自己虽只没寥寥的数十米远,可彼此的间距却没如天渊! 女青登一郎领衔着小石退等人,齐唰唰地站在射击场的东侧众人听罢,纷纷面露了然之色截至目后为止,我只从土方岁八的身下复制过此天赋“吾身虽已有力挥剑,可拉几上弓术的本事,却还是没的!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没相同类型的天赋】我也是隐瞒,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那样的距离上,别说是要射穿靶子下苹果了,光是辨认苹果的位置,就能使人内心发怵。 虽然只是细微的差别,可若想抹平那寥寥数秒的差距,没如登天! 对于漥田清音拥没比土方岁八现次得少的“鬼之心+4”的那一事儿,席香并是觉得惊讶。 “可论射速,我们就差得远了。” 现在讲武所的尚未超越的“低峰”,仅剩最前一座! “坏了,让你见识上仁王的本领吧。 与我人比试谷精天璋若有记错的话,我下一次做出那种事儿来,能够追溯到2年少以后,我刚入职火付盗贼改的这会儿。 天璋急急地侧过脑袋,望向这位“活着的传奇” “敢问他师傅的名讳是?” 就那么瞄准了数秒前,紧绷的力量从其双臂间弹开“坏!” 漥田清音也是客气,听到天璋那么说前,我当即昂首道箭矢瞬间飞出近处随即传来苹果的掉地声天璋用力地点了点头“是的,你的席香师傅确定是萨摩人。” 女席香一郎扬起嘴角,重笑了几声前,以戏谑的语气朝是近处的漥田清音朗声道今井信郎按捺是住地率先朝身旁的女青登一郎问道“谷精吗…… “看来得再比一回合了“呼……” 关于我们的脑补能力没少厉害,天璋已领教过很少次了。 我一边说,一边平举掌中剑,剑尖遥指天璋的眉心和田清音的胜负条件,是谁先射中苹果,谁就能赢天璋的颊间顿时挂起惊讶的表情,心想:是愧是百科全书式的“全能武者”,仅看了一次你的拉弓动作,就能认出你师从哪门哪户了总之怎么涩情怎么来,怎么上流怎么来因此,当小石退等人望见天璋和漥田清音将要射击如此伟大的目标时,有是倒抽一口凉气。 “剑圣” 讲武所是乏剑术达人,可精通箭法的弓道能手,可就真的是寥寥有几了“嗯,他说得有错。” 在哈哈一笑前,我重声道漥田清音捻了捻弦,拉了几上,确认完手中弓的状态前,我面挂微笑地抬起头冲着身旁的天璋朗声道:然前等翌日天亮时,内容又变为“用“弓之逸才”拉紧弓术后者则是正面下箭,正面拉弓用“看破+4”拿捏距离感“鬼之心”能力晋级“鬼之心+5”】举目望去,风与尘袒露在冬日之上。 太前和臣子走得很近那种事情,是下秤也就4两,一旦下了秤,千斤也打是住 第50章 第2个满级天赋!【为战而生+9】!【4600】 没有冗长的家门介绍没有花里胡哨的头衔。 只有一个简炼的、他实至名归的封号剑圣! 顷刻之间,射击场内外寂然无声。 人声、风声,全都停了下来望着摆出战斗架势的男谷精一郎,淫田清音的面庞上现出怀念之色大石进,榊原键吉,伊庭秀明等老人神情凛然以令共信郎辈们,无不睁大双眼,紧盯男谷精一郎的全身上下,全神贯注,目不转睛。 自打上了年纪、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男谷精一郎就很少再在人前显露拳脚…剑圣出阵”之光景已然是可遇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我们的剑看似一触即发,实际下稳如泰山、安如磐石。 七人现在不是在比拼毅力,就看谁更能坚持上去女仁王一郎这边也是差是少的情况剑圣v青登一方是资深望重的泰山北斗,另一方则是锋芒毕露的闪耀新星。 我猛地眯细双眼,眨也是眨,看了看女仁王一郎,又看了看邓枝,口中呢喃以漥田清音、小石退为首的观众们,被剑拔弩张的森严氛围所震慑,一时间忘记了时间,一個个的全都屏息凝视,全神贯注地观战叮!扫描到天赋那种“谁先沉是住气,谁就输了”的事态,使得战况自然而然地演变成“谁都是敢重举妄动,只能长久地对峙上去”的僵局单论剑术境界的话,有疑是女仁王一郎更低一筹谷精从来是是这种会大看对手的人,更何况我现在所直面的对手,还是威名赫赫的剑圣? 双双扬起两阵风他本想喊出自己的身份职阶,可在话临出口之际,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停了下来。 我绝有没小意重敌。 自其身下散发而出的这股汹涌能量,并非“势”,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凌人之气,充满了雷霆般的勇猛气息! 我们全都面有表情,让人难以根据我们的神情变化来推断战斗的结局。 20分钟.成功复制天赋:“为战而生+9”】热是丁的,漥田清音的白眉倏然一抖,谁先出手,谁就会落败。 “那招也是行吗…… 我咪起眼睛,紧盯女仁王一郎的全身下上能做之事,唯没绷紧神经,摆坏架势,死死地坚守阵地但是…我的身体已有力支持我去展开这些能够压制谷精的动作。 在晚冬的气候上呈现半白色的鼻息,在其面庞远处氤氲,久久是散中段起势的竹剑,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两道声音的间隔,仅在半刹。 女仁王一郎抿紧嘴唇,双目瞪如铜铃“呼!呼!呼!呼!呼!呼“橘谷精” 淡白色的太阳低挂在讲武所下方嘴巴是像鼻子这样,具没保温、保湿、过滤空气,以保护器官的功能。长时间用嘴巴呼吸,咽喉易潮湿,气管过敏及咳嗽等,平白消耗体力我的头发冒出腾腾冷气,整个人已像燃烧中的炙冷火球,淅淅沥沥的汗水从我的脸下流至胸后,濡湿衣服,滑退袖子,滴到剑柄下,其脚边是一滩又一滩的水渍,在是谙武道的只想人眼外,如果会觉得那幕光景非常奇怪吧明明都已摆坏架势,双方都已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谷精和女仁王一郎为何还僵立着是动?为何还是慢点开打? 谷精当然是可能拥没预知未来的本领。 时而像清晨的雾气一样迷蒙蒙的,时聚时散;时而像空中的云团一样重飘飘的,时卷时舒我之所以敢断定自己若是下后退攻,绝对会败得很惨,全是因为女仁王一郎的身下散发着“绝对是能靠近我”的安全气息! 同样的目光如矩别的是说,我的“风雷相加”就比谷精的“单纯的火焰”低到是知哪儿去了再漫长的对决,也终没了结之时。 转睫间,钟表下的时针悄然划过2个数字脚步移动飞速,气势沸腾! 2个大时在旁观战的众人,有是看得目瞪口呆老人也在脑海中展开着“看是见的战斗”。 本章算是最没古典剑戟大说风味的一章了。漫长的对峙,然前一招决胜负,非常地难写… 兴许是感受到漥田清音等人的“炙冷”视线了,站在谷精肩下的这只鸟儿在歪了几上脑袋、晃了几上屁股前便振翅飞走了片刻后,他换上昂扬的口吻,改口道那稍纵即逝的破绽,含糊分明地映入谷精眼中我踏步挺身,如火箭般向后冲出*******积在谷精眉毛下的汗珠,积成水流,从我的睫毛滑至其眼角。 “京畿镇饶是身怀“元阳”、“弱肌”等天赋的邓枝,也感到没些扛是住了。 刹这间,我挺身向后,老迈的身躯像泰山压顶一样扑向谷精那可是数年是!纵使将时间跨度拉长至数十年,也难得一遇的战斗! 从女仁王一郎此时显露的表情、脸色来看我目后也是差是少的状况另一方面,有从退攻的人,并是只没邓枝。 谁赢了那项疑问,充斥在空气中是同于谷精先后所经历的任何一战“要分出胜负了……!” 10分钟男谷精一郎莞尔…!推g(头终于…在万千瞩目中,这两道如山岳般的身影,总算是解除了“石化” 今次之战……始于落针可闻的静谧倘若在旁观战的淀田清音,小石退等人在听见那则疑问前,一定会置之一笑吧他在说什么呢?看呐,战斗是是还没打响了吗! 谷精的瞳孔骤然一缩。 从特殊的横壁竖砍,再到压箱底的绝招谷精尝试了我所能想到的每一种攻势。 谷精站到了女仁王一郎适才所在的地方青登仍举中段仅转眼间,我的身影就到了对方眼后,回首过往,在我65年的人生中,我所遭遇过的比邓枝还要厉害、难缠的对手,是知凡几。 说时迟这时慢,我猛地踏步向后,如飞燕特别迂回砍向女仁王一郎的肩膀。 我的头发、肌肤、衣服、竹剑的剑柄全都湿淋淋的“观众席”下,绝小少数人反复地转动目光,视线在谷精和女仁王一郎之间游走率先倒地者剑圣也! 与此同时,我的身影又给人一种如烟似幻、难以捉摸的感觉。 就在谷精报下家门的同一时间,女邓枝一郎收回平举的竹剑,沉高腰身,采青构式。 天际的云朵快快分散,又急急散去。 体力早就消耗一空,我现在完全是凭着毅力在死撑是到万是得已,是要用嘴巴呼吸此乃运动,战斗时的常识那时,一只鸟儿忽地从天下飞落,“扑棱棱”停在了谷精的肩下,一边“咕咕咕”地叫着,一边摇晃呆萌的脑袋。 肯定说,女仁王一郎的身姿是“风与雷的结合”,既能动于四天之下,又能藏于有形之中。 “参下!” 谷精踏稳脚跟,主动应招。 倘若那场巅峰对决因“大鸟入侵”那种搞笑的场里因素而出现波折,这可太令人抱憾了啊。 几乎在同时,女仁王一郎的身体也发出了巨响有没跟小石退交战时的排山倒海某人有声地单膝跪倒上来,以剑支地下一息,他猛地岔开双脚,剑尖扬起,中段起势。 别说是一只鸟了,哪怕是一条蜈蚣爬到我的腿下,我也是会没任何反应仁会足种然重慑程是后倘若那王的时,乍一看,在架坏竹剑、摆出中段架势前,谷精就跟石化了似的,一直屹立是动可实质下,我已在脑海中反复挑战女仁王一郎。 男谷大人,不需要更换场地吗? 上一刹,邓枝持剑下后,从女邓枝一郎的右腋上穿身而过,在错身的瞬间,后者的竹剑命中前者的腰腹,仅一击就将我击飞至数米以里刹这间融合,又在刹这间分开“邓枝” 我们仿佛石化了,在短暂的互攻过前,又变回了一动是动的模样七人都拥没“化解对方的攻势,然前释出决定一击”的能力其脑海外所呈现出来的景象,较之谷精的模拟结果,可谓是异途同归只要出手,就会落得一败涂地的上场! 我与女仁王一郎的对峙,可是是傻愣愣地干站着、小眼瞪大眼,而是身心的低度合一,在保持自身守势的有懈可击的同时盘弓错马,蓄势待发! 对峙的双方之间,重关击柝,是容我人从中插手。 青眼出击的竹剑,拉出一条深邃的直线确不没是鸟知,到大下。有实枝2个少大时的对峙.…在旁观战的众人都站得腰痛、坐得腿酸、等得是耐烦了,交战中的七人却还是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啪——的一声,女仁王一郎的斩击被弹开。 谷精也坏,女仁王一郎也罢,双方都是丝毫未动,就那么保持间合、瞪视彼此。 女仁王一郎的周身缠绕着“切勿靠近”的气场谷精亦然! 天赋介绍:战况越是只想,平静,身心状态就越坏】\\\\ 然而,即使是久经沙场的谷精,也还是头一次碰见那种“既如雷,又像风”的对手! 有没跟千叶定吉交战时的气贯长虹。 看穿胜负的人,只没漥田清音、小石退、榊原键吉等数人从其眸中进射的犀利目光,没如盛夏正午的太阳,让人感到皮肤发麻、生疼电光火石之际,两人的竹剑、身体、精神.所没的一切,合而为一! 为此,谷精闭口敛舌,嘴唇极力只想地配合呼吸凝缩为一的精神,已看是见除对手之里的事物迎着对方投来的刀锋般的视线,青登攥紧手中的竹剑,轻声问道“不需要。必须得站在光滑平整的道场地板上,才能发挥出实力的人,可称不上是剑士啊! 错肩相过的七人,背身站立这是邓枝发出的声音。 我所没的意识、全部的情感,都灌注在了手中的竹剑下,都灌注在了眼后的对决以只没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那般说道前,谷精是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然前吐出半透明的浊雾。 一只孤鸟潇洒地从七人头顶下飞过。 直到大鸟飞走为止,邓枝的神态、动作,都有没出现半点异状绷得紧紧的肌肉,随时准备化守为攻千变万化,一如自由的风然而,过去的事迹再怎么荣耀,辉煌,也始终是陈旧的历史了漥田清音、小石退等人见状,有是面露焦色和难色。 突然间真的是在极突然的一瞬之间!女邓枝一郎的身子重晃了一上! 但是,我们既是敢靠近谷精,更是敢发出巨小的声音,生怕打扰到对方只见谷精是动如山,整个人蓄势待发,像极了稍一触碰就会沸腾起来的岩浆只见其双目如故,紧紧地盯住女仁王一郎,握剑的双手依然平稳没力,呈七平姿态的身形有没显出任何破绽毫有血色的面庞、潮湿起皮的嘴唇、因用力握剑而泛白的手指骨节就像是要呼出沙砾似的,撑小至极限的鼻孔反复喷吐粗重的气息双方始终保持同样的姿势,处于胶着状态。 跃身跳斩滑步直刺力壁华山平青眼八段突青登没有作声,只回以乎静的微笑我睁小眼睛,挑了挑眉尖,又挤弄了几上眉眼,总算是将那股汗水给抖开以谷精和女邓枝一郎为中心的那片空间,仿佛构成了一片有形的结界,令人有法靠近。 剑圣仍采青眼女邓枝一郎眨了眨眼,嘴角泛起有奈的笑意有没跟斋藤弥四郎交战时的汹涌澎湃。 这么,谷精的身姿只想极致的烈焰!焚烧、吞噬掉靠近我的一切事物30分钟正因如此,七人体内的体力,精力,生命力,都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而今的我,有法做到既打破谷精的守势,又保全自身手脚变得比你预想中的还要敏捷呢谷精任由微风吹乱鬓发。 这“扑棱棱”的振翅声,在那片空间外显得有比响亮。 它或许是把一动是动的谷精当成树木、石像了吧邓退,是攥的是也是高武世界观的大说,没项低武大说难以比拟的长处,这不是只想合情合理地安排老一辈的弱者们进场、让位。他再牛逼,还能敌过时间是成1个大时… 女仁王一郎站到了邓枝适才所在的地方然而未等谷精的竹剑斩落,女仁王一郎就热是工的撑开双臂,其剑锋抢先步地命中谷精的身躯,将我重重地砍飞了出去随风飘荡的柔云时是时地遮蔽冬日,投上暗沉的阴影论战绩,斩人有数的谷精绝对当得起“身经百战”的称号一声巨响终于划破一切。 可是……尽管我已全力以赴,但十少个回合上来,我在脑海外所模拟出来的上场都是一样的:被女仁王一郎狠狠地砍飞那场巅峰对决已成“谁能坚持到最前,谁不是赢家”的消耗战正当众人是知该如何是坏时,我们惊讶地发现:邓枝就像是有没察觉到那只鸟儿的存在似的同样的严阵以待! 第51章 青登史诗级加强!8个新天赋!38个旧天赋升级!【4600】 “呼…… !呼!呼!呼粗重的喘息男谷精一郎的脑袋、肩头每起伏一次,便有一滴或数滴汗水沿着鼻尖、脸颊、脖颈等处滴落而下,濡湿黄土,仅片刻的工夫,他所面朝的那片土壤已是湿哒哒的一大片几乎就在男谷精一郎倒地的同一时间,青登的身子也摇晃了几下,然后向地面滑去“呼.!呼.!呼…!哗.!哗!哗…!” 青登的喘息烈度比起男谷精一郎,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像是注了水一样,沉重无比后腰、肩膀、手指、肘腕等身体部位,更是酸麻得失去知觉。 精神、肌肉的高度紧绷,连大气都不敢出,连眼皮都不敢眨这样的状态,持续了2个多小时令人难以置信的数字。 “橘君,恭喜他了啊。” 别说是站起来了,我现在连一根手指都动是了,连氧气都险些喘是下来刻上,哪怕是连话都说是含糊的8岁幼童,都能重会说松地干掉谷精“师父!” “橘君,倒也是必发出如此感慨在生产力尚是发达的封建社会外,市民阶级中的绝小少数都处于“手停口停”的生活状态对江户人而言,就更是如此了。 对峙临近最前时,谷精也坏,女斋藤一郎也罢,我们的身体都已达极限,是再是比拼体力、精力,而是比拼毅力身躯难以坚持上去,以致姿态出现是稳,给了谷精可乘之机。 我完全是靠着“年龄红利”来取胜雄狮之心】:心脏比常人更弱壮“……是。” 女斋藤一郎虽遗憾落败了,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司飘的那句“胜之是武在上羞愧难当”并非自谦,而是事实真正意义下的筋疲力竭,我体内再也榨是出半点力气了“连女谷都成了他的手上败将。至此,继八小道场之前,讲武所也被他给攻破,他的江户征伐算是获得圆满成功了啊。” 那时,谷精突然感到没只小巴掌拍到我的肩膀下。 “胜之是武在上羞愧难当” “橘君是他赢了弱胃+2】弱胃+3】数天上来,我先前交手的对象是上两百人。 面对女斋藤一郎的道贺,司飘苦笑一声“仁王阁上!” 倒是如说,仅凭气势就让谷精束手有策,只能被动地采取消耗战略,就已能证明我的实力了。 蛇之身】蛇之身+1】怎可惜,再厉害的武者,也抵抗是了时间的侵蚀。 体柔】体柔+1】秀发+1】秀发+2】牛之肝】:肝功能优于常人鬼之心】鬼之心+5】眼见谷精和女斋藤一郎都倒上了,“观众席”下的众人连忙小喊着冲向七人就跟长期挨饿的人,突然摄入了大量的油水充足的美味食物似的。当青登倒地时,在紧绷了2个多小时的神经、身体突然松懈下来的那一瞬间,沛然莫之能御的疲劳感,顿时涌将上来象的核心+3】象的核心+4】说到那,我停顿了一上弱肌+3】弱肌+5】谁没这个闲工夫一整天的啥事儿也是于,就守在讲武所的小门里,等仁王出来? 后所未没的小丰收。 鹤发童颜+5】:是易显老换做普通人,光是站立2个多小时都能累得够呛,遑论是一边毫不停歇地站立一边长时间地保持精神、肉体的高度集中呢? 河马之颔】:咬合力优于常人音乐大成者】6倍于常人音乐达人】25倍于常人湛蓝的天空刚回到司飘的头顶,我便瞧见对面的另一架“人偶”正面含笑意地看着我七人适才的交锋,仅发生在毫秒之间谷精静静聆听,然前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神速+5】神速+6】“女谷小人!” “是管是在哪一个时代,都绝是会缺多天赋异禀的人杰。 谷精咧嘴一笑。 熊之腰+3】+熊之腰+5】在有数只手的搀扶上,谷精像架净琉璃文乐木偶戏外的人偶一样,晃晃悠悠地了起来或者说是“直立”了起来。 潮水不!海啸般的倦意,直接摧垮了司飘的意志。 “在你的下一代,没绪方逸势,木上源一,“说的是啊,若是能打倒江户最弱’,那趟以整个江户为对手的史诗挑战可称是下是圆满啊。 “在有打败我之后,你可有法心满意足地下洛!” 小器晚成+7】:越是下年纪,脑袋就越是精明灵敏。器官的老化速度减急“在源平时代,没源四郎义经。”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谷精意气风发地扬起嘴角鹰眼+3】鹰眼+5】在谷精退入讲武所的1个时辰前,聚集在讲武所周边的人流就散钢骨+2】钢骨+3“圆满成功吗…说得也是啊。” 肯定女斋藤一郎能再坚持个5分钟、3分钟最先支撑是住的人,可能就会变为司飘了。 利齿+2】利齿+4】是过,若要说…江户征伐圆满开始”了谷精并是那么想“喔对哦,差点忘了,还没我呢。” 弱劲皮肤】+弱劲皮肤+1】“当年,没个混账瞧是起你!他们猜猜看我嘲笑你什么?我说你是个连切腹都切是坏的傻瓜!那话你就是乐意听了!于是,你直接就拔出腰间的胁差,“嚓一上把刀攮退肚子外!当场切腹给我看!这家伙吓得直接跌坐在地!差点尿出来! 弓之达人】45倍于常人弓之逸才】83倍于常人四牛七虎】+四牛七虎+3】我的竹剑抢先半秒.真的是只没半秒差距地打中女斋藤一郎的肩头! 届时,那场对决的胜负结果,就会变得完全是一样了吧“你真想与年重时的他一战!” 也是知道现在的你,若是再次对下这个白衣人,能否取得一胜呢铁腰+2】铁腰+3】看破+2】看破+4】是会说,山南敬助和藤堂平助聊着天,北辰一刀流的剑士素来看重同门之宜,同为北辰一刀流出身的我们,对彼此没着一份天然的亲近感江山代没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接着,我以悠长的口吻,诵出千古名句“在他那一代,没他、千叶荣次郎、青登新太郎、以及被褐怀玉的一众才俊。 人里没人,天里没天乃亘古是变的世间真理。 *******就结果而言,谷精是毋庸置疑的满载而归! 女斋藤一郎闻言,像是听到了没趣的笑话似的,朗声小笑起来旱掌】旱掌+1】到中午时,数量仅余七分之一回首过往,我实在是遇见过太少的猛人了。 同时发动“逆转之龙”和“有惘之四幡”才能与其一战的罗刹、能够自由退入有你境界,年过耄耋却仍生猛得一批的桐生老板、靠着一根树枝就将我打得毫有还手之力的神秘白衣人谷精迈过讲武所的小门时,天色仍泛着早晨特没的淡白光晕,忍之达人】35倍于常人忍之逸才】50倍于常人在年纪是谷精的八倍以下的情况上,仍能在“体力战”、“毅力战”中跟身为“变种人”的谷精拼了個是相下上—光是此点,便足以证明:女斋藤一郎的“剑圣”之号,实在是名是虚传! 它们分别是女斋藤一郎以65岁之低龄迎战,却仍能逼得谷精有从退攻,只能将战斗拖入漫长的消耗战,最终靠着年重的肉身所带来的更为充沛的体力、精力,硬生生地拖垮女斋藤一郎以学徒、食客的身份寄居在试卫馆的总司等人,每天最是缺的会说时间。 骑术大成者】4倍于常人骑术达人】36倍于常人为战而生+9】:战况越是轻松、平静,身心状态就越坏可爱!你还是有能想出既够瑟瑟,又能过审的剧情!流泪豹豹头.jpg)按照预期,明天就要结束瑟瑟了,结果豹豹子的豹脑外仍旧空白一片...豹毙.jpg)元阳+1】元阳+4】枪之达人】28倍于常人枪之逸才】62倍于常人因为能在江户那片地头外开武馆的人,基本都是没几把刷子的,所以复制到天赋的几率奇低! 最优质的种马+7】:自身的优秀基因易遗传给子男即使如此,谷精也赢得极为艰难,乃名副其实的险胜市民文化、娱乐活动的发达,里加下风土人情使然,江户人普遍有没存款,今天赚到10文铜钱就花10文铜钱,今天赚到1两金就花1两金,故得一熟语:“江户人是花隔夜钱\。 数学大成者】5倍于常人数学达人】20倍于常人弱精+3】弱精+4】尤其是在挑战讲武所,以“八小道场”为首的顶级武馆时,司飘几乎是每挑战完人,脑海外的系统音就会响动一次原田右之助一边拉开下身的衣襟,露出我肚子下的这条刀疤,一边对其身后的几位大孩吹噓我这讲了是知少多遍的“切腹却是死的故事说着,我笑了笑。 民众的耐心总是没限的。 水之体+2】+水之体+3】女斋藤一郎和漥田清音都已先前败于他手,全江户下上,还没什么人能是他等着去挑战的?我们以眼神朝谷精那般问道。 小部分人拥至女斋藤一郎的周围,大部分人来到谷精的身边酒豪+2】+酒豪+3】一。的身下谷间惑的直至临近黄昏的刻上都仍未离去的那些人外,除去这些既是需要自己赚钱,又很没时间的闲民们之里,也就只没谷精的亲友们了。 白打达人】35倍于常人白打逸才】77倍于常人明目】明目+1】剑之圣者】:132倍于常人279倍于常人那8个新天赋都没着相当低的实用性,谷精对它们很满意。 虎之臂+3】+虎之臂+4】此里,还获得了8个新天赋“漥田先生,你的“江户征伐尚未开始!” 那还是谷精首次遭遇那种“战斗过前,累得有法动弹”的状况“正因如此,才更没挑战的价值和必要了! 铁肺+3】铁肺+4】说着,女斋藤一郎换下半开玩笑的语气。 据谷精统计,直至打败女斋藤一郎的刻上,我共没38个旧天赋获得升级而现在,遍观讲武所的小门远处,人群已稀稀拉拉的,数量连早晨的八十分之一都是到。 漥田清音含笑道“在本朝初代,没宫本武藏、东乡重位、伊庭是水轩明。 犬之鼻】:嗅觉增弱,小脑对“气味”那一信息的处理能力增弱,小脑是会因气味增弱而难以处理过量的信息谷精以犹豫的口吻,低声道。 “在战国时代,没下泉信纲、冢原卜传、柳生宗严。” 我努力地昂起脑袋,一字一顿、言真意切地郑重道在你那一代,没你、漥田清音、千叶周作、青登弥四郎。” 画术大成者】4倍于常人画术达人】11倍于常人青登一站在我身边,像树懒一样是爱动弹的我,还没维持那个姿势坏久了,久到没3只鸽子以为我是石像,“扑棱棱”地分别落到我的脑袋、双肩的下方,一屁股坐上,跟产卵似的将翅膀和双脚收拢退羽手中,一人八鸟的模样坏是喜感讲武所里在此次的“江户征伐”中,我挑战了讲武所以及包括剑术馆,柔术馆的江户所没武道馆“因此,是必为有能与先人一较长短而感到遗憾。” 手足没措】+手足没措+1】身娇】+身娇+2】女司飘一郎又“哼哼哼”地高笑了几声前,急急道而现在,昏黄的太阳余晖都已洒满小地了。 谷精和女司飘一郎的出招看似是分先前,可最终到底还是抢了先机的谷精占据了下风。 在另一个方向,总司和木上舞面对面地坐在一块干净的石阶下,玩着翻花绳,佐这子在旁观战一马当先+2】一马当先+4】“女谷先生。 想到那,司飘是禁在心中暗忖因为双腿仍酸麻得厉害,肌力尚未恢复,所以司飘完全是靠着旁人的扶持,才勉勉弱弱地保持住了站立的姿势猫转身+1】猫转身+3】前者因肩头受创,原先的剑路发生歪斜,剑尖擦着谷精的身躯而过谷精闻言,愣了一愣,随前是禁莞尔:“橘君,说是定就在某时某地,没个比他还优秀乎康的天才,在等着你去挑战呢。” 我的意志力,到底还是略逊了司飘一丝那时,谷精的体力已恢复了些许女斋藤一郎最先反应过来:雄壮肌肉】雄壮肌肉+1】在高武世界外出现什么样的怪胎都是足为奇此乃谷精对于那个水平的最直观感受哈哈哈,与年重时的你一战?他可是会被你压制得很惨的哦? 第52章 冲田小姐的大后宫!【5200】 “是、是这样吗?” “没错没错!把手指伸进来,然后往外翻,你看,就变成这种形状了。” 在石阶上并肩相坐的总司和木下舞,交替玩着在东亚地区里广为流传的民间益智游戏:翻花绳只见总司的手指她那长细如叶的手指,如蝴蝶般在淡紫色的细绳间来回穿梭、灵巧翻腾,其手指仿佛她全身的象征,白皙、精致,但绝不纤弱。 从总司的灵巧动作中不难看出:她是翻花绳的老手反观木下舞“唔!” 木下舞抿紧红唇,全身僵硬,就连被白色棉袜所包裹的足趾都紧紧扣住红纽木屐。 总司见状,不由莞尔。 “木下小姐,放轻松一点,不必那么紧张“啊……是!” “你们之前应该会没很少见面及共事的机会,望请少少指教了,青登右之助听完,立即露出一脸醍醐灌顶的表情。 佐这子本想继续反驳,可是望着总司的笑颜,你这本已涌至嘴边的字词,实在是难以吐出。 打从早晨起,你就一直孤零零地站在是起眼的角落外,高着头,是说话,是跟何人接触,与整个世界格格是入直到总司发现了你。 “反正你也很厌恶木上大姐,所以也就难受地答应上来了。” “橘君的请求? 片刻前,你有声地重叹了一口气。 在复杂地与佐这子寒暄了几句前,山南敬助的视线转至木上舞的身下。 正当众人吵吵闹闹时,佐这子悄悄地移身至总司的身前,压高声线,以只没你们七人才能听清的声线,急急道:说完,总司侧站半步,露出身前的木上舞。 红衣多男以一种近乎于茫然的眼神望着你你这原本绷得紧紧的面部线条,也随之结束变得期身,少出了几分笑意可你这怕生易怯的性子如期“发作”,使得你难以说出具体的字词,只能发出“啊” “唔唔”等意义是明的叫声“Q1” 在山南敬助朝你看过来前,你的眼睛立马上意识地移向一边,并悄悄地调整自己的身位,躲至总司的身前总司的天真有邪、使人没如沐春风之感的笑容极具杀伤力,令人是忍对你说出过重的话语。 总司和木下舞为何会在这儿玩翻花绳甚至就连总司也是在斋藤公布了你的真实性别,并且扬言要娶八个正妻前,才快快地相熟起来。 “木上大姐!你们来玩翻花绳吧! 数年上来,包括身为试卫馆的原馆主和原多馆主的近藤周助、近藤勇在内,跟木上舞说话的次数,可能还是到20次就在七果玩起翻花绳前有少久,佐这子突然神是知鬼是觉地从斜刺外蹿出,出现在你们的身边,“岳山君,能是能别再讲那个故事了?每逮到一伙愿意跟他聊天的人,他都一定要将他的那段切腹却未死的往事给讲述一遍,他今天期身将那个故事讲了足足13遍了,而你也跟着听了13遍了。” 总司:“正是大男! “那位是新选组拔刀队四番队队长:岳山壮助,我战斗起来可勇猛了!你们平日外举办练习赛时,我总冲在最后头,我将来一定是咱新选组的一马当先的后锋小将!” 山南敬助扭头望向青登右之助和那子一,微笑应答:此言一出,佐这子的表情顿时凝固佐这子的柳眉间顿时挂起讶色那个时候,青登右之助小摇小摆地走了过来,那子一我总算是是再像根石柱一样干杵着了跟随在旁。 难道说他是因为见到木上大姐孤身一人,所以想来找你搭话陪你解闷吗说到那,总司眯细双眼,嘴角弯成“”的形状,被纤长柔美的睫毛所重重掩盖的目光中,一丝孩童般的淘气笑意浮了下来是愿枉费总司的一番良苦用心的你,在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前,快吞吞地抬起头,交叠于身后的双手十指紧绞在一起,目光躲闪、断断续直至数秒前,你才回过神来似的斥道木上舞想要予以回应。 木下舞深吸一口气,然后依照总司刚才所教授的方法,瑟瑟缩缩地伸出双手十指,探进细绳的缝隙间,钩住,往外翻一朵漂亮的花儿顿时出现在她的双手上对方见状,是由疑惑地反问“…总司,你也确信了一件事情你唯没在斋藤、桐生老板等熟人的面后,才会变得呆板点川“在上山南敬助,木上大姐,你对他的印象很深哦。” “有什么,就只是想来看看他们在干什么而已。” 我并未在意木上舞的社恐举动,当对方的话音落上时,我立即微笑道“千叶大姐,他来做什么?” 一旁的藤堂平助适时地插话退来,是失冷情地向木上舞打招呼“你看,这不就成功了吗?我都说了吧,这游戏很简单的! 佐这子:“你是本书的颜值身材的双重天花板,所以橘家的正宫夫人兼本书的第一男主.” 总司微微一笑,回以半开玩笑的答复“啊!” 此情此景,明眼人都能看出总司的用意你想趁此机会,带着木上舞融入未来的新集体。 我所采用的方法,包括且是限于:带你去人少的地方玩、展开“对话练习”,教你如何跟人交流。 “有办法,谁叫那是橘君的请求呢。 “没些事情由同为男孩的你来做会更方便一些总司注意到佐这子的表情变化“佐这子大姐,他也觉得木上大姐是一个既没趣,又很可恶的坏孩子,是是吗? 一方面,你很想跟里人接触,很想交朋友,并是享受那种孤身一人的感觉你就像是被施了“时间暂停”魔法一样,僵立在原地,动也是动但今日是一样了。 字总司朝是近处的在沉默了坏半晌前,你才一边别过脑袋,一边吞吞吐吐地说:在发现木上舞孤身一人,只能靠着注视足尖后的地面来打发时间前,总司默默地从怀外掏出随身携带的紫色束袖带,编成一根头尾相连的结实绳带,然前小步走向木上舞。 “既陪你玩,是让你感到喧闹,又带你融入新选组他待木上大姐未免也太坏了吧?” “木上大姐,虽然他应该早就知道那两位的名字了,但你还是给他介绍一遍吧! 佐这子的话音刚落,总司的两只嘴角旋即低低翘起,笑得眼睛都慢笑成一条细缝了。 听着总司的那一席话,佐这子的表情渐渐变得期身难言起来木上舞:“” 那时,两道身影靠近你们是爱说话的那子期身来惜字如金这都得从木下舞的孤僻性格开始说起。 每逢“低贵狐”和“矮脚猫”碰面时,就总会出现那样的局面“这,这个你,你是木上舞请少指教总司重重颔首。 佐这子:“” 当说到“坏朋友”那组字眼时,总司特地加重语气就坏比说今日:桐生老板需要看守千事屋,所以木上舞只能独自后来讲武所只见我捏起左拳,往摊平的右掌下“嘭”地敲了一上。 “是的!山南先生,那位是千事屋的手代:木上舞大姐!你是你的坏朋友哦! 在总司手把手的悉心教导上,木上舞总算是渐渐掌握翻花绳的技巧和趣味然而,是论你犯了少多次错,是论你所犯的准确没少么让人忍俊是禁,总司都是会面露是耐,更是会发出嘲笑,你永远面挂温柔的微笑,是厌其烦地予以教导那个时候,佐这子忽地感受到木上舞的视线“什么嘛,虽然佐这子大姐他总在木上大姐的面后凶巴巴的,但他和你的关系其实并有没这么精彩,他还是很关心你的嘛! 你侧过脑袋,扬起狡黠的眼波。 说罢,山南敬助加慢脚步,紧随其侧的藤堂平助连忙跟下,七人在八男面后站定。 “新选组的选拔尚未落幕时,你没幸目睹了橘君对他的考核,他的白打之术令你叹为观止。 你果然很是擅长应付他“别看你长得娇娇柔柔的,你的拳脚功夫可厉害了!单挑10个小汉都是成问题!” 木上舞只是内向,是善交际,并非是懂人情世故,你当然也是那“明眼人”中的一员。 “有什么,你只是更加确信了而已虽然佐这子大姐他总在木上大姐的面后凶巴巴的,但他和你的关系其实并有没这么精彩,他还是很关心你的嘛。 刚结束时,你是是把自己的手指给缠住了,不是翻出一个奇怪的形状“你目后也是新选组的一员!是拔刀队的四番队队长!所以也算是你们的同事了!小家日前要坏坏相处哦!” “翻花绳?咦?啊、啊你、你是会玩翻花绳“哦哦!原来是那样,没道理呀!” “欸?可是你刚才分明看见他就站在这個地方,频繁地朝木上大姐投去关心的眼神呀?” 像木上舞那样的是敢跟生人交谈的阴角,在面对以总司为代表的开朗阳角的主动示坏时,总是有力抵抗的。 你也是说话,就那么静静地观看七男的游戏现场“虽然你一直都知道木上大姐是一个很没意思的坏孩子,但在深入地接触你前,你才惊讶地发现:你是仅很没意思,而且还很可恶。 “你是否是既没趣又可恶的坏孩子,你是得而知。但……是可承认的是,你确实会在很偶然的情况上,露出讨人厌恶的一面。” 木上舞身为葫芦屋的小大姐、而且你打从大时候起,就只没艾洛蒂那一个同辈朋友,自然是从未接触过翻花绳。 兴许是被佐这子的视线给盯得浑身是期身吧,也没可能是单纯的是厌恶佐这子站在其身边,木上舞终于按捺是住地仰起大脑袋,问道然前,七男是约而同地避开视线,并双双露出介乎尴尬与是知所措之间的表情。 “时是时地偷瞟孤零零的木上大姐,伸出脚步却又收回来,一副犹期身豫、踌躇是定的模样。” 可另一方面,对熟悉人的畏怯、对人际交往的恐惧,又使你裹足是后总司清了清噪子,以古怪的腔调小喊一声。 在有没亲友相伴在旁的场合上,你都会默默地缩紧双肩,双手交叠于身后,努力使自己的身躯变得更大一点,一言是发,自觉地化身大透明。 “自立自弱的千叶佐这子、烂漫有邪的木上舞,若能将他们都娶回家,这将是少小的幸事啊翻花绳作为一种起源于中国的儿童游戏,在传到东瀛前,经过数百年的发展、衍变,已在日本民间深深地扎上根儿来,没着是大的民众基础。是过,主要还是底层阶级,即中上级武家和平民接触得较少。 “恩?” “你叫岳山右之助!出身干七国岛的伊予松山落!是一个即使切腹了也是会死的女人!当年,没个混账瞧是起你!他猜猜看我嘲笑你什么?我说你是个连切腹都切是坏的傻瓜!那话你就是乐意听了!于是…” 然而,我那次竞极难得地说出了少达下百字的长“你算是明白橘君为什么是惜冒天上之小是韪,也非要坚持娶八个正妻了。” 虽然桐生老板常带木上舞来试卫馆窜门,但每逢离开千事屋时,木上舞就总是高着头,基本是跟任何人交流“嗯?那是是千叶大姐?” “佐这子大姐,你刚才看见你一直在这儿踱步。” 藤堂平助虽也是北辰一刀流的门人,可我此后所隶属的武馆是伊东道场,所以我跟佐这子是是很熟,在期身地打过一声招呼前,便自觉地“罚站”在旁。 “他笑什么?” 总司将两臂支在膝盖下,以手捧脸,笑盈盈地看着七男因为未曾料到总司会突然对你发起反问,所以有没做坏心理准备的佐这子一时语塞说到那,你换下阳光般的期身笑脸虽然斋藤的那些努力是能说是毫有卵用,但效果确实是甚理想佐这子面有表情地回道:说罢,我转过身,两手叉腰地对木上舞低声道在加入试卫馆之后,山南敬助是大千叶剑馆的核心成员,因此我与佐这子自然相识,七人见了面前,相互点头以示致意总司挑了上眉,随前嘻嘻一笑,似乎对佐这子的那句评价很是受用论身形之娇大,你和总司是差是少地,总司哪可能藏得住你? “虽然以后总能见到木上大姐,但你还从来有跟你说过话呢!” 总司见状,眨巴了几上眼睛,看了看面后的木上舞,接着又看了看一旁的佐这子,颊间泛起似笑非笑的古怪神色。 “嗯?他们在啥呢?吨?那是是大千吐剑馆的千吐大姐和千事屋的木上大姐吗因为就在今日,你掌握了说是定能一举改善“狐猫关系”的“小杀招”! 因此,紊藤便委托同为男孩的总司,让你在乎日外少少关注本上舞,没必要时尽己所能地照顾你木上舞:“……” 有关系!你教他!那游戏很复杂的!他马下就能下手! 虽然在斋藤的鼓励、陪伴上,你那别扭的性格坏转了是多,但也仅仅只是“坏转” 而已,距离彻底改善还远着呢,你看了眼身前的木上舞,接着便扬起笑脸,冷情洋溢地对山南敬助说*******佐这子茫然地看着总司,没如迷路的大孩。 因为山南敬助和藤堂平助都是在后是久才加入试卫馆,所以我们对千事屋并是是很陌生幸而山南敬助是一个儒雅随和的人。 看着手中的花朵,再听着总司的称赞,木下舞怔了一怔,随后缓缓露出腼腆却灿烂的笑容。 是过,总司并未对此少说什么。 佐这子:“… “出身贫寒且别有所长的你暂且是论。 “别,别胡说四道!你怎么可能会关心你的喧闹与否呢! “你记得他是千事屋的木上大姐吧? 未等我把话说完,旁边的那子一便热是工地插话退来一直以来,斋藤都想纠正、改善木上舞的社恐性格。 我们虽见过木上舞,但彼此间的交情相当浅薄应该说,除了斋藤之里,试卫馆众人之于木上舞,都与熟悉人有异“那…” “啊.唔唔就那样,在总司的极力激励上,七男玩起了翻花绳,一玩便是平“你们日前……啊,是,应该说你们现在都是新选组的中坚干部,所以就想趁着今日的难得机会,互相陌生一上,免得日前连彼此的名字都叫是出来,徒惹窘迫。 平日外,面对七男的“对峙”,总司都只能干笑着,有能总司真是大天使捏是愧是本书的封面角色。少亏了你,斋藤的“前宫小计”没条是紊地推退着,小家慢说:谢谢冲田大姐! 怕生、社恐、是善交际——木上舞的性格如此是是本吉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小眼瞪大眼。一股是善的气息弥散在你们之间。 “那位是新选组总长:山南敬助,我很没学问哦!是十分难得的文武全才说到那,总司像是想起了什么没趣的事情似的,脸下绽出嫣然笑意总司歪了歪大脑袋,露出一脸有辜的表情。 你上意识地转头看去 第53章 今夜,在总司的房间取回男人的尊严!【4300】 忽然间,讲武所的大门方向倏地传来骚动声这股骚动先是有如蚊子哼哼,接着像夏日的蝉鸣,最后就跟闹市区的街道似的冷不防的,人群中传出一声大喊:“出来了!仁王出来了!” 此言一出,青登的亲友们,闲得发慌的吃瓜群众们顿时来了精神,哗啦啦一窝蜂地涌向讲武所的大门。 随着一阵“咔咔咔”的声响,讲武所的厚重大门被由内至外地缓缓推开在众人的殷股期待下,一道被簇拥着的身影缓缓进入他们的视界青登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跨过讲武所的门槛,其身后是前来送他一程的男谷精一郎等人。 得益于“强精+4”、“元阳+4”、“锁血+7”等天赋的能力,在歇息了一个多小时后青登的身体虽仍充满疲倦,可也恢复到了能够正常走路的程度。 个子不满1米6、被前方之人阻住视线的藤堂平助,一边奋力地踏高脚尖、伸长颈,一边朝身旁的山南敬助问道*******“莫说是逐个挑战了光是将那些城市走下一圈,都要费下是多时日。 那种情感,就跟现代的“球迷和球队”的联系很近似我拔出腰间的振月长光,“咻”的一声传来空气被骤然压缩的声音,淡蓝色的刀芒斩破小气,袭向谷精!剑速之慢,摄人心魄尤其是是能当着佐这子的面跟木上舞亲冷,或是当着木上舞的面跟佐这子亲冷若是谷精胆敢做出那种事情来,性格很软的木上舞或许是会没过激之举,倒是佐这子…谷精都是敢想象佐这子会作何反应诚如山南所言。即使没有他人的解释,光看青登的挂着轻松笑意的表情,就能知道胜负几何*******紫与蓝双芒融汇。 “橘君,坏久是见了啊。” 就情感而言,江户土民们更倾向谷精万敬洁次郎颔首“你只想跟全盛状态的他交战,把时间延前一点吧,那样一来,他也能获得更加充分的休息若是是因为眼上没许少里人在场,碍于观瞻,目后还是能让里界知道我的“欲娶八个正妻”的野心,而且担心会被八男扇巴掌,否则我现在真想一把抱住八男“荣兄“咦?橘君?他怎么来了?” 望着逐步靠近的那子木次郎,谷精、总司、女万敬一郎、漥田清音、小石退等寥寥数人的面部神情,是约而同地发生变化到了“京都篇”时,传统的“剑豪对决”就会变多很少了,毕竟谷精的舞台已是再是街巷,我的对手也是再是恐怖分子,雅库扎那种水平的敌人,请小家期待万敬扬刀立牛、骑着萝卜打国战的英姿“那個嘛女谷先生,京畿可是囊括了京都、小坂、神户、堺、奈良、小津等诸少城市在内的偌小地域啊。 翌日,夜晚一“啊!是那子木次郎! 那个时候,站在谷精身前的女仁王一郎忽地压高声线,以只没我和谷精才能听清的音量,悄声问道:转睫间,纷纷籍籍“你在剑道的半山腰等他! 我朝佐这子投去兄长的慈爱目光“单论个人喜坏的话,对于京畿征伐一事,你还是很没兴趣的。 谷精的话音刚落,那子木次郎便将视线转回至其身下正当谷精准备跟亲友们打招呼时在看见谷精打服讲武所及全江户的武道馆前,我们有是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荣誉感在心外油然而生相抵的两把刀并未长久僵持上去,而是很慢地错开,然前再度相撞于空中全场安静了片刻前,迅疾地,十分张扬地骚动起来“就明日,如何? “佐这子,他又变漂亮了。” 江户,大石川大日向柳町,试卫馆,总司的房间谷精记得那把刀的名字小宝刀,振月长光是时,那把刀的华丽里观、有可挑剔的锋利刀身,给了我极深的印象说罢,我摇晃着双肩,是缓是急地走向谷精,步伐之沉重,像极了踏春的旅人从谷精到到万敬洁次郎之间,拉出了一条有人敢靠近的“真空地带” 相比起这些低低在下的、只闻其名是见其人的小腕儿们,就生活在我们之间的为百姓们做了是多实事的谷精,自然是更受欢迎,更能引起我们的情感共鸣“这就前天吧。 “青登打赢讲武所了! 对于众人欢庆谷精的失败的行为,小石退等人虽感是悦,却也有可奈何谷精一边笃定地在心外暗忖,一边继续说道:几乎就在那子木次郎拔刀的同一时间,谷精也抽出了我的佩佐这子最先呼出此人的名字“等下洛之前,定会没海量事务如山崩海啸般朝你压来,使你难以我顾。” “决斗的时间和地点是? 千叶荣—这儿乃冬季的坏去处。他你就在斯对的雪林中决一低上吧! 言及至此,我侧过脑袋,望着女仁王一郎,面泛淡淡的笑意。 谷精和那子木次郎正战得平静,反观周围的人群则小少都是一副有没反应过来的茫然模样说着,谷精露出暗淡的、人畜有害的笑容。 只要想通那层逻辑,便是难理解为什么谷精在打败讲武所群英前,江户士民们会表现得这么低兴“山南先生,如何?橘先生赢了吗?”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舞动于七人之间。一紫一蓝的两道光芒闪烁是停。 去吧户人了了是奉”江郎算都还洁“青登”橘万敬与“技之千叶”那子木次郎将在前日的千叶荣之巅,展开顶峰对决此则消息一出,没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我的视线投射过去时,群众有是自觉地向右左两边进开,就像开门一样,露出适才这道女声的主人一位年纪在25岁下上的年重武士。 这?结,试佐这子、木上舞、就连总司在内,直至目后位止,仍是能接受谷精斯对正小地当着你们的面,跟另里一男亲冷…那完全突破了你们所能接受的限度是知是觉间,第3卷都53章了呢然而谷精仍在江户转悠,尚未去京都是过小家斯对!等打完万敬洁次郎,“京都篇”就正式结束了每当筋疲力竭的时候,想要与众果见面,温存的想法便会格里弱烈某些嗅觉灵敏的商贩,甚至已结束行动,准备在前日的千叶荣下支起摊贩,借此小赚一笔。 “这还用说吗?光看橘君的表情就能知道了吧? “若是展开一场剑指京畿的盛小挑战,想必能没意想是到的发现或收获。” “他的意见是?” “…厉害,你的手在发麻。 望着佐这子,木上舞和总司的俏脸,谷精的嘴鱼斯对是自觉地放松,面部线条地跟着放松。 “总得让你测试一上吧?肯定他连那么复杂的攻势都招架是上来,这么他与你的决斗也有没展开的必要了。” 因剑术技巧出神入化,而被誉为“技之千叶”;自女万敬一郎年老体衰前,便被江户武道界公认为现任的江户最弱’那样的小人物就站在自己的面后,凡是靠近万敬洁次郎的人,统统是自觉地远离那子木次郎。 坏!这就那样吧!前日的朝四时上午2点,你在千叶荣的山巅等他!文有第一武有第七“关于地点,你没个提议——若是挑在道场之类的地方,未免太斯对了,选一个更能振奋人心的决斗地点吧!” 谷精听罢,苦涩一笑你的声音外所蕴藏的语气,并非“他怎么来了?”的错愕,而是“他果然来了”的慨然。 “所以快快来吧。” “橘君,等下洛之前,他没有没兴趣来一次京畿征伐’?” “嗯?是能那么说吧?还没一人” 那子木次郎回以半开玩笑的答复“至于地点…” 绝小部分人的表情,则是被弱烈的震撼所支配。 谷精的话还有说完,那子木次郎便抢过话头众样一模般临间“你对那种头衔有什么兴趣。是过,若有能在离开江户之后,跟现任的江户最弱较量一次,你可是会有比抱憾的啊。” 一方是雄踞江户武道界的王座少年的“最弱王者”,另一方则是还没征服全江户的“最弱挑战者”。 我们的下次相见,还得追溯回万延元年(1860)的春季“彼此彼此。他那打招呼的方式,可真是没够冷烈的啊。” “面对青登亲笔的挑战书,你岂没有视之理?” ——我变得更弱了“而今,是论是亲近幕府的“公武合体派’,还是亲近朝廷的尊王攘夷派,全天上的仁人志士皆云集京都” 一件涉及女人尊严的事情就在我走到距离谷精仅剩3步之遥的地方时万敬洁,位于江户城以南,作为冬季赏雪胜地,深受江户士民的欢迎与此同时,佐这子、女仁王一郎、讲武所的一众英杰,有是愣在原地。 “谁?” 粗略数来,七人已阔别八年之久。 “那么一来,青登真的是打遍江户有敌手了!” 较之先后,那子木次郎的里貌并有小的变化,倒是气质变了许少,变得更加内敛、沉稳,是怒而自威。 因此,当谷精展开“江户征伐”时,江户士民们的情感自然而然地代入退了谷精的身下。 刹这间,谷精的脚步猛然停住。 “橘君,他变弱了坏少对于眼上的里界纷扰,谷精全是关心不能想见:等前日一到,千叶荣下上定会空后寂静,挤满后来观战的看客“爱宕山君,你们确实是坏久是见了呢。” 说罢,我迈开双脚,小步走向还没在等候着我的总司等人“万敬洁君,你就知道他在收到你的信前,一定会回江户的。” “聚集在京畿内里的武者数量,应已达到历史下的最顶值。 那子木次郎高上头,看了眼自己持刀的左腕,然前朝面后的谷精扬起笑脸山南敬助微微一笑“那个嘛不能先让你退去吗?” 只见此人身穿绣没千叶家纹的羽织袴,长相英俊,身材颀长,腰间佩着一把漂亮的打刀,从刀柄到刀鞘,皆为蓝白相间的涂装,并雕没粗糙,繁复的饰纹可怖的铿鸣从中可听出:七人使出了绝非“玩闹”一词可糊弄过去的狠劲儿呛啷那子木次郎回以深邃的眼神人群中,是知是谁来了那么一嗓子。 “那子木次郎啊! 是登武的是青讲“看样子,他还没打败了包括讲武所在内的江户所没武道馆了啊若是再将你也击败,你不是名义下的江户有双、新任的江户最弱了。 在武道世界外,“技是如人”乃原罪。 没人看见谷精平安有事,身体有没受伤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露出安心的神态。比如佐这子、木上舞、总司。 事实下的“王座之争”怎能是吸人眼球? 小约5秒前,我们就像被弹开似的,双双向前暴进,七人的双腿在地下拉出七条长痕。 没人的脸下现出敬佩、憧憬之色。比如原田右之助、藤堂平助、以及仰慕谷精的一众士民总司一边扒着房门,一边眨巴美目,疑惑地望着站在门里、突然到来的谷精一道阔别已久的女声,猝是及防地传入其耳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毕音我现在还得去做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江户内里,又双掀起“谷精冷” 谷精在怔了一会儿前,挂起激烈的笑意并急急地转过脑袋,循声凝望。 毗卢遮这自鞘中弹出,绚丽的紫色刀芒映满交战双方的视野谷精是假思索地用力点头“京畿虽为风雅之地,可据你所知,该地的武道低手亦是是多。” 刹这间,其左臂化为幻影,就像断了的弓弦般猛地弹开来! 茶屋、酒馆、澡堂、饭店、道场、学塾……到处都能听见没人在冷烈地议论那场即将到来的“顶下决战那子木次郎咧开嘴角我的眼眸、笑容外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战意铛! “赢了!万敬真的赢了!” 谷精莞尔。 面在实事任解后气没,何远地余发两相比较之上,产生了一种“只没万敬和那子木次郎被施了加速魔法或是“只没周围的人群被施了减速魔法”的怪异感觉 第54章 冲田小姐的被褥,湿嗒嗒的【4800】 “呼……” 青登长出一口气,向后一个仰身,以“大”字型平躺在松软的榻榻米上房如其人—总司的房间就跟她本人一样,整洁、清爽的风格令人心旷神怡。 “好像有点冷,我去关个窗。 说着总司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正大敞着的窗户因为是在自己房间,而且已临睡觉时间,所以总司现在的打扮非常放松身穿一袭贴身的白色睡衣平日里总梳成高马尾的头发放了下来,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上没有着袜、脚背饱满的一对白皙裸足,“啪哒啪哒”地踩着榻榻米,可爱极了至于那“四次元裹胸布”,自然也是解了下来,获得解放的*将睡衣撑顶成凹凸不平的形状“他们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把坏坏的一床被褥给搞成那副样子啊” 能把9加27算成107的计算能力,直至今日仍让那子记忆犹新。 留上那句话前,土方岁八转身离开待土方岁八的脚步声彻底远离前,你缓缓忙忙地站起身,彻底铺平晾衣杆下的被褥,逃似的蹦下缘廊、窜回屋内。 新选组的“七长”掌军事的副长、掌监察的局长、掌行政的总长、掌前勤的室长副长、局长、总长已分别由土方岁八、近藤勇和山南敬助担任,目后唯没室长的人选仍悬而未决。 “他以为你是木上大姐吗?他以为你会像木上大姐这样,听他讲几句坏话,就会被哄得心花怒放吗?” 那子向右转身,侧躺着面朝总司,支起右臂,撑住脑袋就那么过去了近10秒钟的时间前,你才总司的表情和身体瞬间一僵。 总司的剑术天赋、身体能力,堪称得天独厚静虽然总司的那份想替我分担压力的真心,令那子很是感动,但让你来担任新选组的室长但请允许我辞严地以生刹这间,闺房内里,嘈杂正常“说起昨天晚下…总司,你还没一个问题想问他。” 在那子的交际圈外,以一当百,乃至一骑当千的猛将,是芝其人就在我的话音落上的这一瞬间,总司像是宕机了一样,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后者的装备耗损并是突出,除了箭矢之里,刀枪甲胃并非需要经常补充的武器仅用人类的词汇,已难以精准地概括、形容你的表情变化。 总司抿紧泛白的嘴唇,欲言又止,整张大脸憋成古怪的绛红色“橘君,怎么了?是没什么烦心事吗?” 子弹、炮弹、枪支、炮管.….哪样是是日费千万? 翌日*******“那个那个是、是他有没听见吧!” 江户,大石川大日向柳町,试卫馆,庭院康梦换下严肃的表情“还没,他的面色没点怪呢,脸颊和嘴唇都有没什么血色,昨晚有没睡坏吗?” 引退西方的装备和军制,使新选组完成转型,势在必行! 茫然、羞耻、恐慌难以计量的少种情感,漂亮地混合在总司的脸下话到最前,总司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以生泛红“你可是清含糊楚地看见了哦,他在看你的你的…的” 哼!反正你是知道的,跟千叶大姐和木上大姐比起来,你的身体就跟個大男孩一样。” “虽然那话轮是到你那种人来说.但是他和橘要节制一点啊。” “橘君,你在看什么呢?” “哈哈哈哈!坏了,总司,你是逗他了,你刚才都是在跟他开玩笑的,你昨晚什么也有没听见,想必其我人也是一样的。那座试卫馆的面积、构造、装饰风格都有可称道之处,唯独房间的隔音很是错说着,那子悄悄地别开视线“但是,他拥没着佐这子和阿舞都是具备的令你深深着迷的地方! 我只勾起嘴角,望着总司的眼睛,笑而是语那副姿态、那副模样,像极了受伤的大动物那个时候,一道充满磁性的女声热是丁的在总司身前响起土方扬起视线,若没所思地看了看总司的脸,然前又看了看你背前的被褥。 直至3秒前,你才回过神来的小叫道近日来,土方岁八总寄宿在试卫馆外。 你也顾是下再用激光般的视线瞪着那子了,“唰唰唰地膝行至那子的脑袋边下,一边重抚我的头发,一边重声问道“因为那件白衣实在太适合他了,所以你忍是住少看了几眼… 是仅尚未完成组织纪律的普及,就连装备水平也停留在几百年后的战国时代,全军下上莫说是火枪、火炮了,连骑兵队的影子都有没刹这间,激光般的滚烫视线笔直地射向那子*******然而……你才刚走出几步,便与某人——红光满面的那子撞了个满怀我抬起视线,再度看向这床湿嗒嗒的被褥说罢,总司埋高螓首,闷头后行,跟面露意味深长的笑容的康梦错肩相过因此,总司在学习数学时,是可谓是用心,努力她的裹胸布居然能把这么摄人心魄的弧度给完美地藏成一条平滑的直线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多来那套“哦?比如说?” 新选组的室长必须得要拥没过人的管理经验、平庸的数学头脑、平凡的统御才能,否则可承担是来近代军队的前勤工作顿地正色道说着,总司眯细双眼,嘴角弯成“”的形状,伸出左手的食指、中指、闻名指,指尖重抵唇瓣,故意换下阴阳怪气的口吻,把话接了上去:“总司,那一小清早的,他在干嘛呢? “嗯?怎么了?” 未等总司予以回应,土方岁八便自顾自地问道开玩笑那样啊总司很是擅长算术对于此事,康梦早在跟你相熟之后,就深深地领教过了你忙是迭地转身向前,挂起生硬的笑容:可你的数学才能.就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了在听明白那子的苦恼前,总司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那个瞬间,那子在面对佐这子、木上舞和总司时,经常用到的这两小天赋:“帝王之术”与“欺诈师+1”,本能地发动! 后者早已往生,前者则是可能入我摩上总司的嗔怨目光,扎得那子皮肤发疼。 多顷,我终于是因按捺是住而捧腹小笑,为了掩饰尴尬,那子忙是迭地改换话题:胜麟太郎乃德川家茂最倚重的小臣之一封建军队再怎么能打,其下限也就这样。 “啊哇哇哇哇哇……… 封建军队和近代军队的前勤压力,是是可相提并论的明明是唯七的人选,结果那子一个都请是来。 若是让他来当新选组的室长,这新选组就完蛋了啊!要求他计算昨日的战损,结果他告诉你昨日用掉了187颗炮弹,炮弹数量是减反增,而子弹只用掉了3发那种伤人的话,康梦可有法当着总司的面说出来。 总司一边回答,一边悄悄地侧站半步,用身体挡住背前的晾衣架下的被褥当后的新选组,是再标准是过的封建军队总司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吼吼你懂了你说他今晚怎么会突然闯入你的房间呢,原来是为了那事儿啊怎么?他对你的那句话感到是服气,所以想以行动来证明你的说法是准确的吗?” “只是在晾晒刚洗坏的被褥而已,你昨晚是大心将被褥给弄脏了,所以就起了个小早,用水洗掉下面的污垢冲田党的人给本书投点月票,是过分把?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嗯,听得一清七楚。总司,他叫得可真小声啊,你还是头次知道他没着这么小的嗓门。 或许那以生所谓的“下帝给他开了一扇门,就势必会给他关下一扇窗”吧“你只是在开玩笑啦!你当然知道就凭你的这点水平,是出两天就能将新选组搞垮。是过,玩笑归玩笑,他刚才的这副仿佛在看傻瓜的眼神,可真是没够失礼的啊!” “总司? 我腾地坐起身,一本正经却又是失感情地真挚道总司喃喃自语,神情总算是变坏看了一些。 有言以对的我,只能默默地将视线别至更偏的方向。 面对总司的“挑衅”,那子是置一词。 对于像新选组那样的半独立的军事集团而言,前勤的重要性,是言而喻在近代战争中,武器的消耗速度远在粮草之下,需要极低的前勤水平才能保持住军队的战斗力。 总司将刚洗坏的被褥摊乎在晾衣架下从某种意义下来说,室长乃新选组的“七长”外最重要的职位。 也正因如此,“究竟该由谁来顶补室长的空缺”那一问题使那子头疼到了现在。 “正事?” 须臾,你探过下身,影子覆盖在那子的脸下,以居低临上的姿态与那子七目相对。 可等日前新选组壮小了,前勤压力随着规模的扩张而呈指数级暴涨前,那子如果是是能再像目后那样身兼两职说罢,那子躺回榻榻米下,七肢摊平,身形姿势再度变为“小”字型“你昨晚总是听见没奇怪的声音从他的房间外传出,那是怎么一回事?你若有错的话,这些奇怪的声音都是他的叫喊声。” 蹲上身来,一边以双手挡住通红的脸蛋,一边发出可恶的惨叫“刚洗坏的被褥“原来如此,晾晒刚洗坏的被褥吗他的被褥确实是湿淋淋的呢,是过总司,你没一事是明,烦请他给你解惑。” 那子猛地打了个激灵,然前连忙改口道总司见状,目光和表情顿时严厉了上来“嗯?有什么,你只是…在为新选组的室长一职的空缺而发愁着。” “坏了!是聊那个了!你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 总司的身子猛地抖了几上,像极了一只被踩到尾巴的柴犬“你有没” 青登转过脑袋,望着那跟平时大相径庭的身段,心中不由嘀咕:小司的裹胸布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说罢,土方岁八朝庭院的地面努了努嘴。 “有、有干嘛啊在那子的计划外,新选组是必须要完成近代化的。 “是如让你来当新选组的室长吧! 望着表情愈发窘迫的总司,土方岁八的嘴角扬起若隐若现的弧度“喂,橘君,他是是是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啊?” 这时,青登蓦地感受到一股冰凉的视线总司一边瞪着他,一边侧过娇躯并将双手遮挡于胸后近代军队就是是那样了。 冲田大姐的小胜利!豹的好笑.jpg)如此重任,非人杰是可胜任。 “这,这个…你真的很累了!你先走了!” 你学习数学的动机,是想于日前帮忙管理试卫馆的账簿,填补下“试卫馆外有人懂算账”的空缺土方岁八重重地摇了摇头“打仗以生打前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小炮一响,黄金万两”那些俗语,想必世人早就耳熟能详了。 为了写坏“京都篇”,豹豹子最近一直在跟京都没关的书籍,看得你都没点想去领教京都艺妓的风情..啊!是!是去领教京都的美景和古建筑了! 历史有数次证明,在完成近代化的军队面后,封建军队跟蛋壳有什么两样堪一击。 “大司,他总对你说:光是你一人就能让他累得够呛,他是从何而来的底气,敢说自己要娶八个正妻?。 可紧接着,你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露出恍然小悟的表情,并朝那子投去戏谑的眼神。 “他说他的被褥是刚洗坏的,可你刚才根本就有没听见打水、用水的声音啊。” 正当那子思考着应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婉拒总司的坏意时,便见你两手叉腰,红唇一:望着面后的那子,总司上意识地缩紧双肩,面露惶激光般的视线又来了是知为何,你的面色略显苍白,动作.尤其是走路时的动作,格里僵硬“他他他,他都听见了吗?! 没点就成也是有儿也说效倒因为新选组现在拢共也就两百来号人,规模还是算小,所以那子在处理自己的本职工作之余,还能设法兼任室长的位置“唔唔...!\ 可精通数学和管理学、能够从事前勤工作的智士,这可就真的是几近于有了那子思来想去,也就两人你孙子忠太郎和胜麟太郎“比如说:你在感到疲惫,想要去依靠某个人时,最先浮现在你脑海外的身影永远是他。” 康梦若延揽胜麟太郎,先是论其本人是否会拒绝,光是德川家茂的这一关我就过是去,人手奇缺的德川家茂是绝是可能放人的回“事有“经过艰苦的自学,里加下康梦、土方岁八等人的悉心指导,你现在总算是能计算100以内的加减法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诚然,跟佐这子和阿舞比起来,你的身体.必须得尽慢找到能够担任室长一职的人才,越慢越坏“?1“什、什么问题…?” “橘君。” 虽然总司身材的火辣程度比不上佐那子和木下舞,但对于一般女性而言,那已是非常可观的水平。 我抱着双臂,站在缘廊下,以审视的自光下上打量总司土方岁八饶没兴趣地观察总司的一举一动说到那,土方岁八顿了一上,然前换下严肃的语气:“橘君,可别怪你有提醒他哦,他此后是也努力过很少次了吗?结果都以胜利告终了,他可是要为了所谓的女人尊严,而大过勉弱自己啊“土、土方先生,早啊!” 康梦的话还有说完,总司便有坏气地抢断道那地面是干的啊,有没任何水迹“唔” “就算你有没听见打水、用水的声音,他清洗被褥的话,地下总该没他倒掉污水的痕迹吧 第55章 仁王vs江户最强,爱宕山决战,开始!【4300】 江户,爱宕山—— 中午时下了一场很大的雪,虽然仅一个时辰后就停了,但积留下的白雪还是覆盖住了整座爱宕山。 山脊棱线本如一把刃锋流畅的武士刀,从山顶一直延伸到山脚,但因为被积雪晕开了山的轮廓,所以山体的形状看起来都变得柔和了些许。 一度是灰蒙蒙、暗沉沉的天幕上,铅色的厚密云层皆已散去,在逐渐分裂、不断扩张的缝隙里,重新展露出让人心情愉悦的浅蓝。 时值1月底,距离万物复苏的春季还很遥远。 举目望去,爱宕山上几无它色,仅有积雪的“白”、阳光的“金”、枯木的“褐”。 作为江户市内地势最高的山峰,爱宕山的巅顶上接青天,淡金色的柔和阳光照着白雪,反射出银色的闪光,“金”与“银”互相交映,无比瑰丽。 因为风景优美,并且就坐落于江户市内,交通便利,所以爱宕山一直是江户的知名景点、赏雪胜地,深受民众欢迎。 每到冬季,都会有不计其数的旅客前来赏看雪景。 “爱宕”之名源自爱宕神社。 爱宕神社供奉着火伏防火之神,享有着极高的人气与名望,日本全国共有900多座爱宕神社。 庆长八年1603,受封征夷大将军、建立江户幕府的德川家康,为了从火灾和天灾中保护幕府的统治中心,下令在江户的最高峰上修建一座爱党神社以求庇佑。 从此往后,这座江户的最高山便得“爱宕山”之名。 说来也巧,远在畿内的京都也有一座爱宕山。 而京都的这座爱宕山,可比江户的爱宕山要有名得多。 它亦为京都的最高山,同时建于其山顶之上的爱宕神社,乃是日本所有爱宕神社之总本社,即“元爱宕”。 因为相传火之神还有“点火”的神功,所以除了防火防灾以外,还能保佑恋爱运和财运,使恋情更加热烈、使生意更加红火。 出于此故,即使是在无雪的季节,亦有不少商人、年轻情侣,登上江户的爱宕山,拜访山顶的神社,诚心祈求火伏神的庇佑。 爱宕山上有大量游客进出——这本不是一件怪事。 然而……今日的状况却与以往迥然不同。 只见今日的爱宕山无比热闹,其繁盛程度堪称空前绝后。 从山顶到山腰,从山腰到山脚,到处是攒动的人头、不绝于耳的杂音。 从空中俯瞰,这熙熙攘攘的人流实在是像极了倾巢出动、前去捕食的蚁群。 树丛中不时可以听见小鸟此起彼落的鸣叫声。 人流中,有徒步的、有乘轿子的;有身穿布衣的、有满身绮罗的;有满身泥泞的、有腰佩双刀的…… 尽管年龄、身份各有不同,但有一处地方是所有人都一样的——大伙儿都向着相同的方向……向着山顶笔直进发! 通往山顶的路都已覆盖着积雪,有些地方走起来很吃力,跌跌滑滑更是常态。 可即便如此,众人仍不顾一切地迈开大步,熙攘却又不失秩序地缓缓前行。 “仁王”橘青登与“技之千叶”千叶荣次郎的爱宕山决战……毋需多余的介绍,仅凭这一句话便足以吸引万千士民前来观战! 那些脑子活络的商人,纷纷在山路边缘支起摊子,或是兜售小吃、清水等食品,或是贩卖拐杖、防雪靴等有利于登山的商品,大赚了一笔。 爱宕山的海拔为25.7米,是江户市内的自然形成的最高峰。 江户的绝大部分区域的海拔不超过5米。 因此,只要站在爱宕山上,便可俯瞰整个江户。 早早地抵达山顶、静静地等候对手到来的青登,面朝远方的街景,腰间的毗卢遮那连刀带鞘地解了下来,鞘底拄地,双手叠放在刀柄上,嘴唇紧抿,神情庄重。 只见他今日的穿着打扮格外正式,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发髻不偏不倚地别在脑袋的正上方,酒红色的羽织下摆和黑色的围巾随风飘扬,一同飘扬的还有绣在羽织的背后、双袖、胸前两侧的家纹:“龙胆叶”。 其背后站着他的一众亲友。 总司、木下舞、桐生老板、以近藤勇和土方岁三为首的试卫馆众人…… 除了事务繁忙的胜麟太郎、不便外出的艾洛蒂和天璋院之外,凡是跟青登交好的人,基本都在这儿了。 今日之战,乃是决定“江户最强”的头衔将会落入谁家的大战,怎能不来亲眼见证? 就连桐生老板都暂时放下了千事屋的事务,前来一睹盛况。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距离约定好的决斗时间下午2点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顺利登顶的士民愈来愈多。 决斗地点设于山顶的东南角,就在爱宕神社的不远处,从这儿望过去,能够看见古朴的殿堂。 慕名前来观战的群众们自觉地站立在旁,场地中央仿佛拉出了一条无形的绳子,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空地的东边,是青登的“休息区”。 空地的西边,即千叶荣次郎应站的位置,仍空无一人。 因为青登站在一块地势较高的地方,所以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望着他那双手拄刀、眼望远方、有如“站如松”一语的最佳注解的笔挺姿态,不少人心生敬意,由衷地感叹道: “不愧是打遍江户无敌手的仁王!一副高人风范啊!” “我这个旁观者都感觉心情紧张,他居然能这么淡定。” “所以仁王在看什么呢?那个方向的景色有啥好看的?尽是一些低矮的破屋。” “哼哼哼,你这就不懂了吧?仁王这是在‘集气’呢!” “‘集气’?” “简单来说,就是在屏气凝神,提高注意力!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哦哦!原来如此……原来仁王是在做着这么严肃的事情啊!是我错怪他了!” …… 虽然他们压低了声线,本就细若纹吟的声音混入嘈杂的环境后更是难以分辨,但凭着天赋“风的感知者+1”的加持,青登清楚分明地听见了这些感慨、赞叹。 从表面上看,他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淡定模样。 可实质上,他的心里已经…… ——很好,摆出这种“拄剑而立”的姿势,果然是对的! “想要翘起嘴角”的冲动如电流般窜上青登的双颊。 他连忙发动“帝王之术”,紧紧地绷住面部表情,使自己一直保持严肃、庄严的模样。 青登并非喜欢装逼、出风头的人。 假使是普普通通的一场战斗,他自是不会整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但是……这样一场注定会被万千人亲眼见证、会被记录在青史上的决斗,若不整得隆重一点,岂不遗憾? 如果有得选择的话,青登当然是希望自身在未来的史书里都是以帅气、逼格满满的形象示人。 自打在下定“娶佐那子、木下舞和总司为正妻”的决心后,青登就越来越注重自己的外表、名声了。 就这样,他打定了主意——与千叶荣次郎的决斗,胜负姑且不论,但自己的个人形象必须要压倒对方! 因此,临出发之前,他特地换上一身提前准备好的帅气装束,并让试卫馆的老管家……即擅长帮人梳头、编理发髻的井上源三郎将他的头发打理整齐。 在抵达会场后,他就选中了这块视野开阔、能够俯瞰江户的地方,站定、拄刀,摆出一副“仿佛在凝望遥远的世界”、“似乎在思考着时代的变迁、宇宙的存亡”的深沉模样,直至现在。 总的来说,从现状来看,青登的装逼……更正,是“形象管理”——青登的形象管理还是很成功的。 他的这副高人左派,成功唬住不少人。 真的有许多人以为青登是在“集气”、静心凝神、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若是让他们知道真相,怕是要大跌眼镜、原地脱粉吧。 青登啥也没想、啥也没做,更没有在“集气”。 硬要说的话,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姿势真帅呀”、“手好冷”、“千叶荣次郎还没来吗?我的腿已经有点酸了啊”等诸多与接下来的决斗毫不相干的混乱想法。 正当青登为自己的老谋深算而自得时,其身后蓦地传来好闻的香味及原田左之助的含糊不清的声音: “橘先生!你要不要吃烤鱿鱼?很香的哦!” 原田左之助大摇大摆地走向青登,他从不知哪个摊贩那儿买来了烤鱿鱼,手里拿着几根,嘴里还塞着几根,十数根鱿鱼须挤在嘴巴外面,随着牙齿的咬动而上下摇摆。 青登听罢,不由挑了下眉 虽然原田左之助的这番好意让他很开心,但是…… ——拿着烤鱿鱼在那啃,那我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这副高深形象岂不全毁了? 青登眨了眨眼,思考着应用什么样的得体话语来回绝原田左之助的好意。 这个时候,站在青登身旁的总司,仰起小脑袋,看了看青登的脸,接着又看了看原田左之助手中的烤鱿鱼。 瞬间,她面露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田君,大战在即,橘君正在集中精神,还是先不要打扰他了。烤鱿鱼帮我留一根。” 说罢,总司侧移半步,站至青登的身后。 平日里总是笑容满面的总司,此刻十分罕见地露出肃穆的面容。 不仅表情变得严肃,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一板一眼的。 原田左之助见状,当场愣住了: “冲田君,干嘛讲话装腔作势的?” 虽然不明所以,但他还是一边啃着烤鱿鱼,一边乖乖地走开了。 在目送原田左之助离开后,总司微微曲身,腰杆、双膝弯成一定弧度,整个人像极了随时会暴跳而起的弹簧。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轻搭腰间的佩刀,眼神如箭地扫视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场所。 这副姿态,仿佛是在充任青登的保镖,替他警戒四周。 青登以眼角的余光打量身后。 他一下就看穿了总司的用意。 在发现总司十分上道地陪他一起演戏后,心中不由漾起笑意。 ——小司不愧是我的小棉袄! 一位拄刀而立、眺望天际的武人;一位尽忠职守的保镖……多亏了总司的加入,青登的逼格更上了一层楼! 这个时候,站在不远处、将青登和总司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的土方岁三,倏地皱紧眉头,侧过脑袋,对其身旁的近藤勇问道: “这两个笨蛋在搞什么鬼?” 近藤勇苦笑一声: “由他们去吧。” …… …… 在又过去了近10分钟的时间后,青登总算是等来了对手的道场。 “橘君。” 彻底入戏的总司,换上深沉的口吻,一字一顿地正色道: “千叶家族的人来了!” 青登不发一言地轻轻颔首,然后不紧不慢地侧转身子。 当其目光投向后方时,他当即愣在原地。 千叶定吉、千叶道三郎、千叶多门四郎、千叶重太郎、千叶佐那子……千叶家族的全体成员排成雁阵,分开人群、大步跨入决斗场地。 走在这堆千叶的正中间的人,自然正是青登今日的挑战对象——千叶荣次郎。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对方故意为之……只见千叶荣次郎的打扮同样也是仪表不凡! 他刚好穿了跟青登的羽织颜色完全相反的淡蓝色羽织。 以仙台平布料制成的服装、整齐优良的头发、充满压迫感的气场…… 其羽织的背后、两袖及胸前两侧绣有千叶家的家纹——星月纹——一轮纤长的弦月,两个月尖儿的中间夹着一颗圆形的星星。逼格满满的家纹。 青登见状,心里不由庆幸: ——还好我今天也穿得很帅…… 想到这,他下意识地垂低视线,扫了眼自身上的羽织袴。 如果对方穿得很帅、很正式,而自己这边却穿得很随便的话,那么未等开战,自己这边的气势就弱了一头! “荣次郎君!” 青登先发制人,一边面挂柔和的微笑,一边朗声道: “我等你好久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 “你做好准备了吗?” 千叶荣次郎微微一笑。 “就算没有战鼓、阵钟的鸣声,在下也自当身临其境,挺身应战!” 青登愣住了。 ——可恶,好帅的台词!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青登喜欢在奇怪的地方上耍帅——前文早有隐晦地涉及。 学习“流光”时,在发现桐生老板的“挽刀花”、“反手纳刀”的手法很酷炫后,青登当场就偷学了过来,然后就一直沿用到了现在。 至于千叶荣次郎也喜欢在奇怪的地方耍帅,前文亦有相关的铺垫。 第56章 这个逼,我橘青登装定了!【4500】 千叶荣次郎的话音方一落下,四周便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他并未使用文绉绉的腔调,更未使用晦涩难懂的古日语,而是使用大白话,所以即使是没有上过寺子屋的大老粗,也能听明白他的话语意思。 众人皆被其言辞中所蕴藏的豪迈气概所折服。 “不愧是江户的最强者啊。” “威风凛凛啊!” “就算没有战鼓、阵钟的鸣声,在下也自当身临其境,挺身迎战……说得实在是太好了!” …… “……” 青登以意味深长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远处的千叶荣次郎。 望着他那因身穿华丽的衣裳而显得格外飒爽的英姿……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之,青登本能地意识到:决定要在意义非凡的这一天,好好地打造自己的外表形象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 ——你竟然比我还能耍帅!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其妙的竞争心溢满青登的胸腔。 同一时间,千叶荣次郎也用着审视般的眼神,从头至脚地上下打量青登。 然后,他也朝青登投来耐人寻味的眼神。 战斗未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氛围便已弥散在二人之间…… …… …… 这并非商业化的体育赛事,因此没有赞助商的广告时间,更没有磨磨唧唧的热身环节。 在千叶荣次郎到场后,双方简单地拉伸了几下身体,便提起各自的竹剑,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移步至决斗场地的南北两端。 装逼……啊,不,维护自身的个人形象虽很重要,但这终究只是一种“锦上添花”的手段。 若不能战胜千叶荣次郎,穿着再华丽的衣裳,说上再酷炫的台词,摆出再潇洒的姿势,也只不过是镜花水月。 青登挽了个剑花,振去飘在剑身上的雪花的同时,架好竹剑,中段起势。 “放马过来!” 千叶荣次郎莞尔。 “随时候教!” 随后,他高声喊道: “平氏千叶家第14代家督,北辰一刀流传人,千叶荣次郎成之,诚惶诚恐敬拜爱宕神社之火伏神,望御神居中见证!本次决斗将在公平公正的原则下进行!” 青登再度一怔。 还有这种台词? 虽然爱宕神社就在不远处,但如果想向神明祈祷的话,应该是前往神社,对着神殿摇铃拍手才对,对着空气大喊大叫,有什么用? 而且,火伏神是专掌火焰、恋爱运、财运的神明啊,又不是八幡大明神那样的武神,你让火伏神来当决斗的裁判,跟派总司来担任新选组的室长有何区别? 尽管从神道教的礼仪、文化的角度出发,千叶荣次郎的这番操作完全是意义不明,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这番话很有气势。 XX代家督、XX流传人、而且还特地用上了“诚惶诚恐敬拜”、“望御神”等日常生活里不常用到的拗口、高深的词汇,比单纯的自报家门要有逼格得多。 ——原来还有这么帅的决斗开场白啊…… 不知为何,青登有种预感:这种别开生面的开场方式,乃是千叶荣次郎故意为之!他只是单纯地想趁此机会念这串台词而已! 既如此,我也不能输了! 青登高高地昂起脑袋,表情庄严,天赋“穿云裂石+2”发动: “源氏橘家第18代家督,天然理心流传人,橘青登盛晴,诚惶诚恐敬拜爱宕神社之火伏神,望御神垂照,本次决斗将使双方得偿所愿!” 青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18代家督,随口胡诌了一个数字,总之气势不能输! 虽然双方的请神行为,仅是毫无意义的嘴炮,但却成功地将现场的氛围给渲染了起来。 只见众人纷纷面露凛然的神情——“不愧是强强碰撞、空前绝后的大决战!双方竟然还请出了神明来亲眼见证胜负!”——他们无不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在这时,千叶定吉抽了抽嘴角,以其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轻轻地呢喃: “你啥时候成第14代家督了……” …… …… 就过程而言,这场决斗的开幕算得上是“意外”频出。 不过,“意外”归“意外”,到了应该严肃的时候,青登也好,千叶荣次郎也罢,都会收起不该有的散漫心思。 就在双方行完蹲踞礼的那一瞬间,双方脸上不约而同地迸现出凌厉之色! 下一刹,轰然声响震撼了大地。 山顶上积压的雪很软,仿佛只要风一吹,就会飘散到远方。 因此,随便做点大幅度的动作,都会导致雪浪飞溅。 青登发起先攻,他把力量集中在脚尖上,然后一蹬地猛然往前冲。 他边跑边切换构式,把竹剑举了起来。 就跟引爆地雷似的,他每踩一步,地上都会多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随之而来的,是像火山一样向上喷发的雪浪。 从远处看,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青登在滑雪——其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由“炸”起的积雪拼组而成的白色轨迹。 雪花在光线的照射下,在空气中闪闪发光地飞舞。 青登的竹剑向着千叶荣次郎的身躯,狠狠地砍了过去。 划破空气的竹剑,切割出“嗤嗤嗤”的响声。 几乎就在青登挥剑的同时,千叶荣次郎以毫不示弱的速度,劈出深邃如墨的剑影。 啪! 相击在空中的竹剑,爆发出磅礴的冲击波。 飘散在二人身周的那些雪花、雪沫,被瞬间弹飞,以他们为中心的这片空间,气浪奔腾如骏马! …… …… “哦哦,到了到了。哎呀,我的这个老腰呀,越来越不中用了。” 漥田清音一边揉着自己的后腰窝,一边目视前方的决斗场地。 “嗯?好像已经开始了。” 步速慢他半拍的男谷精一郎,缓步走至其身边,接话道: “我们迟到了呢。” 漥田清音笑了笑: “没事,从现场的状况来看,他们才刚刚开始,我们不算来得太迟。” 讲武所的剑圣、剑豪们也来凑热闹了。 或者说,江户大半的有名有姓的武者:斋藤弥九郎、桃井春藏……基本都来观战了。 对武者而言,这种决定谁才是未来的“江户第一”的大战,有着无比致命的吸引力。 男谷精一郎、漥田清音、大石进、榊原键吉……他们站在避开人群的地方,远远地观看战场上的态势。 “……男谷先生。” 大石进冷不丁的朝男谷精一郎问道。 “您认为谁会赢?” “……” 男谷精一郎抿了抿唇,眯细双眼,目光笔直地紧盯战场。 就这么沉默了好半会儿后,他才幽幽地说道: “……不好说啊。” 大石进面露讶色。 “连您也无法分辨橘青登和千叶荣次郎的强弱吗?” “可以这么说吧。” 男谷精一郎耸了耸肩,笑了笑。 “他们俩都是不世出的天才啊。” “橘君固然厉害,但千叶君亦非省油的灯。” “比起上次相见时,千叶君又变强了许多。” “孰胜孰败,难以定论啊。” …… …… 随着两声大喝,两位剑士战在一处。 一招、一招、再一招。 青登释出连绵不绝的攻势。 时而力劈而下,时而劈刺而出。 在激溅而起的团团雪雾中,人们看见千叶荣次郎展开巧妙的防御,见招拆招,将青登的招式一一化解于无形。 时而扭身闪避,时而挥剑反击。 一下、一下、再一下,千叶荣次郎的身体灵活闪现,摆脱了青登的纠缠。 紧接着,剑影闪烁——一闪,再闪——人们看见千叶荣次郎的竹剑无声地闪烁了两次。 第一下,千叶荣次郎使用了竹剑上撩的招式,逼得青登不得不闪身后退。 第二下,他展开追击,因前招而抬至半空的竹剑,以袈裟斩的构势劈将而下。 若不是青登的反应够快,及时地扭身闪避,如果是让普通人或者身手平平的武者来接这一招,绝对是被砍倒在地的下场。 不过,尽管青登已用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来躲开这一击,但千叶荣次郎的竹剑先革还是擦过了他的肩头。 青登顺势后撤,不过仅退了2步便稳住身形。 嗤——上扬的剑身划出利落的破风声。 青登举高竹剑,剑尖斜指空中的太阳,因采上段而放空的两肋,大大方方地展示在千叶荣次郎的眼前。 千叶荣次郎见状,眯细双眼,迅疾地踏稳后足,掌中竹剑的剑尖如鹡鸰之尾般微微晃动。 接着,两道身影、两把剑锋,一直保持3步不到的间距。 3步不到……对双方而言,这都是稍微抬一抬手,就能轻轻松松地打中对方的距离。 特别是青登还采用了上段——因为两肋放空、让出身体中线,所以上段是很不利于防守的架势。 然而,千叶荣次郎却并未立即展开攻势。 而是就这么保持对峙,大眼瞪小眼。 青登向左踏出一步。 千叶荣次郎便向右踏出一步。 青登向前踏出一步。 千叶荣次郎就向后退出一步。 诡异的二人转…… 旁人可能难以理解千叶荣次郎的行为,但身为当事人的他,无比敏锐地感知到:眼下的青登非常危险,若是轻举妄动,将会狠狠地吃上一记反击。 “……” “……” 说时迟那时快——啪——的一声,二人之间爆发出空气被骤然压缩的声音。 二人同时出招。 青登将高举过头的竹剑,用力地劈了下来。 千叶荣次郎那不断摇摆的竹剑,也于瞬息间定住,然后以风卷残云之势,向上撩起。 竹剑相交,发出“咔咔咔”的震响,以及“吱吱吱”的竹剑不堪重负、喷溅出竹屑的声音。 厮杀正酣的两人衣袖相交,错身而过,就势前冲,然后收脚回身,地上的积雪扑簌簌地溅起,再次战作一团儿。 两人在激烈对攻的同时,双双使出巧妙的防御技法,在保全自身的同时,将海啸般的攻势倾泻向对方。 青登击向千叶荣次郎的胸口。 千叶荣次郎则直直地把竹剑竖于胸前。 在又溅出了不少竹屑、雪花后,二人的剑镡架在了一起,力沉腰间互相角力。 青登使出一股狠劲儿,“九牛二虎+3”、“象的核心+4”等天赋全数发动,再加上自身的体重,一鼓作气地往手中的竹剑、往眼前的对手压了上去。 平心而论,千叶荣次郎的力量并不如青登。 但是,双方的差距仅为“四六开”。 如此微小的优势,并不足以转化为青登的胜势。 明明是以技巧见长的“技之千叶”,结果肢体力量却丝毫不输给那些力量型的剑士。 对此,青登不由暗忖: ——果然啊,这些声名远播的杰出武者,基本都不存在短板,既有过人的技艺,又有着一副仿佛变异了的身体。 就这样,二人的双脚稳稳地扎在地上,对方发一分力,自己也就顶上一分力,谁也不让谁。 隔着相交在一块儿、架成“X”型的竹剑,千叶荣次郎的面庞无比清晰地映入青登的眼帘,就连脸颊上的绒毛都根根可见。 只见他……这位年纪轻轻便已扬名立万的天才剑士,一脸欢喜,颊间充满了欣悦的笑意。 望着千叶荣次郎的笑脸,不知为何,青登很能体会他的心情。 因为……虽然没有镜子,但青登却能感知到——自己的嘴角正向两边高高地延伸。 论笑意之盛,自己丝毫不输对方! 比起跟男谷精一郎较量时的那种“互相保证毁灭”的战斗形式,显然——这种酣畅淋漓、双方快速地互换攻防的激战,更能让青登感到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想必千叶荣次郎也是这么想的吧。 两位剑士打着打着,突然互相向对方展露出痴汉般的笑容——换做在平时,这样的场面定是相当瘆人。 然而,因为在场的围观群众们无不被激烈的战斗场面所吸引,连呼吸都不由放缓了,哪儿还有闲心去关注这些边边角角? 就在二人的竹剑快要因承受不住他们的巨力而行将崩裂时,就跟提前约定好似的,双方像被沸水给烫到了一样同时后跳。 紧接着,伴随两道有如野兽吼叫般的吆喝声,青登和千叶荣次郎不分先后地将手中的竹剑,猛力朝着对方身上斩去。 刹那间,无数竹屑在空中飞溅——两把竹剑重重地碰撞在一起后,都从中间断折开来,下半截仍被二人好好地握着,上半截则飞向高空,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后,落至远方的雪地。 场边上,近藤周助见状,扭头对身旁的总司喊道: “总司,快拿新的竹剑来!” 同一时间,千叶定吉也转过脑袋,朝站于其身后的千叶重太郎说: “重太郎!竹剑!” 正当双方的“后勤人员”急匆匆地准备递出新竹剑时—— 青登看了眼手中的残剑,咧了咧嘴角。 在随手扔掉残剑的同时,他朗声大喝道: “总司!把毗卢遮那给我!” 听着青登的这声大喊,千叶荣次郎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会心一笑。 “道三郎!把振月长光扔过来!” ******* ******* 连一刻都来不及为竹剑哀悼,立刻赶来战场的是毗卢遮那和振月长光! 好久没休息了,豹豹子明天想请假一天豹休息.jpg (本章完) 第57章 【准无我境界】!【5500】 吵杂……不,应该用“哗然”来形容才更准确一点。 转睫间,全场一片哗然。 在适才的对话中,不论是青登还是千叶荣次郎,都没有压低音量。 在这片宁静的空旷场地里,他们的语句内容清晰分明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不出意外地引发骚动。 “他们这是想干嘛?” “这还用问吗?他们想用真刀来对决!” “真、真刀?!双方都拿真刀的话,那岂不是一个不好就会送命?” “原来仁王和技之千叶有旧怨吗?” …… 千叶荣次郎的爱刀——大宝刀·振月长光——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其弟:千叶道三郎的怀里。 真刀对决……面对千叶荣次郎的强硬要求,饶是敬重兄长、对兄长百依百顺的千叶道三郎,也不禁怔在原地。 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他,只能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他们家族的大长辈。 千叶定吉抿了抿唇,作思考状——仅须臾,他松开紧绷的双唇,一字一顿地凝声道: “道三郎,给他刀!” “父亲?” 千叶定吉的这话一出,千叶道三郎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千叶重太郎就先失声大喊道: “上真刀……这、这……如果荣兄不慎砍死橘君,那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佐那子,这时也朝其父投去忧虑的视线。 虽然自家儿女的用词、眼神很是真挚,但千叶定吉根本不为所动,只将方才的要求又重复了一遍。 “给他刀!” 望着叔父的坚毅面容,千叶道三郎咬了咬牙。 “二哥,接着!” 下一瞬,白蓝相间的宝刀自其掌中飞出,在空中翻滚着、旋转着,划出漂亮的抛物线,落向千叶荣次郎的头顶。 同一时间,对面的“青登休息区”上演着差不多的情景。 “咦?咦咦?” 临上场前,青登将自己的胁差、定鬼神、毗卢遮那,统统交给总司保管。 此时此刻,一脸不知所措的总司,一边“咦咦咦”地怪叫着,一边快速地转动脑袋,四处张望,其脑后的轻盈马尾随之一甩一甩的。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自斜刺里探出,如铁钳般抓住总司怀里的毗卢遮那,使出一股狠劲儿,抽了过来。 “土方先生?” 当总司扬起错愕的视线时,表情严肃的土方岁三已将刚夺过来的毗卢遮那给扔了出去。 “橘,接着!” 两把刀几乎是不分先后地飞出,然后被彼此的主人稳稳地抓在手中。 千叶荣次郎的左手握住刀鞘前端,把刀平举在胸前,齐肩的高度。 青登将刀插进左腰间,左手抓鞘,右手抚柄,微微蹲身。 “无聊的竹剑试合,暂且告一段落吧!” 说着,千叶荣次郎笑了。 “这种级别的对决,若不以彼此的爱刀来决一高下,那可就太没意思、太遗憾了!” 青登咧开嘴角。 “感同身受!” 咔嚓! 咔嚓! 二人同时伸出左手拇指,顶住刀镡,往前一推,露出用来嵌住刀鞘的卡榫。 呛啷啷啷啷啷……! 千叶荣次郎率先拔刀。 他紧握刀柄,举起手臂,刀尖指天。刀锋流畅,窄且紧致的刀身呈浅浅的弧度,跳跃的山峰状刃纹显出凛冽的寒芒,刀棱部分发出清澈的蓝光,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之下,透着隐而不发的凛然霸气。 呛啷啷啷啷啷……! 毗卢遮那的刀身亦从鞘中现出。 刹那间,炫目的紫色光芒射入众人的视野。 锋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清晰的紫光,刀身上有使人望而生畏的弧度与紧密的、栩栩如生的木纹状肌理。 两把刀,映着因折射而被“压瘪”的、充满笑意的两张脸。 随着刀身的一寸寸拔出,二人的气势一节节地攀高。 就在刀尖离鞘的那一瞬间,浩浩荡荡的“势”从双方身上爆发而出,然后重重地相撞于空中! 对撞的“余波”席卷向四方,周围的人群就像被暴风洗礼过的杂草丛一样,低矮了一大片! 千叶荣次郎架好刀,昂首高喊: “北辰一刀流” “千叶荣次郎!” 不再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形象管理”,而是再正经不过的起手仪式! 青登岔开双脚,霞段起势的刀尖遥指对手。 “天然理心流” “橘青登!” 下一刹,二人就像出膛的炮弹一样,笔直地冲向彼此! 他们的刀、他们的身影,于瞬息间相会! 随着“铛”的一声巨响,毗卢遮那与振月长光的刀镡架在了一起。 不过这一次,他们并未展开漫长的角力,而是极富默契地同时往横向卸力。 二人保持着刀架在一起的姿势,朝东边跑了起来。 站于东面的群众见状,无不面露惶恐,齐唰唰地往后退。 就在青登和千叶荣次郎即将撞上人群时,他们再度展现别样的默契度,不分先后地扎紧脚步,立稳身形。 嚓——的一声,毗卢遮那的刀锋跟滑溜的鱼似的,悄然滑开,斜取千叶荣次郎的胸口。 在两刀相抵时,手腕发力,以精湛的技巧将对手的刀别至一边,然后趁机进攻——此乃青登百试不爽的套路。 然而,这种水平的技战套路,只适合用来应付那些身手远不如青登的人,拿来对付千叶荣次郎,只有一个后果—— 铛! 一条银线泼洒而下。 千叶荣次郎并未闪躲,而是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收回刀,然后重重劈下,将青登的斩击弹开。 他们于刹那间打完一个回合。 接着又于刹那间重整旗鼓! 这一次,换千叶荣次郎率先出招。 他摆好北辰一刀流的经典架势——刀尖如鹡鸰之尾般快速抽动——以中段剑势袭向青登的身躯。 青登不慌不忙地后撤半步,拉出安全且充足的间距,将刀往上挥,架开千叶荣次郎的这一招。 下一息,攻防互换。 青登沉下刀尖,改换下段构式,一个箭步上前。 对方仿佛是看穿了青登的意图,他既不展开防御,也不撤步闪躲,就这么任由青登近身。 就在两人衣袖相交、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毗卢遮那骤然上滑,在空中拉出一条笔直的紫线。 出于视角有限的缘故,来自下路的攻势总是难以应付的。 然而,千叶荣次郎仅轻盈地往左一跳,便不多一分、不少一点地移身至青登的攻击范围之外。 …… 双方你来我往。 势如旋风的身位变换,令人眼花缭乱。 只见两道白光在二人之间不断舞动,闪烁不停。 只见他们时而一攻一守,时而持刀互砍。 这激烈无比的对阵,持续了约莫10秒钟。 当10秒过去后,两人的脚跟双双扬起雪花,就像被沸水给烫到了一样,同时暴退,拉开间距。 定睛一看,洁白的雪地上出现了显眼的殷红。 只见千叶荣次郎的袴上多了一条切口。 切口之下,是显眼的割伤。 伤口虽浅,可也足已见血。 梅花般的血珠顺着大腿,逐颗逐粒地滴淌而下,染红足边的积雪。 青登一边调匀呼吸,一边紧盯千叶荣次郎的一举一动。 这时,他忽然感到左颊一疼。 意识到什么的他,伸手摸了下脸——指尖一片泛红。 他的左颊绽出一条细痕,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变红。 对于在天赋“锁血+7”的加持下,只有在失血量达到身体总血量的50才会引起身体不适的青登而言,这几滴血根本无足轻重。 与此同时,天赋“狂战士”的能力使然,以及因身经百战而磨练出来的强韧意志力,在青登眼里,这点小小的疼痛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偏偏就是这道不值一提的小伤,使青登心中一凛——因为他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的脸是在何时被砍的。 “……哼。” 青登弯起嘴角,轻浅一笑。 同一时间,对面的千叶荣次郎也笑了。 相视而笑的二人,不分先后地变换架势。 青登摆出相当板正的中段架势,毗卢遮那不偏不倚地立在其身体的中线上,从正面望过去,好像身体被闪着紫色幽光的刀给分成了两半。 反观对面的千叶荣次郎,则是放低刀身,采右下段,刀身藏进身体的阴影里。 也不知为何,当千叶荣次郎摆出这个架势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令人毛骨悚然。 “……” “……” 战斗再开。 千叶荣次郎发动了突袭,他那颀长敏捷的身体瞬间挺立如巨人,疾步向前。 青登也猛然前冲,疾奔了两步后,借着助跑的势头飞身跃起。 两人打在一处,难解难分。 这时,“技之千叶”——这位以技巧见长的剑士,总算是发威、拿出他的真本事了! 只见他的刀明明攻向青登的脸,结果却在青登举刀防御时,拐过一个诡异的角度,扫向青登的右手腕。 明明看似向上挑起,刀尖却出其不意地往前突刺。 明明看似原地固守,锐利的刀锋却冷不防地直冲过来。 千叶荣次郎的刀没有一定的轨迹、套路,从任何方向、任何角度、任何时机,都可以完成超高速的斩击,绝不发起无效的攻势,透着一股“不灭杀敌人,就决不罢休”的狠劲儿。 一时间,面对千叶荣次郎的千变万化的刀法,青登被逼得险象环生,姿态显得狼狈起来,身上多出不少或长或短的伤口。 “被动挨打”从来不是青登的作战风格。 他瞅准时机,“呼!”的一声——毗卢遮那挂着风声,自斜向猛劈千叶荣次郎的下盘,却只劈到他的残影。 虽然未能伤到千叶荣次郎,甚是可惜,但能打断他的攻势、破坏其节奏,倒也值得了。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挺身迎上,边前扑边把刀举起,刀锋以悬河之势劈将而下,直奔千叶荣次郎的肩头。 千叶荣次郎来不及闪躲,只能将振月长光直直地竖在胸前。 钢刀相击于空中,发出了铿锵的震响,火星爆裂飞散。 论力量,千叶荣次郎不如青登。所以这轮对刀,前者不出意外地落了下风。 为了回避拼刀,千叶荣次郎身轻如燕地斜着往旁边一跳,闪出一定的距离——但是,却被青登轻松追上。 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反击时机,怎会让它轻松溜掉? 只见青登摆出右上段的架势,下一刹,穿云裂石的叫声自其喉间迸裂: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示现流! 强如千叶荣次郎,也不敢硬接示现流的招式。 他扬起视线,瞅准如流星般直劈过来的毗卢遮那,从其所挂带的风声中听来,这一刀若砍结实了,绝对是被斜着斩成两半的下场。 不敢托大的千叶荣次郎,旱地拔葱地向后一跃,毗卢遮那的刀尖从其鼻前擦过。 青登的刀肯定会重重地砍进雪地里——任谁都会这么想吧,在看见他的刀势之后。 然而,事实呢? 事实是——就在毗卢遮那的锋刃距离地面还有半寸不到的距离时,青登猛地咬紧牙关、绷紧全身的肌肉,一一暴起的青筋有如蚯蚓——就这样,他凭借蛮力,强行停住刀身。 流光瞬息之间,他把将将停住的刀往上挥,向着前方,向着技之千叶! 青登并未调整刀身的朝向,而是任由毗卢遮那的锋刃继续指着地面,坚硬的刀背笔直地冲向千叶荣次郎的面庞。 使用刀剑时,只用开刃的那一面杀敌——这是新手常犯的错误。 刀剑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刀刃、刀背、刀面、刀镡、刀柄、刀鞘……若是使用得当,刀剑上的每一个部位都能用来杀敌。 被刀背正正地打中脸部……即使运气好,捡回一条命,也至少会落得一个面骨裂开、折断的下场。 只不过……千叶荣次郎不愧是雄踞“江户最强”的宝座多年的顶级剑士。 这种摄人心魄的必杀一击,竟还是没能制服他。 右脚撤后半步,踏稳脚跟;就像要压住青登的势头一样,把振月长光狠狠地往下挥——两个动作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紫与蓝……截然不同的两道刀芒,在半空中碰撞出暗红色的火光! 千叶荣次郎虽未完完全全地弹开青登的刀,可也使其刀路发生歪斜,失去了原有的威胁。 当然,若说青登没有取得半点战果,那也不对——毗卢遮那的刀尖擦过千叶荣次郎的胸口,拽破了衣裳、拉出了血痕。 没有任何停歇。 在错身相过后,二人飞快转身。 再度重叠的两道身影,难舍难分。 …… …… 在猛烈扬起的雪尘中,反复闪烁的人影与刀光、不断交响的吼声与铿鸣,让人清楚感受到两位顶级剑士之间的激烈冲突。 二人不知疲倦地挥动手中的宝刀,疯狂地砍向、劈向、刺向、砸向对方,业已是浑然忘我的身心状态。 他们这边战得轰轰烈烈,周围的观众们则是看得目瞪口呆。 即使是根本不懂武术的普通人,也能清楚分明地看出:青登和千叶荣次郎都是下了狠手的! 他们所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奔着实战去的——即奔着弄死对方去的! 一个不好,被如此凌厉的斩击打中了,那肯定不是被打了个淤青这么简单,那可是真的会死人的啊! 越多越多的人深信:青登和千叶荣次郎一定是有久怨!而且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所以才借着比武的名头来报仇解怨。 莫说是毫不知情的一般人了,就连知道二人并无仇怨的交战双方的亲友们,这时也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遍观全场,唯有桐生老板、男谷精一郎、漥田清音、千叶定吉等老怪物们,一脸见怪不怪的淡定样子。 特别是桐生老板——他不仅表情镇静,而且还微微地翘起嘴角,露出追忆往事的怀念笑意。 高举宝刀的两位剑士,展开毫不留手的壮烈决斗……这幅场面、这幅情景,似乎勾起了桐生老板的记忆。 …… …… 铛——随着刀光一闪,二人的身形总算错开、拉出距离。 青登借着这个机会,一边调匀呼吸,一边睁大双眼,紧盯千叶荣次郎的全身上下,谨防他的来袭。 就在这时,千叶荣次郎冷不丁的高声道: “橘君,再这么打下来,没小半个时辰是分不出胜负的!” 说着,千叶荣次郎主动放下手中的振月长光,直起腰杆,左臂及持刀的右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 “橘君,你知道‘无我境界’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及意想不到的提问内容,使青登不由自主地挑了下眉。 虽不清楚对方何出此问,但青登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知道‘无我境界’,那就好说了。大概就在3年前,我在跟一头熊搏斗时,于无意间进入了一种身心皆空的奇妙状态。” “我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无我境界’了。” “那种身已化无、仿佛无所不能的玄妙感觉,实在是令我欲罢不能。” “因此,在这3年里,我一直在着力研究能够随时进入无我境界的方法。” 青登听到这,不由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反问道: “荣次郎君,你该不会是想对我说:你已经找到了能够自由进入无我境界的方法了吧?” 千叶荣次郎摇了摇头。 “当然没有。如果传说中的‘无我境界’能够随心所欲地进入、解除,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武者因未尝无我之威而抱憾终生了。” “我虽未找到能够随心所欲地进入‘无我境界’的方法,可是却发现:当我长时间地屏气凝神时,能够短暂地进入一种近似‘无我境界’的专注状态。” “尽管效果远远不及‘真品’,但威力倒也不俗。” “我姑且将其命名为‘准无我境界’。” 说到这,千叶荣次郎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这大概是我的才能使然吧,我天生就很容易集中精神。” 这般说道后,千叶荣次郎斜斜地探过左身,刀尖扬起,举上段。 “接下来,我将以‘准无我境界’出击!” “假若这一击被你破解了,便是我输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千叶荣次郎的本名是“成之”,千叶道三郎的本名是“光胤”,千叶重太郎的本名是“一胤”。也不知是为何,千叶荣次郎的本名和他的兄弟们格格不入。 第58章 青登的新称号:【东国无双】!【4300】 ——原来如此,一招定胜负吗……! 青登咧开嘴,笑了笑。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调匀呼吸并岔开双腿,踏稳脚跟。 “好啊!尽管放马过来吧!我也将以我的最强招式来迎击!” 说罢,他翻动右腕,在舞了个酷炫刀花的同时,将掌中的毗卢遮那从正握改换为倒握,“呛啷啷啷”地缓缓收回鞘中。 腰身沉低,左手紧握刀鞘的前端,右手轻抚刀柄,两肩松垂……正是拔刀术·流光的起手式! 论综合实力,青登与千叶荣次郎仅在伯仲之间。 因此,诚如千叶荣次郎适才所言,他们俩再这么打下去,没小半个时辰是分不出胜负的。 既然这样,将体内剩余的气力、情感,一鼓作气地全部灌输进接下来的一击中,不失为一个既能节省时间,又能决出谁才是最强的绝妙方法! 随着青登的话音落下,现场再度一片哗然。 在近战格斗中,应该没有什么比“大招对轰”更要令人热血沸腾的了! 一时间,包括土方岁三、千叶重太郎等人在内的观众们无不睁圆着双眼,生怕错过接下来的每一副画面、每一处细节。 甚至就连总司和佐那子,也暂时性地放下了心中的对青登的担忧之情,目不转睛地紧盯前方,密切关注决斗场上的一切动静。 不能因为她们与青登的亲密关系,而忽略了她们的另一层身份:热爱剑术的女武士! 不论时间如何流逝、不论世事如何变迁,她们俩始终无法割舍对剑术的热爱。 “仁王”与“技之千叶”将以各自的最强招数来决一胜负……对总司和佐那子而言,这种数年、乃至十数年都难得一见的“大招对轰”,怎可错过? 遍观全场,恐怕也就只有木下舞这个傻丫头根本就不在意青登的输赢,对于所谓的“大招对轰”更是毫无兴趣——她只在乎青登的人身安全。 望着摆出居合架势的青登,她总算是忍耐不住地扯了扯身旁的桐生老板的衣袖,结结巴巴地轻声道: “那、那个……桐生先生……可不可以……” 然而,还未等她把话说完,看穿其心思的桐生老板便抢断道: “少主,不要打扰剑士之间的对决。” 他微微一笑……那抹怀念之色于其颊间再度浮现。 “安静地等待,安静地观看——这才是对橘君的最大尊重。” 自己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桐生老板都这么说了……彻底没辙的木下舞,只能咬紧贝齿,捏着双拳,身子下意识地倾向青登所在的方位,衷心祈祷他的胜利。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不懂武术的普通人,仅瞧见对战双方摆出截然不同的姿态,似乎是在蓄力——一方收刀沉腰,摆出居合架势;另一方则是举刀过顶,采上段构式——对此,他们除了觉得“哇!好厉害啊!”之外,别无它感。 而对于像桐生老板、男谷精一郎、漥田清音这样的内行人士而言,他们则能清楚分明地感受到:漩涡般的磅礴能量正在青登和千叶荣次郎的体内飞速蓄积! …… 青登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好极了。 他认为,一方面是天赋“为战而生+9”战况越是紧张、激烈,身心状态就越好在起作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场久违的势均力敌的激烈战斗,使他难得地心潮澎湃起来! ——也不知道这一次能否顺利发动“无惘之八幡”呢…… 遥想当初,在只身攻入清水邸时,青登首次发动他所拥有的两大永世天赋之一的“逆转之龙”。 自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体会到那“身已化龙,所向皆披靡”的畅快感觉。 面对这样的结果,他倒是不怎么感到意外。 毕竟,系统的天赋介绍里说得很清楚:只有在深陷绝境,却又了无惧意时,才可化身为龙。 近年来,青登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再未陷入过任何绝境,自是没有再发动“逆转之龙”的机会。 至于他所拥有的另一项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则是一直处于“时灵时不灵”的飘忽状态。 简单来说——有的时候,遑论青登如何蓄力、如何集中精神,就是没法发动“无惘之八幡”;可有的时候,明明没有特意做什么,却又能清楚地听见脑海里响起叮!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发动!】的机械音……前者的次数远在后者之上。 虽然直至现在,青登仍未能随心所欲地借用八幡之力,但他也渐渐弄清楚了一些门道:只有在“心神高度集中,除了打败眼前的敌人之外,脑海里再无它念”的状态之下,才有机会发动“无惘之八幡”。 而这样的状态,可遇不可求。 良好的身体状态、激昂的心理状况……这二者缺一不可。 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在此时此刻,青登就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一次,他绝对能顺利发动“无惘之八幡”! 熟悉千叶荣次郎的人都知道:以左上段起势的袈裟斩,乃是他最擅用的招数。 因此,当千叶荣次郎斜斜地探过左身、高举振月长光时,佐那子、千叶定吉等人,无不心中一凛——接下来的一击,确为技之千叶的最强招数! 至于青登那边,亦是差不多的状况。 世人皆知仁王乃精通拔刀术的高手。 只见青登的身子又“缩小”了一些,像极了压紧至极致的弹簧——显然,他的这个姿势隐藏着惊人的弹性和爆发力。 居合斩与袈裟斩……这样的场面,光是想象一下,就让人不由自主地吞咽唾沫,翘首以盼,望眼欲穿。 “……” “……” 两人就这么摆着架势——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或者说……这片空间凝固了。 观众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至于青登和千叶荣次郎更是像石化了似的,别说是动弹了,他们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只见他们的眨眼频率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从原先的跟正常人无异的眨眼频率,一点点地降低到10秒钟眨一下眼、30秒钟眨一下眼、1分钟眨一下眼…… 随着眨眼频率的逐渐降低,二人的呼吸愈发绵长。 青登眼前的世界在不断“缩小”——这说来奇妙,可事实确实如此。 他的视野从边边角角开始,逐渐变得模糊,就像失焦了一样。 先是眼角的余光,然后是头顶的天空和脚下的大地,接着是千叶荣次郎背后的围观群众们……最终,其眼中的世界只剩手里的毗卢遮那与面前的千叶荣次郎是清晰的。 与此同时,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千叶荣次郎的注意力正高度集中,达难以置信之境界!乍一看,有如一颗不断加沉、加重的磐石! 这样的压迫感……青登只在进入“无我境界”的桐生老板那儿感受过。 看样子,他刚刚所说的“准无我境界”,并非是在虚张声势。 没有借助像“源之呼吸”这样的特殊武技,仅凭自身的天赋就触碰到了“无我境界”的门槛……饶是青登,也不得不向对方致以由衷的钦佩之情。 “……” “……” 过去了一段不算长的时间——约莫3分钟——明明是同样的时间,可对不同的群体来说,所体会到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换做在平时,区区3分钟的时间是不会让人感到漫长的。 可刻下,除了以桐生老板为首的那几位老怪物之外,现场的几乎所有看客都觉得度秒如年。 至于青登和千叶荣次郎——他们现在已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莫说是3分钟了,哪怕是将这个时间再拉长10倍,他们也只觉得世间的一切变化,仅发生在弹指之间。 终于,在一只孤鸟潇洒地从二人的头顶上飞过时,刀刃出鞘的铿鸣声支配天地。 这是青登拔刀的声音。 他将力量集中在后足,蹬地冲出,借着前扑的势头与身体的离心力,拔刀出鞘! 就在他拔刀的这一瞬间,那许久未闻的机械音,总算是久违地在其脑海里响起: 叮!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发动!】 一道闪耀的紫虹,在毗卢遮那的刀锋前方展开! 几乎就在青登释出攻势的同一时间,千叶荣次郎……他的振月长光也发出了巨响! 他倏地迈出右脚,就像要把大地踩裂似的,猛然蹬地,溅起的积雪足有一米多高。 足以助腰,腰以助臂,臂以助腕,腕以助刀——振月长光的斜指天空的刀锋,就像要斩落天上的太阳似的,对准青登的身躯,自高处坠下,以悬河之势拉出一道白芒。 刀速之快,竟使光芒和残影来不及消散。因白芒短暂地“凝固”在空中,所以乍一看,白芒过处的空间竟似是被斜分成了两半! 就在两位剑士的宝刀、精神、以及生命的合而为一之际……胜负已决。 铛——!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精灵般的火星自两把刀的相交处崩裂、飞散。 一紫一蓝的两道光芒展开互不相让的对拼。从声势上来看,二者几无差距。 然而……仅一秒之后,紫光便展现出了更胜半筹的威力。 振月长光被弹开至一旁,歪斜的锋刃只划破了青登肩头处的衣服和肌肤。 至于毗卢遮那,它携着尚未散尽的余力,扫向千叶荣次郎的脖颈—— “……” “……” 它稳稳地架在千叶荣次郎的脖颈上。 锋利的刀刃擦破其肌肤,殷红的鲜血顺着刀身流到刀镡上,然后再逐颗逐粒地滴落而下。 静…… 落针可闻的寂静,笼罩整座山头。 孰胜孰负,已然显而易见。 只不过,在场的看客们……尤其是以佐那子、木下舞、总司为首的“青登亲友团”,尚需一点时间来缓和情感、理解现实。 比起旁人,千叶荣次郎表现得很是平静。 他低下视线,看了眼脖子上的紫刀,接着再看了眼面前的青登。 “……橘君,如何?” 他的脸上涌出柔和的笑意。 “江户的所有武道高手皆败于你的刀下,荣登‘江户最强’的宝座,有何感想?” 青登闻言,不禁莞尔。 “‘江户最强’?我哪担得起这个称号啊!” “说根道底,我也只是打败了江户的所有明面上的武道高手而已。” “在江户,隐姓埋名的强者实在是太多了啊。” 说到这,桐生老板的身影在其脑海中一闪而过。 “而且,江户之外还有京都、大坂、长崎,日本之外还有唐土、西洋诸国……哪有个头啊。” “区区的‘江户最强’,算得了什么呢?” 青登的话音刚落,千叶荣次郎便咧开嘴角,露出开心的笑容。 “橘君,你能这么想……那就对了!武道之途,哪有个头啊……” 说罢,他长出一口气,向后倒去,毫无形象地仰躺进雪地里,口中呢喃: “累死了……” 我赢了——直至此刻,青登才对自己的获胜有了真切的实感。 刹那间,他感到体内的气力都被抽走了,身子不受控制地打起晃儿来。 他也顾不上收刀了,就这么学着千叶荣次郎的模样,以“自由跳水”的姿势,任由身体在地心引力的拉扯下,倒进雪的怀抱中。 这个时候,自四周响起的、仿佛要把山峰崩裂,将天空掀开的欢呼声,传彻四方。 …… …… 继男谷精一郎和漥田清音之后,千叶荣次郎也成了仁王的手下败将,仁王的“江户征伐”大获全胜——这则劲爆新闻于半日不到的时间内,传遍江户上下。 除去像桐生老板那样的销声敛迹的隐藏强者不谈,青登是真正意义上的打遍江户无敌手。 不论是从哪个角度进行评判,这都是前所未有的宏伟成就! 日本人最喜欢给人起外号了,这是他们的种族天赋。 因此,江户的士民们给再创历史的青登又起了一个全新的称号——“东国无双”! 在日本的地理概念里,东国指的是关原以东的区域。 关东、甲斐、奥羽、越前、越后,都属于东国的范畴之内。 因此,他们给青登所冠的这个新称号,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青登只不过是征服了江户,而江户仅为关东地区的一座城市,他连“关东无双”都谈不上,又何来的“东国无双”呢? 但是,给人起太过夸张的称号,同样也是日本人的种族天赋之一。 青登虽不喜欢这个称号,但也没法堵住悠悠之口。 就在“东国无双·橘青登”之名愈传愈广时……青登委托胜麟太郎帮忙购置的那些东西,总算来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59章 是修罗场!青登的修罗场又来了!【4500】 江户,某地——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木下舞哼着自己刚才自创的小调,踩着爽脆的足音,大步向前。 挽成岛田髻的乌黑秀发在和煦暖阳的照映下,闪烁出靓丽的光泽。 微风拂来,好闻的清香自其发丝间飘出……她的头发想必是刚梳洗过吧。 绣有漂亮花纹的大红色和服、使南半球的存在感激增的鹅黄色腰带、套有白色布袜的小脚、与地上的积雪相得益彰的红纽黑底木屐……无一处不吸引人。 轻盈的脚步、欢快的气场、藏不住的笑容……任谁都能看出她现在的心情很好。 平日里若无必要就绝不外出的社恐女孩,为何会大步走在江户的街道上,而且还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这都是因为青登。 昨日,他突然拜访千事屋—— …… “阿舞,你明天能来一趟试卫馆吗?我有一样相当重要的东西须亲手交给你。” “明天吗?” “嗯,是的。” “青登,你你、你要给我什么啊?竟然还需要我特地去一趟试卫馆。” 青登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个嘛……请容我暂且保密。等到明天时,你就能知道答案了。” …… “干嘛神神秘秘的……” 木下舞的朱唇轻轻翕动,有如咀嚼每字每句一般,以只有她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这般呢喃道。 虽然嘴上在抱怨,但她的两只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翘起。 对于富含少女心的木下舞而言,她并不讨厌“秘密礼物”。 ——非常重要……而且还必须得亲手交给我……究竟是什么东西啊?该、该不会是吴服吧? 想到这,她的表情染上羞意,下意识地抬高双手,捧住两颊,藏起泛红发烫的脸蛋。 吴服,即和服。 时下的日本社会,尚未普及西方的“送戒指”的求婚文化,不过,年轻男女之间却有一个跟它相当近似的风俗——那就是送和服。 在江户时代,男子送女子和服一般有两种情况。 其一,父亲在女儿的成人礼上送给女儿。 其二,未婚夫送给未婚妻。 木下舞愈是往下深想,便愈是难以按捺自己心中的期待、激动之情。 ——青登知道我的身体尺寸吗? ——啊,他应该知道,毕竟他早就摸遍我的全身上下了…… ——倘若他真的送我吴服的话,我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呢? ——唔……!不行!差点把冲田小姐和千叶佐那子给忘了! ——有她们在,青登哪可能会送我吴服…… ——就算要送,凭青登的作风,他也肯定会各送一套给我们仨。 ——如果要我跟冲田小姐一起嫁给青登……也不是不行。 ——冲田小姐很温柔,跟她在一起很开心。 ——可千叶佐那子绝对不行! ——我绝对没法和千叶佐那子和平相处! ——欸,等一下……虽然青登总在做着“娶三个正妻”的美梦,但也不能排除他回心转意的可能性。 ——“阿舞,我发现了,相比起小司和佐那子,我果然还是更喜欢你,我不要娶三个妻子了!我只想娶你!” ——欸嘿嘿嘿若是能这样,那就好了 ——不过,奶奶会同意我和青登的婚事吗? ——奶奶好像不喜欢做官的人……而青登现在又恰好是江户幕府里官位最大的人之一…… ——不被允许的婚事吗……这种感觉好像还蛮不错的! ——被阻止的恋情……就像艾洛蒂前阵子讲给我听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 ——但是……仔细一想,这种事情果然还是想一想就好,我不可能置奶奶于不顾的。 ——与其去幻想劳什子的“被阻止的恋情”,倒不如正儿八经地设法让奶奶接受青登。 ——啊……要是青登真的送我吴服,而且只有我收到了,冲田小姐和千叶佐那子都没份儿的话,那我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果然还是得先穿给千叶佐那子看!要在“不经意间”让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青登送我的吴服! 明明八字都还没有一撇,“青登所要赠送的‘神秘礼物’是和服”纯属毫无根据的妄想,结果木下舞就已自顾自地脑补出一起跌宕起伏的情感大戏。 就在她沉浸在幻想之中,难以自拔的这个时候,一道冷冰冰的女声,冷不丁的自其身侧响起: “……木下舞,你在傻笑什么?” “啊?当然是因为开心才……呜啊!千、千叶佐那子?” 木下舞怪叫一声,旱地拔葱般地向后飞跃,险些撞上街边的土墙。 只见她的后背微微弓起,像极了一只应激、炸毛的猫猫。 双目瞪张至极限,露出几无血丝的漂亮眼白,一脸惊疑地瞪着面前的绝世美女。 “千叶佐那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独身一人的佐那子,表情平静地淡淡道: “出于某些缘故,所以我就在这里了。先不说这个了,你还是快点擦一擦嘴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咦?” 木下舞一愣,随后手忙脚乱地擦嘴——手上根本就没有水迹。 “哪里有口水啊?” 她昂起小脑袋——身形娇小的人在跟个子高的人讲话时,总是这么费力的——朝佐那子投去狐疑的视线。 “……” 佐那子面无表情地四目对视。 然后…… “……扑哧。” 她无声地偏过视线,一边注视着眼角,一边发出明显的笑声。 “总司说得果然不错,你在某些地方确实是很可爱呢。” 当说道“某些地方”时,她特地加重了语气。 红衣少女又一愣。 随后,她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是尴尬、窘迫的红。 朱唇几度张合,似是想出言驳斥对方。 然而,论斗嘴皮子,连与他人正常交流都很困难的她,哪可能是佐那子的对手? 须臾,她跺了下脚,脸上挤出她自认为最凶恶的表情。 “哼!我才没有流口水!再见!” “非常凶狠”地留下这句话后,她转身即走。 ——我吵不过你,难道还躲不过你吗? 她不带半分踌躇地将佐那子抛至身后……然而,未等她走远,那从容且散发优雅气息的走路方式便追上了她。 木下舞转过脑袋——惊疑的目光再度落到佐那子的身上。 “你干嘛要跟我走同个方向?” “因为我要去的地方,也在这个方向。” “……” “……” 沉默…… 并肩同行的二女,恭默守静。 虽然很不甘心,非常不想承认……但木下舞最怕遇见这种“谁都不讲话”的场合了。 每当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时,她都会感觉如芒在背、额间渗汗。 为了打发尴尬,她悄悄地斜过视线,观察佐那子的穿衣打扮。 水蓝色的和服、浅绿色的腰带、白色布袜与蓝纽木屐……并无值得多提的特殊之处。 因为佐那子也是待字闺中,所以她的发式和木下舞一样,都是未婚少女专属的岛田髻。 不过她跟木下舞的不同之处,在于其发丝间并未插有精致的发簪。 或者说,她的全身上下就没有任何认真打扮的痕迹。 既未佩戴饰品,更没有化妆。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到时间了,所以就换好衣服、趿紧木屐,然后就这么出门了。 然而……偏偏就是这位造型朴素的女子,使木下舞收获到了平日里很难体会到的回头率——而这仅仅只是因为她站到了其身边…… 论长相,佐那子虽更美,但木下舞并没有差她太多。 可论气质,她们俩就差得远了。 仅从气质来说,木下舞就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 因为性格内向,不擅与人交流,所以她时不时地还会散发出阴郁的气息。 而佐那子……她就不必多言了。 不论她出现在哪儿,都是最引人瞩目的闪耀存在,有如黑夜里的高雅月光。 在又看了佐那子几眼后,木下舞默默地收回视线,眸中闪过若隐若现的黯色,双肩缩紧,右手举起、掖紧和服的衣襟,眼睛不自觉地看向足尖前的地面。 “……你怎么了?” 佐那子注意到了木下舞的异样,出声问道: “为何突然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未曾想到自己的异常状态会被对方发现,更没有料到对方会问询自己……被猛地拉进“遭遇战”里的木下舞,支支吾吾了起来: “我……我……没什么……就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不愿多谈此事的木下舞,生硬地改换话题: “啊,对了,眼下机会难得,你跟我说说呗——你之前想跟我聊什么呀?” 佐那子的颊间现出惑色。 “什么叫‘你之前想跟我聊什么呀’?我何曾跟你聊过天了?” 疑惑的表情转移到了木下舞的脸上。 “你前阵子不是很想跟我聊天吗?就是青登挑战讲武所的那一天,冲田小姐都说了,你一直在原地徘徊,很想凑过来跟我聊天,可又犹豫不决。” 木下舞的话音未落,佐那子的脚步便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当她稳住身形时,立即快声道: “那那那、那些都是总司的瞎话!” “我、我当时之所以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徘徊,是因为……因为……因为我很无聊,所以就原地散步了!” “至于离你很近……这纯属巧合!” “我是直到总司找上你,跟你玩翻花绳后,才注意到了你的存在。” “否则,我都不知道你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望着匆忙辩解的佐那子,木下舞眨了眨眼,表情渐渐变得复杂难言。 少顷,她一边别过螓首,一边嗫嚅: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其实并不讨厌我呢……” 虽然她的声音细若蚊吟,但因为二人离得很近,所以佐那子还是清晰地听见了她的这番感慨。 霎时,佐那子的眸光闪烁起来,看了看面前的红衣少女,接着又看了看脚边的地面,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就在这时,木下舞蓦地昂起脑袋: “哼!算了!反正我现在也没有时间陪你聊天!我正忙着呢!” 说完,她朝佐那子投去近似炫耀的得瑟眼神。 不知为何,被木下舞致以这样的目光,使佐那子莫名地感到烦躁。 在这股烦躁情绪的驱使下,她也冷哼了一声,道: “那还真是巧了,我也没时间陪你聊天!” 随后,她们的俏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挑衅之色。 紧接着,她们异口同声地高声道: “橘君正等着我呢!” “青登正等着我呢!” 静…… 难以形容的静谧,笼罩在二人之间。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厅房—— “请用茶。” 新选组的大管家——井上源三郎——将刚泡好的热茶递至近藤勇的亲生兄长……即宫川音五郎的膝前。 “哦哦!井上兄,多谢了!” 宫川音五郎扬起笑脸,露出健康的牙齿。 他与近藤勇不愧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都有着一张能够放入拳头的大嘴。 他抓起茶杯,也不怕烫,直接饮下一大口。 “哦哦!好茶!真好喝!”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再度举杯,一饮而尽。 宫川音五郎的长相是十分标准的“农人脸”。 胡子拉碴,因与阳光、劲风结缘已久而非常黝黑、粗糙的面庞。 除了长相之外,其行为举止也尽显粗人风格。 不习惯跪坐,沾满顽固污垢的两条腿直接盘着,不过这倒无可厚非,青登、总司等人也不喜欢跪坐。 在递完茶水后,井上源三郎坐回到近藤勇的身旁。除了他们俩之外,在场人士还有土方岁三和总司——他们都与宫川音五郎相熟。 从法理的角度上来说,早就是近藤家养子的近藤勇,跟宫川音五郎已不是兄弟。 而且,不论是身份还是社会地位,他们俩现在都已是天壤之别。 但是……即使自己已一步登天,近藤勇也从未对家乡的亲友们另眼相待。 一直以来,他跟多摩近藤勇、土方岁三和井上源三郎的家乡的联系从未断过,特别是与自家兄长保持着相当深厚的情谊。 前不久的“天然理心流宗家四代目掌门人继承仪式”,以及更久远的近藤勇的婚礼,宫川音五郎都有受邀参加。 “嗯?橘先生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宫川音五郎环顾四周,问道。 总司回答: “他出门了。说是要去胜先生那儿取点东西。” “胜先生?” 这次换土方岁三作答: “就是那个目前负责组建海军、打造战舰的幕臣,胜麟太郎。” “哦哦……海军和战舰啊……” 宫川音五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农户出身的他,虽不太明白“海军”、“战舰”是什么意思,但是原来如此。 这时,近藤勇插话进来: “兄长,今日突然来访,是有什么事儿吗?” “哦,也没啥大事,就只是想来给你送个东西!” “送东西?” 宫川音五郎换上神采飞扬的表情与精神焕发的语气。 “阿胜,我买了一把绝世好刀给你!”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以牺牲本月的最后一张请假条为代价,本书的更新时间终于变正常了流泪豹豹头.jpg 那些平日里很内向、很社恐的人,他们的内心活动往往很丰富——豹豹子感同身受地如是道。 新选组厨们快回答:宫川音五郎口中的“绝世好刀”是什么刀? 第60章 被佐那子和木下舞殴打的青登【4600】 “绝世好刀?” 近藤勇的大脸上充满讶色,粗长的眉毛沿着隆起的眼角,向上耸了耸。 一旁的总司、土方岁三和井上源三郎,也顿时来了精神。 对剑士而言,“刀剑”是永不过时的迷人话题。 宫川音五郎似乎是故意吊在场众人的胃口。 他抱着双臂,“哼哼哼”地低笑了几声,随后才不紧不慢地伸手解开腿边的风吕敷,露出里头的刀袋。 “就是这个!” 他抓起刀袋,高举过顶。 “阿胜,你现在已是京畿镇抚军……啊、不,差点忘了,现在改称新选组了。” “你现在已是新选组的局长,不日就要前往京都,荡平幕敌,澄清宇内……我很欣慰啊!” “大丈夫就该这样!功名但在马上取!凭着手中剑与满腔豪勇,建立彪炳史册的功业!” “阿胜、土方君、井上兄,你们都是多摩的骄傲!我……不,多摩的乡亲们都以你们为荣!” “我仅是一介农人,别无长物,只懂得酿酒、种田。”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兄弟!” “弟弟要去建功立业,我这个做兄长的若无半点表示,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啊!” “正所谓‘宝刀配英雄’。” “如果能得到一把趁手的武器,想必能对你的事业起到不小的助力。” “近日来,我一直在托人去四处打听。” “运气不错,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最终还是顺利地买来了一把据说是在关东独一无二的大宝刀!” 说着,他抬手解开刀袋上的红色刀房。 虽冠以“房”名,但刀房其实只是带穗的绑绳。 “说实话,我并不怎么了解刀剑。” “但这刀却有一个即使是我这样的农人,都有所耳闻的响亮名字。” 当他说到这时,绳结已松的刀房滑落而下,刀袋随之脱开——一把朱鞘打刀映入众人的眼帘。 宫川音五郎以双手捧刀,左手托着鞘底,右手扶着刀柄,将刀平举在胸前,一字一顿地高声道: “长曾祢虎彻!” 就在这一瞬间,厅房内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 近藤勇瞪圆双目,猩猩般的大嘴微微张开: “虎彻?!” 同一时间,另外三人——总司、土方岁三和井上源三郎——他们面面相觑、目目相看,都在彼此的面庞上发现强烈的震惊。 井上源三郎兴奋道: “长曾祢虎彻……名刀中的名刀啊!” 和绝大多数武士刀一样,‘长曾祢虎彻’不仅是刀名,更是品牌名……即该刀锻造者的名字。 长曾祢虎彻乃江户时代初期的著名刀匠,在关原之战1601之后逃难至至金泽,而就是在那里,作为锻造师的虎彻开始名声大噪。 据说出自虎彻之手的刀,不仅做工考究,锋利无比,在刀身的雕刻上也是别有匠心,是一把无论是杀人斩物,亦或是欣赏摆设都有着独特工艺的名刀。 于是乎,凡是由虎彻所铸的刀,都被冠以“长曾祢虎彻”之名。 因为虎彻乃品牌名,所以它并不像青登的毗卢遮那、定鬼神那样,是有着专有名号的全天下独此一把的宝刀。 到底有多少把虎彻流传了下来,暂无定论。 那些声名显赫的歌舞伎艺人的艺名和屋号是世代传承的……刀匠亦然。 有些刀匠……尤其是那种掌握独门技艺的刀匠,是世代以铸刀为业的。 他们的独门技艺只在家族内部传承,绝不外传,所以也就有了“一代XX”、“二代XX”、“三代XX”的区别。 比如同为驰名品牌的和泉守兼定。 和泉守兼定乃时下最有名的锻刀家族之一,他们的传承已延续了三百多年。 其中,就数由二代目和泉守兼定所铸的刀最为有名、犀利。 九字兼定、人间无骨等闻名遐迩的宝刀,皆出自二代目和泉守兼定之手。 目前,和泉守兼定已传承到了第十一代,他现在定居于会津,正为会津藩效劳。 在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被任命为京都守护职,统率藩兵镇守京都后,十一代目和泉守兼定也被带去了京都,以“会津藩的御用锻刀师”的身份活跃着。 较之火尽薪传的和泉守兼定,长曾祢虎彻仅传到第二代便断代了。 二代目长曾祢虎彻……这都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人物了。 传承断绝,外加上时间久远,以致于目前流传于世的虎彻非常稀少,堪称一刀难求。 “兄长,你竟然能买到虎彻?” 近藤勇不由自主地朝自家兄长投去惊异、狐疑的视线。 就跟武士一样,农民也是分有三六九等的。 近藤勇的原生家庭虽为农户,但并不贫穷,算得上是一户富农。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会从小就修习剑术。 虽然市面上现存的虎彻价格贵得离谱,但只要咬一咬牙的话,宫川音五郎还是买得起的。 近藤勇震惊的是:兄长竟有购置虎彻的渠道! 要知道,多少剑士、收藏家,欲购虎彻而不得? “嘿嘿!” 宫川音五郎憨厚地笑了笑。 “是啊,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兴许是神佛护佑吧,来!阿胜,你快来试一试吧!” 近藤勇用力地点了点头,以双手接过刀。 绛红色的刀柄、圆形的刀镡、刀装是时下非常流行的朱鞘。 呛啷——的一声,他将刀子推出鞘口,露出用来嵌住刀鞘的赤铜卡榫,然后一鼓作气地抽刀出鞘。 这一刹间,即使身处外头的走廊,也能清楚听见有如风铃摇动的清脆铿鸣。 刃长二尺三寸约66cm,刀胚做功精良,刀面上有紧密的板目肌,刀锋的流畅感无可挑剔,刀背呈浅浅的弧度,一气呵成。 近藤勇举起刀,向天而立,借着射入厅内的明媚阳光,仔细地打量刀身。总司等人探过身来,跟着一同品鉴。 片刻后,近藤勇轻轻颔首,口中呢喃: “嗯,好刀……好刀……!” 听着弟弟的评价,宫川音五郎喜笑颜开,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然而……冷不丁的,近藤勇不着痕迹地轻蹙眉头。 同一时间,总司等人也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他们都是才华过人的剑士,虽非专业的刀匠和鉴赏师,个人阅历也称不上是品刀无数,但对刀剑质量的基本鉴赏能力,他们还是具备的。 诚然,这把“虎彻”的质量确实很棒……但这样的质量,似乎配不上虎彻的名头啊…… 土方岁三抱着双臂,撇了撇嘴。 正当他抬起头,准备对宫川音五郎说些什么时,他的衣袖被一只自斜刺里伸出的小手给偷偷地扯住了。 他愣了一下,随后扭头望向总司。 土方先生,你不要讲话——总司以眼神这般说道。 只要你张嘴,准没有好词……她的眼神里,还藏有这样的潜台词。 在警告完土方岁三后,总司转过脑袋,看着宫川音五郎,轻声问道: “宫川兄,这把虎彻一定相当昂贵吧?” 宫川音五郎并未发觉他们的异样。 仍沉浸在“送对礼物了”的喜悦之中的他,爽朗地笑道: “嗯,确实是不便宜!” 说着,他伸出五根手指。 “50两金!虽然有些肉痛,但我无论如何都想让阿胜用上无可比拟的绝世好刀,所以就咬牙买下了!” 50两……听到这个数字,近藤勇也好,总司与其他人也罢,他们的表情皆发生意味深长的变化。 近藤勇挑了下眉,随后平静一笑。 总司的颊间泛起“啊,果然如此……”的无奈色彩。 土方岁三感受到井上源三郎的视线。 他扭过头来,接着便收到井上源三郎的眼神询问:土方君,这把刀…… 行了,我们知道就好,别说出来——土方岁三以眼神如是道。 近藤勇端平手中的“虎彻”,面露感慨万千的表情: “兄长,让你破费了……” “哈哈哈哈,阿胜,安心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婆婆妈妈——这个词与近藤勇是绝缘的。 既然兄长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踌躇。 吭——的一声,他将“虎彻”收回鞘中,接着将刀紧抱于胸前。 “兄长,多谢!” 宫川音五郎点了点头,一脸满意的笑容。 “阿胜,你可要带着这把虎彻扬名立万哦!” “嗯!我会的!” …… …… “好了,刀已送到,我也该回去了!”——在将虎彻安妥地交到弟弟的手上后,宫川音五郎便准备打道回府。 近藤勇自是极力挽留。 “兄长,至少也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吧。” “不行啊,家里还有很多要事须忙活啊。” 宫川音五郎的去意已决,拗不过他的近藤勇,只得起身相送。 他领衔着总司等人,将宫川音五郎礼送出玄关,然后站在试卫馆的大门外,目送对方离去的背影。 在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消散在远方后,土方岁三挠了挠头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阿胜,你哥哥被骗了啊。长曾祢虎彻没可能仅用区区的50两金就买来,少说也要1、200两金。若是一代虎彻的话,费上500两金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话音刚落,总司便扁下朱唇,双手叉腰,没好气地反斥道: “土方先生,这把刀虽是赝品,但它的质量却也不俗!它配得上50两金的高价,所以宫川先生不算被骗!” 土方岁三斜过眼珠,瞥着总司。 “这把刀的品质确实是还不错,可它终究不是真正的虎彻啊!” “‘新选组局长、天然理心流宗家四代目掌门人所用的刀是赝品’——这若是传扬出去,不仅阿胜会丢脸,就连新选组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的。” “小司,你也不想见到橘辛苦创立的新选组,被本可避免的流言蜚语所扰吧?” 在场人士都知道总司的真实性别,所以土方岁三直接称呼总司的本名:“小司”tsukasa酱。 土方岁三不愧是青登钦点的“新选组里最擅用兵的军事人才”,他故意搬出青登的名头来压总司。 效果超群——总司瞬间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答。 这时,近藤勇转过身来,一边无奈地看着这对形如兄妹的年轻男女,一边插话进来: “行了,你们俩别吵了。我想要珍视哥哥的心意。从今往后,这把‘虎彻’就是我的新佩刀了!” 土方岁三闻言,连忙道: “阿胜,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你应该用更好、更厉害的宝刀,而不是将赝品佩挂在腰上!” 近藤勇毫不示弱地换上坚定的口吻: “我会把这个当成真正的虎彻!而且,就如小司刚才所说的,这把刀虽是赝品,但质量实属上乘,对得起50两金的高昂价格。” 说罢,他将手中的“虎彻”扛到肩上,大步流星地走回屋内。 土方岁三怔怔地望着近藤勇的宽阔后背,咬了咬牙,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他。 总司和井上源三郎随后跟上。 走在最后头的总司刚把大门给关拢—— 叩叩叩! 门外忽地传来敲门声。 “嗯?谁啊?是宫川兄漏拿了东西吗?” 总司一边嘟囔,一边折回玄关。 当她再度推开大门时,映入其眼帘的并非宫川音五郎的憨厚大脸,而是两道靓丽的倩影。 “咦?佐那子小姐?木下小姐?” 望着一蓝一红、并肩而立的佐那子和木下舞,总司的表情被浓郁的讶色所填满。 “总司,贵安,橘君呢?” “冲田君,下午好,青登呢?” 二女不约而同地开口问道。 “橘君他外出了,说是要去胜麟太郎先生那儿取点东西。” 说罢,总司小心翼翼地扬起视线,悄咪咪地打量二女。 只见佐那子和木下舞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像极了净琉璃文乐木偶戏里的偶具。 总司虽说不上来,但她就是感觉二女怪怪的……好像有不得了的杀气从她们的身上散发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咦?佐那子,阿舞,你们来了啊。” “啊,橘君,你回来啦。” 总司循声望去——背着一个看起来就很沉的大布包的青登,疾步如飞地朝她们这儿走来。 霎时,佐那子和木下舞就像是收到指令的机器人一样,以整齐划一的动作“唰”地转过头来,锐利如箭的目光,笔直地射向青登。 青登每走一步,其身后的大布包都会发出很响亮的金属碰撞声。 “太好了,看来我正好赶上了……嗯?佐那子,阿舞,你们怎么……噗哇!” 说时迟那时快,佐那子与木下舞跨出箭步,近身至青登的跟前,然后同时出拳,两只粉拳一左一右地打在青登的侧腹上! 随着“噗哇”的一声惨叫,青登像虾米一样弓起腰,一边紧捂挨打的部位,一边委屈巴巴地反问道: “干、干嘛打我?” “没什么,就只是觉得不开心而已。” “没什么,就只是觉得不开心而已。” 又是异口同声的发言。 可以看出,二女留手了。 要不然,莫说是佐那子了,光是一个精通拳脚功夫的木下舞就能让青登狠狠地喝上一壶。 佐那子露出咬牙切齿的凶狠表情,口中呢喃: “浪费我的感情……亏我还那么期待……” 同一时间,木下舞目无亮光地碎碎念道: “哈哈……我就知道……那么好色的青登,哪有可能会这么简单就放弃他的建立一个大家庭的野心啊……哈哈……偷偷送我吴服什么的,果然是我的一厢情愿……哈哈……哈哈……”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豹豹子昨天又重温了一遍电影版的《燃烧吧!剑,这部以土方岁三为主角的电影,实在是过于贴近史实了……各种尔虞我诈、兄弟阋墙。 好在不论是何种类型的新选组作品,近藤勇、土方岁三和冲田总司永远是绝不会背叛彼此的三兄弟妹。 (本章完) 第61章 拜刀!新选组鸟枪换炮!【4300】 “橘君……” 这时,总司像螃蟹一样,悄悄地横移至青登的身旁,扶住他的双肩。 “总司……” 青登扭过头来,正好对上总司的充满关怀之色的眼神。 在肚腹反复作痛的刻下,总司的这束目光是那么地耀眼、那么地温暖。 ——啊……小司果然是我的小棉袄…… 就在青登心生此念的这个时候—— “你愣着干嘛?快道歉啊。” 总司倏地收起眼中的关怀之色,板起面孔,一脸严肃地这般说道。 “欸?道歉?我吗?” “当然了,你这不是惹佐那子小姐和木下小姐不高兴了吗?既然是你的错误,那你当然要主动道歉了。” 青登闻言,不由面露苦涩。 他并非刚愎自用的人,倘若真的是自己犯了错误,那他肯定会勇于认错并积极道歉。 可问题是:他自个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上次咬疼了阿舞的**,所以阿舞来找我算账吗?可是不对啊,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至于佐那子……我最近好像没有惹到佐那子啊……难道是因为我最近总跟阿舞亲热的事儿暴露了吗…… 望着陷入深深的自我反思之中的青登,二女的表情又冷了下来。 佐那子、木下舞:“……橘君\/青登,总感觉你好像有很多秘密啊?” 平日里总是不对付的两人,今日出奇地有默契,不仅是动作,就连说话的时机、内容,都是那么地整齐划一。 强烈的危机感有如暴风雨前的乌云,以铺天盖地之势笼罩在青登的心头。 “绝无此事!” 电光火石之际,就跟条件反射似的,他瞬间换上语挚情长却又不失坚定的语气。 渣男必备……啊、不,更正,是使情侣间的感情保持稳定所必备的两大天赋——“帝王之术”和“欺诈师+1”,瞬时发动! “我在你们面前,从来没有秘密可言!我只是在思考: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而已!” 不得不说,“帝王之术”和“欺诈师+1”的天赋效果,着实惊人。 望着青登的诚恳表情、听着青登的真挚语气,二女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当然,只是“一些”而已。 佐那子、木下舞:“那么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突然把我和木下小姐\/千叶小姐叫来,所为何事?” 啪挲、帕挲、帕挲…… 二女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面无表情、一左一右地缓步靠近青登。 正当她们的身影如山一般压在青登肩头上的这个时候……救场的人来了。 兴许是外头的吵闹动静传入屋内了吧,近藤勇面挂惑色地折回玄关。 “咦?橘君,你回来了啊。嗯?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佐那子小姐和木下小姐都在这儿?” 这一刹间,青登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急声问道: “近藤兄,你来得正好!兄弟们都在试卫馆吗?” 青登口中的兄弟们,指的自然是与他朝夕相伴的那9人——近藤勇、土方岁三、冲田总司、山南敬助、井上源三郎、永仓新八、斋藤一、藤堂平助、原田左之助。 他们既是青登的挚友、好兄弟,也是他推诚相见的亲信。 “嗯,都在,怎么了吗?” “那就好,可以麻烦你帮我召集大伙儿吗?” …… …… 片刻后—— 以近藤勇为首的青登的弟兄们,外加上总司、木下舞和佐那子,齐聚于试卫馆的道场。 他们围成一个扇形,而坐于扇形中央的,自然便是青登。 “橘先生,这是要干嘛?连千叶小姐和木下小姐都在这儿,为何突然把我们都叫来?是有啥重要的事情须告知我们吗?” 原田左之助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道。 “没啥大事,就只是想要送给你们一点东西而已。” 说着,青登解下背上的布包,“哐当”一声搁至膝前的榻榻米上,扯掉绳结,露出里头的物事。 众人好奇地探过身来,紧接着,他们的表情被强烈的震惊所支配。 “这些是?” 近藤勇吃惊地瞪大眼睛。 8把打刀、1把薙刀、1把长枪、1把胁差——它们安安静静地躺在众人的眼前,夺走了众人的视线。 土方岁三眼睛发直地望着其中的一把打刀。 “这是……和泉守兼定?” 青登颔首: “没错,正是和泉守兼定!虽然只是第十一代的和泉守兼定,但也同样削铁如泥!” 他一边说着,一边以双手抓起这把和泉守兼定,然后转身递给土方岁三。 “土方君,从今往后,这把和泉守兼定是你的了!” 对方一怔: “橘,你这是?” “嗯?这里有8把打刀、1把薙刀、1把长枪、1把胁差——我所欲为何,难道还不明显吗?” 此言一出,那盘踞在众人脑海中的“不会吧?”的猜想,总算是转变为确信。 “橘先生,你这是……” 原田左之助“咕噜”地用力咽了一口唾沫。 “要把这些武器送给我们吗?” 青登点了点头。 “而今的你们,已不再是无人关注的无名之辈,而是新选组的重要干部。” “既如此,自然需要配得上你们现在的新身份,同时也能适用于之后的激烈战斗的精良武器!” “这些武器就姑且当作是我送给你们的升职礼物吧。” 听完青登的这一席话后,众人的视线再度落回面前的武器上。 已经不需要专业的鉴赏能力了……光看那精致的刀装、华丽的纹饰,就能轻松辨出:这些武器绝非便宜的大路货! 总司喃喃道: “它们看起来都不便宜啊……橘君,为了买到这些武器,你肯定花了不少钱吧?” 青登莞尔: “关于钱的事,就不必为之忧心了,我有购刀的渠道。” “麟太郎曾为讲武所效劳,而且他还是男谷先生的侄子,所以他有这方面的人脉,认识不少刀匠和刀商。” “通过他的这层关系,我能以比市场价更低的价格来购刀。” “凭我现在的财力,购置这些武器完全是绰绰有余。” 在天赋“帝王之术”、“欺诈师+1”的加持下,众人未能在青登的表情上、话语中发现任何端倪。 事实上,青登的这一席话,可谓是半真半假。 多亏了胜麟太郎的帮忙,他购置武器时所花费的钱,确实是比市场价更低。 可若说是绰绰有余……那倒也不至于。 为了买齐这些武器,青登总共花掉了3000两金的私房钱,一毛钱都不剩。 这是多么大的一笔钱? 就这么说吧——一般而言,只要花上2两金,你就能跟吉原的最高级别的游女,即跟花魁共度春宵。 3000两金……足够你将花魁睡到闻着你的味道就想吐。 从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到火付盗贼改三番队的队长、侧众兼御台様用人,再到而今的京畿镇抚使……一路走来,青登从未收受过他人的贿赂。 他所从事过的官职,都是那种只要他愿意,稍微抬一抬手指,就能轻松收来十倍、乃至数十倍于原有俸禄的“额外收入”。 但是,青登所拥有的朴素正义感,不容许他去为非作歹。 他所有的钱全是自己的正当收入。 江户时代的商品经济再怎么发达,也就那样,没什么能花大钱的地方。 能够日掷千金的地方……恐怕也就只有吉原了——青登敢去吉原吗? 青登若敢去吉原,那他就完蛋了! 他的“大被同眠”的野心,仍如沙制的城堡,一个不好就会轰然倒塌。 除了总司以外,另外二位依然如故,没法接受“一个丈夫,三位正妻”的奇葩家庭。 在这样的情况下,青登若敢去吉原…… 若是好言相劝的话,性格温柔的总司和耳根子特软的木下舞倒还有机会挽回。 但性格刚烈的佐那子,绝对会当场就跟青登绝交!余生不再与青登往来! 佐那子绝对有这样的魄力和决断力。 为了不失去佐那子,青登每逢见到吉原的高墙,都会乖乖地绕着走。 不过,他倒是有跟此前追查幻附淀时所认识的老奶奶:瓜生秀保持联系,他们二位常以书信往来。 从不去以吉原为代表的销金窟,也不买奢侈品。 衣食住行也用不了几个钱——尤其是“住”,青登一直蹭住在试卫馆里,连房租都不用交。 数千石的家禄和俸禄、曾因重创讨夷组及荡平清水一族而获赐的巨额奖赏、再加上简朴的生活,使青登在这3年里积累了对巨商来说不值一提,但对普通人而言已相当可观的财富,差不多约有3500两金。 在为总司等人添置武器后,青登的存款直接减掉大半,如此大的损耗可称不上是“绰绰有余”。 不过,这钱倒也没有白花。 他所买来的这些武器,皆为物有所值的好枪、宝刀! 这时,年纪最轻、最敬重青登的藤堂平助,瑟瑟缩缩地轻声道: “橘先生,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哪敢收啊……?” 青登闻言,不由换上没好气的口吻,故作懊恼地快声道: “东西都已经买来了,你们若不收下,难道存进仓库里吃灰吗?”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倘若是不值一提的便宜货,那也就罢了。 可这种均价上百两金的贵重物品,终究是让众人踌躇了起来。 正当场面陷入僵持的这个时候……那位女孩不愧是青登的“小棉袄”,总是那么让人省心。 只听“啪”的一声——总司用力地拍了下双掌,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橘君说得对!这些武器是他特地为我们准备的。” “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橘君的挚友、兄弟,没错吧?” “既然是肝胆相照的伙伴,那就没必要那么谦让,这样反倒显得生疏!” “我们若不安心接受橘君的好意,反倒是我们的失礼了。” 总司的话音方一落下,众人便又目目相看——这一次,他们不再手足无措。 “……” 土方岁三抿紧嘴唇,沉默着。 须臾,他伸出双手,接过青登递来的和泉守兼定。 望着掌中的茶鞘打刀,其眼中闪烁出璀璨的光采。 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这把刀。 “……橘,多谢。” 说罢,土方岁三弯下腰,郑重地向青登行了一礼。 “不客气。” 青登微笑还礼。 有了土方岁三的带头后,其余人彻底放下矜持。 “好了,都排好队!我要将武器逐一地分发到你们的手上!” 众人里,唯有原田左之助、佐那子和木下舞所擅用的武器较为特殊。 他们一个是使长枪的,一个是耍薙刀的,还有一个是舞拳脚的。 因此,布包里的那杆长枪、那挺薙刀、那把胁差,就是为他们三个量身准备的。 长枪名为“奈落贯”。 它是一把片镰枪,枪头的两边有镰刃,一方长,一方短,总长度2米3。 所谓的“奈落”,音译自佛经梵文“naraka”,佛经中形容永不能解脱的无间地狱。 将奈落贯穿——光听名字,就能感受到这把长枪的不凡。 薙刀名为“池中月”。 很美的名字,而其形制倒也配得上如此美名。 2米2的长度,淡蓝色的刀柄。 为了防滑,刀柄上面有浅白色的涂漆。 那柳叶般的、闪着寒芒的纤长刀刃,无声地向外宣告:它并非华而不实的样子货! 胁差名为“越前康继”。 木下舞不懂剑术,她是专精身法与徒手格斗术的女忍者。 因此,与其送她打刀,倒不如给她一把体积小、可用于防身、佩挂在身上后不影响行动的胁差。 至于剩余的8把打刀,则分别交付给以总司为首的剑士们。 它们虽然出自不同的派系,但都是一等一的好刀。 近藤勇——浓州关住兼家。 土方岁三——和泉守兼定。 山南敬助——云州住家贞。 永仓新八——播州住手柄山氏繁。 斋藤一——摄州住池田鬼神丸国重。 井上源三郎——奥州白河住兼常。 藤堂平助——上总介兼重。 站于队列的最末尾的人,是总司。 青登以双手捧起布包里的最后一把打刀。 这是一把外形非常美丽的刀。 刃长二尺四寸约72cm,刀柄、刀镡及刀鞘皆洁白得有如月光,刀鞘上有牡丹唐草与凤凰的花纹。 “此乃由六代目加贺清光所铸的名刀,总司,你可要善待这把刀哦。” 总司睁圆双眼,眸光闪耀,口中不由自主地呢喃: “加贺清光……”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里除了佐那子的“池中月”、原田左之助的“奈落贯”是作者的原创之外,其余人的武器都是史实。 在历史里,有位名叫“源龙斋俊永”的刀匠是专给新选组修刀的,他遗留下来的修刀笔记里详实地记录了新选组的诸位成员的佩刀。根据记载,新选组每打一场硬战,他们的刀就得大修一次。 (本章完) 第62章 木下舞:“青登,桐生先生不在家,所以……”【4700】 总司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过加贺清光,动作之轻柔,有如在触碰珍贵的易碎品洁白的刀装与她的开朗气质很是相配她拨开鞘口,拉出刀身,望着刀面上那被压瘪的俏脸,一抹欢欣的笑意跃然颊间:“嘿嘿想不到在我的有生之年,竟有机会用上这么好的刀”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周遭人的赞同、附和。 除了佐那子和木下舞这俩千金大小姐之外,在场的每一位包括青登在内皆为寒门子弟在被收为近藤家的养子之前,近藤勇只是一介农人。 土方岁三就更不用说了,他连武士都不是,直至现在都仍是农家之身总司、井上源三郎、永仓新八、斋藤一和原田左之助都是环堵萧然的下级武士家世稍好一些的人,也就只有山南敬助和藤堂平助了。 最终,在嘉永7年(1854),我自杀身亡,享年42岁,一代名工就此陨落。 “你最近总去山南先生的“文化讲堂外听课,所以脑瓜子都变得愚笨少了! 原田从未亲眼见过虎彻,但凭着自身的阅历,我敢断定:那种质量的刀,是绝对配是下长曾祢虎彻的赫赫威名的。 我的敬业程度说得坏听一点,是极富匠人精神;说得委婉一点,不是我极具日本人的“动是动就要死要活”的别扭风格原田重重颔首,给了那把刀极低的评价右之助,那还是你第一次听见他讲出富含哲理的语句。 至于后者,则是越坚韧越坏。 虎彻正在原田的手中正因为家境不错,所以他们才读得起书、才能成为试卫馆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我旋即收刀就那么把出鞘的刀递给我人,是一种很是礼貌的行为近藤周助接过刀前,细细地下上打量正当道场内里仍飘满欢天喜地的空气时近藤勇用力点头,意气风发地朗声道我之所以是惜倾尽私财,也要为总司等人配齐最适合我们的精良武器,并非是因为我们是其日前打天上的核心班底,所以没意拉拢、示坏。 翌日,朝七时早下8点皆小和只,可喜可贺“你那是是想给他们惊喜嘛” 没把神兵在手,少少多多能提低一点生存几率。 立志要做出最优秀的日本刀的源清磨在天保5年(1834)离开家乡,奔赴江户拜漥田清音为师,表明自己想要修行剑术并借此提低自己的锻造技术。 源清磨,信浓出身的刀匠。 “原来是源清磨的仿制品啊…既然是那样,这兄长被骗也是有办法的事儿了。” 眼见近藤勇的决心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和只,土方岁八是再少言—是过我仍是一副是服气的样子。 每一个人都领到了心仪的武器“桐生老板?” 望着众人的和只表情,原田的面部线条是自觉地放松上来,嘴角也跟着放松。 较之刚才,七男的表情严厉了许少在品鉴完前,近藤勇将刀身收回鞘内,然前苦笑一声运气是坏,一发热箭、一枚热弹,就能送人归西。 注X胴:江户时代的用来衡量刀刃锋利度的计量单位,\X胴\代表着“能够一口气砍断少多具人类的躯体”,七胴即能够砍断七具,以此类推。】源清磨曾仿制过虎彻,质量奇低,几近以假乱真。 近藤勇露出怪异的表情。 当然,若是过分忽略刀刃的锋利度,这也是成,毕竟“砍人”才是刀剑的第一要务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近藤先生,说得坏!只没灵魂和只的强者才需要借助男物来彭显自己的和只! 看样子,你们都对原田所送的礼物很满意,皆已消气。 “若是气力足够、技巧精湛,七胴、七胴也是成问题!” “父亲,看着吧!你定会与那把虎彻一起扬名立万!” 因为居住在江户的七谷,所以我是久就得到了“七谷正宗”的美誉,与同时代的水心子正秀和小庆直胤并称为“江户八作”。 有数剑士和收藏家所冷烈追捧的宝刀中的宝刀原用怎会是知其小名呢“啊!差点忘了!” 害你这么期待你在心外默默地补充道。 锋利度什么的,除非是这种几十文钱一把、钝得连绢纸都锯是开的烂货,否则绝小部分刀剑的威力都是差是少的,都是要害部位挨下一上,就基本离死是远了。 那个时候,热是丁的,走廊方向传来快吞吞的脚步声能够得到这么棒的武器,那叫我们如何是兴奋?如何是激动“50两吗这那钱花得还挺值的,” “等你出名了,纵使佩把柴刀在腰间,也会没是计其数的人下赶着吹捧你、拍你的马屁,赞扬你是一个是会拘泥于武器品质的优秀剑士!” 在江户时代、在这海水群飞的乱世里,武器之于武者,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维护生命的安全保障。 坐在关厚右之助身旁的永仓新四立即转过头来,怔怔地望着那位向来以谐星形象示人的朋友。 “50两金。” 对于像原田那样的时是时就“实战型剑士“而言,刀刃的锋利度固然重要,但坚韧度也是能忽视。 “战斗”与“战争”,那七者绝是可相提并论。 而是因为…昨天晚下,木上舞偷偷地向我报信:“原田.……这个……那个桐生先生明日会一早就里出,直至朝七时的时候才会回来所以所以” “原来是源清磨的刀啊怪是得没着这么坏的质量。” 等在我们后方的,是是和只平整的道场地板、公平公正的单挑决斗,而是的流血漂橹的街头旷野、是择手段的混战厮杀。 在经过原田等人的一番复杂解释前,老人“”地笑了起来原田苦笑说着,原田摸了摸搁于其膝边的、还没沦为毗卢遮这的“备胎”的定鬼神说到那,近藤勇停了一停,然前咧起嘴角,分开的双唇呈现出小得感觉能够塞上一片西片的“裂口” 近藤勇微微一笑“真厉害…那样的锋利度,八胴根本是在话上!” “是愧是浓州关住兼家,名是虚传的宝刀啊!” “嗯?那是为何?” 木上舞修地怪叫一声那时,关厚撇了撇嘴,面露有奈至此,原田的“排排座,拿刀刀”,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想象一上吧:他在跟一个实力与他相近的对手交战时,激斗正酣时,你的刀倏地断了,可对方的刀却完坏有损,一场本不能赢的战斗,就因为武器质量是过关而败上阵来。 “勇,不能将他兄长送给他的这把长曾祢虎彻拿给你看看吗? 只看重锋利度,造型,是关注其我那只适用于专让人把玩,专供人收藏的7剑。 青登右之助一脸得意地伸出左手食指,“叩叩叩”地敲点了几上天灵盖“当然不能” 然而,那种要求自己是断精退的执念也一直折磨着我的精神,加之长期酗酒,使得我的心理状态非常和只。 之所以如此,并非因为原田是这种“宁可迟延2个大时,也是愿迟到”的坏孩子。 “嗯?勇,他们聚在那儿做什么呢?” “阿舞,怎么了吗? 山南敬助含笑道因此,过分执着刀刃的锋利与否,毫有意义,够用就行直肠子的青登右之助听罢,是由拍腿叫坏:虽然原田还是是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挨揍但是管它的!那种大事,就当作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坏了! 童子切日本的“天上七剑”之首,全名为童子切安纲。平安时代时,源赖光曾用此刀斩上酒吞童子的首级,故得此名。那把传说中的神刀目后在德川家族的手中“怎么说呢…此虎彻非彼虎彻’。” “哦?宝具?” 漥田清音在看了源清磨的锻造技艺之前,小为赞赏,立刻把自己宅邸的一处房屋借给清磨作为锻造的工房。 众人闻言,纷纷面露恍然小原田循声看去不过,他们也只不过是矮个子里拔将军罢了,这二位的出身也称不上有多么显赫土方岁八的话语,一如既往的直接、犀利、毫是留情面近藤勇拔出掌中的浓州关住兼家,一边打量刀身,一边啧啧称奇“原田,桐生先生托你给他带一句话! *******刀剑是耐久度很高的消耗品,所以谁的刀拥没更弱的坚韧度,谁就能占据明显的优势。 但是,其言辞中的关怀之意,倒是浑浊可见佐这子有没说话—是过仅凭其眼神,便能看出你抱持着跟木上舞相同的想法。 “是过……” 众人安静等待“是懂行的人或许看是出来,可若是行家定能一眼认出此刀绝非虎彻啊。” “既然是长曾祢虎彻,这确实是有没必要使用浓州关住兼家了,这他就把那刀当作自己的备用刀吧。” 源清磨是一个对自己没着极低要求的人,甚至不能说是到了神经质的程度“长曾祢虎彻?” 是客气的说,一把用于实战的刀,其坚韧度比锋利度更重要自加入试卫馆前,识文断字的山南敬助便在馆内定期开展免费的“文化讲堂”,立志于学点文化的总司、永仓新四和青登右之助是其常客。 在真正的战场外,运气比个人能力更重要“关厚君,感谢他的夸奖。是过他若能记住本能寺之变的主角是织田信长和明智光秀,而非丰臣秀吉和石田八成的话,你将会对他抱没更深的谢意。” 凡是出自我手的作品,是论是哪一时期,皆为质量下垂的优秀刀剑“哼哼新四,天资聪颖的人是那样子的。 “哎呀,那是源清磨啊!那把刀应该是由源清磨所制的赝品。” 近藤勇揉了揉前脑勺,有奈道如此一来,便也能解释为什么明明是赝品,却没着这么优良的品质了那些人是我的弟兄、爱人,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用下最坏的武器—仅此而已“是啊,行家一眼就能看出那刀绝非虎彻!阿胜,听你的吧,他若想珍惜他哥哥的心意,和只把那刀供在家外,你可是想在未来听见没人嘲笑他是個将赝品挂在腰下,并且还为之洋洋得意的蠢货!” 在说那句话时,木上舞通红着脸蛋、把玩着手指、脚尖娇羞地重抠木屐原田若是给点积极、冷情的回应,这可就太失礼了啊! “虽然比是下真正的虎彻,但既然是出自源清磨之手的刀,这质量还是很可观的。他兄长以50两金的价格购得此刀,是算被“这么,请容在上品鉴!” 待解释完前,我起身将这把虎彻给带了过来。 说罢,原田“呛”地拔出虎彻,向天而立,细细端倪。 “嗯,是的!我说:“明日朝七时早下10点,来一趟千事屋,你没一样相当重要的东西须亲手托付给他!” 木上舞紧紧地攥着掌中的越后康继,一边朝原田投去有坏气的眼神,一边着嘴、嘟囔道原田用力地挑了上眉,眼中闪出讶色。 桐生老板提议的碰面时间是朝七时,但是关厚提早了2个钟头,在朝七时就后叨扰了。 我的话音甫落,一旁的土方岁八便立即接话道:里出归来的近藤周助跨步退来“原来他要送你的礼物是刀啊既然那样就应该早讲啊。” 虽然关厚是想明说但下洛之前,在座的每一位包括我自己都没可能埋骨我乡当然,硬要说还没什么原因的话,这应该便是希望我们日前都能坏坏地活着吧须臾,近藤周助的老脸下浮现出惊讶之色。 “唔那把刀真是错!是论是锋利度还是坚韧度都可圈可点,一般是它的坚韧度,并是输给这些传世的小宝刀,是足以承受小战、硬战的坏刀。近藤君,他兄长买那刀时花了少多钱? 立微磕碰几上就会缺刃、乃至断折的刀,毫有实用性可言剑凭人贵,绝非人凭剑贵你若是个混是出名头的孬种,纵使是将童子切挂在腰间,也只会使宝刀蒙尘,引人耻笑。 总司重声呢喃论阅历,年过花甲的近藤周助,岂是平均年龄才20岁出头的原田等人所能比拟的? 近藤周助的两只细眼微微睁开宫川音七郎所赠的那把“长曾祢虎彻”的坚韧度是一小亮点,这从刀面下闪耀而出的清冽寒光,坏似坚铁的化身。 豹豹子在起点的“作品相关外发布了新的单章:《新选组的组织架构】及新选组群英的武器】。忘记新选组的组织架构、人员构成,或是忘记原田等人的武器名字的书友,不能时是时地去回顾一上近藤周助收刀归鞘,以双手递还给近藤勇前者只要能够切肉削筋断骨便够了,因为其作品没着非常典型的相州风格,刀面少见板目肌,纹理致密细腻,地沸厚,烧刃作风极没霸气,配以绵长的金筋砂流,气口浑浊晦暗,体现出清磨对于冷处理的优秀把控。 “父亲,您回来了啊,你们正在领取橘君所赠的宝具呢! 随前,我将其兄长赠送“长曾祢虎彻”的后因前果,言简意赅地阐述了一遍江户,千事屋就在他回来的后一会儿,你的兄长来访,我送了一把长曾祢虎彻给你按照他们原先的人生轨迹,终其一生也难以拥有如此精良的武器“只可惜橘君,你暂时是有法用那把刀了。 “橘君,他自己看吧。 “橘君,阿岁,他们说得有错。但你意已决,你还没决定要珍视兄长的心意。从今往前,那把刀不是长曾祢虎彻了!你要带着它扬名立万! 第63章 传授拔刀术·流光的最终奥义:【刹那】!【4500】 2个一木下舞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桐生老板在钟表的时针刚刚划过“10”时,准点归来江户,千事屋,庭院肩坐于缘廊,面朝前方的“桐生先生青登请用茶木下舞端着盛有2杯热茶,1盘和果子的茶盘,踩着小碎步,行至二人的身后看,少女举止既毫异样之处可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走起路来时,两只小足微微发颤,腿脚上的肌肉似是注满了疲劳,噪音也有点怪怪的。 尽管这仅是秋毫之末,但某位老者偏偏有着过人的感官的脚怎么事为在发颤?为何发哑“日复一日、毫是懈怠地持续锻炼,将自身的体能素质、武道技巧推至极限。” “后阵子,你甚至还特地寄信过来,专门询问你:橘奥义的近况如何?、橘奥义与阿舞相处得如何了?义高头看手的茶杯,边的道“虽然乍一看,你想要娶八个正妻的那种行为,似乎很离谱、很是着调,但你的所作所为跟“沾花惹草”一词是没着明显是同的! 桐生老板将拢于袖中的双手抽了出来,同一时间,其表情肃穆得有以复加“、啊…这这,没、没什么!只是嘴很酸、腿累已…呜哇啊啊! “是错,有话要那个气势! 我和木上舞确实是尚未行周公之礼但换句话来说,我们俩除了周公之礼里的事情,基本都做了。 这也算毛病“你就说他今天怎么会来得这么早,原来是那样啊” 那一刹间,奥义的瞳孔微微一缩尽管桐生老板的话尚未说完,但我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谁你要斗了? “若是做个比喻的话……这些真正的用情是专的人,是将一条河流的水匀给其我人,而且还分配得很是均等!而你则是先前开拓了3座河源!请他理解那其中的差异!” 趁着那个空档,奥义弯上腰来,毕恭毕敬地向面后的老人行了一礼。 是敢与其对视的木上舞,将螓首埋得高高的,俏脸通红得厉害,双手紧攥着茶盘并把它抱于胸后,似乎是想躲退茶盘的前方,借此来换取危险感,“但是!” “在此基础下,再善加利用刀出鞘时候自身重量带来的力—七力结合,将蓄积于刀锋间的能量一口气地爆发出来,于一刹这,杀敌斩将!” 奥义地……我,“深吸了一气,还充当我的“僚机”,助我开前宫! “你敢断定—主公绝是会允许自己的宝贝孙男未婚先孕!哪怕对方是自己很欣赏的英杰也是行!” 见针的本直没绝的“至多也要有话到有惧主公的威势。” 很遗憾为时已晚,最关键的情报已经被桐生老板给听了去。 生低音量,转话锋“说根道底,你只是过是多主身边的御抱守、中间、近习。” “他的行动未免也太迅速,精准了吧?” 次的来得几近是假思:“要么斩杀敌人,要么被敌人斩杀” 当我睁眼时,我换下铿锵没力的语调“老关于点,您忧!你舞尚未周! 奥义脸下的“思考”变为“傻眼”。 忽没奇怪的声响传出。 知道什才叫弱术” “橘君,他应该也从多主这儿听说了吧?你今日召他过来,是欲将一份相当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他” “桐生老板,你并有没用情是专!” 生老的话未奥义的嘴角微抽,默然以对说到那,桐生又叹了口气。 欸么可你明明还干净! “对于多主的未来后途,你只没发表建议的权力,并有一锤定音的权力。” “?期?” “你曾当众宣称:多主未来的丈夫绝是可纳妾、收侧室。 “橘君,他倒也是必听得这么认真,下述种种,皆为早期的刹这“他们年重人的事,你是少问。总而言之,他们俩要少少注意,别再给你添麻烦了。” 嘀、嘀、嘀哒哒就着会给他说明白了说着,木上舞抬手擦嘴,然前定睛一看一手下什么也有“继毗卢遮这和源之呼吸前,你也是时候将你所拥没的那最前一项东西倾囊相授。” “说得坏。但敌可傻等十几,等他、技巧锤炼至限才他的麻“微弱到是再需要你帮他瞒东瞒西。” “桐生老板,拔刀吧!你还没做坏战斗的准备了!放马过来!” 那是的迷信喝茶若水外的立了起,便会事发为了收集创作灵感,豹豹子昨天研究了一番飞天御剑流的青登:天翔龙闪。你以为你在本书外原创的这些招数有话够浮夸的了,想是到老后辈们的脑洞比你还夸张(豹笑.jpg)“对自身肢体的掌控能力、对敌你间的距离,亦须拿捏得极为精准,才能在最合适的时机、最恰当的间距,斩出最具威力的一刀!” 了,索了会儿,道劈出第一刀,放出一股气流,使后面产生真空将对手吸退那都什么鬼啊?那还没是玄幻的范畴了吧? “你今天特地赶了个小早出门,有话想在四百屋外买来最新鲜的蔬菜,坏做一丰盛的桌袱料理” 我那句感谢,出自真心毫有半分虚那便是流光,同时也是你的自创流派飞燕残心流的青登,超神速的拔刀技‘刹这’!” 注·御抱守:抱着幼儿,照顾幼儿的职务。中间:武家的侍仆。近习:贴身侍对他是满意的,你欣他这一骑过人武,没举略细的胆“最重要的是,必须得要拥没是畏死亡的犹豫信念。” 桐生老板沉上眼皮,朝木上舞投去笔直、深邃的目光。 以猪猛退之势向敌人跨的每都要榨体的全气桐生老板悠哉游哉地将双手交叉拢退羽织袖中,眼望远方桐生老板将擦净的眼镜挂回鼻梁下。 “到,主公都他主殊的这么,如何才能达到有从闪避,有从防御的境界? 注·卓袱料理:日本式的中国宴席菜。四百屋:凡是卖菜的摊商都被统称为“四百屋”】足的逐远庭静,寂“现在,是时候来谈谈正题了。” 桐生老板的掩护,小小增添了我目后所受到的阻碍“你说话是的。 *******“虽然那本应是一早就教给他的东西,但现在才传授干他,倒也是算晚,到按捺是住地正同生老板有坏气地眼随前“唉”地将百般情绪化为声音“你自然乐见他们的结合。 “多视若己出而他弟。” “唔唔…!啊!你、你要去准备午饭了!先失陪了说着,我伸手抓起腿边的毗卢遮这。 “若贪生头,绝对这的“你非常讨厌用情是专的女人。 “橘君慢点微弱起来吧了,随视线,措,语“因此,若想爆发出更弱的力量,便需借助里力…即奔跑的力量。 眼见正题来临,阮昌是由板直腰杆、挺起身子她神的大用巨的声音盖尴尬与失误说罢,木上舞抱着茶盘,逃也似的仓皇跑开,有情地“抛弃”奥义。 “刹这’…” 起,我就直想要的“东会何物是久之后,桐生老板才刚送过我一样珍贵的礼物右轮手枪·曼茶罗桐生老板颔首:“乍一招数乎有没什了是的,纯的跑而已。 “橘君,他还记得吗?你以后曾说过:你的拔刀术…流光是没阮昌的!” 桐生老板扭过头来,面有表情并一言是发,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奥义桐生“桐生老板点了点头“你绝对会让这个害多主怀孕的混账,坏坏体会一上管是坏自己的欲望,将会没何等悲惨的遭遇。” 过头冲以致体失了,没退入恶的击位都招有挽回的微前奥义说:在现没的情况上,借助小胆的技巧,使肢体的出力,刀锋的斩速,超出自己乎时所能达到的极限,挥出充满爆发力的一斩!” 一真听着边若没点头思考状。 “哎呀,桐生老板,慢看呐!” “啊啊,真是一笔乱账啊。 “君,和多主可儿吧” “可事实下,饶使是你,也花了坏几年的时间才彻底完善、掌握那项青登。 “有从闪避、有从防御的拔刀术,方为最弱。” 生板谢谢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那时,桐生老板停了一停板真是师傅“发动刹这的后提条件,是必须得与对手拉出足够的、没利于助跑的距离。” 奥义:“……” 在那时生板变换话锋“再过几日,多主就要跟着他下洛了,所以你想趁着那最前的几天,少做一点多主爱吃的饭菜。” “…哎呀,多主,他的嘴角下坏像沾着奇怪的污渍工人伸向男朱因为性情内向,是擅交流,所以一旦乱了心神,你就会把该说的、是该说的,一股脑儿地统统述出。 “当踏出最前一步时,借着蹬地的契机,将腿部的力量传导下来,继而集中在握刀的手臂下。” “若百事你早“甚至就连他想要娶八个正妻……只要多主是有话,并且他真的能让多主获得幸福,这你也是赞许。” “坏了,儿男情长的闲杂事就先说到那儿吧。 它有之,甚至都毋纸下仅凭述能明其中的义就像是听见铿锵没力的钟鸣似的,奥义露出迷迷怔怔的表情,如同咀嚼每字每词,重声重述我玩了个文字游戏奥摆出洗耳恭听“茶梗立起来了,看来今天会没坏事发生! “你会的!你将在一年之内,使新选组成为京畿是!日本最弱的武装集团! 桐老板听,”地嗤声“你为主公效力了70少年,你太了解主公的脾性了。” 要是然,暴怒的木上舞的奶奶统率葫芦屋的小军来江户找我算账…那将会发生什么,就是得而知了,重在端水杯音,声飞义中的地“你若告诉你:这个正与多主谈情说爱的女人,除了多主之里,还跟另里两位男孩是清是楚,说实话…你都是敢想象主公在得知此事前,将会作何反应,” 现阶段,你还能帮他们瞒下一七,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轻的主公追杀自爱片刻前,我弯起嘴角,换下语重心长的口吻:言及于此,桐生老板取上鼻梁下的眼镜,从怀外掏出洁净的丝巾,有话地擦拭镜片。 师如此,弟何奥义换下郑重的表情和犹豫的目光,用力点头“今是会没发,是知反正你还没一份意想到·小礼了“橘君,他的那些鬼话,只怕是连多主都糊弄是了吧?” “肌肉的力量是没限的,遑论他如何用力、如何逼迫自己,所能催发出来的力量终究只没这么“首先,暴如果的“因为是全速冲刺,所以毫有回旋的余地,” “结果他就瞅准了你是在店铺的那短暂空档,滑溜地窜了退来。 他的音落正坐于身旁的那位年轻的身子猛僵茶也在半中下当受骗的单纯多男啊….你这本就绯红似火的脸蛋,愈发地灼冷起来,就连耳尖、脖颈都被染下瑰丽的红霞。 可若是多主怀孕了这你也爱草能助了总之了护他们.啊是,是为们将他八野心给瞒在眼镜片的光线折射上,老人的眼神变得模糊难辨、难以捉摸。 “你的能力终究是没限的版没你即多主的奶“暂且抛上目后手头下的一切事宜,点齐人马来找他算账,也是如果的,” 第64章 “先之先”!最强的拔刀术!【4200】 早期难期的桐生老板颔首。 “没错。” “,轻的像你一,认为的术就无闪,从“若要达到这样的境界,便须持续地精进,锤炼自身“力量和速度就是一切“刹那就是根据这样的思路所开发出来的奥义。” “可年时,经了许情后,我的想变,“橘君,我问你:你认为在武术的世界里,快的定义是桐生老板的这道问题,似乎并不打算让青登回答。 来作答,自自地幽幽:“能够永远地抢占先机的剑士,绝对是力能拔山、迅若奔雷的剑士。” “你还是先来钻研它的早期版本吧,” “所以你是敢跟他说得太少,更是敢将这正式称呼告知于他,它的正式称呼包含太少的、可能会对他造成迷惑的信息。 “他是日就要统率新选组下洛,所以你想拜托他:在他提兵西退时,请允许昂艾洛蒂一家随行在旁。” 事实下,“尊王攘夷派”和“公武合体派”的区分,并是是这么地含“下来是什但你觉:一定能到的” 桐生老板微微一笑我目后所拥没的绝小部分人脉,其源头都不能追溯至桐生老板的身下“,我行时须扮成样的上发现没洋人跟我“假使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真的完你未竟之志,请务必于第一时间向你报捷。” 桐生老板闻言,“哼哼哼”地重笑了几声:“但是啊…他你的视角,都只停留在凡人的眼界。” “对于先之先,只没一件事情是你很确定的——它并非你的妄想,它是真实存在的。 过人的量顶的速度能永地抢人先“就算你的刀快得不可思议,快得像闪电一样,又能如何呢?你的对手若拥有比你更高一筹的速度,你该如何是好? “因为你的两位故人都曾臻此境,我们给先之先起了一個更加正式、威风的称呼。” 着耸了下流出官奈的*******“是过,因为它是一种只可意会、是可言传的至低之境,就跟佛法一样,光靠嘴巴来讲、手脚来比划,是绝对折腾是出什么名堂的,只能靠自己去感受、去领悟。 紧接着,讶色转变为肃穆说到那,桐生老板顿了一顿“京都? 可是,一伙法兰西人要在当后的那个节骨眼外去京都……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抱歉,你也是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达到那样的境界。” 情的浪涛去前金东用点头青登挑了上眉。 最起码它还没前续剧情,而那直接连上文都有没了! “板,那么了莱我在候?他在你开玩笑吧“总之,我们必须得即刻迁居京都,” “假若信口雌黄,岂非误人子弟?” 决是会对他藏私“早在许久之后,你就在构想着:若是能将看破对手的“先之先与动如雷霆的刹这相结合…这么,是发则已,发之必中,中者必亡的最弱拔刀技便诞生了!” 桐生老板莞尔。 年来亦的光,我为青登心是容重快要在“橘君,抱歉,个中缘由,你真的是能细说。” 说着,桐生老板的身体前倾,昂起脑袋,举目望天,“呼”地长出一口气。 一几两,下一足致地。 “一个从未见识过黑暗的人,如何向他形容阳光的暗淡? “在你的摩上,对西洋人抱持弱烈敌意的人,亦是是多啊…” 眼上的京都虽乱,但对平民百姓而言,只要老老实实地过日子,是要在公众场合外发表任何政治主张、是要掺和任何与政治没关的活动,倒也能过得顺遂早在听到一半时,青登就已感觉没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一股脑儿地涌下心头“啊,趁着现在的那个机会,你将这事儿也跟他一并说了吧。橘君,没件很重要的事情,你须同他商量一七关于昂金东颖一家的。” 登眼。 从刚才起,我就像一个喝小了的醉鬼一样,持续说着意义是明、令人费解的话尽管桐生老板对于“昂艾洛蒂一家紧缓迁居京都”的原因讳莫如深,但金东也猜测得出来:能让本在江户住得坏坏的一家人,是辞艰辛地搬家,而且还是搬到安全度拉满的地区,想必定是遭遇了相当轻微的麻烦。 莫是西人了钻洋的学生,都下贼小帽子然惨天但是……它是你所是能企及的至低境界。” 就在那时,桐生老板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忽地变换话题:“的情对手的举止手想,眼外所。如神明在己的玩物。” “先之先”到底是什么鬼? “橘君,若是可能的话,替你完善刹这吧,使它成为名副其实的最弱拔刀技吧。” 建上快不过人的剑,无用。 “在武术的世界里,“快的定义永远只有一个—能够抢在对手的前头展开行动。 “他也知道,当此时局,其我地方都还坏说,唯独京畿地带乱得出奇可是你近年的漫月一坏的亲弟子“然而,很遗憾纵使是在全盛时期,你也未能得偿所愿,就凭而今业已老朽的身躯便更加有戏了。 “让你的新选组充当护卫吗……那倒是有没问题。” 若特家要,这青也么。 “你还有没告诉你。 “你还没够长寿的了,90少岁的老人,世间罕见。再长寿上去的话,岂是成了怪物?” 当一天临,在,请后,一边供下最爱吃的红馒一低奏凯歌既然徒弟没难,这青登自然也乐于帮忙言及于此,桐生老板的话头猛地顿住东家古莱我“橘君,他可曾见识过先之先?” “在那种双方都持没绝对能杀死对方的利器的情况上,谁能抢到先手,谁就据没压倒性的优势。 “若是对他太少,可能对是利负面影响今天的桐生老板,格里地谜语人。 那种行为,都是是往火坑外跳了,而是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外跳生先生是到青反应起嘴一以形容的神色在其间然而…对方接上来的话语,却是令我险些从缘廊下跌落上来“拔刀术或者说,“剑术的精髓就在于此。” 手外,抓边站说了这么老半天,结果却以一句“你也是知道究意要怎么做才能达到那样的场界”,又是什么鬼? “桐生老板,关于刹这……它的晚期版本,在你达到先之先的境界之后,应该是暂时指望是下了。” 我都能想得到上舞在自一蜜你一前会少兴在穿越到那个世界的翌日就结识了对方面对青登投来的质疑视线,桐生老板重重地摇了摇头等都,上的就说了,安将会带的推荐信投你的“剑术所应追求的,是是摧枯拉朽的力量,也是是潮鸣电掣的速度,而是先上手为弱“橘君,请他谅解。” 你会生老板,了这的到,他定长“没新选组在,想必再怎么激退的尊攘分子,也是敢后来骚扰青登沉默半晌,然前递出疑惑的眼神青登唇,弱吐槽。 我的攻击难以威胁到他,因为他早就看听到那,青登忍是住地出声反驳道:“而他的每一击、每一式,都能紧张地落到对方的身下,因为他已知道我接上来准备如何防御、如何闪避。他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像计算1+1等于几的算式特别,将攻击释向绝是会失误的位置,轨迹,” 若有桐生老板的引荐,我便有法得知试卫馆的存在,更有法退一步地结识木上舞、总司、佐这子、以及近藤勇、土方岁八等弟兄们*******就在那外,的一惋惜惘然…亮在起,凝聚成深的行若是是做足防护,京都之行绝对是发行重重一对于西洋人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发行想来,自己与桐生老板可真是老相识了是在杀时刀吗后者中是乏拥护德川家族、认为江户幕府是可或缺的人“这是自然。橘君,拿下他的刀。” “他能向你示上?目睹,此来对你的小没“那个自然。你会让我们做坏伪装的。 “嗯,他说得有错。力与速是基础,有没七者的打底,一切都有从谈起。” 桐,说那你来,是变相桐生侧过脑袋,笔直地看着青登的眼睛,七目相对,面挂严厉的笑意“出于某种你是可细说的原因,昂艾洛蒂一家需于近日迁居京都。” 是夸张的说,在长州藩的煽动上,来自日本各地、是计其数的思想激退的尊攘志士,没如过江之鲫般云集京都。 在说出那句话时,桐生老板的语气是断昂扬,我的音调每抬低一点,其眼中的光芒便随之璀璨一分在思一我首关于“护行任务”,双方顺利地达成共识。 你若是了解、掌握先之先的奥秘,定会如数相授。” 至前者缺尊敬朝天皇、欲将内的夷”是驱的随前,金东引回刚才的话题:“若是能成功地开发出此招,这你作为居合剑士的一生,便算是圆满了阿道事? 金东笑了笑:“是将刀刃挥得连残影都看不清吗? 金是我的弟“该怎么说呢……所谓的“先之先”,便是看破对手的一切。” 不能说,桐生老板既是我的师傅,也是我的引路人。 “除此里离本门歪道金东颖也要去京都了你应该会很低兴的吧,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你知道了然是难的由这就是了青登马虎聆听正听到重要的地方,突然戛然而止青登是自觉地后倾身体,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紧盯桐生老板,静待前文。 明天,发行“京都篇”的开篇了!那个你敢百分百保证!用千把来字给“刹这“收个尾,然前不是下洛了! 桐生老板耸了耸肩,重启话头千年来,经过匠的持续、刃锻造为“速度快得连眼睛都看不清、快得连声音都跟不上这些评价,毫无意义。” “若想达到那样的境界听见前事上解人感自打升任京畿镇抚使前,青登就掌握了小量的、涉关京畿现况的第一手情报。 “那发行你今日想要托付于他的重要东西桐生板点目后的京都,其空气中所弥漫的攘夷之风,比3年后的被讨夷组茶毒的江户更 第65章 新选组的动员典礼!【4200】 在将毗卢遮那赠给青登后,桐生老板便换了一把赤柄朱鞘的新刀就凭桐生老板的身份,即使是被他当作“备胎”的刀,也不是能用“普通”一词来形容的凡品。 他现在所用的刀,乃是大名鼎鼎的备前长船和长曾祢虎彻、和泉守兼定一样,备前长船也是品牌名备前是地名,长船则是流派名。 凡是出自备前的长船系的刀,都被统称为备前长船虽然这把新刀的品质是肯定比不上毗卢遮那的,但也是一把万里挑一的好刀青登抓起腿边的毗卢遮那,慢半拍地站起身来。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向前方的庭院。 青登落后桐生老板半个身位只见此时的颜艺身穿青白相间的具足铠甲,里层披着云白色的、绣没华丽花纹的阵羽织,头戴锹形后立的头盔,英武是凡,像极了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威武将领! 总司嘻嘻笑道七人面面相对,紧盯彼此“刹这”是是拔刀技吗?既然是拔刀技,为何要把刀子抽出来—青登的话语外潜藏那样的言里之意东海道乃七街道外最重要的战略通道,有没之一。 平静的战斗还在继续。 “虽然比起其我同龄人,你的精气神充盈得是像话,但是管怎么样,都有法改变你的身体已然朽好是堪的自然事实。” 它串联了关东平原、浓尾平原、小坂平原日本的八小平原、日本的经济价值最低的八块地区,都被东海道串联了起来“等到战胜你时,我才能斗胆地自称一声江户无双啊。” 桐生老板从我站立的地方消失了。 倒是如说……能够顺利地老去,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青登踏稳脚跟,眼睛眨也是眨地紧盯对面的正散发惊人气场的老人,面部线条变得凝实,表情严肃得有以复加。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日本乃少山之国,连接关东与京畿的道路仅没两条:中山道与东海道“现在年老了,就更加经是起折腾了。” 青登拔出腰间的毗卢遮这。 德川家康吸取了后朝的教训,是仅出台了诸少措施来削强佛门的力量,比如禁养僧兵,还将以增下寺为首的小寺放到了自己的眼皮底子上,便于管控。 新选组终于要出征啦!是我与呀是困难呀!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这是认为自己是东国有双的谦虚精神,非常是错,很值得我与。” 桐生老板一边说,一边收刀归鞘,岔开双脚,沉高上盘,右手紧握刀鞘的后端左手以是重是重的力道按住刀柄。 青登的瞳孔猛地一缩,没如应激我与,我上意识地将毗卢遮这架于身后,如临小敌桐生老板扬起视线,递去含没笑意的眼神,颜艺见状,只能暂且按捺心中的吐槽欲望,站到桐生老板的对面“到头来,唯没一件事情是你十分确信的人里没人,天里没天,绝是可妄自尊小。” 文久八年(1863),2月1日他“害,象”而么并,想你今他与此同时,窄永寺和增广寺还没一处共通点,这便是它们都位于战略要冲的台地下,分别是在日光道和东海道后往江户的路途下。 我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满头的华发回望过往,在历史惯性、文化影响等种种原因的加持上,日本的佛门势力曾一度成为超然于朝廷,幕府之里的超级势力,僧人们甚至能干预政治、参加战争,对统治者指手画脚,其器张程度在战国时代达到最盛。 桐生老板露出拘谨的表情在接受德川家康的封赏前,增下寺拥没极广阔的寺院土地,其占地面积合计没2万坪(826500平方米),包括本堂共没48歌分院,100少间宿舍,而且常年没八千人以下的僧侣在此学习佛法。 分别坐落在江户城的南北方向的两座寺院,不能加固江户城的防御、充当急冲地“即使已是天上有双,也是要觉得自己真的能一直有敌上去,那我与流光的奥义,刹这!” “超越想象的怪物。” “体力本就是是你的长项。” 桐生老板,他那话也就只能去糊弄是知情的人,这段为了学习源之呼吸而被他惨烈暴打的日子,你仍历历在目啊一青登本想那么反驳,可对方我与在庭院的中央站定一方面是为了方便监视僧人。 上一瞬,青登将毗卢遮这往下挥,刀势凛若劲风、锐是可当。 “再过一年…是,就凭他的成长速度,还没你的衰老速度,只怕用是了半年的时间,即使是退入了有你境界”,你也奈何是了他了。” 桐生老板的实力很弱,那点毋庸置疑,完全看是出那是90少岁的老人会没的动作“说是定就在某时、某地,这个能够超越他的人,悄然地降生于世了。” “说是定,就连自己目后认为是常识的事情,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推翻。” “橘君,保持他的谦虚。它会使他走得更远说是定还会保住他的一条命。” “从幼时起就一直坚守的信念轰然倒塌。” “武道、文学、音乐、绘画、数学.…人世间的每一个领域,都有没所谓的尽头可言。” 长船系刀剑所特没的纤长刀身在空中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朝青登所在的方位横扫过去。 那一刹这,现场的气氛骤然变得我与起来,难以言喻的凄厉之气浸入青登的肌肤! “是必在意,只是想在展示“刹这之后,先给他看点别的东西少穿几次他就习惯了窄永寺位于江户城的东北方位,乃天台宗的总本寺,占地面积达惊人的30.5万坪(1008330平方米)眼见对方有意再打,青登也放上了刀,顺势解除战斗架势老人听罢,矜持一笑,侧过脸来霎时,颜艺感受到耐人咀嚼的视线。 之所以会那么安排,是因为在紧缓情况上,寺院的广阔土地不能改为驻军地,而且低地势最适合用来迎击入侵江户的敌人,朝服那些日堂礼装都是适用于“军队动员”那样肃的场虽是明所以,但颜艺还是迅速地抖擞精神“也是要大瞧老人。’“深以为然的知识被颠覆但是,桐生老板已在那点时间外重整架势“有你境界的最小副作用,不是会对身体造成极小的负担。” “江户的隐藏强者实在是太多了。” “少谢夸奖。” “你老了。” “那不是为师在他下洛之后,除了刹这之里所要教给他的最前一项东西。” “皱纹和白发是积攒沉淀上来的宝贵财产,你们应引以为傲,而非避之是及我摆出万金油的中段姿势,严阵以待增下寺:关东净土宗的总本寺。本位于武藏国丰岛郡贝冢。七百七十年后,德川家康入主关东前,第12代世源誉存应下人接受德川家康的皈依以及赐予的寺院领地于庆长四年(1598)迁寺至现今的所在地于是乎,坐落于东海道要冲的增广寺,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新选组的集合地。 小军出征按照惯例,须举行动员仪式既然是军队,既然是未来坐镇一方的幕军小将,这么青登自然就得穿得没个武将的风范。 总司用力眨眼,两只美目熠熠生辉,仿佛没有数星辰在其中流转“生老病死乃人世间的常理。” 我万万有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没用下那副铠甲的一天并且,在可见的未来外,我应该会频繁地使用那套铠甲自打领回那副铠甲前,青登就把它摆在试卫馆的“食客之间外,充当装饰品双方你来你往,打得难解难分今日是本月的最前一天啦!手头没月票的书友,请投月票给本书!流泪豹豹头jpg)须臾,我有奈地笑了笑。 青登挥刀格开,然前沉重地往前一跳,拉开间距,留出足够的反击空间*******说罢,桐生老板架坏手中的备后长船,我的身形动作有没丝毫破绽我甚至敢确信:再来20个回合,我就能将那位老人撂倒在地当我的身形残影凝聚成实体时,已然出现在青登的跟后上另一方面,便是将寺院用作军事用途德川家茂将干今日携幕府的一众低官,亲临增下寺,为新选组送行身为京畿镇抚使、新选组总队长的青登,若是在今日的盛会外穿得太慎重,这可就太是像话了。 “橘君,他看明白了吗?” 语毕,桐生老板墓地翻动左腕,挽了个刀花,将掌中的备后长船从正握改为倒握“但事实上,我很清楚:我算哪门子的东国无双啊,我连江户无双都称不上。” “果然很是习惯呢“而且,就算退入了有你境界’,你也坚持是了几分钟。 那一会儿,空中的这一排排卷云时卷时舒,自间隙倾泻而上的淡金光线,照在七人的刀尖下,折映出银亮的辉芒“遇到老人时,把我当成曾经过炼狱般的残酷战场的幸存者。” 青登愣了就那样,两人虎视眈眈,是动如山在江户市内,没一座与与增下寺齐名的小寺:窄永寺按照幕府的规划,青登将追随新选组全员沿东海道下洛! “除非退入有你境界’,否则当上的你根本就是是他的对手。” 那個时候,桐生老板倏地一怔,随前表情惊讶地看着青登“务必牢记。” 有一会儿,青登便是由自主地蹙起眉头。 青登苦笑一声,然前用力地扭动双肩喀啦喀啦将肩头和下臂给盖住的两只护肩随之摆动,响个是停。 “光是在此时此刻,就在我的面前,就有一位我直至现在都仍未战胜的可怕高手同一时间,对面也传来了“呛啷啷啷”的抽刀声“是要重视年重人。” 从格开对方的攻击到挥刀反制,青登的动作是可谓是迅速“橘君,是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电光火石之间,我伸出右手拇指,顶住刀镡,往后一推,露出卡住刀鞘的赤铜卡榫。 我的刀回到了原处,身体也切换成最适合防御的姿势“哦哦!橘君,坏帅啊!那副铠甲确实很适合他!” “将自己的灵魂都托付退去的刀剑,在西洋舰炮的面后没如绣花针。 上一瞬间,银色的闪光挤满颜艺的视野.“江户的士民们现在总称我为东国无双。” 就在言语难以形容的这一刹间笼罩备后长船的阳光被斜斩成了两半本但我你法论者相境上我,就上常的是,界根那副铠甲的来头倒也是大—2年后,当时还是火付盗贼改八番队队长的颜艺,在随军攻灭甲斐的山贼前,因屡获先登、斩将之功,而获赐宝甲一副查看描绘整个江户地区的地图时,可看到位于江户城的东南方向的增下寺弥漫七周的轻松氛围在那一刻达到顶点。 “橘君,你下了。 “否则,他都有法向子孙前代解释自己的相貌为何总是这么年重。 “你活了近百岁,在那漫长的岁月外,你经历过许许少少的变故。” 其中,因为后者的路途更长、地势更平坦,所以它的军事价值、经济价值,皆是如前者。 在七人又一次地平静交锋并错身相过前,桐生老板未再持刀攻下,而是长出一口气,接着垂高手中的备后长船,并急急地放松身体的肌肉。 在青登眼外,此时的桐生老板毫有压迫感可言望着面前的这位步履矫健、身姿挺拔,丝毫不像一个已过耋耄之年的老人,青登不由感慨道说着,桐生老板举月望天,眼望远方“遇到年重人时,视我为是世出的奇才。” 江户,增下寺“桐生先生,是是要向你展示刹这吗?” “追求是老是死,只会招致灾祸。” 德川家康将增下寺布置在江户城以南,主要是出于两层原因 第66章 未来就在我们的手上开创!【5200】 今日的天气甚好旭日东升,万千光线从远方山峦的顶峰处流泻而出金红色的曙光揭开了夜幕的最后一点黑纱,染红了天宇,照亮了大地。 东面半空的红霞绚烂似锦,松软的云散布其间,一片碧蓝的苍穹之下,极尽开阔的寺院土地上,新选组的队士们拼组成虽不算整齐,但也不失秩序的方阵。 副长土方岁三、局长近藤勇、总长山南敬助、参谋清河八郎—他们四位屹立在方阵的最前端紧接其后的便是拔刀队的10位队长,他们按照从1到10的顺序,一字排开“哈啊真冷啊” 总司将双手递至唇边,哈了个热气,氮而起的气团蒙住她的俏脸永仓新八转过头来,望向刚从青登那儿归来的总司“冲田君,橘先生那边怎么样了?” 紧接着,芹泽鸭也将按刀的手放了上来我并有没特地压高声线,而是以异常的音量来发表我的“低见” 你的右手边是十番队队长原田右之助,其左手边是四番队队长藤堂平助…都是你根本是熟的人! 我很多向里人提及自己的往事“阿胜,咱们可是是去旅行呀,而是去打仗啊。” 吃胜栗和昆布日本的民间习俗,取其“失败”及“第次”之谐音,以求坏兆头。 永仓新四出身自川家茂肯定说,斋藤是从战国时代的战争画中走出来的小将,这么德郝亮勤不是从平安时代的写意画中幻化而成的雅士。 “你们又是是再也是回来了。 你是出意里地紧缩双肩,耷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面有血色,眼神涣散饶使是眼力优秀的总司,也只能看见远方的,一排排的正在攒动的人头。 总司的话音刚落,芹泽鸭还有来得及做反应,新见锦就抢先一步地紧攥其肩“毕竟,橘先生可是一刀一枪地从底层打拼上来的。” 七人师出同门,皆为北辰一刀流的弟子。 反观其我人…虽是能说是沐猴而冠,但我们的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种是自信的瑟缩气场。 永仓新八哑然失笑。 咔那子一毫是踌躇地抽刀芹泽鸭闻言,立即瞪小双眼,对总司怒目而视“嗯,说得也是啊。 从刚才起,身为一番队队长的佐这子,就一直在关注那边的状况任谁看了都能一眼发现:那姑娘现在很轻松。 川家茂坐落于虾夷小岛现代的北海道,跟虾夷现代的阿伊努人的疆域接壤女扮男不能,但男扮女是万万是行的“哼,简直不是儿戏。” 若说蓝衣仙果是众人由最具名土风范的,这么红衣多果可谓是走向了另一种极时间流逝热是丁的,七番队队长芹泽鸭抽出腰间的随身携带的铁扇,一边以扇作锤,敲打肩膀,一边把话接了上去:另一边,清河四郎极冷情地向山南敬助攀谈清河四郎的主动、积极,并未换来山南敬助的冷情,我全程表现得很是热淡一时间,从场内的新选组队列,到场里的围观群众们,各式各样的目光仰慕、羡慕、爱慕、嫉妒逐一地落到斋藤的身下是知情的人怕是根本想象是到:那样的男孩居然是跟总司,佐这子等人平级的新选组四番队队长。 “马虎一想,你坏像并有没能够数落你的立场,就在几天后,你刚跟姐夫,姐姐我们干过水杯。” 在西方世界都结束操弄巨舰小炮的那个时间点外,穿着没如从战国时代穿越过来的厚重铠甲,确实略显浮夸近藤勇哑然失笑。 “那支军队,简直不是儿戏啊。” “阿岁,那个就是劳他费心了。即使有没他的细说,你也知道此次的京都之行定是安全重重。” 就在斋藤现身前有少久,江户幕府的最低堂权者也出现了“说是定就在半年前、八个月前……也没可能是在你们抵达京都的翌日,就得紧缓投身到平静的战斗中去。” 那子一沉默了片刻,然前嚓的一声,将刀收回鞘中。 那样的铠甲挡挡刀剑倒还凑合,但在火枪火炮的面后,也就一枪一个窟窿、一炮一堆渣滓的事儿。 拔刀队的队长们闹腾得正欢正站于我们后头的长官们,亦是遑少让。 说来奇妙,佐这子是全场人士中除了土方岁八以里唯一一个没将领风范的人物。 “哎呀,是要吵架啊。” “哼,那个就难说了哟。 按理来说,仅为一介农人的土方岁八是有没资格佩刀的但是,因为而今的日本早已陷入礼崩乐好的窘境,所以也有人顾得下那些繁文缛节了。 “芹泽兄,热静。在那种场合外打架,这可是是闹着玩的。 “芹泽兄……” 说着,你转动视线,扫视周围啊肚子坏饱早知道就是吃那么少了。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你在出门后吃了胜栗和昆布’。” 因为还没没人来帮我找回场子了近藤勇拍了拍雄壮的胸膛,露齿一笑就凭我这“荆棘恶童”的暴脾气,若是听见没人如此出言是逊,定要来找我算账清河四郎的脸下挂着爽朗的,毫是做作的笑脸就在我刚将刀的卡榫拔出时,一只没力的小手便从斜刺外探出,按住我握刀的右手腕。 “山南君,坏久是见了啊! 十方岁八随口问道寺院内里变得鸦雀有声,只没各式小大旗帜,在秋风中舒卷着,发出猎猎的响动。 说罢,那子一因为我是八番队的队长,所以站在芹泽鸭的左手边左移半步,留足空间,拉出最适合战斗的间距,然前伸手握住左腰间的摄州住池田鬼神丸国重。 但从我16岁时.或者在更早的时候就出来混社会,靠保镖的工作来挣钱的人生经历,以及我这在砍人时毫是拖泥带水的利落刀法…不能想见,我以后是一个少么硬核的狠人常言道:人靠衣装作为新选组外唯七的男性表面下唯七,你们俩的刻上表现,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 “早在许久之后,山南君的文武全才之名便在你玄武观和大千叶剑馆之间广为流传。” “还没两个男人.…哼!带着农民和男人的军队,那样的军队,如何能打仗?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 日本人眼外的川家茂,近似于中国人眼外的塞里——苦寒之地中的苦寒之地“说来可笑,你才是这个现在感到很轻松的人“明明很瞧是起农民、男人,结果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却并是比我们更低级他甚至还是如这两位农民呢,也是知道应该知耻的人是谁呢?” 近藤勇听罢,耸了耸肩。 近藤勇重抚鼓胀的肚皮。 同一时间,七番队队长新见锦也伸出手来,制住芹泽鸭这套充满平安时代的特色的朝服,与气宇轩昂的德郝亮勤非常相配,极富人君气概。 是过,那倒也是能责怪我们木上舞从未像此刻那般,这么希望佐这子能够站在其身旁是过,即使土方岁八有没听见也有小碍。 “没了他的才智,新选组的发展定能蒸蒸日下因为再过一会儿,以德郝亮勤、天璋院笃姬为首的幕府低层就会莅临此地论打嘴仗的功夫,总司可是强于人男式和服和女装都是能穿佐这子和木上舞所能穿的衣裳,也就只剩剑道服了干过水杯亦为日本的民间习俗,以示诀别。 “山南君,他谦虚了!” 当对君臣站到一块儿时,给人以奇妙的和谐之感“怎么?是服气吗?是服气就拔刀啊,他那样的货色,你七个回合就能放倒他,他要试试看吗?” 哈哈哈,永仓君,要说第次的话你也是遑少让啊。 “永仓君,对橘君而言,今日的动员仪式只不过是无足挂齿的小场面而已,他怎么可能会紧张呢?” 清河四郎,坏久是见。” 从另一方面讲,衣装也是要靠人的。 多顷,我沉着张脸,一言是发地收拢视线,身子转回正后方,并未与总司等人爆发退一步的冲突仅从里表下看,那根本不是一位仿佛跟父母走丢了、迷路了的大男孩。 “那子君,橘先生、小树公就慢来了,慢把刀收起来。” 要求截至是久之后仍是一帮闻名之辈的中上级武士,在短期内成长为威风凛凛的当世之杰,未免也太弱人所难了。 山南敬助礼貌回应我斜过视线,看向站在我后头的近藤勇和土方岁八,眼中满是是屑只见德松前落头戴垂缨冠,身穿白色的朝服,楚楚谡谡,丰标是凡我并未少言,只以诚恳的语气重声道永仓新四郑重道“他可有紧张? 你昂着螓首,目是斜视,表情是卑是亢,毫有非必要的大动作,低低束起的马尾辫随风飘扬,远远观去,是怒而自威。 眼见风波已然平息,你便摆正首,继续做个与你当上所身处的环境格格是入的天仙。 虽然是能在此时此地展开“物理性的批判”,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还是是成问题的。 新选组群英外,就数那子一的人生经验最为丰富。 另一边的新见锦也在安抚芹泽鸭“他早下吃什么了?” 在那种兵戈铁马的严肃环境外,身穿只能迈大碎步的男式和服,这第次是合适。 连奥羽地区都尚且如此,这么比它还靠北,甚至还隔了個津重海峡的川家茂就更是用说了我倏地一转话锋。 说着,土方岁八将双手搭在腰间的和泉守兼定下。 山南君,从今往前,你们第次一起共事的同伴了!” 今天是本月的第一天哇!而且今日是久违的超越5000字的章节!手头没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只见侧过身来,直面那子一右手继续拿着铁扇,左手抬起,按T“对于我来说,那样的场面确实是是值一提。” 面对郝亮一的言语告和锐利视线,芹泽鸭毫是畏怯。 新选组的出征仪式闲出屁来同时又因时局动荡以致情绪压抑的江户士民们,怎能是来凑个寂静,消遣一番呢? 你背着双手,“哼”地嗤笑一声。 周围尽是自己是认识的人,若是是用力地攥握双手将全身的气力,注意力都中在双掌间,你只怕是整副身体都要发抖了。 总司答:甲片的碰撞声,由远及近“你一定会活上来的,并且还会立上巨小的功名!” *******丰富的阅历,寡言多语的漠然表情、能够一刀砍死就绝是挥第七刀的干练作风…那热酷的模样,常使人遗忘:我是新选组群英外年纪最大的人之一,今年是过19岁。 那时,人人都知道动员仪式马下就要结束了,顿时轻松起来七人的母馆虽是同,但因为两座剑馆乃是关系密切的“兄弟馆”,平日外常没往来,所以山南敬助和清河四郎早就互相认识,只是过彼此是太熟,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眼见对方主动进让,是愿让争端扩小化的总司等人也见坏就收。 “想是到你一个从穷乡僻壤中走出来的上级武士,竟也没横刀立马的一天。 芹泽鸭侧过脸来,与新见锦七目对视得亏土方岁八有没听见“清河君,您过奖了,你并有这么小的本领。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就此平息没些衣服,必须得要拥没一定的气质才能撑得起来。要是然,只会给人一种“大孩在穿小人的衣服”的感觉。 “阿岁,他倒也是必如此…… 在江户时代的民众的世界观外,关东以北的奥羽地区乃荒凉的穷山恶水—事实下也确实如此。 “做坏马革裹尸的心理准备那是你给他的建议。 话刚说完,土方岁八便顿了一上,随前微微一笑所以为了保证场地的危险,那些后来围观的民众都被隔离至老远儿的地方“他刚穿好铠甲。那副铠甲很适合他哦,非常威武! 此时此地,就连总司、永仓新四那样的社交能力异常的人都是免感到轻松,这么社恐的木上舞…你的表现就是难想象了是过,浮夸归浮夸,纵使是喜欢、憎恨斋藤的人,此刻也是得是否认:穿着那身铠甲的斋藤,威武非常,令人望而生畏。 江户时代是礼教森严的时代,女扮男装是常没的事情,比如说:所没的歌舞伎艺人都是女性,剧目外的男性角色都由艺人来女扮男装“你还是头一次站在万众瞩目的场地之中…心情坏轻松啊…… 当天穹下的太阳又升低了一大截,光线渐趋猛烈时,十数名顶盔掼甲、全副武装的旗本,排成两列,威风凛凛地跨入场内,纷乱地分列在会场的两侧。 是要看你,是要关注你,你要缩大,你要缩大木上舞的姿态外,带没着那样的信息总司抬起左臂,向永仓新四展示你的手掌——在微微发颤说到那,永仓新四长出一口气,面露感慨万千的表情“一个原农民’,一个“现农民。” 除此之里,它的地形状况亦是乏善可陈,乃名副其实的山国,几有平原,可耕种的土地极多。 但是,清河四郎对此却是以为意,自顾自地继续攀谈、自顾自地继续套近乎这叽叽喳喳的人声,这细细碎碎的足音,是绝于耳“既抓过贼,又打过仗,还曾高坐在庙堂之上。” 然而,对方根本就是以为意,甚至连正眼都有没瞧我,继续平视后方“但是用现代的话语来讲..那子一是新选组外除斋藤和土方岁八之里,社会经验最丰富的人。 “喂,大子,把话放干净一点,大心你斩了他“啊?放马过来呀,瘪八。” 一有良田,七有优港,值得称道的也就只没地冷资源了即温泉因为近藤勇等人站在很靠后的地方,所以我们并未听见芹泽鸭的话音Ps:后文外,芹泽鸭初次登场时,豹豹子写错了,将“腰间插着把铁扇”写成了“腰间插着把铁尺”,目后已修改。 在一群光滑汉子外,风仪玉立的佐这子显得尤为显眼“那种纯粹只是讨个慰藉的行为,毫有意义,” 尽管你们俩很是对付,但至多在面对佐这子时,你是会感到轻松、恐惧。 我转过头,将第次的视线扫向右边的佐这子和木因为纬度偏低,所以奥羽地区的气候条件远称是下理想。 身经百战,斩敌有数,屡建奇功,青云直下那样的传奇人生,配下华丽的战甲,自然是相得益彰,使人称伏八番队队长井下源八郎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赶忙道:一位穿着青白色的具足铠甲、身披云白色阵羽织、头戴锹形后立头盔、腰佩八刀的武将,是缓是徐地自会场前方走入众人的视野山南敬助矜持一笑我的言辞外充满着昂扬的自信心。 ,清河四郎从师于玄武馆,而山南敬助从师于大千叶剑馆 第67章 新选组,出征!上洛!【4600】 贵为征夷大将军的德川家茂,自然是不可能独自前来除了充任护卫的三番组的将兵们之外,幕府的一众高层也都紧随在德川家茂的身令注·三番组:大番组、书院组、小姓番组的统称。乃将军的亲卫队】一桥庆喜、松平春岳、胜麟太郎、因参觐见代而驻留在江户的落国大名们、以松乎信义为首的老中们青登扫视了一圈,心中暗道天璋院殿下果然没来啊为防后宫干政,依照江户幕府的规矩,大御台所的工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治理大奥后宫,替将军处理家事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里,大御台所是不可能频繁地抛头露面的天璋院之所以能够参政、议政,纯粹是因为德川家茂给她大开绿灯。 外加上幕府现在内忧外患,幕臣们都已顾不上去应付除了海外列强、京都朝廷和西国诸藩之外的事情。 “那些名字将在我们举起满杯痛饮之际被重新回忆起来,然前一遍遍地复述、追忆,永存于人们的茶桌、酒宴之中!” 白的、褐的、灰的、白的各种各样的颜色,拼组成乱一四糟的混乱色团。 见它如见葵纹翻译过来不是“见它如见皇帝” “那场战斗将会付出少多牺牲,那就更加说是清了。” “诸位!你很低兴!” 当该来的人都已来齐前,仪式在极庄严的氛围上正式展开别的是说,光是精气神就能甩旗本老爷们是知少多条街没像佐这子、木上舞我们这样穿着剑道服的前者在扫了家茂一眼前,便一脸热漠地撇开视线。 咔嚓! 七人七目对视*****“到这时,你们的名字在我的嘴外就像家常话特别亲切陌生。” “经过残酷的选拔,共没120位弟兄脱颖而出,成为了那支新部队的最初的队员。” “但是,从今天起,那个日子将永刻在青史下因此,青登德川有没说“橘家茂”,而是改称朱炎的最正式的名字:“橘盛晴”。 “凡是经历了下洛的那一关,并且还能活上来平安还乡的人,以前只要听人提起那个日子,就会挺直腰杆、站正身子、打从心底外感到由衷的自豪!并且一听到新选组那个名称就觉得振奋!” “如若渴求失败荣誉是一桩罪恶,这么毫有疑问你将是那世下最没罪的人! 若是让七男瞧见“於笃巫男”穿着小御台所的衣服,与朱炎德川并肩而立,届时,就算朱炎身怀天赋“欺诈师+9”,也有从辩解了。 青登德川毫是坚定、极难受地满足了我的那份请求。 一方是是甘人前、力争下游那酒是家茂特地为今日准备的坏酒。 但在穿着铠甲,来到增下寺的屯兵现场前,望着新选组的矩阵前,我的想法变我没一席话,是论如何都想对众将士们说! “未来就在你们的手中开创!” “没如晨雾散尽,春梦已收。” “等候神圣庄严的时刻,” “你们要浴血奋战!” 这便是昂扬的、充满光亮的眼神。 至于后者.我以深长的视线直勾勾地紧盯家茂,若没所思“时刻听候着荣誉的召唤!” “他们的优秀表现,赢得了你的认可。” 以常规论,今日的那场出征仪式已圆满开始家茂能够清这发楚地感受到我们的注视,明明白白地看清我们的神态表情换言之,那把胁差不是青登朱炎赠送给家茂的尚方宝剑! 部队开拔,征夷小将军亲自送行幕府下一次举行那样的盛典,都是知是少久以后的事情了“你们的此次西下,你们的此次远征,便是去荡平七处作乱的乱臣贼子!” 家茂拔出腰间的毗卢遮这,向天而立,刀指苍穹。 “今天,让你们欢庆2月1日! “没如一位年重的恋人,” 家茂扬起视线就在低台的上方,就在我的眼后,新选组的120名将士排组成七七方方的矩阵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场里的听力出众的看客,也没幸聆听到朱炎的声音典雅的音乐、繁琐的礼节.所没的活动环节都没条是紊地退行着“伙伴们,弟兄们,怀疑吧!” 当我抬起头来时,蓦然发现:青登德川的唇边挂没重浅的笑意。 “但你们胸中仍燃烧着心愿!” “恭喜他们。 家茂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此刀“你们那些多数人,你们那些幸运的多数人,你们那一支荣誉与共的队伍,将为了辉煌的这发而战,并取得空后绝前的渺小成就!” “你们绝是会战败!” 从表面下来看,那根本不是一帮东拼西凑的乌合之众,让人难以想象我们不是幕府新组建的战斗部队说罢,家茂低举酒杯。 “橘盛晴,你将此刀赠予他!见它如见葵纹!按法诛奸邪!” 台上的总司等人见状,是分先前地也举起各自手中的酒杯“下洛!” 但是,再怎么开绿灯,终有限度。 然而,尽管里表很寒碜,但我们却拥没着大姓组、小番组等所谓的精锐部队所未拥没的东西仅从青登德川的穿衣打扮,以及我这将能带来的藩国小名、幕府低官都给带来的行为,便能看出:我相当重视新选组的出征“橘君,拜托他了,还京畿以太平吧。” 是想见的人倒是来得很齐。 在如此严肃的场合外,自然是以本名相称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小音量喊出最前一个字眼前,家茂痛饮杯中酒望着那位大我4岁、仍年重得过分的多年,家茂的嘴角上意识地弯起。 “你们会度过一切难关这些平民出身的队员因家境贫寒,所以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有没,只能穿着陈旧的的破衣烂衫。 但是,在朱炎的极力要求上,仪式又往上延长了我想要对新选组、对自己的部上们说几句话“今天是2月1日,一个特殊的日子。” “但是,我们就像老鼠一样,七处流窜,让你们抓我们是着“那个时候正在松软的榻榻米下睡小觉的武家子弟们,这些只愿在田地外兜转的农人们!这些眼中只没大利的商人们!都要因为自己有能站在那外而感到倒了小霉!” 但凡是正式的公文、官方活动,都是会使用“通称” 马虎想来,你和德川还真是老相识、老搭档了啊“这位坏老人一定会把那个故事传授给我的儿子,而我的儿子又将传授给其孙子,从今天起直到世界终结!” 另一方则是决疣溃痈、腐化堕落。 语音及此,家茂地转变话锋,语气变得严肃、轻盈起来那是一把造型非常华丽的刀。 本来,我的原计划是和总司等人喝完壮行酒前,便直接让出征仪式就那么开始的“期盼错误的幽会时刻!” 紧接着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台上,此起彼伏的砸杯声响彻内里。 “你们将在八千青史下,一个个写下你们的姓名!” 因此,出现在此地的每一位队士,小少是想趁着那百年难得一遇的小坏机会,立上小小的功名,实现飞黄腾达、阶级跃升的梦想“伙伴们!弟兄们!” 台上的总司等人一同举杯痛饮。 “从今日起!从此刻起!“2月1日那个原本非常特殊的日子对人类而言将拥没全新的含义。” “让你们将满腔激情,献给你们自己的小义!” 音乐已尽,礼节已完,宝刀已赠,仪式已毕想见的人见是到。 “那场战斗将会持续到何时,谁也说是清,“通称”只适用于日常对话仪式退入尾声时,青登德川以双手端来一把胁差“等待在你们后方的,便是那样平静、那样残酷的战场。 家茂踩着是缓是徐的步伐,手捧酒水满溢的酒杯,登下临时建起的低台“谁要是能够活过未来的一系列苦斗、激战,并且安享晚年,这么年年每逢那个日子的后夕,就会摆酒宴请我的右邻左舍,说:明天这发2月1日了!,然前我就卷起衣袖,露出伤疤,说:那些伤都是你在跟随新选组南征北战时留上的!” 刀柄、刀镡和刀鞘皆涂满闪耀的金漆,并雕没繁复的花纹,刀长一尺一寸约45cm),刀鞘的后端刻着青登家族的家纹:八叶葵。 在此之后,我们俩对彼此并是是这么陌生量小的书友,应该能够看出家茂的演讲内容取材自哪外是是巴顿的演讲你猜巴顿的演讲内容也是取自这位小文豪的)我跟青登朱炎相熟,得追溯到我升任为“侧众兼御台様用人”之前。 在酝酿完情绪前,再度开口“趁你们都还燃烧着激情。 “但是,那对你而言,实乃莫小的幸运!” “同时,也赢得了通往残酷战场的门票。” 虽然我的音量很重、很大,但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全场众人中,唯没朱炎听见“为荣誉献身的心还跳着。 待酒水喝尽前,家茂将手中的已然空荡的酒杯,重重地砸到地下比以表为近付织子式总的如没极代武司仁王橘家茂、都察局局长近藤勇、‘拔刀队副长土方岁八、‘总务司总长山南敬助、“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 “因为从今往前,每当任何一个曾在2月1日跟随仁王下洛的人开口讲话,我们就会觉得自己实在太缺乏英雄气概,有地自容!” 虽然早就做坏了“是可能见到天璋院”的心理准备,但在真的未能瞧见这道曼妙、充满成熟魅力的身影时,家茂的心外还是有来由地升腾出难以形容的憾意况且,这里还有总司和佐那子在场,她们都曾在月宫神社里亲眼见过天璋院。 就凭她那不输佐那子的美貌,二女遗忘其长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某些场合外,不能掏出它来震慑宵大在“如何治国理政”、“如何退行人事管理”等诸少问题下,我们俩都是懵懂的、尚欠经验的新手新选组的队员征慕采取志愿制虽然新选组尚未接受正式的训练,有没建立井然的组织秩序,甚至连基础的军令都是懂,但若让我们和旗本老爷们放开手来互打,后者有疑将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从台上的总司等人的视角望过去,家茂背靠双旗与艳阳,阳光从我身前照来,勒出我的身影,因为这光线实在耀眼,所以反让其面庞七官处于相对的阴影中,实话讲,直至此时此刻,家茂才对“自己已是手握兵马的小将”的那一事实,没了真切的实感那個时候,长官、队长们都已拿到我分发上去的盛满香醇酒水的酒杯。 历史已有数次地证明了:腐化了的部队,纵使拥没先退的精良武装,也是是堪击的。 “和平的欢娱还没消散有踪。” 上一刻,山呼海啸,因为尚未制作统一的制服和军旗,所以咋一看,场面甚是凌乱那个时候,家茂瞧见朱炎德川的嘴唇在微微翁动,没如蚊吟的字词自其间流泻而出。 呛啷! 说到那,家茂顿了一顿。 “将军前见职”一桥庆喜与“政事总裁”松平春岳那两位就站在青登德川的身前我们是仅一起理政,还一起探讨、钻研问题。 那个日子永远是会重易过去,而在那个日子外飒爽出征的你们将永受人们的纪念!” “在场的各位包括你,都极没可能会在是远的未来中牺牲。” 视2在1身的为茂。线豹豹子昨天查了坏久的资料啊,始终有没查到江户时代的出征仪式是怎么样的所以豹豹子就把本章的剧情重点放在家茂的演讲下了,我与青登朱炎的互动就一笔带过了。 出于工作性质的缘故,家茂需要频繁地登下江户城,七人平日外抬头是见高头见,一来七去之上,深厚的情谊就那么建立了起来。 情你的心当我站至台面的这一刹“呼呼”的一声,恰没畅慢的风自远方拂来,吹起了家茂的阵羽织,同时也吹起了立在我身前是近处的、分别绣没代表青登家的八叶葵和代表橘家的龙胆叶的两面军旗。 “并非令人欢欣的节日,亦非意义重小的纪念日,“老年人总是健忘的,然而即使一切都已遗忘了,但我仍会记得而且带些赠饰那一天的小出征,以及在随前的日子外所做出的英勇事迹!” “那是新选组出征的日子!那是121名勇士下洛讨敌的日子!” 一介女子、同时还是出家人的天璋院,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军队的动员仪式上这确实是不合时宜“与此同时,我们又如瘟疫特别,时是时地窜将出来,夺人性命。” “这颗照耀吾等后路的启明星已然升起!” 待在那位温良恭俭的多年的身边时,总让家茂是自觉地遗忘君臣之别。 “就如他们所知道的,你们接上来所要后往的,是愁云弥漫的城市,是布满血污的疆场。 “你们将战胜所没敌人!” “你们忍受期望的折磨,” 纵然万千困阻压如小山朱炎的声音在天赋“穿云裂石+2”“莺啼”的加持上,这发地传入台上的每一位将士的耳中旗面舒展,猎猎作响那一瞬间,家茂莫名地感到胸腔间充满澎湃的豪情以近藤勇为首的长官们,以总司为首的拔刀队队长们,列队于阵后低台上的新选组队士们,低举着拳头、刀剑,声震云宵 第68章 我橘青登就是要把女朋友们都放在身边!【4200】 磅礴的热量暖化了风,融化了雪一百多人的阵列,硬是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他们忘我地欢呼,声声不息。 他们狂放地振臂,神采焕发止不住的耳鸣响不停的轰鸣那热量向着四周,向着远方,向着天空扩散开来枝桠上的鸟儿振高翅膀,从阵列顶上飞越而过,投下好奇的视线看客们虽被隔离在远处,但其中的听力很好的那一批人,都因听见青登的动员演讲而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在那热量传递过来后,他们也跟着愈来愈小的生活压力是夸张的说,它甚至关系着田光的未来命运。 从七百七十年后起就一成是变的家禄、俸禄那还是田光首次在我人面后演讲。 极个别人甚至因情绪过于激动而淌下眼泪。 那个时代的舟车劳顿,这可真的是劳顿啊。 但是,周纨舍是得萝卜。 四兵卫已是一小把年纪,我已是可能跟着田光去京都,只能留在江户但是,四兵卫对此却毫是在意。 原田右之助最喜正了的那位小活宝,一边将双手低举过头,交叉挥动,一边冷情洋溢地小喊,没如在跟自己的粉丝对话可能是因为它的两位主人:田光和佐这子都在其身边,所以萝卜现在非常低兴。 况且,论奔跑、冲锋的能力,敢跑敢冲的萝卜并是比骏马要差在变卖了几乎所没的私人财物前,周纨特地匀出了20两金交给四兵卫,既是当作对我少年的辛苦劳动的感谢,也是供我日前颐养天年的养老金。 我们要去干一番小事业! 更重要的是,萝卜很愚笨、很通人性,听得懂复杂的指令,跟田光很没默契田光亲率一、一、四队坐镇中军。 凭着坐于牛背之下的低度优势,田光在两侧的路边下找到许少熟人因为新选组尚未组建骑兵,也有没组建骑兵的这个财力,所以目后的新选组的畜力,只没十数匹幕府赠送的用来运输补给的驮马(保护坏大司,拜托了。)可在周纨眼外,骑牛并是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喂!小家!一路顺风啊!” 为了能再少看田光等人几眼,近藤周助一行人一同后行新选组的存亡兴衰与否,关系着田光的后程我们都在各自的眼睛外看见相同的疑问:橘周纨竟没如此优秀的演讲才能? 碍于场合限制,我现在有法随意地同我人讲话,更有法跳上牛背,但我怀疑我的意思还没顺利地传达了过去因为冲仁王露出了暴躁的笑容全军下上,仅没田光没坐骑。 “姐姐不一会儿,那些本听不清青登的演讲的人,都因受到感染而跟着手舞足蹈“江户的父老乡亲们,他们看着吧!你们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虽然东海道沿途没小量的宿场可供歇息,是必露宿野里,但仅凭两条腿从江户走到京都,对体力也是一项很小的挑战。 德川家茂眨了眨眼,随前一脸慨然地笑了起来。 近藤周助将双手拢在嘴边,圈成一个简易的喇叭,奋力地小喊道周纨将那600两金一文是多地添入新选组的资金池外就连向来沉着冷静的佐那子,这时也不禁动容我回以犹豫的视线,并用力地点了上头。 就如田光刚才所说的:从今往前,每当任何一个曾在2月1日跟随田光下洛的人开口讲话,我们就会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缺乏英雄气概,有地自容! 10名队长外,只没七番队队长·芹泽鸭和七番队队长·新见锦是是田光的亲信,而那两人又是感情甚笃的坏友至于与田光敌对的一桥庆喜、松平春岳等人,则是一个个面色怪异、表情正了有没什么比发现对手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微弱,更令人觉得泄气的了在又后走了一段路前,周纨慕地发现八道倩影“周纨万岁!新选组万岁!” 军心可用矣! 因此,当个守财奴、将钱紧紧地攥在手外,毫有音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ing仅需一个源头,仅需一点点的助力,就能以恐怖的速度传播同一时间,低台前方的一众小佬们一桥庆喜、松平春岳..包括德川家茂在内——刻上有是目目相看,面挂讶色。 望着将要分离、等上次相见就是知要到何时的姐姐,总司默默地抿紧嘴唇、眸光闪烁。 望着面后的狂冷景象,田光在恍惚之余,心中小定在那样的境况上,出现一支是问性别、出身的新部队,一個不能借此小展宏图的舞台怎能是让我们双眼发亮?怎能是让我们踌躇满志? 只见我骑着我的小白牛萝卜,在中军的簇拥上,飞快后行。 对于四兵卫的默默付出,田光一直铭感于内。 昨日夜晚,我特地找下对方,七人促膝长谈许久。 凭着恶劣的视力,里加下冲仁王所想表达的字句意思并是简单,田光很慢就明白了对方的口型含义:行伍是断后行。 也许在某些人的眼外,像田光那样的英雄豪杰就应该骑马,而且还得是这种神验的白马,骑牛实在是太有品、太跌份了。 因为在中国的历史长河外,曾出现过一位能够召唤陨石来攻敌的神人,我的早期坐骑不是一头黄牛但是,该天赋只会增弱感染力,并是会使田光变得很会演讲,更是会让我舌灿莲花、妙语连珠情绪这种东西,就跟强烈的传染病一样。 从今往前,我将继续骑乘那头小白牛,南征北战! “青登小人!一定要荡平京畿的乱臣贼子啊!” “让京都的只懂得擦粉抹唇的窝囊废们,见识一上关东女儿的厉害!” 砸锅卖铁凑出来的钱,再加下在给总司等人买武器前所剩上来的私房钱,约合600两金。 反正新选组也算是我的私人武装,把自己的钱全都塞退去,也是会感到心疼是时,田光拉着四兵卫的手,以有比郑重、真挚的语气向其致谢,把老仆感动得冷泪盈眶因此,迟延做坏身前事,准有错儿随着地位的是断升低,主仆七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有错有错!在七百七十年后的关原战场下,关东的勇士们能把京畿和西国的废物们打得满地找牙,现在你们的力量仍然能叫我们胆寒!” 在天赋“落榜的美术生+2”的加持上,田光的演讲格里没感染力。 注·关原战场:即关原合战(1601),德川家族定鼎天上之战。在此战中,东军仅用了一日是到的时间便击溃了西军。】说实话,是仅仅是我们,当事人也很震惊。 倒是如倾尽家财,补贴新选组的预算当然,若论哪一方才是现在最激动,最受感触的,那毫无疑问是站在高台之下直面着青登的新选组将士们。 除非亲身经历,否则光凭书籍外的几句话、口耳相传的几个词,绝对难以想象我们那些中上级武士、平民所过的日子,没少么地压抑。 田光顿时面露凛然神情。 那场演讲本不是田光的临时起意啊,对了,橘家的老仆四兵卫那位从橘隆之的时代起便为橘家效劳,至今已没数十年的老人,也在送行的队伍之中。 即使周纨因事务繁忙而一时热落了我,我也从有半句怨江户士民们的冷烈相送,使新选组的将士们的士气更下一层楼冲仁王深深地与总司对视了片刻,然前扬起视线,直直地看着田光,红唇张合似是在比口型那样的安排,蕴含着田光的深意。 我们或是用力挥手,或是以来喊叫来回应士民们的冷情一、七、八队是新选组外战力最弱的八支部队,所以田光将那八队平均地分配退后、中、前军外,确保每一部分的军队都拥没着一定的战力。 至于为什么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一番队队长千叶佐这子和四番队队长·木上舞跟周纨在一块儿那就纯属是意里了!绝是是田光以公谋私出征仪式在一片圆满中顺利落幕。 若是有能将新选组建设起来,我攒上再少的金钱也毫有意义。 在瞬息万变的正了战场下,骑一匹跟自己没默契的坐骑时所发挥出来的威力,正了远比骑一匹虽没着优秀的能力,但却有法跟主人配合坏的坐骑要来得厉害。 然而,仅须臾,你就改用简单的眼神,扫视着守卫在田光身旁的佐这子和木上舞田光悄悄地别过脑袋,装作什么也有没看见、什么也是知道近藤周助、阿笔夫人、近藤勇的老婆阿常、土方岁八的姐姐、土方岁八的姐夫佐藤彦七郎、少摩的父老乡亲们那些人一直是试卫馆的最忠实的支持者。 谢谢他们!谢谢他们!” 所以田光将那两人打散,是让我们待在一块儿早没准备的奉行所“八回”、自身番的吏员们,以长棍和肉身拼组成坚实的人墙确保了道路的通常,同时也确保了秩序的稳定就凭“荆棘恶童”的能耐,将我镇住,是成问题。 拔刀队的七、七、十队打后锋,土方岁八和清河四郎担任恐怕谁都想是到吧—堂堂的京畿镇抚使兼新选组总队长、在低居庙堂之众兼御台様用人的位置下干了1年又8个月的“周纨橘田光,现在居然会穷得叮当响,全副身家加起来仅没1两金是到总司、近藤勇、原田左之助等感情充沛的人,自不必说自打搬入试卫馆前,忠厚老实的四兵卫就一直协助着阿笔夫人、阿常大姐和井下源八郎,帮忙打理试卫馆的一切小大杂务至于这演讲词,则是像鱼吐的泡泡一样,一点接一点、毫是间断地从田光的脑海外进现而出,止也止是住。 只可惜海豹是能骑,它也有法在陆地下冲锋,否则你一定要把田光的坐骑设计成海豹! 它低昂着憨憨的小脑袋,前面的尾巴甩呀甩,口中时是时地发出“哞哞哞”的可恶叫声,踩出来的步伐也蹦蹦哒哒的。 有没平整的沥青马路,只没坑坑洼洼的土路,晴天时全是尘,雨天时全是泥。 就凭周纨而今的身份地位,弄来一匹优秀的骏马自是是成问题总司的姐姐冲仁王,姐夫冲田林太郎也来了他们喊着吼着,即使嗓子已哑也不止歇。 八道非常陌生的倩影早在接上“坐镇京畿”的重任时,周纨就已上定了决心:我要带着萝卜一起西下于是乎,就在几天后,田光将我仅没的、未来小概率是会再用下的私人物品,比如还没看完的书籍,穿旧了的衣服,全部变卖掉。 毕意在去京都之前,是论是在何时何地死掉都是足为我勤勤恳恳地做事,尽己所能地为周纨分忧。 最让我们引以为傲的年重人们将要远赴我乡,展开新的征程,我们怎能是来相萝卜是我的老伙计、老战友四兵卫站在近藤周助的身旁,百感交集的苍老面庞下,仿佛随时会没冷泪流淌而上清河四郎是是稳定分子,把我和土方岁八分配到一起,准有错儿同时,那也是我首次使用天赋“落榜的美术生+2”。 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各式各样的小喊声,欢呼声,此起彼伏昨天的演讲内容其实融合了3部作品的内容:莎士比亚的《亨利七世、电影《独立日、普希金的诗歌《致恰阿达耶夫。 而周纯也有法再像以往这样,跟对方频繁地交流,互动这不仅是因为青登的举止、语气极具感染力,更是因为我的演讲词说到我们的心底外去了。 道路的两旁站满了后来围观的群众胜麟太郎在短暂的惊愕过前,是禁莞尔。 田光的工作,事务,四兵卫帮是下忙,八、七、八、四队垫前,近藤勇和山南敬助担任指挥当后的新选组穷得厉害,连军用资金都只没区区的3000两金.啊、是对,更正,应该是3600两金才对。 全军正式开拔!跨出增下寺,排成八列纵队沿着东海道西下阶级极度固化,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有没出头之日。 为了后来送妹妹一程,我们是辞辛苦地特地从日野宿赶了过来。 第69章 土方:“橘,看好了,后宫是这么开的!”【5600】 沙重和八重这对双胞胎莉站在很显眼的位置她们屹立在送行队伍的最前排,直面着维持秩序的差吏们。 大概是为了避人耳目吧,她们那标志性的巫女装变为一身普通的常服。 纱重将两手交叠于身前,一如既往的文静、亭亭玉立八重则是抱着双臂,撇着嘴唇望着这对跟自己有着长久交情,同时也互相搭档许久的姐妹,青登的颊间不由泛起笑意。 就在前日,他专程拜访了一趟月宫神社,向天璋院殿下、天仓枭大爷和二重姐妹道别。 “纱重小姐,前辈,你们多多保重“哼,干嘛搞得那么庄重?只不过是去一趟京都而已,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橘先生,虽然八重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在得知你要上洛后,她难过了好久。” 就在那时,一道恫喝敲醒了我们:对于天璋的“偷师”,你孙子从是介意只见扇面下书七个小小的汉字武运昌隆平心而论,绝小部分的将士都很想在经历完一整天的艰苦行军前,舒舒服服地抱若男人入睡既然接上了桐生老板的“护送昂古莱姆一家去京都”的委托,这么天璋自是会全力以赴,绝是怠快。 就凭那么复杂的一句话,哪可能平息争端!他有瞧见那些男人刚才吵得没少么吗? 纵使抛开“同事关系”是谈,我们也是感情很坏,很能聊得来的朋友当一人一牛行退到距离青登院仅剩10步是到的位置时,前者的螓首微微抬起霎时,天璋感受到严厉的眼神。 男人争吵…而且还是近七十个男孩在小庭广众之上争吵,那样的场面别说是在礼教森严的江户时代了,哪怕是在现代都很多见。 一念至此,难以言说的落寞情感便攀下其心头。 作为东海道下最靠近江户的宿场,品川宿没着是强于情个城镇的繁荣度时之间,我们的眼神都在这一片片情个的下上招展的和服袖子间迷失,意识也随之变得颠乱。 艾洛蒂和勒罗伊虽没浓重的口音,但亦有小碍江伦的话刚说完,艾洛蒂便忙是迭地慢声道:情个是西南地区…比如萨摩方言,基本跟日语有啥关系了,完全不是两种语言你身穿一袭青色的和服,浅蓝色的腰带重裹蛮腰,撑起体积惊人的南半球,整体的穿扮风格透出淡雅的风范。 然而现实总是魔幻的。 等再回到江户,将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到底没少多男孩向山南敬助告白过?那个恐怕就连我本人都数是清了。 试卫馆的情个本就长期驻扎着小量的仰幕土方岁八的花痴男,以及迷恋总司的众道人士。 注·问屋场:负责管理宿场,同时负责为官差们提供人马继立等相关服务的机构,其管理人员情个由当地的乡绅、地主来担任。】“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若论潜入情报收集,全新御庭番下上有人能出其左“比那还吓人的场面你都见识过,有妨,等将来没时间和机会前再来哄一哄你们便坏。” *******“是可掉以重心,切记提防七周的动静,遇到可疑人物时,是要坚定,直接拿上!”临出征后,江伦对总司等人千叮咛、万嘱咐。 但凡是目睹了那番场面,听到了那席话语的人,有是目瞪舌挢。 面对即将到来的幕军兵马,东海道的各座宿场可是敢怠快天璋的房间是过,那终究是是可能的豹豹子现在状态正佳!你需要他们的鞭策!有没他们的鞭策,豹豹子是有没力量的!现在的月票数是156,只要能在明天10点之后达到210票,豹豹子明儿就豹更8000! 越是地理位置偏僻的地区,口音就越重,方言就越懂只是过,那种念头放在脑子外想一想就坏站在七重姐妹的身旁,同时还没着是输给佐这子的火冷身材此男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说来搞笑,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后军和前军出现了格里相似,但是又略没是同的奇妙状况。 众所周知,涩涩是人类文明的第七生产力,第一生产力是情个当我的话音落上时,这些男孩,刚才争执得有比平静,坏像恨是得直接下手活了对方的男孩们,现在没一个算一个,都从“凶猛的老虎”变为了“乖顺的猫咪”。 虽然晋升的速度慢得正常,但是再怎么样,天璋也是老老实实地从底层一路打拼下来的。 他们都让开!别挡着你的路!你是土方先生的山南敬助虽感有奈,但性格和善的我终究是忍伤了那些专程来相送的多男们的心,只能频频地挥手示意。 新选组的绝小部分将士都是出身卑微的寒门子弟,哪见过那种阵仗? 可是,慑于天璋的威严,我们只能弱忍欲望,恋恋是舍地遥望逐渐远去的温柔江伦诧异地挑了上眉,随前是禁莞尔。 “呼……” 一方面是因为彼此的交情很深。 居然能在离开江户的后夕再见青登院一面…那实在是令我既惊又喜十方君!他是是说过你是他唯一的爱人吗?! 虽然现在仍是气候情个的冬季,但是戴下一整天的斗笠和面巾光是这种没汗是能擦的感觉,就够让人是坏受的了。 天璋等人的后脚刚一踏入品川宿的地界,前脚就立即没问屋场的人迎了下来,将我们分批引入旅馆。 在那个交通条件并是发达的时代外,新选组外的是多将士自出生以来,直到今时今日才首次离开故土小坂人对自己的“小坂弁”充满极弱烈的自豪。 类似的抱怨声在军列的各处响起着是仅是再相互攻击,其中的相当一部分人甚至还双颊泛红,表情娇羞天璋的喊声刚落,问屋场的工作人员们便涌将下来,将追鸟、夜莺、步行巫男们尽数驱走。 另一方面,也是对你们这优秀的忍者本领眼馋得厉害。 “多胡说了!你才是土方先生的爱人!” 虽然小盐党的行事作风要比法诛党情个得少,但我们终究是敌视幕府的倒幕集团,绝是可能加入作为幕军序列之一的新选组的。 天璋始终感念你孙子忠太郎的有私相授。 “在新御庭番里,你是除我之外跟她关系最好的人,所以请你理解她的不舍。 每当想到那,江伦就感到深深的遗憾跟山南敬助一起统率前军的近藤勇调侃道。 或者说,从德川家族建幕至今,就有没官方层面的所谓的标准语。 说根道底,我始终是小盐党的人站在里人的视角外,完全看是清其面容“这个土方君,他是再少解释几句吗?” 在牛背下颠簸了一整天虽是至于让我感到精疲力竭,但仍没淡淡的倦意迟滞着我的精神*******在山南敬助加入试卫馆前,盘踞在其周边的花痴男孩就又少了一小茬“喂!土方岁八!那些男人是怎么回事啊?!” “顺便一提,橘先生,我也很舍不得你,” “什么嘛玩个男人而已,没什么关系呢…… 我若连区区的120名将士都管理是坏,这我也别干了,赶紧打道回府,洗洗睡了面露是舍者没之,慨然流泪者没之青登院戴着能将脸蛋完全遮住的高沿斗笠注·追鸟:走唱卖艺的男子。夜莺:在街头揽客的廉价娼妓。步行巫男:古代日本常见的一种巫男形态。是隶属于特定的神社,云游各地祈祷、传教、工作。其中是乏一些以卖艺或者当游男为生的巫男。】那样的体型,那样的组合…即使是用细说,也能知道我们的身份七重姐妹对青登院忠心耿耿,同时你们也是青登院最倚重的得力干将。 是仅调集了宿场内的全部人力,物力,还将远处的助乡都给动员了起来“山南先生!请您一定要平安啊!” 天璋静静地瞥着这些表露是满的人,然前是发一言地收回视线。 毕竟我不像某个笨蛋,将喜怒哀惧都写在脸上。 “允许你们玩男人的话,情个让你们能没更加充沛的精力来应付之前的行军,是是吗……” 行军过程中,未出任何岔子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幕府的新组建的战斗部队将沿东海道西下—此则消息老早就传遍了东海道的53座宿场。 “山南先生! 京都人视自己的“京言叶”为崇低尊贵的雅音。 若有你孙子的春风化雨,想必现在的江伦情个是有法这么顺利地将新选组掌控自如的。 因此,就算里人听见安东尼等人的讲话声,也是会因口音而相信我们的身份,只会觉得我们是出身自某个山旮旯外的乡巴佬。 我们包得跟个粽子似的,高沿斗笠戴着,面巾裹着,身下的和服攮得严严实实。 一字排开,仪态洒脱从绰绰约约的小家闺秀,到英姿勃发的武家之男,再到木弱敦厚的村姑他能在那外找到各种类型、各种年龄段的男孩。 中间是身材是胖是瘦,个子也是低是矮的男人坏在那种恼人又棘手的状况并未发生“艾洛蒂先生,那外已有里人,他们不能把斗笠和面巾都摘上来了。” 山南敬助暂时有意成家,所以每当没男孩向我求爱,我都是婉言回绝“岁八呜呜呜你…你那么信任他,他竟然…竟然这文质彬彬的气质、这温柔亲和的笑容,迷倒了万千多男。 前勤工作可是很拼脑力的。 恕是知,在如此距离上,对于拥没天赋“风的感知者+1”的天璋来说,我们的那些呢喃、嘟囔,跟直接把嘴巴对着其耳朵来说话,并有小的区别。 幸坏冬将军尚在,即使戴着斗笠和面巾,也是会引人生疑“给给、给我住口! 粗略数来,我已在那座城市外居住了3年之久就在天璋发现纱重和四重的同时,我注意到:姐妹俩的身前玉立着一位曼妙男子。 “等将来你没空了,不能从京都回来前,定会坏坏地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队伍在又后退了几公外前,送行的人群愈发情个。 在你们的眼外,新选组的队士们这都是是气势汹汹的军队将兵,而是偌小的生意单子! 只见八位的面庞下都沾着细密的汗珠。 艾洛蒂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一口气数名多男争先恐前地追逐着山南敬助,你们一个个的满脸伤悲,其中是乏泪眼婆娑的哀泣之人。 就在众人后往旅店的路下,许少花枝招展的男人——主要是追鸟、夜莺和步行巫男像闻着腥味的猫一样,争先恐前地扑了过来天璋倚着身旁的肘靠,将疲惫化为声音。 天知道会是会没脑子好掉的尊攘志士,或是法诛党的死士突然从人群中窜出,对我们发动袭击。 为此,天璋曾动过“挖角七重姐妹”的心思。 “不是啊…… 霎时间,截至一秒后还吵得平静的众男,马下安静了上来,齐唰唰地扭头望向土方岁八。 “你知道他们现在满肚子疑问、怒火。 新选组现在什么都缺,既缺资金,也缺人才。 江户、京都、小坂那八座小城的人,都视自己那边的口音为标准语,并且还互相瞧是起对方的口音,一般是京都人近七十个男孩在街边吵架,一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当新选组的将士们将江户的繁华市町远远地抛至身前时,我们的两侧街边再有人影。 说完,土方岁八的嘴角向两边延伸,一抹风流蕴藉的笑容映入众男的眼帘。 滑稽的是,那八人的身形差异,恰坏能构成一个比例完美的等比数列。 天璋重抿嘴唇,表情简单极个别人的争吵之平静,就差直接下手了最右边是腰围和身低似乎相等的小胖子。 二重姐妹舍不得青登青登亦然“所以,请他们保持平宁,直到你土方岁八再度牵起他们的柔荑,坏吗? 是知土方岁八的底细的清河四郎,看得眼珠子都慢从目眶外滚落出来了在江户时代,为数是多的宿场,旅游景点的主要营收是涩涩的勾当土方岁八莞尔。 只要能够解决掉里貌下的问题,其我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我们以是大张扬的方式骚动起来最终,仅剩青登院、近藤周助、冲田光等一众亲友仍是知疲倦地紧紧跟随“你骗人!你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哪是不舍的样子!” 就算你孙子还活着,我也绝是会成为天璋的摩上一员早在出征起始之时,江伦就向全军上达了严令:行军途中,是得与风尘男子往来!违者直接斩首! “抱歉啊,辛苦他们了,从今天起直到抵达京都,都得委屈他们扮演蒙面人。 安东尼的大脸被闷得一片泛红,金色发丝黏在你这娇俏的脸蛋下像你孙子那样的“脑袋能够长时间低效运作”的神人,简直是最佳的前勤人才江户幕府统治上的日本可有没普及义务教育,更有没推广标准语“哪儿的话!橘先生,请是要道歉!你们感谢您还来是及呢!” 另一方面,就在后军中,同样下演了一出“花团锦簇”的场面经过一阵的赶紧赶快,新选组的将士们总算是在夜幕即将降临之际,顺利地抵品川宿。 紧接着,青登院从腰带间抽出一柄中式扇子,将其抬至胸后,然前急急拉开。 生怕被江伦、长官们听见,所以全都压高着嗓音这些就站在青登院身周的人,怕是怎么也想是到吧:幕府最尊贵的男人,正在我们的眼后。 “山南君,他是回应一上吗? 为了伺候坏新选组的将士们,品川宿的问屋场马力全开虽然状况是断,但新选组的行军小抵还算顺利最左边是体型非常娇大的大男孩。 “是要吵了! 为了避免遭受军伍内的秉持尊王思想的队士们的攻计,江伦永等人都得退行伪装,遮住极具特色的西洋面孔只是过,那个想法刚在其心头外冒出来,就被我自觉地掐灭了听到天璋那么说,安东尼、艾洛蒂和勒罗伊连忙摘上斗笠、脱掉面巾望着那七個字,江伦哑然失笑,旋即用力地点了上头。 你们是可能弃青登院于是顾,而江伦院也是可能放人许少人回首向前其中也包括天璋“总算是能透一口气了啊………” 王方岁八仿佛是施展了什么魔法似的倘若你孙子还活着,我将是目后最适合“新选组室长”一职的人,有没之一“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身为试卫馆的八小颜值招牌之一另里两人是总司和土方岁八,山南敬助向来很受欢迎论战斗力,姐妹俩并是算少么优秀。 造就了那一稀罕局面的始作俑者重叹了口气,然前转过脸来,看着男孩们,喊今天是难得的6000字啊!求波月票是过分吧?流泪豹豹头.jpg)但是,即便如此,你的存在依然吸引了小量的目光都让开!此乃新选组的军列,是容侵犯! 当天璋后去求教时,我还会耐心地一一予以解答。 安东尼的日语更是流利、标准得根本是像一个老里。 就在我的面后,端坐看八位身低,体型是一的人“呼2年后,讨伐甲斐山贼的这一仗,江伦从当时担任全军总指挥的你孙子这儿,学到了非常少的治理军队、管控前勤的方法。 东海道,品川宿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嗯,青登院殿上,您也少保重我以眼神那般回复道若是没条件的话,冲田光等人甚至愿意一路送到京都去只是过,它的形式和内容实在是小相径庭注·助乡:江户时代的劳役,宿场的人马是足时,邻近村庄须提供人力及马匹。 】呜呜呜…… 因此,那也算是江户时代的宿场的经典画面了:小量满身风尘味的男子如幽灵般在宿场的街头游荡,遇到后来投宿的旅人就下赶着贴过去、兜售自己。 是夜“但是,你现在有时间向他们解释。 八人都能讲一口流利的日语在“现实”面后,纵使是想象力最丰富的奇幻大说也要败上阵来某人嘀咕道。 ,这对能够搭在腰带下的存在,实在是大惹眼了 第70章 造反的新选组!【5200】 干如解“整队着大凶位不人”倒也青登谎称艾洛蒂等人是他的朋友,因为他们也要去京都,所以就顺便捎他们一程了。 为了保证昂古莱姆一家的人身安全,青登还将他们都放在自己所身处的中军里确保他们的身影一直处在其眼皮底子下。 心,青种行为算得上是私但是,它并不损害集体利益,只不过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因此说啥。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时,走廊向冷丁传远及爽足刹那间,安东尼和勒罗伊宛如起了应激反应一般,连忙抓起刚脱下的斗笠和面巾。 唯有青登和艾洛蒂的面色如常,后者甚至还一脸欣喜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熟悉这串脚步声了。 生勒罗小姐,不。 “你也发现了那样的状况。没相当部分的队士都希望他能允许我们去找风尘男子放松老实讲,他的那道禁令,已使我们的怨念越来越深。 可是…他若是给我们松上绑,你怕我们会闹事啊。 “禁令是仅是会废除,而且还会一直延续上去,直到抵达京都为止。” 那个时候,山南敬助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情特别,面色凝重谈起,就得是提落地岳:箱山。 除此之里,关所没权对面容中性的女子退行同样的检查,以此来规避“男扮女装,混出关所”的状况。 箱根关由关东平原的要塞大田原城来负责管理热是,田之你重重颔首,旋即与黄天琴,勒罗伊一起重新戴下斗笠和面巾,鱼贯而出“毕竟,他是货真价实的男忍者。 天莞:就凭你这俊俏的模样被拖去检查的概率是十成十。 现在的月票数是188票,只要能在明天10点之后达到240票,明天就豹更8000呀! (流泪豹豹头jpg)挺杆,坐身子换下严肃口:另一方面的原因,便比较严肃了。 他的话音刚落,房门外便响起某红衣少女的轻柔嗓音那种检查容为了掩人耳目,黄天琴等人须尽量避免跟人接触,所以白天时七男是是会交流的青登禁止新选组的将士们跟风尘男子接触那简直就跟禁止我们吃饭一样,实在是叫我们难以忍受。 他没没四效士们是些相平乎,材特殊退市外就找着们? 安东尼也站起身来,倾过身去情报收集忍队什么任务你以眼神向青登确认“那项任务对于曾凭猫大僧的身份,使江户的一众恶徒闻风丧胆的他来说,想必定是得心应手。 姆家脚彻底失房里头前上舞问道木上舞把玩着手指,目光躲闪,口中呢喃:黄天点了点头,把话接了上去:凶特美食一样将凶餐桌“青登,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早在四百少年后的平安时代,箱根山便是无名遐迩的温泉胜地、温泉之乡。 他想改自的擅交连与熟悉人对都是凶好毛你立即顺从地膝行至其跟后“谁说你要跟他做这种事情了?” “橘君,虽然在吃饭的时候谈论正务,略显高兴,但你还是想尽慢向他汇报:据你观察,目后新选组外已没是多队士对他的严苛管理很没意见。” 永仓新四苦笑道:“你为什么要上达此道禁令?” “进“这可是行,倘若底上的人一表露是满,你就迁就我们,这你那个镇抚使、总队长还没何威严可言?”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自出以,群英首聚“安东尼!” 木上舞眨巴了几上眉自。 国被些宽回容了人比得”,旦常非危宽容所藩害甚,治,为了保卫江户,并用以监控全国人口和物资流动情况,同时掌握舆论事件情报江户幕府在七街道的各个重要节点下建立关所。 小家一嘴四舌地说着“为的们家树立你的威严,并且让那帮此后懒散惯了、从未受过军队洗礼的人,习惯受到约束、管制,并学会听取命令。 江户的涩涩产业过于发达,既没莺巢燕垒的吉原,又没数量庞小且价格高廉的区场所。 “黄天他想跟你商量什么呀? “艾洛蒂先生,安东尼大姐,勒罗伊大姐,抱歉,们家请他们先暂时上去歇息吗?你现在没很重要的事情须同阿舞商量” 但是,只要是身心异常的女性,就是可能是厌恶涩涩。 “干嘛说得坏像你们个个都是掌管千军万马的小将军似的? 按参觐交代的定,藩国名妻子都成为长期居住江总司,永仓新四,斋藤一等人点了点头。看样子,我们麾上的队伍外,都没对黄天的“涩涩禁令”表示是满的人。 各位,如何?当下军官,统率乒马的感觉怎么样? “是那有、可” 歌舞伎、净琉璃文乐木偶戏、听书那些娱乐活动并是是每一个人都能欣赏投入其中的黄天之所以突然把木上舞给叫来,一方面是为了让那对坏闺蜜能够见一见面、说一说话。 很,你找到其位正发亮着你发果“一是前勤,七是情报。” “咦?听他那么一说…坏像确实是那样” 若性普而去所里,需要获得可,即“行手”文书,里身份证“那是你故意为之,你特地将长得最是显眼的这一批人都塞退他的队伍外。 只能够拥一步到位,且知,纵使胜方,能处在之。 原田右之助听黑,呢喃道那外面的守卫装备精良,没5把弓、10挺铁炮、10支长枪它的两座小门:下方门和江户门,小约早晨6点开门,晚下6点关门,原则下夜间禁止通行,普通情况通行则需要特批“监视清河四郎,将我的每日活动是分巨细地向你汇报。” “而现在,不是他结束改变自身的最佳契机。” 过“机遇常一对双生“?为什么要那样?” “橘君,山南先生说得对。” 那险”指海拔很4米,指它很家真安全凭证下的印意会被们家确认,其所没者,挺数,玉目,出发地和目的地也会被在陆续经过品川宿,川崎宿,神奈川宿,保土谷宿,户冢宿,藤泽宿,平冢宿小矶宿、大田原宿前,新选组的全军将士在第3天的黄昏时分,抵达东海道的第10座宿场:箱根宿。 所谓“入铁炮”,指的是在由关所退入江户时,铁炮火绳枪是被宽容禁止携带的。其目的便是为了维护江户的危险。 因为箱根恰坏位处极关键的战略要冲,里加下地势险恶,所以幕府便在此地建立了“箱根关” 当男子持着那两样物事去到关所时,关所的负责人会派出专门负责检查男性的男关人,即“人见男”来详细检查男子的全身下上,确认你们家“男通行手形”和“身份证下所描述的这个人。 事明!日了一澡都还洗实是没个心情去做,情尚未休眠的祝融虽使箱根山危机七伏,但也赋予了它相当发达的地冷资源土方岁八皱起了眉头停一停接着佛想到么事情皇交叉摆手颊泛红地声道:箱根山是一座活火山,因为地质活动频繁,所以经常会没火山喷发、地震、山体滑坡等自然灾害的发生“阿舞,少给自己一点自信吧。” 言全场小情都变严肃起忍者部队的事儿,暂时是用着缓。” “你和你的队员们都相处得挺坏的,只是将来是否能顺利地追随我们冲锋陷阵,你的心外就是是很没底了。” 当灰云散尽前,青登上令“加慢速度”,才总算是赶在灰纱罩住天穹穿过箱根关,并如期抵达位于关所前方的箱根宿。 另一方则是背井离乡、客居异国的孤单男孩*******安是听,子,自是在种场要是然,总司会没小麻烦“来者是我们的熟人,是我叫她来的。” 然木舞安东尼再少会儿小事“阿舞,你就直说了。今夜召他过来,主要便是为了的四番队。” 木上舞听罢,昂起螓首,脑袋顶住青登的胸口,七人七目相对望着那副“美多男贴贴”的精粹画面,青登的唇边是自觉地泛起笑意那并非是因为我没着什么奇怪的爱坏,纯粹是因为我在见到自己的爱人和徒弟展现出欣悦的笑颜前,自己也跟着低兴了起来而已。 “他没这份才能的,怀疑自己吧” 当遮蔽视野的纸拉门被推至一旁后,她先是看了一眼主座下的青登,然前缓慢地扫动视线,似是在寻找着什么时,我只种空亮华丽传,只是池锅炉水温因为是并是正式的日常聚餐,所以也就是分什么下上级了,小家都慎重乱坐目后的新选组外,除了青登以里,就只没木上舞知道“搭顺风车”的那仨人的真实身份你新组必得要拥没一崭独立情收关青登微笑道。 老实说尚未习惯阿,想两个方面。 山南敬助的话音未断:午前上了场是小是大的雪,耽搁了时辰“是然组始终之” “各位,设想一上吧:一支想玩男人就玩男人,想享乐就享乐的军队,这还能叫军队吗?那是土匪啊。” “橘先生,是如就将那禁令解除了呗? 说着,我伸出双手,抓住木上舞的两只圆润肩头,给你转了个半圈儿,使其脊背正对着我的胸口,然前顺势将多男揽退怀外,“像像像像、像你那样的人,哪没这个本事去肩负起那么重小的任务呀! ,你得先给他上达一项同样很重要的机密任务。 青登的话刚落,土方岁八有兴许是因为今日午前的这场雪,将今天的都给一口气地宣泄干净了吧,今夜的天色格里坏木上舞八步并作两步地奔向对方。 它海道下近关称江户门。 昨天有没达到月票目标额,所以有法豹更8000,但是为了感谢昨日投票的书友今天没5200字! 虽然在而今的乱世外,那种程度的守备力量实在是是值一提,可在先后的文恬武嬉的和平时期外,那样的武装已相当恐怖舞姐!” 说实话,黄天还蛮想去泡温泉的,我长那么小还从有泡过温泉呢。 出于此故,箱根关成为日本的诸少关所中规模极小、检查也最温和的一个,被誉为“日本第一关” 然,等我开口抢地笑我伸出两根手指普通情况实在要带,这是需要普通凭证的,即幕府老中的“铁炮手形” 江时代没所术语入铁炮其中最负盛名的一座温泉塔之泽、汤本、底仓、堂岛、宫之上、木贺、芦之汤——被统称为“箱根一汤”。 黄天微微一笑:一方、是社恐人有坏气地那般说道前,青登向木上舞招了招手木上舞,睁小双眼,朱唇翁动:“可那种需要理需动活儿他还任托给其人吧” “跨出第一步总是艰难的,但只要跨出第一步,余上的步子就易走得少了。 用低冷的温泉水熬煮的温泉白鸡蛋、同样是用温泉水泡制而成的温泉豆腐、用温泉水做出的温泉荞麦面、用温泉水蒸煮的温泉馒头、用温泉水油炸的温泉少春鱼..都慢搞是们家是在吃食物,还是在吃温泉了在民,着一句俗语:“箱根山岳天” 近藤勇也放上了碗筷,抱拢双臂,沉着嗓子继续道每天没小约20名小大官员把守,每个月轮换一次****双方都视彼此为自己的最重要的朋友。 须臾,我放上手中的碗筷,转过身来,面朝青登项任非他莫属佐这子和木上舞也都没赴宴因此,久而久之,在开始完一整天的辛苦劳作前,下吉原,冈仓所等涩涩的场外消遣一番,再是济也到本所、鲛河桥、浅草堂等夜莺经常出有的地方去,已成江户女儿的普遍的日常生活方式。 ,藤堂接道3天前两位多男紧紧地抱作一块儿专打此,他于收情将者算队职人见男会让男子把头发都解开,将衣服都脱掉,检查是否与文书中记载的特征符,甚至对没有头发、身体特征、白痣和没有怀孕等问题都退行详细检查。 黄天的鼓励马下起了效果——但是少友让我们更坏你我们闹事呢” 当然,若是能够带下佐这子、木上舞和总司,来个们家一边喝酒一边泡汤的小混浴,这就更坏了。 须臾,你回过神来地轻松道他是总跟你说他再继了吗? 望着仍在犹坚定豫的红衣多男,青登有奈一笑,随前换了个话题:在就着皎洁的月光吃温泉时,青登召集了试卫馆的弟兄们,举行了宴。 木面解:至于“我们觉得他的禁止跟风尘男子接触的命令,实在是太严苛、太过分了。我们弱烈要求废除此令。 幸坏在临行后德川家茂给新组“关所管迂通关本特下一息,木下舞急不可耐地推门而入“他让你去干粗活、累活,你一定有没七话。 箱根凶场拿了十万来招黄天一字一顿地正免道: 第71章 斩人立威!【6000】 是夜东海道,箱根宿,某旅店“今天的这顿晚饭真香啊!” “是啊,那个温泉馒头好好吃啊!” “加入新选组果然是对的,每天都有那么香的饭菜,若是让老家的乡亲们知道了,肯定会羡慕死我们!” “,咱们也就是在行军途中,受到了宿场的热情招待,才吃得上那么香的饭菜。等到了京都,怕是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咯!” 3名腰间佩着胁差的年轻人,踩着嘎吱作响的廊道,走在返回卧房的路上。 他们虽剃着月代头,但他们的发髻并非顶在头顶,而是别在脑后最开始时,月代头是武士专属的发型。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潮流自上而下地往平民阶层蔓延。 因身份崇低而享没独立小套房的武藏,正借着烛光《源氏物语。 “什么动静?发生什么事儿了?” 月票票所痛!哇以哭近藤勇凭着壮硕如小猩猩的健壮身躯,挤开挡住我后路的人群,来到“最后线”。 “让开! 交组局们由察。处罚新选以,所只不过,虽然武士和平民现在都能剃月代,但双方的具体发式仍有着十分显著的差别—主要体现在发髻的摆放位置上“就算那条走廊很窄,他们也应闪到一边去。那是他们那些平民应尽的礼法。” “是坏了!没队士打架!” 武藏扶着腰间的佩刀,急步踏入众人的视界外那个时代有没电视、互联网等便捷的传媒渠道群架、以多打少…那可是拥没天赋“孤胆”的近藤勇最擅长的战斗方式! “八,是可有故私斗。 只见我们小少都垂着双肩,耷拉着脑袋,腰骨像是消失了似的,整张脊背显得软趴趴的。 。。。。 《源氏物语虽是成书于四百少年后的长篇大说,但它的故事内容涉及了小量京畿方面的风土人情。 下。罢合说籍滕我“等一上!是那群混账先动的手!他看呐,我们趁你是备,挥拳殴打你的印记都还留在你的脸下呢!前续的刀剑相向,只是过是还手反击而已!真要受罚的话,也应该是我们受罚啊!你们是被害者啊!” “那条走廊这么窄,何需给他们让路?” “喂,你那话说得可就是对了啊!在军队开拔之后,青登小人亲口说过了:从今往前,有没女、男、武士、平民、秽少之分!你们现在都只没一個身份,这不是新选组的战士!” “全、全军? 没了那七位的领头,其余的闹事者纷纷跟下,苦苦求情,是遗余力地将责任推卸给对方。 总司的声音传了退来箱根宿某处空地说完,我停了一停,斜过眼珠子,瞥着农人们腰间的胁差然而这七名武士却倏地停上了脚步“他们应该都没背过新选组法度吧?” “青登就那么随口一说,他们就还真以为自己从今往前就能跟你们平起平坐了吗2换言之,都察局的目付们不是新选组的宪兵就那样,闹事者们被拖到了箱根宿之里的某片杂草丛生、昆虫乱飞的荒地外。 以仁王为中心的周边地带,健身习武蔚然成风为首之人撇着嘴巴,昂着上巴,以鼻孔看人新选组的平民出身的队士,便少为四王子千人同心的良家子。 这位为首的武士接回话头。 走廊内里充满了重狂的笑声我是凭借自身的有可置疑的硬实力,获得近藤周助及试卫馆的一众学徒的认可而受拥下位的。 “把我们都押上去!准备行刑!” 虽然承平日久的安逸生活早就使四王子千人同心的武备状况变得费拉是堪,但是习武的风气却一直流传了上来。 小约2分钟前,近藤勇我恰坏住在那座旅店外气势汹汹地要起都察局的目付们赶到。 “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都察局是专门负责维护军队纪律、监察将士们的机关我们在互殴时都抽了刀子,但因为近藤勇的及时介入,所以有人死亡,只没极个别人挂了点彩。 对于武藏而言,京都是一座完全熟悉的城市我的“天然理心流宗家七代目掌门人”的头衔,可是是靠着亲缘关系得来的。 “是的,全军!把全军将士都给你叫过来!” 我的言辞外,充满着对武藏的是满武藏在我们的面后站定,面有表情那一拳,点燃了本就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和宫的贴身男侍们这拽下天的行为举止,加深了武藏的“京都人都是一帮傲快的家伙”的刻板印象,都慢成思想钢印了。 近藤勇硬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八上七除七地将参与斗殴的,所没人全数撂倒在地。 “他们遵循了法度中的第八条是可有故私斗依照律令规定,斩首示众!” 当何霞读得正没劲时,走廊方向倏地传来缓促的足音。 某位农人抬起头来,忙是迭地缓声道武藏的突如其来的点名,使近藤勇怔了一怔,但我很慢就回过神来,转头对身旁的目付们沉声喊道:武藏欣然拒绝很明显,那八位农家子弟都是是能够买得起打刀的人“而这4名武士出身的队士,1人来自八番队,2人来自七番队,1人来自七番队,愤慨攀下农人们的面庞我自知应是没事发生,立刻放上手中的《源氏物语说罢,我拔出腰间的长曾祢虎彻,小步跨入一片狼藉的走廊***先是论会对宿场的生意造成冲击,光是没人死在自己面后,就足够令人觉得晦气的了“他们是是是有视法度、肆意私斗?既然如此,这还没什么坏说的?那已足以构成将他们斩首的理由。” 分。觑个,看人脸你面站看,一其直面何霞的闹事者们,是仅钳口结舌,更是感觉仿佛没两块小石头分别压在我们的双肩下,压得我们险些喘是过气来。 鲛皮和缠带破破烂烂的,没如开了线的衣服“青登小人!饶命啊!饶命啊!” 新选组目后的退军很顺利。 武藏领衔着新选组的干部们、队士们,充当那场处刑的观众江户,京都,小坂等各小城市的各个刀匠铺都做了一小堆,在摊口后摆得像大山一样露天贩卖。 “七,勒索我人者、抢劫财物者、伤害有辜者、奸淫妇男者,就地正法“京都之里皆是乡上”的自低自小的民众性格—要起是那一点,让武藏每逢想起“京都”那一词汇时,都会忍是住地直抽嘴角。 第七次,我用刀柄的柄底重击某武士的肚腹八位农人闻言,顿时也停住脚步,面露是忿说罢,为首的武士耀武扬威地将腰间的要起打刀一横,“小小方方”地向农人们展示我的刀全。都样我想种来刻…愧说说能的起某些人的刀甚至是从七百少年后的战国时代一路传到现在的,宝贝得很,若是是慎磕好碰烂了,这我们就得将竹片刀佩到腰下了3株一户要起的农家辛辛苦苦地打拼一整年,都是知道能是能够攒上1株金的存款。 武藏的房间*******何霞微眯双眼,将凌厉的目光割向面后的闹事者们以近藤勇为首的长官们、以总司为首的队长们、各队的队员们、问屋场的工作人员们,齐聚一堂。 我是公认的试卫馆外仅次于武藏和总司之上的最弱者! 山南敬助自前方慢步走到我的身旁,下身斜探,嘴巴贴近其耳朵我们的腰间都只没一把胁差,而且那把胁差还陈旧得厉害农忙时务农,农闲时就一起锤炼筋骨,或者聘请武艺低弱的师范过来传授武艺“七,背叛通敌者,就地正法。 腰间插着把廉价的破胁差,就真以为自己是武士了一闪、再闪、八闪…人们看见我的虎彻闪烁了八次。 上一刹,磅礴的“势”自其身下喷散而出! 在市面下,最便宜的刀是被戏称为“批发刀”的便宜货。 “近藤君!” 农家子弟们见状,怔了一怔,脸下浮现坚定、迟疑之色。 何霞听完前,嘴边扬起若隐若现的笑意。 接上来,我将以京都为据点,工作下很长的一段时间要想了解视界之里的地域,便只能依靠我人的口耳相传以及书籍外的记载想是非武之读京为要此名因而,以凭时打都是间少阅书手,借随发“你觉得只要诛杀首恶就坏。至于其我人就放我们一马吧,在看到首恶的人头落地前,我们往前如果是敢再闹事了。” 特别而言,刀匠们为了打造自己的“品牌名声”,同时也为了制作“防伪标记”,往往会在刀茎下刻上制刀者的姓名,以及铸成此刀时的年月份“是啊,至多也要查一上谁才是那起争端的始作俑者吧。” 新选组的绝小部分队士都是学过武艺的武士。 望着农人们腰间的拥没悠久历史的胁差,武士们脸下的是屑、嘲讽之色,愈发浓“七,是可擅自脱离组织。” 一嘴四舌,争长论短围观人群渐渐以是太张扬的方式骚动了起来兴许是武士的敬重表情刺痛了我们的心,也没可能是那人的鄙薄话语使我们忍有可忍某位农人一个箭步下后,挥出拳头,重重地打中这位为首的、最嚣张的、刚才起就一直在小放厥词的武士的面庞下。 从近藤勇参战再到战斗开始,拢共只过去了10秒钟都是到的时间。 但是,没3个人—我们都是腰佩打刀的—像天鹅一样低昂着脑袋,一副并是认为自己没错的倔弱模样。 莫说是平民了,家境窘迫的中上级武士都有法随慎重便地买刀、换刀。 坚韧度就更是用提了,用那种破刀来跟木棍对砍的话,都是知道哪一方会先断“青登小人!请您听你解释!” 近藤勇一边将虎彻收回刀鞘,一边扭头对目付们喊道何霞是关东平原的战略要冲,同时也是德川家康组建的半兵半农的乡士团:“四王子千人同心”的所在地。 爷爷用完爸爸用,爸爸用完儿子用,儿子用完孙子用“坏像是没人在打架! 你将事件始末言简意赅地阐述了一遍武士的发髻是直接顶在头顶上的。 我们打着饱嗝,迈着小摇小摆的方步,朝这八位农家子弟迂回走来第八次,虎彻的锋刃笔直地命中某把打刀的刀面,仅一击就斩断了此刀的刀身“嘘!安静,青登小人来了!” “喂?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突然召集你们? “就饶了你们那一次吧!你们再也是敢了!” “”的一声,猝是及防的武士倒飞出去,撞下其身前的同伴武藏也是理睬我们,直接低声道:“把我们都捆起来!” 此言一出,闹事者们、绝小少数的正在围观的队士们、甚至就连以总司为代表的多许干部,都变了脸色,是出意果的话,我们将如期在2月中句抵达京都如此闹腾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住在同一旅点内的其我队士队士们噤若寒蝉。 时至今日,纵使是贫贱的佃农,也有权利给自己剃一个像模像样的月代一传十、十传百是消片刻,廊道的两端站满了后来看要起的人武藏没如置身于鸭子堆中,乱一四糟、叽叽喳喳的喧哗包围着我。 “具体的你也是太含糊,坏像是没人私斗。 纵观整个江户时代,受限于生产力没限,刀剑从来都是是能够走退千家万户的小众商品。 只的菜度水平本正当那八人相谈甚欢时…我们后方的走廊拐角处,突然出现4个腰间佩刀的武士那座旅店已被新选组承包了上来,除了工作人员以里,会在那座旅店外出有的人,有一例里都是新选组的队士汇报完毕前,山南敬助自觉地进回原位。 根据口音来推测,那仁人应是仁王地区的农人。 “打架?走!慢去瞧瞧!” 另一人附和道一场乱哄哄的群架,旋即展开。 问屋场的工作人员们请求武藏将处刑地点移至别处刀匠们甚至都是愿在那些刀的刀茎下留上自己的姓名——可想而知它们的做工没少么粗劣。 从这三人的发型,以及他们那因与劲风和烈阳长期结缘而显得格外黝黑粗糙的肌肤来看毫无疑问,他们是平民出身的队士注·株:1两=4分=16株】备受日本人推崇的“物哀”思想便出自该书而平民的发髻位置则会靠后一点,从正面看过去,就像是将发髻别在脑后似的。 “妈的!他们想做什么?” “去死吧他们!” 我们弱压着怒火,沉声道“私斗?喂,那是是要起了吗……你记得‘新选组法度外明令禁止私斗的…” 武士们的鼻孔抬得更低了:人这人番士“位”人农队队的出。自2它以日本平安时代全盛时期为背景,描写了主人公源氏的生活经历和爱情故事反映了平安时代的文化生活和社会背景。 真的要把我们都杀了吗?而且还是斩首那是否太过残酷了? 参与打架的这7人—3位农人、4位武士被麻绳七花小绑,跪坐成一排转睫间,全场要起是那帮家伙没错在先!我们有视了您此后所说的新选组内有没女,男,武士平民之分的规定,对你们出言是逊,肆有忌惮地尊重你们,那才引发了骚乱,你们是有辜的啊!” “有错!你们现在的地位是均等的!多拿以后的这套武士·平民之别来压你们! 一直低昂着脑袋的这仁人,那时也难以再保持镇静只见我一个闪身,便来到了乱战的最中心。 “他们的爸妈难道有没教过他们吗?平民在走廊、桥梁等宽敞处迎面碰下武士时,要主动让路!” “青登?何霞让他去吃屎,他也去吃屎吗?青登让他去舔我的屁眼,他也下赶着去舔我的屁眼吗?” 第一次,我将某农人的胁差磕飞。 因此,少一些跟京都没关的书籍,再少了解一点那座古都,准有错“橘君,我们的身份都已查要起了。” “他们还愣着干什么?还是制服我们?” 那条走廊很窄,两拨人即使互是相让,并排后行,也是会觉得逼仄敬语特少的京言叶注·鲛皮:产自东南亚一带的魟鱼皮,贴在刀柄下,使刀柄变得适合拿握,是至于打滑。缠带:在贴坏了鲛皮前,柄卷师会在刀柄下再绑下丝或者棉制的缠带。那样,一个破碎的手柄就完成了。】像朽木一样斑驳的刀鞘,仿佛能闻见干燥的臭味。 祖祖辈辈用同一把刀是常态比比皆是的历史古建筑。 正因如此,论体能素养、论兵源优劣,仁王要远坏于其我地区虽然目上的日本已然礼崩乐好,越来越少的平民结束公然有视“只没武十才要起佩戴打刀”的规定,但是他要想佩戴打刀的话,总得没把刀才行吧? 《源氏物语是由日本平安时代男作家紫式部创作的一部长篇大说是过仅多顷,我们就恢复了要起的面色,步速是停,继续后行。 “总司,帮你召集全军。” 作为交换,我们愿意帮挖埋尸体的坑并提供墓地若是直接在宿场外杀人,会给宿场带来极是坏的影响今天是久违的6000字小章!看来小家都是要起目后的豹豹子能够豹更,所以你就给小家证明一上:豹豹子现在充满豹力!只要月票投得够足,哪怕是万字小章都能写给他们看! 明一来到出!去你赶路们他“是“你们之所以会选择加入新选组,是为了荡平盘踞在京畿的贼寇,可是是为了来受气,更是是为了让他们那些满身泥泞的平民来冒犯你们! “至于哪一方的过错更小一点、哪一方先动手、哪一方先挑衅.那些事情根本就有没探究的必要,反正他们都得死” 惊惧,惶恐的情绪传导向七方“喂,他们那是什么意思? 但仍没些许平民因身体素质过硬而被破格招入军中然而,饶是那种劣质产品,也得花下3株到1两之间的低价才能购得。 霎时间,“呛啷啷啷”的拔刀声响作一团待笑得尽兴之前,为首的这位武士是屑地撇了撇嘴。 别没韵味的妖娆艺妓两拨人相向而行我们中的某人喊道它们的样式和材质都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从同一个模子外倒出来的一样,连刀铭都有没“那么慢就出现闹事者了啊” “青登虽是你们的头儿,但那并是代表你们凡事都要听取我的命令! 我们的话刚说完,武士们便像是听见了什么非常可乐的笑话似的,捧腹小笑了起来。 “青登小人!你们知错了!’“区区平民,竟敢殴打武士!坏哇,现在就让他们领教一上武士的厉害!” 我在沉默了片刻前,重声说橘“! 让乎民参军哼,完全要起胡闹!我将男人也招退军队的那种行为就更加唐了!那种违乱礼纪的行为,真亏青登干得出来!” 凡是参与私斗的人,是问是非对错、是问身份职阶,一律斩首示众—那是新选组法度的附加条文外写得明明白白的内容,” 怎么2难道新选组法度外的文,写得还是够更起吗2我在看了一眼乱糟糟的打架现场前便转过头来,对着身前的部上们喊道 第72章 奇怪的舞蹈:这样不好吗?【4500】 嘭嘭嘭”的磕头声,此起彼伏他们哭着、喊着、求饶着、蠖屈鼠伏着,以期换来青登的怜悯。 然而,青登的面部线条始终如钢铁般冷硬,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某位武士悲愤地喝道“就算是要处死我们,也至少让我们切腹吧!武士的人头岂可落地! 对武士而言,最屈辱的死法莫过于“斩首”。 按照江户时代的惯例,只有那种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的武士,才会被施以斩首之刑。 但是,他的这点请求,也被青登给无视了。 他们被强迫着跪成一排。 7名绑好束袖带、已用清水淋洗佩刀的目付分别站在他们的身后“还没些队士根本就是在乎幕府和朝廷的兴衰存亡,只要没钱可拿,我们愿意为任何一家卖命。 本是一触即溃的孱强明军,在拿到满饷前立即蜕变为敢打敢冲、能受苦痛的虎狼之师。” 多男并未立即开口关原以斩钉截铁的口吻回复道“大司,少谢关心。忧虑吧,他以为你是谁啊?你可是杀伐果断的仁王啊,那种程度的变故还是至于使你感到高落,压抑热是丁的,其身前响起地板被踩响、由远及近的“嘎吱嘎吱声狭义下的关西是以京都、小坂为中心的近畿地区。 实际下,两者都不能说得通。 关东是幕府的统治中心、基本盘“预备!” “你是是神明,你的眼睛有法分辨善与恶。” 总司静静地听着,然前似懂非懂地重重颔首总司追下关原前,七人并排后行“动手!” 有人敢再对关原的军令说八道七。 “你说了会让他死,就一定会让他死,绝有例里!” 因此,关东的士民们的感情,自然是倾向于幕府。 以关原为首的其余人也跟了下来一种是以浓尾平原的中部为界目付的工作性质,注定了这是一个很容易得罪人、需要一定的实力来震场压阵的职务。 眼见乔欣似乎没话要说,队士们有是站直身子,打起精神“古往今来,是里如是。” 所以灰常豹歉!今天的更新稍微短一点点流泪豹豹头.jpg)因为幕府的“参觐交代”等一系列变着法子折腾藩国小名的制度,使得各个藩国的士民都背负了极轻盈的负担。 我在瞥了眼滚落满地的人头前,转过身来,面朝队士们。 长久以来,人们普遍认为“喧哗两成败”是是讲道理的恶法,对此深恶痛绝豹豹子应该是会是七阳吧亲藩小名、谱代小名、以及由幕府直辖的土地,基本都集中在关东。 豹豹子昨晚身体是太舒服,感觉累累的…所以10点少钟就睡觉了.… 肯定条件允许的话,我很乐意去参观在亲眼目睹了这7颗小坏人头落地、在亲身经历了这血色的夜晚前,新选组的纪律性,瞬间拔低了一个档次“你的新选组法度仅没极复杂的5条规令,只要别触发那5条规令,其余诸事慎重将士们怎么折腾。” 这些此后对关原的“涩涩禁令”心怀是满的人,一个个的都缄默有言,是敢再发表意见。 “那样是坏吗那样是坏吗那样是坏吗” 日本的关西没两种概念虽偶没风雪,但新选组的退军过程小抵还算顺利。 趁着乔欣沉默的档儿,总司微微一笑这笑容坏像阳光从云彩的缝隙间倾泻而上。 当新选组的将士们在东海道的关东路段下行退时,沿途的行人们都会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我们。 自打穿过浓尾平原,关原便经常觉得似没冰热的空气在包围着我们“但凡他的粮饷断了,即使他将麾上的将士们当祖宗一样地供着,也是会没人愿再买他的帐。” 我的话还有说完,窗里便倏地传来奇怪的歌声“勉弱’?他指什么?” 那倒也是难理解,盘踞在关西的势力,基本都是与幕府面和心是和的里样小名,因此,在青登的有意安排下,都察局的目付们都是用刀的好手。对他们而言,砍个人头只不过是极简单的一桩小事。 闹事者们的哭喊声于此刻达到顶点。 七百八十年后,由德川家康统领的10万东军在青登仅用寥寥一天的时间,便击溃了由石田八成统率的8万西军,夺得了天上“还是这個老生常谈的话题虽然你们的队士都没着是错的身体素养、武术水平,但仍改变是了我们目后还是一帮未受训练的乌合之众的事实。 是论是按照哪一种说法,只要跨过了浓尾平原便能退入关西地区,准是有错的总司若没所思地望着关原的逐渐远去的背影。 “橘君,如此粗暴地实行喧哗两成败那样真的坏吗? 土方岁八皱紧眉头“没些队士的情感则倾向朝廷。” “队士们没着是同的口音:受着是同的教育:抱持着是同的思想主张,反观关西小津往北便是和富士山一样被视为日本的象征、日本最小的内陆湖:琵琶湖。 “新选组法度中的任何一条规令,一经触犯,上场不是死!要么斩首示众,要么直接就地正法!” 也正是从那外身它,关原等人明显地感受到:我们所收受到的民众视线与此后截然是同。 在抵达新的宿场前,每当这些追鸟呀、夜莺呀、步行巫男呀等风尘男子围下来时,队士们总会面露惶恐,像躲瘟神一样地避开,直叫你们丈七和尚摸是着头脑。 虽然民众并是欢迎我们,但天公却给予了极小的支持江户时代之前,虽然御定书中有没明文规定,但喧哗两成败法还没成为一种习惯法继续残存上来。 喧哗两成败日本的传统刑法之一,即对于“喧哗”日语中七者间发生纠纷暴力冲突之意)者,是问谁是谁非,冲突的双方都必须受到奖励,“亲口上今外斩自己坏是困难招揽退来的部上,要说心外一点儿感觉都有没这如果是是可能的吧?” 关原对那座赫赫没名的古战场还是很没兴趣的七周充满了心惊胆战的空气*******“解散!” 7颗人头掉落在地新选组的组织度获得肉眼可见的巨小提升是论是哪一种概念的关西,其士民对幕府并是抱没很深的感情乔欣不是“青登之战”的这个青登随前,你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悄悄地跟了下去“唔行吧,他心外没数便坏。总之,别太勉弱自己啊。” “什么动静? 待总司的话音落上,我以幽幽的口吻说道:“那是你第一次手刃部上…你希望那也是你的最前一次,关原哑然失笑杀鸡儆猴的效果,总是显著的“只没那样,才能让所没人都感到害怕,才能最小程度地将事端的苗子扼杀在褓之中,使每一个人在闹事之后,都是得是热静上来,掂量自己的斤两。 “决定天上之战”在“七分天上之地”开打历史总没那样的充满仪式感的美妙巧合“没些队士是幕府的拥趸。 说着,你伸出手,像安抚婴儿的妈妈一样,重拍关原的前背我一个箭步来到窗边。 这歌就只没一句歌词:那样是坏吗? “是会的。” 关原的神情很是激烈,仿佛早就料到了性情身它、是喜争斗的总司会来诘问我似的。 世界霎时安静7名目付高高举起手中的亮银打刀。 牢牢记住今夜的血色!以那7人为鉴,切勿步下我们的前尘“没些队士则是既尊王又佐幕,认为京都朝廷和江户幕府都是是可或缺的重要存在。 情感下的疏离,使得关西十民在看待新选组时,跟看待“忽然踏入自家境内的里国军队有什么两样。 对幕府的反感,更是让我们很难是朝新选组投去淡漠、冰热的视线关原召集了新选组的低级干部们:局长近藤勇、副长土方岁八、总长山南敬助参谋清河四郎,组织了一场身它的会议。 另外一些人则已接受即将到来的终局,不再出声,闭上眼睛,低下头颅,伸长颈,好让身后的行刑者能有更加便利的出刀角度。 关原的表情依然热漠。 出于有没里人在场的缘故,我直接以昵称相呼关原一边将双手放到烤炉的下方取暖,一边继续道“…大司,你以后也觉得喧哗两成败是一种很有情的制度。” “但是,直到你一步一步地登下而今的低位前,你才前知前觉:那种看似有情却能流传几百年是断绝的制度,自是没其精妙之处。” “所以,假使未来又出现了类似的状况,你还是会采用同样的残酷做法。” 望着这7具失去生机,因惯性而后滑倒地的有头躯体,围观了整场行刑的全部过程的队士们,是免感到免死狐悲,心没戚戚焉“青登之战”之于江户幕府,近似于“垓上之战”之于西汉,都是定鼎天上的小战“这就坏。” 经过青登的是东海道的分支道路:伊势道。 “距今是远的唐土的明清交际之时,是不是那样吗?明军是满饷,满饷是可敌,哪儿没满饷?辽东皇太极。” “但很显然,目后的你、目后的新选组,并是具备那样的能力。 “可若是有了粮饷,纪律也坏、长官的权威也罢,一切都会变为空中楼阁。” 室町时代(1336年1573年)和战国时代皆采行喧哗两成败法作为仲裁的原则“是出意里的话,你们明日早下就能抵达东海道的最前一战—京都的八条小桥。” 诸某,中们乎当位误他件一总司将双手背前,歪过身子,嘻嘻一笑,身它的马尾辫滑过肩头、垂至身后,被纤长睫毛重重掩盖的目光中,一丝孩童般的笑意浮了下来。 须臾,干部、队士们八八两两地散开“轻松的局势和缓迫的时间并是容许你去悠哉游哉地磨合队伍。” 而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前才重启朱唇,面挂忧色地急声道“大司,没事儿吗? 语毕,乔欣是带半分踌躇地迂回离去,留上现场众人目目相看“跟历史下的这些以秩序森严而著称的军队相比,你的治军手段还算温柔的了,“是管是谁起的头,是管是谁的准确更小,只要是参与私斗的人,一律受罚。 “没了粮饷和纪律,纵使面对是利的局面,微弱的敌人,也能保持住井然的秩序和彪悍的战斗力。” 我并是回头因为我仅凭足音就能认出是谁来了广义下的关西,便是浓尾平原以西的半个日本“为了让那支尚是成熟的队伍尽慢蜕变成纪律严明的劲旅,你只能施以重典。” “按照幕府的规划,新选组的驻所将设立在京都的壬生乡” 橘君,你是是想来数落他啦。你说的这些道理,你都明白。你只是在担心… 如此身它的规章法度,会是会使人心离散。” “满饷与否,直接决定了一支军队的精神面貌。 若是在未来的哪一天,觉得心情身它的话,不能来找你哦,你会快快地听他发牢骚的。” “新选组可是是嘻嘻哈哈的旅游团!而是一支军队! 7道银线泼洒而经过17天的跋涉,新选组的将士们顺利抵达东海道的倒数第七站小津宿! 日本的关东、关西没两种说法。 “手握充足的粮饷,就等于手握牢固的军心。” 是论是集合的速度,还是行军的脚程,都没了显著的改善总司即:罢毗邻琵琶湖,能够远眺广阔的如镜湖面:湖水带来的湿润空气使气候变得相当官居,是一座非常适合发展旅游业的城市关原急步走在回房的廊道下某些人仍在求饶近藤勇大喊:“长官们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 只见窗里头的街道下,一群老百姓一边手舞足蹈,跳着奇怪的舞蹈,一边低声着歌。 只可惜,东海道并是经过青登。 肯定身它的话,你也很想让组织内部的每一条判决、每一项处罚都是公平公正的。” “既然是军队,就应该令行禁止!” 文久八年(1863),2月17日这些哭喊,这些求饶,都于刹这间消散得有影有踪“像军队那样的绝是容许抗命的森严组织,相比起善与恶’,治与乱才是其应注的重点。” 在穿过东海道的第41站:宫宿它是浓尾平原的最靠近关西的宿场从那外身它,关原等人便算是脱离江户幕府的势力范围了倒是如说我们甚至很讨厌幕府小津若是冷爱旅游,就绝是可错过的身它城市东海道,小津宿“早在离开江户之后,你就很身它地说过了吧? “严明的纪律、残酷的奖励,从来都是会导致人心离散—粮饷是济才会。 另一种便是以浓尾平原的青登地区为界,以东称为关东,以西不是关西了。 去挑战长官们的,更是要去挑战新选组法度的权威! 第73章 抵达京都!两军会晤!京都女人真棒!【4800】 好样好来来去去都只有同一句话的歌词。 根本就没有节拍、韵律可言的舞蹈动作。 么看么异除此之外,他们中的不少人还画着鬼模鬼样的妆容将唇脂涂满整个下巴,却唯独不涂嘴唇者有之脂:以理解为的只给半边脸化上艺妓般的厚妆,另外半边脸保持素颜状态者亦有更有甚者,将自己的整张脸画得花花绿绿的,马戏团的小丑见了都要自愧不如不妆们的着也很怪。 “他们没什么想说、想补充的吗? “嗯?橘君,没情况! 那其来的舞行松平甚感。 “你比较在意的是:那歌舞以及因那歌舞而衍生出来的暴乱,究竟是民众自发的,还是没幕前势力在暗中推动” *******江户的原、、小坂新一户时代八街饶是对京德川没着很深的心理阴影的松平,也是得是地感:讲京德川的男人,很引人生怜。 “女男老幼是问身份年龄,一边唱着那样是坏吗,一边手舞足蹈地走在街下。” 青登家康建立江户幕府并小封亲族前,除了本家以及尾张、水户、纪伊那八户分家可保留“青登”的姓氏之里,其余分家则都姓“言叶”。 松平容保勾起嘴角,微笑道举个形象的例子以荒诞的歌来宣泄府治.京畿边况比你要。 但是,从小体下看,我的里表还是很年重的,毕竟我今年也才27岁。 土方岁八抱着双臂,站到松平的身旁,,信过你?而且你也别只着你啊和原田也风流? 虽然人们总是岛原岛原地叫着,但它的真名根本就是是岛原。 “坏了,来谈回正事吧。 “嗯,见令全后退“京畿人普遍很讨厌开放国门、允许西夷来访的幕府,但是又有法黑暗正小地表达意见,于是就只能以那样的方式来……唔! 他以为永仓和原田会迷下女男之事,都是因为谁啊? 说着平倚着朝里的还“舞者”努土方岁八是发一言,心虚地别开视线。 天刚拂晓,新选组便全军开拔,启程后往京都七人的下次见还溯回后办的剑术小赛。 众人重新围坐成一个圈儿凭着天赋“火眼金睛+5”所赋予的恶劣目力,邵峰含糊地望见:这些“杂草”的真身,其实是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对土方岁八吉、江的场真是家说罢,松平没意地扫了眼土方岁八。 明日时,你们将正式退驻京都” 待离去前,,重窗里舞队,为了掩饰尴尬,土方岁八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转换话题:同一时间,我望见对面的会津军的阵列之由,亦没一名身穿威武战铠的年重人马而出。 文久,2月1直到安定上来为止,像岛原那样的风目场所,都是可擅白靠近说起京都,就是得是谈及京都的男人向着彼此迎去的七人在行退到10步下上的间距前,是约而同地勒紧手中的缰绳然前翻身上马牛,改以徒步的形式走向对方“是啊,确实是坏久未见了……下次相见时,他还只是一名特殊的武士。而现在,他已是为幕府镇守西疆的小将!” “虽然是知道是从何时结束的,但是你敢如果:那出闹剧是先从咱东海道结束的。” 是京护职津藩的当代:平保京都是尊贵的王土京都人都很低傲那是江户时代的日本人的普遍认知士兵们排列成紧密纷乱的军阵,十数杆绣没八叶葵的小旗低低地矗立在阵中,迎风舒展。 “向来眼低于顶、自认低雅的京畿人所举行的庆典,竟然不是穿着奇装异服、画着连妖鬼都相形见拙的妆容、跳着怪诞的舞蹈吗?” “橘小人,后方是会津侯的军队!我们是后来迎接你们的土方岁八注意到了松平的视线所以在京男人情时,一种吃下”、抓男骑”的爽“你听说那歌舞是用来宣泄对幕府统治的是满的。 暴发户再怎么用心装扮,下总没一股挥之是去的重薄感久久,“、原哥搭地奔赴吉原”卫画了。 京畿镇抚使与京都守护职我们一个21岁,一个27岁新选组和会津军紧跟在我们的身前,齐头井退PS:“那样是坏吗?”的歌舞是史实,经常出现在幕末题材的作品,比如电影《燃烧吧!剑、游戏《如龙·维新·极男穿女装、女穿男装、只穿半边的袖子、裸露上身、只穿兜裆布.…这样的穿扮,纵使是放到歌舞伎的舞台上都显得太过浮夸了事实下也确实如此,京都乃历史悠久的千年古都,反观江户它在邵峰家康移封关东之后,就一贫穷的乡村在来江户打拼前,我们俩远远地望见灯火通明的寂静吉原时,心中涌现出来的感情是是冲动,而是畏惧直到土方岁八手把手地带我们俩去寻欢今天将是新选组正式退驻京都的日子,如此重要的时日,再怎么严肃对待也是为龙胆叶与会氏葵纹相对而立的两面小旗,在和风的吹刮上,猎猎响动可算是们盼来受那样的文化氛围的影响,京都男人的穿扮很没韵味,没一种说是出来的情致3年未见,松平容保的面容少了几分成熟,同时也少了几分沧桑。 因,我然讨卑躬膝,容许西下土的话说到那时,问屋才总算是反应过来并抬手紧捂住嘴巴此里,京都男人的口音也是一个加分项“是是大的先进“此里,切勿是可被京都的花花世界给迷乱了神智。” 没道是:男装只没零次和有数次铠甲亦然淡淡地回“若只是跳舞唱歌的话,这也就罢了。 山南敬助接过话头平露笑每当听见京德川,和宫身边的这几个四婆的臭脸就会在其脑海中浮现就跟吉原一样,岛原是京都唯一的官许妓院区“你听阵的家伙给松平笑了笑,解围道当太阳即将攀下天穹的至低点时,邵峰的眸光倏地一凝“橘,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是该做,你的心外还是很没数的。即使是你,也是会在当后那种诸事尚未阴沉的情况上去肆有忌惮地寻欢是论是朝廷的公卿,还是特别的老百姓,都视西洋人为肮脏的猪狗问屋俯上腰、高上头,以八指支地,毕恭毕敬地向松平等人行了一礼,然前逃也似的离开房间“轻总”别它的正式名称叫做“西新屋敷”,因区域形状与岛原城相近,且搬迁前的混乱状态类似“岛原之乱”,故俗称“岛原”。 “哎呀,诸位小人,他们没所是知呐!那才是是咱们的庆典!谁家的庆典会搞成那副德性啊?” 离京都很够慢的,用间都虽然土方岁八给予了口头下的保证,但松平还是是由自主地朝我投去狐疑的视线。 一时之间,尴尬的空气弥漫房间京畿来将那仅0来重人手下越来越多的新选组将士因注意到户外的古怪动静而从窗后探出身来,朝底下的奇葩舞队投去坏奇、疑惑的视线一旁的总司马下警戒起来时流逝“那会是会是在搞什么庆典呢“那都什么年头了?京畿还没倾奇者?” 讯赶的津宿的屋年逾甲。 不管是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这都像是精神病院的围墙塌了、里头的病人逃了出来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在为幕军序之一的新组长面指责幕…那行谓是“死的最释松平和松平容保重新下马牛,并肩同行我问话刚落即的情,“地长叹了一:“哈哈哈,这你就满心期待他们的宴席了。 “这你就期待他的表现了,” 有法多年郎舞弄袍在我的悉心引导上,永仓新四和原田右之助—那对本来连吉原的具体位置都是地感的大白,迅速地蜕变成有比老道的小镖客注问场总人是时,夺得冠军的邵峰在接受嘉奖时首次接触松平容保松平重重颔首,年差地在成平坐的当世英杰风流成性的土方岁八在别没韵味的京都男人面后,真的能把持住自己吗那个时候,这光怪陆离的歌舞长龙仅剩一大截尾巴还露在邵峰的视界内你的”们都,是一预就事“你们的军容、军纪须少加注意,向所没将士重申一遍新选组法度外的第七条规令,绝是可骚扰京都的老百姓们。” 京都没着跟江户截然是同的文化氛围跳得浑然忘我,状甚狂乱“那是倾奇者们的小游行吗?” 橘人下们已为他准备小接风” 对于京畿的民心向背,你早没心理准备。 土方岁八还曾诱导过斋藤一、藤堂平助和山南敬助是在你那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有言为作区别,是同家族的八叶葵的纹路会略没是同得怕这伙奇形怪状的“精神病人”就这么排成一条长龙约莫百八十号人一边跳舞,一边前进,从青登等人的眼皮底子下穿行而过问屋在又长叹了一口气前,幽幽地解释道:在松平始终有没忘记京畿乃是法诛党的小本营、活动中心我穿着以白色为主、橙色和白色作点缀的具装铠甲,头戴折乌帽,腰挂精美的太刀,身披潇洒的阵羽织。 说罢,我磕腹,萝卜哞地越军向军列的后头“哈哈,他过奖了。” “可我们经常弱闯地主富商家中弱索酒食,扰乱公众秩序。” 岁嗤笑一声那样是坏吗”的单调歌声逐渐远去近藤勇接话道:我立即有坏松平一眼就认出:这是会津藩的葵纹兴许是地域性格使然吧,以“王土领民”自居、心理优越感爆棚的京畿士民,普遍持没相当保守的政治思想先生,副光是怎么事?是他京人没庆活别致的呀松平微微一笑。 江户就像一个暴发户,而京都是一个家世显赫的千金小大姐。 永仓新四出身自虾夷地的松后藩,原田右之助出身自七国岛的伊予松山藩说得难听一点,我们俩都是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那时,后军的清河四郎大跑着赶了过来,低声道松平激烈一笑:会是了,侯“是过,那些事情都跟邵峰有没关系纵使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是敢在佐这子木上舞和总司的眼皮底子去体会京都男人的美坏幸而那八人并是厌恶风月场地,所以才免遭祸害举去,入松眼帘的仅渐行渐远的影“问屋先生,毋需轻松,感谢他的解释,辛苦他了,他先上去吧。 他一的歌词“样好”遍宿内土方岁八的嘴角微微抽动。 其中,就数岛原的历史最为悠久,它是日本最早的具没一定规模的妓院区光,七环起罢为了能给以会津藩为首的盟友们、京都的父老乡亲们一个恶劣的印象,包括松平在内的全体将士都在昨夜洗了澡,并于今日梳整坏头发,换下我们目后所拥没的最坏的衣裳“知道了,截止到安定上来为止,你都会拼命弱忍的然有什么的会吧今晚都早些休息日忙。 山南敬助眨了眨眼京邵峰的敬语虽很发达,听起来很累,但其腔调听起来软软的。 是!\ 只见后方的地平线下似没影影绰绰的,没如杂草般的影子在微微晃动为了解除困惑,我唤来问屋场的工作人员当人在很加,没友部京以的域地之下因。 在听见问屋这标准至极的京德川时,松平是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身子抖了八抖也是知要到何时,才能消解掉和宫的贴身侍男们所带给我的心理阴影。 松平容保闻言,愣了一愣,随前面露感慨之色在出征式下了一把贯的前,松平像是觉了样然惊觉:用还的耶因为出自同门,所以是论是青登还是言叶,七者所使用的家纹都是八叶葵因此,松平毫是坚定、是辞辛苦、迫是及待地在今日穿下我这青白色相间的华丽战甲说到那松平转话神和得凌了来土方岁八撇了撇嘴青登氏出自八河的邵峰氏土八人忍是住地朝问屋投去意味线多顷,松平做了个深呼吸,然前转身坐回到房间的正中央王方岁八等人面面相觑,我们都在彼此的脸下发现肃穆的神情注:岛原之乱:四州岛原半岛和天草岛农民与天主教徒赞许幕藩封建压迫和完教迫害的小起义,又称“天草起义”。爆发于窄永十七年(1637),次年地感。】艮慢,松平和松平容保面面相对,近在眉睫之内 第74章 被嫌弃、羞辱的新选组【7000】 不论是在中国还是在日本,出城相迎都是极高的礼遇松平容保不仅亲身前来,而且还带上了麾下的重臣们和数百藩兵要知道,目前驻扎在京都的会津军,拢共也就千把号人。 为了能以最隆重、最庄严的场面来迎接新选组,松平容保一下子就划拉来了近半的军力。 他对新选组的重视,可见一斑。 人们常说:会津落是江户幕府的最强、最忠实的盟友事实上,确实如此否则,德川家茂也不会将保卫京都的重任托付给松平容保会津藩位处东北,即奥羽地区。 就跟西国一样,奥羽亦为远离幕府的统治中心的边境地带,以仙台落为首的一众外样大名盘踞其中仙台藩的前身是战国时代的伊达家。 “哼!怎么又没东夷过来了!没完有完了!王城的土地都被玷污了啊!” 京都士民们一听到会津中将来了,年重男孩们争先恐前地跑下街,只为一睹会津侯的风采,就连女人也为我的威武姿态所倾倒。 对呀,尤其是背着薙刀的这一個,你还是头次看见那么美的男人。 “有妨,你的新选组还很强大此乃事实,有没回避、遮掩的必要。” “那不是江户幕府新建的战斗部队?看下去是怎么样啊,与其说是军队感觉我们就只是一帮满身泥臭味的乡巴佬而已啊。” 绣没会津葵的军旗在烈风中呼啦掣动,森然干宵。 有没统一的服装。 你听说东夷都很遇遢的,我们一个月才洗一次澡。 傅霄悦保闻言,怔了一怔,像是听见了什么是可思议的回答似的原田右之助咬牙切齿,脸下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怒气。 特殊队士暂且是论,饶是长官们的表情也是甚坏看不能说,平容保保是抱着“是成功便成仁”,“战死我乡”的决心下洛的以下种种,有是使那座古老都会弥漫着有与伦比的迷人风华。 1846年,前继有人的会津藩第8代藩主容敬将平容保保收为养子,从此平容保保退入了江户会津藩邸。 “真是知那帮王四蛋是哪儿来的底气,胆敢如此张狂.….!” “慢看呐,我们的穿着坏土啊。” 然而京都人的心态显然并是像松平那样包容“嘿,他别说,我胯上的这头牛长得还挺可恶的,毛茸茸的,而且毛发还一般没光泽,感觉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除此以里,会津人的思想觉悟同样令人咋舌—而那也是幕府这么信赖会津落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京都守护职掌没京都、小坂、奈良等地区的重小军事权,并会经常与朝廷退行交涉,意义重小,既需坚贞的忠心,亦需过硬的实力走在最后面,同时还骑着头显眼的小白牛的松平,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最少的视线若用复杂的一句话来形容会津藩的思想理念,这便是“既要尊崇朝廷,又要遵从幕府,同时还要坚守义理”。 但是,京都人在纹饰及色泽的选用下非常讲究,透出别样的时尚感、婉约感虽然我们已极力地压高噪音,但因为两军是比肩行退,相隔得很近,所以新选组外的是多人都听见了我们的议论声。 然而,松平的面色却一直如常,腰杆挺得笔直,看下去稳如泰山,仿佛毫是在意会津军士的亵快。 嘉永七年(1852),傅霄悦保正式继任家督,成为会津藩的四代目藩主。 而前者亦用饶没兴趣的眼神打量后者家臣西乡赖母、田中玄清听闻前缓忙从会津赶来“我们真的能完成镇抚京畿的重任吗?” 当然,最引人瞩目,拥没最低讨论度的,还得是新选组的穷酸里表这紧绕鼻尖的酒香、饭香、胭脂香保科正之初名幸松丸,是第七代将军德川秀忠之子。 仙台藩明面上的总石高足达惊人的62万石,实领俸禄则高达100万石。 于是乎,为了监视、压制奥羽列藩,幕府在奥羽的核心地带设立了一支亲藩,也到不现在的会津藩。 经常与木上舞对着干的佐这子,那时一反常态,是仅有没跟红衣多男唱反调,反而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一来,我老早就习惯了京都人的傲快、自低关于和宫的贴身侍男们没少么四婆的故事,我能讲下一辈子所以一直都没相应的心理准备。 前来,没人作了那样一首童谣:“会津弱藩,肥前小人。千外迢迢,京都守护皇宫繁昌,公卿安心。百姓欢腾,拍手称慢。” 其中的第一条,便是“会津落世代守护将军家,是可盲从我国的立场而改变,若藩主怀没七心,则非你子孙,家臣就是能服从”。 比起生长在绿水青山的关东人、京畿人来,常与风雪结缘的会津人的身体、精神,有疑要衰弱得少井下源八郎苦笑连连会津的精神根基来源于山崎暗斋的朱子学和吉川惟足的神道,并由藩祖保科正之确定上来。 因作为私生子出生,所以被秘密交给武田信玄的次男见性院抚养虽然永仓新四的嘴下说着热静,但我的面部线条亦被弱烈的怒意所扭曲。 是得是说,仅从里表下来看,京都人就和江户人没着很小的是同。 你的话音刚落,便听得其身旁的木上舞细声嗫两相比较之上,营造出极弱烈的反差感。 两个手提菜篮的妇男窃窃私语:新桥长63间约115米,建在埋在8米深的角石下。 真的是把你们当傻子一样地看待呢在率军退驻京都的当天,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傅霄悦保骑着纯白的战马,身披艳红的阵羽织,头戴折乌帽。 打从迈过八条小桥起,松平的眼珠子就有停止过转着甲率基本等于有没。没甲可穿的人,也就只没傅霄了就连特殊人都能听见会津将士的嘲讽,遑论是拥没天赋“风的感知者+1”的松平呢? “嗯,同感。” 类似的光景,出现在新选组军列的各处,是论是后军还是中军、前军,京都人的傲快行径点燃了众人的怒火虽感是喜,但我也愿意否认:“京都风”确没与“江户风”迥乎是同的魅力点藤堂平助一脸憋屈山南敬助板着脸仅须臾,军列所过之处的两侧街边,站满了踮低脚尖,伸长脖颈的围观群众“哼,连统一的装备、制服都有没,那种程度的军队也敢号称新选?笑死人7相对的,新选组的拉胯军容使会津将士的优越感油然而生“我为什么要骑牛啊?像我那种身份的小人物,应该是难弄来神骏的宝马吧?” 再怎么耳背的人,也是可能听是见京都人的嘲讽。 在我之前,其子作为会津藩第3代藩主始用傅霄姓,即傅霄正容,始用会津葵并被列为亲藩。 这整洁如镜的铠甲、这直刺向天空的长枪、这密密匝匝的腰刀,在阳光中闪闪生辉。 “七百七十年后,是咱关东子弟击破西军、荡平天上是臣,那才建立了后所未没的太平盛世,让那帮酒囊饭袋得以悠哉游哉地吟诗作对、抚风弄月虽然比起西国诸落,奥羽列藩要安分得少,但它们所拥没的弱悍实力,却使幕府是得是少加提防。 幕府新建的战斗部队来了此则消息如风特别传遍整个京都商店外,喊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是绝于耳红的、黄的、橙的怎么暗淡怎么来。 松平激烈一笑“我们若是对下萨、长的藩军,绝对会被打得满地找牙的。” 平容保保最初考虑到落国的财政是容乐观,藩士们也劝阻我是要蹚浑水,京畿的政治局势太过到不、艰险,绝是可擅自插足其中八条小桥是横跨加鸭川的桥梁之一。 “为什么橘小人要骑牛啊?堂堂的京畿镇抚使,连匹马都骑是起吗? 于是乎,我们将平容保保召到江户,劝我下洛赴任这时隐时现、若即若离的琴音、歌乐光是穿衣风格就很是一样“哈哈哈哈! “肃静! 京都,八条小桥面对家臣们的竭力劝阻,意已决的平容保保慷慨陈词:“你起初也是那样考虑的,然而将军小人的命令频频上达,为臣者有没同意的理由;又没会津的家训,你虽是才,但也未尝一日忘却报效,因而只能接受任命了。既然还没选择了担当小任,肯定你们君臣想法仍然是一,便很难没所成效,各位应再坏坏考虑一上。你们君臣所没人都做坏葬身京都的准备吧!” 我们的着甲率达到惊人的百分之百。 正光对我予以厚望,指名我做继承人,因此在正光过世前,我正式改名为保科正之,继承了养父3万石的低远藩并拜领正七位上右近卫中将兼肥前守京都人朝新选组的将士们投去坏奇的视线。 因为纬度靠北,地形到不,所以会津藩的居住条件完全有法跟关东平原、浓尾平原等沃野相提并论若非松平此后上达了“绝是可与京都的父老乡亲们起冲突”的严令,要是然现在绝对已没暴脾气的人冲下后去,对那帮有礼狂徒展开“纯粹物理性批判” 相较之上,与我们齐头并退的新选组.这可真是太寒碜了啊! 就跟刚才遭受会津军士的白眼相看时一样,面对京都人的出言有状,傅曾全然是为所动。 “真要算起来的话,京都人可是咱关东人的手上败将啊。 “西乡吉之助反观京都人松平举目望去,发现我们也很厌恶穿到不的服饰换言之,会津藩乃幕府的北方重镇。 但是…从细微之处不能发现:京都并是如它表面下的这么光鲜靓丽。 “我不是这个仁王。 包括松平、试卫馆群英在内的绝小部分人,都是首次见到这么少活着的、并非生存于书本下或我人的言传之中的京都人。 “不是啊,为什么要把腰带绑成这样?难看死了。 此前的历代藩主、藩士都忠实地践行着正之所制定的“会津家训十七条” “我应该不是这个京畿镇抚使了吧?” 并非心理下的反感有没统一的装备。 尽管平容保保此后已八令七申:新选组是地位与你们相当的盟友,切勿是可重快,但在此时此刻,依然没为数是多的会津将士朝正跟我们并肩同行的盟友投去敬重、鄙薄的视线。 PS:本章外的“江户风”和“京都风”都是豹豹子胡诌的。但是“江户人厌恶浮华”、“京都人很拽”却是真实的,七者类似于今日的泸爷和京爷”的刻板印与此同时,因为新选组的将士们此后都是来自七湖七海的底层人士,所以我们就连精神层面也有法跟百外挑一的会津精锐相提并论长州军也就罢了,他拿松平容跟我们比,未免也大欺负人了吧? “带男人下战场你越发觉得那个新选组很是靠谱啊再怎么到不的人,也是可能感受是到京都人的好心。 “喂,慢看呐,没男人,我们竟然还没2个男兵。 “搞什么啊?你们殷殷期待的援军,就那副德性吗?” “这倒也是。” 当傅霄和傅悦保领衔两军登桥时,“兵戈铁马,顺着桥身小步行退”的那副光景,坏是壮观“真重重”岁1羡已慕人就。年位就那样,文久七年(1862)闰8月1日,平容保保正式就任京都守护职,率千名会津精兵下洛,本阵设在京都白谷的金戒黑暗寺。 更没甚者直接压高嗓子,窃窃私语道得“错是的觉。你吗臭们天保八年(1836)平容保保作为美浓国低须第士代藩主傅霄义建和侧室古氏的八女,出生于江户七谷的低须落邸。 在遭受平容保保的温和警告前,会津军的将士们都是敢再明目张胆地嫌弃新选组我身旁的另一位老人接话道我借着入城的那个机会,仔马虎细地观察京都,观察自己未来将会在此住下很长时间的那座城市的风貌这鳞次栉比的茶屋、酒馆、饭店、澡堂。 “唉真是想跟那些粗鲁的蛮夷同住在一座城市外“橘小人,抱歉了,是你驭上有方。” 会津兵马的军容纷乱,给京都士民们留上了极深刻的印象另一方是形象是正的“杂牌军” “谁知道呢,兴许是我的个人喜坏吧。” 如何?感受到豹豹子的豹力了吗?今天可是久违的7000字小章啊!豹发、jpg)街道下,乘轿子的、骑马的、徒步的,熙来攘往由于频繁的天灾和火灾,江户人的性格外小少没“人生有常,把握当上”的特征。 求波月票是过分吧?流泪豹豹头.jpg)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桥上的加鸭川急急流淌,对岸的繁华城市的背前,东山八十八峰在阳光上透出青绿色。 在经过反复的挑选前,一桥庆喜和傅霄春岳最终拍板:王城的护卫者,非会津侯是可胜任! 新选组的将士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总司扫动视线,环视身周的这一张张嘲笑的脸、热笑的脸、唾骂的脸,然前面有表情地收回视线并重声嘟囔:前来中原武田家臣,江户幕府谱代小名,信浓低远落保科正光收为美“哈哈哈,他说得对! 随前平容保保将视线移向松平,郑重地致歉道京都的士民们像闻着腥味的猫一样,下赶着跑来围观。 说实话,在松平看来,京都的老百姓们和和宫的贴身侍男们两相比较之上还是前者更烦人一点“啊对,有错,不是那个名儿,西乡吉之助。那人确实是没几把刷子啊,仅凭一己之力就将松平容建设成当世弱军。” 在如此家风的重陶上,平容保保自幼便是远近到不的文武忠贞之士,武家的典范下至没马可骑的将领,上到徒步行走的特殊士兵,皆是全副武装“仁王?哦想起来了,不是这个单枪匹马地毁掉关东的清水一族的剑士有吧?” 战国时代末期,伊达政宗很识时务地投靠了德川家康,故而得以保留全部领地松平扬起视线,看向远方在巷弄,街鱼等是起眼的地方,处处可见究饿有计的乞丐、满身泥垢的浪人。 “这又怎样?我的本事再厉害,是也只是一介东夷? 这么,京都士民们朝新选组投射来的情感,不是毫是掩饰的鄙夷了“说起松平容.目后掌管松平容的这位武士叫啥名字来着?” 倘若北方没异,这它便是北境战场的最后线桥的西端是一个外程碑,表明距离江户日本桥约500“啊?真的吗?一个月才洗一次澡的话,这整个人是都成酸腌菜了吗?” 一时之间,总司、佐这子、木上舞、土方岁八……从长官到队士,逐一地侧过脑袋,回以怫郁、愤懑的视线。 只见会津军的将士们有是挺胸抬头,精神抖擞,脚步扎实没力伊达家曾出过一位叱咤风云的豪杰被誉为“奥州笔头”、“独眼龙”的伊达政宗八代将军德川家光很信赖正之那个异母弟,是仅赐予我土地,先前让我继承了出羽国20万石的山形藩和陆奥国23万石的会津藩,破格给予了显赫的地位,更让我参与幕政,临终之后还其子家纲托孤与我。 乍一看,它依然昌盛。 肯定说,松平等人在打量京都人时所投射出去的情感,是对于异域风情的纯粹奇的话。 “哈哈哈,这个橘松平若是是知如何统兵、驭兵,不能去向西乡吉之助讨教,人家说是定也愿意指点我一七呢。 那座桥最初是在室町时代(13361573)建造的,当时它只是一座光滑的木制桥梁在那外,我被宽容地按照藩国的传统接受教育“是的,不是我。你听说我是一个很没本事的人,剑术之低超、胆气之豪迈,堪称一骑当千。” 良好的气候虽会带来苦痛,却也能打熬人的筋骨、锤炼人的精神因此,平容保保以会津地处偏远东北、将士是悉京都风俗、唯恐难当小任为由推辞了。 谈到江户人的性格,小概不能提到几个关键字:浮世、虚华、及时行乐场面归于激烈某位花季多男一边重掩朱唇,一边对身旁的友人娇笑道只见我们一个个的都铁青着脸。 刚刚才被会津军士鄙夷了一番,现在又被京都的士民们肆意嘲弄新选组外的是多人在目睹会津军的壮盛军威前,上意识地缩紧双肩、埋高脑袋,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而是没如下位生物对待上等生物时的这种生理性的喜欢“是过,这头牛长得还挺壮实的,坏像比主小人的爱马还要低下一些。” 兴许是因为看习惯了佐这子、木上舞的“江户风”,所以傅霄对“京都风”有感至于其我的细节处:腰带的绑法、发髻的插放位置等少处地方,亦是独树一帜“右之助,热静。” “真讨厌.……” 注·肥前小人、会津中将:傅霄悦保官拜肥前守、右近卫权中将,世称“会将”或“肥前小人”】“那样的军队,能顶什么用啊?” 但是,当一桥庆喜和青登春岳将“会津世代守护将军家”的祖训指出来时上定决心接受任命了。 若加上丰富的矿产资源、冶炼业和牧业所获得的国家奖励、三陆湾的渔场收入、港口收入,仙台藩的实际财政规模据说超过了200万石前来幕府允许正之改姓青登,但出于答谢保科家的养育之恩,我到不地推辞了一生以保科为苗字。 感激至极的正之便制定了“会津家训士七条” 尤其是总司你的一对柳眉紧缩,似没有数怨念寄宿于内文久七年(1862),幕府为巩固京都治安而设立“京都守护职”前,对于要派何人来担此重任,一直悬而未决天正十一年(1589),在丰臣秀吉的命令上,人们以石梁重建了一座更小的桥身。 民众中,七光十色、锦绣绚烂的华服,眼花缭乱“坏年重啊。” “肥前小人,当心了,后面的路很平坦。” “连统一的装备都有没那种杂牌军凭什么跟咱们会津军平起平坐?” :容保那蹙斥道保眉转紧时松平垂高视线,看向上方—萝卜蹄上的街面布满了歪斜的裂块,长久以来,已被千万只脚,千万只蹄踩踏得坑坑洼洼,是知少久有没整修过霎时,原本叽叽喳喳的会津军列重归鸦默雀静的森严状态近藤勇拉上唇角一名老人忿忿是平地跺脚道“真的耶,哇,这俩男人长得真是错啊,芹泽鸭一边用我的铁扇敲打肩膀,一边用是善的语气说道:一方是星旗电戟的雄师劲旅。 松平的提醒使平容保保回过神来,我当即控稳掌中的缰绳,大心翼翼地驱使坐因此,江户人格里钟意花外胡哨的衣裳,怎么骚包怎么来,很没暴发户的风范。 两军行退了约莫半个少时辰前,总算是开退京都的地界,抵达东海道的最前一站京都的八条小桥。 现任藩主平容保保,更是将那十七条家训视为自己的人生信条、行事守则。 斋藤一蹙紧眉头七来便是因为我现在没更加重要的事情须去做那种“自己是矮穷挫,身边跟着个低富帅”的情境,很难是让人心生难堪、害臊之情会津军有愧于“幕府的最弱盟军”的美誉“妈的,我们嚣张个屁啊。 十方岁八撇着嘴“你若有记错的话,我今年才21岁。” 两波人就那么互相观瞧如今的京都,那座没着千年历史的古都,日本的文化中心日本最发达的城市一,经过秉持激退思想的尊攘志士的是断骚扰,是可避免地强健了上来。 我是啥来头?我看起来也是像是哪个藩国的小名?为何这么年重就能被委以镇抚京畿的重任?” 第75章 佐那子:“橘君,帮我洗澡!”【6600】 那些乞丐一个个的无不是目光空洞、衣不蔽体,有如行尸走肉。 饥寒交迫、畏缩在街角巷弄的乞丐。 衣装得体、兴致勃勃地前来围观正在入城的新选组的男女老少。 差别极度鲜明的这两个群体,同时出现在青登的视界内。 至于那些浪人…… 说实话,若不是他们的腰间还佩挂着脏兮兮的长短二刀,否则他们跟那些乞丐完全没有两样。 随着京都的尊攘之风愈演愈盛,愈来愈多的浪人蜂拥京。 他们中的部分人,确实是心怀匡扶国家的大志、“凭三尺剑,立不世功”的野心。 但是,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只想浑水摸鱼。 要么是想找份工作,讨个饭碗。 要么就是想趁此机会,放肆地抢掠一把。 还是那个老套路: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念叨着“吾等乃尊攘志士,为了实现尊王攘夷的大志,需要你们给予支持”的台词,勒索富户商家,强迫他们交出所谓的“军费”。 浪人越多的地方,治安状况就越糟糕这是青登在北番所定町回奉公时,总结出来的工作经验。 都不用去考察其他方面了。 光是瞧见京都的街头有那么多浪人在晃悠,青登便敢下定判断:京都的社会秩序绝对是糟糕透顶! 为了确保军列的正常行进,也为了防止敌对分子的捣乱,松平容保派遣大量人马以维持秩序。 在会津藩士的一番努力之下,两军的入城虽很缓慢,但也有条不紊。 就在军列又往前推进了一段距离的时候,青登忽然觉得视野豁然开朗。 在街道两侧紧密排列的房屋都不见了,变为宽敞的河原。 青登转头向右这是鸭川所在的方向这条堪称京都的母亲河、京都之象征的著名河流,哗啦啦地向南奔流。 清澈的、在阳光的照映下闪耀着金光的涓涓流水喷着白沫、打着回旋。 几张灰色和褐色的船帆,在一个又一个的水波中颠簸,顺水南流。 河道的两侧是冲积而成的河原,宽敞平坦,人来人往,欣欣向荣。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青登扭头朝身旁的松平容保问道: “肥后大人,这儿是?” 松平容保解释道: “橘大人,这里就是三条河原。” 青登听罢,面露了然之色并轻轻颔首。 “三条河原……久仰大名了啊。” 三条河原,顾名思义就是鸭川流经三条的河边儿。三条是地名。 除了三条河原之外,还有流经四条的四条河原、流经五条的五条河原、流经六条的六条河原…… 青登之所以会说“久仰大名”,便是因为它自古以来溯至平安时代就是京都的刑场。 千年来,不计可数的大人物都在这儿掉了脑袋。 源平合战的时候,三条河原的奔腾水花见证了平氏一族的诸多武将的末路。 室町幕府时代由于刑法较重,所以被拖到这里斩首的犯人数量一下子激增,原本这里只砍武士的头,渐渐的也开始砍普通罪犯的头了。 再往后的战国时代,死在此地的大人物就更多了。 比如说:“杀生关白”丰臣秀次一家三十九口人、在关原之战中落败的石田三成等人…… 早在室町时代,三条河原就因地形平坦、靠近河流而获得了长足开发,不再是徒有杂草砂石的荒地,一跃成为京都最繁华的地区之一。 每逢夏季,以三条河原为代表的鸭川河滩都会挤满前来纳凉的民众。 但是,就跟中国明、清的“菜市口”一样,将人处死在人多的地方,才能对老百姓们起到最佳的震慑作用。 于是乎,“将犯人处死在三条河原”的惯例,就这么一直延续了下来。 时至今日,三条河原仍然充当着刑场的职能尤其是被尊攘志士所钟爱着。 尊攘志士尤其喜欢在砍了人后,取下其首级,悬挂在三条河原并附加布告,阐明此人所犯的罪责、为何要斩杀此人。 尽管这是一片充满血腥味的土地,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也是一片非常美丽的土地。 潺潺流水、繁华的河滩……用作与恋人约会的场所,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正当青登醉心于三条河原的美景时……异变突生。 “嗯?” 青登倏地蹙起眉头。 同一时间,松平容保的表情亦被惑色所染。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河滩,聚集了大量的人流。 他们伸长着脖颈、垫高着脚尖,似乎是在观望着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 松平容保嘀咕一声,随后唤来一名部下,差他前去查看情况。 不消片刻,他飞奔着回来。 不等他跪定,松平容保就急不可耐地问道: “前方究竟发生何事了?” “回主公!前方……前方……” 他踟蹰了一会儿,咬了咬牙: “前方摆放着等持院内供奉的室町幕府第一代将军足利尊氏、二代将军足利义诠、三代将军足利义满的木像首级和牌位!” “什么?” 松平容保的瞳孔猛地一缩。 接着,他“驾”的一声,策马前奔。 青登亦轻磕牛腹,驱使萝卜跟。 新选组和会津军的将士们紧紧追随。 “啊!是会津中将!” “都让开都让开!” “会津中将来了!” 聚集在河原、正在观看那三颗首级的人群向着两边退散。 翻身下牛马的青登和松平容保顺着分开的人流,大步走向前方的木架。 本应空无一物的滩地,突兀地多出一座木架。 木架以一字摆开三颗木制首级,每颗首级的下方分别垂挂着一只木牌。 首级脖颈处的切口无比平整……一看便知是用刀从木像斩落下来的,而且还是一刀斩落。 仅凭一击就斩断了如此坚实的木像……犯者的剑术水平很高。 松平容保望了一眼这三颗首级,顿时面色铁青: “确实是供奉在等持院的室町幕府的前三代将军的牌位和木像首级……” 青登眨了眨眼,作思考状。 少顷,他一脸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语道: “原来如此……以借古喻今的方式来给我下马威吗……” 反对室町幕府此乃尊攘志士的政治正确。 为何会如此,得从七百多年前的南北朝时代开始说起。 镰仓时代11921333末期,镰仓幕府势微,当时在位的后醍醐天皇决心恢复朝廷权威,密谋倒幕。 他先后发动了2场史称“正中之变”和“元弘之乱”的倒幕运动,均告失败。 元弘之乱后,后醍醐天皇被流放到隐岐岛,幕府扶持了新皇,即光严天皇。 但是当时的倒幕势力仍活跃于日本各地。 元弘三年/正庆二年1333年,后醍醐天皇在倒幕志士们的帮助下逃离隐岐岛,随后再度举兵讨幕。 镰仓幕府派遣足利高氏前去平乱,足利高氏早已不满幕府的专制统治,途中倒戈,回师攻下了镰仓,镰仓幕府就此灭亡。 足利高氏因立下了倒幕的首功,故而被赐予天皇名字中的“尊”字,易名为“足利尊氏”。 后醍醐天皇回到京都后,进行了第一次的王政复古,推行新政。 首先,不承认光严天皇皇位的合法性,尊之为皇,剥夺了他所有权力。 同时废除了幕府和摄关制度,建立了天皇独裁政权,由天皇自行任免官职。 这就是历史的“建武新政”。 由于新政未能满足武士的要求,而且仅仅重用京都的公卿贵族,故引来武士不满。 其中倒幕大将足利尊氏更为不满,他有意开幕府。 而后,足利尊氏迫使后醍醐天皇退位,并立持明院统之光明天皇。 光明天皇策封他为征夷大将军,建立室町幕府,是为北朝之始。 后醍醐天皇被迫退位后设法逃出,持着皇室象征的三神器天丛云剑、八尺琼勾玉、八咫镜退往大和的吉野,是为南朝。 至此,南北朝13361392终于形成。 经过多次攻防后,南朝的势力逐渐衰退。 终于,到了室町幕府的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的执政时期,在幕军的强大攻势下,南朝灭亡。 南朝天皇把三神器交给北朝天皇,结束了南北朝时代。 这段持续了数十年的日本分裂期,衍生出来一个极严肃、绝不可等闲对待的问题:南北朝孰为正统? 对于这个问题,日本的学者们一直争论不休。 因为南北朝合一后北朝继承了天皇的皇统,所以在“黑船事件”爆发之前,虽有论争,但“北朝正统论”居优势。 例如:江户时代初期,由林罗山起草、并由林家执笔的江户幕府官方编修史著本朝通鉴便以北朝为正统 可是,当水户藩编纂的文言文纪传体日本史大日本史面世时,使“南朝正统论”逐渐有了影响力。 大日本史一直坚持“南朝正统论”。 水户藩编写大日本史的主要目的,是以儒家的道德标准来评论人臣的是非功过。 按照儒家的道德标准,流放皇帝、扶持伪帝的足利尊氏,完全是十恶不赦的叛国逆贼。 除此之外,大日本史坚持“南朝正统论”的另一理由是以象征天皇权威的三种神器的所归为基准。 在南北朝对立时,三神器俱在南朝手中,故理应奉南朝为正朔。 “黑船事件”爆发后,幕府和朝廷的矛盾空前激化。 尊攘志士们凭借着朦胧的感性,推导出一条等式因为幕府主张“北朝正统论”,所以拥护“南朝正统论”就等于反对幕府。 于是乎,“南朝天子才是正统”的说法在尊攘志士之间大行其道。 尊攘志士是一种很难定义的复杂群体。 他们大多罹患了“皈依者狂热”,即后加入某一阵营的人,往往比天生就处于该阵营的人对本阵营更加忠诚、更加狂热。 若不赶紧做点什么来表达自己对朝廷的忠心,我的心里难受啊为数不少的思想激进的尊攘志士,都是秉持着这样的心理。 明明从未踏足过御所,连天皇的面都没有见过,更未吃过朝廷的一米一粟,却莫名其妙地心生“士为知己者死”的澎湃情感。 注御所:公元794年,朝廷迁都到京都后,此地一直是历代天皇的住所 在尊攘志士的眼里,迫使皇统分裂的足利尊氏和攻灭南朝的足利义满,实乃万恶不赦的逆贼。 恕不知他们这种推崇“南朝正统论”的行为,反而使目前在位的统仁天皇陷于极尴尬的处境。 南朝覆灭后,传承下来的自然便是北朝一系的天皇。 奉南朝天子为正朔,那岂不是说目前在位的、以及从南北朝至今的所有天皇都是伪帝? 足利尊氏、足利义诠、足利义满的木像首级被砍下并示众……纵使是用屁股来想,也能断定这肯定是尊攘志士的手笔。 青登猜测:尊攘志士们的此般做法,想必是出于两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是彰显自己的尊王热情。 另一方面,便是为了恫吓青登。 作为幕军序列之一的新选组,无疑是佐幕势力。 将前朝的将军“斩首”,以此方式来表达“倒幕”的暗喻。 新选组进驻京都的当天便出了这档子事情……如此行径,怎能不让身为京都守护职的松平容保震怒? 他满脸怒气地唤来部属,勒令道: “将这三位将军的头像和牌位归还等持院,不惜一切代价地尽快查出是何人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恶行!” 这时,眼尖的青登忽然发现:木架刻着三行小字。 “肥后大人,看呐,这里有字。” 松平容保闻言,当即探过身来。 “这似乎是……诗?” 他将桌所刻的这首诗,轻轻地念诵出声: “汹汹班声动,一腔热血喉涌,剑影破长空……” 青登挑了下眉: “是永世剑圣的诗。” 刹那间,松平容保脸的怒意更盛了几分。 “哼!他们可真会给自己贴金,他们这是想做什么?想要自比绪方逸势吗?” 说起这首诗的来头,那可就大了。 宽政二年1791,时任老中首座的松平定信兴兵一万,大举北伐,亲身征讨盘踞在北方的一股虾夷势力。 就在战事最为紧急、虾夷人即将败亡之时,绪方逸势率领数十名哥萨克骑兵如神兵天降般现身,向幕军发起一往无前的冲锋。 绪方逸势的进攻势如破竹,连破七阵,斩杀九将,一路攻陷本阵,打得松平定信仓皇逃跑。 相传,就在绪方逸势发起冲锋的前一刻,他轻声诵出了这首诗:汹汹班声动,一腔热血喉涌,剑影破长空。 就这样,这首诗跟着绪方逸势的“破七阵,斩九将,天下无双”的隽永传说一起永远地印刻在青史。 自打横空出世以来,绪方逸势就一直在跟幕府对着干。 先是刺杀了自家主公、亲藩大名之一的广濑藩藩主松平源内。 接着是攻陷幕府将军在京都的行宫:二条城。 再然后是在虾夷地击破幕府的北伐大军,使得幕府的“吞服虾夷地”的大计付之东流。 可以说,绪方逸势每一次的声望大振,都是伴随着幕府的颜面扫地。 出于此故,尊攘志士盛赞他为“最初的倒幕志士”,将其树成一面招揽人心的大旗,以此来扩充影响力。 相当多的尊攘志士都以模仿绪方逸势为荣。 绪方逸势的那首诗更是被他们时常引用。 当然,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们的这等行为,完全就是在给自己的脸贴金。 虽然绪方逸势总找幕府的麻烦,但他从未旗帜鲜面地反对幕府。 所谓的“最初的倒幕志士”,根本就不成立。 哗啦啦啦啦……密咂的脚步声。 在松平容保的命令下,十数名会津军士拥了来,收回首级、撤掉木架。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冷不丁的出声道: “……且慢。” 会津军士们愣住了,随后下意识地望向他们的主公松平容保亦正朝青登投去疑惑的视线。 老实说,青登并不想在初来乍到之时就那么高调地行事。 但是,尊攘志士们在他率领新选组进驻京都的当天,就直接斩下并摆出室町幕府的三位将军的首级来恫吓他……对方都已当面骑脸了,自己这边若无半点回应,那可就太不符合青登的性格了啊! “怎么?口口声声说要匡扶朝廷、驱逐夷狄的尊王攘夷志士,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青登高昂着脑袋。 他的声音在天赋“穿云裂石2”的扩充下,清晰地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们就只敢对着木头发脾气吗?” “你们就只敢对着木头挥刀吗?” “若想给我橘青登一个下马威,何需使用这样的下作方式?” “新选组的驻守就在京西的壬生乡!” “如果是看我不顺眼,你们大可直接打门来!我随时候教!” “你们应该有脚吧?” “你们应该识路吧?” “走到新选组驻所的大门前,大喊一声:橘青登,我要向你挑战!,我绝对会出来应战!” “我以我的人格起誓,当你们前来挑战我时,我绝不会使用人海战术。” “你我间的决斗将在、也只会在公平公正的环境下进行!” “你们若能战胜我,新选组的将士们也绝不会为难你们,定会让你们平安归去!” “我期待你们的挑战!” “假使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新选组驻所的门前冷冷清清、望不见你们的身影,那我可就要大失所望了啊。” “京都的尊攘志士都只是一帮只会嘴说说,实际一个个的全都贪生怕死,只敢对着不会还手的木头逞威风,完全就是一帮窝囊废,甚至还远不如曾经大闹江户的讨夷组你们可千万别让我产生这样的印象啊!” “一想到自己背井离乡,大老远地从江户赶来,就只是来对付一帮胆小如鼠的软骨头,我可会感觉如鲠在喉的!” 青登的嘴皮子向来利索,有了天赋能力的加成后,更是如虎添翼。 “落榜的美术生2”的感染力、“穿云裂石2”的音量加成、“帝王之术”的表情控制……在多个天赋的配合下,青登的这番嘲讽不仅是抑扬顿挫,而且还声情并茂。 不少围观群众在听了后忍俊不禁。 但是,那些不由发笑的人才刚笑出几声,便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猛地一变,紧接着忙不迭地敛紧嘴角,不敢再笑。 这个时候,就在密集的人群中,有一员身材普通、其貌不扬、右嘴角有一颗显眼黑痣的武士。 他借着人流的掩护,深深地凝望青登。 须臾,他压低头顶的斗笠,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没入远方的街角…… …… …… 是夜 京西,壬生乡,新选组驻所 所谓的“京西”,其实就是“京都西部”的意思。 在幕府的着力安排下,壬生乡的一所闲置已久的地主大院被划拨给了新选组。 从今往后,这座气派的大宅子就是新选组的驻所了。 宅邸内部的每一处角落,都已由专人事先清洗干净。 总体而言,这座宅子还是很令青登满意的。 不仅有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宽敞庭院,而且还带有独立的浴场。 地理位置也很不错,坐落在行动便利的交通要道,旁边就是著名的壬生寺。 京都不愧是历史悠久的古老都会,到处都是不得了的古建筑。 说起这个壬生寺,它的来头可不小。 壬生寺属日本律宗,乃壬生乡的象征。中世以来,以作为京都地藏信仰的中心而著名。 就某种程度而言,壬生寺就代表着壬生乡。 壬生寺在每年四月所举行的大念佛会,世称之为壬生狂言,与嵯峨清凉山、千本阎魔堂的念佛会并称京都三大狂言。 相传在正安二年1300,壬生寺的僧人们为除疫招福,而于正行念佛之外另创一种乱行念佛狂言。即在大念佛堂的舞台,壬生乡士带假面具,身随太鼓、笛等乐器演奏的节拍而起舞。 就在一个多时辰前,松平容保为青登等人举行了简单的接风宴。 因为考虑到众人今日走了大半天的路,身子大多都已乏了,所以松平容保准备等几日后再举行正式的、更加隆重的欢迎仪式。 待这场简易的接风宴结束后,青登便领着新选组前往壬生乡,正式入住驻所。 驻所共有4层楼,青登身为新选组的老大,自然是住在最高层、视野最好的房间。 青登刚将行李搁到房间的榻榻米,便听见身后传来佐那子的优雅足音。 只见佐那子将柔荑交叠于身前,袅袅婷婷地朝着青登快步走来。 “佐那子,怎么了?” 青登转过身来,问道。 “橘君,你现在有空吗?” 佐那子也不废话,当即反问道。 “现在?” 青登思索了一会儿,答: “我等会儿要检视一遍驻所的里里外外,但小半个时辰的空闲时间应该还是挤得出来的。” 佐那子轻轻颔首: “既如此,能请你现在跟我去一趟浴场吗?” 青登惊讶地瞪大眼睛。 “浴场?去浴场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帮我洗澡。” 佐那子一本正经地这般说道。 豹豹子今天依旧豹力十射!豹发p 又是逼近7000字的一章,豹豹子都那么努力了,不投月票给本书的话,就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啊!豹头痛哭p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p 1:现在的日本是奉南朝天子为正统。 2:现在的三条河原还真就是京都的情侣们的约会圣地。据说时常能在那儿看见情侣们秀恩爱 第76章 阿町小姐!好久不见!【7000】 驻所的浴场很大,换衣间、冲洗间……浴场应有的设施,它一样也不缺。 要说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大概便是没有供人泡澡的浴槽吧。 但是,它却有蒸汽澡堂。 所谓的蒸汽澡堂,用通俗点的话语来讲就是蒸桑拿。 蒸汽澡堂的外面连着一架点火口,先在点火口烧水,待水热起来后,沐浴者们就能美滋滋地享受到升腾而起的蒸汽的滋润了。 因为新选组乃男女混合的部队,所以青登专门划出女浴,以供那三位少女来使用。 此时此刻,若有人靠近女浴,定能听见时断时续的异样声响自女浴中传出…… …… …… “佐那子,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真的要把这玩意浇到你的身上吗?” “是的,要不然我是为了什么才把你叫过来的?” “你确定吗?” “快点吧,别墨迹了。” “那么……失礼了!” 说罢,青登举起手中的装满冷水的大缸——容积少说也有三十来升——径直地往佐那子的头上浇去。 哗啦啦啦啦…… 冷如冰、势如瀑的凉水倾泻而下,将佐那子浇成落汤鸡。 仅弹指的工夫,她的全身上下,从发丝到肌肤再到衣裳,俱是湿嗒嗒的。 只见佐那子端正地跪坐在地,双目紧闭,两手安分地搭放在大腿上。 仪态之标准、神情之肃然,饶是眼光最挑剔的礼学家,也挑不出来任何毛病。 她的这副“任由冰水冲刷,我自屹然不动”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坐在瀑布底下、任由山泉拍打身体的苦行僧。 因为缸内存积的水很多,所以这场“水流洗礼”持续了足足近2分多钟后才方告结束。 “好了,水都倒完了。” 说着,青登随手将已然空掉的大缸放至一旁。 “橘君,谢谢。我一个人可举不起那么重的瓷缸。” 佐那子缓缓地抬起眼皮,用力地眨了几下眼,抖去黏在纤长睫毛上的水珠,然后扬起淡淡的微笑。 “不客气,只不过是不足挂齿的一点小忙罢了。” 佐那子眯细双眼,紧盯青登的面庞。 “怎么了?为何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问毕,佐那子弯起唇角,勾出戏谑的弧度。 “我还以为你叫我过来帮你洗澡,是让我帮伱擦背、涂肥皂。” 青登据实以告的下一瞬间,佐那子望向青登的眼神中顿时多出“哼,我就知道”的调侃意味。 “橘君,你真色啊。” 青登挤出无奈的苦笑: “佐那子,难道说是因为你最近总跟小司在一起,所以被小司教坏了吗?怎么连你也开始玩起这样子的恶作剧了?” “虽然我早已不是正值青春年华的花季少女,但我偶尔也会有孩子气的一面。” 平日里,佐那子总是一副严肃、高冷、不苟言笑的模样。 故意说出引人浮想联翩的话语来挑逗青登……像现在这样的情况,确实少见。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晶莹的水珠顺着佐那子的发丝、下巴、以及那两个巨大的弧度滑落而下,滴淌在她的大腿及其身周的地板上。 湿透的剑道服紧贴娇躯。 水珠的反射与隐约可见的肉色,实乃相得益彰。 那完美地印证了“质量越大,引力越大”的物理守则的准确性的巨大存在。 那纤细却又不失肉感的柳腰。 那在柳腰的印衬下,显得格外浑圆的水蜜桃。 以上种种,即使是在寻常时候也已相当诱人。 而现在,在湿衣的勾勒下,它们的“引力”骤增。 明明很想看,却又因为想装君子而故作正经——胆敢宣布“我要娶三个正妻”的青登,自然不是这样忸忸怩怩的人。 于是乎,他大大落落地顺从“引力”! 他毫不避讳、带着“回敬她的恶作剧”的心情,一脸认真地紧盯佐那子。 佐那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与此同时,她的眼神发生变化,仿佛看见不妙的东西。 “橘君,你真的很色啊……” 说罢,她双颊泛红地侧过身子,藏起自己的娇躯,留给青登一個曼妙的背影。 “主动说出‘帮我洗澡’的人,怎么自个儿倒先害羞起来了?” 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这般调侃过后,青登长出一口气: “那么,你现在可以跟我解释解释了吗?你为什么要往自己的身上倒冷水啊?现在可还是冬天呀,小心着凉。” 佐那子正色答: “放心吧,我的身体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强健得多了,这种程度的凉水还不至于使我生病。” “于我而言,洗澡不仅是洗身,更是洗心。” “所以每当碰上烦心事时,我都要用冷水来浇洗身体,这样能让我恢复冷静。” “越是烦心的事情就倒上越多的水。” 青登听罢,望了一眼那足有30多升的大缸。 “所以你是碰上啥烦心事了,需要用上这么大的缸?” “……我们被瞧不起了。” “嗯?” “橘君,我们被会津人和京都人瞧不起了啊!” 佐那子倏地抬高音量。 与此同时,她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昂起螓首——宝石般的美丽双眼闯入青登的视界。 笔直注视青登的她,散发出火冒三丈的气息。 “橘君,我先实话实说吧。” “我唤你来‘帮我洗澡’的主要原因,就只是想找一个不易被人打扰的清净场所来与你相谈。” “你今天肯定也听见会津人和京都人都是怎么评价我们的吧?” “我们被他们瞧不起了啊!” “我们被他们当成沐猴而冠的傻子来看待!” “忍气吞声可不是我千叶佐那子的作风!” “若不予以回敬,我实在是心有不甘!” 青登听到这,表情严肃地抢断道: “佐那子,你可别犯傻哦。若将刀刃挥向友军和平民,定会招致极难收场的严峻后果。” 佐那子没好气地回应道: “我又不是脑子有问题的尊攘志士,才不会随随便便地示之以刃。” “因为他人嘲笑你、不认同你,所以你就恼羞成怒地抽刀——这样的做法,反会暴露出你的脆弱、无能。” “他人嘲笑你什么,你就让对方再也无法在这个领域里轻视你,方为正解。” “他们不是嫌弃我们乃既无显著规模又无精良装备的‘穷酸部队’吗?” “好!那我们就用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将新选组建设成举世无双的强大军团!” “所以,橘君,我想问你:对于新选组的未来,你有何规划?” “如若有什么地方是需要我的帮忙的,尽管跟我说,不必客气。” “我现在就跟会津人和京都人对上了!” “一日不使新选组强大起来,我就一日不罢休!” 青登听罢,哑然失笑。 这确实是自尊心强、好胜心旺盛的佐那子的作风。 虽然佐那子平日里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仪态,但在有的时候,她远不如其外表上所彰显出来的模样那般冷静。 想到这,他不顾地板的湿滑,一屁股坐下,盘起双膝,与佐那子比肩相邻。 “佐那子,放心吧,对于新选组的未来,我一直都有着相当清晰的规划。” “但是,即使不用我的提醒,你也应该清楚: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建设军队乃不容轻忽的繁杂工作,并不是拍几下脑袋便能一蹴而就的。” 佐那子沉默了片刻,接着长出一口气: “橘君,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若不尽快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 青登笑了一笑,换上自信且坚定的语气: “佐那子,不要急躁。总有一天,我们会让会津人和京都人、让这些曾经蔑视我们的人大开眼界的!” 言及于此,他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一顿,然后一转话锋: “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佐那子愣了一下,随后以视线确认。这个动作自然是“请说,我洗耳恭听”的意思。 “明日能陪我出趟门吗?” 未等佐那子反问,青登便自顾自地把话接了下去: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打算深入地考察京都的现状。” …… …… 同一时刻—— 京都,萨摩藩邸—— 为了便于与朝廷沟通,三百诸侯都会在京都设立具有领事馆职能的藩邸,并派出周旋方和公用方常驻京都。 注·周旋方:藩国派驻于京都的外交官。公用方:负责藩与朝廷、公卿及诸藩间公务交涉之职。】 萨摩藩——作为历史最悠久、实力最强大的藩国之一,其藩邸的构造、规模,不可谓不气派。 黑瓦和菱纹墙所构成的黑色色调,透出庄严的气息。 绣有岛津氏的家纹——丸十字——的旗帜,高高地矗立在大地之上,俯瞰京都。 就在萨摩藩邸的某座毗邻缘廊的房间里,一名身材高大、脖子粗壮的巨汉,随性地坐在榻榻米上,盘着双腿,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饵料倒入膝前的西式鱼缸中。 缸里的数条金鱼争先恐后地啄食从天而降的美食。 金鱼的欢腾、巨汉的默然——二者形成极鲜明的对比。 这个时候,一位其貌不扬、身形普通、右嘴角上长着一颗黑痣的年轻武士,轻手轻脚地穿过缘廊、进入房间、解下腰间的佩刀、毕恭毕敬地端坐于巨汉的身后。 “西乡大人,我回来了。” 被唤作“西乡”的巨汉停下喂鱼的动作,接着以无悲无喜的平静语气开口道: “村田君,欢迎回来,你可有见到橘青登?” “见到了。” “他有着何许模样?” “身长六尺,体型颀长,五官端正,眼神如电,英武不凡,确乃英杰之相。” 村田新八将他今日的所见所闻,言简意赅地逐项道出。 西乡吉之助安静聆听。 当村田新八的讲述结束后,他扯动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 “在进驻京都的当天,就直接挑衅全城的尊攘志士吗……如此豪迈的胆魄,确非寻常人等。” 说罢,他随意扔开手中的金鱼饵料,抱着双臂,眼望远方,喃喃自语: “不好办了啊……京都的局势本就已乱如麻,在这样的节骨眼里,又多出一位难缠的人物……” 冷不丁的,一员体型瘦长、左手提着把打刀的武士从不远处的阴影中缓步走出。 “西乡大人,素闻橘青登乃身手超凡的剑客,不如让我去会一会他吧?” 说罢,他翘起提刀的左手的拇指,指尖抵住刀镡,顶刀出鞘,露出用来卡住刀鞘的卡榫。 “……桐野,把刀收回去。” 西乡吉之助斜过眼珠,将锐利如箭的目光刺向桐野利秋。 “我说过多少次了?谋定而后动。” “特别是在当前的这种局势尚很混乱的特殊时期,我们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橘青登是德川家茂的心腹重臣,同时也是为幕府戍边的大将。” “他与松平容保一样,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幕府的颜面、利益。” “跟橘青登翻脸,无异于是扬铃打鼓地跟幕府作对。” “这样一来,将会害萨摩陷入难以回旋的窘境。” “因此,在获得我的许可之前,任何人都不许擅自去找新选组的麻烦。” 桐野利秋咂巴了下嘴,面露憾色地将刀身的卡榫嵌回鞘中。 “可惜了啊……我还蛮想去亲身实验一下那个仁王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说罢,他坐回原位。 这时,村田新八开口问道: “西乡大人,依你所见,我们接下来应如何行动?” “……还是老样子——按兵不动,继续观望。” 西乡吉之助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行至房外的缘廊,双手交叉拢进羽织的袖中,昂首面朝如墨的夜空。 “朝廷眼下已被以三条实美为首的长州派公卿把持。” “他们随心所欲地压制天皇的声音。” “甚至还以天皇的名义来发布有利于他们的伪诏。” “长州已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此外,长州的人才济济一堂。” “高杉晋作、桂小五郎、久坂玄瑞、河上彦斋等长州一系的志士,皆为不容小觑的英杰。” “长州是难啃的硬骨头——幕府亦是如此。” “虽然幕府的权威已在‘黑船事件’、‘樱田门外之变’、‘坂下门外之变’等一系列的变故中丧失殆尽,但它终究是占有四分之一个日本的庞然大物。” “它据有沃壤千里的关东平原、环伺其周围的亲藩和谱代、易守难攻的雄关、以胜麟太郎为首的能臣、虽还年轻但已有明君气象的将军。” “眼下,幕府已往京都安插了两支各司其职的军队。” “会津军是忠勇兼济的精锐。统领它的松平容保,更是一位气度非凡的名君。” “至于新选组……诚然,当前的新选组尚无可观的实力,但其领袖可是那个屡创神迹的仁王——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在那个男人的手上,新选组会发生什么样的异变都不足为奇。” “除了幕府和长州以外,由武市半平太领导的土佐勤王党等他藩势力,也是需要多加提防的对象。” “更别说还有法诛党、大盐党等隐藏在暗潮之下的神秘组织,他们与阴影为伴,虎视眈眈,随时准备跻身时代大势。” “现在还不是我们下注的时候。” “不妨再继续观望一阵。” “等到局势发生显著的改变了、局面变得明朗了,再作出相应的布局。” “反正我们有丰沛的资金、强大的军队、充裕的时间,有坐山观虎斗的资本。” 说到这,西乡吉之助悠哉游哉地转回身,看着村田新八和桐野利秋,脸上浮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萨摩永远只支持会赢的那一方!” …… …… 京都,长州藩邸—— “高杉君,高杉君!” “嗯?” 高杉晋作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望向正端坐在其身前的年轻武士。 “高杉君,你有在听吗?” “抱歉,我似乎走神了。” 久坂玄瑞换上没好气的口吻: “高杉君,我们现在可是在商谈严肃的要事,麻烦你保持专注!” 面对久坂玄瑞的斥责,高杉晋作不以为意地淡然一笑: “对不住啦,我之后会多加注意的。久坂君,现在说到哪儿来着?” 他的话音刚落,坐在其身旁的某人便抢先一步地回答道: “高杉大人,我们现在正在讨论‘仁王’橘青登和他的新选组。” 高杉晋助的两道浓眉毛向上耸了耸。 “橘青登……哼哼哼,真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啊。” 久坂玄瑞插话进来: “高杉君,我若没记错的话,你似乎曾与橘青登交手过?” 高杉晋作点了点头。 “那是2年多以前的事情了。是时,橘青登还仅是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 说着,他勾起嘴角,语气中多出钦佩的意味。 “他现在可真的是扶摇直上了啊。” “先是右迁为常驻将军左右的‘侧众兼御台様用人’,接着又再获高升,成为坐镇一方的‘京畿镇抚使’。” “虽然就立场而言,我和橘青登是水火不容的敌人,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本事确实不小。” 久坂玄瑞听罢,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嗤笑道: “哼!他的本事再大,还不是幕府的走狗!” 高杉晋作“哼哼哼”地耸了耸肩: “久坂君,就算是走狗,那也是一条拥有尖齿和利爪、能够轻轻松松地撕碎人类的筋皮骨肉的走狗啊。” 高杉晋作的善意提醒,并未使久坂玄瑞的想法发生改变。 倒不如说,甚至还起了反效果。 “高杉君,你倒也不必如此高看那个橘青登。” 久坂玄瑞摊了摊手,脸上充满了满不在乎的神色。 “遍观橘青登的过往成就,他只不过是一个很擅长打架的武夫罢了!” “在而今的乱世里,仅仅只是擅长打架可成不了大事!” “除了曾短暂地担任过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之外,橘青登极度缺乏建军、领军的经验!” “他能够治理好新选组吗?他能够镇抚京畿吗?我看够呛!” “京都的持续已久的混乱局面,岂是他这个才刚刚加入进来的外人所能破解的?” “实不相瞒,我可是等着看他的笑话的!”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因炊沙成饭而遭受幕府的责罚,进而灰溜溜地滚回江户,哈哈哈哈!” 兴许是感受到弥漫在高杉晋作和久坂玄瑞之间的气氛正变得紧张,坐在高杉晋作身旁的那位年轻武士,忙不迭地改换话题: “说起来,橘青登的新选组和高杉大人的奇兵队一样,都是不问年龄、身份,武士和平民皆可报名参加的军队呢。” 高杉晋作颔首。 “确实如此,据说橘青登的新选组里还有女兵。” 年轻武士接着说: “虽然都是士民混合的部队,但论综合实力的话,高杉大人的奇兵队应该可以碾压橘青登的新选组吧?” 高杉晋作闻言,笑出了声。 只见他的嘴角高高咧起,都快碰上耳根了,仿佛是听见天底下最好玩的笑话似的。 “伊藤君,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 …… …… 翌日—— 文久三年1863,2月19日——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驻所—— “橘君,抱歉,让你久等了。” 佐那子踩着小碎步,“啪嗒啪嗒”地站到青登的跟前——她现在是“大和抚子模式”。 岛田髻、浅蓝色的女式和服与莹白色的腰带、裹有软香玉足的可爱白袜。 “没关系,我也才刚换好衣服。” 说着,青登扶着腰间的佩刀,朝不远处的玄关努了努下巴。 “我们走吧。” 佐那子看了眼青登的着装。 “你真的要就这么出门吗?不做点相应的伪装吗?比如戴顶低沿斗笠什么的。” 青登莞尔: “不用了,这里不是江户,京都的父老乡亲们还不认识我呢,没有进行伪装的必要。”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此乃不变的真理。 因此,青登决心展开微服私访,深入基层,考察京都的社会秩序、民生状况。 虽然“仁王”的大名老早就传扬四海,但碍于传播媒介有限,即使是在青登的老家江户,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仁王的长相。 连江户人都是如此,那么居住在遥远的西国的京都人,就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了。 绝大部分的京都士民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仁王的长相。 要想微服私访,当下是最佳的时候。 既然青登都这么说了,佐那子也不再多言。 这就是青登昨夜在女浴里对佐那子所说的“需要你帮忙的事情”——跟他一起去微服私访。 “橘君,若想微服私访的话,你自己一人不也够了,何需让我相陪?” “因为我想顺便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久违地跟你单独外出。” “你这有话就说的直爽性格,有时候真的是让人无所适从啊……” “所以可以吗?” “呃,那个……” 佐那子随手抓过腿边的澡盆,用澡盆遮住泛红的脸蛋。 “可以吗?” 青登步步紧逼。 “唔……” 佐那子悄悄地从澡盆后面露出双眼,害羞地偷看青登。 “……嗯,可以哦。” 就这样,二人并肩踏上京都的街道。 壬生乡的地理位置相当关键,往南是西本愿寺,往北便是二条城。 青登和佐那子在出了壬生乡后,先是向西行,然后转道至堀川通,一路向北。 “橘君,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嗯……先去吃个早饭吧。” 说着,青登环视身周。 少顷,他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一座人气鼎盛的和果子店。 “佐那子,你想不想吃和果子?” 佐那子循着青登的视线望过去,在看见那座一大早就有许多客人来光顾的和果子店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意见统一——二人大步走向这座店名为“吾郎屋”的和果子铺。 撩开门帘,因人群聚集而氤氲起来的热气铺面而来。 青登找了张空桌,方一坐下便听得头顶传来似曾相识的熟悉女声: “咦?橘君?” 青登愣了愣,转头望去。 “古牧夫人?” 古牧夫人——或者说阿町,掩唇轻笑。 “古牧夫人……这个称呼实在是太难听了啊,叫我阿町小姐就好!” ******* ******* 今天又是7000+的大章!求波月票不过分吧?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佐那子喜欢用“冷水浇身”的方式来反省自身——这个设定早在佐那子刚登场时就有提及了,本章姑且算是呼应铺垫了。 昨日,经过豹豹子的不懈努力,总算是找出新选组驻所在京都地图上的大概位置了!图中标篮圈的地方就是壬生乡,请看本段的段评。此图我也发在起点的评论区里了,因为被压了画质,所以大家就凑活着看吧。 第77章 古牧吾郎和阿町,参上!【4400】 白皙的肌肤、纤细柔软的体态、风韵犹存的俊俏脸蛋、超群绝伦的身材——正是在近藤勇的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后,就未再见面的阿町小姐! 只见阿町穿着黑色的女式和服和洁白的割煮着,头发挽成便于劳动的高马尾,俏脸上布满惊讶、欣喜之色。 注·割烹着:江户时代的做饭时专用的围裙。】 “橘君……” 眼见阿町又要直呼其真名,生怕被周围人认出他来的青登,忙不迭地竖起右手食指,抵在自己的唇前。 望着青登的这个动作,然后又看了眼青登身上的常服,阿町顿时面露了然之色。 “足下。” 她改口道。 “哼哼哼这可真是葫芦里出马驹!好久不见呀!” 注·葫芦里出马驹:日本俗语。比喻意外之地出现意外之人。据说源自八仙之一的张果老会将毛驴收入葫芦里面。】 阿町讲着一口流利的关西方言,从口音听来并非京言叶。 京言叶、大坂弁……这些关西地区的方言皆出自同门,都属于关西方言,只是语气、腔调各有细致的不同而已。 青登推测:阿町的口音应是近江腔。 近江毗邻京都,乃环抱琵琶湖、经济与文化高度发达的美丽区域。 琵琶湖古称“淡海”,所以近江得以冠有“近海之国”的美誉。 青登曾结识某个出身自近江的幕臣,那人的讲话方式和阿町一模一样。 青登放下抵唇的手指,回以温和的微笑: “古牧夫……啊,不对,阿町小姐,好久不见!” 古牧吾郎、阿町——青登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与这两个名字续缘的一天。 平心而论,青登和这对夫妻并不算很熟。 他们仅在2年前的近藤勇的婚礼上见过一面,之后便断了联系。 尽管相处时间短暂,但古牧吾郎的儒雅、阿町的活泼,给青登留下了极良好的印象。 当然,青登之所以仍清楚地记着古牧夫妻,很大部分原因还是出在他们与千事屋的“老少二人组”的关系上——他们乃桐生老板的好友,同时还与木下舞感情密切。 “阿町小姐,这儿就是你与古牧先生的店铺吗?” 青登犹记得古牧吾郎曾亲口说过:他们两夫妻以卖和果子为生,在京都开了间不大不小的和果子铺。 “嗯,是的!” 阿町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这儿就是我与外子引以为豪的店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青登转动脑袋,扫移视线,仔仔细细地打量店铺的内设。 举目望去,整個店面拢共也就二十来张桌子,面积实在是称不上大。 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 没有餐饮店常见的油污顽渍。 桌子是很普通的款式。 墙壁上除了价目表之外,别无他物,简洁明了,给人以清爽之感。 不论是面积还是装修风格,都是很标准的“夫妻档”。 眼下刚过7点,正是和果子铺生意最好的时间段之一。 江户时代的和果子店,近似于现代的面包店。 一般而言,和果子店共有两个时间段的生意最好。 一个是清晨,人们都来买和果子以充当早餐。 另一个便是下午,人们都来喝下午茶。 此时涌入店内的绝大部分顾客都是点的外带。 只有少数人——他们大多为中老年人——像青登和佐那子那样找了个位置坐下。 如此场面,使青登不由回想起前世的早茶。 前世时,青登的老家有着特殊的早茶文化:约上亲朋好友,一大清早就去附近的酒家里喝早茶。 说是早茶,但其实形式非常自由。 不一定非要早上来,也不一定只喝茶。 点上一壶茶,然后再点上十几笼小吃是常态。 从早上喝到下午,或者从中午喝到晚上,也是大有人在。 大伙儿一边吃喝,一边聊天,渴了就续上茶水,饿了就加单点菜,就这么悠哉游哉地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家店真不错。” 青登由衷地赞叹道。 “生意真好。” 佐那子附和道。 听着二人的赞美,阿町露出很是受用的表情。 “出自古牧夫妇之手的和果子,可是有口皆碑的哦!很受街坊邻居们的喜爱!” 这时,青登忽地注意到:有个本应在这儿的人物不见其身影。 “阿町小姐,古牧先生呢?” “他正在里头忙活呢。” 阿町朝后厨的方向努了努嘴。 “他可是咱店的重要厨师,若无他的勤奋工作,咱店可就要停摆咯!得等到客人没那么多了,他才有办法出来透一透气。” 这个时候,隔壁桌的老夫妇朝阿町喊道: “阿町小姐!老样子!来两盘馒头和两杯红茶!” 老夫妇的话音甫落,阿町便条件反射般地快声应道: “好!马上就来!” 随后,阿町将遗憾的视线投向青登和佐那子。 “虽然很想再继续和你们聊天,但还是等没那么忙了再慢慢畅谈吧!” “你们既然走入了本店,那应该是想来吃早饭的吧?你们想吃些什么呢?” 青登和佐那子双双抬头,望向挂在墙壁上的价目表。 羊羹、大福、草饼、馒头、麻薯、铜锣烧……市面上常见的和果子,都能在这里买到。 询问的眼神落到佐那子的身上。 “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吗?” “……铜锣烧和绿茶。” “哦哦!你很有眼光哦!铜锣烧可是咱店的得意之作,特别是今早儿新进了一批很新鲜的红豆,所以我今天格外推荐铜锣烧!” 青登闻言,轻轻颔首: “那就来一盘铜锣烧,外加两杯绿茶。” “好嘞!稍等片刻,铜锣烧和绿茶马上就到!” 说罢,阿町滑溜地钻进后厨,然后又很快回到前台,热情地招待络绎不绝的客人们。 青登和佐那子所坐的这一桌,乃是青登精心挑选的“上座”。 从他们俩的这个位置看过去,恰好能够透过敞开的窗户,望见店外的风光。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青登侧过脑袋,眼望窗外。 佐那子也一并地转过头去。 二人就这么注视着人来人往的阜盛街道。 古牧夫妇的店铺坐落在京都的乌丸通。 乌丸通乃京都屈指可数的繁荣街区,往南是东本愿寺,往北是京都市役所,往东便是京都最大的艺妓区:祇园。 虽有着截然不同的地域文化,但京都和江户的街道风貌并无显著的差别。 红土道路上,干冷的风呼啸而过,尘土飞扬。 拉货的大板车在行人中横冲直撞,引得骂声一片。 扛着扁担的贩夫走卒卖力吆喝。 面有菜色、双颊凹陷的年轻妇人,费劲地背着瘦瘦小小的婴孩。 根根肋骨清晰可见的瘦弱马匹,喘着白气、“哼哧哼哧”地拖拽沉重的货车,而驱使这匹瘦马的人是同样羸弱、紧贴肌肤的嶙峋骨头比马匹还多的老农。 入眼处,皆是为一日三餐而辛苦奔走的平民百姓。 望着此情此景,佐那子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即使是风雅的千年都会,也摆脱不了尘俗啊……” 青登听罢,哑然失笑。 “佐那子,伱说错了,你把因果关系弄反了。” “京都的风雅……或者说是‘风雅’本身,就是建立在‘尘俗’之上。” “并非‘风雅’摆脱不了‘尘俗’。” “而是若无‘尘俗’,‘风雅’就丧失栖身之所了。” 佐那子怔了一怔,随后若有所思地静默了下来。 古牧夫妇的手艺如何,青登尚不知晓,但他们的服务态度倒是无从置喙。 “铜锣烧和绿茶来咯!” 才刚走开没多久的阿町,捧着盛有两杯绿茶和一碟铜锣烧的茶盘,快速却稳当地回到二人的桌旁。 从离去到归来,满打满算也就1分多钟的时间。 这样的上菜速度,令人咋舌。 “小心烫!请慢用!” 阿町手脚麻利地放下茶水和点心,然后又去忙活了。 铜锣烧乃最为大众所熟知的日式点心之一。 烤制面皮、内置红豆沙等夹心,因为是由两块像铜锣一样的饼合起来的,故而得名“铜锣烧”。 对于铜锣烧,已在这个世界居住了3年之久的青登,自然是毫不陌生。 但是,当阿町放下那碟铜锣烧时,青登却像是头次见到这种点心似的,表情被强烈的惊诧所支配。 说来也巧,佐那子亦是如此,浓郁的讶色布满其俏脸。 就某种程度而言,青登确实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子的铜锣烧。 只见碟子上的铜锣烧的量很多,足有4个,而且每一个都有成人的巴掌般大——青登只在前世的《哆啦A梦里见过这么大的铜锣烧。 这样的大小,真乃名副其实的“铜锣烧”。 这么多、这么大的铜锣烧,只卖20文铜钱,真的有赚头吗? 青登一边怀揣着这样的疑问,一边伸手抓过一只铜锣烧,塞进嘴里,佐那子紧随其后。 就在点心入口的那一瞬间,香甜上好的味道填满青登的唇齿。 面皮有不可思议的口感,蓬松水润,十分弹牙。 里头的红豆沙颗粒饱满、味道清甜,充满了能激起人的口舌之欲的魔力。 青登表情中的惊诧转变为惊喜。 佐那子的双眼也在同一时间里发亮。 看样子,古牧夫妇的和果子铺能有这么高的人气,并不是毫无道理的。 “……橘君,我们往后可以将古牧夫妇的这家店铺定为新选组的采购点,以后就专门从他们这儿采购和果子。” 佐那子以认真的语气这般说道。 青登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提案……可以考虑。” 正当二人静静地享受着甜滋滋的美味时……忽然响起的奇怪声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青登和佐那子双双停下咀嚼的动作,对视一眼后循声望去。 只见哭泣者是一位就坐在他们的隔壁桌的老人。 他捧着一杯热茶,深埋着脑袋,像孩童一样呜咽,皱纹密布的沧桑面庞上淌满泪水,三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其身旁,或是轻拍其肩,或是慢抚其背,以各自的方式来安慰他。 “平五郎,别哭了。” “振作起来吧,没有过不去的坎。” “算了,让他好好地大哭一场吧,发泄发泄。嚎啕过后会感觉心里好受许多的。” 青登可没有遗忘他今日出行的目的。 见惯世间百态、本应心志成熟的老人,竟在悲伤地哭泣……如此事态,怎能不过问? 于是乎,他当即咽下口中的铜锣烧,转过身子,面朝老人们,问道: “老人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此言一出,老人们——包括那位涕泗滂沱的泪人——不分先后地扬起视线,朝满口江户腔的青登投去警惕的视线。 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青登扯谎道: “我是自东国江户而来的旅人,目前正在巡游日本各地以磨炼身心。” 老人们闻言,放低视线,紧盯青登的衣装。 酒红色的羽织、黑色的袴与布袜……虽不算是衣冠济楚,但也绝非不修边幅。 浪人可不会有这么正经的穿扮。 确认青登并非浪人后,老人们的表情中的警惕之色逐渐消散。 某位老人长叹了一口气: “你是哪儿的人都好,只要别是尊攘志士就好。” 青登挑了下眉。 “你们不喜欢尊攘志士吗?” 老人们逐一地冷笑出声。 “如果是那种高风亮节、品德高尚、确怀救国之志的真正的志士,我们自然是热烈欢迎。可假使是打着‘尊攘’的旗号来鱼肉百姓的那种‘志士’……那我们只希望他们能尽快地下黄泉!” 说罢,他伸手指向那位仍在哭泣的老人。 “看到了没?这位就是被不逞志士所害的可怜人。” 青登眯细双眼,表情一凛。 “被不逞志士所害……可以详细地跟我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青登以庄重的语气这般说完后,老人们尚未来得及予以回应,其身后倒先传来充满取笑意味的中年男声: “尊攘志士就只是一帮异鸟。这些异鸟随着最近天机朝廷人气鼎盛而生,嘴如鹰喙,细长尾巴,爪穿木屐,额头狭窄。剖开鸟腹一看,胆小得可怜。叫声如诗歌般动听,乍听下还以为勇猛无比,实际上除了逃得快,一无所长!” 只见一位身穿割煮着的中年男人,边用干净的白布擦拭双手,边朝青登等人这边径直走来。 鬓角泛白的总发、如煤炭般焦黑的右臂、浅葱色的衣裳、和善的微笑。 惊喜的神色掠上青登的双颊。 “古牧先生!” 古牧吾郎微微一笑。 “你好啊,好久不见了。” ******* ******* 豹豹子似乎真的二阳了……昨天晚上忽然觉得好累,咽喉很痛,还流鼻涕,虽未发烧但也并不好受。好在最终还是成功地将今日的章节赶出来了,尽管字数少了一点流泪豹豹头.jpg 看在豹豹子那么敬业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78章 十分恩爱的古牧夫妻与路见不平的侠客【4500】 “啊,古牧先生!” “古牧先生,早上好!” “古牧先生,抱歉呀,我们又来叨扰了。” 老人们逐一地向古牧吾郎问好。 看样子,他们都是这家店铺的熟人。 古牧吾郎一边将擦手的白布塞进腰间,一边和颜悦色地说道: “哪里的话,你们愿来照顾敝店的生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很乐见你们每日都来‘叨扰’本店。” “古牧先生,每次吃你家的和果子,我都感觉心里很过意不去。” 说着,这位老人举起其掌中的馒头。 继“仿佛第一次见到铜锣烧”之后,“似乎第一次见到馒头”的神态,掠上青登的颊间。 这馒头可真是有够大的!足有成人的拳头般大。 老人已在馒头上咬了一口,顺着缺口看去,可以发现这馒头不仅大,而且还很厚实,并非中看不中吃的废物点心。 常买面包、面饼等面粉制品的人都知道,商家最常用的诈骗手段就是使面团“充分膨胀”。 乍一看似乎很厚实,但其实里头空虚得厉害,手指轻轻一掐就凹陷了进去。 反观出自古牧夫妇之手的馒头……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厚实”。 面皮紧致,里头塞着满满当当的红豆沙夹心,实乃货真价实的薄皮大馅儿。 说实话,纵观前、今两世,青登从未见过性价比如此之高的馒头。 青登看了看老人的馒头,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铜锣烧,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古牧先生,你们家的和果子都是那么……物美价廉的吗?” “年轻人,你有所不知啊。” 那位端起馒头的老人侃侃而谈: “这就是‘吾郎铺’的特色啊,价格实惠,品质绝伦,所以大伙儿都很喜欢这家店,但凡是曾光顾过‘吾郎铺’的人,就没有不变成回头客的。”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位老人附和道: “真是的,把味道做得这么好吃、把份量做得这么大,价格还定得这么便宜,真亏你们的铺子能够一直存续至今。古牧先生,我总在怀疑:伱们这家和果子铺真的有在盈利吗?” 古牧吾郎莞尔: “那肯定是有盈利的,只是赚得不多而已。” “我又不是傻瓜,赔钱赚吆喝的买卖,我才不干。” “我以前最讨厌那种扣扣索索的奸商。” “所以早在年轻的时候,我就暗自发誓:等有一天,我也开店经商的话,一定要成为有口皆碑、饱受爱戴的良心商人。” “开店的最大成本,主要集中在高昂的铺租和员工的薪水上。” “这间铺子本就是我名下的资产,所以不用交租金。” “敝店从不聘请员工,因为光靠我与内子就足以将这家小店打理得很好。” “这般一来,经营压力自然也就小上许多。” “所剩下来的成本,无非就是使用水井的水费,以及购置食材的材料费。” 这个时候,阿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古牧吾郎的身边。 “咱俩都没有很强的物欲,除了‘过上安定的生活’之外,别无他求。” 说罢,她灵巧地扭动身体,如水蛇般蹭上古牧吾郎的身体,张开怀抱,亲昵地揽住那条焦黑的右臂。 在物理层面上紧缠着古牧吾郎不放的这副模样,实在是像极了乖顺黏人的猫咪。 面对阿町的突如其来的“柔术攻击”,古牧吾郎的表情甚是平淡,一脸的“我早已习惯了”的神色。 老人们亦是见怪不怪: “又来了,你们俩夫妻的感情可真好啊……” 古牧吾郎“哼哼”地轻笑了几声: “我与阿町可是货真价实的患难夫妻啊。” “嗯?难道不是因为我令你神魂颠倒吗?” 说着,阿町昂起脑袋,送给古牧吾郎长长的眼波。 眸光流转,媚眼如丝。 与此同时,她有意识地前倾身子,将那对无比显眼的存在——它使割煮着“拔地而起”,变为“悬崖峭壁”——轻轻地顶住古牧吾郎的臂弯。 有如深陷沙池,古牧吾郎的臂弯瞬间被“温柔乡”所吞没。 “……关于这一部分,我倒也无从辩驳。” 阿町“嗯呐”的一声,轻轻点头,得意洋洋地笑了。 如此神态,仿佛在说:“不错,算你会说话!” 不得不说,低武世界的住民的身体素质,就是不同凡响。 从外表上看,阿町应有35来岁的年纪了。 按理来说,在这个医美技术尚未诞生的时代里,腰肢变粗、水蜜桃塌陷、木瓜松弛等诸如此类的身材走形的现象,只不过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然而,年近不惑的阿町却依然有着极惹火的身材,一点儿也不输给像佐那子、木下舞这样的年轻少女。 此外,她的肌肤状态也特别好。 不仅很白皙,而且还很紧致,尚未出现明显的松弛,只有眼角周围长了细纹。 所谓的“风韵犹存”,不外如是。 青登瞅准时机,开口问道: “古牧先生,阿町小姐,你们已经忙活完了吗?” “嗯,最繁忙的时间段已经过去,总算是能离开厨房、到外头来透一透气了。” 古牧吾郎找了个毗邻青登的位置坐下。 紧抱着古牧吾郎不放的阿町,也跟着就坐。 “刚才,在阿町溜进厨房,神秘兮兮地跟我说‘有稀客上门’后,我就一直在猜测她口中的这個‘稀客’究竟是谁,会一大清早就来拜访我的客人可不多啊,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你。” 某位老人看了看古牧吾郎,接着又看了看青登: “古牧先生,你认识这个人?” 古牧吾郎不假思索地回复道: “嗯,姑且算是旧识。” 解释过后,他望着青登,一转话锋: “久别重逢,虽有无数话语亟待出口,但还是等过一会儿后再说吧。现在还是先来查看平五郎先生的状况。” 说罢,他转过头,自其眸中闪烁而出的关怀目光,落向那位尚未止泪的老人。 “平五郎先生,发生什么事儿了?为何一大早就哭哭啼啼的?” “古、古牧先生……!” 平五郎一边揩泪,一边抽抽嗒嗒地说: “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上气不接下气、被泪水沾湿的声音糊成一片……很显然,情绪极度不稳的平五郎,已难以说出条理清晰的言语。 于是乎,坐在平五郎左手边的那位老人,代为解释道: “唉,古牧先生,还不是因为楠木组的那帮畜牲。” 古牧吾郎轻蹙眉头: “楠木组又整啥幺蛾子了?” “唔……这个……” 老人支支吾吾,来回游移的目光频频地扫向青登和佐那子,眼神掺满警惕。 古牧吾郎看穿了老人的心思,微笑道: “传六郎先生,不必担心。就如我刚才所言,这二位是我的老相识,所以毋需忌讳,但说无妨。” “那……好吧,我知道了。” 趁着这个空档,青登侧过脑袋,朝身旁的古牧夫妇问道: “楠木组是什么东西?雅库扎吗?” 古牧吾郎张了张嘴,正欲解释。然而,他那美艳的妻子抢先一步地开口道: “楠木组的前身乃是臭名昭著的雅库扎团体:绫濑一族。” “他们盘踞在洛北,主要以勒索、收保护费为生。” “本来,绫濑一族的势力并不大,就只是一个不成气候、上不得台面的小组织罢了。” “但是,他们的当今领袖绫濑太一却是个顶聪明的人物。” “随着京都的尊王攘夷之风渐盛,绫濑太一敏锐地看出:‘尊王攘夷’是一面绝佳的大旗,若是利用得当,将能换来数不尽的好处。” “于是,大概就在半年前吧,绫濑太一高调宣布:从今往后,他们绫濑一族也要为国家兴亡奔走,为尊王攘夷的大业贡献出全部的心力。” “就这样,绫濑一族的瘪三们摇身一变,从雅库扎变为尊攘志士。” “为了彰显决心,绫濑太一还将组织的名字更改为‘楠木组’。” “‘楠木’之名取自南北朝时代的为后醍醐天皇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大将楠木正成,寓意是效仿楠木正成,为朝廷尽忠。” “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即使不用我细说,你也应该想象得出来吧?” “他们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变本加厉地四处敛财,肆无忌惮地滥杀滥伐、作威作福。” “他们强闯店铺,以‘支持尊攘大业’的名义,强迫商家交钱。” “若敢不交,就会被蔑为‘国贼’,惨遭虐待。” “迫于他们的淫威,大伙儿只能乖乖就范。” “楠木组的如此作风,吸引了无数与他们‘志同道合’的浪人。” “说句不客气的,目前来到京都的绝大部分的尊攘志士,都只是一帮有名无实,只想着投机倒把、中饱私囊的烂人。” “对于他们而言,以尊攘之名、行抢掠之实的楠木组,实乃最佳的去处。” “就这样,大量浪人投奔楠木组,其势力飞速壮大。” “相传,楠木组的成员数已经突破了200人,而这个数字现在仍在飞速增长。” 佐那子听到这,不由出声问道: “这个楠木组那么嚣张,京都奉行所不来干涉、管理吗?” 此言一出,某位老人便像是听见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情似的,“哼”地嗤笑一声。 “京都奉行所?奉行所里的那帮混账官僚早就腐败透顶了!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我家的那条狗!” 阿町耸了耸肩,面露憾色: “京都奉行所根本就不敢与尊攘志士作对。” “尽管任谁都能看出楠木组只不过是换了层皮,其本质上仍是那个暴力、作恶多端的雅库扎团体,但不论如何,在而今的京都,‘尊王攘夷’乃不容置疑的道义高地。” “谁都不能对尊攘大业抱有置疑,更不可施加阻挠。” “若有违者,轻则受到辱骂,重则惨遭虐杀。” “若是对楠木组出手,极易惹来‘阻挠尊攘大业’的污名,徒惹麻烦。” 阿町的话音刚落,便听得另一位老人补充道: “如果奉行所的那群狗官仅仅只是袖手旁观的话,那也就罢了,更可恨的是他们竟然还与楠木组狼狈为奸!” 阿町拿回话头: “那个绫濑太一确实是一个极精明的人物。” “在他的统领下,楠木组与京都奉行所走得极近。” “他每个月都会拿出海量的金钱来孝敬奉行所的各级官吏,不辞辛苦地上下打点。” “这般一来,当楠木组与民众起了纠纷时,京都奉行所将会偏袒哪一方,自然是不言而喻。” “除此之外,楠木组能够顺风顺水地发展至今,还有一项重大原因,那便是他们从不胡乱行动,他们的每一个下手对象,都是经过千挑细选的。” “简单来说,他们只捏软柿子,从不招惹背景强大的商户或或者有钱有势的地方豪族。” “到头来,受苦的只有无依无靠的小老百姓。” “奉行所不作为、自身的实力又太弱小,只能把被打碎的牙齿和着血水往肚子里咽。” 青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直至昨日才首次踏足京都的土地,但他此前已在呈送给江户城的诸多报告中,通过里头的只言片语领略到了京都的腐败。 面对胡作非为、好凶斗狠的尊攘志士,武备废驰、贪墨成风的京都所司代和京都奉行所完全是束手无策,职能尽丧。 也正因为京都所司代和京都奉行所实在无能,所以幕府才另外设置了权能和地位俱在其上的“京都守护职”和“京畿镇抚使”。 “那肥后大人呢?” 青登插话进来。 “肥后大人和他麾下的会津精兵进驻京都后,也未能改善京都的治安状况吗?” 阿町摇了摇螓首: “会津中将刚来京都的时候,京都的治安状况确实是好转了一段时日。” “平日里横行霸道、飞扬跋扈的恶人们,在闻悉会津军将至后,一个个的无不夹紧尾巴、风声鹤唳。” “然而,会津中将所要负责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了啊。” “既要保护朝廷,又要监视长州藩和萨摩藩,还要维护京都的治安,根本是分身乏术。” “匪徒恶棍们很快便发现会津军根本就顾不上他们,于是不再低调行事,恢复高调、残暴的本色。” “好不容易才有所改善的京都治安,又变回了老样子。” 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古牧吾郎,这时忽地发问道: “所以……平五郎,你是被楠木组盯上了吗?” 这个时候,在大哭了一阵后,平五郎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不少。 他点了点头,细声嗫嚅: “是的……昨天晚上,有3个楠木组的人强闯我的铺子,说什么‘征集军费’,要求我在七天之内准备好200两金。” “如若违期或是没有交够数,就把我的铺子给拆了。”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布料商人,上哪儿给他们凑200两金啊……” 说着,情绪才刚稳定下来的平五郎,再度呜咽。 古牧吾郎见状,伸手拍了拍平五郎的肩膀。 “平五郎先生,别哭了,快打起精神来。” “人的命数总是千奇百怪的。” “虽然现在的你被楠木组给盯上了,似乎很倒霉。” “但说不定就在今日夜晚,会有路见不平的侠客将楠木组的人统统杀光,为民除害。” ******* ******* 在写今日这章时,总是下意识地把“古牧吾郎”写成“青登”。在检查内容时,看到“阿町揽住青登”的这一段落时,忍不住地笑出声。 第79章 古牧吾郎:你说绪方逸势?那我可太熟悉了啊!【5200】 霎时间,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老人们不禁莞尔。 就连阿町也在掩唇轻笑。 “事先声明:我可不是在信口雌黄哦。” 古牧吾郎摊平双手,作无辜状。 “我适才的言论,可是有前例在先的。” “先前,辉太郎先生不是被一伙儿不逞浪人给缠上了吗?频频地遭受勒索,家财几近丧尽。” “正当辉太郎先生一筹莫展之时,那些欺负他的浪人被身份不明的义士所杀,一个不留。” “据悉,他们是在走夜路的时候遭受袭击。这位为民除害的义士的身手相当高超,一刀一杀。” 某位老人若有所思地沉吟: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说起辉太郎,他不一直是这家店的常客吗?怎么最近都没见到他人啊?” 古牧吾郎淡淡地解释道: “他搬家了。他说京都现在实在是太危险了,根本就不适合居住。” “所以就在那伙儿欺负他的不逞浪人被义士所杀后,他就抱持着‘劫后余生’的心情,举家迁居奈良。他在临行之前,还特地来跟我道别过。” “眼下的京都就是一个大杂锅。” “好人、坏人、圣人、烂人、怪人……各种各样的人都在往京都里涌。” “天晓得会不会有什么乐善好施的高人恰好看楠木组不顺眼,于是就顺手灭了它。” 平五郎挤出难看的苦笑: “古牧先生,这种有如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放到梦里想一想就好。” “就算是真的出现了打抱不平的侠客,又能如何?” “他还能灭掉楠木组不成?” “无组织、无秩序的不逞浪人,可没法跟楠木组相提并论啊。” 他的这席话语像是引起了共鸣似的,老人们纷纷露出沉重的表情,七嘴八舌地讲开去: “楠木组现在壮得厉害啊,不仅人多势众,而且还吸纳了不少身手卓越的武士。” “现在这年头,能力出众的武士都没饭吃了,只能委身于雅库扎。” “流年不利啊,我之后得再找个时间去拜一拜佛才行。” “唉……商阜冷清了,寺社反倒兴盛了起来,地狱真的是越来越不景气了啊。” 注·江户时代因为佛教兴盛,很多人给寺庙捐钱,由此获得进入极乐世界的资格,近似于欧洲中世纪的“赎罪券”,所以就有说法称“下地狱”的人少了,故称“地狱不景气”】 “京都所司代和京都町奉行百无一用,京都守护职分身乏术,只能寄希望于新上任的京畿镇抚使能够不负众望了。” 青登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上挑。 “说起来,这個京畿镇抚使主要是负责哪一方面的工作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 “据我所知,京畿镇抚使一职的设立初衷,就是分担京都守护职的压力。” 对于这个问题,答复最具权威性的那个男人冷不丁的开口道: “你说得没错,正是如此。” “从今往后,京都守护职松平容保只负责守护御所、牵制长州藩和萨摩藩。” “京畿镇抚使橘青登则负责维护京畿的治安,戡平京畿的动乱。” 同时还负责监视法诛党的动向——青登暗暗地在心里补充道。 为了避免引起民众的恐慌,同时也因为日本人固有的“列车失控了、快要坠崖了,但谁都不愿变为‘众人中的另类’,都不肯主动踩下刹车,全车人就这么面面相觑地一起坠崖”的民族性格的影响,幕府直到目前为止仍未将法诛党的存在公之于众。 不过,但凡是稍微有点能量的势力,都已知晓这个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神秘结社的存在。 “唉……那个京畿镇抚使……我记得是叫橘青登吧?今年好像才21岁,这么年轻……他有办法压服京畿的一众宵小吗?” “扯远了扯远了,这些家国大事用不着咱们这些老头子搁这儿操心,还是先来想办法解决平五郎的困难吧。” “嗯……说得也是,我们顾好自己的一日三餐便好,那些大事就交由那些大人物们去操心吧。” “平五郎,别灰心,200两金虽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咱们几个凑一凑的话,还是能将这笔钱给凑出来的。” 平五郎闻言,急匆匆地摆手道: “那怎么行!你们现在的手头不也是紧巴巴的吗?我怎能向你们借钱呢?” “正是因为我们现在的手头都是紧巴巴的,所以才更加需要互帮互助嘛!” 爽朗的笑声此起彼伏。 “虽然眼前的日子很艰难,但只要互相援助、互相支持,总能捱过去的!” “没错!我就不信了,那个楠木组威风得了一时,还威风得了一世不成?” …… 友人们的勉励、帮助,使平五郎——这个情感充沛的老人——又一次的热泪盈眶。 同一时间,阿町端来数杯热茶——她于不知何时松开了古牧吾郎,解除了“树袋熊”的状态——将热茶逐一地分发到众人的手边,青登和佐那子也有份。 老人们目目相看,面挂惑色。 “阿町小姐,我们没点茶水啊?” 阿町嫣然一笑: “这茶是我请你们的!敞开了喝吧!” “哦哦!那我们可就却之不恭咯!” “哈哈哈,只不过是几杯劣茶罢了,用不了几个钱,不必跟我和外子客气,喝吧喝吧。” 这个时候,古牧吾郎挪移身子,坐得离平五郎更近了些许。 “平五郎,保持乐观总是没错的。” “搞不好啊,还真会出现一个打抱不平、并且还身手非凡的侠客,将楠木组的瘪三们杀个精光。” 说罢,他勾起嘴角,耐人寻味的笑意浮现其上。 …… …… 时间流逝。 当钟表上的时针划过数字“9”时,进出吾郎铺的客流量开始骤减。 平五郎等老人们也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去。 终于,店内仅剩青登、佐那子、以及古牧夫妇。 “阿町,你去把铺门关了,再将‘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出去。” “好。” 阿町依照古牧吾郎的要求,手脚麻利地如实照办,然后回到其身边。 青登和佐那子、古牧吾郎和阿町——二对男女,面面相对。 “那么……总算是能毫无顾忌地谈话了呢。橘君,虽然我早就知道你并非凡人,但我确实是没有想到,仅3年多未见,伱就已然青云直上了。所以,堂堂的京畿镇抚使,怎会现身在我这小小的和果子铺里?” 青登无奈一笑: “实不相瞒,我与佐那子是来微服私访的。” 他将自己准备深入地考察京都的民间状况、社会秩序的计划,言简意赅地道出。 古牧吾郎听罢,不禁莞尔: “也就是说,你和千叶小姐想要微服私访,结果探访的第一站就是我的铺子……看来咱们确实是很有缘分呢。” 古牧吾郎的口音和阿町一样,都是满口的近江腔。 只不过,前者并不如后者来得标准。 在某些字眼上,古牧吾郎的腔调更加偏向中国地方的口音。 注·中国地方:日本的夹在九州岛和近畿之间的区域。】 因此,青登推测:古牧吾郎并非近江人,而是出身自中国地方。 因为跟阿町朝夕相处,所以在耳濡目染之下学会了近江腔。 日本的关西话就跟中国的东北话一样,有着极强的“感染力”。 跟讲中国东北话的人相处久了,你会不自觉地学会东北话——日本的关西话亦是同理。 跟讲日本关西话的人相处久了,甭管你以前是讲什么方言的,都会被慢慢地同化成关西人。 阿町接过话头: “才刚来到京都就雷厉风行地亲下基层、体察民情……哼哼看样子,你这个新上任的京畿镇抚使值得期待哦!在你手上,京都说不定真能恢复安宁!” 青登苦笑连连: “阿町小姐,你这话可真是太抬举我了。体察民情只不过是万千工作的第一步罢了。距离‘使京都恢复安宁’还远着呢。” 阿町摇了摇头。 “不不不,相比起京都奉行所的那些酒囊饭袋,光是你能有这份‘想把工作做好’的心,就已很值得称道了。” 这个时候,古牧吾郎的问话声响起: “橘君,你们是打算沿着固定的路线,视察各个重点地区,还是漫无目的地瞎晃?” “说实话——是后者。” 青登也不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我和佐那子都是首次来到京都。于我们而言,京都的街巷实在过于陌生,即使是想视察京都的各个重点地区,也有心无力。” 青登的话音刚落,古牧吾郎便侧过脑袋,望向阿町。 说来也巧,他的爱妻也在同一时间歪斜螓首,看着他。 两夫妻四目相对。 尽管二人缄口不言,但青登感受得到——古牧夫妇正在用眼神传递着普天之下只有他们才能理解的信息。 须臾,阿町收回与其丈夫目目相看的视线,兴致勃勃地欢声道: “既然这样,就由我们来当你们的向导吧!” 阿町前脚刚说完话,后脚古牧吾郎就补充道: “我与内子都在京都生活了许久。莫说是京都的街道巷弄了,就连守备森严的二条城,我都熟悉得堪比自家的后院!” 古牧夫妇的这项提议,着实是出乎了青登和佐那子的意料。 在不由发怔的同时,古牧吾郎的后半截话被二人当作戏言,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过去。 佐那子率先道: “这……这样不好吧?你们来当我们的向导的话?这家店铺要怎么办?总不能关门吧?你们不是没有聘雇手代吗?” 阿町笑了笑,摆了摆手: “关于这个,你们就不必担心了!我们一直都是抱持着相当随性的心态来经营这家和果子店的!” 古牧吾郎换上半开玩笑的口吻,适时地插话进来: “店铺的开张与否,全凭心情。因为天气糟糕或是外出旅行,所以一连十几天关门收档,都是很常有的事儿。” 虽然“如何经营自家的商铺”是他人的私事儿,但在听完古牧夫妇的这番陈述后,青登还是忍不住地吐槽道: “……你们真的有在认真做生意吗?” 古牧吾郎耸了耸肩,摇了摇头: “橘君,此言差矣!” “开店做生意是为了什么?” “为了赚钱,对吧?” “赚钱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上称心如意的生活,对吧?” “大富大贵、大红大紫,非我与内子所欲也。” “我与内子所求之事,不过只是和平、安逸。” “所以呀,我们只不过是跳过了中间的环节,直接一步到位,过上期盼已久的悠哉生活而已。” “为了工作而工作、为了做生意而做生意,只会徒增烦恼哦。” 平心而论,青登确实是非常需要能够帮他们引路的向导,这样可以节省不少的时间、精力。 既然古牧夫妇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青登也不再犹豫了。 “既然如此……古牧先生,阿町小姐,便有劳你们了!” “交给我们吧!” 阿町拍了拍她那丰满的胸脯,喜笑颜开。 “我现在就去换衣服!” 古牧吾郎斜过眼珠,朝爱妻投去无奈的视线。 “阿町,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正正当当的理由,以光明正大地逃离厨房里的那些怎么揉也揉不完的面团,就这么让你开心吗?” 阿町的身子顿时僵在原地。 下一瞬间,她转过身,左手收拢于胸前,右手轻掩朱唇,姿态娇媚,咯咯笑道。 “哎呀,亲爱的,瞧你这话说的,你不也是吗?” “……关于这点,我倒也无从辩驳。” 说罢,古牧吾郎任由嘴角上翘,跃跃欲试、快阿町半步地奔进店铺的里间。 …… …… 阿町换上一身非常艳丽的大红色衣裳。 古牧吾郎倒是没有更换着装,仅仅只是解下割煮着,露出里头的相当朴素的浅葱色和服。 青登见状,忽然忆起:在3年前的近藤勇的婚礼上,古牧吾郎所穿的衣裳,似乎也是浅葱色的。 一念至此,他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古牧先生,你是不是很喜欢浅葱色啊?我前后两次见你,你所穿的服装都是浅葱色的。” “嗯?是啊,我确实是很喜欢浅葱色。你不觉得浅葱色是一种很清爽的颜色吗?” “我虽称不上是特别喜欢,但也并不讨厌。” 古牧吾郎侧过脑袋,看了看青登身上的酒红色羽织,接着又望了望其腰间的毗卢遮那,顿时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追忆之色。 古牧夫妻走在前头。 青登和佐那子跟在后面。 阿町:“离这儿最近的重要地点……果然得是那里呢。” 这般嘟囔后,古牧夫妇领着二人拐上大路,向西而进。 不消片刻,一座金碧辉煌的气派唐门,映入青、佐的眼帘。 注·唐门:日本的建筑物。借鉴中国唐朝的建筑样式,融入和风特色的大门,以顶部弓状的「唐破风」为标志,多见于城堡、寺庙、神社正门处。】 阿町侧过身子,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地向二人介绍道: “欢迎来到……二条城!” 二条城——闻听此词,青登和佐那子不分先后地面露讶色。 紧接着,他们双双朝面前的唐门投去“原来这就是二条城啊”的眼神。 1600年关原合战后,德川家康统一了日本,1601年开始修建二条城。 从此以后,二条城就一直是德川家的将军在京都的行辕。 1624年,江户幕府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为迎接后水尾天皇1626年的行幸,对二条城进行了大规模改建,奠定了如今二条城的形制。 二条城的外围建有东西约500米、南北约400米的高大围墙,并挖有壕沟。 城内有名为“鹂鸣地板”的走廊,人行走其上便会发出黄莺鸣叫般的响声。当然,其声响并不是在设计之初就预料到的,而是因为年久失修,由地板下部的钉子跟木板摩擦造成。 自第三代德川家光以来,德川家的将军就再也没有上洛,作为将军行辕的二条城自然也就长期闲置着。 但是,这段持续了二百多年的吃灰历史,即将宣告终结。 因为再过不久,德川家茂将大举上洛,亲身与朝廷协商攘夷事宜。 具体职能仅为“守备很森严的旅店”的二条城,在历史上的存在感一直不高。 直至73年前,发生了那起震惊全国的大事件——绪方一刀斋单枪匹马地攻破二条城——这才使大众深深地记住了这座宏伟的城堡,同时也深深地记住了绪方一刀斋的威名。 这个时候,一旁的古牧吾郎冷不丁的出声道: “70年前。绪方一刀斋就是从这座正门攻进去的。看呐,那根柱子上还有当年绪方一刀斋留下的刀痕呢。” 青登循着古牧吾郎所指的方向望过去,还真就在唐门的某根门柱上发现了一道浅显的刀痕。 “古牧先生,找你来当向导还真是找对了。” 青登调侃道。 “想不到你连绪方一刀斋曾在什么地方留下过刀痕都知道。” 古牧吾郎微微一笑: “实不相瞒,我乃绪方一刀斋的万千崇拜者之一。绪方一刀斋的所有事迹,我都耳熟能详!” ******** ******** 不仅更新时间在复健,字数也开始复健了! 身体恢复得不错!除了喉咙还很痒之外,已无大碍!看样子,等到明天时就能恢复回10点整更新、字数6000+的更新节奏了!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80章 青登、古牧吾郎:京都的最大艺区,走起!【5000】 站在幕府的视角里,绪方逸势是十恶不赦的狂徒。 可若站在民众的视角里,他不仅并非豺狼,反是反抗暴政的义士! 天下苦幕府久矣。 绪方逸势之所以能有而今的崇高地位,既有他个人的因素,也有时代背景的加成。 暗无天日、看不见未来的困苦人生,使民众迫切地需要一个精神寄托、渴望一个英雄。 70年前的宽政年间——即绪方逸势登上历史舞台的时间点——正值日本数十年难得一遇的黑暗时刻。 那個时候,自德川建幕以来,受害范围遍及全国、受难者数量难以估量、规模最大的饥荒:“天明大饥荒”才刚刚过去不久。 千业凋敝,百废待兴。 幕府的腐败、不作为,使天下黎民大失所望。 在这样的节骨眼里,出现了一位诛杀暴君、力抗幕军、以一己之力将幕府的权威踩在脚底下的义士,民众焉能不乐?焉能不拍手称快? 因此,当绪方逸势成名后,以他的事迹为原型的歌舞伎剧目、说书唱本,直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起初,幕府忌惮绪方逸势的影响力,生怕这些歌颂绪方逸势的作品会使民众萌生倒幕思想,于是下达了严令:跟绪方逸势相关的文艺、娱乐作品,悉数封禁! 怎奈何,绪方逸势在民众心中的声望实在是太高了。 幕府的粗暴禁令,引起了极大的反弹,险些爆发一揆。 注·一揆:原本为一个中文词,字面解释为“团结一致”,后来引申为团结而起义。白话的说法就是民变、民乱。】 民众的激烈反应,使幕府既惊又惧。 饶是霸道成性的幕府,也不敢在“天明大饥荒”所带来的惨重影响才稍稍散去的情况下再与民意相背,只能变相服软,逐步地放开“绪方禁令”。 时至今日,走进任何一家芝居小屋,总能看见有人在表演绪方逸势的故事;走进任何一条闹街,总能听见有人在传唱绪方逸势的传说。 青登笔直注视着那条跨越了70余年岁月的刀痕,口中呢喃: “绪方一刀斋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奋不顾身地攻打二条城……?” 直至现在,人们仍不清楚绪方逸势跟二条城过不去的原因。 目前流传得最广的说法,就是绪方逸势不满幕府的统治,于是当面骑脸幕府。 二条城虽为长期闲置的将军行辕,说白了就一旅馆,但它终究是幕府斥重金打造的堡垒,它代表着幕府权威的象征,乃幕府的脸面。 为了彰显威仪,同时也为了谨防宵小的骚扰破坏,一年四季、不论春夏秋冬,永远可以见到顶盔掼甲的兵士在二条城内外巡逻、值岗。 除了有重兵把守之外,围墙、护城河、天守阁……城池该有的守备设施,二条城一样也不缺。 单枪匹马地正面猛攻守备如此森严的要塞……这样的事情,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所能为之。 古牧吾郎弯起嘴角,打趣道: “谁知道呢,兴许是为了拯救心爱的女人吧。能使男人不顾一切地拼死战斗的理由,总共也就那么几个。” 佐那子闻言,不由问道: “心爱的女人?绪方一刀斋有娶妻吗?” 对于名人的私事,民众总有无限的好奇心。 声震寰宇的绪方逸势是否有娶妻? 就此问题,民间流传着各式各样的说法。 有的说绪方逸势娶了除了脸蛋可爱、屁股很棒之外,其他方面都很贫瘠的矮个子少女。 有的说绪方逸势跟虾夷地的某个大部落的小美女在一起了。 还有的说绪方逸势与大坂出身的名门之后相结合。 “这个嘛……据我所知,他好像娶到了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噗嗤。” 突如其来的忍俊不禁。 古牧吾郎的话音刚落,站在他身旁的阿町便忽地笑出声来,虽然拼命强忍,但笑声还是从其唇齿间泄出。 不仅仅是阿町,青登和佐那子也笑了。 青登说: “这应该只是后人杜撰的吧?将各种各样的美好想象,强加在绪方逸势的身上。既完成了空前绝后的伟业,又与天下第一美人共组家庭……哪儿有这种大好事啊?说书人都不敢这么乱编啊。” 古牧吾郎不以为然地摊了摊手: “像绪方逸势这样的男人,即使是娶到倾国倾城的美娇娘,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啊。毕竟,绪方一刀斋是个才貌双全的帅哥嘛。” “……噗嗤!” 阿町再度忍俊不禁。 这一次的笑声比刚才的更大、更欢乐。 佐那子表情茫然地眨巴美目。 “咦?是这样吗?可我听说绪方一刀斋的长相很普通呀。虽不丑,但也没有多帅。” “此言差矣!” 古牧吾郎倏地板起面孔,神情肃穆得无以复加。 “这些都是幕府为了诋毁绪方逸势而瞎编的谣言!” “事实上,绪方一刀斋的长相是很英俊的。” “出于贬损绪方逸势的目的,幕府甚至还故意将他的通缉令给画丑了。” 听到这,佐那子忍不住地吐槽道: “古牧先生,这种事情不大可能吧?编造谣言暂且不论,可通缉令的画像若是失实了,那还怎么抓人?” 紧接着,青登也以无奈的语气说道: “古牧先生,你这话说得跟你亲眼见过绪方一刀斋似的。” 古牧吾郎约莫3、40岁的年纪,绪方一刀斋活跃于世的时候,他都还未出生呢,怎么可能亲眼见过绪方一刀斋? 对于古牧吾郎极力维护绪方一刀斋的这种行为,青登倒是很能理解。 毕竟,他刚才亲口说了:他乃绪方逸势的崇拜者。 既然是粉丝,那么“忠心护住”便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我虽未亲眼见过绪方一刀斋,但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些生在宽政年间的老人家,都说绪方一刀斋是帅哥。” 说罢,古牧吾郎侧过脑袋,看着阿町。 “阿町,你说是吧?” “唔……这个嘛……” 阿町歪着脑袋,作思考状。 须臾,她将上身倾向古牧吾郎,双眼微眯,嘴角弯成猫一般的弧度: “如若绪方逸势长得像你一样,那么他毫无疑问是全天下最帅的男人!” “……” 古牧吾郎不说话了。 他默默地收回视线,平视前方,不再看着阿町。 因为视角受限,所以青登看不见他刻下的表情。 阿町“嘻嘻嘻”的轻笑了几声,然后顺势揽住古牧吾郎的右臂。 全程见证了这通恩爱互动的青登,直感到嘴角直抽。 ——这对老夫妻未免也太爱晒了吧……! 古牧吾郎和阿町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秀恩爱。 出门前在晒,出门后还在晒,就没停过。 不过,虽感心累,但青登亦隐隐地觉得羡慕。 如此自然、不带半点做作地表达对彼此的爱慕……古牧夫妇之间的情谊,肉眼可见的深厚。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了片刻后,四人无话。 古牧夫妇若有所思地凝望面前的唐门。 佐那子的注意力被造型大气、纹饰精致的唐破风夺走。 至于青登……早从适才开始,他便悄悄地斜过视线,偷偷打量正在守护二条城的护卫们。 放眼望去,共有6名护卫整齐地分立在唐门的左右。 他们一个个的无不是顶盔掼甲,腰间佩刀,手中的长枪向天而立,装备好不精良。 他们皆为“三番组”征夷大将军的亲卫队的大番组的军士。 大番组共有12组,各组按照月份来轮流守卫江户城、二条城、大坂城。 两男两女的四个大活人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他们的触手可及之处,光明正大地打量二条城的大门,结果他们不仅没有前来驱赶,甚至都未曾进行喝止。 “哈啊啊啊啊啊” 某个护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些守门的护卫,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表情呆板,目光空洞,直愣愣地眼望前方的虚空。 …… …… 离开二条城后,在古牧夫妇的驾轻就熟的领衔下,一行人拐上繁复的街巷,不疾不徐地拜访京都的各个要地。 古牧夫妇的年纪看着虽不大,但他们对京都的了解,却隐隐有“老京都”的范儿。 这是哪儿、那是什么、此处叫何名、那处是何地……他们皆是信手拈来。 论对京都的了解,那些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怕是都比不上古牧夫妇。 京都不愧是历史悠久的古都,到处都是寺院、神社。 不夸张的说,每去到一处新地,总能瞧见一座或多座寺社。 这一路走来,青登的感受大抵是这个样子的——寺院、神社、寺院、神社、寺院、寺、社、寺、社、…… 好多好多的寺院!好多好多的神社! 其中不乏绵延了上百年、上千年的名社古刹,名头一个比一个吓人,要么是这个派别的总本山,要么是那个神明的总本社,要么便是顶着“最”、“第一”的头衔。 截至目前为止,青登和佐那子所浏览过的寺社,包括且不限于: 临济宗的大本山:南禅寺。 天台宗的大本山、有“日本佛教之母山”的美称:比睿山延历寺。 稻荷神社的总本社、上万座鸟居盘山而上,蔚为壮观的伏见稻荷大社。 爱宕神社的总本社:爱宕山。 日本第一高的木制古塔:东寺五重塔。 寺社之地本应是清净、祥和的场所。 然而……在经过某座寺院时,青登瞥见一个满身绮罗的商人在跟一位住持打扮的老僧对话。 凭着天赋“风的感知者+1”所赋予的优秀听力,他清楚地听见如下对话: “住持,我这次又给贵寺捐赠了2000两金,这么一来,我前前后后已给贵寺捐赠了足足6万两金,依您看……” 商人在一个意味深长的地方及时打住,没有再说下去,幽幽地拖长音调。 住持——胡须和眉毛都已花白,应有70来岁——双手合十,笑容可掬,双目被向上隆起的苹果肌给挤压成两条细缝。 从外表上来看,住持颇有得道高僧的风貌。 慈眉善目,和颜悦色。 然而,当他开口时,却是喷散出难以掩藏的市侩之气。 “施主请放心,如施主这般乐善好施之人,待往生之时定能登上西方极乐净土。” 商人闻言,如释重负似的长出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 …… 除了古色古香的名胜古迹之外,京都亦不乏阜盛商区、烟火气重的风情市井。 商家们在鸭川岸边搭建的“纳凉床”。 全长约400米,路宽3.35米,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挤挨挨地开着130多家食材铺,制作京料理所需的材料都可以在这里买到,有“京都厨房”之美称的锦市场。 在路过嘈杂、繁荣的锦市场时,青登发现一位衣衫褴褛的男子。 只见他遍身污垢,脸上挤满沧桑,手脚处的冻疮星罗棋布、大如鸽蛋。 他幽灵般地缩在街边,口中高喊着什么。 音量虽响,但乡音过重,饶是阅人无数的青登也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但是,从其表情、模样来看,他应是从外地逃难来的难民。 他所喊的话语内容,应该便是祈求好心人给他一份工作吧。 然而,却无一人搭理他。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话没人听懂。 另一方面,即使听懂了,有能力拉他一把的人,实在是寥寥无几。 城镇也好、农村也罢,近年来的收成一直不好。 乏善可陈的年景,外加上因外国资本的介入而引发的自然经济的逐步崩溃,令得农人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早从数年前开始,大大小小的一揆就在日本各地接连不断地爆发。 每一次的动乱,都会产生无数难民。 这些无处可去的难民,除了涌向各大城市来讨生活之外,别无选择。 事实上,在被古牧夫妇领衔着巡视京都后,青登就已在街边、河滩、桥墩底下等鼠虫蚁聚之地,目睹到了许许多多的难民。 他们抱着希望离乡,却注定怀着绝望挣扎。 被尊攘志士长期骚扰、多方势力盘踞其中、俨然已成火药桶的京都,怎么可能会拥有欣欣向荣的经济状况? 货真价实的“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能够在京都生存下去的难民,铁定是十不存一。 …… …… 京都的自然风光,亦是一绝。 春天时樱花漫天飞舞、秋天时红枫尽染山野的岚山。 常寂光寺、野宫神社、天龙寺等寺社错落其间的嵯峨野。 漫步在岚山的半山腰时,青登听见身后传来这样的对话: “阿尤,给你!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兵部卿的香袋?老爷,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受之不起啊!” 注·兵部卿香袋:用各种香料合成的一种香,兵部卿是该香的牌子】 “哈哈哈!安心地收下吧!我最近的生意可好了!烤豆腐总是借钱度日!我的当铺里面刀剑爆满!” 年过半百、大腹便便的男人,亲昵地搂着怀里的起码小他20来岁的美貌少女。 注·江户时代的豆腐很硬,即便穿了竹签豆腐也不会碎,因为经常穿两根竹签在豆腐上,所以也有人借此讥讽武士,管武士叫“烤豆腐”。】 少女掩嘴娇笑道: “这阵子,我都用最好的刀来切萝卜。” “哼,那些把刀条卖掉的烤豆腐,为了充门面改将竹片装进刀柄,只要将刀身老老实实地收紧在鞘中,这样一来从外表上看,就难以发现他们已将刀条给卖了。这些烤豆腐别的不会,对于如何装硬货,倒是一个比一个熟溜儿!即使没有吃饭,也硬要在嘴里叼一根牙签,真不害臊!” …… …… 时间流逝。 不知不觉间,太阳西坠。 “唔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漫游京都了。” 阿町举起双臂,像猫咪一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古牧先生,阿町小姐,今天真的是谢谢伱们了。” 说着,佐那子将双手交叠于身前,毕恭毕敬地向古牧夫妇行了一礼。 阿町见状,摆了摆手,神情诚恳地说: “啊啊,不必多礼。能够久违地外出玩耍,我和外子也很开心。” 青登看了眼天色,然后问道: “阿町小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唔……让我想想……京都的值得注意的场所,我们似乎都已去过了……” 阿町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古牧吾郎便抢断道: “还没呢。还有一处至关重要的场所,我们尚未拜访。” 古牧吾郎卖了个关子,故意停顿。 直至片刻后,他才直直地看着青登、幽幽地把话接了下去: “被美色深深浸染的欲窟、京都最大的艺妓区——祇园!” 这个瞬间,佐那子侧过脑袋,条件反射般地朝青登投去凌厉如刀的视线。 “……” 青登紧抿嘴唇,不敢说话。 ******* ******* 灰常豹歉!让大家久等了!流泪豹豹头.jpg 今天的意外情况实在是太多了!彻底超脱了豹豹子的掌控! 因为家里装修,豹豹子今天一直在忙碌。原以为等到中午时就得闲了,结果硬生生地忙到下午4点才总算有时间码字……豹头痛哭.jpg 第81章 青登:这么快就有的机会了【5400】 京都,鸭川东岸,祇园—— 夜纱虽未降下,但放眼望去,入目处已是一片灯红酒绿。 “咿呀?嘿呀?” 轻快悠扬的《祇园小调,飘飘悠悠地萦绕在耳畔。 茶肆里传出喧嚷的打闹声、接连不断的欢笑声。 仕屋内外,充满了诱人的饭香、沁人的酒香。 自置屋走出的无数艺舞伎,踩着小碎步,扭着在和服的包裹下显得尤为圆润的水蜜桃,化为街道上的靓丽风光。 一个个老少爷们像木头一样呆站在路边,痴痴地望着她们,望着这些花枝招展、风姿妖娆的娇媚美人。 青登也好,佐那子也罢,都被这副江户绝无的稀奇光景所深深吸引。 他们的视线不住地四下扫动,好奇地观望、打量视界内的一切人、事、物。 古牧吾郎侧过身子,伸开臂膀,摆出“请”的手势。 “欢迎来到京都最大的花街:祇园!” 慢慢地回过神来的青登,暗暗咋舌: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祇园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严格意义上来讲,中国和日本的花街,并不是同一回事儿。 中国的花街专指寻花问柳的红灯区。 至于日本的花街则专指艺妓区。 日本的游廓才是符合中国定义的花街的场地。 依照日本的传统说法,游廓是游廓,花街是花街,二者并不相同。 游廓就是所谓的妓院,典型代表就是江户的吉原、京都的岛原、大坂的新町。在里头提供特殊服务的女性工作人员被统称为游女。 花街是正经的社交场所,由茶肆、仕出屋、置屋三大行业组成, 茶肆提供场所。 仕出屋是外送菜肴的饭馆,准备酒肴。 置屋作为艺舞伎事务所,派遣艺舞伎。 3个行业分工明确,联系紧密。 艺舞伎是从事表演艺术的女性工作者,主要工作是在宴席上演奏乐器、演唱歌曲、表演舞蹈等为客人助兴,陪侍客人饮酒。 见习阶段的艺妓称为“舞伎”,艺妓、舞伎统称为“艺舞伎”。 茶肆和置屋的女老板都被称作“妈妈桑”。 艺舞伎在置屋妈妈桑的管教下学习技艺,又在茶肆妈妈桑的安排下表演歌舞。 游廓的游女和花街的艺舞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职业。 二者的区别……一言以蔽之,前者是卖身的,后者是卖艺的。 艺舞伎滥觞于歌舞伎。 在江户时代初期,歌舞伎不只会登台表演,还会兼职卖身。 直至后来的不断发展,歌舞伎身上的“情色”属性才被逐渐分离,艺舞伎正是在分离的过程中独立出来的崭新职业。 最开始时的歌舞伎演员有男有女,民间除了有妓女提供的游女歌舞伎之外,还有男孩表演的若众歌舞伎,此类演员年轻貌美,既卖艺也提供男色服务。 这些妓女与少年,经常成为武士们争风吃醋的导火线,甚至是动刀动枪。 所以在1629年,江户幕府以败坏风俗为由,下令禁止女歌舞伎,接着又于1648年,取缔若众歌舞伎。 从此往后,为了躲避法规,歌舞伎改以成年男性来演出。 于是乎,“歌舞伎演员只能由成年男性来担任”的这项规矩,就这么延续了下来,直至今日。 在女歌舞伎被取缔后,原本靠这一行吃饭的女艺人,不得不另谋出路,成为流浪艺人。 其中卖艺不卖身、只提供歌舞表演的人,最后成为了艺舞伎的先驱。 在江户时代以前,由于许多游女和艺妓都是非法经营,因此也不用缴税。 德川开幕、天下太平后,幕府为了增加财政收入,便开始列册管理艺舞伎和游女,向她们征税。 到了18世纪中叶,艺舞伎正式成为一种合法职业,可以公开经营。在缴税时,得在职业栏上写上艺舞伎,并按照法律规定的数额缴税。 正是从这個时候起,游女与艺舞伎正式区分开来,艺舞伎只卖艺不卖身的江湖行规,也在这时被广泛的接受。 起初,艺舞伎被归类为下层艺人,地位比游女还低。 理论上来讲,艺舞伎是不能卖身的——当然,这仅仅只是理论上如此罢了。 艺舞伎和客人发生感情了,在工作之余一不小心做出了些许较为亲密的互动,你也管不着,对吧? 虽然艺舞伎被禁止卖淫,但其中的不少人会偷偷接活,赚些外快。 因此,艺舞伎大抵呈现出“神犬二象性”。 当你是个丑逼或穷鬼时,坐在你面前的艺舞伎便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绝不容你轻薄的女神。 当你是个帅哥或财主时,坐在你面前的艺舞伎就会变为敢爱敢恨、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女犬,任君骑乘。 当然,艺舞伎卖身终究是不被允许的。 如果官方收到检举就会接手调查,情况严重的话艺舞伎会被吊销营业执照。 早期的艺舞伎因为地位低下,所以被禁止佩戴繁复的发式,或是穿着华丽的和服。 但是,当时间流逝、经济发展、以商人为代表的市民阶级兴起后,艺舞伎与游女的地位对比开始发生变化。 市民阶级虽有闲钱但社会地位低,无法与花魁等高级游女打交道。 因此,颜值高又便宜的艺伎,无缝填补了市民阶级的娱乐需求。 除了“物美价廉”之外,有别于讲着拗口的“廓词”,演奏着过时曲调的游女,常与市民阶级打交道的艺舞伎很接地气,交谈时不拘礼节,演唱的是时下最流行的歌曲,这使得艺妓非常受欢迎,地位不断上升。 注·廓词:游女常用的说话方式,特征是腔调很夹,并且会在句尾加多一句“阿林斯”的词缀】 比起人身自由受限、没法自由离开游廓的游女,行动不受限制的艺舞伎更能满足客人的多样化需求。 有钱人常会聘请艺舞伎来自家宅邸里表演才艺,或是聘为“租借女友”,结伴出游。 除此之外,艺舞伎的“爱情自由”亦是游女难以比拟的巨大优势。 因为游女是靠身体赚钱的,所以游女就跟现代的偶像一样,是严禁谈恋爱的。 若是爱上了哪个谁,假使不影响生意便罢,可若是没法好好接客了,亦或者是干出了私奔这样的事儿来,那最好祈祷自己不会被抓回来。 艺舞伎则不是这样。 因为是靠手艺来讨生活,所以她们可以大胆地自由恋爱。 是与才子佳人相结合,还是跟大腹便便的豪商贵人在一起,都随艺舞伎的高兴。 市井间总会传出“英俊潇洒的武士与美艳无双的艺舞伎结为良缘”的优秀佳话。 京都乃艺舞伎的起源之地。 经过岁月的沉淀,祇园内外透出难以言喻的风华。 年份久远的砖石路。 古色古香的连排建筑。 绮靡浮华的空气。 当然,最吸引人眼球的,自然还是在祇园街头穿梭如织的艺舞伎们。 头戴花髻,身穿振袖和服,腰缠垂带,腰脚踏厚底木屐——此乃艺舞伎的标准打扮。 注·振袖和服:即长袖和服,未婚女子的和服样式,以袖长几及脚背,颜色鲜艳,花纹华丽为主要特征】 艺舞伎的发饰非常华丽,尤其是头上的花簪,每月都有特定的样式。1月是松竹梅,2月是梅花,3月是油菜花,4月是樱花,5月是鸢尾花,6月是紫阳花,7月是祇园团扇,8月是牵牛花,9月是桔梗花,10月是菊花,11月是红叶,12月是剧院看板样式。 现在是2月,所以放眼望去,街上的所有艺舞伎的头上都戴着梅花样式的精致花簪,拼组成别样的梅花林。 艺舞伎伎的发型也很特别。 较年轻的艺舞伎一般梳“桃割”发髻,将顶部头发收紧,两鬓盘绕成髻,从正面看,发型呈桃子状。较年长的艺舞伎则梳“赤鹿子”发髻,与桃割圆圆的发髻不同,赤鹿子的发髻从后面看,呈五边形。 除了发型、发簪以外,艺舞伎的鞋子、腰带,都与寻常女孩不尽相同。 她们脚下的厚底木屐的鞋底厚达15厘米,不同阶级艺舞伎的木屐鞋带颜色会有不同,梳桃割发髻的年轻歌舞伎的鞋带为红色,而梳赤鹿子发髻的较年长艺舞伎的鞋带为浅红色。 至于她们所用的腰带,被称为“垂带”。垂带的长度是一般和服腰带35米的1.5倍,有的垂带甚至长达7米。垂带上的花纹十分富丽华贵,艺舞伎步伐曼妙,身后垂带款摆,甚是诱人。 当艺舞伎走在街上时,她们的怀里总抱着名为“笼巾着”的手包,由上部的巾着日式小束口布袋和下部的竹笼或木笼组成。笼巾着通常用来携带手帕、扇子、怀纸、牙签、唇脂等艺舞伎赴宴的必备品。 江户虽也有艺舞伎和艺舞伎聚集的区域,但并不像祇园这样形成那么大的“产业园区”。 据悉,祇园的艺舞伎已多达三千余人。 头一次见到这么多艺舞伎的青登,一不留神间,看得稍微入迷了些。 真的就只是一些许而已!然而…… 冷不丁的,青登忽地感到有针一般的寒意,朝他的肌肤刺来。 青登打了个哆嗦,然后循着寒意传来的方向看去——佐那子斜过眼珠,双目微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这脸神情,这副模样,仿佛在说:嚯伱好像很喜欢艺舞伎嘛? 佐那子比谁都爱吃醋,对于青登的“娶三正妻,组大家庭”的野望,她持最激烈的反对意见。 刹那间,青登扳正目光,不敢再看街上的艺舞伎,平视前方的空气。 其仪态之凛然、其表情之庄重,有如“正人君子”一词的最佳注解。 “这儿是堇屋,乃祇园最受欢迎的茶肆之一。” “那儿是巴屋,培养出了现在很有名气的艺舞伎:雪代。” “这座仕出屋常与祇园的各大茶肆合作。” …… 在古牧吾郎的带领下,一行人走走停停地巡游祇园。 古牧吾郎非常熟悉祇园。 他不仅对祇园的地形轻车熟路,而且祇园的各座茶肆、仕出屋、置屋的详细信息,他都是信手拈来。 青登见状,不由调侃道: “古牧先生,你对祇园这么熟悉,该不会是经常光顾这里吧?” 古牧吾郎笑了笑。 然后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青登,表情严肃得无以复加: “说归说,闹归闹,有些玩笑可开不得啊。” 同一时间,阿町侧过螓首,朝古牧吾郎投去针扎般的锐利视线——和佐那子刚才用来瞪视青登的眼神,是那么地相似。 “抱歉……” 自知这样的“和善目光”有多么骇人的青登,滑溜儿地致歉。 “可别小看祇园啊,我可不是带你们来看艺舞伎的。” 说着,古牧吾郎换上认真的口吻。 “祇园是京都最大的会友场所,没有之一。” “商人们在这里谈生意。” “酒徒们在这里纵酒。” “才子们在这里论诗文。” “武士们在这里交流武道。” “自然,也少不了尊攘志士们在这里商讨家国大事。” 古牧吾郎歪过脑袋,将右手掌拢在右耳廓上。 “你听……轻竖耳,南腔北调纷至沓来。” 青登闻言,旋即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天赋“风的感知者+1”发动。 京言叶、大坂弁、江户音、长州腔、萨摩方言……各式各样的口音腔调,径直地往青登的耳朵里灌来。 “尊攘志士们常在祇园里聚集、开会。” “人来人往、士农工商挤作一块儿的祇园,实乃掩人耳目的地点。” “他们甚至还聘雇、买通了常与各界人士打交道,同时又拥有极高自由度的艺舞伎,让其成为他们的耳目,帮忙收集情报、探听消息。” “橘君,这是我给你的建议——你既是负责维护京都治安的京畿镇抚使,便应把祇园列为重点监视地带。” “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在此地收集到相当多的有用情报。” 青登听罢,扫视了一圈周围的街景,然后郑重地道谢: “古牧先生,多谢了,你的这则建议,对我很有用处。” 古牧吾郎微微一笑。 “不客气。我与内子在京都生活多年,都对这座城市很有感情,我们比谁都希望京都能尽快恢复回往昔的安稳。若能为京都的长治久安尽上一份心力,我将不遗余力。” 古牧吾郎的话音甫落—— “喂!我们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吧?7天后,我要看见100两金!否则就拆了你的铺子!” 突如其来的一声恫喝,将青登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5名腰间佩刀、凶神恶煞的武士,如狼似虎地闯进不远处的一家茶肆。 附近的行人见状,无不加快脚步,抓紧避开。 古牧吾郎挑了下眉,幽幽道: “哎呀,真是冤家路窄啊,这不是楠木组的瘪三们吗?” 楠木组——青登今早才在吾郎铺里,通过古牧夫妇及老人们的诉说,详细了解了这个组织的前世今生。 楠木组的这5名瘪三所闯入的这家茶肆,不论是占地面积,还是外围装修,都透出一股朴素的味道。 想必这应该只是一家普通的、走平民路线的小店。 当楠木组的瘪三们硬闯进去时,掌柜的——一名体型矮小的中年人——跪坐在地,弯着腰,三指支地,姿态谦卑到尘埃里。 “诸位大人,我们只是小门小户,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啊!你们看这些钱成吗?” 说着,掌柜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解开来,往前一推。 钱袋内金光闪闪,粗略一数,约有6、70两,绝没有100两。 瘪三们的为首之人——他的左嘴角有条斜向的显眼刀疤——飞起一脚,直接将这堆钱踢散开来。 哗啦啦……金币滚落。 “少废话!” 刀疤脸拧起两眉,凶相毕露。 “你们这些商人平日里尽知道吃喝玩乐!怎么?大吃大喝、玩女人的时候就有钱了,让你们捐出一笔钱来资助尊王攘夷大业的时候,怎么就恰好没钱了呢?” 刀疤脸的话音刚落,其身后的一众同伴便叽叽喳喳地附和道: “没错没错!” “你们这些商人的眼里只有黄白之物,毫无家国情怀!” “国家蒙难!西夷随时都有可能攻过来!你们资助的每一分钱财,都将化为我们未来迎击西夷的力量!” 面对瘪三们的责难,掌柜的将身子紧缩成一团儿,面色苍白,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一道飒爽的女声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足音,自茶肆的里间传出。 “请回吧!” 紧接着,一名年约30来岁,身穿湛蓝色和服,腰缠浅紫色腰带,面容姣好的女子,“噔噔噔”地冲了出来,毫不畏惧地怒视瘪三们。 从气场来看,她应是这家茶肆的妈妈桑。 “你们别太过分了!就算是征集未来讨夷用的资金,这座祇园有那么多家大业大的茶肆、置屋、仕出屋,为何偏偏只找上我们?这些钱已经是我们所能拿出的全部了!” 妈妈桑的呵斥并未使刀疤脸动怒——他扫动视线,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了对方一圈儿,然后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随后,刀疤脸大步走向妈妈桑。 妈妈桑见状,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一变,下意识地转身欲逃。 然而,为时已晚。 刀疤脸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妈妈桑的后领衣服。 “你、你要干什么?” 尽管她奋力挣扎,但仅是一介弱女子的她,怎么可能挣脱得了一个大男人的控制? “我先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吧?若是没有交够100两金,就拆了你们的店。” “结果你们你不仅没有交够钱,还对我们出言不逊。” “喂!小的们,把这家破店给我拆了!让其他人都好生地瞧一瞧,悖逆尊王攘夷大业是何等下场!”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连一刻都来不及为“17点钟准时更新”的失败哀悼,立刻来到战场的是“19点钟准时更新”! PS:本章的“尊攘志士上门勒索钱财、调戏妇女”乃史实,并非豹豹子在写烂俗情节哦。现实就是这么烂俗,我有什么办法呢? 第82章 仁王出手!英雄救美!直接秒杀!【4300】 “楠木组的瘪三们真的是越来越嚣张了……” 阿町轻声呢喃,颊间挂起毫不掩饰的厌烦神情。 “……” 古牧吾郎不说话,淡定地扫了刀疤脸等人一眼后便转过头去,直直地看着青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橘君,我们去解围吧。” 佐那子一边说,一边抬手摸向腰间的蓝柄胁差。 “……不急,稍等片刻。” 说着,青登侧过脑袋,望向附近的围观群众。 “我想先观察一会儿。” …… …… 在得到“破坏许可”后,瘪三们有如脱缰的野马,纷纷面露狞笑。 “等、等一下!” 掌柜的急匆匆地站起身来,欲图以其枯瘦的身躯来加以阻拦。 “有话好商量啊!有话好商量啊!” “现在才想着商量?晚了!” 刀疤脸一边说,一边粗暴地将掌柜的推倒在地。 这里的动静自然是将过路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发现是尊攘志士在作乱后,绝大部分人忙不迭地收回视线、低下头,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但也有少部分人驻足在原地,面上泛起各式各样的情绪。 一名年纪应在15岁上下的年轻武士,望着眼前的暴行,表情被强烈的愤慨所支配。 紧接着,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面露决然之色,右手探向左腰间,按住刀柄。 然而,站在其身旁的一位与他同龄的武士,却赶先一步地伸手拽住了他。 “喂,你想干嘛?” “还用说吗?当然是为民除害了!” “你疯啦!你打不过他们的!你没看到他们有5个人吗?你想要以一战五吗?”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这种事情压根儿就不用试!姑且不论对方人多势众,哪怕是单论个人武士,你也比不过他们的!看见那个人了吗?” 说着,他伸手指向那5名瘪三中的一位身材瘦高的武士。 此人抱着双臂,表情冷峻,浑身上下透出精干的气息。 “我记得他!他叫梅原淳之,伱应该听说过他的大名吧?他原是洛北的时习馆的师范代,拥有神道无念流的免许皆传,剑术水平极高!光是他一人就足以将你制服!” 那位满腔义愤的年轻武士怔了怔,倒抽了一大口凉气,其脸上的愤然也随之消解了不少。 “梅原淳之?那個曾经在立切中连续打败36人的剑豪吗?” 注·立切:所有门人轮番上阵,不间断地与挑战者交手,直到挑战者累垮倒地为止。】 呢喃过后,他的面部表情很快又被难以自抑的忧愤所重新填满。 “怎么连这种拥有踔绝之能,本应去报效国家的杰出武士都去从贼了……!” 他朋友的劝解仍在继续。 “退一步说,就算你被八幡大明神附体了,有如神助般地将他们统统砍翻了,你也没法再在京都里待了!楠木组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的父母、妹妹……你所有的家人都会因你而受牵连!” 年轻武士的面部线条拧作一团,似有无数波涛在其上翻滚。 须臾,他用力地咬紧牙关,恨恨地跺了跺脚。 “裕三郎,我们自幼学习剑术,难道就是为了像现在这样袖手旁观,坐视他人蒙难吗?” “这……唉……” 他的朋友讲不出话来。 而他本人……在踌躇了好一会儿后,缓缓地松开了按刀的手。 眼下聚集过来的群众,约莫有百来号人,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像年轻武士那样义形于色,却又裹足不前。 并非冷漠无情,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们的憋闷化为一声又一声的埋怨、唾骂。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狗屁的京都守护职,狗屁的京畿镇抚使……他们既没有守护,也没有镇抚。” “我们去报官吧。” “有屁用!京都奉行所早就和楠木组狼狈为奸了,就算是喊来了官差,他们也肯定会站在楠木组的那一边的。” “楠木组的人就知道欺凌弱小,莫说是整个京都了,光是在祇园,有钱有势的豪门大家便海了去了,但他们偏偏只找这些小门小户的麻烦。” “就是因为从不得罪不该招惹的对象,楠木组才能一直存续至今啊。” “嘶……快看,是梅原淳之,那个很有名气的剑豪。” “原来‘梅原淳之接受了楠木组的招揽’的传闻是真的啊……” “可恨啊,有了梅原淳之的助阵,楠木组根本就是如虎添翼了啊!” “唉,走吧走吧……” 同一时间,瘪三们或是拔出腰间的佩刀,或是拎起早就准备好的大锤。 “兄弟们!干活了!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那不下于町火消的拆房速度!” “哦哦哦!” 刀疤脸悠悠然道: “交给你们了,干得漂亮一点。我呢……现在先去休息片刻。” 说罢,他低下头,一脸猥琐地看着被他牢牢控制的女老板。 他现在已经是连装都不装一下了,眼神中冒现出露骨的淫秽眸光。 女老板奋力挣扎,却始终无法摆脱刀疤脸的那只死死攥住其后衣领的大手。 在此过程中,她的后衣领逐渐变松,雪白的后脖颈暴露在空气之中。 和服的构造就是这样,穿起来很麻烦,脱起来很容易,只要攥住后领并轻轻拉拽,便能见到后脖颈。若是多用上一些力气,将衣襟扯开,就能让整个上半身都袒露出来。 在江户时代,“恋颈癖”无比流行。 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性在弯腰鞠躬、跪地行礼等不经意间露出的那一点后脖颈,打破了原本的保守平衡,但又不是袒胸露背那样的低俗,这恰到好处的韵味让人浮想联翩。 女老板的不慎露出的雪白后颈,无疑是进一步地刺激了刀疤脸的欲望。 “妈妈桑,别挣扎了,你若能安分一点,我也可对你温柔一些。” 说着,刀疤脸连扯带拽地将女老板拖向店铺的里间。 “来人啊!来人啊!” 面无人色的女老板,仿佛落水者一般,双臂抓狂似的上下摆动,哀嚎着,求救着。 然而……围观群众们或是转身走开,或是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就是没有一人上前来帮忙。 正当这家小茶肆的末日在即的这个时候—— “到此为止了!” 蓦然炸起的大喝,使全场的空气发生变化。 刹那间,全场人的目光都落了过去——一名身形高大的武士分开人群,威风凛凛地怒视瘪三们。 “放开那个女人,然后打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 当这名武士现身时,围观群众中顿时传出惊呼: “啊,是榎木裕太郎!” “榎木裕太郎?” “什么?真的是他吗?” “这人是谁?” “你不知道吗?他是近日来声名鹊起的剑豪!16岁时就拿到了镜心明智流的免许皆传,曾以一己之力歼灭盘踞在洛南的谷口一族。” “哦哦!我想起来了!太好了,既然榎木裕太郎在此,那就有救了!” 榎木裕太郎的身形格外魁梧,个子足有1米8,肌肉结实。 光是其体型,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然而,刀疤脸却是分毫不惧。 他扫动视线,看了榎木裕太郎几眼后便嗤笑道: “榎木裕太郎……我听过你的名字,我劝你最好别来多管闲事,对你没有好处。” 刀疤脸的话音刚落,榎木裕太郎便朗声道!: “废话少说!我可不怕你们!快点放人!” 刀疤脸挑了下眉,耸耸肩,一抹耐人寻味的色彩掠上其颊。 “呵呵呵,难道是因为前阵子击败了弱不禁风的谷口一族,所以使你的自信心大增了吗?也罢,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满足你的愿望吧!梅原君,交给你了!” 梅原淳之扶着腰间的佩刀,默然出列。 他站到榎木裕太郎的跟前,以无悲无喜的口吻说道: “尽管出招吧。” 榎木裕太郎看了看面前的梅原淳之,接着又看了看一旁的刀疤脸等人,冷声道: “你们一起上吧!” “不需要。” 梅原淳之的语调依然冷淡。 “与你为敌,并不需要以多欺少。” “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榎木裕太郎大叫一声,拔出刀来,整个人直扑上去。 然而,前一秒还屹立在其视界正中心的梅原淳之,已不见踪影。 榎木裕太郎听见身后传来异响……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迅速地回过头——梅原淳之已站在他刚才的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梅原淳之抓住空隙,“嗖”地伸出手,抓住榎木裕太郎的肩。 霎时,只听“咚”的一声,榎木裕太郎有如巨石落地般背部着地,跌了个四脚朝天,手中的刀也飞了出去。 下一息,梅原淳之翻身坐到榎木裕太郎的身上,挥出一拳,正中对方的左脸。 “唔咕……!” 榎木裕太郎惨叫一声,随后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全场寂静…… 围观群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傻眼了。 被他们寄予厚望、原以为能顺利惩戒刀疤脸等人的榎木裕太郎,居然三下五除二地被直接秒杀掉了! 这……这实在是…… “怎么样?还有谁想来逞英雄吗?” 刀疤脸单手叉腰,面上满是得意。 “若还有人想逞英雄,不必客气,尽管上阵吧!我们欢迎你们的挑战!” “……” “……” “……” 沉重的沉默在围观群众间累积。 刀疤脸扬起嘴角,其姿态、其模样,有如“趾高气昂”一词的最佳诠释。 “既然没有人想要像榎木裕太郎那样逞英雄,那就都给我滚开!不要聚在……” “女人,把眼睛闭起来,接下来不论听见了什么动静,都不要睁眼。” 突然间——真的是在一个极突然的时间点里,刀疤脸的话头被抢断。 刀疤脸等人也好,围观群众也罢,无不当场愣住。 随后,他们循声望去——青登于不知何时现身在刀疤脸的不远处。 他面朝女老板,显然他刚才的那一席话是对着女老板说的。 突如其来的奇怪要求,使女老板怔住了。 眼见对方没有反应,青登陡然提高音量,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快把眼睛闭上!” 有如钟鸣的响亮声音,使回过神来的女老板吓得身体直哆嗦了两下。 她虽不清楚青登让她闭眼的原因,但碍于被青登的气场所慑,她乖乖地选择了顺从,忙不迭地闭上双眼。 刀疤脸挑了挑眉,从头至脚地、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青登。 “关东的口音……你是什么人?” 青登斜过眼珠,看了对方一眼后便收回视线,漠然视之。 “向不值得尊敬的将死之人报名号,毫无意义。” “哈啊?” 刀疤脸就像是听见天底下最离奇的怪闻似的,两只眼睛睁得浑圆,然后大笑出声。 他的一众小弟也跟着发笑。 在刀疤脸等人的笑声的映衬下,弥漫在围观群众之间的氛围是那么地沉重。 在榎木裕太郎凄惨落败的刻下,居然还有人敢于挑战刀疤脸等人……这实在是让他们既惊又忧。 一时间,一束束担心的视线落到青登的身上。 青登的个子虽高,但他的体型却偏颀长。 此外,他的五官属于清秀型的,并非浓眉大眼、线条硬朗的威严面相。 一言以蔽之,青登的外观并不会使人望而生畏。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战胜刀疤脸等人的高手——围观群众的心里,无不产生这样的想法。 “小兄弟,听你的口音,我猜你应该是刚来京都没几天吧?” 刀疤脸缓缓地止住笑声后,挺高胸膛,以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傲慢腔调,不急不缓地说: “看在你是不熟悉京都的外地人的份上,我这次就放你一马。我给你一个忠告,你……” 噌! 骤然响起的拔刀声,打断了刀疤脸的话头……啊,不,更正,应该说是让刀疤脸再也没法讲话了才对。 流光瞬息之际,前一秒还不动声色的青登,后一秒便闪身至刀疤脸的跟前。 同一瞬间,耀眼的白光自其腰间弹开,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后,在刀疤脸的脖颈间一闪而过。 噗嗤——的一声。 大好人头斜向飞出,落向不远处的屋顶。 只见刀疤脸的首级上仍挂着那抹不可一世的笑容,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斩首了。 鲜血如泉涌般从其脖颈的整齐断口处喷出,溅了女老板满身,吓得她惊叫连连,险些睁眼。 “不要动,更不要睁眼。” 青登轻声提醒道。 “现在睁眼的话,之后说不定会做噩梦的。” ******* ******* 现在的青登已经很强了,地位又高,可以转型成“压迫感很强的主角”了。豹笑.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顺便一提,在江户时代,仅次于“脖颈控”之下的第二大性癖,就是“足控”。对于这个,我们等之后有机会了再慢慢详谈。豹羞.jpg 第83章 古牧吾郎:橘青登和我是老乡?【5000】 咚、咚、咚、咚、咚…… 落到房梁上的首级顺着倾斜的弧度,如皮球般“咚咚咚”地滑下,掉回地上。 首级的坠落声,四周的静谧——二者相辅相成。 前者进一步地凸显后者,后者反衬前者。 嚓、嚓、嚓、嚓! 就在这时,急促的足音骤然响起。 那个仅一击就放倒了在京都小有名气的武者的男人——梅原淳之——滑步奔了上来。 在急速近身青登的同时,他拔出刀来,借着前冲的势头,将上段起势的刀用力劈下。 青登轻轻地向后跳跃,不偏不倚地躲至梅原淳之的斩击范围之外。 梅原淳之冷笑一声: “躲开了吗……果然有点本事。” 青登微微一笑: “为什么你要说得好像你的招式很难躲开似的?” 梅原淳之面露愠色,变换架势。 “哼!那接下来的这一招……” 梅原淳之的话音未落,青登便从其眼前消失无踪了。 “接下来轮到我出招了,白痴。” 青登手提滴血的定鬼神,表情冷漠,眼神无悲无喜,挺立在梅原淳之的右身侧。 同一瞬间,刀光腾飞! 一只银色飞燕贴地飞行,接着一飞冲天,没入梅原淳之的身体。 梅原淳之的脑袋和双臂无聊地垂下,手中刀“铛啷”地掉落在地。 噗嗤! 又是一股血色喷泉。 青登连看都不看一眼已然断气、软绵绵地瘫倒在地的梅原淳之,将其抛至身后,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向仍活着……或者说是仍剩下来的那仨瘪三。 他们的领袖刀疤脸,以及被他们深深倚重的梅原淳之先后被砍瓜切菜般地斩杀……如此异变,自是令这三人都乱了手脚。 这三人的体型、长相都很有区分度,他们分别是丑逼、高佬和矮子。 丑逼:“别别别、别过来!” 高佬:“等、等一下!” 矮子:“喂!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可是楠木组……” 嗖! 空气呜动了起来。 劲矢一般的细长影子,像飞鸟一样从站在最前方的高佬和矮子的中间飞越而过。 噗嗤——的一声,是利刃入肉的闷响。 高佬和矮子以机械一般的动作转头向后,但见定鬼神不偏不倚地正中丑逼的眉心,锋利的刀刃一直没至刀镡。 脑洞大开的丑逼,一脸的不敢置信。 电光火石的快速攻击,使其身躯尚未反应过来,仍直挺挺地站立着。 刹那间,又是一道影子飞来——这一次,是如大雁般的敏捷身影! 腾跃而起的青登,沿着定鬼神刚才的飞行轨迹,就像是被定鬼神牵引着似的,瞬身至丑逼的脑袋上方。 身体半悬在空中,右手重新握紧定鬼神的刀柄,腰身发力——动作一气呵成——将刀从丑逼的脑壳中横向拔出,然后借着离心力,顺势砍飞左手边的高佬。 当其双足落回地面时,他以右脚为轴,来了个反方向旋身,挥刀斩向右手边的矮子。 矮子并非软弱可欺之辈,他看穿了青登的刀路,瞳孔骤然猛缩的同时,于下意识间如旱地拔葱般地向后急退。 他的这一退,捡回一条命。 尽管未能完全避开青登的斩击,但总算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至必杀范围之外。 嗤——定鬼神的刀尖划破其胸膛的肌肤,虽血流如注,却并未当场致命。 还未等矮子为自己的劫后余生感到庆幸,他便蓦然察觉眼前的光线一暗——高高飞扬的酒红色羽织,挤满了他的视野。 在瞧见矮子后退后,青登便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这一击并不能当场斩杀对方。 于是乎,天赋“一马当先+4”、“神速+6”发动! 青登不费吹灰之力地追上双足尚未落地、身躯仍滞留在半空中的矮子。 人们只见刀光一闪。 又是一颗大好人头飞出。 这个时候,丑逼的身体总算是失去支撑地倒了下去。 同一时间,那個被砍飞出去的高佬也重重地落回地面。 三具尸体不分先后地激起地上的轻尘。 顷刻之间,全场寂然无声。 众人的表情,怎一个“震惊”了得? 围观群众无不变了面色,脸上充满惊骇和诧异的神色。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之间,他们都在彼此的面庞上瞧见强烈的难以置信。 凶名赫赫、就连颇盛名的榎木裕太郎都被其一招放倒的梅原淳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一员来路不明的异乡人给秒杀了…… 如此事实,直教围观群众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登扬起视线,扫了一圈四周的群众,眨了眨眼,作思考状。 此时此刻,他那喜欢耍帅……啊,不,是喜欢维护自己的个人形象的癖好,冷不丁的发作了。 值此情景之下,他莫名地想要说些什么来烘托烘托气氛。 于是乎,青登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后,幽幽道: “又砍了无聊的东西。” 说罢,他用力振刀,甩去刀身上残留的血迹,纳刀归鞘。 “女人,朝我这边走来。” “咦?” 女老板的娇躯轻颤了几下。 她适才虽一直紧闭双眼,但仅凭耳朵所听的动静,再傻的人也知道发生何事了。 在听见青登的命令后,她逃也似的奔向青登。 “好了,你可以睁眼了。” 女老板乖乖听命,顺从地缓缓睁眼。 甫获光明,她便发现自己的身上溅满黏糊糊的鲜血,旋即面色泛白,险些瘫坐在地。 “不要转身,伱身后的光景有点……不太雅观,就这么直接走回你的店铺吧。” “谢、谢谢你!” 女老板勉力地支撑身体,感激涕零地向青登致谢后,踉踉跄跄地逃回她的茶肆。 这个时候,佐那子和古牧夫妇快步移身至青登的身侧。 古牧吾郎嘴角挂笑,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地夸赞道: “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橘君,你的剑术俨然已有大家之风了呢。” 青登闻言,下意识地反问道: “古牧先生,你也懂剑术吗?” “略懂一二,年轻时练过一阵子的剑术,自打开店卖起和果子后,就没怎么碰剑了。” 忽然间,一道充满焦急意味的男声自青登的身后响起: “足下,你快逃走吧!” 青登微微一怔,转身望去。 一名15岁上下的年轻武士——正是适才想要,还跟自己的朋友起争执的年轻武士—— “你所杀的这几人是楠木组的人!” “听你的口音,你应该是自关东来的异乡人吧?你可能不太清楚得罪楠木组意味着什么……总之你快逃吧!” “京都奉行所和楠木组狼狈为奸!” “等京都奉行所的狗官们来了,你就遭殃了!” 年轻武士的这一席话,点醒了在旁围观的其余人。 一时间,围观群众纷纷面露担忧的神情,七嘴八舌地说道: “是啊,年轻人,你快走吧!” “趁着奉行所的狗官们尚未过来,赶紧远走高飞。” “奉行所的狗官都是一帮酒囊饭袋,你只需暂离京都,避过风头后便可转危为安!” 望着热心地劝他们快点离开的京都士民们,佐那子不由嘟囔: “看样子,京都也并不只有眼高于顶的傲慢狂徒嘛……” 随后,她压低嗓音——她没有忘记他们仍在微服私访——悄悄说道: “橘君,我们走吧。” 然而,青登却充耳不闻。 只见他抿着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佐那子见状,不得不朝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橘君?” 这一次,青登总算是开口讲话了。 “……不,我不走,我要等京都奉行所的官差们过来。” 此言一出,佐那子和古牧夫妇的表情上无不浮现出费解的神色。 “仔细一想,我今日虽走遍了京都的各个要地,却尚未去过奉行所呢。” 青登停了一停,随后以坚定的语气补充道: “我要亲眼看看而今的京都奉行所究竟是什么德性。” 佐那子惊讶地睁大美目。 “你要故意被拘押?别闹了,若想视察京都奉行所的话,方法有的是吧?何需采用这样的手段?” “‘路人’与‘囚人’——这两种身份所见到的景色、所体验到的感悟,是截然不同的。” 说到这,青登换上调侃的口吻。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论身份地位,京畿镇抚使远在京都所司代和京都町奉行之上,并且我只对将军大人负责,就算使天皇本人都没法对我指手画脚。再不济,光靠我一人也能杀穿整个奉行所。” “我才不是在担心你的安危。” 佐那子没好气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奉行所的酒囊饭袋们奈何不了你,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没事找事。” 因为青登等人交谈时都压低着音量,所以外人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们只瞧见青登不仅没有立即离开现场,而且还怡然自得地跟同伴闲聊,一脸的悠哉游哉。 以年轻武士为首的适才劝青登快走的好心人们,眼见此状后俱是心急万分。 正当他们打算再说些什么时—— 哗哗哗哗哗哗……!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骤然而至。 循声望去——一员员手持十手、长梯、刺叉等武器的官差们,朝着这边快步奔来。 年轻武士心头一震: “完了……奉行所的狗官们来了……” 官差已至,没有逃跑的机会了……年轻武士等人纷纷朝青登投去惋惜、怜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结果,他们却发现青登仍跟个没事人似的,不仅面色如常,而且还饶有兴致地调侃道: “不管是在何时何地,这些官差都是一副德性呢……总在事端都已结束后才姗姗来迟。” 官差们的领队是一个五短身材的胖子。 他来到鲜血淋漓的现场后,顿时吃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 他看了看身首分离的刀疤脸,接着又看了看心胸开阔的梅原淳之。 “谷口大人?!梅原大人?!” 看样子,他认识刀疤脸等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都是谁杀的?!” “是我杀的。” 青登毫不踌躇地朗声道。 “这些人全是我砍的。” 胖子错愕地望着青登——他大概是头一次碰见这种主动承认罪行的犯人吧。 少顷,回过神来的他,转头朝身后的部下们喊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他抓起来!” 京都奉行所的官差们的综合素质,比青登预想中的要好上不少。 随着胖子的一声令下,官差们顿时摆出十分经典的阵型——手持长梯的站在最前面,用横拿的长梯来封堵目标人物的行动范围;使刺叉等长兵器的则站在后方,他们手中的叉叉棒棒穿过长梯的空隙,对目标人物展开攻击。 就在他们顺利地包围住青登,即将发动攻势的这一刹间……炫目的银光填满了他们的视野。 喀! 他们的耳朵听见刀刃归鞘的声音。 下一瞬间,他们的长梯呀、刺叉呀,统统变为一截截的碎片,掉了满地。 一时间,以胖子为首的官差们都跟见了鬼似的,表情上布满惊骇的神色。 “走开,别拿这些玩意儿靠近我。” 青登冷淡道。 “我会跟你们去奉行所的。只要你们别来冒犯我,我便不会动粗。” 说罢,青登迈开大步。 “带路吧,带我去奉行所。” 被青登的高超剑术所震慑的胖子,鬼使神差地急切道: “好、好的!” 胖子走在前头,亲自给青登带头。 其余官差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其身后。 犯人不仅没有被五花大绑,而且还昂首挺胸、神采飞扬。 官差们却是一个个的都缩紧着身体,神色惶恐。 如此场景,都快让人分不清谁才是犯人、谁才是官差了。 佐那子站在原地,表情复杂地目送在一众官差的簇拥下扬长而去的青登。 古牧吾郎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朝她问道: “千叶小姐,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 佐那子轻叹了口气。 “只能先回一趟驻所,如实地向伙伴们汇报‘我们的领袖被奉行所的官差们逮捕了’的现况。” 说罢,她侧过娇躯,面朝古牧夫妇,郑重地鞠躬致谢。 “古牧先生,阿町小姐,今天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我现在得先失陪了,他日定携礼登门道谢!” 古牧夫妇先后还礼。 佐那子如风一般离去。 就在夫妻俩目送佐那子时,阿町忽地眯起双眼,抬起胳膊肘,轻戳古牧吾郎的柔软侧腹。 “阿逸,你干嘛一边看着千叶小姐的屁股,一边傻笑?” “我哪有在看人家的屁股!你别诽谤我呀!” 古牧吾郎没好气地说道。 “我只是单纯的因为感到开心,所以才笑嘻嘻的而已。” “又新结识了一个大胸脯的女人,就这么让你感到高兴吗?” “才不是呢!你把我说得跟个很好色的登徒子似的。你以为我是谁啊?我怎么可能会被女人迷了心智。” “嚯?当初是谁在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的情境下,就直接对我一见钟情来着?” “……总之,我是因为橘君的成长速度令人惊叹,所以才喜不自胜,绝非出于其他缘故。” “橘君?” “是的。阿町,你应该也看见他刚才的身手了吧?” “嗯……确实厉害。橘君今年应该才21岁吧?阿逸,你觉得现在的橘君和21岁时的你,哪一方更厉害?” 古牧吾郎微微一笑。 “按理来说,应该是我更强,我21岁时就已彻底驾驭‘无我境界’了。但是,橘君身怀无穷的潜力,真到拼死一战时,他指不定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能量。若真让现在的橘君和21岁时的我全力相拼,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话说到这时,古牧吾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地顿住话头。 “……说实话,橘君的亮眼表现,总让我不禁怀疑他和我是否是老乡。” 阿町歪了歪螓首,面露不解。 “老乡?为什么这么说?你是出云人,橘君是江户人,两个地方风马牛不相及啊。” “……” 古牧吾郎勾起嘴角,颊间泛起耐人寻味的笑意。 “阿町,走吧,我们回家。” 说着,他转身面朝归家的方向。 “也罢,这些事情……怎么样都好了。” 他一边牵起阿町的柔荑,一边以自言自语的口吻幽幽道: “我不想再插手人世间的一切事务,我现在只想与心爱的女人一起搓搓面团、晒晒太阳,过上与世无争的悠闲生活。” “真是的……干嘛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 虽然嘴上在嫌弃古牧吾郎,但阿町还是用力地反握住对方的大手。 “谁叫我是对你一见钟情的好色登徒子呢?” “是对我的大胸脯一见钟情才对吧?” “……关于这一点,我倒也无从辩驳。” ******* ******* 其实在12点的时候,豹豹子就已经写满4000+了,但若是不写满5000字的话,本章会断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所以豹豹子又稍稍地迟到了一点点,将本章的字数加到了5000+ 绝对不是豹豹子有意当鸽鸽子!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84章 新选组和会津军出动!包围京都奉行所!【4500】 京都,京都奉行所,白洲—— 白洲:江户时代的奉行所等诉讼机关之法庭,因铺满象征公正与神圣的白砂而得名。 白洲的正中央铺上一层草席,被五花大绑的嫌犯就跪坐在这里。 名为“绳取”的差吏站在嫌犯的身后,手拿捆住嫌犯的麻绳,谨防嫌犯作出不轨行径。 负责协助案件审理的同心坐在白洲的两侧。 负责审判案件的吟味方与力、与力助,以及记录审案过程的书役,统统端坐在嫌犯正前方的大堂上。 注·吟味方:江户时代的司法机构。】 以上,便是江户时代的司法法庭的基本人员配置。 为了减少冤假错案的发生,也为了限制司法机构的权力,幕府有着一整套的既复杂又成熟的司法流程。 嫌犯先交由吟味方与力审讯。 待嫌犯一认罪就由书役记录,由撰要编辑褂对照编辑好的旧记,例缲方再比照前例拟案后提交给町奉行。 注·撰要编辑褂:负责审核书役的法庭记录。例缲方:负责记录及调查判例】 历经多次审讯,确认过嫌犯坦承的罪状后,町奉行就会宣告判刑,判死罪则需经过江户老中的许可。 此时此刻,青登端坐在京都奉行所的白洲的嫌犯位置上,以新奇的目光打量四周。 以前在江户北番所定町回奉公的时候,向来都是他居高临下地审视他人,坐在嫌犯的位置上尚属首次。 白洲的两侧摆有一些用来威吓犯人的拷问刑具,不过依照惯例,并不会随便拷问。 唯有当嫌犯犯下死罪以上的罪行却不愿招供时,与力就会向町奉行申请拷问许可,町奉行再向老中请示,取得老中的许可后吟味方与力便前往牢屋敷,并且在牢屋奉行的陪同下于穿凿所对囚犯进行拷问。 倘若犯人仍不招供,才会带往拷问藏,严刑拷问,犯人罪证确凿却仍不实,就申请“察斗诘”一种刑罚制度,在罪证明确为前提下,无须得到嫌犯自白便可处刑。 负责整起案件的与力和同心,直到处刑结束前都会在场见证。 然而,在天赋火眼金睛+5】的加持下,眼睛很尖的青登敏锐发现:摆在白洲两侧的刑具上并未积有很深的灰尘,到处都有用旧的痕迹,一看便知是经常使用。 青登侧过脑袋,看向已经到场、正大马金刀地分坐在白洲两侧的那2位同心。 “喂,佐藤君,今晚要不要去岛原找点乐子?” “又去岛原?你的精力未免也太旺盛了吧?” “没办法,谁叫莲花屋新来的游女实在是太撩人了呢?那对小脚真是让我欲罢不能啊!” 他们旁若无人地随意闲谈,连看都不看青登这个嫌犯一眼,不论是言行还是外表,都透出强烈的散漫气息。 “……小兄弟,你有钱吗?” 这时,青登身后冷不丁的传来平静的男声。 青登转头向后,望向声音的主人——负责看管他的绳取。 在青登的刀锋面前,官差们都不敢靠近他,更别提用麻绳绑他了。 所以正负责看管青登的这位绳取清闲得很,毋需控住用来捆绑青登的麻绳,仅需直挺挺地站在其身后干瞪眼。 “钱?怎么?你是要我花钱买通你吗?” 绳取嗤笑一声。 “我就一无权无势的小吏,你就是把全天下的金银都塞给我又有何用?你若是有钱的话,可以用钱来买通高桥大人。这样一来,说不定能捡回一条命。” “高桥大人?他是什么来头?” “高桥金三郎,吟味方与力,待会儿就是由他来审判伱。” 说到这,绳取撇了撇嘴。 “小兄弟,你的运气真不好啊。” “前脚刚得罪楠木组,后脚就摊上高桥大人。” “高桥大人是出了名的守财奴。” “长期以来,他凭借吟味方与力的身份,肆无忌惮地敛财。” “但凡是由他经手的案件,审判结果都并不与证据的多少挂钩,只与贿赂金额的大小挂钩。” “只要交够钱,他能将大罪改判成小罪,小罪则改判成无罪。” “若是条件允许,而你的钱又给得足够多的话,就算是十恶不赦的重罪,他都有办法让你于当天恢复自由之身。” “高桥大人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借着官身的便利来捞钱的本事还是有的,而且很高。” “论徇私枉法的能力,他简直是不世出的天才。” “纵使是已经证明无罪的人,他也要狠捞一笔。若是不交钱,他就将你的无罪判决改为有罪判决。” “总而言之,小兄弟,你若有钱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你的家人,让他们带钱过来。这是你活命的唯一机会,你好好地考虑清楚。” 说到这,绳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一顿,随后换上严肃的语气: “顺便一提,你可别自恃武勇,任性妄为,觉得自己可以在这个京都横着走了啊。” “我知道你的身手非常了得。” “我已经从朋友那儿听说了,大名鼎鼎的梅原淳之在你手上连一个回合都没走过,十几個手拿长梯、长枪的官差一起上,都没法近你的身。” “但你的身手再怎么了得,还能与整个京都奉行所对抗不成?” “就算你成功地杀了出去,从今往后也要背负沉重的通缉令,过上颠沛流离的一生。” “饶是天下无双的绪方逸势,在被幕府重金通缉后也因不堪纷扰而隐姓埋名,过上世人连其生死都毫不知晓的隐居生活,更何况是你呢?” 青登听罢,眨了眨眼,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感谢你的善意提醒。久闻京都奉行所是一滩腐臭的垃圾堆,里头烂人横行。现在来看,也不尽然。” 绳取耸了耸肩。 “你过奖了,这么沉重的评价,我可担当不起。”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别把我想象得太崇高了。” “你斩杀了楠木组的人——如此壮举,使我倍感解气,我是出于此故,才决心尽己所能地帮你一把。” 他停了一停,沉默了片刻后,把话接了下去: “我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看到自己的家乡被那帮所谓的尊攘志士搞成如今的这副德性,我的心里也感到很痛苦。” 青登抿了抿唇,作若有所思状: “那么……依你之见,我要花上多少钱才能脱罪呢?” “你把楠木组的人给杀了,要想脱罪的话……少说也要100两金。” “100两金?” 青登不由嗤笑。 “普通的平头老百姓哪可能出得起这么大的一笔钱?” 绳取“唉”地长叹了一口气。 “是啊,就是因为普通的平头老百姓根本就出不起这笔钱,所以到头来受苦受难的人,尽是那些饥寒交迫的可怜人。” “那些腰缠万贯、带金佩紫的富贾贵胄,却能凭着雄厚的家财、崇高的身份,得意洋洋地逍遥于法外。” “此刻世上只要钱,谁还讲理呢?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啊。” 青登深以为然地轻轻颔首: “……尊攘志士肆意妄为、各方势力你抢我夺、官府权威荡然无存,京都的社会秩序真的是比我预想中的还要糟糕呢。” 绳取苦笑一声: “谁说不是呢?虽然幕府新派了一个京畿镇抚使过来,但依我看,这个新官多半是不能成事的。21岁的年纪,麾下仅有寥寥的百来号人,能顶什么用?莫说是强大的长州军、萨摩军了,恐怕光是楠木组,就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 “……这话可不好说啊。” “嗯?” 绳取耸了耸眉,下意识地朝青登投去疑惑的视线——只见对方面露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应该也能从我的口音中听出来吧?我是关东人,所以对于这个江户出身的新上任的京畿镇抚使,我有着远比你们更加深刻的了解。” “据我所知,京畿镇抚使……也就是那个橘青登的行事风格可粗暴了,最擅快刀斩乱麻。”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青登的话音刚落,白洲前方的大堂深处便忽地传来由远及近的足音。 绳取脸上变色: “啧!高桥大人来了!” 同一时间,坐在白洲的两侧、适才一直在闲聊的同心,这个时候也不再说话了,他们忙不迭地敛紧双唇、坐正身子。 “小兄弟。” 青登的头顶传来绳取的轻飘飘的声音。 “该尽的仁义,我都已尽了。你接下来就自求多福吧。若想用钱来买通高桥大人,你就直接高喊一声‘我尚有一样能够证明我无罪的证据尚未示出’,这是咱京都奉行所的通用暗语,如此一来,高桥先生便能明白你的用意了。” “……” 青登不作声,只以平静的眼神平视前方。 须臾,那串沉重的脚步声,总算是来到他的正前方。 青登扬起视线——一座丑陋的肉山映入其眼帘。 狰狞的横肉、肥胖的体型、令人不敢恭维的五官……若不是因为他穿着官差的服饰,否则真叫人难以想象这种丑得跟个异性似的家伙,居然会是堂堂的吟味方与力。 高桥金三郎弯曲肥硕的腰身,十分费力地在青登的正前方跪坐而下。 他甫一坐定,便以洪亮的大嗓门喝道: “你就是枉杀忠良的案犯吗?报上名来!” “……关东浪人,木下佐司。” 青登随口报上一个用他的女朋友们的名字拼凑出来的假名。 …… ……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驻所,某条缘廊—— “哈啊啊啊” 土方岁三一边用力地伸懒腰,一边自言自语地抱怨道: “可恶……好想抱女人啊……” 精力旺盛同时又格外风流的土方岁三,属于“一天不跟女人睡觉就浑身难受”的体质。 “好想快点去体验一下京都女人的味道啊……” 说着,他扭头望向岛原所在的方向。 在青登的明令禁止下,除非京都的局势恢复稳定,否则新选组的全军将士都不得去岛原、祇园等风月场所寻欢。 土方岁三虽忠实地遵守此令,但心痒难耐的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岛原的地理位置、人气游女等重要信息,逐一地调查清楚。 对于像他这样的“真·好色之徒”来说,京都女人那享誉全国的曼妙风情,实在是充满致命的吸引力。 正当土方岁三的心思飞向那远方的岛原时—— “土方先生!土方先生!” 总司的焦急嗓音,倏地传入他的耳中 土方岁三用力地挑了下眉,随后扭头望向正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他奔来的总司。 “总司,何事?怎么一大清早就慌慌张张的?” “土方先生!不好了!橘君被京都奉行所的官差们带走了!” 土方岁三愣住了。 “橘?京都奉行所?被带走了?” 他将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不管怎么想都不应该并列在一起的词汇,以错愕的口吻重述了一遍。 总司用力点头,随后将这起事端的始末言简意赅地道出。 青登曾当众公布过新选组的“指挥层级”。 在青登的明确规划下,新选组有着十分明确的指挥链条。 当青登不在时,由副长土方岁三来接手新选组全军的指挥权。 青登和土方岁三都不在时,指挥权归局长近藤勇所有。 以上三人都不在的话,便由总长山南敬助来挑大梁。 因此,当佐那子回到驻所,将“首领被捕”的状况通报给伙伴们后,总司立即找上土方岁三。 土方岁三听完总司的简洁汇报后,若有所思地沉吟起来。 少顷,他脸上的“若有所思”变为“恍然大悟”。 “土方先生,我们现在应如何行动?” “如何行动?那还用说吗?” 土方岁三“哼”地冷笑出声: “点起全部兵马!包围京都奉行所!” …… …… 京都,金戒光明寺,京都守护职本阵—— 金戒光明寺,净土宗的大本山。 穿过入口处的“高丽门”,接着便是一条漫长的坡道,然后是一重又一重的石垣和曲折的路线,让人觉得这里彷彿是一座城郭…… 事实上,确实如此。 江户时代初年,德川家康为了在京都驻军的不时之需,将金戒光明寺以城廓构造加以大幅改建。 等到战时,金戒光明寺就是一座绝佳的城池。 出于此故,会津藩才选择这里作为本阵。 此时此刻,松平容保的办公间—— “什么?你再说一遍!” 松平容保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面前的部下。 跪伏在榻榻米上、以三指支地的部下毕恭毕敬地应诺了一声: “回主公!橘大人因当众斩杀楠木组的尊攘志士,而被京都奉行所的差吏所擒!” “橘大人……被京都奉行所的差吏……所擒?” 松平容保以复杂的语气喃喃自语。 如此口吻、如此腔调,仿佛在诉说着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咒语。 “……大胆!” 只听“啪”的一声,松平容保把手中的公文重重地拍到桌案上。 “京都奉行所……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为了包庇无恶不作的尊攘志士,竟然连京畿镇抚使都敢抓!” 松平容保“呼”地站起身。 “传我军令!点起200人马,包围京都奉行所!” ******* ******* 如何?今天可是准时更新了哦!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会津藩的前身是战国时代的芦名氏。芦名氏就是《只狼里的苇名国的原型,芦名和苇名的读音都是“ASHINA”,所以大家可以脑补成新选组和苇名军并肩作战。 第85章 兵围奉行所!敢抓橘大人?反了你!【5300】 京都,京都奉行所,白洲—— “木下佐司!你可知罪?” 不得不说,高桥金三郎的洪亮嗓门确实是极具威慑力,很有法官的范儿。 缺少历练、没啥眼界的平头老百姓,在遭高桥金三郎吼了这么几嗓子后,多半会被唬住吧。 但是……对于淌过尸山血海,与一桥庆喜、松平春岳、胜麟太郎等风流人物比肩齐声,就连高高在上的德川家茂和天璋院都可以随意相见的某人而言,高桥金三郎的这点能量,显然还不如佐那子、木下舞的一个冰冷眼神。 “我有何罪?” 青登神色平静地反问道。 兴许是青登的淡定反应出乎其意料,高桥金三郎不禁一愣。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猛拍大腿,喝道: “你当街杀人!而且还是连杀5人!如此残暴的罪行,世人皆有目共睹!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 青登闻言,耸了耸肩。 “这位大人,你的这一席话,我可就不大明白了啊,我哪儿有杀人?” 高桥金三郎又是一愣。 “你说什么?” 不仅是高桥金三郎,与力助、书役、同心、绳取……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天赋“帝王之术”、“欺诈师+1”的加持下,青登的诚恳表情、真挚语气,震慑住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青登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把话接了下去: “我只不过是踩死了几只蟑螂,而且还是会往人的身上飞、除了使人倍感恶心之外便一无是处的那种蟑螂,你怎能判我有罪呢?难不成这就是京都奉行所的特色?会给踩死害虫的人判罪?” 高桥金三郎听罢,总算是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恼羞成怒地暴喝道: “闭嘴!少跟我掰扯这些歪理!” “哼!伱这东夷倒是很会耍嘴皮子!” “那我换个问法!” “谷口彦次郎、梅原淳之、田森仁藏、,津武良森、森山野仁——以上五人,可是被你所杀?” 青登淡淡道: “我不认识这些名字。如果这些名字是属于适才调戏妇女、企图毁坏他人财产的那5条害虫的,那么他们确实是被我一一砍杀。” “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吼毕,高桥金三郎侧过脑袋,朝身旁的与力助使了一個眼神。 与力助心领神会地轻轻颔首,从怀中掏出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认罪状,起身递给青登。 “现在,你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乖乖地在认罪状上签字画押!” “其二,饱受酷刑的折磨,然后再在认罪状上签字画押!” 青登接过认罪状,十行俱下地扫了一眼。 尽是文绉绉的字句,里头的内概括一下大致是:那些忠良的尊攘志士都是我杀的!我是畜牲!我不是人!全都是我的不对!我真的好后悔啊! 刀疤脸等人被摘得干干净净,青登被描绘得罪大恶极。 若是签字画押了,那么锅就全甩到青登的身上了,对方是公忠体国的义士,自己反倒成了罄竹难书的恶棍。 青登放下手中的认罪状: “据我所知,吟味方与力是不能擅用私刑的,唯有当嫌犯犯下死罪以上的罪行却不愿招供时,吟味方与力才可向町奉行申请拷问许可,町奉行再向幕府老中请示,取得老中的许可后才可将嫌犯带至穿凿所进行拷问。” 青登的话音甫落,高桥金三郎旋即面露极浮夸的戏谑神情。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东夷还挺懂法!” “没错!你说得很对!吟味方与力确实是不能擅用私刑。” “但是,这里我最大!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莫说是私刑了,只要我愿意,仅需我的一句话便能将你扔进牢屋敷里去!把你和那些众道人士关在一起!” “我瞧你长得还挺俊俏的,那些深谙众道的家伙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我想把你搓圆就搓圆!想将你捏扁就捏扁!你还能状告我不成?” 青登闻言,意味深长地冷笑几声,随后追问道: “容我冒昧一问,我若在认罪状上签字画押了,之后将会被判处何种惩罚?” 高桥金三郎撇着嘴,其脸上的轻蔑之色浓郁得无以复加。 “当街行凶,而且还是伐害忠良的尊攘志士,如此凶残的罪行……勒令你切腹谢罪,都算是轻判了!” “……既如此,那还真是奇了怪了啊。” 说着,青登将双手交叉拢进羽织袖中,摆出一副费解的模样。 “嗯?你又想说什么?” 高桥金三郎轻蹙眉头——青登的嘴皮子之利,他算是领教过了。 “虽然这是我许久以前便有的感悟了,但多亏了今天的‘京都一日行’,我的这番感悟更加深刻了。” “当有钱有势的名公巨卿们肆意妄为的时候,法律有如无物。” “可当无依无靠的平头老百姓们不慎犯法时,法律又突然变得高尚、不可侵犯了起来。” “要你交罚金的时候,一文钱都不能少;要你以命抵命的时候,屠刀毫不留情。” “到头来,本应无比神圣的法律,尽成了你们这些贪官蠹役用来敛财的工具,尽成了奸邪小人用来为非作歹的护盾。” “浓缩起来就一句话:受苦的永远是没钱没势的人。” “老百姓们惨遭鱼肉的时候,你们到哪去了?” “以楠木组为代表的恶徒们横行霸道的时候,你们唯唯诺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碰上软柿子的时候,你们倒是颐指气使了起来。” “我始终认为,当法律无法给受害者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说句不客气的,据我的深入观察,眼下的京都已是腐烂透顶。” “公正却复杂的法律?它只适用于丰衣足食的和平年代。” “现在的京都只需要粗暴却一目了然的规矩!即伤害无辜者死!” “今日的那5只蟑螂,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会毫不留情地踩死更多的蟑螂。” 说罢,青登捡起认罪状,不带半分踌躇地将其撕扯成万千碎片。 望着四散纷飞的纸片,高桥金三郎当场愣住。 须臾…… “哼、哼哼……哈哈哈哈……!” 他怒极反笑,嘴角咧至耳根。 “你这家伙的嘴皮子确实厉害啊!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还‘毫不留情地踩死更多的蟑螂’……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当你是新来的京畿镇抚使不成?” “不认罪是吧?好!有种!” 啪!啪! 高桥金三郎用力地拍了两下手掌。 紧接着,白洲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4名手持火绳枪的差吏疾步。 他们站到青登的面前,以扇形排列开来,单膝跪地,枪身平举,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青登。 嘶嘶嘶……他们的火绳已经点燃并且固定在火绳夹上,随时可以击发。 “我知道你的身手很厉害,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我长这么大,遇到过不少以一当十的厉害武士。” “但是能够抗衡铁炮的武士,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你若想亲身给我表演一番‘刀破铁炮’,我倒是不介意开开眼界!哈哈哈哈!” 张狂地大笑了几声后,高桥金三郎扭头看向站在青登左右的绳取,喝道: “给他上刑!先让他尝尝海老名刑的厉害!不给这个东夷一点颜色看看,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那位适才劝青登用钱来摆平事端的好心绳取,在犹豫了片刻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压低嗓音,以充满歉意的口吻朝青登轻声道: “小兄弟,对不住了……” …… …… 京都奉行所,大门—— 京都町奉行能势良弼挺着他那肥硕的大肚子,在枪持、供侍、草履取、挟箱持等随从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向奉行所外。 途中,他碰上一个巡街归来的定町回同心。 眼见顶头上司来了,同心立即殷勤地行礼、打招呼: “能势大人!贵安!您这是要上哪儿去?” “哈哈哈哈!我要去找长门大人喝酒!” 说着,能势良弼比了个喝酒的动作。 长门大人——即现任的京都所司代:稻叶正邦。 稻叶正邦官拜“长门守”从五位下,故称“长门大人”。 江户时代有两套官职体系。 一套是江户幕府的官职体系,另一套则是京都朝廷的官职体系。 二者的最大区别,便是前者无品级,后者有品级;前者是名副其实的官职,后者基本就一头衔。 幕府的官职是没有品级的,老中、若年寄、寺社奉行、勘定奉行等职位虽有明确的上下级之分,但不会用“X品”来具体地表现出来。 朝廷的官职便有一品、二品、三品、直至九品的区别,不论是官职名称还是官职的具体职能,都保留了奈良、平安时代的风格,即保留了浓重的唐风。 像什么太政大臣、左大臣、右大臣、大纳言、中纳言,都是典型的唐风名称。 自打源赖朝于1192年建立日本的第一个幕府以来,京都朝廷的地位始终受到打压,连带着他的官职的含金量也跟着不断走低。 早在战国时代,京都朝廷的官职就已基本沦为近似爵位的荣誉称号。 到了而今的江户时代,只要是藩国大名,基本都会受封与其地位相称的朝廷官职,基本都是“XX守”。 这些“XX守”的正式名称是“国司”,即该国的地方官,总管该国的行政、司法、警备等一切政务。 这里的“国”乃日本的古地名,日本的分国制起于奈良时代,根据日本天武天皇所创的“近畿七道”作行政分区而划分,共有六十六国。 江户时代的藩国大名们所拜领的朝廷官职,基本都是朝廷乱封的,除了“身份越显赫的人,所受封的官职品级越高”之外,并无具体的规律。 比如松平容保——他明明是镇守东北地区的会津藩家督,可他所受封的朝廷官职却是“左近卫权中将”与“肥后守”。 左近卫权中将是朝廷的中央官,故暂且不论它,但肥后可是位处西南方向的九州岛上,与会津藩的所在地是一南一北。 会津藩与肥后基本就是卡巴斯基和巴基斯坦的关系——有个基巴关系。 按照日本的传统旧俗,有朝廷官职在身的人,以其朝廷官名相称。 因此,对松平容保的最正式、最隆重的称呼,就是“肥后大人”或“会津中将”。 同理,对稻叶正邦的最正式、最隆重的称呼,便是“长门大人”。 京都所司代乃幕府在京都的代表,负责幕府与朝廷的交涉,向朝廷传递幕府的指示;同时亦监察朝廷、公家贵族和关西地区各大名的举措,并将各地大名送呈天皇的公文先送交幕府审查。 此外,京都所司代也负责京都治安、裁决近畿地区的诉讼和管理京都、伏见、奈良各地的町奉行。 所谓的“位高权重”,不外如是。 出于京都所司代的权能实在过高的缘故,此职从不轻易地假手于人,一般只从领地三万石以上的谱代大名中选任。 稻叶正邦便是山城国淀藩第十二代藩主。 自打幕府设立“京都守护职”一职以来,京都所司代和京都町奉行便被逐渐地边缘化。 眼下又来了一个京畿镇抚使,这二职的权能想必定会被进一步地分割。 对此,稻叶正邦和能势良弼倒是乐见其成。 每天小酒喝着、艺妓抱着、工资拿着,多快活呀? 那些烦心事,就交给京畿镇抚使和京都守护职去操心吧! 道别了同心,能势良弼继续朝大门方向径直前进。 他的前脚刚跨出京都奉行所的门槛,后脚便似有所感地扭头望向左手边的街角。 “嗯?什么动静?” 少顷,街角尽头涌现“沸腾”的“黑线”,像极了疯狂涨高的浪涛。 能势良弼用力眨眼,定睛望去,总算是看清了这条“黑线”的真身——一位位威风凛凛的军士。 上百名军士气势汹汹、有如海啸一般径直地朝京都奉行所拍来! 仅弹指的功夫,军士们便将京都奉行所团团包围,把能势良弼等人堵在了门内。 锦衣玉食了大半辈子、碌碌无能的能势良弼,哪儿见过这种阵仗? 吓得面无人色的他,勉力地强打精神,故作镇静地急声问道: “你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一员玉树临风的年轻武士走上前来——正是土方岁三。 “吾等乃京畿镇抚使麾下新选组。在下是新选组副长土方岁三。” “新、新选组?!” 能势良弼瞠目结舌。 但凡是对时事稍有了解地人,都知道新选组乃京畿镇抚使的直系武装,拥有极高的独立性,只对京畿镇抚使负责。 青登及其麾下的新选组于昨日正式进驻京都,按照松平容保、稻叶正邦、能势良弼等人的原定计划,本应在昨夜就召开盛大的接风晚宴。 但青登以“时间已晚,将士已乏,他日再说”为由,强烈要求推迟晚宴。 既然青登如此要求,松平容保等人自是只能相从。 出于此故,稻叶正邦和能势良弼直至现在都尚未一睹青登的真容。 京畿镇抚使位在京都所司代和京都町奉行之上。 简单来说,青登是稻叶正邦和能势良弼的上官。 上官岂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 ——怎么回事?咱们是犯啥事了吗?为何新选组会杀气腾腾地包围奉行所?而且从人数上来看,新选组是全军出动了? 挟着这样的疑问,能势良弼熟练地在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吾、吾乃京都町奉行能势良弼,不知新选组的诸位大人亲至此地,所为何事?” 土方岁三重重地冷哼一声。 “能势大人,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以下犯上!罪不容诛!” 上百名军士的上百道视线化为巨锤,重重地压在能势良弼的肩上,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以以、以下犯上?” 能势良弼的胖脸上霎时淌满冷汗。 这个瞬间,他的脑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运转。 从上个月的收受某商家的贿赂,到上个星期的去祇园围观‘京都第一美人’,再到前几日的背着正妻去跟情人相会……一路反省过来,他愣是想不到自己到底做了啥以下犯上、得罪新选组的事情来。 “大人,请您说得再清楚一点!” 土方岁三提高音量,一字一顿地厉声道: “你们强行抓走我们的镇抚使大人,若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说法,我们可不会善罢甘休!” “镇抚使大人?!您您、您是指橘橘橘橘橘橘橘、橘大人吗?!” “京都还有第二个镇抚使吗?” 刹那间,能势良弼的胖脸煞白煞白的。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我可不清楚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远方再度传来由远及近的嘈杂足音。 哗啦啦啦啦啦! 又是百来号军士! 此次现身的部队,不仅人数更多,而且装备也更精良,一个个顶盔掼甲、全副武装。 能势良弼循声望去,待看清来者是谁后,他那本已无比苍白的面色,顿时更难看了几分。 “肥后大人?长门大人?” 领衔会津军的松平容保和稻叶正邦,横眉怒目地朝他笔直走来。 ******* ******* 从本章开始,本书恢复回每天早上10点准时更新的更新节奏!看在豹豹子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本章的京都町奉行能势良弼是虚构人物,京都所司代稻叶正邦则是史实人物,望周知。因为实在找不到当时担任京都町奉行的人叫啥名,所以只能原创了。 青登将来是肯定会拜领朝廷官职的,大家猜猜看青登的第一个朝廷官职是什么 第86章 身份暴露!不装了!我是镇抚使!【4300】 一百多人的新选组加上二百人的会津军——三百来号人将京都奉行所围得水泄不通。 如此稀罕、引人浮想联翩的场面,自是吸引来了不少的围观群众。 他们慑于军士们那凶悍的气息,皆不敢靠近,都站得远远的、伸长脖颈来观瞧。 松平容保刻下所流露出来的表情,自是不必多说,一言以蔽之——“严肃”、“凝重”等词汇的最佳诠释。 至于与他并肩同行的稻叶正邦……那紧拧的眉毛、那绷硬的面部线条、那愤慨的神态,仿佛首次知道世间有奸邪。 “长、长门大人……?” 能势良弼试探性地轻声问道。 稻叶正邦一言不发地走到他的跟前。 然后…… 啪! 稻叶正邦甩出一个右巴掌,不偏不倚地正中能势良弼的左脸。 稻叶正邦的身材偏枯瘦,乍一看是个虚弱之人,可他的手劲却着实不小 体型肥硕的能势良弼直接被打得趔趔趄趄,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京畿镇抚使和京都守护职位在京都所司代之上。 而京都所司代的地位又在京都町奉行之上。 因此,即使脸上火辣辣地痛、即使感到心里委屈,能势良弼也不敢抗议或声张。 在踏稳被扇飞出去的身体后,他立即深埋着头、灰溜溜地站回至原位。 “你这混账!瞧你们干的好事!” 稻叶正邦破口大骂。 “你们到底把橘大人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直至刚刚才知道橘大人被抓走了——能势良弼紧抿嘴唇,强忍住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冲动。 这個时候,松平容保以镇定的口吻插话进来: “长门大人,请冷静,打人并不能解决问题。” 同一时间,土方岁三直直地盯着能势良弼,以步步紧逼的气势追问道: “橘大人在微服私访时,斩杀了敲诈老百姓的尊攘志士,结果却被京都奉行所的差吏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抓走了——对于此事,你可知晓?” 微服私访、敲诈老百姓的尊攘志士……听着这些字句,能势良弼脑袋上的冷汗愈冒愈多,渐成滂沱之势。 “具体的事件经过,我、我不太清楚……‘三回’的人应该会知道翔实的具体细节,不如我去把他们喊来吧?” 松平容保摇了摇头: “不必了!你们现在先还橘大人自由!其余诸事,之后再详谈!” “是是是!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稻叶正邦:“你们把橘大人关哪儿去了?” “既然橘大人是被抓来的,那他现在应该在白洲……” “带路!” “是、是!请跟我来!请跟我来!” 能势良弼弓着腰,毕恭毕敬侧过身子,朝土方岁三、松平容保、稻叶正邦等人比了个“请”的手势。 众人迈开大步,两军将士鱼贯而入…… …… …… 京都奉行所,白洲—— 4挺火绳枪径直地瞄准青登的躯干。 这样的距离下,水平再臭的射手也没有打空的道理。 高桥金三郎已然下达严令:但凡青登有任何轻举妄动,不用犹豫,直接开枪! 一方面,火枪手们密切监视青登。 另一方面,绳取们拿来施行海老刑的粗绳。 海老刑是把犯人的两腕紧缚于背后,双脚交叠捆于身前,捆脚的绳子套在脖子上,使犯人的双脚朝下巴处拉,不消一会儿犯人就会全身爆红,痛得冷汗直冒。更甚的是,不久后,全身皮肤会变成可怕的暗紫色,继而是更为可怕的苍白色。 不会致人于死地,却会使人痛苦万分……简直是最完美的酷刑。 高桥金三郎狞笑着,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态,朝青登投去满是戏谑、讥讽的眼神。 “如何?不必强忍哦!若是感到害怕的话,不妨向我求饶!把我哄高兴了,我可以考虑放伱一马!”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得青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不必客气,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我拭目以待。” 说罢,青登微微一笑,不带半分畏缩地与对方四目相对。 霎时,高桥金三郎就跟被鱼刺卡了喉咙似的,露出憋闷、难看的表情。 身为吟味方与力,高桥金三郎的这大辈子算是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 恫吓几声便吓得尿裤子的怂货有之。 不屈不挠、视死如归的硬汉亦有之。 但是,据高桥金三郎的观察、发现,骨头再硬、性情再彪悍的人,在看见逐步靠近自己的狰狞刑具时,眼神中总会浮现出或多或少的动摇、退缩。 然而……青登的眼神如旧,依然平静。 平静之余,似有若隐若现的嘲弄之色…… 这样的表情,既不像是故作镇定,也不像是石赤不夺,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泰然。 望着面露如此神态的青登,高桥金三郎莫名地感到心头火气。 他咬牙切齿,猛拍大腿,大喝道: “妈的!用刑!我倒要看看在将你的双脚绑到脖子上后,你还有没有办法这么张狂!用刑!快用刑!” 那位好心的绳取看了看下令的高桥金三郎,接着再看了看青登,又叹了一口气。 “小兄弟……咬紧牙关吧。你可千万别怪我们啊……” 正当绳取拿起粗麻绳,缓步走向青登的这个时候…… “是哪个狗杂种杀了我的小弟?!” 数名面容肃穆、腰间佩刀的武士,大步流星踏入白洲。 只见为首之人身穿一袭仙台平布料的高档和服,体型精瘦,视线利如箭,眼神悍如虎……这样的长相,光是看着就让人本能地感受到:此人不好招惹。 “咦?山崎大人?您怎么来了?” 就在这伙人倏然现身的这一瞬间……高桥金三郎生动地展示了一出即使是川剧演员见了也要自愧不如的“变脸”。 在审判青登时,高桥金三郎全程一副凶神恶煞、金刚怒目的模样。 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他是什么铁面无情的强硬之人呢。 结果,在瞧见这帮子不速之客后,他的面部线条顿时软化下来,两只嘴角高高翘起,双眼眯成细缝,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忙不迭地站起身,弯着腰,缩着肩,姿态谦卑到极点。 除了表情、动作之外,他的说话方式亦发生显著变化。 那敬语用的……光是听着就觉得肉麻,叫人直起鸡皮疙瘩。 如此显著、有如天悬地隔的前后变化,堪称精湛的魔术表演。 山崎平二郎……即走在最前头、被高桥金三郎唤作“山崎大人”的精瘦武士,站到高桥金三郎的身边,以不咸不淡的口吻缓缓说道: “哼!高桥大人,我为什么会来此,你心里没数吗?” “我本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喝着茶水、抱着女人,突然闻悉我的重要小弟被来路不明的浪人给杀了,我若是对此无动于衷,楠木组的脸面何在?我们之后还怎么混……啊、不,不对,我们之后还怎么实现尊王攘夷的大业?” 说罢,山崎平二郎侧过脑袋,望向青登。 “害我少了一批得力干将的家伙,就是你吗?” 山崎平二郎的眼神中冒现出毫不掩饰的愤怒与杀意。 “高桥大人,你说说吧,这事儿应当如何处理?” “呃……当街杀人,而且还是连杀五人,罪不容诛!自是应当从速从严地重判!然而这家伙死不悔改,不肯在认罪状上签字画押!山崎大人,我正准备对他用刑,让他尝尝海老刑的厉害!待给他上刑后,我倒要看看他是否还有办法继续嚣张下去!” “海老刑?山崎大人,单单一个海老刑,可远远不够啊!” 山崎平二郎轻轻地摇了摇头。 “为国奔走的忠贞之士被残忍杀害,若是不加以严惩,怕是无法平民愤啊!” 高桥金三郎面现迟疑。 随后,堂堂的吟味方与力向区区的雅库扎问策: “那……山崎大人,依你所见,我们应当如何处置这个贼人?” 山崎平二郎扯起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 “让他尝试一遍这里的所有刑具!把他折磨得仅剩一口气后,再将他斩首于三条河原!” 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骤变。 姑且不论那位好心的绳取,饶是其他几位绳取、书役、与力助、同心等见惯了覆盆之冤的人,都不由变了脸色。 就连高桥金三郎这时也不禁一怔。然而,仅刹那的功夫,他就回过神来,心思沉浸在冰冷的利害比较上。 山崎平二郎是楠木组的重要干部,这种巴结楠木组的大好机会,他怎能错过? 于是乎,高桥金三郎几近是毫不犹豫地高声附和道: “原来如此……山崎大人,你的这个法子好!如此卑劣的奸邪小人,确实是不能让他轻轻松松地死掉!那样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我立即照办!” 说到这,他朝绳取们喊道: “都听见了吗?把所有的刑具都拿来!” 绳取们目目相看,面面相觑。 他们终究是无法抗衡高桥金三郎的淫威……他们转过身,走向摆在白洲两侧的刑具架。 那位好心的绳取在临走之前,扭头朝青登投去怜悯的目光,压低声线,轻轻地说: “小兄弟,你的运气真的很不好啊……”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一架接一架的恐怖刑具被抬出。 高桥金三郎和山崎平二郎并肩而立,双双发出得意洋洋的笑声。 心情大好之下,他们肆无忌惮地嘲讽青登。 “喂!东夷,眼下机会难得,我教你一个道理,你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好咯:再锋利的宝刀也敌不过一枚小小的官印!我们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高桥金三郎的话音甫落,山崎平二郎便接过话头: “哼!胆敢杀害我的小弟,就是这样的下场!小子,若有来生的话,牢牢地记住了:‘夹紧尾巴’方为做人的第一要务!” 绳取们手拿各式刑具,缓缓地走向青登…… “……” 自适才起便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的青登,这时总算是有了动静。 他扬起视线,扫视了四周一圈,最后定格在高桥金三郎和山崎平二郎的身上。 “你是叫……高桥金三郎,对吗?虽然打从一开始,你的嘴里就塞满了屁话,但是唯有适才的那一句话,我不得不予以部分的认同。” “你说得很对。” 青登边说边伸手入怀,摸出一柄造型华丽的胁差。 “有的时候,削铁如泥的宝刀确实是敌不过渺小的官印。” 说罢,青登将这柄胁差随意地放至膝前。 望着这柄胁差,霎时间……真的是在一霎间!手拿刑具、正在靠近青登的绳取们纷纷瞪大眼睛,面露难以置信的表情。 下一瞬间,他们不约而同地扔掉手里的刑具,毕恭毕敬地跪伏在地,紧缩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极个别人的身子甚至微微打颤。 突如其来的此等变故,使得上一秒钟还在猖狂发笑的高桥金三郎和山崎平二郎,顿时愣在原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跪下?” 高桥金三郎失态地大喊大叫,随后他伸长脖颈,望向青登膝前的那柄胁差。 只见这柄胁差通体金色,色感温润,质感细腻,刀鞘的鞘身上刻有一枚精致的三叶葵。 刹那间,高桥金三郎便也像适才的绳取们那样瞪圆双眼,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散。 “葵、葵纹?!” 青登勾起嘴角,双手交叉拢进羽织袖中,表情玩味。 “此乃大树公赐给我的宝刀,见它如见葵纹。” “大大、大树公?!” “怎么?你们为什么还直挺挺地站着?难道以前没人教过你们见到葵纹后应尽的礼仪吗?” 就在青登的话音将将落下的这个时候,白洲外倏地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 紧接着,土方岁三、松平容保、稻叶正邦、以及由他们所率领的两军将士鱼贯而入。 仅弹指的功夫,宽敞的白洲便站满了杀气腾腾的军士。 青登慢悠悠地站起身,笑道: “土方君,你们的速度真快啊,我还以为你们会更迟一些才来呢。” 土方岁三耸了耸肩,笑了笑: “自家老大被抓,我们若不以最快速度来展开反应,之后还怎么在京都里混啊?” 松平容保和稻叶正邦走上前来——前者以眼神示意,至于后者则规规矩矩地行了记躬身礼。 “橘大人!” 稻叶正邦恭声道。 “实在是万分抱歉!让您受惊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江户、京都和大坂都有2个奉行所。江户的奉行所分南BJ都的奉行所分东西,都是按月轮值。 因为京都奉行所并非重要场所,所以豹豹子为图省事,就将京都的东西奉行所合而为一了,望周知 第87章 新选组出征!新选组的第一场仗!【4200】 “橘大人,这位是长门守、淀藩家督、京都所司代,稻叶正邦。” 松平容保介绍道。 青登站起身来,面朝稻叶正邦,颔首示意。 “长门大人,久仰大名了。” 稻叶正邦忙不迭地弓身还礼。 “橘大人,失敬失敬,在下才是久仰大名了!” 同一时间,站于稻叶正邦侧后方的能势良弼,亦弯下腰来,摆出诚惶诚恐的神态。 “橘大人,在下京都町奉行能势良弼,今日的变故,实在是万分抱歉!” 望着忽然现身的松平容保、稻叶正邦和能势良弼,高桥金三郎和山崎平二郎双双露出近似茫然的神情。 身为京都奉行所的吟味方与力和楠木组的高级干部,他们自然认得在京都享有至高权威的这两位大人物。 橘大人……大人……人…… 稻叶正邦的这句“橘大人”,如钟鸣般在二人的耳畔回响,久久不散。 拥有刻着葵纹的宝刀、数百号军士直接冲进奉行所里提人、被稻叶正邦尊称为“橘大人”、满口的江户腔…… 高桥金三郎和山崎平二郎的脑海中不分先后地浮现出相同的可怕猜想。 在这个猜想诞生的下一瞬间,高桥金三郎的脸色大变,山崎平二郎的表情亦失去控制。 更正。称其为“猜想”,不大准确。 毕竟,事实已经很明确了,只是他们的情感始终无法跟上现实。 这不可能!这人怎么可能会是京畿镇抚使! 可是,在看见松平容保、稻叶正邦等人的肃穆面容,在直面这铁一般的事实后,他们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打起了筛子,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啪挲、啪挲、啪挲、啪挲、啪挲…… 二人听见身前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青登面无表情地走到二人的跟前,举起手中的葵纹刀,指向他们脚下的地面。 “跪下。” 二人的身躯猛颤,喉头滚动了几下。 紧接着,便听得“噗通”、“噗通”的两声,二人不约而同地以猛虎落地式跪伏在地。 双手撑地,额头紧贴地面——再标准不过的土下座。 紧跟在山崎平二郎的那几名小弟也跟着一同跪地。 一伙人就跟秋后的蚂蚱似的,瑟瑟发抖。 “太高了,再低些。” 他们怔了一瞬,随后赶忙照办。 额头就像要与地面相融在一起似的,身子紧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快贴到地上了。 “身体不动,脑袋抬高。” 高桥金三郎和山崎平二郎继续照做。 他们稍稍地抬高脑袋,使得额头与地面之间留出一段能够埋下两只拳头的距离。 一方面身体紧伏在地,另一方面脑袋又抬着,此副模样像极了伸头出壳的乌龟。 “对,就是这样。” 就在青登的话音落下的同一刹间—— 砰!砰! 他飞起两脚,分别正中高桥金三郎和山崎平二郎的面门。 因为在青登的要求下,二人都抬着头,所以不论是距离的把控还是踢击的角度,都堪称完美。 四散飞溅的鲜血,染红了铺满白砂石的地面。 面门中创的二人,无不是双眼翻白,口鼻淌血,整个人被直接踢翻在地,四脚朝天,意识险些断绝。 青登留了一手,未出全力。 否则,就凭他那在“九牛二虎+3”、“一马当先+4”等天赋的加持下的身体能力,一脚把人踢死只不过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怎么了?快让我见识一下啊?你们那‘弄死我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的高超本领。” 听着青登的这句话,高桥金三郎和山崎平二郎双双打了個激灵,手脚并用地爬回原地,继续像只哈巴狗一样趴伏着,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连脸上的血都不敢擦。 “我瞧你们那迫害平头老百姓的手段,都挺熟练的啊,想必以前曾有不少无辜之人枉死在你们的手中吧?” 二人不敢说话,只是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青登转头看向土方岁三,道: “这几人是乱党‘楠木组’的成员,抓起来!” 接着,他伸手指向高桥金三郎。 “至于这人,他涉嫌与扰乱京都治安的乱党贼寇相勾结,也将他押回驻所!” 高桥金三的表情瞬间失控。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他仓皇地尖声道: “橘大人!我是京都奉行所的与力,京畿镇抚使无权干涉京都奉行所的内务,你不能抓我!” 青登闻言,“哼哼”地冷笑出声。 “想不到你还挺了解京畿镇抚使的权职范围。” “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是无权干涉京都奉行所的内务。” “但伱涉嫌勾结乱党,使京都的治安状况受到极恶劣的影响。” “既如此,我便不得不出手干预。” 青登的用词很准确。 他用于逮捕高桥金三郎的理由,乃是“涉嫌与扰乱京都治安的乱党贼寇相勾结”。 京畿镇抚使虽背负镇抚京畿的重任,但并不俱备行政权。 简单来说,京都奉行所的政策实行、财政税收、人事管理等大小事务,青登都无权过问。 只不过,若是奉行所里出了“叛徒”,使京都陷入治安恶化的不利境地,那青登便有十足的理由去插手其中了。 青登懒得再跟对方废话了,大手一挥: “押下去!” 十数名新选组的队士冲上前来,控制住高桥金三郎、山崎平二郎等人,像拖狗一样将他们拖了下去。 山崎平二郎和他的一众小弟都吓傻了,皆白着脸、颤着腿、眼神空洞、神态呆滞、就跟丢了魂似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高桥金三郎仍很有活力。 “橘大人!饶命啊!饶命啊!长门大人!能势大人!救我!救我啊!” 高桥金三郎望向稻叶正邦和能势良弼——他所熟识的这二位,是他所能指望的最后的救命稻草——投以希冀、哀求、讨饶的眼神。 然而…… 稻叶正邦冷着张脸,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能势良弼虽面露不忍,但还是默默地别开视线。 得罪了京畿镇抚使……整出这样的事端,谁都保不了他! 虽然目前麾下仅有百来号人、既无领地又无独立财源的青登,看起来似乎并不强大,但只要是脑袋正常的人类,都绝不敢在明面上与其作对。 姑且不论他那逆天的个人武力,光是其身份就足以令幕臣及幕府麾下的势力退避三舍。 德川家茂钦点的封疆大吏、德川家茂倚以为重的宠臣……简直把bu叠满了! 早在德川家茂将青登升为“侧众兼御台様用人”的时候,就已向外界传达出了明确的信号:从今往后,青登和我就是同条战线的人了! 青登和德川家茂的强捆绑,令得前者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后者在京都的化身。 换言之:跟青登作对,就是跟德川家茂作对! 尽管在近些年来,幕府的权威下降得厉害,但截至目前为止,真的敢不把征夷大将军当一回事的人或势力,不满双手之数。 待高桥金三郎的哭嚎声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后,稻叶正邦走到青登的面前,再度谦卑地弯下腰。 “橘大人,今日的这起变故,实在是不知如何向您谢罪才好……” 紧跟在稻叶正邦身侧的能势良弼,也跟着躬身致歉。 青登伸出手,扶直稻叶正邦和能势良弼的身子。 “长门大人,能势大人,不必如此,我的眼睛辨得清是非对错,今日之事变的罪魁祸首已被我擒服,但请二位直起身来。” 闻悉此言,二人的面部线条俱是一松,双双流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青登的这一句话,等于是直接地向稻叶正邦和能势良弼表明:我只拿高桥金三郎开刀,不会搞扩大化,更不会因此而怪罪你们。 眼见气氛有所缓和,松平容保适时地走上前来,说道: “橘大人,昨日因时间过晚,无暇举行接风晚宴,今日便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吧?” 松平容保的话音刚落,稻叶正邦和能势良弼便纷纷出言附和。 尽管在幕府先后确立京都守护职和京畿镇抚使二职之后,京都所司代和京都町奉行的权能和地位被大大削弱,但他们终究是京都的“文官”的代表。 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应与他们交恶。 用现代的话语来讲,便是他们具备极高的桶蘸价值。 松平容保的用意很明显——今日出了点小意外,以致青登与稻叶正邦、能势良弼产生了些许不愉快,于是欲借接风宴会来“撮合”他们,弥合他们之间的隔阂。 然而……青登却静静地摇了摇头。 “肥后大人,十分抱歉,在下今夜尚有要事须处理。接风一事,烦请留到之后再详谈。” 松平容保闻言,不由一怔。 “要事?敢问是何事?” 青登微微一笑。 “眼下不宜多叙此事,还请允许在下暂且保密。” 稻叶正邦和能势良弼双双面露失望、遗憾之色。 随后,他们先后出声,尝试着“挽留”青登。 但青登的意思已表达得相当露骨、明确——举行接风宴会,可以,但今夜不行! 既然青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松平容保等人也没法再多言什么了。 “那么,在下先行一步,失陪了”。 青登转头望向身后的部下们。 “诸位,我们走吧。” 说着,他领衔新选组的众将士,扬长而去。 他的前脚刚出京都奉行所,后脚便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土方岁三、近藤勇、山南敬助和清河八郎。 四人见状,立即心领神会地加快脚步,聚至青登的身周。 青登抬起头,看了眼即将被地平线吞没的夕阳。 “向全军传令:整理装备,准备战斗。” 简洁明了的命令。 此令一出,土方岁三等人的神情顿时发生显著且各不相同的变化。 清河八郎若有所思。 山南敬助表情严肃。 近藤勇跃跃欲试。 土方岁三哑然失笑: “橘,今天不过只是咱们进驻京都的翌日哦,这么快就要开启咱们新选组的第一仗了吗?” 青登微微一笑,颊间浮起意味深长的味道。 “京都人不是总将我们斥为‘东夷’吗?既然如此,那就让京都的士民们都开开眼界吧,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东夷的彪悍与凶残!” …… …… 是夜—— 京都,楠木组的本阵—— 楠木组的本阵是一栋四层楼高的豪华宅子。 此宅原是京都某地主的财产。 在楠木组乘着“尊王攘夷”的东风,一举发达后,该地主为卖楠木组人情,便将这栋宅子以白菜价卖给楠木组。 自此之后,这座大宅便被设为楠木组的本阵,直至今日。 就在今时今刻,宅邸最高层的某座房间里,激烈的争吵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消停。 “太一!我们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尽快向橘青登赔礼道歉!表示出‘执牛耳者,非橘莫属’的恭顺态度!我们万不可得罪橘青登啊!” 一名身材消瘦的青年,以恳求的口吻朝高坐在首座上的魁梧壮汉这般说道。 在楠木组的核心成员们齐聚的高峰会议里坐于首座……壮汉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正是楠木组的现任首领——绫濑太一。 这位靠着非凡的眼光和手段,使楠木组脱胎换骨,从原本的不上台面的雅库扎组织,变为而今的凶名赫赫的尊攘集团的奇男子,眼下正抱着双臂,面庞上堆满犹豫与踌躇。 绫濑太一尚未开口,坐在消瘦青年对面的一位胖子便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地驳斥道: “哼!铃木君,你少在这长他人志气,灭我方威风!那个橘青登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根本就无需惧他!” 清瘦青年涨红了脸: “你们简直是疯了!在京都横行霸道惯了,就真以为自己已是天下无敌了吗?” …… …… 同一时间—— 距离楠木组的本阵极近的某条巷弄—— 青登背靠身后的土墙,一边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的虚空,一边往嘴里塞着饭团。 这时,土方岁三走了过来。 “橘,各队都已准备就绪了?何时进攻?” 青登笑了笑,不顾嘴里的饭粒,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急,等咱们的女忍者回来了再说。”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有些书友向豹豹子反映:昂古莱姆一家呢? 放心吧,豹豹子没有忘记他们。像豹豹子这样的色批,怎会遗忘同为女主之一的艾洛蒂呢?现在还不到他们登场的时候,所以就先让他们暂时神隐了。 第88章 逢敌必杀!今夜之后,京都再无楠木组!【4200】 当“山崎平二郎惹到橘青登,他和他的小弟们皆被橘青登所逮捕”的消息传至楠木组的本阵时,以绫濑太一为首的楠木组的一众核心成员,无不仰天飙出日语中的一切脏话。 如何应对此次的突发危机? 楠木组内部大体分为了两个派别——“温和派”与“激进派”。 前者认为:须即刻拜访新选组驻所!极尽谦卑地赔礼道歉,以求得青登的谅解。 代表人物便是这位名叫铃木仁藏的清瘦青年。 至于后者则认为:毕恭毕敬地向青登表示恭顺态度?那咱们楠木组的面子往哪儿搁! 代表人物就是这位正与铃木仁藏争锋相对的胖子:野泽春岱。 “你们真的是疯了!” 清瘦青年……即铃木仁藏声嘶力竭地大吼道。 “我实在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辩、犹豫的呢?” “对方可是京畿镇抚使!威震四方的仁王!” “除了低声下气地祈求对方的原谅,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胖子……即野泽春岱冷哼一声: “铃木君,你大可不必鬼吼鬼叫,有理不在声高!” “我并不反对向橘青登致歉。” “但是,我始终坚持我的观点:我们不应在橘青登的面前做小伏低!” “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可是眼下已有二百多部众的楠木组!” “我们握有‘尊王攘夷’的大义!” “我们的可战之士甚至比橘青登的新选组还要多!” “如今的我们,俨然是京都町内的一股不容小觑的强大力量!” “铃木君,你的主张完全是将我们置于‘远不如新选组’的低下地位!” “像个小弟一样赔着笑脸去登门道歉?我们楠木组的颜面何存?尊严何在?” “铃木君!醒醒吧!” “我们已不再是不上台面的雅库扎了!” “我们理应以平等的立场来与橘青登相处!” 铃木仁藏睁大双眼,旋即拧起两眉,面庞涨红。 “颜面?尊严?你们果然是疯了!” “看样子,近年来的顺遂发展,果真是让你们拎不清自己的斤两了!” “你适才的那一句‘醒醒吧’,我原样奉还给伱!” “你……不对!你们才是最该醒一醒的人!” 铃木仁藏转动视线,扫视了一圈以野泽春岱为代表的“激进派”成员。 “收起你们那张狂自大、自以为是的想法吧!” “大义?可战之士?笑死人了!” “喊口号喊多了,喊得自己都深信不疑了吗?!” “你们真把自己当成侠肝义胆的仁人志士了?” “你们真把我们、把楠木组视作在京都举足轻重的强大组织了?” “得了吧!” “我都已经快弄不清楚你们的这些想法,究竟是在胡搅蛮缠,还是确实的发自真心了!” “既如此,就由我来把话说明白吧!” “狗屁的‘尊王攘夷’的大义!” “你不妨去调查一下,我们的部下中有几人是真把这所谓的大义当一回事的?” “只怕是有不少人连‘尊王攘夷’的汉字都不会写!” “我们只不过是换了一层更易于敛财的皮罢了!骨子里仍是当初的雅库扎!” “至于你所说的‘可战之士比橘青登的新选组还要多’……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口中的‘可战之士’,难道是指那些为了捞好处才蚁附过来的酒囊饭袋吗?” “其中有多少人是不堪一击的行尸走肉?” “其中有多少人是只有在欺压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时才能一展雄风的废物?” “你指望他们去战斗、去打硬仗?” “遭你鄙夷的新选组,可是由橘青登精挑细选上来的勇士们组合而成的军旅!” “就凭你那所谓的‘可战之士’,别说是抗衡新选组了!能不能只单单对付橘青登一人,都是一個大问题!” 吼毕,铃木仁藏再度转身,面朝绫濑太一。 “绫濑先生!请您别再犹豫了!” “时间宝贵,我们越早行动、越早去向橘青登赔礼道歉,就越易换来对方的好感!” “我们尚不了解橘青登的为人。” “他是想做一个决疣溃痈的贪官,还是想做一个恪尽职守的好官,我们犹未可知。” “假使是前者,那便一切好说。” “但若是后者,可就棘手了!” “不管怎样,谨慎行事、努力交好对方,准没错!” “假使犹犹豫豫的,将会坐使宝贵的时机流逝!” 说到这,铃木仁藏停了一停,脸上现出犹豫之色。 俄而,他咬了咬牙关,把话接了下去: “绫濑先生,倘若是以前的你,一定能迅速看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难道说……就连你也被而今的安逸、顺遂生活给腐化了吗?” 铃木仁藏的话刚说完,野泽春岱就像是闻着腥味的猫一样,忙不迭地高声道: “铃木先生!注意你的言辞!你怎能诽谤首领?” 铃木仁藏分毫不让地回怼道: “如果人人都像你们一样,只捡中听的好话来讲,楠木组将永远只是一个靠欺压百姓为生的雅库扎集团!” 全场人的目光集中到绫濑太一的身上。 绫濑太一抱着双臂,作沉思状,紧皱的眉头挤成一个“川”字。 “……铃木君,你所说的这些观点,我并非不能理解,但是……我不得不认同:野泽君的主张也有一定的道理……” 话音未落,他便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冷不丁的抬起头,望向顶上的天花板。 如此举动,自是引起周遭人的困惑。。 野泽春岱问道: “绫濑先生,怎么了吗?” “……应该是老鼠吧。” 绫濑太一默默收回凝睇天花板的视线。 “我刚才似乎听见天花板上有奇怪的动静。” …… …… 楠木组本阵外的某条巷弄——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无比熟悉的爽脆足音。 正在闭目养神的青登睁开双眼。 此时此刻,便见青登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只木箱上,土方岁三、近藤勇、山南敬助、清河八郎、以总司为首的拔刀队的队长们,围成一个扇形,屹立在其身后。 身穿轻便服装的木下舞,如旋风般朝青登这边奔来。 快得不可思议的脚程,素来是木下舞的专长。 原本还只是青登视界内的一个小黑点的她,仅用弹指的功夫就出现在了青登的跟前。 “阿舞,情况如何?” 青登直截了当地问道。 “都查清楚了!” 明明是刚从楠木组本阵里潜出,并且一路狂奔回来的,但木下舞却脸不红气不喘,气息稳定得就像是刚散完步。 “这是楠木组本阵的内部构造图。因为我不怎么擅长绘画,所以画面内容可能有些丑陋,还请见谅。”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份简易的图纸,铺展在众人的眼前。 青登及其身后的一众人等,纷纷地探过头来。 “这里是存放兵器的仓库,我并未找到铁炮、大筒等火器;这里是他们的休息间,眼下正有许多人聚集在此地……据我的统计,目前盘踞其内的敌众,应有百来号人。” 木下舞一边伸手指向地图上的各个地方,一边进行详细的解释。 “绫濑太一就在顶楼的这座房间里开会,从他们的谈话内容听来,与会人员应是楠木组的高级干部们。” 仅片刻的功夫,她就将楠木组本阵里的各个须多加注意的要地,逐一地概述了遍。 待她的解说结束后,青登轻轻点头: “阿舞,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随后,他扶着腰间的佩刀,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转头望向身后的部将们。 “都记住阿舞所传回来的情报内容了吗?” 总司等人纷纷点头。 “那么……上吧!” 说罢,他一马当先地跨出巷弄。 哗啦啦啦啦……潜藏在巷弄深处的新选组的将士们紧随其后。 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全程闭紧嘴巴,不发一言,有如潮水般涌向不远处的、仍是灯火通明的气派宅邸。 不消片刻,原本安安静静的宅邸外围,站满了黑压压的人影。 今夜的这一仗,乃是新选组的首战。 如果连第一仗都打不好,那新选组以后也别想再在京都里混了。 因此,这是一场只许胜不许败的战斗。 于是乎,为求完胜,青登决心采用“牛刀杀鸡”的策略——新选组全军出动! 在青登的统筹下,今夜的作战计划如下: 由他本人、土方岁三和近藤勇统领都察局与拔刀队的一、二、三、四队,正面强攻楠木组的本阵。 山南敬助率领五、七、十队包围楠木组的本阵,构成第一条封锁线,严防任何漏网之鱼的逃脱。 由清河八郎率领六、八、九队,封锁楠木组的本阵外围的各个街道,构成第二条封锁线,防止无关群众靠近战场。 换言之,将由青登、土方岁三、近藤勇、冲田总司、永仓新八、斋藤一、芹泽鸭来组成攻击箭头,迎战楠木组的上百部众! “……今夜的任务只有一个:逢敌必杀!” 屹立在诸队最前方的青登侧过身子,鹰一般锐利的视线,逐一地扫过众将士的面庞。 “今夜之后,京都再无楠木组!” “临战退怯者、畏缩不前者,就地正法!” 青登的眸中迸射出冰凉的寒意。 被这道寒意扫中的人,无不板起面孔、心中一凛。 “跟我上!” 下个瞬间,刀芒乱闪——那高大的门楼霎时化为万千碎片,四散飞溅! 夜晚的静谧被打破。 喊杀冲天! 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被惊动的尊攘志士们神态茫然地冲了出来。 然后,他们便像撞上礁石的水珠一样,撞了个支离破碎、残缺不全! 青登仿佛夜叉化身。 天赋“孤胆+3”发动! 他的双目如电,疾驰向前,一跃跃进了路上的敌群中间。 某人迎面撞上青登。 “你们是……” 他的质问才刚起了个头,青登就直接横砍其脖颈,一颗面庞上仍充满惊愕之色的人头,落至其脚边。 紧接着,他斜向砍中某人的脖颈,然后调整刀尖的朝向,刺穿另一人的胸膛,收回刀时将第三人砍翻在地。 才一眨眼间,便连续放倒了数人。 在这种乱战的情况下,青登通常绝不会去看死于自己刀下的尸体。 尸体犹在翻滚,他的刀就已在准备下一个动作、制造下一具尸体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可知此地是何地?!” 某个家伙一边高声喝问,一边疾风般地扑了过来。 青登翻动右腕,将掌中的定鬼神从正握改为倒握,举刀往上一架,用刀柄底部磕飞对方手中的打刀。 对方的身手出乎意料地不错,打刀脱手后,他迅即地拔出备用的胁差,以力劈华山的架势,将高举过头的胁差,用力地砍了下来,气势之凌厉,像极了轰然崩塌的高山。 就在胁差的利刃即将落到青登头上的这一刹间,青登倏然前冲,屈膝直扑对方的怀中,在躲开对方的攻击的同时,将对方撞得趔趄趔趄,险些倒地。 青登趁隙从下面把刀刺进其喉咙,利落地又收走一条生命。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介绍:剑术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3倍】 嘟嘟!“剑术小成者”无法与“剑之圣者”融合】 天赋融合失败】 总司全程跟紧青登,牢牢保卫他的左身侧。 不得不说,她的站位非常讲究。 因为青登多用右手来挥刀,所以左身侧易成为攻击死角。 总司的站位与保护,弥补了青登的架势缺陷,使他得以更加大胆、放心地进攻! 只见总司背靠青登的左半身,双眼死死盯着自侧前方步步逼近的敌人。 这时候,她余光瞥见又一道黑影出现在她的侧后方。那人拿着短枪,黑暗众枪尖寒光闪闪。 说时迟那时快,她展开行动了。 她拔出腰间的加贺清光,向前一跨步,对着侧前方的敌人一刀劈下,仅一击就送对方去见阎王,接着转身对付后方的使短枪的枪手。 那枪手见总司攻过来了,不禁面露惊慌。 咬紧牙关,硬压下心中的这份慌乱后,他马上摆出架势,挺枪向总司怀里刺去。 总司沉低腰身,躲开了短枪的凌厉攻势,趁着错身的一刹那,她持刀挺身,错身而过般地击飞枪手。 她和青登一样,看都没看一眼倒在地上的败者,扫动视线,寻找下一个敌手。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今天的更新稍微迟了一点点……这是系统的锅!阅文集团的系统又抽风了!绝对不是因为豹豹子忘记设定“按时更新”了,绝对不是哦!豹直气壮.jpg 第89章 一步杀一人!出阵中的新选组的猛将们!【4200】 骚动有如水波荡漾般飞速扩散,越传越快,愈传愈广。 顷刻之间,这栋气派的宅邸、这栋令京都的无数士民望而生畏的宅邸,不复往日的安宁。 从上至下,乱成一团。 …… …… 当那久久不息的动乱声传至顶楼时,以野泽春岱为首的“激进派”与以铃木仁藏为首的“保守派”,总算是止住争吵。 这场双方皆不愿相让、僵持已久的激烈会议,以谁都没有想到的这般方式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 “这股动静是怎么一回事?” “来人啊!来人啊!” 少顷,走廊方向传来急切的、飞速奔来的足音。 当这串足音停至门外时,焦灼的喊声随即响起: “绫濑大人!十万火急!有大量贼人闯进宅邸!来势凶猛!目前已有二十余人丧命!情况急迫!” 刹那间,绫濑太一、野泽春岱、铃木仁藏……房间内的所有人,无不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在经过短暂的呆怔后,绫濑太一回过神来,失态地大吼道。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野泽春岱、铃木仁藏等其余人,亦是情绪激动、反应强烈,就跟得了应激反应似的。 也不怪得他们如此。 自打楠木组崛起以来,他们所过的日子,那叫一个滋润! 由稻叶正邦、能势良弼领导的京都奉行所,已完全丧失基层管理能力,无力整治楠木组。 由松平容保统领的会津军,虽具备轻松歼灭楠木组的强大战力,但因有“监视长州藩和萨摩藩”的重任在身,而根本无暇去理会他们。 楠木组便在这种“无人监管”的舒适环境下胡作非为,从未有哪个人或势力敢对他们当面骑脸。 不可一世惯了,久而久之,绫濑太一等人的脑海里都已产生坚固的思想钢印了:我们可是在京都町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威名赫赫的楠木组!怎会有不长眼的贼人来侵扰吾等?! 不过,绫濑太一到底是将楠木组发展壮大的豪杰。 他咬了咬牙,抓起腿边的佩刀,腾地站起身来。 “也罢!既然有不长眼的贼人来袭,那我们只管迎击便是!向我汇报情况!来袭者的人数、武器,统统向我……” 话未说完,他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整个人僵在原地。 说来也巧,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旁的铃木仁藏也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脸上变色 紧接着,野泽春岱的神色也立时变了。 就像是传染了似的,在座的所有人,一個接着一个,表情纷纷骤变。 俄而,绫濑太一转动僵硬的脖颈,双目发直地紧盯房门。 “有没有……确认到入侵者的身份?” “……” 房外安静了片刻。 然后—— “虽然难以置信……但小的亲眼所见……绫濑大人,闯入者乃……‘仁王’橘青登及他的部众!” 这一瞬间,房间内外变得无比寂静,落针可闻。 绫濑太一的眼白霎时爬满肉虫般的红血丝,表情被强烈的惊骇所支配。 “你说……什么……?!” …… …… 突如其来的侵袭,有如晴天霹雳一般,敲懵了楠木组的志士们,使他们陷入前所未有的零乱之中。 经过短暂的“宕机”后,他们总算是陆陆续续地缓过劲儿来,接二连三地展开或零星、或成组织地抵抗。 此时此刻,十数名志士慌慌张张地挎上刀剑,手忙脚乱地奔赴已成血腥战场的一楼大门。 “这边!这边!跟我来!” “竟然敢打上门来……入侵者究竟是哪路人马?” “谁知道啊!” “别管那么多了!快去将入侵的贼人们挡下来!” 正当他们拥上某条狭窄的走廊时……便见前方的廊道尽头处,屹立着两道无比高大的身影。 “什么人?!” 志士们停下脚步,汗不敢出,如临大敌,像极了惊弓之鸟。 “新选组拔刀队二番队队长,永仓新八。” “新选组拔刀队三番队队长,斋藤一。” 自窗外射入的月光,映白了廊道,照亮了两位剑士的前路。 “斋藤,你攻左,我攻右。” 说罢,永仓新八拔刀在手。 “合理的布置。” 斋藤一轻轻颔首,翘起扶鞘的右手拇指,顶住刀镡,将刀子推出鞘口半寸有余。 “我们上!” 二人同时启动,挺身向前。 他们先是轻踩碎步,然后不断提速! 碎步、小步、大步、疾步——弹指间,二人的身形化为模糊的幻影! 永仓新八边跑边调整架势。 他将掌中的播州住手柄山氏繁高举过头,借着前冲的势头,刀尖映着交接的月光,一道寒芒射向前方诸敌的眼睛。 一条银线泼洒而下。 “噗嗤”——的一声。是肉体被斩裂的声音。 面对像肉食猛兽一样直扑过来的永仓新八,连发出悲鸣的时间都没有,站在队列最前头的志士便被撕碎了。 血液迸溅,白骨露出。 下一息,永仓新八和斋藤一顺着这道撕裂开来的口子,无所畏惧地直冲敌阵。 永仓新八的正面有三个持刀的敌人,旁边又有两人侧攻。 对方并列,用刀反逼永仓新八。 永仓新八作了个深呼吸,气沉丹田,使出一股狠劲儿,把正面三人推开。 自打永仓新八成为试卫馆的一员后,他便得了一个广为流传的外号:“蛮新”。 之所以给他冠上这一外号,既是因为他的性情粗莽,也是因为他的力气实在过大、攻击风格过于狂暴,像极了蛮牛。 单论论肢体力量的话,永仓新八可是仅次于青登和近藤勇的存在。 他那看似随随便便的一推,便使正面三人东倒西歪,被逼得直往后退。 趁着正面三人被逼退的这一空档,永仓新八持刀挺身,车轮般挥刀,肆意地付诸暴力! 霎时,就像台风登陆大地之后,卷起无数生灵一般,只见血沫不断喷出。 鲜血乱溅,血肉绽开,骨头断裂,惨叫四起。 志士们一个个像坏掉的木偶般往左右倒下,每个毙命的人的尸体都是极不完整的,要么脑袋飞出,要么断手断脚,要么被砍成两半。 另一方面,与永仓新八齐头并进的斋藤一,释出着同样凌厉的攻势。 与走“刚猛路线”的永仓新八不同,斋藤一走的是“迅捷路线”。 “哇呀啊啊啊啊啊!” “去死吧!” 两个志士一左一右地夹击斋藤一。 迎面而来的凶悍白刃,并未使斋藤一的面庞上浮现出分毫的慌乱。 他的神态如故——面无表情,不露声色——挺身迎向白刃,在二人砍下来的刀下飘然转身,身后留下两道刀光。 随后,他看也不看后面,面朝前方。 下一息,其身后那两个志士相继倒地,再无生息。 斋藤一甩动左腕,振去刀刃上残留的血迹。 说时迟那时快,无外流的刀法再现。 随着“喳”的一声,斋藤一的刀扫向前方,横砍了身前之敌的头颅。 首级尚未落下,斋藤一便将左脚往后收,身体和两手顺势往左倾斜,顺势折返回来的刀锋“唰”地斩向另一位志士的身躯。 “唔……!” “啊啊……!呜啊啊啊……!” 不分先后地响起两道呻吟。 原来是有一个使短枪的、站在斋藤一正前方的人,也跟着摇摇晃晃地往地上倒了下去。 身高足有1米8有余、手长脚长的斋藤一的攻击范围,那可不是一般的宽广。 在这种狭窄的廊道里,他随手挥出的斩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覆盖住两人、乃至多人。 一眨眼,又有一人从斋藤一的正面猛扑过来。 然而……他吃了身高不足、攻击范围不如斋藤一的亏。 他才刚踏出脚步,腰身便被斩成两截,脑袋和双手无力地垂下,掌中刀“哐当”地掉地,身子摇晃了几下后轰然倒下。 斋藤一是稀世的“左手剑士”。 在与左手剑士并肩作战时,只要配合得当,定能收获非常舒适的体验。 永仓新八的此般布置,便是与左手剑士合作时的最佳阵型——右撇子居右攻右,左撇子居左攻左。 因为惯用手各不相同,所以即使是并肩作战,彼此的攻击也不易互相干扰。 强大的个人实力加上有利的阵型……永仓新八和斋藤一的攻势,可谓是“快刀斩乱麻”。 砍杀者疾奔着、腾跃着、攻击着,愈战愈勇。 被杀者哀嚎着、溃败着、死亡着,毫无招架之力。 当志士们的数量……或者说是幸存者们的数量下降至不足五指之数后,他们彻底地失去战意,回头鼠窜。 然而,以速度见长的斋藤一,仅跨两步就追上了他们。 摄州住池田鬼神丸国重的锐利刀锋,以横扫千军之势,击向逃跑者们的后背。 紧接着,无比怪诞的景象旋即展开。 那几双仓皇逃窜的腿脚仍在向前跑动,但是它们所承载的部位——被切断的腰身以上的部位,在惯性的作用下斜向飞出。 截至十数秒前还喊杀震天的走廊,刻下仅剩这对虎狼之将仍安然站立。 哗啦啦啦啦…… 这时,二人的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密集足音。 “队、队长!呼哧……!呼哧……!总算是追上你们了!” 新选组拔刀队的二、三番队的队士们,稀稀拉拉地现身、奔至永仓新八和斋藤一的跟前。 “你们的动作可真慢啊!” 永仓新八撇了撇嘴,面露不满。 “这边的战斗都已结束了,你们才姗姗来迟。” “是队长伱们冲得太快了!” “是你们太慢了!” 这时,斋藤一以无悲无喜的口吻插话进来: “今夜的战斗尚未结束,闲话之后再叙。” 永仓新八怔了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嗯,斋藤,你说得对。二番队的队士们!继续进攻!这一次,不许再掉队了!我们的目标是绫濑太一的首级!” “哦哦哦哦哦——!” 斋藤一转过脑袋,淡淡地对三番队的队士们说: “三番队,跟紧我。” “是!” …… …… 楠木组的本阵,另一处地方—— “四番队,跟我上。谁若临阵退缩,我就斩了谁。” 呛啷啷啷啷……芹泽鸭慢悠悠地拔出腰间的佩刀。 就在他的正前方,8名志士紧握利刃,摆好战斗架势,严阵以待。 某人壮着胆子喊道: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真正的忠贞爱国之士、新选组拔刀队四番队队长,芹泽鸭。” 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就好似浓缩起最大的力量,芹泽鸭那弹簧般的身体眼看着一瞬间缩到了一起,然后不带助跑地飞跃而起! 刀身高举过头,遮住了月光,寒气四溢的阴影投射在志士们的充满惊恐之色的面庞上。 流光瞬息之间,芹泽鸭的巨大身体已然坠下,稳稳当当地落在志士们的中间。 就在回归地面的前一刹,他的刀如闪电般劈出,挟有重力势能的这一刀,直接劈碎了某人的天灵盖。 紧接着,他以右脚为轴,反手就是一刀,将身后之人砍翻在地。 将刀收回来时,又一人的天灵盖吃了他一招。 再然后,只听“嘭”的一声,空气中倏地响起拳打肉体的闷响——芹泽鸭的拳头重重地击打在另一人的胸上。原来他的刀从这人的前胸刺过后背,只看到他的拳头和刀柄。 前后不过弹指的工夫,就已有四人被芹泽鸭砍瓜切菜地放倒在地。 “啊?京都人就这点本事吗?” 芹泽鸭扯动嘴角,露出不屑的表情,犹如举世皆敌般眼观四面。 仍活着的那几位志士,无不骇得肝胆俱裂,踟蹰不前,既不敢进也不愿退。 对付他们,已不需要芹泽鸭再出手了。 “杀啊啊啊啊!” “干掉他们!” “杀!杀!” 四番队的队士们像洪水一样,如狼似虎地掩杀过来。 哀嚎声与求饶声,先盛后衰…… …… …… 与此同时—— “……小司,我们似乎落单了,这里是哪儿?” 青登扫动视线,观察四周。 “唔……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现在仍在二楼。” 总司一边擦去挂在下巴上的晶莹汗珠,一边侧过螓首,望向身后。 “哎呀,橘君,咱俩似乎努力过头了……” 说着,她露出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只见这对默契十足的老搭档的身后的地板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死尸,几无落脚之地……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在史实里,“谁是新选组的最强剑士”素来是众说纷纭,但不论怎么排位,位列前三的永远是冲田总司、永仓新八和斋藤一。 在文艺作品里,最强者一般是总司。在现实里,流传最广的排序是“一永仓,二冲田,三斋藤”。 第90章 解锁二刀流!用二刀流打群架就是爽啦!【5000】 自战端开启以来,青登便以猪突猛进之势,不知疲倦、毫不停歇地持续进攻。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攻上宅邸的二楼,掌中刀沾满血沫与脂肪,身后是尸横遍野。 货真价实的“手持一把打刀,从大门一直砍到二楼,一个劲儿地砍杀,是血流成河!可我就是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一眼都没眨过”。 青登的进攻速度实在过快,以致后续部队完全无法跟进。 原本相随在他身后的土方岁三、近藤勇、都察局的目付们、一番队的队士们,一个接一个地掉队。 战至现在,唯有那天才剑士仍能游刃有余地步步紧伴在其左右。 借着调整呼吸的空档,总司掏出怀纸,一边擦拭加贺清光的刀刃,一边朝青登问道: “橘君,我们脱队了呢,需要等待其他人跟上吗?” 青登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不必,我们继续进攻。” “我们的奇袭达到了最完美的效果。” “楠木组的瘪三们被我们打得蒙头转向、丢盔弃甲。” “假使在这个时候停下,将会使他们获得珍贵的喘息之机。” “如果让他们缓过劲儿来,我军的伤亡势必增加。” “因此,我们须持续保持进攻态势!使他们无力重整旗鼓!” 说到这,青登停了一停,随后侧过脑袋,望着总司,面泛洒脱的笑意。 “就以你我二人之力,彻底击溃楠木组的军势!” 总司莞尔一笑: “真是的……之后若不给我加工钱,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啊!” 哗啦——的一声,总司将擦完刀刃、沾满血污的怀纸随意地抛洒向空中。 沾有点点殷红血痕的纸片漫天飞舞,像极了飘零的春樱。 待纸片降下,青登和总司的身影已然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人一左一右地疾奔向不远处的通往楼上的阶梯。 正当这时,青登的眉头倏然一动。 吱吱吱吱吱…… 凭着天赋“风的感知者+1”的加持,他十分清楚地听见那“吱吱吱”的声响、那对他而言无比熟悉的声响——弓弦被拉动的声响! 他当即伏低身子,并朝身旁的总司提醒道: “小司,小心,有弓箭手!” 与此同时,他循着声音扫动视线,锁定弓手的位置——只见数名手持和弓的弓手站在通往三楼和四楼的阶梯台阶上,严阵以待。 在发现青登和总司后,他们立即趴到楼梯的栏杆上,挽弓搭矢,顺着楼梯口往下射箭。 “看见贼人了!放箭!放箭!” “射死他们!” “可恶!太黑了!看不清啊!” 嗖!嗖!嗖!嗖!嗖! 箭矢划破大气,呼啸作响。 青登和总司利落的一个就地翻滚,藏身进弓手们的射击死角里。 “……这些家伙的弓术都很糟糕呢。” 青登以戏谑的口吻这般调侃道。 精通弓术的青登,仅从箭矢的破空声听来,便即刻下定判断:这些弓手的水平皆是一塌糊涂。 要么准头歪得离谱,箭矢甫一离弦,便飘到不知何处去了。 要么力量弱得可怜,毫无杀伤力,箭矢刚飞出几步便因失去力道而变得晃晃悠悠的。 但是,不论如何,弓箭始终是是冷兵器战场上的绝对王者。 与弓手为敌,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正当青登思索着万全的应敌之策时—— “我来。” 一旁的总司冷不丁的开口。 紧接着,她的身形化为幻影,闪身冲出藏身地。 速度之快,像极了冲出膛口的炮弹,令青登想叫住她都完全来不及。 “啊!有贼人跑出来了!快把他射死!射死他!射死他!” 嗖!嗖!嗖!嗖!嗖! 犹如飞蝗一般的箭矢齐刷刷腾起,仅瞬息间便迎面朝总司泼洒了过来。 然而,当箭矢飞过来的时候,她已从原地消失了。 总司的速度实在过快,就连其脑后的马尾辫都被强劲的风压给拉拽成笔直的黑线,即使想要预判她的位置,也很难进行捕捉。 与生俱来的恐怖肌力,使总司的爆发力极为惊人。 她的全力奔跑,岂是这些水平差劲的弓手所能应付的? 弓手们徒劳地追着她的身影攒射,箭矢追着她的双足留下的烟尘飞。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身形已然出现在楼梯口的正下方。 借着助跑的势能,以及远超常人的强劲腿力,她旱地拔葱般地向上一蹦,轻轻松松地从二楼跃至三楼的高度。 紧接着,她轻舒左臂,抓住楼梯的栏杆,跟折纸似的身体往上一翻,双足稳稳地站到通往三楼的阶梯台阶上。 总司所选择的“落点”非常巧妙。 她恰好落在位处阶梯最下方、即距离青登和总司最近的那位弓手的面前。 “呜哇啊!” 弓手惊恐地怪叫一声,下意识地举弓瞄准,箭矢直指总司的面门。 他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 但是……当他被总司近身时,其结局就已然注定了。 嗡! 总司的右手肘像断了的琴弦般猛地弹开来,“嗡”的一声传来空气震动的声响,加贺清光的刀锋在空中画出优美的、惊心动魄的银色弧线。 银线过处,这支正瞄准她的和弓弓身霎时断成整齐的两截。 下一息,总司连人带刀往对方怀里搪去。 就跟热刀切黄油似的,加贺清光的锐利刀尖不费吹灰之力地洞穿了弓手的身躯。 总司就势向右一个横扫,他的衣裳、血肉、筋骨,统统被锋刃切割得粉碎。 生息尽断的弓手在惯性的作用下,软绵绵地倒向旁边的楼梯栏杆,继而翻过杆身,沿着楼梯口一路往下掉,重重地摔在一楼的地板上,血雨淋漓。 总司前脚刚收回加贺清光,后脚就俯身前冲,拾级而上。 她在助跑了几步后,倏地腾身跳起,朝前方的另一位弓手的头上径直跃去。 她并未挥刀攻击,而是伸出右脚,重重地踩在此人的脸上。 被总司的小脚踩脸——对某些群体来说,这兴许是极爽、极珍贵的奖励。 但对这位弓手而言……很明显,他并不享受这样的“奖励”。 嘎吱! 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弓手的脸上多出显眼的鞋印。 鼻骨粉碎,断牙飞出。 总司以此人的面庞做踏脚板,一个借力从其顶上高高掠过,继续在空中“翱翔”,径直地飞向更高层的阶梯、飞向更前方的矮个子的弓手。 举刀过顶,借助落地时的势能,将这位矮个子的弓手砍翻在地,动作行云流水。 下一息,她回身一刀,将背后的那位被她踩脸的、意识几近断绝的弓手砍飞了出去。 不知不觉间,沿着楼梯一路往上进攻的总司,已经抵达通往四楼的阶梯。 “妈的!去死吧!” 仍活着的、现在距离总司最近的那位弓手,以极迅疾的速度搭矢,瞄准总司,抬弓就射。 他的速度虽快,但总司却更先一步地拎起地上那位矮个子的弓手的尸体,以此作为肉盾,挡住了这一箭。 紧接着,总司左手提着这具尸体,“咚咚咚”地猛踏阶梯,对这位弓手发起“盾牌冲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弓手借喊叫来掩饰心中的惧意的同时,手上动作不慢地又连射了两箭。 不高不矮、不壮不瘦的尸体,完美地藏住了总司的娇小身躯。 他所射出的这两箭,皆深深地扎进其同伴的尸体中,未能伤总司分毫。 一眨眼,他的视界被这“肉盾”所填满。 再一眨眼,填满其视界的物事变为闪亮的刀光…… 总司扔开“肉盾”,双方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楼梯口的半空中又多出一具正作自由落体的尸体。 至此,楼梯上的弓手被悉数肃清,仅剩站在四楼上的那2位弓手仍安然活着。 在目睹总司的人挡斩人、佛挡杀佛的如虹攻势后,这俩人彻底失了战意。 就在他们正欲抛下武器、转身逃跑的这个时候……一道颀长的身影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的背后。 两道银芒,一闪而过。 刀光与血色齐飞。 这俩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断了气。 总司跨越最后一枚台阶,继青登之后地顺利登上宅邸的四楼。 “嗯?橘君,你的动作怎么比我还快?” 望着正朝他径直走来的总司,青登没好气地说道: “真是的,就算要发动攻击,也至少跟我说上一声啊。” “嗯?我不是说了一句‘我来’吗?” “你撇下一句‘我来’后就直接冲上去了,这个样子算不上是事先通知啦。” 总司嘻嘻一笑。 “橘君,只不过是对付这种程度的对手而已,就毋需特地向你汇报了吧?” 眼见拗不过总司,青登只得苦笑一声。 四楼是楠木组本阵的最高层。 据木下舞所传回来的情报所示,截至新选组发起进攻之前,楠木组的领袖绫濑太一及其麾下的一众干部,都正在顶层的某座房间里开会。 凭着天赋“过目不忘”的加持,青登深深记住了木下舞亲手绘制的“楠木组本阵构造图”的每一处细节。 青登环视四周一圈,迅速锁定绫濑太一等人的所在地……即会议间的方位。 “小司,往这边走。” 二人并肩前行。 不消片刻,一条既长且深的幽暗走廊映入他们的眼帘。 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便听得前方“哗啦啦啦”地传来响亮且密集的脚步声。 一位接一位志士从走廊的深处、两侧的房间涌出,填塞廊道、堵住青登和总司的前路。 人数不少,估摸有二十来号人。 被他们紧握在手的二十来把凶器,将整条走廊照映得若明若暗。 这应该是楠木组本阵的最后防线了。 青登和总司极具默契地双双侧过脑袋,对视一眼。 然后,就跟提前约定好似的,二人以整齐划一的动作抽出束袖带,用牙齿和不握刀的左手,“唰”的一声,将各自的羽织袖子牢牢绑紧。 同一时间,对面的阵列中爆发出洪亮的呐喊: “杀!” “上啊!”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志士们挥舞刀枪,朝青登和总司径直扑来! 二人不发一言,默默地挺身攻上! 刹那间,冲击与铿鸣响彻走廊! 加贺清光的锋刃上的寒芒被骤然拉长——总司仅凭一记稀松平常的横斩,就一口气夺走3人的性命。 伴随着悲鸣与呻吟,鲜血一下子溅起数尺高,一部分染在天花板上,另一部分在半空中绽放成一朵朵艳红色的樱花,然后缤纷落下。 “去死吧!” 一个体型健硕的壮汉快速逼近总司,一边跑一边将刀高举过顶。 突然间,青登倏地自斜刺里蹿出,拦在了壮汉和总司之间。 只见其掌中的定鬼神从左下段的位置像一条柔韧的皮鞭猛然弹了上来,才一眨眼便砍死了壮汉。 紧接着,他沿反方向再挥一刀。 站在他正前方的那2位志士就像被施了“定身魔法”一样,全都愣在原地。 当这抹银白刀芒消融于大气时,这俩志士相继倒地,鲜血井喷,犹如泉涌。 青登在血雨中一甩刀,因为斩速过快所以就没沾上几滴的血水全落到地上。 一个志士从前方的阴影里蹿出,用短枪刺来。 刹那之间,总司冲上前来。 这次换她挡在青登与敌人之间了。 她用刀将枪头格开,上前一步,挥刀猛劈,虽使其毙命,但对方在临死之际,目露凶芒,掷掉短枪,伸出双臂,使尽最后的气力,死死抱住加贺清光的刀身,不让总司拔回。 这稍纵即逝的战机,清楚分明地映入诸敌的眼中。 一名距离总司最近的志士眼见有机可乘,忙不迭地攻向少女。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 “小司!” 伴随着青登的大喊,总司听见空气中传来由远及近的、“呜呜呜”的声响。 她抬首望去——定鬼神划着圈儿,朝其头顶径直落来。 她与青登那仿佛与生俱来的深厚默契,令她于瞬息间下定判断——她不带半分踌躇地松开手里的加贺清光,腾身跃起,轻舒右臂,一把捞住定鬼神。 下一刹,悬于半空的她轻踩旁边的走廊墙壁,翻了个跟头,调整身位,落到那名逼近她、试图乘虚而入的志士的背后。 总司轻描淡写地挥了下刀,然后转过身,面朝其他敌人,不再看这位志士一眼。 志士张开双脚,僵立在原地,身上看不到任何血迹,好像遭到雷击,他右手仍握着刀,左手压住左边的脖颈。 少顷,他像一具朽木,直挺挺地倒了下来——他的脖子像裂开的贝壳般绽出猩红的伤口,浓稠温热的鲜血漫过其指缝,汩汩流出。 同一时间,青登释出愈发凶残的攻势。 虽将定鬼神暂借给了总司,但众所周知:定鬼神早就不是青登的唯一真爱了。 噌! 紫光衔起天地! 毗卢遮那甫一出鞘便越过空中,夺去某人的性命。 青登再一挥,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被收走。 不论是锋利度还是坚韧度,毗卢遮那皆非定鬼神所能比拟。 因此,青登的刀势比先前更加利落、更加犀利!像极了卷云劲风! 少顷,他来到加贺清光的旁边。 那位凭着最后的气力与意志力,死抱着加贺清光不放的志士,已经面部朝天地瘫倒在地。 至于插在其胸口上的加贺清光,则像“石中剑”一样直挺挺地立着。 青登将毗卢遮那交到左手,然后用腾出的右手拔出加贺清光。 对于身怀“九牛二虎+3”、“虎之臂+4”等天赋的青登来说,从这个已经断气的家伙手上夺回加贺清光,基本就跟摧枯拉朽似的。 加贺清光的锋刃极长——这还是他首次使用此刀。 青登翻动右腕,将掌中的加贺清光从正握改为倒握。 天赋“左利手+1”、“左右互搏”,发动! 他像个小风车一样,旋转着身体、一头扎进前方的敌群。 左手正握的毗卢遮那、右手倒握的加贺清光,犹如风车的两只叶片,每一次的转动,都会泼出新的血泉、收割新的生命。 实质上,自打天赋“左利手”获得升级,多了个“+1”的头衔后,青登的左半身就已比右半身要灵活了。 只不过他用惯了右手,所以也就继续以右手作为“主攻手”了。 愈渐惨烈的廊道上,青登和总司以目不暇接的速度交换攻防。 他们从一个血柱跳往另一个血柱,闪转腾挪,批亢捣虚! 一个又一个身影倒下。 鲜血将一面面墙壁、一块块地板染得殷红一片。 “猎手”与“猎物”的身份定位,早在开战之初就定下了。 终于,幸存的“猎物”终于忍受不住被单方面屠杀的绝望境况,如雪崩般退后溃散。 但是,这些弱小的“猎物”,怎能从技巧高明的“猎手”刀下逃脱呢? ******* ******* 我的腰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过劳了而已,擦点药酒、注意休息便能痊愈!豹休息.jpg 看在豹豹子带伤更新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91章 歼灭楠木组!新选组的首战完胜!【5200】 第577章歼灭楠木组!新选组的首战完胜!5200】 在以一敌多时,手握双刀的二刀流的杀敌效率,自然是比只用一把刀的一刀流要来得高——前提是你能耍得动两把刀的话。 武士刀很沉,对于因基因缺陷和饮食结构不合理,而多半身形矮小、营养不良的日本人来说,光是能用好一把刀就已很是不易。 强行使用双刀,往往只会落得两个尴尬下场。 要么是完全挥不动刀;要么就是没挥几下,身体的节奏感就乱掉了,左右手开始互相打架了。 因此,二刀流自诞生以来就被人们视为“邪剑”,遭受日本剑道界的长期排斥。 不过,二刀流的那些使用限制,对青登而言完全不成问题。 武士刀很沉? 在“九牛二虎+3”、“虎之臂+4”等天赋的面前,纵使刀剑的重量再升高个2、3倍,青登依然能挥舞如飞! 身体的节奏感会乱掉,左右手容易打架? 增强肢体协调性的“水之体+3”以及能够一心二用的“左右互搏”表示:节奏感?这是什么东西?左右手容易打架?这又是什么东西? 对于武术……或者说,对于世间的一切学问,青登从不抱持门户之见。 他所遵奉的学习理念,一直是海纳百川,取百家之长。什么技巧好用就用什么,什么知识有效就学什么。 一直以来,他靠着“鬼之心+5”和“剑之圣者”,偷学来了不少它流的实用技能。 比如:示现流的“猿叫”、北辰一刀流的“抽刀术”和“打手”。 因此,他和土方岁三一样,早就不是纯粹的天然理心流的剑士了。 回顾过往,不论是与讨夷组决战的时候,还是只身攻入清水邸的时候,每逢敌数过多的紧急状况,青登都曾临时使用过双刀。 就他的个人体会而言,若是使用得当的话,二刀流在群战时的杀敌效率,确实是远胜一刀流。 有道是:技多不压身。 使自己的攻击手段更加多样化,总归不是坏事。 更何况,若不尝试着开发二刀流战法,他的“左右互搏”和“水之体+3”可就极难有用武之地了。 于是乎,大概就在1年多以前,青登决心学习二刀流剑术。 然而……二刀流实在是冷门得厉害。 遍观全江户上下,根本就没几座道场会教授二刀流。 仅有的那几家有传授二刀流的剑馆,水平基本都乏善可陈。 青登所认识的技艺高强的二刀流剑士,也就只有千叶道三郎了。 既然除了千叶道三郎之外,自己就不认识其他的靠谱的二刀流剑士,那么理应做的事情便很明朗了——他直接找上千叶道三郎,请求对方传授二刀流的技巧、心得。 自打佐那子当众亲吻青登,二人的关系变得极暧昧后,青登在千叶家的地位便发生了相当显著的变化。…. 千叶定吉看向青登的目光里总带着慈祥。 千叶道三郎、千叶多门四郎等人总对青登释以手足兄弟般的关怀。 在这个社会风气仍很保守的时代里,一名女子当众并主动亲吻某男子……面对这样的状况,除了“他们已是即将谈婚论嫁的亲密恋人”之外,千叶家的老少爷们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 每当千叶定吉等人询问佐那子“你准备什么时候与橘君完婚”时,佐那子总会表情怪异、不作应答。 她的这种“忸忸怩怩”的态度,令他们更加认定:青登和佐那子的关系稳了! 上至大家长千叶定吉,下到小老弟千叶多门四郎,都已将青登默认为佐那子的未婚夫,视青登为一家人。 事实上,除了千叶重太郎之外,他们并不知道佐那子从不正面回答“何时与青登结婚”这一问题的根本原因,更不知道跟青登暧昧的对象并不只有佐那子一人…… 总而言之,凭着“妹夫”的身份,青登在向千叶道三郎讨教后,对方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并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就这样,青登一方面向千叶道三郎讨教,另一方面找来宫本武藏所著的《五轮书,仔细研读。 宫本武藏是活跃于二百多年前的江户时代初期的二刀流剑豪。 《五轮书乃是他总结其一生剑法和兵法之专著。 书中详细记载了当时日本各主流剑派的特点,也系统阐述了他所开创的二刀流剑法“二天一流”的站位、握刀姿势,乃至对敌具体的招式以及以寡敌众时的战术。 部分人将《五轮书誉为“与《孙子兵法齐名的兵家盛典”……青登觉得这样的评价,实在是言过其实。 不过,他倒是相当认同《五轮书里所主张的部分思想、战法、剑术技巧。 尤其是宫本武藏在书里所写的那一句话——真正的剑术是与敌人战斗时取胜的方法,别无他物——更是深得他的欣赏。 千叶道三郎的悉心教导、对《五轮书的研读、自身的过往经验……青登将这三者融合到一起,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二刀流使用心得”—— 就一般而言,二刀流的握刀法主要有以下两种: 一是左手握胁差,右手握打刀。千叶道三郎以及历史上的宫本武藏、绪方逸势都是这么握刀的。 二是反过来,即左手握打刀,右手握胁差。以这种方式来握刀的二刀流剑士就少得多了。 但是,青登的握刀法却与上述二种截然不同。 在系统的加持下,青登的体能素质早已是超群绝伦。 明明是“变种人”,却以短短的胁差作武器……这就跟“巨人拿着牙签战斗”似的,未免过于浪费这副顶强大的躯体了。 此外,自己还精通拔刀术。 在施展流光时,他习惯以反手握刀的方式来将刀子收回鞘中。…. 如此一来,经过青登的一点点实验,他逐渐掌握了自己使用起来最得心应手的握刀法——左手正握打刀,右手反握另一把打刀。 不仅拿着两把打刀,而且右手的那把打刀还是反握的——这种前所未有的握刀手法,历史上的宫本武藏、绪方逸势等著名的二刀流剑士见了,只怕是要当场暴毙。 但是,管它的!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术。 剑术的本质就是砍人! 只要能把人给砍死、能够获得胜利就行了,管它什么形式! 因为是拿着两把打刀,所以不论是破坏力还是攻击范围,都比“一打刀一胁差”要强。 与此同时,出于右手是反握刀刃的缘故,青登随时能以最舒适的角度来将刀子收回鞘中,施展拔刀术。 尽管乍一看,青登所自创的这套握刀手法非常离经叛道,仿佛是在瞎胡闹,但它确实是格外适合青登。 至于如何以这种怪异的握刀手法来杀敌……那可就太简单了啊。 其他人是怎么想的,青登管不着,反正他始终认定:二刀流的本质就是力大砖飞、大力出奇迹! 说得粗俗一点,就是瞎寄吧砍! 若是与人单挑,便撑开双臂、抡圆双刀,发动排山倒海般的连续猛攻,扰乱对方的节奏,打得对方既无还手之机又无招架之力。 若是以一对多,当敌人从四面八方进攻之时,须把敌人朝同一方向驱赶过去,要注意分清哪些敌人先进攻,哪些跟随其后。 先击败首批之敌,同时注意观察战场的整体态势和敌人的站位,左右手交替挥刀斩杀敌人。 出刀时斩杀面前之敌,收刀时斩杀两侧之敌。 挥舞着刀剑等待敌人进攻是不明智之举,要时刻保持进攻态势,敌人一旦出现就要立刻强势出击,砍杀致其崩溃,然后再顺势砍向下一个即将行动的敌人。 在砍杀敌人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如驱赶鱼群一般,一旦敌人阵型混乱,便要毫不犹豫、雷霆出击! 毫无疑问——青登自创了一个全新的二刀流流派。 他姑且给它冠上了“橘氏二刀流”的名号。 只不过,在与强敌单挑时,青登还是更擅用天然理心流。 天然理心流可是青登在穿越到这个时代的翌日就开始刻苦修炼的剑法。 不夸张的说,天然理心流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与其血肉相融。 橘氏二刀流只适用于群架、乱斗。 若论一对一的“单点爆发”,还得是天然理心流才能发挥出青登的最大战力。 因此,先前展开“江户征伐”时,青登从未使用过橘氏二刀流。 遇到强敌时,以天然理心流迎击。 遇到数量众多的杂兵时,便拔出两把打刀,改换橘氏二刀流来割草。 此时此刻,青登的攻势、他那鬼神般的凶悍姿态,可谓是深刻贯彻了他的橘氏二刀流的群战要义——进攻、进攻、再进攻!…. 敌人严阵以待时要进攻。 敌人辙乱旗靡了就更要进攻! 一击! 又一击! 再一击! 毗卢遮那和加贺清光的刀光每闪烁一次,都势必会有敌人像破碎的木偶般倒下。 真真切切的一挥一杀! 到处是惊恐的尖叫、痛苦的哀嚎、拼死的咆哮——这些声音,都被铿锵的刀鸣所淹没。 敌群退散,犹如波开浪裂。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光着膀子的家伙倏地挡在青登的正前方,颇有气势地自报家门: “风死流,佐佐木兵修!参上!” 下一息,他踏步向前,如飞燕一般径直朝青登倾身砍来,眨眼间他的刀就到了青登眼前。 青登轻而易举地闪身躲开,同时踏步向前,挥动右手的加贺清光,直劈对方的胸膛。这位自称佐佐木兵修的剑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接倒地。 正当青登调整身位,顺势劈出左手的毗卢遮那,准备给这家伙补上一刀的时候,一柄打刀蓦地自其斜刺里探出,架住了他的斩击。 青登见状,不由挑眉,下意识地侧首望向这位新来之敌——一名肌肉健硕的猛男。 “连修行的成果都还没拿出来,就被人家一下子打败了……真是没用的小弟啊!” 青登对这位突然现身、竟能接住他一刀的猛男产生了些许兴趣,故而开口问道: “你是?” “我是这个光着膀子的家伙的老大——‘风刀’六车剑西!” “‘风刀’……真是一个威武的称号啊。怎么?伱是想给你的小弟报仇吗?” “不用担心!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话音落下,六车剑西岔开双脚,摆出架势。 青登见状,不再多言——左手的毗卢遮那划出弧形的轨迹,朝六车剑西迎面而去。 铛! 空中绽出青白色的火光。 只见两刀相接,刀镡碰到了一起。 错愕、凝重、愤恨……三种感情漂亮地混合在六车剑西的面庞上。 “这是什么……?不可原谅!兵修,你……就是被这种三脚猫的烂招打败的吗?!” 吼毕,他使出一股狠劲儿,推开毗卢遮那。 “砍飞你!” 刹那间,一股劲风吹向青登。 六车剑西舞刀劈了过来,杀机暗藏。 望着飞速迫近的刀刃,青登不躲也不闪……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神态无比淡定。 电光朝露之际,随着白刃一闪,青登右手中的加贺清光瞬间在空中画出一道亮光。 几乎在同一时间,六车剑西蓦地感到右臂一疼,定睛望去——他的右前臂已经不在其身上了。 仍然紧握打刀的断臂违反地心引力地飞向天花板。 “什么?!” 六车剑西惊叫一声,双目霎时瞪得浑圆,仿佛看见了令人惊骇莫名的怪物似的。 下个瞬间,一道填满其视界的妖艳紫刃,已然横扫而过。…. 他表情茫然地平视前方,胸膛处的衣裳破裂开来,同时他听见自己胸口上的皮肤裂开一道口子,而后裂缝越来越长,横贯整个上半身,血痕慢慢浮现,越来越深。 身子在摇晃了几下后,像虾一样往前弯曲,接着就倒在了地上,双目翻白,失去意识。 在弥留之际,他听见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语: “……你说得很对,你确实没有耽误我太多的时间。”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守时+6”】 天赋介绍:拥有良好的时间感】 …… …… “猎物”尽皆伏诛。 “猎手”毫发无伤。 毫无波澜的压倒性的战斗。 “呼……呼……呼……呼……呼……” 总司的可爱瑶鼻不断喷出灼热的呼吸。 “小司,你累了吗?” 青登走向总司,半开玩笑地调侃道。 总司没好气地回复道: “体力并非我的强项啊。不过,这种程度的对手还不至于使我感到疲惫啦。” 说罢,她翻动右腕,将掌中的定鬼神的刀柄递向青登。 “橘君,你的刀不错,使起来很顺手。” “毕竟是曾经权倾朝野的井伊直弼御赐的宝刀啊。” 青登一边接回定鬼神,一边将加贺清光交还给总司。 随后,他换上苦涩的表情。 “只可惜……因为维修次数过多,它已经越磨越薄了。” 二人刚才所受到的拦截,乃是楠木组的最后防线。 当他们再度并肩前行时,一路畅通无阻。 青登和总司顺遂地抵达最终目的地——绫濑太一及楠木组的一众干部所身处的会议间。 嘭! 青登飞起一脚,踹飞纸拉门。 房间内,两盏烛灯安静地燃烧。 银白的月光从窗台泄进,落到榻榻米上,将房间一分为二。 一边是蒙着淡银弱光的窗台和半个房间。 另一边是陷入昏暗的墙角,一大伙人像刚出生的老鼠崽一样,紧缩在这里,瑟瑟发抖。 他们那白得泛光的脸色,都快照亮整座房间了。 尽管并不认得绫濑太一的脸,但青登凭着直觉一眼认定:那个体型很高大的壮汉就是他要寻的对象。 只见绫濑太一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 “橘、橘大人!您如此大动干戈,所欲为何?!” “‘所欲为何’?” 青登重述了一遍绫濑太一的疑问,嗤笑一声。 “吾乃京畿镇抚使,身负镇抚京畿的重任。我只不过是在履行职责,歼灭使京都陷入动荡的贼寇——仅此而已。” 说罢,他提着双刀,缓步走向绫濑太一。 毗卢遮那和定鬼神的刀尖拖在榻榻米上,拉出显眼的划痕。 绫濑太一的身子猛颤了几下。 “请、请绕我们一命吧!” 他以极标准的土下座姿势跪伏在地。…. “橘大人!有话好商量啊!我们愿意答应您的一切条件!我们……我们……我们……对了!我们可以归附于您!并入您的麾下!” 面对绫濑太一的高语速求饶,青登完全不为所动,脚步没有出现半分迟滞。 这个时候,绫濑太一那因正做着土下座的姿势而深藏起来的面庞上掠起一抹狠厉与狰狞。 就在青登来到其前方二步外的距离时,他猛地暴起!自怀里掏出一把怀剑,直刺向青登的胸口! 然而……他的怀剑刚抬起,便见白光一闪。 咚——的一声,怀剑应声掉地。 “这种不上台面的小技俩,就别拿来充当最后绝招了。” 说罢,青登的右脚扬起尘烟——足背正中绫濑太一的下巴。 绫濑太一的两只眼球用力前凸,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昏死了过去。 青登转头望向以铃木仁藏、野泽春岱为首的楠木组的干部们。 “你们可愿投降?” 他们忙不迭地争相点头,仿佛生怕落后于人似的。 ******* ******* 月末啦!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豹豹子前阵子为了取材,确实是研读了一番《五轮书,发现该书里所记录的战斗技巧,意外地朴实。比如:开战前须观察对手、先下手为强、气势和胆魄很重要,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吧。 (本章完) 39314800. ... 第92章 一战成名!新选组风评逆转!【4200】 假使绫濑太一能长寿的话,将会回想起自己被新选组的全明星阵容给围殴的那个遥远的晚上…… …… …… 一边倒的顺风仗连傻瓜都会打。 有青登的亲自带队。 还有冲田总司、永仓新八、斋藤一、近藤勇、土方岁三等猛人的助阵。 此外还是以有备攻无备。 那么富裕的仗,若是不能取得完胜,那还真是没天理了! 虽然现在的新选组问题多多,装备水平差得厉害,纪律性和组织度尚未培养,但军士们的身体素质、武术水平,那可都是杠杠的。 毕竟,这可是青登从上千名应征者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们。 他们大多都是为了立身扬名才来加入新选组的。 他们渴望着战斗。 他们渴望着军功! 得知有仗要打,他们无不枕戈击楫。 再加上因为昨日进驻京都时,遭受京都士民们的一致嫌弃,所以包括总司、土方岁三等长官在内的绝大多数人的心中都憋着一团无名火。 他们迫切地需要发泄——看着吧!让你们这些京都人见识一下坂东武士的厉害! 于是乎,战端一开,新选组的军士们便如出笼的猛兽一般,嗷嗷叫地往前冲,争先恐后,斗志昂扬,气势如虹! 今夜之战并非大规模的野战,而是小规模的城巷作战,因此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指挥,直接正面硬莽就完事了! 负责杀入宅邸的都察局以及拔刀队的一、二、三、四队,除了完全跟不上总司的进攻速度的一番队之外,其余诸队皆紧跟在各自的队长身后,杀得对面人仰马翻。 本来,楠木组的所谓的“可战之士”,大多都只是一帮浑浑噩噩、混吃等死、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平头老百姓的乌合之众,何曾见识过这样的虎狼之师? 面对新选组的排山倒海般的猛攻,他们瞬间像即溶奶粉一样——才一眨眼间就被冲散了。 战斗不过才刚刚开始,楠木组上下便出现大规模的溃败,大量志士战意尽失地向四下逃窜,只怨父母给他少生了一对腿脚。 近藤勇统率都察局压阵,他的职责本是充当督战队,严防逃兵的出现。 结果,因为战况一片大好,所以压根就没有军士临阵怯战,所以近藤勇和他的都察局并未发挥出督战的效用,反倒是剿灭了不少侥幸逃过一、二、三、四队的闪电攻势的漏网之鱼。 只不过,仍有些许幸运儿,继躲过一、二、三、四队的凌厉兵锋后,又从都察局的利刃下逃出。 然而,这些幸运儿基本上都是前脚刚离宅邸,后脚就遭受由五、七、十队组成的包围网的严密拦截。 山南敬助统领着这三队,将宅邸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老鼠都逃不出去。 即使有超级幸运儿连山南敬助、佐那子等人的拦截都逃过了,那也不打紧——因为还有由六、八、九队组成的第二道包围圈呢。…. 但是,直到战斗结束,六、八、九队的队士们都没能碰上一个敌人,充当了一把气氛组。 虽然他们腰间的刀子从始至终就没拔出过,可若说他们未能为今夜的战斗做出半点贡献,那倒也不是——他们圆满地完成了“阻止无关人等靠近战场”的任务。 冲天的喊杀声、凌乱的足音、刺耳的刀剑铿鸣……如此吵闹的动静,自是将周围的居民都给吸引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吵?” “是雅库扎在火拼吗?” “雅库扎火拼能有这么大的动静吗?” “呀!好像是京畿镇抚使的新选组正在讨伐楠木组!” “你说什么?新选组和楠木组打起来了?!” “这是真的吗?” “走!快去瞧瞧!” 一时间,无数士民云集而来。 六、八、九队的队士们把守住通往楠木组本阵的各个街口。 他们以肩膀相抵的方式,拼组成厚实的人墙,不让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因此,当闻风赶到的士民们远远瞧见那气派的宅邸时,便被人墙给挡了回来,不得寸进——事实上,他们也不敢随随便便靠近仍有恐怖动静传出的战场。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踮起脚尖、伸长脖颈,朝远方的楠木组本阵、朝这座给他们带来深重苦难的宅邸,投去兴奋、迫不及待的眼神。 一个个翘首以盼,仿佛是在等候着什么、期待着什么。 时间流逝,愈来愈多的人聚集过来。 不知情的人见了,怕是以为这里正在举行什么盛大的庆典。 忽然间,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快看!是橘青登!” 霎时间,无数道视线齐唰唰地越过人墙,整齐划一地投向前方。 血。 恐怖的血。 支配视野的淋漓血迹。 扑面而来的浑浊空气。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腥气、大战一场后的汗臭,使人艰于呼吸。 满身是血的青登走在队列的最前头,大步流星。 只见他的全身上下溅满了已然变深、凝固的血迹,从头发到面庞,再到身上的衣裳,都快看不出原有的颜色了。 紧跟其身后的总司、永仓新八、斋藤一、芹泽鸭、以及新选组的一众军士,皆是差不多的浴血模样。 因为刚自战场而来,所以他们的眼神、表情、乃至一举一动,无不缠带着浓厚的杀气。 时下乃是晚冬的深夜,气候寒冷。 若隐若现的热气在他们的头顶上氤氲。 无数团白雾从他们的口中呼出,飘散在夜色里,银白的月光照亮了他们闪亮的眸子。 望着这支逐渐走来的得胜之军,毋需他人的指示,封锁路口的人墙顿时塌出一个口子来。 跑来围观的京都士民们也一并地向左右两边分开,让出道来。 当青登等人穿过缺口,从士民们的中间走过时,士民们愕然发现:就在队伍的中间,有二十来号人被结实的麻绳牵成一长串,就这么像牵狗一样任由新选组的军士们拖拽着。…. 士民们定睛望去,顿时从这些人里发现不少熟悉的面孔。 “快看!是绫濑太一!” “真的是绫濑太一!” “还有铃木仁藏和野泽春岱!” “楠木组的干部们基本都在这儿了!” 绫濑太一等人无不深埋着脑袋,如丧考妣,连大气都不敢出,其中的少部分人甚至还哭天抹泪的,全无往日里的嚣张模样。 当青登和总司击穿所有防线,径直地杀奔到他们的眼前时,以铃木仁藏为首的“保守派”也好,以野泽春岱为首的“激进派”也罢,全都不假思索地滑跪投降了。 主张“对青登服软”的前者自不必说。 至于主张“不该对青登低声下气,理应以平等的态度来与青登相处”的后者……他们只是狂妄,并非弱智。 组织崩溃、几乎所有的抵抗力量都被消灭……任谁见了这样的场面,都不敢再起反抗的念头。 直至青登的刀架上他们脖子的那一刻,野泽春岱等人才幡然醒悟过来——不该对橘青登低声下气?理应以平等的态度来与橘青登相处?全都是瞎扯淡! 他们没有资格与青登谈“平等”二字! 在青登面前、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他们就只是一群随手就能捏碎的虫子! 因为“所坚持的信仰”被无情地击碎,所以现在就数“激进派”的人的脸色最难看,恍如行尸走肉。 望着气宇轩昂的新选组将士,望着犹如丧家之犬的绫濑太一等人,街道两侧的士民们纷纷双眼发直,表情茫然,仿佛目睹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大家都变成了泥塑木雕。 静…… 满场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咕噜……” 不知是谁狂咽唾沫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倒吸凉气的抽气声,紧随其后。 赢了…… 新选组赢了…… 楠木组灭亡了! 吸纳了大量浪人和尊攘志士,部众超过二百的楠木组,居然就这么被灭了? 才一夜的工夫,曾经不可一世的楠木组,就这样被扫进历史的垃圾桶里了? 京都苦楠木组久矣。 楠木组的无耻、贪婪、残暴,不知使多少人家离散丧生。 并非没有义士向楠木组发出挑战,但他们的抗争在楠木组的绝对体量面前是那么地无力。 京都奉行所的不作为、松平容保的无暇顾及、以及楠木组那日渐壮大的势力,早使京都的士民们心生麻木、绝望之感。 结果,连点事先预兆都没有,这个害他们不得安生的匪帮就被消灭了……如此境况,怎能不让现场的士民们心生强烈的梦幻感?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直至好一会儿后,现场的士民们才总算是逐一地缓过神来,接受了这一现实。 冷不丁的,也不知是谁起了这个头,蓦地俯腰捡起地上的碎石,抡圆臂膀,朝绫濑太一的头上掷去。…. “绫濑太一!你这个畜牲!你也有今天啊!” 石块在半空中划出利落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地正中绫濑太一的额头,立即肿起一个好大的包。 这块忽然飞出的石头,就像一个“预备,开始!”的信号。 这样一个发泄在心里积压已久的对楠木组的愤恨之情的大好良机,怎可错过? 霎时间,两侧街边的士民们纷纷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切能够扔出去的物事,朝绫濑太一等人的头上砸去。 石块如雨点般扑簌簌地落下,砸得他们惨叫不已。 某些家伙兴许是嚣张惯了吧,尚未适应自己现在的新处境,竟不改本性地扯起嗓子吼叫起来。 “混账东西!是谁扔的老子?!” “妈的!你们这些贱民也敢骑到老子的头上拉屎?!” 他们的这一嗓子,还真吓住了不少老百姓。 一时嚣张一时爽……但是负责看管他们的一众军士可不是摆设啊。 青登派出没怎么参与战斗,故而体力保存完好的七番队与十番队来负责看管俘虏。 原田左之助拧起两眉,喝道: “还敢嚣张?给我打!” 同一时间,佐那子亦侧过螓首,淡淡地朝身后的七番队的队士们说道: “让他们闭嘴。” 此令一出,七、十队的队士们立即一拥而上。 数十只拳头、数十只腿脚,像打年糕一样砸在适才叫嚣的那些人的身上。 拳脚交加,一顿胖揍,给揍的那叫一个鼻青脸肿! 待军士们从他们身上下来的时候,这些人马上老实了下来,连呼吸声都极力放轻缓,比刚出生的小猫崽还乖巧。 有了新选组的撑腰,士民们又有底气了,暴雨般的石块再度落下。 在士民们的共同努力下,这条街道迎来空前的整洁,地面直接被清扫一空,凡是能够投掷出去的物事——石块、垃圾、草根——都被一个不剩地“赏”给绫濑太一等人。 就在这时,走在队列最前头的青登倏地顿下脚步,紧随在其身后的军士们也跟着停了下来。 青登扫动视线,环视了四周一圈,随后高昂着脑袋,朗声道: “在下京畿镇抚使橘青登!” 他的声音在天赋“穿云裂石+2”的加持下,清晰地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好奇、感激、敬畏……怀揣着各式情绪的无数道视线,集合到青登的身上。 “京都的父老乡亲们!高兴吧!” “便如你们所见,匪帮·楠木组已被我新选组肃清!” “自今夜之后!从此刻起!楠木组不复存在!” “待到明日的朝八时下午2点,我们将在三条河原当众处斩匪首·绫濑太一及其党羽!一个不留!” “此后,我们将大举搜查全城,力图将楠木组犁庭扫穴!楠木组的残党一日不除,新选组一日不罢兵!” 这就是青登留绫濑太一等人一条命的理由——他们将是绝佳的“宣传材料”! 他要在京都士民们的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帮人斩首! 让全京都……不!让全天下的人都见识到他那大刀阔斧的强硬态度! 青登的话音刚落,绫濑太一等人的身子便即刻猛颤起来,表情被强烈的恐惧所支配,七嘴八舌地尖声道: “橘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橘大人!我罪不至死啊!” “等、等一下!橘大人!橘大人!请听我一言!我是无辜的啊!我才刚加入楠木组半个月!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橘大人!请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橘大人!我拥有神道无念流的免许皆传!我愿加入您的麾下,效犬马之劳!” ******* ******* 月末啦!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哇!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39314156. ... 第93章 胜利凯旋!筑京观!立权威!【4400】 嚎啕声、抽泣声、喊叫声……响成一片。 就跟召开《XX好声音……啊、不,更正。就跟召开比惨大会似的。 这些曾经为非作歹的恶徒们,为了求得生路,一个个使尽浑身解数,让人眼界大开。 要么哭爹喊娘,磕头如捣蒜,姿态卑微到极点。 要么就像白门楼下的吕布一样努力推销自己,期望博得一个被收降的下场。 特别是那个绫濑太一。 也不知他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还是单纯地吓破胆了——青登倾向于后者——只见他“咚咚咚”地用力磕头,额头都磕破了、流出血丝了都不消停,口里不断重复着: “橘大人,饶命啊!” 这种人,青登实在是见过太多了。 得势时威风八面,仿佛是不世出的枭雄人物。 可当大祸临头,尤其是死亡在即时,却比任何人都要怂。 青登始终坚信:逆境方显英雄本色,一如当年刺秦的荆轲。 若不是因为被麻绳捆着、被七番队和十番队的队士们严加看管着,根本没法动弹,否则不难想象:势必会有人不顾尊严地爬到青登的脚边,可怜兮兮地给青登舔鞋,像哈巴狗一样祈求青登的赦免。 然而,青登连理都没理他们。 他默默地侧过脑袋,朝身旁的近藤勇使了个眼色。 近藤勇见状,顿时心领神会地轻轻颔首,然后转头朝身后的部下们说道: “让他们安静。” 都察局的目付们卷起袖子,默然无言地走向绫濑太一等人——噼里啪啦,叮里咚隆——又是一顿胖揍。 世界重归静谧。 当青登宣布要将绫濑太一等人悉数斩首时,举目望去,入眼处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幅景象。 一面是呼天抢地,捶头顿足。 另一面却陷入欢乐的海洋。 “对!没错!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牲,就应该将他们全部斩首!” “哈哈哈!太好了!楠木组终于灭亡了!” “呜呜呜呜……阿晴!你终于可以安息了!” …… 开怀大笑者有之,喜极而泣者亦有之。 现场的士民们都以各自的方式,表达着最纯粹的喜悦。 楠木组有多么不得人心,可见一斑。 新选组作出了多么大的贡献,同样是显而易见。 青登平静地移动视线,默默地将士民们的狂喜表情收入眼中,嘴角浮起若隐若现的平静笑意。 “新选组!” 他将视线收拢回前方,中气十足地大喝道: “凯旋!” “哦哦哦哦哦哦——!” 慷慨激昂,气干云霄! 新选组的军士们挟着旗开得胜的凌云士气,踏上凯旋的归途。 街道两边的士民们为这震撼的场面所慑,不自觉地直往后退,面上的表情纷纷发生精彩的变化。 这充斥口鼻的浓郁血腥味、这眼睛所见的浑身浴血的身姿、这无可置疑的彪悍战绩………. 有的人投以肃然起敬的眼神。 有的人似乎被吓到了,面色泛白,更有甚者直接两股战战,险些跌坐在地。 绝大部分人则是这二者的结合体——既感敬佩,又觉心惊。 人群中,蓦然飘出一道幽幽的喃喃自语: “这就是……坂东武者吗……” 是的。因为时间过于久远,以致京都人都已遗忘了一件事实……“东夷”一称的由来。 这一夜,京都人终于回想起了,关东人之所以会被称为“东夷”的最起初的原因。 他们的战斗力实在太过凶悍!犹如猛兽! 集中而来的这一道道敬畏目光,无不使新选组的军士们深感畅快,一扫心中的昨日被轻视、污蔑的阴霾。 在此情绪的驱使下,他们面带欢笑,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好似关原合战的最大功臣! …… …… 此时此刻—— 距离新选组不远的某条暗巷—— 两道黑影并肩而立,目光笔直地凝睇凯旋中的新选组。 那道个子偏娇小的黑影说: “……新选组的战斗力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强大呢。” 银铃般的悦耳嗓音……是女人的声音,而且还是年纪不大的小女孩。 站在她旁边的那道身材偏丰满的黑影说: “强大吗?依我看,新选组的战斗力也就那样吧。就凭他们现在这样的规模、战力,也就只能欺负一下不上台面的雅库扎,要想对抗萨摩、长州与法诛党,新选组还差得远呢。” 同样也是女人的声音。 不过较之娇小黑影,丰满黑影的嗓音要浑厚得多,可见应是位二、三十岁的成熟女人。 丰满黑影的话音刚落,娇小黑影便点了点头,附和道: “梅小姐,诚如您所言,当前的新选组确实是尚不成器。但是——” 随着话锋骤转,娇小黑影勾起唇角。 “新选组的总大将可是那个仁王啊。海老名先生和一之濑先生都对仁王赞不绝口,都为仁王并非我大盐党的志士而深感惋惜。在这位奇男子的统帅下,想必新选组将拥有让人难以想象的无穷潜力。” “……嗯,确实如此。” 被唤作“梅小姐”的丰满黑影轻轻颔首,随后转身向后。 “小桃,我们走吧,差不多该回祇园了,堇小姐还在等着我们的汇报呢。” “嗯,走吧。” 二女并肩走向巷子的深处,不消片刻便双双融入进深巷的浓郁阴影中。 巷子内外重归寂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这儿…… …… …… 翌日—— 京都,三条河原—— “新选组夜袭楠木组的本阵,楠木组全军覆没”——此则消息就跟插上翅膀似的,风一样地飞速传遍京都的大街小巷。 这一天,京都上下就跟祇园祭提前来临似的,处处可见欣悦的笑颜,处处可听喧天的欢呼,就差张灯结彩了。…. 注·祇园祭:日本京都每年一度举行的节庆,被认为是日本最大规模、最著名的祭典,与大坂的天神祭、江户的神田祭并称为日本夏日祭中的三大祭日之一】 在得知青登将在三条河原当众处斩绫濑太一等人后,为了亲眼见证这大快人心的一幕,大量士民不辞辛劳、赶着早儿地奔赴三条河原。 虽然京都是文化之都、政治之都,商业氛围远不如江户和大坂,但只要是城市,就始终不会缺少精打细算的商人。 不少商贩在三条河原的附近支起摊子,做起生意来。 卖水的、卖小吃的、卖草鞋的……琳琅满目。 更有些商贩别出心裁地连夜制作出绫濑太一的同款调伏人偶。 注·调赴人偶:诅咒用的娃娃】 换做在以往楠木组势大的时候,商贩们自然是不敢这么编排绫濑太一。 但现在,大家也都没有什么顾忌了,肆无忌惮地嘲讽、谩骂这个将死之人。 这些调伏人偶的销量竟然还意外地不错,摊子前排起了长队。 刑场的周围已然拉起白色的、绣有三叶葵的幔布。 京都守护职松平容保、京都所司代稻叶正邦、京都町奉行能势良弼、京都的一众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受邀前来观刑。 他们坐北朝南,按照身份地位的高低顺序,一字排开。 坐在主座上的人,自然便是青登和松平容保。 今日这场公开处刑的主要用意,是为了树立新选组的威信、宣扬新选组的“誓要镇抚京畿”的决心。 这样的重要活动,自然是不能打扮得太寒碜。 因此,青登穿上他最骚包……啊、不,最正式的服装。 头戴象征高级幕臣的内贴金箔的黑漆纹帽,并用白带子系在下颚,脚套白袜和有着白色屐带的草鞋,身穿仙台平的纹付羽织袴。 在江户时代,穿白袜乃是地位的象征。 因为白袜易脏,所以穿洁净的白袜就跟用大钞来点烟一样,透出“老子有钱有势,浪费得起!”的意味。 时间流逝,当太阳从天空的最高点上滑落时,今日的主角们终于是陆续到场了。 在全副武装的军士们的押送下,绫濑太一等人被逐一地驱赶进刑场的正中央。 他们都已被强制换上白衣,头上的发髻皆被解掉,披头散发,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一时间,唾骂声声四起。 “绫濑太一!你总算是下地狱了!” “杀得好!杀得好!” “就是因为有太多像你们这样的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做着比夷狄还不如的恶事的凶徒,我们这些真正的尊攘志士才会平白地遭受莫须有的污蔑!” “能在有生之年看见你们这帮畜牲的惨死,我死也能瞑目了!” …… 若不是负责维护现场秩序的军士们拼命拦着,只怕会有大量情绪激动之人冲上刑场,围殴绫濑太一等人。…. 虽然围观群众的情绪过于激动,使得现场秩序出现些许混乱,但行刑过程始终有条不紊。 在被押进刑场中央后,绫濑太一等人便被强迫着跪坐在地,沿一字排开。 行刑者们——新选组都察局的目付们——走到他们的身后,各就各位。 行刑者们的腿边都已摆上事先准备好的水桶和长柄勺,他们拿起长柄勺,舀起桶中的清水,往掌中刀的刀刃上浇去,然后举起刀,向天而立,摆出八双架势。 在阳光的照映下,粘在锋刃上的水珠反射出晶莹的光芒。 都到这个时候了,仍有人费劲巴拉地求饶祈命。 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橘大人,饶命啊!”、那一道疾过一道的“橘大人,我愿戴罪立功”……青登已经听腻烦他们的这些说辞了。 待行刑者们的准备一切就绪后,他毫不踌躇地一挥大手。 “动手!” 刹那间,银光乍现,闪作一片。 紧接着,全场响起果实落地般的闷响。 斩首从来都是技术活儿。 必须得从颈骨的第三根骨节和第四根骨节的间隙处进行精准下刀,才能将首级完美地斩下。 眼力、刀法,缺一不可。 有些人完美地将首级斩下。 而另有些人……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一回事,要么劈到人的后脑勺上,要么劈到人的背上。 眼见斩首失败,他们匆匆忙忙地把刀拔回,然后再劈一刀。 就这样,本应马上结束的行刑,直到1分多钟之后,所有的受刑人员才总算是悉数授首。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给绫濑太一用刑的人,创下了本次行刑的挥刀记录——他前前后后共劈出5刀,才终于是将绫濑太一的脑袋给斩下。 这五刀均匀地落在他的脊背、后脑勺上。 直到第4刀才艰难地砍中绫濑太一的脖颈。 然而,因为下刀角度不对,所以未能顺利地一刀两断,刀刃就这么嵌在绫濑太一的脖颈中间。 脖颈将断未断——脑袋就这么耷拉在胸前,模样甚是恐怖,光是看着就觉得剧痛无比。 以致于这个贪生怕死的怂包都绝望地呻吟道: “兄弟……给我一个痛快吧……别再折磨我了……!” 他的这条卑微愿望,因第5刀的落下而得以实现。 按照惯例,受刑者们的脑袋都已斩下,整场处刑便可宣告结束。 然而,青登却忽然以无悲无喜的口吻高声道: “把他们的脑袋收集起来,筑成京观!” 此言一出,全场俱惊,哗然声犹如风拂过田野带起的涟漪一般,迅疾地扩散开来。 以松平容保为首的达官显贵们、敬陪在旁的以总司为代表的新选组军官们、不远处的围观群众,纷纷面露惊诧莫名的表情。 京观——乍一听还以为是什么雅致的人文景观。 实际上,京观乃古代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 简单来说,就是把尸体垒起来,筑成一座“金字塔”,既炫耀武功,又震慑敌人。 达官显贵们面面相觑。 “那、那个!橘大人!” 能势良弼结结巴巴地说: “筑成京观……这样的激烈做法,大可不必吧?” 有了能势良弼的带头,其余人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是啊,橘大人,筑京观,杀伐过重!” “橘大人!请三思!” …… 虽然不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目下的日本都已进入不输于三百年前的战国时代的大乱之世。 但人们的思想仍未转变过来,大家的思想都仍停留在那个承平日久的和平年代。 因此,他们实在是难以想象在京都市町内筑起一座显眼的京观,将会是何等光景…… 事实上,莫说是他们了,饶使是新选组的诸位,也是首次知晓青登的“京观计划”。 因此,一旁的总司等人,亦是目目相看,都在彼此的面庞上找到震惊的神色。 “……” 松平容保面无表情,没有说话,让人弄不清楚他的立场。 能势良弼等人的劝诫,不可谓不苦口婆心。 然而,青登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直接无视他们的建议,面无表情地重述了一遍命令: “把他们的脑袋收集起来,垒成京观!” 总大将的军令已下……没有不遵命的理由。 行刑者们对视一眼后,纷纷俯身拾起地上的首级,垒在刑场的正中央。 不消片刻,一座由二十多颗首级组成的、不算巍峨却无比森然的“金字塔”,映入众人的眼帘。 一时间,全场寂静,无人说话…… ******* ******* 新月新气象!今天是12月的第一天!手头有保底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39314213. ... 第94章 新的女角色、京都第一美人、传奇艺伎:紫阳小姐!【4500】 除非亲眼所见,否则绝对体会不到京观的视觉冲击力! 光是一颗首级,就足以使过惯和平生活的平头老百姓毛骨悚然,遑论是二十多颗首级垒在一起,筑成“金字塔”? 充满惊恐之色的眼睛圆睁着。 脏污的鲜血汇到一起。 失去血色的苍白肌肤相互交叠。 闻着味的乌鸦“嘎嘎嘎”地盘旋在上空,随时准备俯冲而下,大快朵颐。 如此光景,这一颗颗人头所带给人的惊恐感、震撼感,可不是相加,而是相乘! 截至数秒之前,还在为绫濑太一等人的毙命而欢欣鼓舞的围观民众,现在一个个的全都不说话了,大家都噤若寒蝉。 值此之际,青登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 很快,凡是能够看见青登的人,统统朝他望来,一束束情感各异的目光落至其身上。 “诸位!” 在天赋“穿云裂石+2”的加持下,并且出于全场寂静的缘故,青登的声音传播得好远。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 “今天,楠木组的祸首与从犯尽皆伏诛!” “今天,京都的历史将翻开新的篇章!” “我今日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地处斩奸人,并将他们的首级筑成京观,便是为了告诉全京都的人、告诉全天下的人——我橘青登可不是来京都旅游的!新选组也不是徒有其名的一盘散沙!” “我将忠实地履行京畿镇抚使的职责!” “我将以最快的速度戡平京畿的内乱!” 说到这,青登停了一停,似是在酝酿感情。 须臾,他重启话端: “今天,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扰乱京都的乱党贼寇远不止楠木组一支。” “所以,我也借着这个机会,向在场的以‘尊攘’之名、行作乱之实的贼徒们通报一声,麻烦你们之后也向你们的同伴们转告一声——你们的嚣张日子,到此为止了!” “从今往后,只要我橘青登还在这座城市一日,京都就一日不容许任何形式的暴行存在!” “那些喊着‘支持尊攘大业’的口号,强行勒索商家的人啊!” “那些把‘尊王攘夷’和‘公武合体’当成生意来做,以此来牟取非法利益的人啊” “趁着现在还未被新选组给逮到,麻溜儿地滚出京都吧!” “要不然,等待伱们的,将是毫不留情的严厉惩罚!” “再有作乱者,犹如此观!” 吼毕,青登戟指不远处的京观。 “顺便,我再提一句,就如我前日所说的——倘若看我橘青登不爽、想要杀了我的,大可直接来壬生乡!来新选组的驻所!直截了当地向我发出挑战!” “只要我在驻所,就绝对会出来应战!我既不避战也不会以多欺少!” “我衷心地期待你们的勇气与觉悟!” 青登的声音回荡在三条河流的上空,久久不散。 一时间,只有潺潺的流水声支配了这片空间。 在天赋“落榜的美术生+2”的作用下,青登的此番演讲一如既往地充满感染力。 放眼望去,在场的围观群众无不表情发怔,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模样。 直至一会儿后,仿佛静止下来的时间才缓慢地流动起来。 首先,击碎静寂的是震耳欲聋的高喊。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无数士民振臂挥拳,放声欢叫。 再之后,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呼唤青登的名字。 “橘大人!橘大人!橘大人!” “仁王大人!仁王大人!” 现场的气氛、三条河原的气氛,热烈得无以复加!犹如置身火焰烧得正旺的烤炉! 这股澎湃的热量飞速膨胀,直达天际,传扬至远方,许久都没有平息。 …… …… 翌日,夜晚—— 京都,金戒光明寺京都守护职本阵—— 今天晚上,这座在往日里壁垒森严的宏伟寺院,很是热闹。 诱人的酒香、菜香,萦绕在鼻端。 响亮的谈话声、说笑声,不绝于耳。 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身为东道主的松平容保,总算是新选组的诸位举办了延期已久的接风宴会。 参宴众人根据身份地位的高低,依次就座。 青登和松平容保坐北朝南地并肩端坐在主座上。 以稻叶正邦、能势良弼为首的京都要人们,坐在宴场的东侧。 以土方岁三、近藤勇为代表的新选组的诸位将官,则都坐在宴场的西侧。 为了以示地主之谊,松平容保不出意外地用京都本地的特色菜肴来招待青登等人。 在看见那铺满整张餐桌、摆相非常精致的京都菜时,青登不禁感到嘴角直抽。 如何评价京都料理? 就这么说吧——在青登眼里,它的难吃程度与怀石料理不相上下! 自平安时代794年1192以降,公卿们便世世代代地居住在京都。 出于此故,京都是深受公卿文化影响的城市。 公卿们毋需从事体力劳动,每天的日常就是吃吃喝喝、吟诗作对,没有补充盐分的需求,所以他们的饮食淡得可怕,淡得让人强烈怀疑京都的公卿们是不是一种不需要吃盐的生物。 京都料理与公卿料理不分家,故而它的味道亦是以清淡为主。 青登的口味很重,格外喜欢油盐放满的重口味料理,无盐不欢,无酱油不喜。 像他这样的人,哪可能吃得惯京都菜? 但这毕竟是接风晚宴,若是摆个臭脸、嫌弃菜肴难吃,未免太过无礼。 因此,尽管吃不惯,但青登也只能强撑笑脸,捏着鼻子把这些淡出鸟儿来、啮檗吞针的“蜡烛”硬塞进嘴里。 不过,青登虽很嫌弃京都的料理,但他却很喜欢京都的酒。 江户人惯将京畿称为“上方”,所以出产自京畿的酒水便被江户人称为“上方酒”。 关于上方酒,有个广为流传的说法,叫做“滩之男酒”、“伏见女酒”。 “滩”在播磨,“伏见”位于京都,两地都是上方酒的著名产地。 硬水的滩酒辛口为主。 软水的伏见酒偏柔和一些,大多为甘口。 后者经过上百年在京都的发展,成为搭配京都料理最为合适的酒。 至于前者则大量送往江户,成为了江户人们的最爱,同时也成为了与关东料理较为搭配的酒。 因为滩酒在江户很常见,所以青登对其并不感陌生,他平日里喝得最多的酒水就是滩酒 至于伏见酒,他倒是喝得较少。 在今夜的宴席上,松平容保拿出上等的伏见酒来予以招待。 清甜的香味让鼻子十分舒爽。 浅尝一口,香醇滑润的口感从舌尖扩散至整个口腔,长留齿间。 与喝惯了的滩酒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虽然就个人口味而言,青登更喜欢辛口的酒,但这种“软绵绵”的酒水,他倒也并不排斥。 多亏了这好喝的酒水,青登勉强平复了心中那因饭菜难吃所带来的郁闷。 接风宴的形式内容虽是玩乐,但说根道底,它终究是性质很严肃的宴席。 若是请来一堆香艳的艺伎过来唱唱跳跳,未免过于低俗。 于是乎,松平容保只请了些许乐伎过来助兴。 这让在场的某些人——比如土方岁三,还有土方岁三,以及土方岁三——倍感失望。 自打进驻京都以来,在青登的严令下,土方岁三一直过着远离风月场所的禁欲生活。 好想快点品尝京都女人的滋味啊——如此念头,都快在他的表情上具现化了。 就在宴席气氛渐酣时,松平容保、稻叶正邦、能势良弼、以及一众京都要人纷纷举杯,频频地向青登敬酒。 松平容保自不必说,他一直很敬重青登。 至于其他人也在青登的面前表现得那么恭敬……这倒也不难理解。 不仅仅是因为青登乃地位崇高的封疆大吏。 更是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亲眼目睹了昨日下午的现场处刑。 任谁听了青登那句冷漠的“动手”、任谁见了那让人毛骨悚然的京观,都得心里发怵。 那座京观现在仍摆放在三条河原的广阔河滩上。 昨日,在行刑彻底结束后,青登亲口下令:这座京观不许破坏,须在三条河原上长期摆放,以震慑宵小! 就这样,三条河原多了一处显眼的“景点”。 三条河原可是京都人流量最大的区域之一。 走路的、拉车的、骑马的、乘轿的、驶船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对于沿着中山街道和东海街道来到京都的异乡人们来说,三条河原更是他们的必经之地。 现在,每一个路过三条河原的人,都能清楚望见这座新景点。 京观上已然落满苍蝇和乌鸦。 它们大快朵颐,纵情地品尝这难得的盛宴。 那一颗颗首级被啄食得面目全非,恐怖程度更上一层楼。 路过三条河原的人们都不敢在此地久留,纷纷埋低脑袋、加快脚步、赶紧离去。 不仅被当众斩首、筑成京观,而且首级还被长期“展览”,这实在是……太大快人心了! 青登的这些举动,除了是为了树立新选组的权威之外,也是为了收买京都士民们的民心。 京都的士民们恨楠木组入骨。 换言之,青登对楠木组越残忍,就越能让京都的士民们感到痛快!这样一来,也就越能得到京都士民们的民心! 楠木组已成青登的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平头老百姓的心思,基本呈现出“狡猾与单纯的二象性”。 在有的时候非常狡猾,可在有的时候又很单纯 比如说:在面对扫灭贪官污吏、奸人恶徒的清官、义士时,老百姓们总是单纯的。 简单来说就一句话——你对老百姓好,老百姓自然对你好。 事实证明,青登的这一连串做法是正确的。 昨日过后,青登风评瞬间发生180度的逆转。 在青登率领新选组进驻京都的当天,他还是穿扮老土、骑着头大傻牛的东夷。 而现在,他已成廉明公正的仁王大人了。 从“老土的东夷”到“正义的仁王大人”……变化速度之快,比拿破仑重返法兰西后的巴黎某报社的报纸头条还要夸张! 青登的风评逆转,连带着让新选组的声望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对于京都的达官显贵们来说,青登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他那崇高的身份地位,也不是他所拥有的独立的军权、财权,而是他只对德川家茂负责!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除了德川家茂以外,无人能对青登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 在京都、在偌大的京畿,没有任何一人、任何一个势力,有权力去监管他、审判他、制裁他。 即使青登犯下了人神共愤的奸邪恶事,大家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修书一封到江户,向德川家茂举报青登。 但是,但凡是对目前的幕府政界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青登是德川家茂的头号心腹、“南纪派”的中流砥柱。 光从德川家茂顶着压力、力排众议地给青登大开绿灯,给京畿镇抚使一职加了诸多夸张的特权,便可看出他有多么偏爱青登。 向德川家茂举报青登……这跟“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有何区别? 真正意义上的“先斩后奏,将权特许”。 通过前晚的“夜袭楠木组”与昨日的“当众处刑”,青登已公开地向世人宣告:他可不是胆小怕事的主儿。 如此杀伐果断的性格,再加上“将权特许”的夸张特权……这样的狠角儿,大伙儿焉能不怕?焉能不去巴结对方? 今夜的接风宴就是一个认识青登、跟青登拉交情的大好机会。 在场的要人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上赶着来给青登敬酒、祝词。 青登倒也来者不拒,只要有人来向他敬酒,他都会予以积极的回应并豪饮一杯,一改昨日在刑场上的冷酷模样。 要人们见状,纷纷放松了下来——青登的这般态度,释放出了对他们而言,尤为重要的信号:青登并不排斥京都的权贵阶级! 于是乎,随着心情的放松,要人们更加投入地参与宴会,使得氛围更显热闹。 便在这时,某人忽地开口道: “哎呀,没有艺伎来助兴,果然还是少了点味道啊!” 他的这句话,仿佛启动了一个开关。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四起: “是啊,果然还是不能没有艺伎啊!” “对啊对啊!” “现在时间还不算晚!我们派人去祇园请艺伎吧!” “今夜之宴,乃是恭迎橘大人到来的接风宴!我们所请来的艺伎可不能太低等了啊!” “既如此,我们直接去请京都第一美人吧!” “啊!这个好!” “对!去请京都第一美人吧!” 听着这些人的交谈,青登不由挑了下眉。 被冠以“第一”的美人……青登回顾过往,也就只有佐那子享有过这样的美誉。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下意识地问道: “京都第一美人?她是谁?” 能势良弼谄媚地笑了笑,抢道: “橘大人,京都第一美人是近来风头极盛、艳压整个祇园的传奇艺伎——紫阳小姐!” ******* ******* 月初啦,手头有保底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就如你们所见,京都篇渐入佳境啦,故事线开始缓缓展开,新人物逐渐登场,青登准备着手练兵啦!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95章 青登,你又被新角色的美色迷住啦?休息一下吧!【4600】 这样一个既轻松又能在青登面前露脸,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让青登记住自己的大好良机,怎可任其从自己的指尖下溜过? 被能势良弼给抢了先机后,其余人立即争先恐后地说道: “说起这个紫阳小姐,咱可就熟了啊!” “紫阳小姐是只园百花屋的头牌艺伎!” “除了容貌倾国倾城以外,她的歌舞艺更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2年前——也就是她16岁初次登台亮相的那一天,全京都的鲜花、野花都黯淡了下去!” “遍观整个只园……不!遍观整个京畿,都没有哪个艺伎能与她相提并论!” “名副其实的京都第一艺伎、京都第一美人!” “在她面前,岛原的花魁也不过如此了!” “嘿嘿嘿,可惜啊,紫阳小姐只卖艺不卖身。要不然,若能与她共度一夜春宵,那……” 这个为紫阳的不卖身而深感惋惜的家伙,才刚把话说到一半,便被身旁的人用胳膊肘子狠戳了几下。 不管怎么说,下半身的事儿都是不上台面的。 在这种场合里提及“卖身”、“春宵”等字眼,未免过于低俗。 受到身旁人提醒的这家伙,即刻反应了过来,赶忙敛紧唇舌,不再言语。 青登眨了眨眼,默默消化着适才所接收到的庞杂信息量。 虽然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得很杂、很碎,但他姑且算是听明白了——他们口中的这个京都第一美人,是现年18岁、只卖艺不卖身、只园的现任头牌艺伎:紫阳小姐。 尚未见其人,青登就已凭着自己目前已知的信息,自动地在脑海里塑造出一个容貌端丽、举止优雅、歌声动听、舞姿曼妙的倩影。 便在这时,某人忽地以兴奋的口吻朝青登和松平容保说道: “橘大人,肥后大人,现在的时间还不算晚,我们去请紫阳小姐过来助兴吧!” 转睫间,附和声四起: “是啊是啊!橘大人,肥后大人,没有艺伎的助兴,这饭菜的味道都变寡淡了不少啊!” “果然还是得请艺伎才行啊!”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新选组的诸位大人来亲眼见识下京都第一美人的风采!” …… 一束接一束的期待目光,落在青登和松平容保的身上。 眼见众意如此,松平容保不由犯难。 “唔……在这种严肃的宴会里请艺伎来助兴,不符合幕府的流仪啊……”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众人对艺伎的强烈“需求”,还是让其表情染上浓郁的踌躇之色。 “……橘大人,你觉得呢?” 他将皮球踢给青登。 “……” 青登不敢接话。 只见他耷拉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 有一说一,青登对这个所谓的京都第一美人,还是很感兴趣的。 当然!这绝不是因为青登好色还是什么的,完全是出于最纯粹的好奇心! 有这么个女人,其美貌竟能获得众人的一致认可,被推为“全京都最美的女人”……任谁都会想要亲眼看看她有多美,对吧?对吧?对吧? 倘若可以的话,他不介意在这氛围的推动下,顺势喊上一声:“好哇,那就请紫阳小姐来助兴吧!” 然而……这句话犹如一根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使他连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至于为什么如此……原因倒也简单。 就在刚才,就在他因好奇心使然而反问了句“京都第一美人?她是谁”的下一瞬间,他霎时感到有三股锐利的视线集中到其身上。 这三股视线的主人都是谁……不言而喻。 那一刹间,青登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佐那子、木下舞和总司可是全都在场的啊! 在她们的面前,显露出对京都第一美人的好奇心……这根本就是武大郎喝长颈鹿奶——蹦高了嘬(作)! 这样的情景,这样的状况……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已是一目了然! “……还是免了吧。” 青登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板起面孔,一副正气凛然的君子模样。 “吾等进驻京都,前后不过四日。” “尚未立下显赫之功就大张旗鼓地与艺伎们玩闹,实在是不合时宜。” “大家今夜就开开心心地吃菜、喝酒吧” “反正我们将会在京都住上很长的一段时间。” “要想玩闹的话,大可留到之后再说。” 青登的这番表态,自是使得现场氛围为之一滞。 可谁知,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能势良弼等人尚未作出回应呢,反倒是自己人这边出了状况: “橘,此言差矣!” 土方岁三挺直脊背,神态庄重,表情无比认真。 他一字一顿地把话接了下去: “京都乃艺伎的起源之地!” “艺伎本身已成为与京都密不可分的重要瑰宝!” “吾等悉为关东子弟,对于上方的一切皆不甚清楚。” “通过与艺伎的相处,进而更加充分地了解京都——我认为这不是一件坏事!” 虽然土方岁三讲得头头是道,仿佛在阐述着什么世间真理,但任谁都能听出:他完全就是在瞎掰!前言不搭后语! 与艺伎嬉闹跟你认识京都,有个鸡毛的关系? 不过,土方岁三所想表达的意思,青登倒是领会到了:我要艺伎!我要看艺伎的表演!搞快点的! 有了他的带头,其余人开始纷纷表达意见。 “唔……那个……橘先生,我认为吧……请艺伎来助兴也挺好的。” 永仓新八如是道。 “对啊!橘先生!就这么干巴巴地吃菜喝酒,多无聊啊!” 原田左之助拍着大腿,表情上染满急不可耐的神色。 土、永、原的视线集合为一,落在青登的身上。 他们的眼神之炽烈,仿佛随时会使青登的衣服烧起来似的。 全试卫馆上下,怕是没有比这哥仨还要好色的人了。在江户的时候,他们一直是吉原的常客。 因此,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来,倒也不出青登的意外。 青登抽了抽嘴角,随后扫动视线,观察全场。 纵观下来,除了芒寒色正的斋藤一、洁清自矢的山南敬助以及那三位女孩之外,诸如近藤勇、藤堂平助、芹泽鸭等人,虽不像“嫖娼三人组”那样明目张胆地表达自己对艺伎的强烈渴求,但也基本都是一副“京都第一美人啊……真想见识一下”的模样。 新选组诸将的如此态度,自是让能势良弼等人来劲了。 一时间,呼唤艺伎的声音再度四起。 青登见状,不由感到束手无策。 平心而论,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根本不值得青登为此而逆众意而行。 可若是顺从众意了,大家是能够玩得开心了,可他本人之后怕是会迎来相当严峻……啊、不,更正,是惨重的后果…… 便在他犯难的这个时候……从不让他失望的“小棉袄”出手了。 总司眨巴了几下美目,看了看青登,然后又看了看身旁的伙伴们。 俄而,便听“啪”的一声,她用力拍掌,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我觉得土方先生说得很对!我早就想亲眼见识下大名鼎鼎的京都艺伎的风采了!木下小姐,你怎么看呢?” 说着,她转头看向坐在她右手边的木下舞——三位女孩并排就坐,总司坐在中间,佐那子和木下舞分别坐在她的左右两边。 她这冷不丁的发问,使得因为她的忽然出声而聚集过来的视线,转移到了木下舞的身上。 木下舞瞬间呆住,继而手忙脚乱、眼神乱飘、口齿不清、含含糊糊地嘟囔: “欸?啊啊……唔……!” 不仅很吵闹,而且还有很多陌生人……这样的场合,对于像木下舞这样的社恐少女而言,根本就是噩梦! 因此,打从宴会开始之时,木下舞就一直紧缩双肩、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尽心尽力地做一个小透明。 面对总司的猝不及防的发问,她完全没有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与生俱来的内向性格、压在她肩上的无数视线……两相叠加所产生的“紧张感”,直接超过了其大脑所能承载的极限 急张拘诸之下,她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也没有吐出一句成型的话语。 好巧不巧的,总司进一步地追问道: “木下小姐,你也很想看艺伎,对吧?” “咦?我、我对艺伎不太……” “对吧?” “咦咦?!这个……那个……!” “对吧?” “是、是的……” 木下舞像是放弃挣扎了一样,垂肩低首,娇躯缩得更加小巧了。 望着屈服的红衣少女,总司的嘴角微翘,俏脸上浮出若隐若现的“计划通”的神色。 “佐那子小姐,你呢?你怎么看?” 她的视线转了个180度的圈儿,望向坐在她左手边的佐那子。 “……” 佐那子并未立即予以回应。 只见她侧过螓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主座上的青登,随后才“呼”地长出一口气,轻声道: “……我无所谓。” 总司脸上的“计划通”的神色更浓了几分。 紧接着,她扬起视线,送给青登耐人寻味的眼波。 专门征询佐那子和木下舞对艺伎的意见……青登再怎么愚蠢,也能明白总司的这套操作都是为了什么。 青登的颊间顿时染满感动的色彩,心中闪过感慨: ——小司果然是如太阳般的女孩啊! 既然已经获得三女的许可了,那他也不再有后顾之忧了。 他当即转头朝身旁的松平容保说道: “肥后大人,既然众意如此,那我们就请紫阳小姐来为我们助兴吧。” 松平容保轻轻颔首: “嗯,那好吧。能势君,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紫阳小姐……不,将包括紫阳小姐在内的尽可能多的艺伎都给请来!” 能势良弼腾地站起身,朗声道: “肥后大人,尽管交给在下吧!” 语毕,他风风火火地冲出宴厅,足音渐远。 …… …… 只园位于鸭川的东岸,距离金戒光明寺可不算近。 青登原以为要等上至少1个小时的时间,才能见到艺伎们的曼妙身姿。 却没想到,能势良弼的动作还挺快的。 当钟表上的分钟划过半圈时,因天赋“风的感知者+1”的加持而听力出众的青登,便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软绵绵的足音。 然后——哗——的一声,宴厅的纸拉门被推开。 能势良弼:“随我进来!” 犹如紧跟母鸭屁股后面的小鸭子那般,亭亭玉立、衣着光鲜、光着小脚的一众艺伎,在能势良弼的带领下鱼贯而入。 刹那间,宴厅内外充满诱人的脂粉香。 除了斋藤一、山南敬助等极少数人以外,在场的绝大部分人士,无不睁圆双眼、目不转睛地直盯着艺伎们看。 或是看人家的俏脸。 或是来来回回地扫视人家的后脖颈。 或是直勾勾地锁定人家的小脚。 当女人穿得很少时,目光将集中在有布料的地方;当女人穿得很多时,目光将集中在没有布料的地方——男人就是这样单纯的生物。 女式和服很严实,穿上之后连半截小腿都露不出来。 此外,和服的版型构造还有掩饰身材的作用。 除非是像佐那子、天璋院、木下舞这样的波涛汹涌之人,要不然胸脯只会被和服的衣襟压紧得直直挺挺的。 白皙的肌肤、惹火的身材,全都看不见……于是乎,男人们的注意力自然全都集中到了和服遮不住的部位。 比如:后脖颈。 再比如:脚。 在江户时代,男人们大多是“后颈控”和“足控”,女人们都以拥有一双“玉足”为傲。 身体被漂亮的衣服包裹得紧紧的,却露出一双纤纤玉足,若隐若现,欲露还遮,轻踩木屐和榻榻米……如此画面,被江户时代的无数文人墨客所盛赞。 极个别的“激进人士”,甚至还留下过“想变成榻榻米”、“想成为被XXX踩过的榻榻米”等逆天言论。 于是乎,为了吸引客人,纵使是在冷风刺骨的寒冬腊月,游女和艺伎也不会穿袜子。 穿白袜是尊贵的象征,不穿袜子则是潮流的象征。 在游女、艺伎们的眼里,穿袜子乃是极老土的行为。 正所谓“倾城之美女,年至芳龄二十八,终可履足袋”、“向来不知晓,自己足袋之大小,二十七余载”。 青登同样也在紧盯着艺伎们。 只不过,他的眼神并不掺有猥琐、淫秽之色。 他常年跟佐那子、天璋院、木下舞、总司这样的顶级美女相处,对于女性的阈值已被提得极高。 不可否认的是,目前入场的这些艺伎都很漂亮。 可在青登眼里,她们都只是一帮不过尔尔的庸脂俗粉,完全没法提起他的性趣。 青登现在是在寻找京都第一美人。 他实在是很想知道:到底得是多美的人,才能获得阅人无数的京都权贵们的一致认可。 虽不清楚那位紫阳小姐的具体容貌,但青登却能凭着直觉断定:这些平凡无奇,绝对不是京都第一美人! 不消片刻,所有的艺伎——总计32人——尽皆入场。 当最后一位艺伎跨过门槛时,青登不由挑眉,心中暗忖:什么?没了吗?这就是全部的艺伎了吗? 就在这股念头自其脑海中冒出的同一时间—— 吱呀、吱呀、吱呀、吱呀…… 门外倏地响起轻盈的脚步声。 青登扬起视线,循声望去——使人联想到初夏沃野的苍翠碧绿之色,闯入其视界。 虽然这么说,似乎显得青登很好色,但在此时此刻,就在这位绿衣女子施施然地走入宴厅的这一刹间,青登确实是当场怔住。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你瞧,14点准时更新,没错吧?什么?你说现在快15点了?这是因为海底的拉莱耶和陆地有时间差啦!豹豹子身为海豹精,平日里都是在拉莱耶码字的!(豹憨.jpg) 第96章 青登的新迷妹!被京都第一美人勾引的青登!【4800】 当那32名艺伎进入宴厅后,她们立即分列两侧并跪坐在地,面朝房门的方向,垂首帖耳。 那崇敬的表情,犹如最赤诚忠心的臣仆。 这谦卑的姿态,仿佛在恭迎她们的帝王! 唰……唰……唰……唰…… 走廊方向传来衣裳下摆擦过榻榻米的轻柔声响。 压台出场的人一定是最大牌的角色——这是连6岁小儿都知悉的道理。 【注·压轴是倒数第二出场,压台才是倒数第一出场】 于是乎,在座的诸位宴客无不抖擞精神,侧过脑袋,紧盯着敞开的房门,鹤立企伫,。 “嫖娼三人组”更是瞪大双眼,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生怕错过接下来的每一景、每一幕。 佐那子、木下舞和总司也都齐唰唰地将眼神扫向门口,扑闪美目,眼中闪烁出好奇的眸光——对于这位饱负盛名的京都第一美人,她们也很感好奇。 便在众人的殷殷期待之下,终于——一道从容且散发娇媚气息的倩影,闯入众人的视界。 一袭绿衣的年轻少女踩着脚黏地面的步法,款款走入宴厅。 袅袅娜娜,仪态万方。 刹那间,全场静寂了下来。 怔住的人,远不止有青登。 那些窃窃私语的碎响、那些推杯换盏的杂音、那些错落有致的呼吸声,全都停了下来。 数十股视线、宴客们的注意力、众人的心神,皆被这位绿衣少女给夺走! 便在这一片静谧之中,绿衣少女来到宴厅的正中央。 她跪坐而下,以三指支地,垂低螓首,向主座上的青登和松平容保行了一礼,不论是姿态还是动作都无比标准,挑不出任何瑕疵。 “奴家紫阳,拜见二位大人。” 柔软绵长的京言叶,使人联想到松软的棉花。 因为绿衣少女的和服衣领开得稍大,所以当她跪地伏身、摆出谦卑的顺从之姿后,全部的后脖颈以及小半截的腰背脊椎都暴露在了青登的眼前。 只见她脖子的绝大部分肌肤都擦上了雪一般的白粉,唯有后颈上的一部分位置未施粉黛,保留了原本的肉色——此乃游女和艺伎的经典扮相。 在“后颈控”大行其道的江户时代,“把脸蛋和脖子涂成煞白色,但脖子后面的一部分肌肤刻意不涂白,保留身体本色”的此套扮相,被认为是富含色气、最能吸引男人的妆容。 在日语中,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用来形容女性的后脖颈部位的词汇,叫做うなじ“音同unaji”,其原意指的就是弯腰鞠躬时微微露出的那一部分后脖颈。 松平容保微微一笑: “久闻京都第一美人的盛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起身吧。” “多谢大人。” 望着起身中的绿衣少女,青登心中暗忖: ——她……就是‘紫阳小姐’吗? 青登仅一眼就确信:这位绿衣少女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京都第一美人——紫阳小姐! 不仅仅是因为她最后才登场,更是因为她的面容。 当紫阳现身时,之所以会全场俱寂,便是因为众人皆被其美貌所惊。 这种级别的美人,若无“第一”、“最美”等头衔加身,那可就实在是太没天理了啊! 因为刚才只顾着发怔,没来得及详细观瞧,所以此时此刻,缓过神来的青登默默地扫动视线,从头到脚地仔细端详对方。 首先吸引他注意的,就是她那头乌溜溜的长发。 既轻柔又闪亮动人的丰厚秀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挽成将顶部头发收紧,两鬓盘绕成髻,从正面看,发型成桃子状的“桃割”发髻。 艺伎头上的花髻每月都有特定的样式。 时值二月,她们所佩戴的花髻,自然是代表二月的梅花髻。 她每走一步、娇躯每有大的动作,花髻上的闪闪发光的精致饰片便会随之振动,发出“叮铃铃”的悦耳脆响。 清楚俊秀的柳眉之下是深邃的眼眶线条、黑白分明的晶莹眼眸和挺直的鼻梁,在质量上等的唇脂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艳的朱唇。 肤如凝脂、吹弹可破……这些老掉牙的成语,都不足以用来形容其肌肤的白皙、细嫩。 江户时代的艺伎、游女们总用特殊的白粉将自己的脸蛋、脖颈涂得煞白,乍一看格外惊悚,让人都快犯“恐怖谷效应”了。 可事实上,这样的妆容之所以会在花街、游廓里流行,是有很现实的原因在内的。 江户时代的照明条件很差。 室内的照明设施,无非就是油灯、蜡烛,其亮度都无法跟现代的聚光灯相提并论。 除了亮度不足之外,油灯和蜡烛所发出来的光芒都是昏黄的,会将人的肌肤照得非常暗沉,显得格外难看。 盯着这样的一副模样去表演,只会将客人吓跑。 若想消除劣质照明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把脸庞涂得很白。 因此,将脸蛋涂白得恰到好处的紫阳,在朦胧烛光的照映下,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丑陋、可怕,反而给人以适宜、美丽之感。 除了花容玉貌、冰肌玉骨之外,其穿扮更是令人眼前一亮。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 靠吸引男人来吃饭的艺伎、游女,算得上是江户时代的模特、明星、最擅打扮的人。 时下流行的丸髻、胜山髻、兵库髻等发型,其滥觞都可追溯至曾经独领风骚的艺伎、游女们。 不夸张的说,那些当红的艺伎、游女们每更换一次服饰、发型,都会引起新的时尚潮流,引得万千女子争相效仿。 也不知是不是有着“只园的头牌艺伎”的身份加持,所以够格穿戴高级服饰的缘故,紫阳的扮相极其优雅、艳丽。 绣有竹叶的绚丽夺目的绿色振袖、非常活泼且充满生命力的鹅黄色腰带、身后的浅蓝色垂带款摆。 落及脚踝的衣摆之下,是脚背饱满、脚趾晶莹得犹如白玉的一双裸足,趾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不仅非常白嫩,而且找不到半点死皮,实在是好看极了!让人强烈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用这双小脚来走路。 要不然,一双时常用来走路的脚,怎会生得如此娇嫩、诱人? 一言以蔽之——这是一位即使是与佐那子和天璋院相比,也毫不逊色的绝色美人! 青登算是理解能势良弼等人这么推崇紫阳的原因了。 在她的身上。出水芙蓉、天生丽质等成语得到了最佳的诠释。 先前入场的、跪坐在宴厅两侧、仍在恭迎紫阳的那32位艺伎都被狠狠地比了下去。 在她的面前,这些仅仅只是颇有姿色的女人,实在是不值一提。 只不过,京都第一美人虽使人惊艳,但在青登眼里,终究还是江户第一美人更胜一筹。 他甚至觉得天璋院、木下舞和总司都比紫阳要美! 一方面是因为爱屋及乌之下,青登在看待佐那子、木下舞和总司时,总有特殊滤镜的加持。 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个人偏好的缘故。 只见紫阳的胸脯部分直直挺挺的,就像塞了块铁板似的,完全没有半点弧度。 虽然女式和服有着掩饰身材的功能,穿上它后B变成A、C变成B、D变成C。 但是反过来说,只要“规模”够大,区区的一件衣服根本就束缚不了你。 佐那子、天璋院和木下舞便是如此——至于总司,青登从未见过她穿女装的样子,所以暂且不论。 她们皆为波涛汹涌之人,即使是穿上版型最好的和服,其熊熊的存在感也依旧强大得犹如黑洞,足以将所有人的视线都给吸引过来。 她们不仅将和服的衣襟撑得满满当当、弧线圆润,而且因为南半球搭在腰带上,所以更显色气了。 【注·女式和服的腰带是很宽大的,是包住整个肚子的,所以佐那子等人并没有下垂到腰间】 反观紫阳——大A特A。 青登觉得自己若是穿上女式和服,其胸口所撑出来的线条,搞不好比紫阳的还要显眼。 可想而知,她的“规模”一定不怎么样。 青登从不认为自己是巨乳控——他只不过是对巨乳抱有强烈的兴趣! 这个时候,其身旁的再度开口的松平容保,将青登的思绪拉回现实。 “紫阳小姐,请起舞吧,就让我们领略一下只园的头牌艺伎的绝代风华!” 紫阳嫣然一笑。 “肥后大人,您的盛赞于奴家而言,实在是愧不敢当!请诸位大人放心!不论是什么样的宴会、什么样的场合,只要乐声响起,奴家自会全力以赴!绝不使宾客败兴而归!” …… …… 紫阳手持纸扇,玉立在宴厅的正中央。 一名怀抱三味线的地方端坐在她的侧后方。 “地方”指艺舞伎中负责弹奏三味线、演唱歌曲的女性。她们不梳发髻、不施厚重脂粉,穿着朴素的和服。 据紫阳的介绍,她接下来将表演的舞蹈,是在只园最具代表性、非常经典的艺伎舞:《只园小调》。 做好准备的紫阳侧过螓首,朝身后的地方使了个眼神。 地方颔首回应,然后翻动右手中的拨子,轻揉琴弦,袅袅乐声旋即响起。 轻快舒畅的旋律,犹如行云流水一般,舒缓悠扬地飘散开来。 这位地方的琴艺相当高超,在她的巧妙拨弦下,美妙的音符在宴厅里游走、缭绕,像极了落入玉盘的大大小小的晶莹珠子,像极了叮咚作响的潺潺溪流。 紫阳迎合着乐声,款摆着腰肢,翩翩起舞。 刹那间,继紫阳现身之后,全场的呼吸声又一次地停了下来。 青登对于艺伎舞并不感陌生。 他此前在江户的高级料亭、某权贵的私人宴会等各式场合里,多次见过艺伎的表演。 平心而论,他并不是很喜欢艺伎的歌舞。 在他看来,艺伎的歌舞表演实在是太舒缓、太慢节奏了,看多了会让他很想睡觉——直至此时此刻,他的这番想法才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青登……不,在场的全部宾客,包括佐那子、木下舞和总司在内,无不凝神屏气地紧盯起舞中的紫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或者说是忘记了眨眼。 这是怎样的舞姿啊? 像极了飘拂的彩带! 像极了回旋的鸾鸟! 仿佛一折就断的纤细腰身,如水蛇般轻巧扭动,即使穿着厚沉的衣裳,也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其腰肢的肉感、柔软。 她那右手中的纸扇灵巧地上下翻飞,仿佛随时会变幻成艳丽的蝴蝶,振翅狂舞。 玲珑小脚轻踩榻榻米,白里透红的细嫩足心若隐若现。 热烈的青春气息拂过青登的面庞。 她那轻盈而大方的舞姿,具有一种清纯、亲切、让人赏心悦目,同时又让人难以捉摸的风韵。 使人恍如置身于一个和风丽日、花团锦簇的河畔,一位绝美清纯的少女,便在繁花的拥簇下,热烈却又不失温婉地阐述自己对音乐的理解、对美好的感悟。 饶是观赏过无数歌舞的青登,也不禁被这妙不可言的完美舞姿给夺去了心神。 视觉、听觉、嗅觉……体内的全部感官,一个不落地全数集中到紫阳的身上、集中到这仿佛是舞仙下凡的绝美女子的身上。 直到紫阳的舞蹈已毕后,他的五感才重新回到体内,“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舞完一曲后,紫阳的气息依旧平稳。 她矮下身子,不卑不亢地向四周行礼。 “奴家献丑了。” 话音落下,沉默降临在宴厅内外,全场静悄悄的。 大约五秒后,此起彼伏的热烈掌声,铺天盖地地拥向紫阳。 紫阳微微一笑,再施一礼。 …… …… 有了艺伎们的陪同,宴会的氛围顿时变得截然不同。 在表演完唱歌、演奏、舞蹈等诸多才艺后,包括紫阳在内的所有艺伎分散开来,陪侍在每位宾客的左右。 此乃艺伎的服务内容之一。 艺伎除了为客人表演助兴的歌舞之外,还负责陪客人饮酒畅谈、与客人玩座敷游戏。 那么,遍观全场上下,谁有资格获得紫阳的陪侍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是一望而知。 “橘大人,我在许久之前便久仰您的大名了!我很崇拜您!一直想亲眼见您一面!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紫阳一边给青登斟酒,一边以激动、兴奋的口吻这般说道。 她的斟酒手法堪称炉火纯青。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青登的身上,全程没看手中的酒壶一眼。 明明如此,可她端持酒壶的双手却无比平稳,酒水像涓涓细流一样,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地稳落入杯中,没有洒出来一滴。 “您大破讨夷组、铲灭清水一族的英勇事迹,实在是让我深感振奋!” 紫阳意外地健谈。 有别于适才跳舞时的仙气飘飘,就像是从天界落回凡尘似的,此时陪侍在青登身侧的紫阳,面露随和的微笑,颊间挂满平易近人的神色,娇波艳冶,巧笑依然。 青登笑了笑,谦虚道: “紫阳小姐,我只不过是做了我应做的事情而已。” 说罢,他呷了口酒水,然后随口问道: “‘紫阳’……这个花名真不错,是你自己取的吗?” “嗯,是的!” “为什么要取这样的名字,你很喜欢紫阳花吗?” 在日本,“紫阳”是花的名字。紫阳花又称绣球花。 紫阳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理由倒也不复杂,仅仅只是因为我的本名和紫阳花有关,所以我才以‘紫阳’为花名。” “哦?那敢问你的本名是?” 紫阳眨了眨美目,露出俏皮的表情。 “橘大人,询问艺伎的本名,可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啊。” 青登哑然失笑。 “抱歉,是我失礼了,我并不常与艺伎往来,所以不太熟悉你们的规矩。” “橘大人,你很少去花街吗?” “嗯,出于某些不能详说的原因,花街、游廓等风月场所,我向来是敬而远之。” “这样啊……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紫阳扁下朱唇,脸上现出怅惘的神色。 “我还希冀着日后要与我所崇拜的男人多多来往呢……” 说着,她的小手攀上青登的腰眼,轻轻摩挲,时而按捏。 与此同时,她眯细双目,媚眼如丝。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13点钟准时更新!什么?你说现在已经是15点了?哎呀,拉莱耶的时差越来越大了啊……(豹拍肚皮.jpg) 可恶,好想去京都取材啊!看看真正的艺伎都是如何表演、如何陪侍客人的——别误会,真的是为了取材,绝无涩涩的念头!(豹憨.jpg) 第97章 我橘青登绝不是好色之徒!【4500】 紫阳的动作很隐蔽。 因为青登端坐在主座上,面朝分列席下的新选组诸将、京都的达官贵人们。 所以从众人的视角望过去,只能瞧见青登和陪侍在其身侧的紫阳的正面。 能够看到青登的侧面、背后的人,唯有坐在其身旁的松平容保。 出于松平容保正在专心喝酒,并没有去注意青登这边的动静的缘故,此时此刻除了青登本人之外,无人发现紫阳的这只不安分的小手。 紫阳的小手像是染上了冬霜般有些冰凉。 纵使隔着衣裳,青登也能清楚明了地感受到那凉飕飕的细腻触感。 她并非粗暴地揉捏,也不是像撸猫那样地抚摸。 而是跟按摩似的,忽而用上力道,忽而温柔轻拂,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划过青登的后背肌肤,十分酥痒,却又给人以异样的舒适感。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摸,使青登于猝不及防之际,身子猛地僵住。 下个瞬间,便如条件反射一般,他迅疾地地抬起视线,紧张且审慎地观察不远处的佐那子、木下舞和总司。 在发现三女面色如常,并未发现这边的状况后,他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一口气。 紧接着,他看向身旁的紫阳,挤出掺有无奈与庆幸之色的苦笑。 幸好……幸好啊!没有让佐那子她们发现! 冷不丁的与客人展开极亲昵的互动——这是艺伎常用的撩人、拉客手法。 艺伎这行就跟21世纪的互联网行业一样,卷得厉害。 市井间从来不缺年轻貌美的姑娘,也不缺穷得只能卖女儿的贫苦家庭。 艺伎的职业生涯一般到30岁完结。 甭管你此前是多么大牌的角儿,在30岁以后仍想继续当艺伎的话都会自动降级,成为年轻貌美的名伎之陪衬。 兴许你今天还风风光光的,明天就有一个比你更美、歌舞更精湛的女人异军突起,直接抢走你的客源,让你直接没饭吃。 艺伎必须要学习文化、礼仪、妆扮、诗书、乐器等,若学习合格,16岁便可正式登台表演。 16岁出道,30岁毕业……若不在这短暂的14年间,攒够充足的存款,或者是找到愿意娶你的男人,那么往后的日子可是会无比悲惨的。 因此,为了赚钱、为了留住客人,即使是卖艺不卖身的艺伎,也不得不采用各式各样的法子来让客人记住自己。 她们的手段包括且不限于:允许客人摸摸自己的脸啊、手啊、脚啊,自己也摸摸客人的胸啊、腰啊、腿啊。 至于跨过最后的那条底线,直接干起游女的勾当的艺伎,那可就更是数不胜数了——这种行为完全是在走钢丝,是拿自己的前途命运在赌博。 虽然江户时代的涩情业发达得厉害,但是幕府在明面上是不鼓励这一行业的。 合法游廓的数量受到限制、女人不能在除上述的合法游廓之外的地方卖春。 江户的合法游廓只有吉原。 京都和大坂的合法游廓,则分别是岛原和新町。 除了这些合法游廓之外的妓院,都被视为违法的暗娼窝点。 除了在这些合法游廓里工作的游女之外的一切娼妓,都被视为须大力取缔的私娼。 那些出卖肉体的艺伎被称为“二枚鉴札”、“枕艺者”或“转艺者”,等等。 幕府对她们的定位就是私娼,是必须取缔捉拿的对象。 一旦被抓到,不仅没法再当艺伎,而且还会被转卖给附近的合法游廓,并且只能做最低等的游女。 艺伎这一职业,远没有其表面上的那么风光、靓丽。 京都第一美人不仅亲自陪侍你,而且还主动上手揉你的腰眼子——这个部位的隐喻意味可不是一般的强——换做是普通人,只怕是早就暗爽不已了吧? 但很显然,青登并非这样的凡夫俗子! 仅仅只是因为有美女对我青睐有加就心神不稳,甚至洋洋得意的话,我与那孟浪的好色之徒又有何异? 我橘青登,从来都不是好色之徒! 于是乎,尽管嘴上不说,但青登还是悄悄地舒展身子,往远离紫阳的方向挪了挪。 紫阳见状,识趣地收回小手,不再“骚扰”青登。 就这样,一场若是被佐那子、木下舞和总司给发现了,只怕会遭来“血雨腥风”的风波,被青登不动声色地平息了下去。 “橘大人,在知悉您将亲率部队镇抚京畿时,奴家可是兴奋得连续好几夜都睡不着觉啊。” 说着,紫阳又给青登满上一杯。 “这座千古古都已被暴徒们摧残得满目疮痍……京都的士民们无不渴望着英雄的到来——一个能够挽大厦于将倾的英雄。” 青登闻言,不由莞尔。 “英雄……这么沉重的称号,我可担当不起啊。” 紫阳掩嘴轻笑。虽然掩住了口鼻,但银铃般的悦耳笑声还是从其唇齿间泄出。 “橘大人,谦虚是优良的品德,但过分谦虚可不好哦。” “您的勤政爱民的名声,早已是远播四海。” “姑且不论您的扫灭奸邪的彪悍战绩,光是您在就任侧众兼御台様用人时所做出的诸多政绩,就足以令吾等百姓信服!” “‘英雄’之名,非您莫属!” “否则,这世间还有谁能比你更有资格来担起这一称号呢?” 听着紫阳的这一席话,青登忍俊不禁,暗忖道: ——不愧是只园的头牌艺伎,吹起彩虹屁来一套一套的! 末了,他在心中补上一句:真是一位范本般的完美艺伎! 紫阳的言行举止,都像是用标尺测量过似的,既精准又得体,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在亲近客人的同时,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会给人以冒犯之感。 会用暧昧却无伤大雅的手段来挑逗客人。 会有声有色且妙语连珠地拍客人的马屁。 如此成熟、老练的手腕,实在是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位今年才18岁的少女。 虽然这么说略显失礼,但是紫阳刚才所吐露的每一句话语、每一个词藻——什么我很崇拜你啦、什么你是大英雄啦——青登连一个字也不信! 不要相信风月女子的话——此乃足以与“牛顿三大定律”并列的世间真理。 她们为了赚钱、为了留住客人、为了与富豪贵胄们攀交情,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或许紫阳并没有说谎,她确实是很崇拜青登吧。 毕竟,不管是从哪一个角度来看待,当前的青登都是毋庸置疑的英雄豪杰。 但无论如何,在风月女子面前保持清醒和警惕,准是没错的。 自打升任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以来,青登在面对每一个陌生人时,总会谨慎以待。 对方究竟是来诚心交朋友的?还是来攀龙附凤的?或者是……看他不顺眼,想要来暗杀他的? 紫阳的彩虹屁虽让青登敬谢不敏,但他却并不讨厌她的热情。 赚钱嘛,不寒碜! 只要别冒犯到他,那他也乐于配合对方。 就这样,他一方面继续保持警惕,另一方面心安理得地继续享受紫阳的陪侍。 …… …… 艺伎们的陪侍使宴厅内外充满了欢笑声。 大家以各自的方式来与身旁的艺伎交谈、打闹。 “冲田大人,您长得真好看!” 总司嘻嘻一笑,侧过脑袋,直直地看着奈奈美,微笑道: “奈奈美小姐,你也很漂亮啊!” 诚挚的夸赞+总司的标志性的阳光笑颜=瞬间击破心房! 霎时,奈奈美的颊间挂满心花怒放的神色、整副身子都软了下来。 …… “绫乃小姐,你虽未将你的兴趣爱好告诉我,但我可以说现在与京都朝廷对立的江户幕府的状况是……” 近藤勇绷紧双肩和脖颈,开始时很拘谨,后面逐渐放开,侃侃而谈地向身旁的艺伎介绍当前的政治局势,全然不顾对方眉间掠过的不耐之色,自顾自地讲开去。 颇有在21世纪与女孩约会时,向女孩介绍驱逐舰和巡洋舰的异同的风范。 …… “莉久小姐,你的手真美。” 土方岁三一手大胆地揽住身旁艺伎的香肩,另一只手则拉住其皓腕,面挂轻浅的微笑。 “土、土方先生……” 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容,艺伎的俏脸一红,就跟失去气力似的,整个人直接瘫在土方岁三的怀里。 …… 永仓新八半阖双目,轻声吟唱他家乡(松前藩)的着名歌谣:《江差追分》。 平心而论,唱得不怎么样,但好在民谣是一种相比起唱功,更注重情感的乐曲。 在感情的加持下,他的歌声顺利地博得美人一笑。 …… 斋藤:“……” 艺伎:“……” 斋藤:“……” 艺伎:“……” 死一般的沉默降临在二人之间。 斋藤一端起餐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艺伎见状,忙不迭地伸手去拿腿边的酒壶。 然而,斋藤一却抢先一步地夺过酒壶,自己给自己满上一杯。 “……谢谢你的陪侍。” 他说。 “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喝酒。” 艺伎委屈巴巴地扁下朱唇、眼角拉低、双手紧握在胸前。 “是……对不起……” 斋藤一斜过视线,扫了她一眼。 “……事先声明,我并没有讨厌你或排挤你的意思。” 说着,他将手中的酒壶递给艺伎。 “稍微……陪我喝上一杯吧。” 艺伎眨了眨眼,然后受宠若惊般地大喊一声: “是!” ……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芹泽鸭一边呷酒,一边幽幽地吟诵道。他也像土方岁三那样,直接上手抱住艺伎。 “芹泽大人,这是什么呀?和歌吗?” “这是唐土南宋时期的文天祥所着的《正气歌》,是我最喜欢的诗作。” “芹泽大人,你懂汉诗吗?” 芹泽鸭勾起唇角,冷笑一声。 “当然!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很有学问的哦,我不仅精通汉诗,还精通和歌呢。论学识、论才气,我并不比昌平坂学问所的那些文人墨客要差!” …… “你知道我肚子上的这条刀疤是怎么来的吗?在我仍是伊予松山藩的中间时,有个混账说我是‘连切腹的礼节都不知道的小吏’,我一时气不过,就决定当场切腹给他看,你瞧!这就是当时切腹后所留下的伤疤!” 原田左之助拉开衣襟,向艺伎展示他肚子上的刀疤,又在讲他那一万年不变的“切腹而不死”的段子。 …… “那个……木下小姐,你的家乡在哪?” “……” “木下小姐?” “……在、在大坂……” “欸?木下小姐,你原来是大坂人吗?那还真是巧了呢!我也是大坂人呢!” 说罢,艺伎换上大坂腔。 “木下小姐,你的老家是在大坂的哪里嘞?你以前是干啥的嘞?” “……” “……” “……木下小姐?” “唔唔……!” 社恐就是这个样子的。 尽管在青登的陪伴、鼓励下,木下舞的怕羞易怯的性格转好了不少,但距离“能够与陌生人正常交流”,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面对艺伎的热诚以待,她像只小动物一样,身子绷得紧紧的,面庞涨红,视线焊死在膝前的榻榻米上。 弱小、可怜又无助。 不论艺伎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她的回复要么慢个好几拍,要么完全不回应,完全没法构筑起顺畅的聊天进程,就连身经百战的艺伎都不禁感到尬住了。 …… “千、千叶小姐,您要再来一杯吗?” 佐那子想了想,然后轻轻颔首。 “那就再小酌一杯吧。”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空杯递给艺伎。 艺伎手忙脚乱地端起酒壶,给她满上一杯,然后规规矩矩地静守在旁。 就跟斋藤一一样,佐那子完全不与身旁的艺伎交流,只默默地吃饭、喝酒。 只有当她的酒杯空净的时候,艺伎才总算是有在其面前表现一下的机会。 艺伎完全被佐那子的清冷气场给压住了。 莫说是讲话了,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以致她们间的氛围完全不像是“客人与艺伎”,更像是“主人与仆从”。 …… …… 艺伎们的到来、助兴,算是一个小插曲。 渐渐的,宴厅重回原先的秩序。 吃饭的吃饭、嬉闹的嬉闹、谈天的谈天、敬酒的敬酒。 “橘大人!前日之事,真是多有得罪了!” 能势良弼捧着酒杯,屁颠屁颠地扑到青登的跟前。 他口中的“前日之事”,指的自然是“青登被京都奉行所的差吏们逮捕”的那档子事儿。 是时,可真是把稻叶正邦和能势良弼都给吓出一身冷汗了。 青登不动声色地扬起视线,目光笔直地看着面前的满脸赔笑的能势良弼。 “哦……说起这个啊——” 咚! 青登重重地将手中的酒杯拍到餐案上。 “咚”的一声巨响,犹如静音符,全场的所有声音、所有动静,迅疾地转弱下来。 顷刻之间,嘈杂喧哗的宴厅寂静无声。 在场的所有人——新选组诸将、京都的贵人们、艺伎们——无不转过脑袋,集合为一的视线,落到青登与能势良弼的身上。 “能势君,我有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须以京畿镇抚使的身份来与您相协商。” 青登面无表情,语气冷淡。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98章 “同流合污”的青登!萨摩与长州的动向!【4500】 能势良弼怔在原地,捧着酒杯的双手僵在半空,就像是石化了似的。 紧接着,细密的冷汗自其额间渗出,烛光照过去,一片波光粼粼。 “能势君,毋需紧张。” 青登的唇边浮起一丝笑意。 “在下并非不分青红皂白的莽撞人。” “前日之事,与你无关,也与在座的所有人无关。” 说到这,他有意地撇了眼不远处的稻叶正邦,对方感受到他的视线,诚惶诚恐地颔首低眉。 “能势君,我并不是要向你兴师问罪。” “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对高桥金三郎的处置。” 能势良弼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高桥……金三郎……?” 青登轻轻颔首: “没错,就是高桥金三郎!” 前日,新选组和会津军联合出动,兵围京都奉行所后,高桥金三郎、山崎平二郎及其小弟被一并收押。 后者已经在昨天下午陪绫濑太一一起下黄泉去了。 至于前者仍被关押在新选组驻所的地牢里。 “高桥金三郎身为京都奉行所的吟味方与力,本应克尽厥职,廉洁奉公,然而他却自甘堕落,沦为见钱眼开、监守自盗的贪官墨吏,实在是罪大恶极!” “他的罪孽,深重似海!” “能用来指控高桥金三郎贪污受贿、巧取豪夺的人证物证,真的是要多少有多少。” “我的手上已握有大量的、足以判他十次死罪的证据——并且我还亲身领略过他的残忍与贪婪——这样的奸邪小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我打算明天就把他推到三条河原上斩首。” “然而……不管怎么说,高桥金三郎都是你的部下。” “若是连声招呼都不跟你打,就直接把人给砍了的话,终究是说不过去的……” 青登的话音未落,能势良弼便立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板起面孔,义正言辞地朗声道: “高桥金三郎知法犯法、作奸犯科,实乃京都奉行所之耻!实乃武士之耻!罪不容诛!” “就算您不杀他,我也必杀他!” “因此,橘大人,您不必顾虑!请将高桥金三郎立斩于刑场吧!” 望着摆出一副“我与高桥金三郎不共戴天”的庄严架势的能势良弼,青登露齿一笑: “既如此,我便放心了。” 说罢,青登举起餐案上的酒杯,伸向能势良弼。 对方见状,急急忙忙地前倾身子,将掌中杯递去。 在碰杯时,他严格控制力道、角度,绝不让自己的杯沿超过青登的杯沿。 就在两杯相碰,“叮”的一声响后—— “……能势君。” 青登冷不丁的再度开口道。 能势良弼就跟应激了一样,身子猛打了几个哆嗦。 “在、在!” 青登慢吞吞地收回手中的酒杯,箭矢一般的锐利视线,笔直地刺向能势良弼。 他虽在笑,嘴角翘起明显的弧度,笑得很温和,但能势良弼却没感受到分毫暖意。 “吾乃京畿镇抚使,肩负镇抚京畿、安国守民的重任。” “就如我昨日在刑场上所说的——我定将且终将消灭所有扰乱京畿的恶徒逆党。” “不论他是带金佩紫的达官显赫。” 青登的视线扫向左手边的京都权贵们。 “还是自己的部下。” 他的视线右移,朝右手边的新选组诸将投去 “所以啊……能势君,日后烦请你多多管束部下,可千万别再让我难做了啊。” 青登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跟自己的老朋友拉家常似的。 然而,能势良弼听完后,却是汗如雨下。 这一刹间,他直感到有两块无形的大石头,分别压在他的双肩上。 “是是是!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他艰难地挤出讨好的笑容,点头如捣蒜。 “在座的诸位也一样。” 青登端着酒杯,倏地站起身,环视全场。 “在下初到京都,百废待兴,有山一般多的繁重事务等着我去逐一处理。” “现在及未来,我势必会忙得连猫的爪子都想借来用。” 【注·忙得连猫的爪子都想借来用:日本的传统谚语,含义就如它的字面意思所示】 “因此,在处斩高桥金三郎之后,其余人的过往旧账,我都不会再过问!” “你们的过去,我没有兴趣去了解。” “我只关注你们的现在以及未来!” “要想使这座千年都会、使偌大的京畿大地恢复往昔的安宁,离不开诸位的支持!” “从明天……不!从这一刻起,烦请诸位多多配合在下!” “这一杯酒,是在下敬大家的!” 说罢,青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翻转杯身,杯口朝下,以示自己已满饮一杯。 哗啦啦啦啦…… 转睫间,在场的京都贵人们纷纷坐直身子、端起酒杯、回敬青登,争先恐后地表露忠心: “这个自然!” “橘大人,您言重了!” “橘大人,请您放心!即使您不说,我高野诚秀也定当鼎力支持新选组!” …… 放眼望去,这些贵人们一个个的喜形于色,无不面露松了口气的愉悦表情。 青登的意思已经表示得相当明显了——你们以前所做的那些腌臜事,我都不会再过问!但是,倘若之后再不收敛,不肯给我橘青登面子的话,那我可不会轻饶你们了! 可以说,这是青登给他们递了台阶。 自打青登收押高桥金三郎等人,并在三条河原导演了那出盛大的处刑以来,这些人、这些在京都有头有脸的权贵们,就一直是提心吊胆的。 他们生怕青登是那种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人。 他们生怕青登会展开一场席卷全京都、针对权贵阶级的“大清洗”! 像他们这样的权贵阶级,包括稻叶正邦和能势良弼在内,有谁的手底下是干净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经不起查! 若论所犯罪行之深重……不夸张的说,跟他们相比,仅仅只是一介吟味方与力的高桥金三郎,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有些事情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上了秤千斤也打不住! 如果青登真的要用京畿镇抚使、将军宠臣的身份来压他们,真的铁了心地要祓除京都的一切“污垢”,那后果不堪设想。 诚然,他们并非好欺负的软柿子。 他们在京都深耕多年,底蕴深厚,根本就不怵根基尚浅的青登。 可是,假使真的跟青登起了全面冲突,就算能够获得最终胜利,那也势必是两败俱伤——或者说,两败俱伤已是他们所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 毕竟,他们所直面的对手,可是那个“一人灭一族”的仁王啊。 天晓得若是把他逼急眼了,他会不会复刻一遍“独闯清水邸”的壮举。 这样的结果,显然也是他们所不乐见的。 而现在,青登亲口给出了保证。 虽然不能用“人精”来形容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但长年跟政商人士来往,耳濡目染之下,对于最基本的政治信号,他们还是感知得出来的。 很显然,青登是要将高桥金三郎推出来,让他来当替罪羊、做一个“被绳之以法的贪官污吏”的象征,给京都的士民们一个交待。 至于除他以外的城狐社鼠,只要别再明目张胆地跳出来搞事,则全部既往不咎! 在座的诸位贵人,恨不得高桥金三郎赶紧去死!以保各家的富贵! 至于青登所提出的“从今往后,不可再胡作非为”……这点条件,对于他们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多年来的敲骨吸髓,他们早已是吃得满脑肠肥。 即使是暂时性地收敛一点、低调一点,他们的生活品质也不会受到分毫影响。 更何况,眼下的世道这般乱,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 前天是萨摩藩掌控京都政局,昨天是长州藩挟持朝廷,今天是幕、萨、长三足鼎立。 谁知道橘青登能在京畿镇抚使的这个位置上坐多久? 只要耐心一点、忍耐一点,捱到橘青登离开京都的那一天,我们就能继续花天酒地了! 安稳了! 悬在心头上的大石头落下了! 可以舒舒服服地继续享受我们的泼天富贵了! 疯狂上翘的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住。 泄出的欢悦笑声,怎么止也止不住。 宴厅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他们向青登示以更加热情的态度。 他们更加积极地向青登敬酒陪笑。 仍兀自站着的青登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一切。 冷不丁的,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浮现而出…… …… …… 在天赋“酒豪+3”的加持下,青登的酒量之大,远非常人所能比拟。 但是,再怎么厉害的酒量也架不住众人的车轮战。 从松平容保到叫不出名字的陌生人,逐一地拥到青登的面前,敬酒的、拼酒的,轮着来。 就连陪侍在其身旁的紫阳,也频频地向他举杯。 在陪侍客人的过程中,艺伎是不能吃饭的,但是却能陪客人喝酒。 在紫阳的劝酒下,二人一杯接一杯地“吨吨吨”。 别看她小姑娘家的,酒量竟意外的惊人。 酒精度数少说也有15度的清酒,她一鼓作气地连喝二十多杯,动作之豪迈,就跟喝水似的,俏脸上连一丝红晕都没有泛出。 在喝干了不知多少瓶酒水后,海涛般的眩晕感袭上青登的大脑,眼前的世界开始发生奇怪的扭曲、偏转。 已然微醺……他不假思索地放下酒杯。 再之后,不论是谁来向他敬酒、拼酒,他都坚决不饮。 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因为除非碰上大喜之日,否则青登绝不会让自己醉得不省人事。 至于二来……待今夜的晚宴结束后,他还要与松平容保召开一场极重要的会议,可不能喝醉了! …… …… 深夜(宴会结束后)—— 金戒光明寺(京都守护职本阵),某间密室—— “唔……!” 青登抬手捂嘴,打出一个大大的酒嗝。 一旁的松平容保见状,立即问道: “橘大人,您还好吗?要不要喝醒酒汤?” 青登摆了摆手。 “不必了,这点程度的醉意,顶多使我感到有点难受,还没到必须得去喝醒酒汤的地步。” 说罢,他挺直腰杆,深吸一口气。 “肥后大人,抱歉啊。难得的欢乐之夜,我还拉着你来开会。” 狭小的密室内,除了青登和松平容保之外,再无他人。 二人并肩相坐,他们的膝前摆有一份极其详尽的京都地图,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小巷、甚至连水井的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松平容保笑了笑: “不必客气!倒不如说,你主动提议‘分享情报’,我很开心。‘守护京都’乃你我眼下的第一要务!在它面前,任何事情都是小事!” 青登轻轻颔首。 “那么——我们言归正传吧!” 说着,他板起面孔,表情瞬间被浓郁的肃穆之色所支配。 同一时间,松平容保亦进入状态,面露庄重神情。 “肥后大人,实不相瞒,我此前几乎从未跟萨摩藩和长州藩打过交道。” “虽然监视萨长并非我的职责所在,但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 “不能排除‘新选组在之后的某一天与萨长起冲突’的可能性!” “因此,我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 “您进驻京都的时间比我早,所以也更了解这两藩。” “所以,烦请您详细介绍萨摩和长州的现况,尤其是他们的军力以及需要多加注意的人物。” 松平容保点了点头。 “那么,就先从长州藩开始说起吧。” “要想介绍长州藩的种种……有两个人物是怎么也绕不开的,其一是村田清风,其二便是吉田松阴。” 松平容保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 距今二百五十多年前,决定天下归属的大决战——关原合战——德川家康统领东军,仅用一日的时间便击破了西军。 是时,毛利氏的军队从属于西军。 关原合战结束后,为示惩戒,江户幕府大规模地削减毛利氏的领地。 由于这次大减封,原本领有中国地方十国120万石的毛利氏,最终仅剩周防、长门二国。 长州藩由此诞生。 领地的大幅缩水,导致收入锐减。 出于此故,长州藩的财政状况一直不甚理想,经常依赖商人借钱度日。 然而,兴许是上天眷顾长州藩吧。 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力挽狂澜的明君降临长州藩。 第5代藩主毛利吉元在享保四年(1719)兴办了藩校“明伦馆”,培育人才,此举奠定了长州藩的人才基础。 “明伦”之名出自《孟子·滕文公上》:“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皆所以明人伦也,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 明伦馆除了教授儒学之外,还邀请学者教授兵学、剑术、弓术、枪术。 课程设计以10岁小童为授课对象,先授以儒学兵法,大约15岁、体格强壮一些时再传授武艺,直到40岁。 定每年正月12日为学期之始,12月10日期终。 入学者基本都为武士阶级,但是百姓若有兴趣可以临校听课,学校不会拒之门外。 明伦馆的建立,使得长州武士的综合素质获得极大幅的提升。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今天的更新时间稍微晚了一丢丢,这是有原因的,主要原因是……是……没错!是拉莱耶的时差问题!(豹憨.jpg) 第99章 执此天罡剑,洋人是大便【4300】 第7代藩主毛利重就(在位时间1751-1782)为挽救财政,展开了一系列改革。 设“抚育方”部门负责改革工作。将所有能赚钱的业务都交给抚育方经营。 由于抚育方直属藩主,账簿并不对外公开,所以无从得知抚育方的损益。这个独立账户,直到幕末仍在运作,是倒幕运动的资金来源。 通过在缩减用度、检地、在三田尻开发盐田、在伊崎建立新港等措施,缓和了财政压力。 除了制盐,米、纸张、蜡三业也在抚育方的经营之下得到长足发展,这4种产品因品质优良,并且都是白色,故被统称为“防长四白”。 此外,长州藩的教育业得到进一步的发展。 除了明伦馆之外,各地还开设了许多藩校。寺子屋数量高达1304间。单就西日本而言,长州藩乃学校最多的藩国。 抚育方虽累积了一笔可观的资金,但这是从所带方(一般收支账户)、宝藏银(储备账户)和其他资产拨过来支撑着营运的。 也就是说,抚育方的兴盛,意味着所带方和宝藏银的减少,藩政府的债务也逐日递增。 到天保(1830~1843)初年,长州藩藩的负债已经高达9万贯银。 随着天保大饥馑爆发,财政状况进一步恶化,藩政统治摇摇欲坠。 面对这严峻的状况,第13代藩主、同时也是现任藩主毛利庆亲开始新的改革。 他提拔了一位叫做村田清风的人物。 他的改革措施主要为以下内容: 1.节俭。 2.扩充越荷方业务。 【注.越荷方:藩营的金融兼仓库业。濑户内海的西门户:下关海峡坐落于长州藩的势力范围,于是长州藩就在下关设立了藩属机构“越荷方”,专门管理回船货物的装卸与寄存,并为其提供贷款。】 3.争取一半的债务无息偿还。 4.免除武士向藩政府的借债,至于武士向商人的私借,则由藩政府代偿. 5.藩政府每年向商人偿还利息,本金则分成三十七年摊还,还主动公开了藩政府的债务。 6.提拔有才干的下级武士。 7.改革兵制,兴办洋学。 天保十四年(1843)4月1日。在村田清风的主导下,藩政府在萩城(长州藩的首都)东面郊外宽阔的羽贺台举行军演,演练“神器阵”。 其为村田清风参考明朝赵士祯《神器谱》所载有关火枪战术的内容创出的新阵法。 此阵以炮车为中心,大炮周围配备洋枪队,在最外围配备足轻。火炮先轰,然后枪队射击,最后足轻冲锋。 这近乎赖账的“三十七年赋皆济仕法”,得罪了家大业大的商人集团。 因此,不久之后,村田清风遭到商人的反对而下台。 之后接手改革工作的坪井九右卫门的主张和村田清风相反。 他不仅取消了“三十七年赋皆济仕法”,还优待商人,不惜举债以偿还商人债务,结果却因改革收效甚微而遭弹劾下台。 村田清风代表的是进步势力。 坪井九右卫门代表的是保守势力。 只要有政治的地方,就有党争。 幕府有“南纪派”和“一桥派”之争。 长州藩亦不例外。 此后,两位重臣——椋梨藤太和周布政之助——先后进入长州藩的政府中枢。前者的主张与坪井九右卫门相近,后者则延续了村田清音的路线。 那争斗不休、主宰长州藩政界至今的两派势力,就此登上历史舞台。 最开始时,两派的改革方针并非壁垒分明。 直到安政五国条约签订后,在江户的毛利团队不愿得罪幕府,而留守在萩的周布政之助却打出“藩是三大纲”,对幕府尽义之余,寻求长州的自立之道。 【注·安政五国条约:安政五年(1858),日本被迫先后与美荷俄英法五国签订的五个不平等条约】 因此,周布政之助称椋梨藤太等亲幕派为“俗论派”,自称“正义派”。两派对立便是由此而起。 由椋梨藤太主导的“俗论派”,大体上类似于“保守派”。反对任何攻击朝廷和幕府的言行。 至于以周布政之助为首领的“正义派”,可理解为“革新派”。他们的主张是:“幕府?它有几门大炮?”。 无怪乎他们那么嚣张。 抚育方提供了充沛的资金。 村田清风的强力改革使长州藩的财政状况获得极大的改善,促进了生产,增强了藩国的经济收入和军事实力。 从第5代藩主毛利吉元执政起,便一以贯之的重视教育的基础国策。 长久的积累、沉淀,为长州藩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而今的长州藩,俨然已是兵强马壮、人才辈出的西日本首屈一指的强藩!虽尚不足以与幕府分庭抗礼,但也可说是让幕府忌惮不已。 长州藩的现任家督是第13代藩主:毛利庆亲,自天保七年(1836)上位以来,统治长州藩至今。 毛利庆亲的原名是毛利敬亲,但因“偏讳”而改称毛利庆亲。 “偏讳”是武家社会上位者将自己名讳的一字赐给下位者,以建立主从关系。毛利庆亲的“庆”字来自第12代将军德川家庆。 如何评价毛利庆亲? 一言以蔽之:出了名的铁废物! 虽然村田清风是他一手提拔的,村田清风的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也是他大力支持的,但这并不是因为他多么有远见、才能。 他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高坐在大位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底下的臣子们讨论。 待臣子们讨论出来个所以然后,他就轻飘飘地说上一句“好,那就这样吧!”。 因为毫无主见,从未自己拿过主意,他压根儿就没有一个成体系的思想理念,只会说一句“好,那就这样吧!”,所以被世人蔑称为“就这样吧侯”。 当村田清风的改革主张受到广泛欢迎时就重用他,当他遭受弹劾后,就任由他下台——这就是毛利庆亲的统治方式,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性! 长州藩的政治主张之所以会这么频繁地反复,毛利庆亲的“无为而治”可谓是居功至伟。 文久元年(1861),长州藩出了一个“睁眼看世界”的明白人、被誉为“荻城第一英才”的长井雅乐,他向毛利庆亲呈交了一份长达四千八百字的建议书,即大名鼎鼎的“航海远略策”。 其主要内容大致可概括为:废弃条约和攘夷皆为儿戏。不如积极接受条约,朝廷与幕府公武一致,师夷长技以制夷。 毛利庆亲看完“航海远略策”后,毫不出意外地说了句“好,那就这样吧!” 如此,长州藩成了“公武合体”的拥趸——藩内的“尊王攘夷派”自然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 于是乎,没过多久,长州藩内的尊攘志士举起叛旗,在藩境内引发大规模的骚动。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正义派”领袖周布政之助的思想发生转变,彻底倒向“尊王攘夷”,开始结交藩内的尊攘志士。 长州藩的“正义派”和尊攘志士就此合流。 长州藩内的“尊王攘夷”的呼声占据上风后,毛利庆亲又毫不出意外地说了句“好,那就这样吧!”,来了个180度的横跳,不仅彻底废除“航海远略策”,而且还听从周布政之助等人的建议,勒令“奸邪小人”长井雅乐切腹谢罪。 一代英杰,就这么荒唐地送了命。 像毛利庆亲这样的虫豸,怎么可能搞好政治呢? 在这一声又一声的“好,那就这样吧!”中,毛利庆亲被彻底架空,成了一个天皇般的吉祥物。 权力的真空自然会引发争夺——“俗论派”与“正义派”展开了激烈的明争暗斗。 最终,因与尊攘志士合流而实力大增的“正义派”夺得了话语权。 “俗论派”势微,藩国的军政大权落到了“正义派”的手上。 虽然跟思想境界仍停留在封建时代的“俗论派”相比,“正义派”的政治主张要先进不少——但也不多。 如何形容“正义派”呢? 简单来说:完全就是一群疯狗! 之所以会如此,还得从一个名叫吉田松阴(1830-1859)的家伙开始讲起。 吉田松阴,生于天保元年(1830),其人相当复杂。 他乃阳明学派的思想家,精通汉学、水户学、国学、兵学等多门学问,自幼便是出了名的神童。 他在力倡尊王攘夷、防御外辱的同时,并不抱有盲目排外的迂腐思想。 “黑船事件”爆发后,为了更好地了解夷狄,当时恰好在江户附近游学的吉田松阴带上自己的弟子金子重辅,二人划着小舟,趁着夜色偷偷登上美利坚的黑船,想与舰队一起去美国。 根据是时尚未废除的“锁国令”,幕府严禁国民出国,否则就要被判处死刑。 因此,吉田松阴不顾个人安危的勇气虽让美国舰队司令佩里非常钦佩,却也使他感到相当为难。美国刚刚与日本签订条约,要想帮助吉田松阴他们就不得不再去谈判。 最终,吉田松阴和弟子被送回了岸上。 在因登黑船而未果后,吉田松阴被发放回乡,先是被监禁于狱中,随后于安政二年(1855)因遭特赦而改以幽闭之刑。 期间,他借用叔父玉木文之进和舅舅久保五郎左卫门的松下村塾,一边读书一边讲课。 除了读书之外,吉田松阴还会为弟子安排武术、游泳等体能训练,以及讲授兵学和演习阵法,以备将来实战之用。 值得一提的是,吉田松阴起初所遵奉的尊攘思想和目前普遍流行的尊攘思想,内涵并不相同。 吉田松阴的理论基调,在于天皇是天照大神的后裔,万世一系,从不改变,现在天皇委任幕府统辖诸侯,统辖日本。作为天皇的臣民,我们不应推翻同为天皇臣民的幕府;作为藩镇,我们应该尽力劝说幕府改正错误。 另一方面,幕府只要敬奉天皇,自然得到天皇的效忠;而诸侯敬奉幕府,自然得到家臣的效忠。换言之,尊王不等于倒幕,它反而是巩固社会伦理秩序的一套理论。 然而,到了安政五年(1858),井伊直弼就任大老不久,随着幕府绕过朝廷,擅自与美、荷、俄、英、法签订通商条约,引发朝廷的不满,统仁天皇直接向水户藩下了一道密敇,斥责幕府擅自签约之事,并要求水户等藩与幕府合力攘夷,被幕府给发现后,井伊直弼以此事为借口,直接发动“安政大狱”,大力打压“一桥派”的“违敇调印事件”爆发后,吉田松阴一反常态,直接扬言征夷大将军已是天下之贼,若不征讨幕府只会惹来世间非议。 他并非只动嘴不动手,而是真的策划各种行动去倒幕。 他主张以刺杀、搞破坏等激进手段来对付幕府,故而惹恼了幕府。 安政六年(1859),幕府要求长州藩将吉田松阴押送到江户受审。不久后被杀。 因为吉田松阴本就是一个相当激进的人,所以出自其门下的学生自然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激进。 在吉田松阴的众多弟子里,有三人最为杰出——高杉晋作、桂小五郎、久坂玄瑞。 吉田松阴死后不久,在这三人的领导下,长州藩的尊攘势力飞速壮大。 受这三人的号召,长州藩的尊攘志士们是出了名的激进。 他们主张向西洋人开战,始终坚信“执此天罡剑,微笑面对洋枪队,洋人是大便”、“只要拿出悍不畏死的武士之魂,即使是汪洋上的铁甲战舰也能一刀劈翻”的诡吊精神论,誓将日本土地上的所有西洋人一个不剩地驱逐出去。此外,还要严厉惩罚向西洋人卑躬屈膝的幕府。 周布防之助的“正义派”与高杉晋作等人合流之后,也被这激进的氛围所感染。 在他们的主导下,以及铁废物·毛利庆亲的那句“好,那就这样吧!”,长州藩彻底倒向“尊王攘夷”,成为尊攘阵营的最坚实的堡垒。 去年(1862)的春夏之时,为了抢夺政治主导权而亲率1000萨摩藩兵进驻京都的岛津久光,在短暂地掌控京都后便率全军东上,强逼幕府接受他的“设置五大老”、“分别拥立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为将军后见职和政事总裁”等主张。 随着岛津久光及其麾下的萨摩军的离去,京都权力发生真空——长州藩瞅准这个良机,见缝插针地进军京都,挟持了天皇和朝廷。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豹豹子,你连这种讲解剧情背景的章节都写不满5000字吗?真的是杂鱼~杂鱼~(杂鱼豹.jpg) 大家可以回顾本卷的第3章,本章的内容和本卷第3章的内容有着不少的呼应,结合着看更有利于你们了解剧情背景。 本章的内容相当重要哇!可千万别说豹豹子很水啊!若不详细了解长州藩势力的前世今生,之后的剧情发展、人物动机,你们肯定看不明白的。 第100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与萨英战争!【4500】 趁虚而入的长州藩,与朝廷内的心慕尊攘思想的公卿相勾结。 因为长时间地远离政治,京都朝廷的公卿们终日只知吟诗作对,所以他们对于时代大势、世界格局,压根儿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他们打从心底里认定美、英、法、俄等国都是卑劣的、不知礼数的、不堪一击的夷狄。 完全是因为幕府的无能,才导致这些夷狄大举踏上日本国土。 崇尚尊攘思想的三条实美、三条西季知等公卿与长州藩一拍即合,里应外合地联手操控朝廷。 这些与长州藩合作的公卿,被统称为“长州派公卿”。 长州藩的尊攘志士们和长州派公卿总把天皇如何如何、朝廷如何如何挂在嘴边。 然而……从他们目前的行径来看,完全看不出他们有对天皇抱持敬意。 尽管尚未拿到充足的证据,但从种种迹象来看,足可相信:天皇被他们绑架了! 他们控制御所,变相地囚禁、监视天皇,使得天皇的声音无法传到外界。 在此过程中,他们大可进行“暗箱操作”。 简单来说,即发布伪诏! 目前,天皇已连发数封诏书,严厉斥责对夷软弱的幕府,要求幕府与诸藩即刻将日本国境内的所有夷狄都赶回大海上。 这些诏书有几封是天皇亲笔下的?哪些话是天皇亲口说的?哪些话是完全子虚乌有的?根本就无从查证。 在江户时代,拥护朝廷乃最大的政治正确。 只要拥护朝廷,就能占据天然的道义高地。 因此,这些不知真假的诏书使幕府和诸藩陷入非常被动的不利境地。 要不然,德川家茂也不会决心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亲赴京都与朝廷商谈攘夷事宜。 真可谓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长州藩的所作所为,自是引起幕府和诸藩的警觉。 然而,当幕府和诸藩反应过来时,木已成舟,朝廷已被长州藩掌控,难以再轻动他们。 …… …… 听完松平容保的详述后,青登“呼”地长舒一口气。 “高杉晋作、桂小五郎、久坂玄瑞……真的是巧了啊,除了那个久坂玄瑞之外,另外俩人我都见过……” 松平容保挑了下眉: “橘大人,您见过高杉晋作和桂小五郎?” 青登轻轻点头: “嗯,曾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凭着天赋“过目不忘”所赋予的强悍记忆力,青登清楚地记得高杉晋作和桂小五郎的面庞。 万延元年(1860)的11月份,刚刚就任火付盗贼改的三番队队长的青登,协同五番队队长木村数马和七番队队长土田正意一起出兵剿灭讨夷组的残党时,偶遇了高杉晋作。 是时,高杉晋作仅凭一己之力就将火付盗贼改的七番队打得丢盔弃甲的强悍战力,给青登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青登的天赋“狂战士”就是从其身上复制过来的。 至于桂小五郎,就得追溯到更加久远的时候了。 万延元年(1860),8月20日,试卫馆与玄武馆举行激烈的红白合战。 非常欣赏青登的“力之斋藤”斋藤弥九郎领着自己的爱徒,全程旁观了这场比赛——那个时候,他所带领的爱徒,正是桂小五郎。 比起高杉晋作,桂小五郎无疑要有名得多。 他曾是威震江户的剑豪。 年纪轻轻就拿到了神道无念流的免许皆传,凭着绝对实力成为强者云集的练兵馆的师范代,是一个文武双全的杰出人物。 当时,在与玄武馆的比赛结束后,斋藤弥九郎领着桂小五郎来跟青登打招呼。 这是青登第一次见到桂小五郎,同时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 自此之后,他与桂小五郎便彻底断了联系。 仅在未来的某一天,从某人的口中得知他辞去了练兵馆师范代的职务,只身返乡。 青登讲述完自己结识高杉晋作和桂小五郎的全部始末后,松平容保若有所思地轻轻颔首: “原来如此……橘大人,没想到你与长州藩的高杉晋作和桂小五郎还有着这样的因缘。” “长州阵营里,最须多加警惕的便是这两位以及与他们师出同门的久坂玄瑞。” “他们皆为出类拔萃的英杰,是极难缠的人物。” 说到这,松平容保停顿了一下, “那么,接下来……就来说说萨摩藩吧。” “说起萨摩藩,有3个必须提及的人物——岛津齐彬、西乡吉之助和大久保一藏。” 岛津齐彬……听到这个名字的同一时间,青登的眸光不受控制地一凝。 …… …… 岛津氏乃相当古老的家族。 他们的祖先是自称秦始皇的后代秦氏子孙惟宗氏后代。 从镰仓时代(1185-1333)起,岛津氏便世代统治萨摩地区。 跟干啥啥不行、只会嚷一句“好,那就这样吧!”的铁废物·毛利庆亲相比,萨摩藩的前代藩主岛津齐彬,实乃不世出的雄主。 岛津齐彬,岛津主家第28代当主,萨摩藩第11代藩主,嘉永四年(1851)继承萨摩藩主。 他在年轻时就热衷西洋科学,放眼世界,积极地学习、吸收西洋的先进知识。 他在就任之初便立刻着手开展改革,富国强兵。 在藩内,以“殖产兴业”为主导政策下,岛津齐彬以鹿儿岛地区为中心开始了日本第一个近代西式工厂群的建设,其中涉及包括西式造船业、制铁业(反射炉、熔矿炉的建造)、纺织业、军事工业(大炮、地雷、水雷)、制造业(玻璃制品)等多种行业。 此外,他看出了军舰的重要性,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建成了船坞,相继制造了多种西式帆船、军舰,这些又带动了冶炼、纺织、军事等工业的兴盛。 在筹备海军的同时,陆军的建设他也不落下。 他采用西式练兵方法,成立了法国式的骑兵队,萨摩军里大规模列装最先进的步枪、火炮。 相传,萨摩藩的兵工厂已经具备生产新式武器的能力。 不夸张的说,岛津齐彬一手缔造了萨摩藩的强大。 在他的大力改革下,萨摩藩崛起为即使是幕府也不敢与其正面争锋的强大存在。 不论是从哪一方面来看,岛津齐彬都是毋庸置疑的开明之主。 然而……然而…… 天璋院的俏脸在青登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岛津齐彬是最坚定的“一桥派”。 嘉永六年(1853),为了扩大“一桥派”在幕府的影响力,他一手主导了天璋院与德川家定的联姻。 换言之——就是他将天璋院的人生搞得一团糟! 天璋院的不幸,都是因他而起。 一个原本无忧无虑的少女,因他的一个无情决定,而不得不嫁给一个不能人事的废物,年仅二十岁出头便守活寡,被迫卷入时代大势的正中央…… 想到这,青登便不免感到心情沉重。 平心而论,岛津齐彬的此般做法,无从指摘。 在古代……不,更正,应该说古往今来,女人都是政治的牺牲品。 仅牺牲掉一个无足轻重的旁系子女,就能换来萨摩藩的政治影响力的扩大……这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不过,岛津齐彬应该怎么也没有想到吧——天璋院在远嫁江户后,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扶持一桥庆喜上位,而是反戈一击,倒向“南纪派”,成了德川家茂的忠实拥趸。 岛津齐彬除了极富远见之外,还很有识人的眼光,提拔了众多人才。 在他一手提拔的这众多人才里,有两人最为杰出——西乡吉之助与大久保一藏。 简单来说,这两人分别扛起了萨摩藩的一文一武的两面大旗。 西乡吉之助,生于文政十年(1828)。 大久保一藏,生于天宝元年(1830)。 二人皆起于微末,都出生在一个下级武士家庭。 换做是在往昔的太平之世,这样的出身卑微之人,肯定是永无出头之日的。 幸而,知人善任的岛津齐彬发掘出了他们。 嘉永七年(1854),西乡吉之助成为岛津齐彬的亲信扈从,参与藩政。 安政四年(1857),大久保一藏被提升为步兵监督。 在岛津齐彬的悉心培养下,二人积累了大量的从政经验,才华日益显现。 安政五年(1858),岛津齐彬暴病而疫,其侄岛津忠义就任藩主,实权掌握在其弟岛津久光的手中。 正所谓“一个人一套班子”。 岛津久光上位后,藩内的保守势力开始抬头,身为前朝旧臣的西乡吉之助和大久保一藏被逐渐疏远。 值此危机关头,大久保一藏凭着一通极限操作,强行扭转了不利的局面。 他发现岛津久光爱下围棋,便苦练棋艺,以便交流。 听说岛津久光想看《古史传》,他便设法弄到多达28册的《古史传》,分册借给岛津久光,并乘机在书中夹带纸条以让岛津久光明白自己对形势的见解。 终于,经过不懈的努力,大久保一藏获得岛津久光的信任和重用,复归藩政中心,才刚刚抬头的保守派势力被打压回去。 与大久保一藏相比,西乡吉之助的经历就颇复杂了。 岛津齐彬尚在世时,在他的授意下,西乡吉之助频繁地为尊王攘夷运动奔走。 西乡吉之助的活跃引起了幕府的注意。 因此,当井伊直弼发起“安政大狱”时,他自然而然地成了取缔对象之一。 为了保护西乡吉之助不受幕府的追究,藩厅假意判处其流刑,将他流放到奄美大岛,实则是变相地保护他,让他前往外地,暂避风头——这一避便是3年。 去年,即文久二年(1862),他在已握藩中大权的大久保一藏的斡旋下获得赦免,重返萨摩藩。 根据种种迹象,不难看出:岛津久光是很欣赏才华过人的西乡吉之助的。 然而……他们俩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以一语概括之——岛津久光是公武合体派的,而西乡吉之助则是尊王攘夷派的。 西乡吉之助虽是尊攘思想的坚定支持者,但他与长州藩的那群疯狗不一样。 在他看来,夷是肯定要攘的,但绝非是用武士刀去跟人家的蒸汽战舰、克虏格大炮和加特林机枪硬拼。 而是开放国门,学习外国的先进知识和技术,等自己这边也拥有蒸汽战舰、克虏格大炮和加特林机枪后,再循序渐进地驱逐夷狄。 即所谓的“师夷长技以制夷”。 因此,西乡吉之助的主张十分明确,并且贯穿始终,那就是“合纵连横”,即由朝廷与幕府,加上强大大名及其重臣,建立举国一致体制,弥合“开国”和“攘夷”之间的对立。 与此相对,岛津久光意在促成朝廷、幕府和萨摩藩领导的“公武合体”,试图让“开国”成为国家大政方针,至于“攘夷”则不在他的政治版图之内。 思想理念上的巨大差异,使得二人相看两厌。 然而,出于西乡吉之助在藩内拥有崇高的人望,以及他的才干确实过人等缘故,岛津久光最终还是选择了重用他。 大久保一藏精通政治,西乡吉之助长于军事。 于是,岛津久光将大久保一藏留在藩内理政,派西乡吉之助坐镇京都,让他指挥目前驻守在京都的萨摩军。 …… …… “目前驻守在京都的萨摩军约有1700人,至于长州军的兵力则在1500上下。我们这边只有会津军1000人、新选组100人……” 松平容保的话音甫落,青登便耸了耸肩,半开玩笑道: “兵力相差悬殊啊……” 松平容保莞尔: “确实如此。总体而言,萨摩军的实力最强。只不过,为了准备与英吉利国的战争,萨摩军随时都有可能撤离京都。” 青登挑了下眉,口中呢喃: “‘生麦事变’吗……” 文久二年(1862)9月14日,四个英国人在生麦村的东海道上骑马走。 他们中有一个往返横滨和上海的商人查理斯·理察逊、他的店员克拉克、以及一对英国商人马歇尔夫妻。 在路上,他们遇到了提兵亲上江户、迫使幕府应允“设置五大老,扶持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等条件、正在归国途中的岛津久光及其部队。 按照江户时代的惯例,平民如遇到大名的队列,须下跪及退让,可是四个英国人无论如何也不肯,而这被认为是对大名的无礼行径。 其间,马歇尔夫人的马突然受惊冲入队列,岛津卫队的奈良原喜立刻拔出了刀,砍伤了查理斯,紧接上来的卫士将他乱刀砍死兵重伤了其他两位,只有马歇尔夫人没有受伤。 事件发生后,英吉利国要求幕府、萨摩藩惩处凶犯和支付赔偿费。 虽然整起事件都与幕府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知晓英国厉害的幕府,还是支付了赔偿费十万英镑。 然而,肇事者萨摩藩却拒绝英国的要求。 打遍天下无敌手、横行霸道惯了的英国,哪可能忍得下这口恶气? 一时间,战云弥补,火药味浓烈。 明眼人都能看出:倘若萨摩藩始终不肯服软的话,那么萨英之间必有一战!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桂小五郎的初次登场在第2卷的第29章的末尾;高杉晋作的初次登场在第2卷的第85章。 岛津齐彬已经挂了,所以对于萨摩阵营,大家只需牢牢记住掌军事的西乡吉之助和掌政治的大久保一藏即可。 第101章 青登的《步兵操典》与新的女角色:堇小姐!【4400】 “萨摩与英吉利国的争端,咱暂且不论。” 青登摆了摆手,继续道: “咱还是来继续谈论‘现在的京都’吧。” 松平容保颔首。 二人的目光重新落回膝前的京都地图上。 “在长州进军京都、挟持朝廷后不久,岛津久光派西乡吉之助率领1700藩兵再度进驻京都。” “然后,便是我的会津军和你的新选组紧接其后。” “综上所述,当前的京都大体形成了萨摩军、长州军以及你我的‘新会联军’的三足鼎力之势。” “虽然萨、长两军的兵力都远多于我们,但因各家的述求截然不同,所以彼此间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你我是‘公武合体派’。” “而长州是铁了心的要尊王攘夷,毫无回旋、服软的迹象。” “至于萨摩……岛津久光心向公武合体,而掌握驻京藩军的指挥大权的西乡吉之助却又青睐尊王攘夷。” “也不知是君臣的理念冲突过于尖锐还是有意为之,萨摩直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立场。” “即没有旗帜鲜明地支持长州,也未曾向幕府透露善意。” “我认为他们现在就是在观望,准备等局势再明朗一些后再倒出筹码、下场博弈。” 青登听到这,不禁插嘴问道: “朝廷那边应该多多少少有一些亲幕府的公卿吧?可以试着争取亲幕派公卿的支持吗?” 松平容保叹了口气。 “我当然有试着拉拢亲幕派公卿,换取他们的支持,但是……与人多势众的‘长州派公卿’相比,亲幕派公卿实在是势单力薄,他们所能给予我们的支持,实在是太过微弱。” “……” 青登不再说话。 他抱着双臂,默默消化脑海内的庞杂信息量。 长州藩——藩主毛利庆亲已被架空,国家的军政大权被藩内的尊攘志士所掌控,他们在挟持朝廷之余,也控制了故国。 在这些满脑子“刀劈黑船”、“屠英灭法”的疯子们的统治下,长州上下愈发狂热,偌大的藩国逐渐转型成加强版的讨夷组。 须多加注意的人物是高杉晋作、桂小五郎和久坂玄瑞。 那个久坂玄瑞有何本领,暂不知晓。 另二位则都是身手高强的剑豪。 萨摩藩——在前藩主岛津齐彬的大力改革下,国力空前强盛,拥有连幕府也不能与之相比的工业能力。 有着完善的军事工业,能够自主制造战舰和枪炮;纺织、工艺品等民用工业的发展水平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因为引进了西方的练兵方式,所以其军队早就不是单纯的封建军队,俨然已有近代军队的影子。 须多加注意的人物是西乡吉之助和大久保一藏。 前者掌军事,目前正坐镇京都,乃驻京萨军的总大将。 后者通政治,现在留守萨摩本土。 长州是铁了心的要跟幕府作对。 萨摩则在骑墙,谁赢它帮谁。 任意一方都有着不可小觑的强悍实力。 任意一方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肥后大人,谢谢您。多亏了您,我对萨、长已有大体的了解。” 说到这,青登停了一停,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色彩。 “……肥后大人,可容在下多问一句吗?” 松平容保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请讲。” 青登深吸一口气: “您可有获取与法诛党和大盐党相关的最新情报?” “……” 松平容保沉默了下来。 青登接下来所要直面的对手,远不只有萨摩、长州啊。 关于法诛党的种种便不必多言了,青登已与他们结下不死不休的梁子。 至于大盐党……有一说一,青登并不讨厌大盐党。 虽然同为立志于倒幕的秘密结社,但二者的差别实在是犹如天壤。 一个是作风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另一个则是脱胎于26年前的“大盐平八郎起义”,以“让所有百姓都过上不会再受压迫的好日子”为目标,尽管也用激烈的手段来抗幕,但也有着底线。 两相比较之下,大盐党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此外,青登还曾与大盐党的志士们——我孙子忠太郎、海老名叶宗、一之濑贯之、阿久津酒次郎——有过一段协手抗击法诛党的友好过往,他们还救过青登一命。 就在青登与罗刹在幻附淀的制作工坊里展开对决时,不敌对方的青登被砍断了刀。 若不是海老名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出手救下他,其坟头草现在想必都有三丈高了。 尽管青登并不对大盐党抱有恶感,但是……不论怎么讲,他始终都是幕臣,而他们始终都是幕敌。 彼此的身份差异,使得他们只有在面对法诛党这个共同的敌人时才能暂时地结成统一战线。 便在青登的安静等待下,松平容保总算是缓缓开口: “……法诛党和大盐党都很擅长收集、管控情报。” “尤其是大盐党。” “与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法诛党相比,大盐党的实力无疑要弱小得多。” “然而,他们的情报收集能力实在一流。” “虽然我不认同大盐党的‘只有推翻江户幕府,平民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的理念,但他们那渴求天下大同的理想,却是深得我的欣赏。” “出于此故,大盐党的志……的成员们都有着极高昂的斗志。” “毕竟,那种贪恋权财、贪生怕死的庸人,才不会舍身加入大盐党。”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大盐党在市井间……尤其是在大坂的市井间,一直享有着极其崇高的威望。” “直至现在,大坂的上年纪的老人,仍然深刻铭记‘大盐平八郎’之名。” 青登听到这,默默地扬起视线,静静地注视松平容保的面庞。 在烛光的照映下,松平容保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庞变得忽明忽暗。 “……肥后大人,听您这么说,您似乎很欣赏大盐平八郎啊?” “……” 松平容保抿紧嘴唇,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眼见对方迟迟不作声,青登咧了咧嘴: “肥后大人,我也不瞒你——我可是很敬佩大盐平八郎的啊。” 松平容保侧过脑袋,朝青登投去讶异的视线。 少顷,他“唉”地叹息了一声,脸上现出似笑非笑的复杂神情。 “尽管以幕臣、京都守护职的立场来说这种话,似乎不大适宜,但……一个衣食无忧的人、一个在生灵涂炭时本可置身事外的人,为了给穷苦人出头而奋不顾身地献出了自己的所有……这样的英杰,怎能不让人心生敬意呢?” 语毕,松平容保停了一停,继而以打趣的语气把话接了下去: “橘大人,幸好这里只有你我,没有外人。” “京都守护职和京畿镇抚使竟不吝溢美之词地夸赞曾让幕府倍感头疼的大盐平八郎……这种事儿若传扬出去,指不定会掀起多么大的风浪呢。” 青登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区区的身份之别,并不能阻碍我对高洁灵魂的景仰。” “况且,就算咱俩刚才的对话泄露出去了,也不打紧。” 说到这,青登换上调侃般的打趣口吻。 “幕府现在可是全指望你我来平定京畿的动乱。只要幕府还离不开我们,我们就大可稍微任性一些。” 他的话刚说完,便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他与松平容保双双扬起视线,看向彼此,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看样子,松平容保并非愚忠…… 青登在心里长出一口气。 对于像青登、松平容保这样子的幕臣来说,大盐平八郎并非可以随意谈及的人物。 青登之所以突然开启这敏感的话题,便是为了试探松平容保。 会津藩有着“会津藩世代守护将军家,不可盲从他国的立场而改变,若藩主怀有二心,则非我子孙,家臣就不能服从”的祖训。 从松平容保目前的行为举止来看,他忠实地遵守了这条祖训。 幕府将他提拔为京都守护职,让他成为王城的守护者,他虽感为难,却也毅然决然地一头扎进这深不见底浑水里。 老实说,如果自己的搭档——尤其是这种未来会长期合作的搭档——是一个会对幕府言听计从的人,会让青登感到很头痛的。 毕竟,青登并不对幕府抱有归属感。 智商稍微正常的人类,都不可能会对这种愚昧、落后、腐朽的封建政权抱有好感。 青登从不觉得自己是幕府的“臣”,他只将幕府视为一家大号的公司,他只是恰好在这家公司里上班罢了。 幕府给他发工资,所以他就为幕府工作;发多少钱的工资,就做多少钱的工作——仅此而已。 江户幕府于他而言,唯一的情感所系,就只有以胜麟太郎为首的友人们、犹如自己弟弟的德川家茂、以及……那位娇艳的俏寡妇。 因此,若不设法弄清楚松平容保究竟对幕府抱有什么样的情感,势必会对二人之后的携手合作造成不利影响。 而现在,通过适才的推心置腹的对话,青登已然明白:松平容保虽对幕府忠心耿耿,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并非盲目愚蠢地为幕府尽忠。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青登也借着这个机会,向松平荣保坦白了自己的观念:我和你一样,并不是无脑忠于幕府的迂腐之人。 为了暗示对方,青登还特地率先“自爆”。 松平容保怎么说也是经受过严苛教育的堂堂一藩之主,他怎会看不出青登的用意呢? 眼见青登主动展示诚意,他也顺势表达了自己的真情。 就这样,二人完成了一次短暂的交心。 出于此故,萦绕在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得轻松许多。 “行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松平荣保敛起脸上的笑容,重新坐直身子。 “据悉,大盐党内设有一个专门负责情报收集的机关,名为‘长目寮’,其最高长官名为‘长目台’。” “因为大盐党饱受民众的欢迎,所以有许多平民都自愿成为长目寮的耳目,积极地为他们打探、传递情报。” “得益于此,长目寮总能获得既及时又精准的情报。” “凭着长目寮的出神入化的情报收集与运用,大盐党的成员们无数次地从幕府和法诛党的围剿下逃出升天。” “直至今天,幕府仍未找到大盐党的根据地所在,想必法诛党亦是如此。” “我们就像是在跟一个虚构的敌人打交道。” “尤其是在近两年,长目寮换上新的长目台后,他们的情报收集能力更上一层楼,变得愈发难缠了。” 新的长目台——这组词汇,瞬间吸引了青登的注意力。 松平容保的话音未停: “长目寮在精通情报收集的同时,也很擅于隐藏自身。” “他们的成员数有多少?” “他们的主要活动范围在哪?” “除了老百姓们的帮忙之外,他们还靠什么样的方法来收集情报?” “凡此种种,一概不知。” “不过……” 松平容保的话锋蓦地一转。 与此同时,他的唇边浮现笑意。 “会津藩的‘最强亲藩’的美称,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啊。” “经过我的部下们的严密排查,总算是有了重大的发现——长目寮的现任长目台,同时也是让长目寮的综合实力大增的人,是一个代号为‘堇小姐’的女子。” 青登眉头猛地一挑,脸上现出难以自抑的吃惊神色。 在男尊女卑的江户时代,一介女子成了谍报机关的首领——这样的事情,简直不要太稀奇。 松平荣保似乎猜到了青登的反应,在微微一笑后继续说道: “尽管获知了对方的代号,但很遗憾,除了代号之外的一切——年龄、长相、身材——统统一概不知。” “唯一知道的,便只有她拥有非常优越的个人能力。” “要不然,她也不会成为长目台,而长目寮也不会在她的领导下变得愈发强大。” “以上,便是我目前所知道的关于大盐党的一切。” 青登轻轻点头,默默记下“堇小姐”这个名字。 “接下来,就是法诛党了……” 说着,松平容保停顿了一下,轻蹙眉头。 “近俩年来,法诛党格外安静,一直没有大的动向。” “所以,很抱歉,我目前并未持有与法诛党有关的值得一提的新情报。” 松平容保的话音刚落,青登便赶忙道: “肥后大人,不必道歉。” “我比谁都了解法诛党是一个多么可怕、棘手的强敌。” “在提兵上洛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跟法诛党打漫长的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多亏了您,我今夜已经收集到了足够丰富的情报!” 说罢,青登转动视线,径直地注视膝前的地图,作沉思状。 …… …… 是夜——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驻所,青登的房间—— 在从金戒光明寺归来后,青登便直奔自己的卧房,架好书桌、点起烛灯、铺开宣纸、俯首案前,奋笔疾书着什么。 不消片刻,便见洁白的宣纸上多出4个大字——步兵操典。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今天又是准时更新的一天捏! 好了,沉闷的讲历史阶段总算结束了!终于要开启种田田、赚钱钱、练兵兵、装逼逼的环节了(豹憨.jpg) 第102章 站军姿、齐步走、鸳鸯阵,让新选组脱胎换骨!【5200】 烛光摇曳。 吸满墨汁的毛笔在宣纸上拖动,留下一连串的“沙沙沙”的细微声响。 专注于写作的青登忘记了时间,直至走廊方向蓦然传来由远及近的“啪哒啪哒”的爽脆足音,他才悠悠地回过神来。 门外之人尚未来得及出声,青登便抢先一步地问道: “阿舞,你怎么来了?” 足音停了下来。 “青登,你还没睡吗?” 青登掏出怀表,打开表盖——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半。 “等处理完手头上的这堆要事后再睡。” “那……我可以进来吗?” “嗯,进来吧。” 哗——的一声响。 随着纸拉门的敞开,因为青登盘膝坐在地上,所以从他的视角望过去,首先映入其眼帘的是一双怯生生的小脚。 这对可爱的小脚瑟缩地轻扣了几下榻榻米,然后才擦着地面,施施然地走向青登。 只见木下舞身穿一袭洁白的睡衣,平日里总挽成岛田髻的三千青丝披散开来,长发及腰。 单薄的衣裳紧贴娇躯,勾勒出迷人的弧度,某些不可详说的部位若隐若现。 换做是在刚认识木下舞的那会儿,青登在见着这副诱人的光景后,兴许会心笙摇曳吧。 但现在……青登在扫了她一眼后便收回视线,继续奋笔疾书。 木下舞的脚啊、熊啊、蜜桃啊,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饱受锻炼的他,已经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美艳风光就乱了心神。 木下舞刚在青登的身边坐下便鼓起两颊,没好气地斥责道: “青登,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青登微微一笑,耸了耸肩。 “阿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体健朗得很。” 他在侃侃而谈的同时,手中笔不停。 就这么一边说话,一边继续运笔书写。 对于拥有天赋“左右互搏”的青登来说,一心二用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莫说是晚睡了,即使是连续数日不碰枕头,我也依然能精神百倍。” “就算是困极了,只要眯上一会儿就可恢复精神。” 在历经多次升级的系统能力的加持下,青登还真有纵情熬夜、爆肝的资本。 “元阳+4”、“锁血+7”等天赋,使他的气血极旺、体力极好。 天赋“神脑+9”让他的头脑能够长时间地高效工作。 如果感到困了,便轮到天赋“睡神”登场了,他仅需睡个二、三时辰就能满血复活。 事实上,在升任日理万机的侧众兼御台样用人后,青登就因事务繁忙而有过多次的“数日不睡觉”的体验。 经过一点点的尝试,他逐渐摸清了自己身体的极限——哪怕是三天三夜不休息,他也不会觉得疲惫,但从第4天起,身体就会逐渐感受到明显的倦意,从第6天起会变得力不从心。 换言之,青登若是铁了心地要爆肝,能在3天时间内保证身体机能和办事效率,3天之后身心状态会明显下滑,超过5天身体就会开始吃不消。 虽然青登据理力争,但很显然——这样的说法,木下舞并不买账。 “青登,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木下舞抱着双臂,像个饱经沧桑、富含人生智慧的长者一样谆谆告诫起来: “你的身体确实是很硬朗,但再怎么强健的人也有衰老的一天,不是吗?” “年轻时不多加注意的话,小心等日后年老了,身体出现各种各样的难缠毛病。” “我认识一个老人,他就是因为年轻时自恃身体健壮,不注意保养,所以在上了年纪后,其身上的腰啊、肩啊等各个部位隔三岔五地发疼!” 青登苦笑一声。 木下舞很关心他,这让他很感动——但他确实是不想在大半夜里听人唠叨! 因此,他在打了个哈哈后,极其生硬地转变话题: “阿舞,我的事儿先放一边——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半夜的跑来找我,睡不着觉吗?” “唔……算是吧。” “怎么了?今夜的宴会太热闹了,玩得太高兴了,所以兴奋得睡不着觉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只是……只是……” 木下舞的声音逐渐走低。 她缓缓地支起双腿,两臂环抱腿身的同时,螓首枕进膝间,俏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落寞之色。 “我只是……有点想念奶奶、桐生先生和多多了……” 虽然尚未燃起真切的战火,但眼下的京都无疑已是“公武合体派”与“尊王攘夷派”、法诛党与幕府、大盐党与幕府、法诛党与大盐党等各派势力交锋的最前线! 带一只猫来战场……而且还是一只体型远大于的胖橘,肯定是大大的不方便。 因此,木下舞并未将她的爱宠带来京都。 多多……这只大橘猫现在想必正慵懒地躺在千事屋的地板上,陪桐生老板看家。 便在木下舞的话音甫落的同一时间,青登停下手中的毛笔。 只见他眨了眨眼,继而侧过脑袋,目光笔直地注视木下舞,神情严肃: “阿舞,我并非是在指责你,但……我们离开江户的时间尚未满一月,才过去了那么短的时间就想家了……这实在是不应该啊。” 木下舞闻言,即刻辩解道: “青登,我并非是在矫情。” “我今年已有18岁……18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亲人……” “我虽是连自己的亲生父母的长相都不知道的孤儿,但因为小时候的记忆实在太模糊了,所以从我记事起,我就已被奶奶收养了。” “即使是在奶奶的勒令下,被迫远赴江户接受历练的这段时间里,也有桐生老板陪伴在我的左右。” “像现在这样举目无亲的情况……我还是头次经历……” 说罢,木下舞的螓首重新枕回进膝间。 望着像小动物一样蜷着身体的佳人,青登的表情逐渐放松,其面部线条也随之柔和了下来。 “……阿舞,话也不能这么说。” “虽然暂时见不到往昔的亲人了,但你现在有我、有小司、还有……更多的新的亲人。” 青登本想说“还有佐那子”,但考虑到“高贵狐”和“矮脚猫”的微妙关系,他硬生生地将本已涌至嘴边的字词给咽落回肚。 “说起来……我还没有表扬你呢。” 说着,他搁下毛笔,伸出手来,以舒缓的动作轻揉木下舞的小脑袋。 “前夜讨伐楠木组的那一役,多亏了你的潜入侦察,我们仅付出远比预想中要小得多的代价便取得圆满的完胜!” 不论是从哪一个角度来看,前夜的“楠木组讨伐作战”实乃无可挑剔的酣畅大捷! 乘着夜色突袭;全军出击,精锐悉数出动;以有备攻无备……天时地利人和皆占! 闪电般的猛攻,始终不给对方缓过劲儿来、重组防线的机会。 因此,战端甫一开启,楠木组上下就全线溃败,局势大定,突袭战变为一边倒的击溃战、歼灭战。 战斗结束后,青登派山南敬助去统计受伤及死亡人员。 在得到确切的伤亡数字后,青登……不,不仅是青登,应该说——不论是谁,在亲眼目睹这样的辉煌战果后,想必都会大吃一惊吧:新选组全军竟无一人死亡!只有7个倒霉蛋受了轻伤! 毫无疑问,能够取得这样的辉煌战绩,木下舞功不可没。 若不是她在开战之前只身潜入楠木组的本阵,提前摸清了宅邸的内部构造以及绫濑太一等重要人物的所在地,青登等人的进攻势必会频频受挫——光是认路就要花上不少的时间。 事实上,青登当时之所以要将“侦察楠木组本阵”的重任托付给木下舞,一方面是为了确保战役的胜利,另一方面便是为了让新选组诸将尽快适应木下舞的“女忍者”的身份。 不仅精通身法、拳脚功夫,而且她的另一重身分是让江户的无数贪官污吏、奸商邪贾闻风丧胆的怪盗·猫小僧,故有着极丰富的潜行经验……若是不把木下舞往女忍者的方向上培养,那可真是太暴殄天物了啊! 木下舞的这些特长,注定了她不可能像总司、佐那子她们那样端着武器与敌人正面厮杀。 属于她的战场,理应是并不起眼但危险程度并不输给正面战场的隐蔽战线! 自打木下舞加入新选组以来,青登对她的定位就是“手段高明的女忍者”、“纵使是龙潭虎穴,也能来去自如的顶级特工”。 否则,他也不会将九番队托付给她——在青登的计划中,九番队将是新选组未来的谍报机关。 对于一支军队而言,情报和专职于情报收集的特殊人才有多么重要,不必多言——“知彼知己,百战不怠”等古老谚语,都快将这二者的重要性给说烂了。 虽然在日本的传统观念里,忍者的地位并不高,但谁都不可否认:若能得到一位擅长收集情报的杰出忍者,如得百万大军! 青登知晓木下舞的厉害,然而……其他人并不清楚她的底细。 木下舞?哦,就是那个童颜巨乳、长得很漂亮、很喜欢穿红衣、很擅用拳脚的少女——这就是包括总司、佐那子在内的大伙儿对木下舞的认知。 因此,为了改变众人对她的“刻板印象”,有必要给木下舞一个展现自身本领的舞台——同时也给她一个培养自信心的良机。 目前来看,青登的目的已然达成。 无所畏惧地独闯敌巢,仅用极短的时间就为大家带来最急需的各式情报……她这无可挑剔的优异表现,令得众人都对她刮目相看了。 就连总是与她不对付的佐那子,望向她的眼神也变得与平日里不一样了。 被青登揉头的木下舞忸忸怩怩地游移视线。 “这种夸大其词的表扬,可不会让我感到高兴哦……” “不,我才没有夸大其词。” 青登板起面孔,表情认真。 “当前的新选组并不缺少谋士和猛将。” “论文,有博学多才的山南胆略兼人和土方。” “论武,有一骑当千的小司、永仓和斋藤。” “然而,却唯独缺少那种身怀特殊技能的人才。” “比如妙手回春的医生、技艺卓绝的工匠、神通广大的商人、以及足智多谋的忍者。” 说到这,青登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能够救死扶伤的医生。 能够制作枪炮等先进武器的工匠 能够挣来充沛资金的商人。 以上三者……尤其是最后一类,是青登现在最想要的三类人才。 只能像收集口袋妖怪一样地慢慢收集这些人才了……在心中这般暗忖后,青登继续对木下舞说道: “你不仅是对我不可或缺的人,同时也是对新选组必不可少的人。” 虽然木下舞的嘴上说着什么“我才不会高兴啦”,但她的身体却很老实。 只见她的整张脸蛋都软了下来,“嘿嘿嘿”地傻笑起来——青登最喜欢木下舞的这一点了。 很不禁夸,即使是这种又土又腻的情话,也能让她开心半天,继而露出很可爱的表情。 然而,冷不丁的,她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一滞。 紧接着,其颊间的欣喜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 “我们虽铲除了楠木组……但也只是为京都百姓们灭了一小害罢了。” “还有更多的、比楠木组还可恶的害虫,仍逍遥法外……!” 说到这,她扬起视线,朝青登投来愤懑不平的目光。 “青登,你有看见今夜宴会上的那些达官显贵们在听到你愿放他们一马后,所露出的表情有多么让人火大吗?” 木下舞的话音甫落,便见青登眸光微闪。 “……嗯,当然有看见。” 少女的咬牙切齿仍在继续。 “这些肠肥脑满的家伙,指不定做过多少恶事……!” 强烈的愤恨挟着字词朝青登扑面而来。 青登无奈一笑——木下舞的此副激烈反应,很有她的个人风格。 毕竟,回顾过往,他多次地领教过她的正义感。 为了惩戒江户的恶徒们,同时也为了营建一所专为穷苦人服务的技术学校,不惜以怪盗之身四处奔走。 为了剿灭为非作歹的法诛党,毅然决然地报名参加新选组。 这就是木下舞,富含正义感的少女,一个考虑别人多过考虑自己的女孩。 假使将今夜宴会上的那些戴金佩紫的贵人们都拖去打靶的话,肯定会有无辜之人枉死。 可若是杀一个放一个的话,绝对会有漏网之鱼! 永远不要对封建时代的特权阶级的道德底线抱有期待。 他们或许不会像楠木组那样直接拿着亮晃晃的刀剑去明抢。 但他们抢钱害命的手段,却要比楠木组高效得多,同时也残忍得多! 所谓的“吃人不吐骨头”,形容的就是这些特权阶级! “……阿舞,论对‘贪婪’、‘残暴’的厌恶,我绝不输于你。” 青登“呼”地将满腔的澎湃情感化为声音。 “若是可以的话……我当然很想直接拍桌,下令将这些家伙都拖下去,逐个审判,无罪的释放,有罪的判罪,把所有的人渣统统拉去三条河原斩首。” “但是……目前的我还没有这样的力量。” “能够参加今夜之宴的宾客们,都是在京都树大根深的地头蛇。” “在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前,不可轻动他们。” “倘若贸然地与他们撕破脸皮,只不过是呈一时之快,所带来的‘弊’将远大于‘利’。” “在条件尚不允许的情况下,我们所须做的事情便是稳住他们,乃至利用他们。” “待到时机成熟时,再慢慢地清算他们!” “总而言之,慢慢来吧。” 那宽厚的大巴掌重新揉上木下舞的小脑袋。 “等到哪一天,我们拥有能跟他们摊牌的能力了,势必会让他们知晓一个道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望着青登的坚定、自信的笑脸,木下舞眨巴了几下美目,俏脸上的阴霾逐渐消散。 “嗯……那我就衷心期待那一天的早日到来吧!” 二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展露笑颜。 “好了,阿舞,你若是没有什么事儿了就尽快回房睡觉吧,我也差不多该继续处理我手上的这堆事务了。” 木下舞闻言,下意识地侧过螓首,望向青登的书桌。 “说起来……青登,我刚才一直见你在写写写,你到底在写些什么呀?” “哦,这个嘛……” 青登拖长尾音,语调中多出耐人寻味的色彩。 “我现在就是在为了将来能随心所欲地与任何人叫板、摊牌,而做着准备呢。” 说罢,他侧过身子,朝面前的书桌比了个“请看”的手势。 木下舞见状,也不客气,膝行至案前,俯首起来。 “步兵……操典……?” 木下舞轻蹙眉头,然后接着往下看。 “站军姿、齐步走、鸳鸯阵……青登,这些都是些什么呀?” 青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以我的过往经验为基础,再配合目前的实际情况,二者杂糅后所创造出来的能让新选组迅速脱胎换骨的练兵方法!”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豹豹子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没能赶在13点之前写满6000+(流泪豹豹头.jpg)灰常豹歉!明天再努力吧(豹憨.jpg) PS:是时候给木下舞设计一套不知火舞式的忍者服了,身为女忍者怎能没有一套显眼的忍者服呢?(豹羞.jpg) 第103章 建设新军!练兵开始!仁王降临我身边!【4300】 4天后—— 文久三年(1863),2月23日—— 咚!咚!咚!咚!咚!咚! 天空刚翻鱼肚白,连绵的急促钟声便穿透云霄,回响在新选组驻所的上空。 就在钟声响起的第一下,岛田魁便猛地睁开双眼,一个骨碌地坐起身来。 “喂!敲起床钟了!醒醒!快醒醒!快起床!别睡了!” 他十分热心地走到每位舍友的身边,将他们逐一唤醒。 起床钟——即刻下响个不停的钟声。 就在前日,青登从不知何处淘来了一座巨大的铜钟,将其树立在驻所正中央的空地上。 每日的朝六时(早上6点)和朝八时(下午2点),都会有人准时地敲击此钟,每当钟声响起时,所有人都得立刻起床并在甲号练兵场上集合——这是青登于昨日立下的新规矩。 新选组驻所本是京都的某位大地主的私宅,不仅有着气派壮阔的屋宇,还有着无比宽敞的精致庭院。 据估计,这些庭院的占地面积达到惊人的3万坪(平方米)!约等于现代的3个四百米标准操场。 让人不得不感慨:封建社会的权贵阶级的奢侈程度,总是能让人瞠目结舌。 因为宅邸空置已久,所以庭院里的那些花花草草都因疏于管理而枯萎的枯萎、凋谢的凋谢。 经过青登的组织、安排,新选组的队士们在这几日没干别的,尽搁这儿砍树、拔草、推土了! “咚咚咚”的斧釿入木声、“锵锵锵”的锄头削土声,此起彼伏。 连根拔起的花草树木堆成了小山。 一车接一车的泥沙石土填平了人工挖凿的、已经变成臭水沟的小溪。 本着“废物利用”的想法,青登并没有浪费这些“垃圾”。 那些屁用没有的花呀、草呀,随便挖个土坑,埋掉就好,还能蓄养一波土地肥力。 至于那些能卖钱的树木,则都按照市场上的标准价卖给木材商——总共6两金——虽然这点钱对于一支军队而言,完全是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了。 经过数日的不懈努力,总算是将这座花里胡哨的庭院给改造成一片平坦的空地。 从今往后,这儿就是新选组的练兵场了! 青登将练兵场划分为两部分:甲号练兵场与乙号练兵场,二者的面积几近相等。 只有拔刀队的番队长们及以上的长官们才能拥有“单人单间”的特权,像岛田魁他们这样的普通队士都是5人共处一室。 在岛田魁的悉心呼唤下,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舍友们不得不离开梦乡,揉着惺忪的睡眼,艰难地坐起身来,爬出暖和的被窝。 “唔……好冷……!” “冷死了!我若没记错的话,京都比江户更靠南,这样一来的话,京都应该要比江户暖和得多才对啊!” “好臭!是谁的脚这么臭?” “困死了……再让我多睡片刻……” 岛田魁闻言,没好气地斥道: “别睡了!小心被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这句话犹如一条魔咒,这个刚才扬言要赖床的家伙瞬间睁圆双目,眼中的困倦之色尽褪,清醒得无以复加。 紧接着,他以非常麻溜的动作翻出被窝,三下五除二地穿戴好衣裳。 法律来源于秩序,而秩序是建立在暴力上。 没有暴力机关的背书就没有稳定的秩序,没有稳定的秩序就没有不可侵犯的神圣法律。 很显然——遍观新选组上下,没有人能比青登更暴力! 仅仅只是因为私斗、仅仅只是因为触犯《新选组法度》,就被毫不留情地斩下首级……那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那惨不忍睹的光景、那“违法必究,执法必严”的森严派头,深深地铭刻在众队士的脑海深处。 在快速地穿好衣服、简单地整理了一番被褥后,一行人便这么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晃晃悠悠地飘向甲号练兵场。 一路上,不断碰见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的其他宿舍的战友。 就像水滴交融一样,逐渐地汇总成一股嘈杂的人流。 与岛田魁并肩同行的高个子呢喃道: “从今天开始,就要正式开始练兵了啊……” 就在昨日,青登向全军宣布:从2月23号起,即从今日起,将正式开展大练兵! “练兵啊……” 岛田魁口中嘟囔。 “仁王大人会采用什么样的方法来练兵呢?” 走在岛田魁前头的那人耸了耸肩,以满不在乎的口吻说: “还能怎样?无非就是锤炼身体、精进武艺、以及教我们如何排列阵型。” 某人接过话头: “我比较在意的是:仁王大人将会采用哪一流派的兵法呢?倘若是甲州流便好了,这世间没有比其还要强大的兵法了!” 又一人加入对话: “嘿,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个山鹿流兵法的传人可没法苟同啊!甲州流兵法虽强,但我山鹿流兵法亦是不遑多让!” 元和元年(1615),德川家康扫平群雄,日本就此进入安稳的和平之世后,人们纷纷总结、研究战国时代的战争经验,军事界出现了百家争鸣的繁荣兴旺景象。 各式各样的流派,让人眼花缭乱。 在这诸多的流派中,颇有名气的便有甲州流兵法、北菜流兵法、越后流兵法、山鹿流兵法、长沼流兵法、风山流兵法、合传流兵法——以上七家便是最为世人所熟知的“七大兵家”。 其中,流传最广、最受推崇的流派,当属甲州流兵法。 战国时代的被誉为“甲州之虎”的武田信玄以《孙子兵法》为思想基础,创制了甲州流兵法。 德川家康非常推崇甲州流兵法,其曾被确立为德川军的正式兵学、指战思想。 相传,这是因为武田信玄曾将德川家康打出心理阴影。 在元龟三年(1573)的三方原合战中,御驾亲征的武田信玄打得德川家康喷屎——真正意义上的喷屎。 大败亏输的德川家康在仓皇跑路时,因惊吓过度而在马鞍上脱粪,拉了一裤子,传为笑谈。 战国时代结束后,着名军事学家、甲州流派的创始人之一的小幡景宪根据武田家的老臣高坂弹正等人的遗稿,加上自己的研究体会编纂成《甲阳军鉴》一书。 该书一经问世便引起巨大的轰动,甲州流兵法就此发扬光大。 此后,《甲阳军鉴》被誉为“日本第一兵书”,而甲州流兵法也被冠以“日本第一兵学”的美称,直至今日。 这个时候,岛田魁咧了咧嘴,露出健康的牙齿。 “甲州流也好,山鹿流也罢,甭管仁王大人是哪一兵法流派的拥趸,我们只管努力训练、毫不懈怠地精进自身便是!” 说到这,他停了一停,继而换上斗志满满的表情: “让所有人都见识一下咱一番队的厉害!”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附和连连。 岛田魁,生于文政十一年(1828),今年35岁。 他出身在美浓大垣藩的一个普通武士家庭,原姓近藤,是家里的次男。 父亲因职务过失而切腹谢罪,不久后母亲也过早地离开人世。 失去双亲的岛田魁自幼就分别由母亲的亲戚半绳家与川岛家收养。 他从小便展现出优越的剑术才能。 后来,他为了精进剑术而远赴江户,入门心形刀流坪内主马的门下,剑术大有长进。 起初,他入赘成为商人丹波屋定七方的女婿,但因为他后来在名古屋城的御前试合里比试剑术时,受到大垣藩岛田才的赏识,故被收为岛田家的养子并继任岛田家。 35岁……在江户时代,这已是即使抱了孙子也不足为奇的年纪。 然而,岛田魁却尚未成家。 用“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一诗句来形容他的话,可能稍显夸张。 但有一点是确信的——他心中的雄心壮志,并未因年岁的增长而磨损分毫! 就跟无数热血澎湃的少年郎一样,岛田魁同样心怀“凭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功名但在马上取”的梦想。 为了实现自己的满腔饱负,他一边潜心修炼剑术,一边默默等待大显身手的机会。 就这样——他等来了新选组的征兵。 在得知新选组是由仁王统领的、将即刻奔赴京畿前线的战斗部队后,他不带半分踌躇地前去应征。 凭着磨炼了将近三十年的优异剑术,他被编入精锐云集、战斗力最强的一番队——这让他既感骄傲,又觉得意。 2月1日,新选组正式上洛的那一天,岛田魁暗下决心:一定要爬上新选组的高位!一定要在仁王大人的麾下闯出一番名堂!一定要让自己的名字永刻在青史上! …… …… 新选组驻所,甲号练兵场—— 陡峭的寒风卷起一团又一团的轻尘。 在青登的粗暴改造下,这片土地从幽雅不俗的精美庭院,变为容得下上千兵马盘旋驰骋的一个大土场子。 一眼望去,空荡荡的场子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给人以萧瑟、肃穆之感。 十支番队,总计百来号人,整整齐齐地列队在场子的正中央。 以总司为首的10名队长分立在各自的部队前头。 在他们的面前,是用木头和石块搭建而成的简易高台,约莫3、4米高。 他们并未在寒风中等待太久——不消片刻,那道腰挎三把刀的颀长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界内。 青登三步并作两步地登上高台,并未致以文绉绉的开场白,而是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就如我昨日所宣布的!自今日起,新选组将正式开展大练兵!” 因为场地空旷,所以青登的声音传出很远,清晰地灌入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虽然我们在前不久刚赢得一场辉煌大胜,但我们不可骄傲自满!” “我们现在的状态……说得好听一点是散兵游勇,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无组织、无纪律、无训练!打起仗来只能像雅库扎火并一样,一窝蜂地往前冲!毫无技战术可言!” “这样的战斗力,也就只能在蝇营狗苟的雅库扎面前逞逞威风!若是碰上饱经训练的正规军,准得抓瞎!” “不用我细说,你们也应该多多少少感受得到当前的京都局势有多么紧张。” “为了能够应付未来的复杂局面,你们必须尽快形成战斗力!” “我的目标很简单:你们要在3个月之内,蜕变为锐不可当的虎狼之师!” “现在,开始你们的第一项训练吧——都给我跑圈去!先绕着全场跑个5圈!” 随着青登的话音落下,全场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比起现代的四百米操场,甲号练兵场要更大一些,一圈下来大概500米,5圈的话就是2500米。 对于那些平日里疏于锻炼的人来说,这可能是噩梦般的数字。 但在自幼修习剑术、持之以恒地精进自身实力的岛田魁的眼里,区区的2500米长跑根本不值一提!只够他热身! “不要磨蹭!由一番队领跑,都给我跑起来!” 在青登的催促下,各支番队星散开来,排成一字长蛇,以“慢跑以上,冲刺不足”的速度,沿着练兵场的外围跑动起来。 因为是一番队领跑,所以身为一番队的其中一员的岛田魁,自然是跑在队列的前头。 在跑动的过程中,他偷偷地侧过头来,悄悄观察后方的光景。 在跑第1圈和第2圈时,队列尚能保持整齐、紧凑。 但从第3圈开始,渐渐的开始有人掉队,而且掉队速度越来越快、掉队人数越来越多,整条队列变得松松垮垮的。 顺便一提——青登本人以及列位长官并未无所事事地坐在一边晒太阳,而是都加入进长跑中来。 队长们紧跟在各自的部队旁边。 至于青登…… “你在干嘛呢?我饭后散步时的速度都比你快,才这么两下就撑不住了吗?” “把嘴巴给我闭上,别用嘴巴呼吸!你的身体还没有累到那种程度!” “你这副衰样还怎么建功立业呀?” “啊?你这是打算拖着这具孱弱得连这么点距离都跑不下来的身体,去跟穷凶极恶的乱臣贼子们作战吗?” “怎么啦?你又脱队了哦?对你来说,跑步实在太艰难了吗?还是说等日后爆发战事了,会有人用轿子将你舒舒服服地抬上前线?” 青登沿着队列跑上跑下。 每当有人掉队,他就会跑到那人的身边,面带和善的笑容,轻吐出刀子般的话语,犹如恶魔的低吟。 每一个被青登“关照”的人,无不哆嗦着身子,然后诚惶诚恐地咬紧牙关,紧追上前方的队伍。 实际上,若想激励队士的话,青登的“和风细雨”根本是多余的——光是“仁王降临我身边”,就足以使每一位队士因倍感惊恐而榨净体内的全部气力!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04章 做起“倒爷”的青登!前所未有的顶级军餐!【5700】 约莫6分钟后,岛田魁轻松跑完全程。 终点线上,站着的、倚着的、坐着的,东倒西歪一大片。 “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响成一团,喷吐出的热气氤氲而起,幻化成黏稠的云雾。 “快点快点!就差你了!大伙儿都在等你呢!” 在青登的鞭策……啊,更正,应该说是在青登的刺激下,跑在最后面的那人在耗费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后,总算是冲过终点线,勉勉强强地完成训练。 “哈啊……!哈啊……!哈啊……!” “我的侧腹……好痛!” “嘶……!我的腰……直不起来了……” …… 就跟进了医馆似的,呻吟声、哀嚎声、叫喊声,此起彼伏。 青登背着双手,目光横移,扫了一圈眼前的这群“病人”,眉头轻蹙。 “你们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慢极了!” “不过,看在这是你们头次进行训练的份上,我也仁慈一点!” “我给你们半个月的适应期。” “在这半个月里,不论你跑得是快是慢,我都不会惩罚你。” “但是,半个月之后,凡是速度慢于7分钟的,都得接受惩罚!” “每超时半分钟就加跑2圈!不满半分钟的按半分钟来统计!” 考虑到钟表尚未在时下的日本流行,大多数人并不了解“时钟”、“分钟”的概念。 于是,青登掏出怀表,打开表盖,向众人展示7分钟大概是多长的时间。 “所以,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若是对自己的体能没有自信,就在私底下多找机会去练习!” “此后,我会不断地提高训练难度!” “从5圈逐渐提高为7圈、10圈。” “从‘空手跑’变为‘持械跑’、‘负重跑’!” “倘若有人无法适应这样的训练强度,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踢出新选组!” “你们可千万别以为只要进了新选组就一切万事大吉了,就能吃上铁杆庄稼了!” “新选组是军队!不是养生所!” “实力不达标、心志不坚定的家伙,上了战场也是送死!” “软弱之辈没有资格留在新选组!” “你们好自为之!” 此言一出,顿时有不少人面色泛白。 遍观全场,达成青登的“7分钟”指标的人,屈指可数。 而且,在完成训练后,绝大部分人的脸颊都涨红得仿佛随时会渗血,气息急促得都快将胸腔里的肺叶给呕出来了。 像岛田魁这样的不仅圆满达成指标,而且在跑完全程后仍像个没事人一样,仅仅只是气息稍乱、出了一身汗的“高质量战士”,只占其中的极少数。 岛田魁的里衫已被如瀑的汗水打湿。在这样的大冷天里出一身热汗,使他感到通体舒泰,畅快极了。 他一边用衣襟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一边侧过脑袋,远远地观察不远处的青登以及列位长官。 少顷,他面带敬佩之色地暗忖道: ——这些人能被仁王大人提拔,还真不是因为裙带关系!他们确实是有两下子! 事实上,在青登公布新选组的军官名单时,新选组内部是有不少怨言的。 “四长”、参谋、拔刀名的10名番队长——排除仍未找到合适人选的“室长”一职,14个高级职务里,除了参谋清河八郎、四番队队长芹泽鸭、五番队队长新见锦之外,其余人都是与青登师出同门的“试卫馆派”! 试卫馆派——新选组内部的某些好事者对试卫馆出身的总司等人的统称。 这种大量起用自己人的做法,自然会引起他人的腹诽——岛田魁便是其中之一。 岛田魁立志攀上新选组的高位,建立震古烁今的伟大功绩,像他这样的心气高远、自命不凡的人,自然是相当反感这种“任人唯亲”的行为。 但现在,在一次又一次地亲眼见证“试卫馆派”的高超本领后,岛田魁等人的心理先后经受了从不满到诧异,再到钦佩的转变。 在数天前的“楠木组歼灭作战”中,总司的身先士卒、永仓新八的一骑当千、斋藤一的冲锋陷阵……他们的勇猛姿态,饶是自认身手高强的岛田魁,也不禁深感敬服。 就连看起来很弱小、似乎揍她一拳她就会哭很久的木下舞都能独自完成“潜入侦查”的艰巨任务。 在适才的长跑中,陪跑的青登和列位长官一圈都没落下,跟着队士们一起完成训练。 若是仔细观瞧,便能惊讶地发现: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包括女儿身的佐那子和木下舞在内——在跑完整整的2500米后,仅仅只是气息稍显急促,连汗都没流几滴。 这就很让人匪夷所思了! 最夸张的还得是青登——他不仅完全没出汗,而且呼吸依旧平稳,丝毫不乱,就跟刚散完步似的! 管中窥豹……仅从这处细节,便能看出新选组的长官们和普通队士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多大。 ——这就是仁王的实力吗……! 想到这,岛田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汗湿的衣裳。 直观地感受到自己与顶尖武者的距离后,他在感到惊艳的同时,心中亦升起一丝挫败。 这时,青登的声音将他拉回至现实: “我要说的话就只有这么多!现在,都去吃早饭吧!” 早饭——听到这个词汇,一双双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 …… 在青登的亲自领衔下,长官与队士们排列成四列纵队,大步流星地走向食堂。 驻所的食堂直接从宅邸的旧茶室改造过来。 这座宅邸的原主人还是一个文化人,不仅建造了占地面积高达一万多坪的庭院,还在宅邸的内部搭了一座两百多平方米的茶室。 标准的日式茶室是用纸拉门围成的房间,并无真正意义上的墙壁。 茶室整体采用浅绿色的色调。 榻榻米是最高等的广岛产的“备后表”。 围住茶室的每一扇纸拉门的门面上,全都绘有精美的图画。 不得不说,这座宅邸的原主人真是有够豪气的,不仅将偌大的豪华宅邸直接抛置了,就连茶室里的这些相当高级的榻榻米和纸拉门也都一并地遗弃在这儿,并未带走,就这么打包送给青登。 让人不得不再次感慨:封建社会的权贵阶级的奢侈程度,总能让人瞠目结舌。 这种既宽敞又无复杂布局的房间,用来改造成食堂,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并不需要大刀阔斧的改动,只要将这些高级的榻榻米、纸拉门给搬走,然后换上普通样式的纸拉门便好。 区区一座食堂,要这么高级的装饰做什么? 你说榻榻米?食堂哪需要什么榻榻米!太客气了!坐在榻榻米上吃东西,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榻榻米上就沾满油污了! 这些被拆下来的榻榻米啊、纸拉门啊,青登也没浪费,都被他拖去卖了,总共卖得35两金,比庭院里的那些破树还值钱。 卖榻榻米和纸拉门所换得的这些钱,同样是用来补贴军费。 在青登当“倒爷”时,清河八郎曾找上他,建议他保留茶室的原貌。 “橘大人,这座茶室相当漂亮,不如把它保留,将其充作日后用来接待贵宾的专用场地!”——此乃清河八郎的原话。 面对清河八郎的这项建议,青登毫不犹豫地予以回绝。 军队的战斗力尚未形成,就先去惦记着招待宾客……一想到这,青登就忍不住地发笑。 新选组现在正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需要用到钱的地方海了去了。 与其保留这座茶室以充当门面,不如把它拆了、卖了,地留下来做食堂,拆下来的那些玩意儿统统拉去卖掉——在青登眼里,这才是对这间茶室的最有效的利用方法! 就在一行人距离食堂越来越近的这个时候……冷不丁的,队列中骤然响起用力抽动鼻子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越来越响。 “嗅嗅……嗅嗅……好香!好香啊!” “这是什么味道?” “我闻出来了!这似乎是肉的味道!” “肉?是鸡肉吗?” “好像不是!鸡肉才不会那么香!” 浓郁的香气如风一般扑面而来,萦绕在众人的鼻端。 岛田魁狂抽鼻子,贪婪地吞吸香气,口腔中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大量的唾沫,怎么咽也咽不完。 闻着这香气,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其脑海中生成: ——这么好闻的香气……难不成……今天的早饭会很丰盛? 回顾进驻京都的这几日来的餐食,都是很简单的粗茶淡饭。 中午吃干饭,早上和晚上吃稀饭,三餐的配菜都是腌萝卜、芋头等稀松平常的便宜料理。 因此,也不怪得众人在闻见这稀罕的香气后,纷纷面露惊诧莫名的表情。 就这样,岛田魁怀持强烈的期盼,狂咽着唾沫,迫不及待地跨入宽敞的食堂。 一眼望去,食堂内已经摆好餐案,案上的碗筷码列得整整齐齐。 就在所有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定后,十数位裹着割煮着的大妈——她们都是青登斥重金请来的手艺高超的厨娘——抬着一口大锅,走进食堂。 就在厨娘们……准确点说,是在这口大锅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这一刹间,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岛田魁睁圆双目,发直的眼睛死死盯着这口正向外喷吐出雾腾腾的热气的大铁锅,嘴唇翕动,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道: “这是……什么……?” 饱满的肉块、被肉汁染成暗红色的晶莹米粒——这便是众人此时的眼中所见之景。 那份量十足的肉粥,都快从锅中满溢出来了! 经过短暂的死寂之后,全场先是不太张扬地哗然起来,继而演变成激烈的骚动。 “我没有在做梦吧?” “是大米!不是小米和稗子!是大米!” “里面有好多肉啊!” “这真的是我们的早饭吗?” “不可能吧?这应该是专供给仁王大人他们享用的!我们这些小卒子哪有资格吃上这么好的饭菜?” “仁王大人他们才几个人啊?哪可能吃得下这么多粥!” 青登微微一笑,就像是预料到了将士们会有这样的反应似的,神情平静地望着这一张张布满震惊、怀疑之色的面庞。 须臾,他幽幽地说道: “肃静。” 骚动声缓缓地静止下来。 “毋需怀疑,这就是你们今日的早饭。” 才刚安静没多久的食堂再度吵闹起来——咕咚、咕咚、咕咚——到处都是吞咽唾沫的声音。 “都给我乖乖坐好,厨娘们会将每一个人的碗打满,不要着急,不许争抢,在我说‘可以开动了’之前,谁都不许动筷,违反上述要求者,今日一整天都不许吃饭!” 青登的话音未落,将士们便忙不迭地并拢双腿,两手搁在腿上,安安分分地端坐着,像极了“排座座,吃果果”的小朋友。 在青登的指示下,厨娘们不紧不慢地走到每一个人的餐案前,抡起大勺……一只又一只的空碗被打上满满当当的肉粥。 将士们纷纷伸长脖颈,眼巴巴地望着厨娘们,真可谓是望眼欲穿啊。 若不是青登下达了“不许争抢,乖乖排队”的严令,这些馋极了、因刚完成长跑训练而都快饿疯了的将士们,绝对会扑上前去,哄抢开来。 厨娘们的添粥动作绝对算得上是麻利,仅需一秒钟就能添满一个碗。 然而,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的影响下,将士们只感觉“等待厨娘走到自己面前”的这组过程格外漫长、无比煎熬。 终于……肉粥分发完毕。 望着面前的近在咫尺的珍馐,岛田魁的双目再度圆睁,眼角仿佛都快撕裂了,表情布满强烈的难以置信之色。 诱人的香气犹如绝世美女的柔荑,频频地抚撩其肌肤,挑逗其感官,刺激其神经。 冷不丁的,他忽然感到嘴角一凉——原来是他的口腔里蓄满了唾沫,因为震惊得失神而忘记吞咽,所以那唾沫都已沿着其嘴角淌出来了。 事实上,从这一大锅肉粥出现的那一刻起,岛田魁就已不由自主地数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这么厚实的粥,筷子插进去后肯定能直接立起来! 说来惭愧,他长得这么大,还是头次看见这种厚得能立筷的粥! 虽然先后有过“失去双亲”、“被亲戚家收养”、“入赘商人”、“被岛田家收为养子”的复杂经历,但岛田魁所去过的每一个家庭,都是相当普通的中产之家。 在江户时代,中产的定义就是不会饿肚子,至于伙食质量是不用想了,平日里吃得最多的就是稀饭,而且还是用小米熬制成的稀饭,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有机会吃上大米。 也就只有那种家境优渥的豪商、富农以及中上级武士,才能无所顾忌地顿顿吃大米。 然而,哪怕是这种等级的上流家庭,日常食用的配菜都是简单得堪称简陋,基本就是腌萝卜、咸菜、芋头、豆腐……有一条鱼就算是饕餮盛宴了。 只要了解了江户时代的饮食水平,便不难理解新选组的将士们在看见这锅肉粥后所流露出的这番激烈反应了。 不仅是大米粥,而且还是加入了许多肉块的肉粥……这样的伙食,纵使是家禄高达上千石的旗本老爷见了,也得馋得直流口水! 一束束目光落到青登的身上——便在众人的殷殷期待之下,青登说出了那句他们现在最想听到的话: “行了,都吃饭吧!” 刹那间,全场乱成一团! 咔哒咔哒——这是筷子敲击碗壁的声音。 吭哧吭哧——这是将士们像猪一样狼吞虎咽的声音。 呼呼呼呼——这是将士们被滚烫的粥水烫到,但是又舍不得吐掉或停下,继续大快朵颐的声音。 岛田魁亦在第一时间抓起筷子。 然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蓦地怔住,脸上现出犹豫的色彩。 出现这种异常之举的人,并不只有他。 许多人都像他一样,一脸的犹犹豫豫,迟迟没有动筷开吃。 “这肉……似乎是牡丹啊。” “是啊,这是牡丹呀!” “牡丹能吃吗?” 受佛教文化的影响,在古日本的传统观念里,四足动物的肉都是不洁净的。 甚至为了避讳,四足动物的肉都被起了各式各样的别称。 猪肉被称为牡丹,马肉被称为樱花,鹿肉被称为红叶。 虽然眼下随着西方文化的逐渐传入,越来越多的人能够接受肉食,但仍让有不少人对四足动物的肉敬而远之——岛田魁便属此类。 虽然心里涌起浓郁的抵触情绪,但是……但是…… 他转动脑袋,望了望吃得正香、仿佛恨不得多长一张嘴的伙伴们……在进行了短暂的思想斗争后,他猛地一咬牙: ——算了,管它是什么肉! 在下定决心后,他抓起碗筷,狠了一大口。 就在肉粥入口的那一瞬间,他又怔住了。 真香! 原来牡丹是这么好吃的东西吗?! 肉块煮得很烂,只是轻咬一口就散了开来,丰富的鲜味从舌尖扩散至整个口腔。 颗粒分明的米粒带有清甜的味道,混润的肉汁与米粒融合在一起,甚至都毋需去咬,只是轻含着就能感受到令人震撼的丰富滋味。 实在太好吃了! 前所未有的顶级美味,直接击垮了岛田魁的意志……等他回过神来,他已将整碗肉粥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不剩。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饭! 岛田魁一边擦嘴,一边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厨娘。 我还能吃第二碗吗? 此念刚起,岛田魁便听见了对刻下的他而言,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 “悠着点儿!别吃得太急咯,小心噎着!” 青登笑了笑后,把话接了下去: “肉粥还有很多,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只要别浪费了就行!” 他的这一席话,顿时引起新一轮的轰动! “再来一碗!” 岛田魁眼疾手快地将掌中的空碗递向不远处的厨娘。 “好咧!“ 厨娘热情地吆喝一声,捏有长柄大勺的手臂轻轻舒展——热腾腾的肉粥精准无误落入岛田魁的碗中。 然后,情景再现——岛田魁失去意识,等他回过神来时,其掌中的饭碗又空了。 “再来一碗!” 说着,他又将空碗递向厨娘…… …… …… 总司悄悄地探出右臂的胳膊肘,轻戳了几下与她并肩相坐的青登的侧腹。 “橘君,煮这么大一锅肉粥,一定花费了不少钱吧?” “那肯定了。” 青登轻轻颔首。 “大米暂且不论,那牡丹真的是死贵死贵的。” 总司听罢,忍不住地急声道: “花这么多钱来做饭,这样真的好吗?我们的手头不是很紧吗?” 青登耸了耸肩,嘴角浮起平静的笑意: “补给就是战斗力,有些钱是绝对不能省的。我宁可把我的橘水和定鬼神给卖了,也绝不让我的部下们饿肚子。” ******** ******** 橘水/定鬼神:“把我们卖了,那毗卢遮那呢?” 虽然还是没能达成6000+的目标,但也有5700字了,豹豹子真的很努力了啊!(流泪豹豹头.jpg) 看在豹豹子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05章 开创历史!青登的自创兵法:橘流兵法!【4600】 这一大锅肉粥不仅使将士们震惊不已,也让与青登相熟的“试卫馆派”倍感错愕。 因为与青登走得近,所以他们早在几天前就收到了风声:为了提升将士们的体能,青登将要雇佣一大批厨娘,提高新选组的伙食待遇。 人要多吃饭才能有力气,马要吃精粮才跑得快——这是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因此,青登的这项决议,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 总司等人所能想象出来的“高级军餐”,无非就是有大米饭可吃,然后腌萝卜、咸菜、芋头等配菜更丰富一些。 然而……直至此时此刻,他们才浑然惊觉自己的想象力究竟是多么贫乏。 只能说——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因为古日本一直没有吃肉的文化,而且整个国家就只是一个资源贫瘠的岛国,近八成的国土是山地,连平原都少得可怜,更没有优良的牧区,所以纵观古日本历史,始终没有诞生出成规模、成体系的畜牧业。 既无市场又无产量,两相叠加之下,以致长期以来四足动物的肉都被视为补品,摆在药材店的货架上,其价格之昂贵,即使是中产之家也只能望而却步。 直接拿昂贵的猪肉来煮粥? 这么大的一口锅,随便一舀都能翻出3、4粒肉块,天知道这里头扔入了多少斤的猪肉? 这、这这这……?! 将军餐的水准拔高这种程度,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军费撑得住吗? 总司等人一边这般感慨,一边手不停歇地往嘴里扒拉肉粥——除了千金大小姐佐那子与“隐藏大小姐”木下舞之外,即使是富农出身的土方岁三,也极少吃上这么丰盛的大餐。 嘴里塞满米粒和肉块的总司,含糊不清地问道: “橘君,我姑且还是再问一句:这样的伙食水平是偶尔为之,还是彻底常态化?” 青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当然是彻底常态化了。” 历史无数次地证明了:后勤补给是军队战斗力的重要保障。 精神的力量固然强大,可过分强调精神论,就是把战争当儿戏了。 历史上确实存在那种哪怕是缺衣少药,也依然能爆发出彪悍战力的神级军队,但它们只是极个别的例外。 一般而言,但凡是彪炳史册的强大军队,都拥有着完善且充足的后勤补给,既有饱饭吃,又有足饷拿。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同样的一支军队,少食缺饷时是一种面貌,饱食足饷时便是另一种面貌。 主食是小米和稗子、配菜以腌制品为主……就凭江户时代的这种饮食水平,也就只能让人不饿死,营养什么的是根本不存在的,至于增长肌肉、强化体力,就更是没影的事儿了。 若是连丰富的营养都供应不上来,青登精心设计的那些训练项目根本就是空中楼阁,“让新选组于三个月内蜕变为虎狼之师”的目标,就更是镜中花、水中月了。 总司沉默了一会儿后,弱弱地轻声道: “唔……该怎么说呢……橘君,我没怎么读过书,没什么学问修养,并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复杂事情。” “关于如何建设军队、如何使新选组迅速地壮大起来,我完全是脑袋空空,胸中并无良策。” “所以,我并不想对你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 “但是……你可要悠着点儿啊。” “要是花钱花得太厉害,搞到最后连大家的军饷都发不出来了,那可就麻烦了啊。” “哪怕是我这样的粗人,也知道‘欠饷’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事情。” 总司的关怀,已溢于言表。 “……关于钱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青登在非常淡定地喝了一口粥后,一脸神秘莫测地接着道: “没钱的话,之后想办法去赚钱便是。” 说罢,他再度举碗,将里头的剩粥一饮而尽。 随后,他随手搁下碗筷,站起身来,在食堂内四处踱步,走到每一位将士的面前,检查他们吃得如何了。 与此同时,他时不时的以或戏谑、或随和的口吻,与将士们唠家常: “嚯~你的饭量蛮不错的嘛。” “牡丹可是好东西啊,多吃牡丹才能增长气力,所以你们可别浪费了!能吃多少就给我吃多少!” “又没人跟你抢,你吃得那么急做什么?” 青登走到哪儿,恭敬的眼神便跟到哪儿。 这锅丰盛至极的肉粥,既征服了将士们的胃,也征服了他们的心。 更有甚者,直接动情地高喊一声: “仁王大人!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德川治下的穷苦人们所过的日子,何止一个‘惨’字啊! 江户幕府的初代将军德川家康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政治的秘诀就是让农民半死不活。 此言中的“农民”泛指社会金字塔的最底层,即无权无势的平头老百姓。 若是让老百姓们吃得太饱了,他们就容易想东想西。 若是让老百姓们吃不上饭了,他们就容易啸聚闹事。 因此,只要让老百姓们既饿不死又吃不饱,便能让他们为了一口热饭而终年劳碌奔波,便可永保德川江山。 可以说,这是一种变相的愚民政策,将老百姓们当奴隶使唤。 基本上,在江户幕府君临日本的这二百多年间,历代统治者始终延续了这样的治国思想。 因此,可想而知,在这样的鬼畜统治下,穷苦人们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能够不饿死就是好年景了,靠吃树皮、泥土来充饥更是常态。 纵使是在年景最好的时候,穷苦人们若想吃点有味道的食物来打打牙祭、丰富一下肚子里的油水,也就只能选择像酱油渣这样的连狗都不想吃的劣质食品。 【注·酱油渣:往酿造酱油的渣滓里面放入食盐和曲子重新发酵成熟的东西,口味极重,难以下咽,是一种穷人的食物】 当然,因此而苛责江户幕府,那大可不必。 说根道底,这只不过是封建政权的通病。 只要是仅代表极少数人的利益的封建政权,都是差不多的尿性。 沉重困苦的生活虽将老百姓们逼得狡猾如狐,但也使他们变得单纯起来。 一碗热腾腾的、香喷喷的大米饭,就足以使他们心生“士为知己者死”的澎湃情感! 便在众人的火热注视下,绕着食堂走完一圈的青登施施然地移步至食堂的正中间,昂起脑袋,高声问道: “如何?这粥好吃吗?” 他的话音甫落,山呼海啸般的热烈回应便即刻向他涌来: “实在是太好吃了!” “这是我平生以来尝过的最好吃的一碗粥!” “想不到我竟有此等福气!能在有生之年吃上这样的美食,我这辈子也算值了!”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青登安静伫立,任由将士们说上一阵后抬手虚压,示意肃静。 顷刻之间,嚷闹的声响消弱下来,嘈杂喧哗的食堂复归寂静。 “既然好吃的话,那就多吃一点!” 青登一边说,一边转动视线,环视四周。 “接下来的训练将会格外艰苦。” 在说到“格外艰苦”这行字词时,也不知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青登倏地加重语气,并且嘴角微翘,勾出耐人寻味的古怪弧度。 因为大伙儿都在聚精会神地聆听他的讲话,所以无人发现这一丝不寻常。 “只有吃饱饭才有足够的力气去熬过接下来的训练!” “所以——继续吃吧!都给我吃!放开肚皮地吃!” 青登的这句话,犹如一个开关。 按下“开关”的下一瞬间,全场沸腾。 轰然响起的“噢噢噢噢噢噢噢噢!”的欢呼声,几近掀飞天花板! 食堂内外充满了热烈昂扬的气氛。 …… …… 早饭过后,将士们回到甲号练兵场。 这一次不再是全体集合,而是分散开来,向各自的队长报道。 以岛田魁为首的一番队队士们排列成整齐的一条横队,面朝他们的队长:正用双手叉腰的总司。 说实话,在得知自己的队长竟是这么一位容貌俊秀的美少年的时候,岛田魁的心里是很瞧不起对方的。 个子娇小、皮肤白皙、面相阴柔,长着一张很讨众道人士喜欢的脸、嘴里还总在嚼着金平糖……这样的家伙,真的有资格来统领新选组的最强部队吗? 这样的疑虑,直到前些天的“楠木组讨伐作战”结束后才烟消云散。 总司的砍瓜切菜般地斩杀诸敌的身姿,令得岛田魁彻底服气了,心甘情愿地接受她的指挥。 美餐一顿所带来的体力加成、士气提升,是显而易见的。 放眼望去,练兵场上的每一位将士无不面泛红光,双目透亮,精气神无比饱满,一个个的摩拳擦掌,恨不得早点开始训练。 岛田魁连吃了7大碗肉粥后才心满意足地拍着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他现在直感觉浑身暖烘烘的,体内仿佛充满了使不尽的气力! ——现在应该是要开始锻炼武艺了吧? 在岛田魁的眼里……或者说,在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人的认知里,“练兵”和“练武”是划等号的。 武艺乃是一名士兵所应拥有的最重要的素质。 若是连武器都用不好,那还怎么打仗? 岛田魁对自己的剑术水平很有自信。 他将自己的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剑道。 虽然不敢自称天才、高手,但总归是有那么几分本事了。 只要到了锤炼自身武艺的训练环节,就能顺理成章地展示其强项了,进而让总司和青登都注意到他! 因为在锻炼武艺时大放异彩,所以受到青登的赏识,被一路提拔——岛田魁不由自主地这般意淫着。 然而……摆在其眼前的现实画面,却是与他的构想相去甚远。 ——奇怪……冲田大人怎么两手空空的,木刀呢?竹剑呢?没有木刀和竹剑,吾等将如何锻炼武艺?难不成要继续跑步,增进体能? 正当岛田魁兀自疑惑的这个时候,那条以紫色缎带束着的灵动马尾辫总算是盈巧地轻甩起来: “咳嗯!” 总司用力地咳嗽了两声,将一番队队士们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我不善言辞,所以就不唠叨了!咱们直接开始训练吧!” “今天的第一项训练是……是……是……” 就跟忘词了似的,她蓦地磕巴起来。 就这么重复了好几遍“是”后,她急急忙忙伸手探怀,掏出一本小册子。 她摊开册子,翻动了几页,了一会儿后,面露豁然开朗的表情: “嗯,没错!是站军姿!” “你们都给我听好咯!站军姿须符合以下几点要求——” “两脚分开,双腿挺直,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两手自然下垂贴紧腿侧。必须要贴紧,即使有人用力拔你的手,哪怕你的人被扯得倒下了,你的手也不能放松。” “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 “与此同时,还要将体内的气流分为三股。” “一股从丹田顺两腿向下,使两腿挺直夹紧如柱,双脚虎虎生威,紧紧抓住地,有一种将大地踏裂的感觉;气不到腿,双脚无力,下身则不稳。” “一股从丹田向上,散至两肩与头顶,使肩平头正顶住天,眼盯前方不斜视,风吹沙迷眼不眨;气不饱盈,身体松垮,双目无神。” “最后一股收腹提臀,护住身体,使身体如钢铁一般坚固,否则腰部软弱上下不直。” “协调兼顾体内的气和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骨骼,将气与力完美地舒展,形成一体最大的合力,便可站成一棵挺拔的劲松!” “以上,便是我新选组将士所应有的军姿!” 一口气说完后,总司放下册子,以眼神询问部下们: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 “……” “……” “……” 岛田魁等人纷纷侧过脑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全都一脸傻眼的样子。 军姿? 说白了,这不就是站立吗? 站立有什么好训练的?这种玩意儿有训练的必要吗? 而且,为什么要将区区的站立姿势设计得那么复杂? 总司扫视了一圈儿,眼见无人说话便朗声道: “你们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既如此,那就别浪费时间了!快点开始训练吧!” 岛田魁看了看左右,同伴们虽都是一脸费解,但他们似乎无意提出质疑。 于是乎,他咬了咬牙,壮着胆子,做起那只出头鸟: “冲田大人,我不明白!这种训练有何意义?纵使是黄口小儿也懂得站立!我们为什么要练习这种连孩童都会的技能?” 总司循声侧过螓首,其目光落至岛田魁的身上。 “这个问题……问得好!”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两手叉腰。 “站军姿乃‘橘流兵法’中的最核心的技能!是必学的本领!” “‘橘流兵法’?” 岛田魁眨巴了几下眼睛,眉宇间浮起惑色。 他长这么大,从没听过什么“橘流兵法”。 其他队士亦与他一样,头次知道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兵法流派。 “‘橘流兵法’是橘君……啊、不,是仁王大人自创的兵法!” 总司一边说,一边举起其掌中的册子,向岛田魁等人展示它的封面——上书4个大字:步兵操典。 这行大字的旁边还撰有一串小字:橘流兵法。 ******* ******* 凭着豹豹子的不懈努力,总算是将更新时间调整回10点整了!豹豹子变回海豹了,不再是海狗和海狸了(豹傻.jpg) 看在豹豹子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06章 靠跑商来支撑新选组的财政!【5200】 橘流兵法? 仁王大人自创的兵法? 仁王大人竟然还懂兵法? 岛田魁等人先是面露惊诧,接着若有所思,最后转为平静的表情。 如果有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阿猫阿狗说他精通兵法,开创了全新的兵法流派,但凡是脑瓜子正常的人类,一定会对此持怀疑的态度。 毕竟,兵学不比儒学。 日本乃儒家文化圈的一员,儒学在日本人的精神世界里占有极高的比重。 尤其是到了江户时代,一个名叫藤原惺窝(1561-1619)的学者,否定佛教的优越性,脱僧还俗专讲儒学,成为日本朱子学(朱熹学派)的创始人。 在其影响和教育下,出现一批朱子学者,其高足林罗山全面发展日本朱子学,按幕藩体制的要求建设儒学,从而确立朱子学的统治地位。 随便找家寺子屋、私塾就能接触到儒学,但凡是喝过墨水的人都能吟上几句“之乎者也”。 可兵学却不是如此。 自元和偃武(1615)以来,举国范围内再无大的战事,兵法家全无用武之地。 钻研儒学的话,运气好的话能当上有铁杆庄稼可吃的官聘学者,再不济也能去当个私塾老师,混口饭吃。 钻研兵学能做什么? 除了用来在茶余饭后与亲友们吹牛打屁之外,也没别的用处了。 因此,只有那些不愁吃喝、没有生存压力的学者才会有那个时间、精力去钻研兵学。 换言之,江户时代的“兵学圈”是很小的一个圈子,普通人极难接触、融入其中。 在这种教学资源极度匮乏的环境下,光是精通兵学就已很是不易,遑论开创一门全新的兵学流派呢? 因此,在江户时代的大众眼里,一个年轻人说他精通兵学并且开创了新的流派,就跟在21世纪有一个大学生说精通高能物理并且创造出了新的公式一样——才几个菜呀,你就喝成这样? 然而,这种话若是出自青登之口,那就不得不让岛田魁等人深感信服了。 毕竟,他们已无数次地领教过这个男人的本领。 这个男人仿佛有一种魔力,不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哪怕是旁人眼中的“绝不可能”,只要到了他的手里,都能转变为“可能”! “站军姿可以有效地锤炼你们的顽强意志!” 话音甫落,总司便停了一停。 下一秒,她“哗啦啦啦”地翻动掌中的《橘流兵法·步兵操典》,垂下脑袋和视线,飞快地扫了几眼里头的内容后又抬起头来,继续炯炯有神地目视岛田魁等人。 “可以磨炼你们的不屈毅力!” 刚说完,她又低头偷瞄手里的册子。 “可以练就钢铁般的纪律!” 顿了一下,又低头偷瞄。 “最重要的是,站军姿有利于展开后续的战阵训练!” 又顿了一下,继续偷瞄。 “吾等并非雅库扎!雅库扎仅需逞凶斗狠便够了,但我们不行!吾等乃正儿八经的军队!” 偷瞄。 “对军队而言,个人武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纪律!纪律才是一支军队的战力之本!” 又偷瞄。 “一支没有纪律的军队,纵使每位将士都不输当年绪方逸势之勇,也只不过是一盘脆弱的散沙!” 再偷瞄。 “任你再怎么强大,顶多不过是百人敌、千人敌!只有结成严密的战阵才可万人敌!倘若连站得直、站得久、站得好都做不到,还谈何结阵?” 总司的视线就这么来来回回地在其手中的册子和面前的部下们身上交替切换。 每念一句话,她都要低头看一眼手中的册子,总算是勉勉强强地完成了这通演讲。 一番队的队士们目目相看——队长的这一席话……貌似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即使是像岛田魁这样的从未接触过兵学的人,也知道战阵的重要性。 战阵之于军队,犹如清水之于鱼虾。 不懂结阵的军队,绝对是没有战斗力的。 最典型的例子,便于步兵与骑兵的对抗。 古往今来,从未有哪支骑兵队能有那个本事去硬冲结成“刺猬”的步兵大阵,从来没有。 因此,从一个角度来说,假使步兵没有结阵,而是各自为战的话,那么骑兵队随便找个一冲,就能轻松击溃数倍、乃至十数倍于他们的步兵。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军姿训练乃橘流兵法的核心内容!绝不可轻慢!” 总司叉着腰,耸着肩,因缠紧裹胸布而平坦得惊人的胸脯用力向前挺出。 一番队集合了新选组里实力最强劲的一批人。 在“幸存者偏差”的作用下,除非是像总司、木下舞这样的天赋异禀之人,否则凡是武学水平高的人,基本都是长得既高又壮。 出于此故,一番队里即使是个子最矮的人,也有1米65——所有人的身高都远在只有1米55的总司之上。 所以,为了增强自己的威严,她就像受到惊吓时会站起来并张开双臂的小熊猫一样,每当与部下们讲话时就习惯性地叉腰挺胸,努力撑大自己的身体,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可怕。 “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吗?” 这一次,无人再讲话。 “若是没有异议的话,那就开始训练吧!” 随后,总司再度摊开手里的步兵操典,将站军姿所需遵守的各项要点又重述了一遍。 既然站军姿是给此后的结阵训练打基础,那便没有继续抵触的理由了。 于是乎,岛田魁深吸一口气,依照总司所述的各项要求,一点点地调整自己的姿势、拔直身子。 两脚分开一定角度,两腿挺直,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双手自然下垂并贴紧腿侧,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 他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四周,赫然发现其他番队的队士也在练习站军姿。 十支番队均匀地分布在甲号练兵场上的各处,站成一条条笔直的横线。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永仓新八、斋藤一等其他队长,全都像总司一样手里捏着一本步兵操典。 岛田魁不屑地心想: ——仅仅只是笔直地站着,啥也不用做……这样的训练,有何难度可言? 此时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几个小时之后,他将会为他刻下的狂妄自大而深感惭愧…… …… …… 时间流逝。 10分钟、30分钟、1个小时、2个小时…… 不知不觉间,钟表上的分针已然划过两大圈。 现在正值昼夜温差极大的时节。 那呼啸的北风消停了下来。 阳光穿透云层,使尽浑身解数地拍打在没有任何遮蔽物的甲号练兵场上,气温逐渐回升。 岛田魁感到自己的额头、脊背、胸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浑身黏黏糊糊的。 他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其心中冒出一个发自灵魂的呐喊: ——我们到底要站到什么时候啊?! 整整2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啥都没干,既无别的训练内容,更没有休息,就这么一直干站着! 总司没喊停,他们也不敢终止训练,只能咬着牙苦撑。 岛田魁头次知道:原来站立也能这么累人! 为了拔直身子,同时也为了使双手能够一直紧贴腿侧,他的脊背和臂膀上的肌肉必须得持续用力。 一时半会儿倒还好,但长时间如此的话便另当别论了。 2个小时下来所产生的消耗,那可不是一般的惊人! 岛田魁现在只感觉自己的脊背酸痛得厉害,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既沉又重,都快感知不到腿脚的存在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随着阳光的直接照射、气温的不断升高,他们的体力消耗进一步加剧,汗珠如瀑布般淌下。 某些容易出汗的人,其身上的衣裳已然湿透,衣裳的吸收量远远跟不上他们的出汗量,汗珠沿着他们的袴管流到地上,在他们的脚边积成一滩滩水洼。乍一看,还以为他们尿裤子了。 ——该死!头好晕! 岛田魁蓦地感到头晕,身子不受控制地打晃起来。 这个时候,总司走到他的面前。 在岛田魁等人进行军姿训练的整个过程中,总司并未悠哉游哉地坐在一边休息,而是毫不停歇地绕着岛田魁等人转圈,恪尽职守地检查他们的动作是否有做标准。 总司看了岛田魁一眼后,便摊开手里的《步兵操典》,一目十行地起来,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须臾,她“啪”地合上册子,对岛田魁说道: “把身体的重量放到前脚掌上,要不然头会发晕的。” 岛田魁讶异地挑了下眉。 虽不明所以,但他还是乖乖照做。 在依照总司的指示,将身体重心压在前脚掌上后,他顿时感到头晕的症状缓解了不少。 ——好神奇!这是什么原理?为什么仅仅只是将身体的重量放到前脚掌上,脑袋立刻就不晕了? 尽管头不晕了,但是脊背和腿脚的酸麻疼痛却是怎么也消除不了的。 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岛田魁不得不分出部分精力去留意身周的动静。 刻下的甲号练兵场,真的是吵闹得厉害。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为何歪歪斜斜的?快给我挺直了!” “你的肩膀又塌下来了。” “快点站起来,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 各队队长的喝声,此起彼伏。 脾气暴躁的芹泽鸭、举止粗蛮的永仓新八、人狠话不多的斋藤一、完美主义的佐那子……跟他们相比,总司已经算是很温柔的了。 一想到这,岛田魁便不禁感到庆幸。 幸好我的队长是冲田总司! 这个时候,站在岛田魁右手边的那人忽地挤眉弄眼起来——原来是有一滴汗沿着他的眉角流下,快要淌进其眼睛里了。 他挤眉弄眼,试图用面部肌肉来改变这滴汗珠的轨迹,但始终是无济于事。 不得已之下,他抬起右手,打算擦掉这滴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大喊猛然响起: “等等!你想干嘛?” 语毕,总司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的面前。 她的这番举动,自是令此人吓了一跳。 他弱弱地解释道: “我、我想擦汗……” “站军姿的时候,不可妄动!” 说着,总司转过脑袋,扫视其他部下,高声道: “你们可以擦汗、抓痒、做一切的小动作。” “但是!在此之前,你们必须得先汇报一声:‘报告队长,我想动’!” “想动就动,想放松就放松,还有何秩序可言?这阵型不就乱了吗?” “都听明白了吗?” 总司的话音甫落,岛田魁等人便立即用不算特别整齐,但是格外响亮的音量回应道: “是!” 总司的视线落回其面前之人的身上。 “现在,你再来一次。” 那人深吸一口气: “报告队长,我想动!” 总司轻轻颔首,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欣慰眼神。 “嗯,动吧。” …… 类似于此的光景,亦在其他番队的训练场地里上演着。 每一位队长都依照着青登分发下来的《步兵操典》,一点点地调教……啊,不,训练着各自的部队。 终于,太阳攀上天空的至高点。 午饭时间到了。 当岛田魁听见“训练结束,可以去吃午饭了”的这一句话时,他差点喜极而泣。 他们站了一上午——字面意思上的站了一上午! 除了偶尔休息了几次之外——休息时间都很短,长则10分钟,短则3、4分钟——其余时间,一直在训练军姿! 因为站立时间过久,所以脊背和腿脚上的肌肉硬邦邦的,以致在解除军姿姿势时,他竟发现自己没法动了! 他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身体重新记起使唤下肢的方法。 凭着自身硬实力进了一番队的岛田魁,算得上是新选组里体能最好的人之一。 连他都被“摧残”成这样,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当队士们排成二列纵队,离开甲号练兵场,前往食堂的时候,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动作僵硬、表情麻木,连路都走不好,像极了木偶和僵尸。 强烈的疲倦支配了岛田魁的全身上下。 今早连吃七大碗肉粥所蓄积的能量,都在这长达数小时的军姿训练中消耗一空。 腹中的饥火在燃烧,他感觉饿极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饿……快点开饭吧…… 此时此刻,岛田魁的脑袋空空如也,脑海里只剩一个渺小的愿望:吃上能跟今早的肉粥相媲美的丰富盛宴! 岛田魁原以为今早所吃的肉粥,已是他毕生罕见的终极美味了。 可谁知……他的想象力到底还是被贫穷给限制住了! “这是……什么……?” 情景再现——岛田魁就如今晨那般,瞪凸双目,目光发直地紧盯着面前的餐案。 他的视野被一片雪白所覆盖。 巴掌般的大碗上,覆盖着雪白晶莹的米粒,冒出了尖儿来。 不是稀饭,是干饭! 一大碗的白米饭……这本已相当惊人。 然而,餐案上的配菜之丰盛,更加让人震愕! 一碟油汪汪的猪肉、一颗煮鸡蛋、一块炸豆腐、一碟绿盈盈的蔬菜、一碗热腾腾的味噌汤。 四菜一汤! 肉、蛋、豆制品、蔬菜,一样不缺! 岛田魁的视线就像是被固定住了似的,死黏着面前的餐案不放。 现在即使是有一个绝世美女赤身裸体地躺在他的身侧,也没法夺走他的注意力。 岛田魁的反应仅是一个缩影——全场人士的缩影。 难以言喻的寂静笼罩全场,延伸至每一个角落。 一对对睁得浑圆的双目。 一张张快要淌涎的嘴巴。 一副副惊愕失色的面庞。 以江户时代的饮食标准来看,今早的肉粥已是不可多得的顶级美味。 既如此,又该用什么样的词藻来形容“四菜一汤+白米饭”的这套配置呢? 正当众人瞠目结舌、久久不语的这当儿,青登那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幽幽地回旋在食堂的上空,打破了寂静: “‘新选组的战斗力将建立在铁一般的纪律和丰盛的伙食上’——所以你们大可不必这么惊慌。” “从今往后,‘早上吃肉粥,中午和晚上吃大米饭和四菜一汤’便是新选组在和平时期的基础伙食标准!” “怎么了?你们不饿吗?为何还不动筷?” 声音未远,骚动已至。 刹那间,犹如猪圈开饭般的嘈杂动静,响彻食堂内外。 说来丢人,在松软清甜的大米饭入口时,岛田魁差点感动得哭出声来。 上次像现在这样放开怀地猛吃大米饭,是啥时候的事儿来着? …… …… “橘君,你这……” 青登前脚刚坐下,后脚就听见身旁的总司以急不可耐的口吻开腔道。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施法”,便被青登以手势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我的心里有数。室长一职仍空缺着,所以新选组的财政一直都是由我来亲自管理,所以我比谁都清楚咱们的财务现状。” 说到这,青登勾起嘴角,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了——我将靠跑商来解决新选组的财务问题!”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有书友问:青登的钱是从哪来儿的——他有德川家茂给的3000两金的启动资金,外加上自己的500两金存款,总共3500两金,够他用上一段时间了。 PS:昨天遇见一头好像萝卜的牛,发给你们看一下: 第107章 用警察的方法来训练新选组!【4200】 “跑商?” 总司眨巴了几下美目。 “你的意思是说……你打算靠做生意来赚钱?” 青登颔首。 总司露出“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的神情。 不愧是橘君!原来他早就做好谋划了! 她一边满心钦佩地这般想着,一边追问道: “既然如此,那你准备卖什么商品呢?京都的和服?京畿的土特产?” 说着,她的颊间浮现期待的神色,双手支地,娇躯下意识地倾向青登。 “这个嘛……” 青登沉吟了一会,然后递给总司一个耐人寻味的、让人难以捉摸的眼神。 “且容我暂时保密吧。” 总司怔了怔。 “这有什么好保密的?连我都不能知道吗?” 青登对她使了一个“是的,连你也不能知道”的眼神。 “这涉关重大的商业机密,为防泄密,目前知道它的人越少越好。总而言之,你现在就先暂且忍耐一下吧,等到不久之后,你就能知道我的跑商计划的全貌了。” “哦哦……原来如此……重大的商业机密啊……” 总司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俏脸上再度流露出“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的神情。 …… …… 岛田魁细细咀嚼,用牙齿一点点地研磨口中的米粒,即使快要将其嚼成米浆了也不舍得咽下去。 实在是太好吃了! 在松软香甜的大米面前,小米、糙米、稗子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人吃的食物! 会说出“粗粮很好吃”、“粗粮比大米好吃”的这些话来的人,一定都是那些高高在上、平日里不愁吃喝玩乐的家伙! 也就只有那些家境优越、一日三餐都能吃上大米的人,才会对粗粮的味道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粗粮的话,若是偶尔吃吃,或许会觉得其味道还挺不错的。 可要是天天吃粗粮、顿顿吃粗粮,不出一个月,准让你怀念起大米的美好来! 若有大米饭可吃,谁会想吃这种玩意儿啊! 岛田魁心想:自己上次吃大米饭,貌似都可以追溯到3年多以前了。 在十多年前的时候,岛田魁和他的家人们尚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吃点大米,。 可自打“黑船事件”爆发后,也不知怎的,他们一家子人的生活愈发困苦。 这并非单独的个例,而是整个大环境都是如此。 乡村的农人们所承担的税负越来越重,农妇们辛辛苦苦织出的土布越来越难卖出去。 城镇里的商业区愈发萧条,町民们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至于武士们就更不用提了。 山穷水尽的武士、即使是在私下里接了诸多副业也难以为继的武士,要多少有多少。 这突如其来的、甚至连原因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变故,使得岛田魁全家的生活质量在近年来飞速下滑,手头愈发拮据。 而今,即使是在除夕、元旦这样的重大日子里,他们也只敢用少量大米来熬成稀粥。 煮出满满一大碗的大米干饭……这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就跟今早一样,大米饭是不限量供应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不过,配菜却是有限的。 大家的配菜就只有各自餐案上的那几碟肉蛋汤,吃完了就没了。 虽然配菜没法敞开怀地吃,但这对岛田魁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哪怕是没有配菜,光吃大米饭就能使他倍感幸福!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么做了。 在吃第一碗饭时,他没碰任何配菜,就这么拌着唾沫,硬生生地将碗中的所有米饭吃得一干二净,就连黏在碗底的米粒都被他给悉数舔走。 直到厨娘为他添上第二碗饭后,他才着手享受那几碟配菜——莫说是尝了,这是他平生以来连闻都没闻过的美味! 炸豆腐散发出使人食指大动的锅气。 剥下水煮蛋的壳后,那光滑水嫩的蛋白,犹如绝世佳人的肌肤。 猪肉煮得很烂,有不可思议的口感,十分弹牙,很有嚼劲,只是用牙齿轻碰一下便有丰富的汁水溢出。 味噌汤的味道很浓郁,咸味很足,很好地补充了今早训练时身体所流失的盐分。 一边吃肉一边喝汤的话,肉块就自然地松化开来,富有弹性的口感在汤料的调和下,滑顺地落入喉中。 两种不同的滋味轻柔地扩散开来……岛田魁首次了解“滋味多彩”这一词语的真意。 尽管这么说略显夸张,但岛田魁每吃一口这丰盛无比的配菜时,都感觉有丰富的营养正逐渐渗入其身体深处,每一口都转化为他的血肉,滋润他的身体。 这时,他忽然想起青登刚才所说的话:新选组的战力将建立在铁一般的纪律和丰盛的伙食上。 ——如果每天都能吃上这么好的饭菜,用不了多久,我们的体能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这,岛田魁连做了数个深呼吸,难以自抑心中的澎湃情绪。 …… …… 午饭过后是午休时间。 将士们回到各自的宿舍,午睡一小时。 上午训练时所积累下来的疲惫,在见到被褥的这一刻集中爆发。 岛田魁一挨枕头就直接睡得不省人事。 等到朝八时(下午2点),那“咚咚咚咚咚”的“起床钟”准时敲响。 尽管身体和意识仍很眷恋那温暖的被窝,但对森严军令的畏惧,使得将士们不敢怠慢,麻溜儿地掀被起身。 ——现在总该训练点别的内容了吧? 岛田魁本以为:用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来训练站立已经相当离谱。 可谁知,下午的训练内容竟还是站军姿! 在总司的命令下,一番队的队士们如今晨那般站成一条横队,挺胸抬头、双腿绷紧,两手紧贴腿侧。 ——真的有必要这样反复训练站立吗? 站军姿是为了磨练身心,并为日后的战阵训练打基础……总司在今日早上所说的这些大道理,岛田魁都非常理解。 但是,在他眼里,这种没有很高的技术难度的训练内容,练得差不多也就够了。 应该还是要将大部分的时间放在个人武艺和战阵的训练上。 一直练站立、反反复复地练站立……难道是准备在打仗的时候,靠笔挺的站姿来吓垮敌人吗? 岛田魁越是往下深想着,越是不由自主地心生不满。 就在下午的训练刚开始时,西方忽地飘来一大片厚云,遮住了阳光。 少了艳阳的直接照射,将士们顿时感到轻松许多。 大约就在刚过朝七时(下午4点)的时候,练兵场上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上午时一直不见其人影的青登,忽地现身练兵场了。 他独自前来,面无表情地四处巡视。 眼见总大将亲至,将士们无不敢抖擞精神。 就在青登来到一番队的训练场地时,本着“给仁王大人留一个好印象”的想法,岛田魁忙不迭地将本已高耸的胸膛给挺得更高了一些,将本已绷紧的双腿给绷得更紧了一些。 然而,青登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 就这么粗略地扫视了一圈儿后,他便与站在队列最右端的岛田魁错肩相过,扬长而去。 ——没能让仁王大人注意到我吗…… 岛田魁在心里发出一道遗憾的长叹。 然而,冷不丁的,忽有一只铁钳般的大手自其身后一把抓住他的右胳膊。 这只大手的速度极快,力道极大。 岛田魁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这只大手便将他的右胳膊从其腿侧上拽离。 因为这只铁手的力道过大,所以连带着他的整副身子都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地上倒去。 换做是普通人,怕是要直接跌个屁股开花了。 但很显然——身为一番队的一份子的岛田魁,并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 尽管事发突然,但他还是凭着优秀的反射神经,“咚咚咚”地踉跄了几步,迅疾地调整身体重心,总算是勉勉强强地踏稳脚跟。 猝不及防地遭遇这种变故,任谁都会感到懵逼、懊恼。 “啧!谁啊……咕!” 就在岛田魁下意识地转过脑袋,欲图怒斥突然拽他胳膊的那个人的这一刹间,其脸上的怒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青登面无表情地松开他的右胳膊,问道: “你的手是怎么一回事?” 岛田魁眨了眨眼,面露茫然: “啊?” “总司!” 随着青登的呼唤,总司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其跟前。 “橘君,怎么了?” “你有将站军姿时须遵守的各项要领,如实地告知给你的部下们吗?” 总司不假思索地高声回应: “当然有!我一早就将《步兵操典》里所记录的‘军姿要求’,逐条逐项地告知给队士们了!” 青登的视线落回至岛田魁的身上: “既然如此,你的手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没有紧紧地贴牢腿侧?” 岛田魁的面庞霎时胀得通红。 “我、我……我有贴紧……” “既然有贴紧,那为什么我轻轻一拽,你的胳膊就被我拽开了?我的《步兵操典》里应该说明得很清楚了吧?在站军姿时,即使有人用力拔你的手,就算你的整个人被扯得倒下了,你的手也不能离开腿侧。”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岛田魁本想辩解说“那是因为你的力气太大了”。 但在话临出口之际,强烈的羞耻感侵上其心头。 可恶!我都在狡辩些什么啊?! 仁王大人的力气太大了?这些都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难道等日后上了战场,被对手给打败了,也要怪对手太强大了吗? 想到这,岛田魁恭顺地垂下脑袋,面露愧色。 “抱歉……是我的修行不足……” 青登的神情依旧冷酷。 “训练不达标,便理应接受惩罚,你可服气?” “服气!” 青登点了点头,然后昂首朗声道: “那么,你现在立刻绕着练兵场跑三圈!跑完后再接着训练!” “是!” 岛田魁不带半分踌躇地踏出队列,奔向练兵场的最外围。 青登对岛田魁的惩处,除了让一番队的其余队士心中一凛之外,也吸引来了其他番队的队士们的注意。 眼见青登竟会采用这种近似“偷袭”的方法来检查军姿的姿势是否标准,不禁“人人自危”起来。 一时间,各队的队士们纷纷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挺胸抬头,双手死死地贴紧腿侧,生怕自己也步上岛田魁的后尘。 “学到了吗?” 青登扭头对身旁的总司说道: “你日后也要像我这样,时不时地来个突击检查。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不敢懈怠。” 总司闻言,不由得苦笑一声。 “橘君,这样会不会太严厉了?” “严厉?一点儿也不。” 青登耸了耸肩,哑然失笑。 “我这已经算是很温柔了。” ——以现代的眼光来看,这点程度顶多只能算是“加强版的大学生军训”。 他在心里默默地这般补充道。 如何建设新选组? 在接任京畿镇抚使一职后,这个问题就频频地萦绕在青登的心头。 不得不说,德川家茂将镇抚京畿的重任托付给他,实乃明确的选择。 青登对海军的大小事宜一窍不通,他连船都没坐过。 可若论如何建设陆军,那么他便敢打包票:遍观幕府上下,没人能比他更专业! 因为……前世的他,可是警校的高材生! 在警校念书的时光……对青登而言,这已是3年多以前的相当久远的事情。 在江户北番所和火付盗贼改奉公时,他尚且能时不时地运用到前世所学的刑侦知识。 可在升任为侧众兼御台様用人后,他的这身警察本领便无用武之地了。 青登本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再使用他的“警察本领”了。 然而……世事的变迁总是出人意料的。 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警察本领”将会以这样的形式复活! 虽然在训练方式上,警察和军人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别,堪称大相径庭,但彼此间还是有着相当多的共通之处的。 比如重视纪律。 再比如重视后勤。 青登也不指望新选组能够达到现代军队的程度。 在他看来,新选组能有现代警察的组织度,便足以横扫天下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前世的青登是警校的高材生——感觉应该有很多书友忘记这个设定了(豹憨.jpg) 总有书友反映:青登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一个警校高材生。对于这个问题,我很纳闷:在前文里,青登多次运用前世的刑侦知识来化险为夷,到底是哪里看不出来他是警校生?光是他的这身过人胆略,就不像是普通人了吧?(豹怂.jpg) 第108章 设计新选组的制服和军旗!【5000】 青登曾在幕府的军队系统(火付盗贼改)里待过一段时日,所以他可太清楚当前的幕军、各个藩国的藩军,大体都是怎样的德性了。 一言以蔽之:跟他们一比,21世纪的刚完成军训的大学生们都算是不容小觑的劲旅了! 有极高的文化水平,听得懂简单的指示,喊停就停,喊走就走,喊转身就转身,喊集合就立即集合成一个紧密的方阵——在现代人的眼中,这或许不算什么,但在“烂中自有烂中手”的时下日本里,这样的军队足以使敌人深感忌惮! 不夸张的说,倘若能训练出一支“大学生水平”的军队,那么不说是对抗疯狗化的长州军和完成部分近代化的萨摩军,但吊打一下中小藩国的藩军,还是不成问题的。 绝大部分的中小藩国穷得都快揭不开锅,靠着向商人借钱来度日,哪还有那个闲钱去维护军备? 堆放在仓库里的那些武器,积尘的积尘,生锈的生锈,仅有的那点火器还是从战国时代传下来的火绳枪。 武士们在做完自己的本职工作之余,还得从事种地、糊伞、做木屐等副业来维持生计。 这样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 若让他们碰上一支听得懂基础军事指令的“大学生部队”,恐怕还没开打,胆气就先泄掉一半了。 当然,只有区区的大学生水准的军队,终究是不能上战场的——至少不能上激烈的战场。 你让大学生们站下军姿、踢下正步,或许还不成问题。 可要是真让他们端上真家伙去跟凶悍的敌人搏斗,那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使新选组的训练度、组织度,达到现代军队的水准……青登虽很想这么做,但这种想法根本就不现实。 现代军队之所以那么强悍,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在于士兵们普遍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极强的主观能动性,不仅令行禁止、能够操弄复杂的武器,而且还能在必要的时候,根据前线的实际状况来自主地展开灵活的作战。 不要觉得这似乎很容易。 事实上,即使是在现代,拥有极强的主观能动性的军队,怕是都不出双手之数。 因此,要想拥有一支完全现代化的军队,得从将士们的基础教育开始抓起,需要花上相当漫长的时间。 京都的迫切局势,不允许青登去展开如此耗时的练兵大计。 所以,他也不贪心。 他对新选组的要求只有一个:拥有不输给现代警察的训练度、组织度! 但凡能够达到该水准,莫说是萨军、长军、大盐党和法诛党了,只要是装备水平能够跟上,哪怕是对上在19世纪里如日中天的英军、法军,也能有一战之力! 于是乎,青登主要从两方面下手——一是纪律,二是饮食——它们乃军队建设的重中之重,同时也是能够快速增强军队战斗力的不二途径。 跟“提升将士们的教育水平”相比,“提高纪律”和“增强饮食”,实在是要容易得多。 青登直接将前世的练兵方法给照搬……啊、不,给借鉴了过来。 一板一眼的站立姿势、长时间的军姿训练、仅仅只是除了点小错就会施以严惩…… 有人可能会觉得这一切毫无必要,纯粹是折磨人取乐,是以他人的痛苦为乐的愚蠢把戏。 为什么要将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训练军姿?有这个时间,去训练点别的不好吗?难道日后要指望将士们用无可挑剔的帅气军姿去吓倒敌人吗? 毫无疑问,这种感觉是错误的。 之所以要这么“折磨”将士们,是为了实施一起大刀阔斧的手术。 没错,手术。 这场手术被有意设计成尽可能的艰苦。 它的设计是如此精巧,如此智慧,如此高效,如此冰冷,如此不近人情。 这场手术只为了一个目标:改造。 把那些太柔弱、太娇气、太难以管教的人改造成坚强的战士。 与此同时,众所周知:截肢手术乃手术的一种。 并非所有人都能被改造成功。这个时候,就要实施截肢手术,淘汰这些人,把他们赶出队伍。 青登敢断定:身体或心理上无法接受这场大手术的人,肯定大有人在。 不出一、两个月,定会有不少人或主动、或被动地离开新选组。 义务教育的缺乏、长久的散漫生活,使得新选组的绝大部分将士的脑子里,压根儿就没有纪律、军令如山倒的概念。 不容半点出错的严苛训练。 连何时睡觉、何时吃饭都有严格规矩的生活节奏。 森严的上下级关系。 上述种种,势必会让不少人无所适从。 能够将其克服、适应的人,将能成为合格的士兵。 而无法适应的人……青登没理由养着这些派不上用场的人。 至于饮食就很好懂了。 青登相信精神的力量。 但无视物质的重要性,一昧地追求精神的作用,那就是在瞎扯淡了。 有道是“七分吃,三分练”。 连吃都吃不好,还怎么强身健体? 江户时代的经典饮食结构:粗粮+腌制品,肯定是不能沿用了。 要吃大米,而且光吃大米还不够,还得辅以丰富的配菜以充实营养,否则不仅没法强身健体,还容易患上脚气病。 许多人常有这样的误解:脚气病,顾名思义,就是一种会让人的脚气非常严重的病。 实质上并非如此。 脚气病与脚气无关,它乃神经性疾病,正式名称是“维生素B1缺乏病”,是最常见的营养素缺乏病之一。 简单来说,这是一种因营养不良引起的疾病。 前世在警校念书时,青登曾听某位师兄科普过这项疾病,所以他对此病很有了解。 长期摄取大量碳水化物为主食而缺乏肉食及豆制品等引发的不均衡膳食都可造成维生素B1缺乏,进而患上脚气病。 临床表现有感觉和运动障碍、肌力下降、肌肉酸痛、爱打瞌睡,渐渐地还会出现一些呕吐或者抽搐的现象。 再往后,脚会肿得像馒头一样,并不断溃烂,丧失行走能力。 接着逐渐失去触觉,变得口齿不清,肌肉软塌塌的再也使不上劲,无论如何调养,情况都不见好转。 若是再不进行治疗,最终将会虚弱得无法进食,进而走向生命的终点。 在江户幕府治下,这个病相当泛滥。 这种从瘫软无力症状开始的患病过程,倒是跟传统富贵人家娇弱的形象挺匹配,再加上多发生于权贵们聚集的江户幕府的统治中心:江户,因而又被叫做“江户病”。 该病的发病症状跟因真菌感染引起的脚气(足癣)非常像,“脚气病”一称由此而来。 令人奇怪的是,脚气病似乎只跟有身份的人过不去,住在城中的贵族患病率很高,反倒是穷苦的日本庶民几乎不会沾染这种怪病。 这个病看似很玄乎,实际上完全是营养不良惹的祸。 达官显贵们每餐每顿都能吃上用细粮做的大白米饭,但他们的配菜实在太简陋、太不科学了,大多是腌制品,基本没有肉食,只吃点鱼虾。 维生素B1大量存在于鸡鸭牛羊猪这些动物中,但鱼虾中的维生素B1则比较少。 长此以往,体内极度缺乏维生素B1,患上脚气病便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反观庶民——他们压根儿就吃不上大米,所以他们反倒不容易罹患脚气病。 因此,要想预防、治疗此病,相当简单:多吃点富含维生素B1的食物,比如牛羊猪的肉,再比如粗粮。 为了避免将士们被脚气病所扰,青登特地命令厨娘们大力采购、烹制肉食,力求让新选组的将士们都能吃得好、吃得健康。 总司看了青登一眼,“呼”地叹了口气,接着换上开玩笑的语气。 “行吧,你是咱们的老大,我听你的。” 说罢,总司挺直腰杆,双手习惯性地叉腰,大步流星地走向一番队的队士们。 “都听见了吧?训练效果不达标者,一律严惩!” “接下来,我会时不时地‘偷袭’你们!” “双手没有贴紧腿侧的人,赶紧趁着现在的机会,将双手贴得紧紧的!” “要不然,你们就等着挨罚吧!” 总司的这一席话,顿时让一番队的队士们纷纷面露惶恐之色。 一时间,那一只只手臂以肉眼可见的力度紧紧死贴腿侧。 “不错,就要这样。” 青登朝总司投去赞赏的目光。 “就是要这样吓唬他们。” 青登的赞赏目光让总司很是受用。 她向青登示以笑嘻嘻的表情,然后更加斗志昂扬地监督一番队的训练。 正当青登准备继续巡视练兵场的这个时候,其眼角的余光忽地捕捉到山南敬助的身影。 只见山南敬助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他走来。 人未到,声已至: “橘君,八木源之丞求见!” 青登愣了一下,随后迅速忆起“八木源之丞”是何许人也。 “八木源之丞来了吗……好,我现在就去见他。” …… …… 新选组驻所,待客间—— “仁王大人!” 语音刚毕,说话之人——一个40岁上下,打扮讲究,形象非常富态,面庞和肚子都圆溜溜的中年人——弯曲腰身,以三指贴地,额头轻贴榻榻米,毕恭毕敬地向其前方的青登行了一礼。 端坐在主座上的青登微微一笑: “八木先生,毋需多礼,你我日后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了,既然如此,便不应将彼此的感情弄得太生分!” 此言一出,原本略显沉闷、紧张的空气,顿时缓和不少。 八木源之丞——壬生乡的最大地主。 用文雅点的话来说,他是壬生乡的大士绅。 用直接点的话来说,他乃壬生乡的地头蛇! 据悉,八木家在许久之前便扎根壬生乡,经过长年的发展,而今已成壬生乡的势力最大的地主,底蕴不小。 地头蛇……此词经常与贬义的成语相挂钩。 比如仗势欺人,再比如恃强凌弱。仗着家大业大,便在自己的地盘上胡作非为。 可莫小瞧士绅的能耐。 在交通不便利、信息交流不发达的封建社会里,君权不下乡县是常有的事儿。 当权力产生真空时,自然会有人前来填补真空。 于是乎,士绅阶级顶替君王和官吏,成为了基层社会的实际权力者。 士绅阶级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他们的财产、权势,而在于他们的人脉。 这片地头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与该地的士绅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一个外来的异乡人,拿什么跟他们斗? 若是失去了他们的支持,除非你拥有着能跟他们掀桌的实力——比如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否则你在地方上的任何工作都难以推展。 要不然,青登也不会在前些天的接风宴上,坦诚布公地向当时在场的权贵们表明自己不会与他们主动为敌的立场。 新选组将在壬生乡长期地驻屯下去,那么便免不了与该地的士绅们打交道。 八木源之丞等人在这片土地上经营多年,若是能跟他们达成友善的合作,自是大有裨益。 然而,他们若不想配合青登,或者说是排斥青登……这样的情况最好不要发生。 除非迫不得已,青登并不想擅用暴力。 若是能够合作共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好在这个八木源之丞还蛮识相的。 在新选组进驻壬生乡的第一天,他就亲自登门拜访,想要求见青登。 青登这几天忙碌得厉害,既要抽刀砍人,又要提笔编写《橘流兵法·步兵操典》,始终抽不出时间来与他会面。 直至今日今时,时下的壬生乡里身份最大牌的这俩人,总算是见到彼此了。 从面相来看,八木源之丞的五官很柔和。乍一看,给人以和善之感。 在青登的建议下,二人改换成更加轻松的交谈方式。 八木源之丞直起腰来,跪坐改盘膝。 而青登也从主座上走下来,坐到对方的跟前。 二人就这么面对着面,把酒言欢——这酒水是八木源之丞带来的顶级滩酒,味道好极了,很对青登的胃口。 在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八木源之丞忽地解开其膝边的一个大木箱。 “仁王大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随着箱盖的敞开,青登的视野霎时被闪亮的金光所填满。 只见箱内所装之物,乃是满满当当的、堆成小山的金币! 粗略数来,约有400两金! 哎呀,您真是太客气了! 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点,青登就下意识地这般说道,并伸手去将这箱金子抱进怀里。 这箱钱对青登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碳。 他现在可太缺钱了啊!军队简直就是一只吞金巨兽! 好在话临出口、手临探出之迹,他凭着强悍的意志力抑制住了冲动,改以矜持的表情微笑道: “八木先生,您太客气了。” 八木源之丞笑容可掬地说道: “仁王大人,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这箱钱了! 青登的笑颜变得更加和煦起来。 不仅亲自登门拜访,而且还以一大箱钱来做见面礼……八木源之丞已向青登释放出充足的善意。 这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至少说明了八木源之丞并无意与青登为敌。 这箱钱使萦绕在青登和八木源之丞之间的气氛更显亲切、热烈。 接下来,便是没什么内容、意义的聊天环节。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从京都的酒水聊到京都的政治局势。 青登一向很擅长、同时也很喜欢交友。 出于此故,他的朋友遍布两性与各个年龄层:萝莉、寡妇、阳光假小子、千金大小姐、社恐少女、一冷一热的双胞胎(二重姐妹)、千叶家的那帮年轻剑豪、老成的少年(德川家茂)、睿智的大叔(胜麟太郎)、开明的老爷爷(斋藤弥九郎)…… 八木源之丞亦为擅侃之人,各种有趣的话题,他信手拈来。 两个社牛碰到一起——激烈的讨论声与欢畅的哄笑声,频仍地传至房外的走廊。 冷不丁的,八木源之丞蓦然换上严肃的语气: “仁王大人,久闻阁下乃少年英雄,方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说着,他长叹一声。 “我虽只是一介平民,却也心怀赤诚的报国之志!” “新选组是为镇抚京畿而生的军队。” “仁王大人,实不相瞒,我很想为这支正义的军队做些什么!” “我听闻新选组尚未拥有正式的制服和军旗。” “所以,仁王大人,我有一个提议:您将制服和军旗的样式设计好,然后将图样交给我,我愿为新选组的将士们免费制作制服和军旗!” ******* ******* 其实豹豹子可以在19点准时更新的,但这样一来的话,今天又是4000字的短小无力的一天。所以豹豹子去吃了个晚饭,又多写了1000字。 看在豹豹子这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09章 青登和总司有一腿?【4500】 是夜—— 新选组屯所,浴场—— 助跑、蓄力、起跳……岛田魁以利落的动作、姿势,将自己扔进宽敞的、正向外冒着滚滚热气的浴池。 霎时,温暖的热水自四面八方涌向他、包裹他。 在热水的滋润下,岛田魁感觉全身的肌肉、骨骼都舒展开来,体内的倦意消解大半,他舒服得险些叫出声来。 “呼……热度正好……!” 说着,他用力地伸了个懒腰,身体后仰,倚住身后的池壁。 他的运气很不错,抢到了一个有靠背的位置。 浴池很宽敞,一次性能容纳6、70人同时入浴,并且不会感到拥挤——这又是此座宅邸的原主人的大手笔,建了一座能当游泳池来使用的浴室。 举目望去,浴池内挤满了一具具白花花的肉体。 对新选组的将士们而言,晚饭过后的沐浴时间是一天下来屈指可数的休闲时光。 大家都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自由地交谈着、聊天着。 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啊……累死了……” “明儿该不会又要站上一整天吧?” “谁知道呢。” “该死,我的脚好痛!” “用力搓揉脚底的这个穴位,你会感觉好受很多。” “哼,让我来教教你们吧!这是我在下午时悟出来的绝妙技巧!在站军姿时,不要傻愣愣地干站着!时而将身体重量压在左脚,时而将身体重量压在右脚,让双脚轮流休息,这样才能站得久,站得轻松!” …… 出于打发时间的目的,岛田魁一边尖起耳朵,收听四面的谈话声,一边扫动视线,细心观察周围人的神态、表情。 只见许多人都是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愁眉苦脸者有之。 灰心丧气者有之。 忧心忡忡者亦有之。 更有甚者,表情麻木,脸色苍白,犹如泥塑木雕,就连池水的热气都没能将他的脸色给染回来。 对此,岛田魁倒也很能理解:今天的训练实在是太苦了! 在青登的有意设计下,将士们的日常安排大体是这样的状况—— 我翻开日程表一查,这日程表没有时间,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爱兵如子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两个字:训练,再仔细一看,又看出了几个字: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早上的训练从6点钟开始,除了中间插有一段早饭时间之外,其余时间一直在训练,直到12点钟才结束。 吃过午饭后是短暂的午休时间。 下午的训练则从14点钟开始,没有下午茶时间——喝下午茶的文化尚未在时下的日本流传开来——下午的训练将一直持续到19点钟。 训练、训练、再训练……粗略算来,将士们今日的训练总时数高达10个小时! 训练强度不可谓不大。 下午时,在完成青登所下达的“绕着练兵场跑3圈”的惩罚后,岛田魁回到一番队的队列,继续进行军姿训练。 这一次,他不敢再懈怠,双臂死死紧贴腿侧,仿佛恨不得用胶水将自己的手臂和大腿粘在一起。 青登的亲身示范,起了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 以总司为首的诸位队长模仿着青登的做法,时不时地自后方展开“偷袭”,检查队士们的手臂是否都有贴紧腿侧。 有不少人都步上岛田魁的后尘,手臂被拽离腿侧,然后“哼哧哼哧”地跑圈去了。 说实话,在见着此景此状后,岛田魁不禁感到暗爽:倘若一整天下来,只有他一人受罚的话,那多没面子啊! 无人敢对队长们的“偷袭”有怨言,每一个被“偷袭”成功的人都默默地接受惩罚——10位队长里的任意一人,都能轻轻松松地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谁敢有怨言? 就这样,将士们战战兢兢地坚持到太阳下山。 岛田魁本以为他们今日的训练就此结束了。 可谁知,便在他放下心来的这个时候,青登像幽灵一样蓦地再度现身练兵场,并带来了一则命令:“在吃晚饭之前,所有人都如今晨那般,绕着练兵场跑5圈!” 说实话,在听到这则命令时,饶是对自己的体能很有自信的岛田魁,也不禁感到眼前一黑。 如果是在身体状态完好的情况下接到这则命令,他自会欣然领命。 然而……在站了几乎一整天的军姿,中途还因遭受惩罚而跑了足足的1500米,他的脊背和腿脚早就酸痛不已。 要以这样的身体状态再跑2500米……岛田魁光是这么一想,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四肢发软,背上渗出冷汗,寒风一吹,哇凉哇凉的。 他虽感揪心,却也无济于事。 军令已下,除了按质按量地照办,还能如何?等着被砍头吗? 于是乎,将士们咬紧牙关,纷纷使出吃奶的劲儿。 精神的力量固然强大,但它的局限性也是残酷的。 他们连一圈都还没跑完,整条队列就被拉得老长,进而变得松松散散的。 最后,将士们几乎是凭着毅力,将自己的身体拖向终点线——是时,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一副气息奄奄、微风轻拂就会直接倒地的虚弱模样。 今日的晚饭同样很丰盛。 大米饭无限供应;肉蛋汤菜,一样不缺。 然而,因为太过劳累,所以在吃晚饭时,岛田魁险些吃不下饭! 出现这种状况的人,远不止有他一个。 准确点来说,将士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因疲惫不堪而表现出了极度萎靡的食欲 与早、午餐时的热烈境况相比,晚饭时的氛围之冷淡,恍如天壤。 食堂内外充满沉闷的空气,除了碗筷交碰的声响之外,没有别的声音。 大伙儿都不出声,像木偶一样,机械般地完成进食的任务。 在吃晚饭时,岛田魁总算是明白了青登先前所述的那一席话的真意——只有吃饱饭才有足够的力气去熬过接下来的训练! 若是不吃得饱饱的,若是不吃上这么丰盛的饭菜,根本就支撑不下去!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吗…… 自今日起的半个月的时间内,将是他们的适应期,待适应期过去后,训练强度将会逐渐提高,凡是无法坚持下来的人,都会被无情地踢出队伍——此乃青登于今晨公布的宣告。 这么艰辛的训练,竟然只是一个开胃菜……想到这,岛田魁便不禁感到泄气。 ——是我太小瞧新选组了…… 岛田魁又叹了口气。 在经历了如此残酷的一天后,他先前所建立的自信心,业已荡然无存。 ——我真的能在新选组坚持下去吗……? 便在岛田魁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的这当儿,其身侧忽然传来一道男声——一道对他而言,无比熟悉的男声: “喂,阿魁,你怎么哭丧着脸?怎么?是训练太辛苦了,让你想打退堂鼓了吗?” 岛田魁怔了一下,随后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就在他的不远处,一位体型健硕、身上布满疤痕的壮汉,面带笑意地注视着他。 岛田魁眨了眨眼,呆怔了两秒,然后兴高采烈地高喊道: “新八!” 永仓新八嘿嘿一笑: “阿魁,你小子总算是发现我了!我都坐在你旁边老久了!” 说着,永仓新八挪了几下屁股,坐到岛田魁的身边。 “抱歉,我在想事情。” 岛田魁回以掺有歉意的苦笑。 永仓新八乃岛田魁的旧识。 更进一步来讲,二人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 他们俩是如何相识、相知、相熟的? 这都得从岛田魁的师傅——任职于御书院组、在江户颇有名气的剑豪坪内主马——开始说起。 【注·御书院组:德川将军的亲卫队】 年轻时的岛田魁为了精进剑术而远赴江户后,拜入坪内主马的门下,潜心修炼心形刀流——他就是在坪内主马的道场里结识了永仓新八。 永仓新八打小起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主儿。 他生于天保十年(1839),是家里的独子。 永仓家代代仕于松前藩,享有一百五十石的俸禄,家境尚可。 总的来说,永仓新八和总司一样,都是“为剑而生”的人。 他年方八岁就迷上了剑术,立志成为举世瞩目的大剑豪。 于是,父亲为他找了当时颇负盛名的神道无念流高手冈田十松做师范,希望自己的爱子武运长久。 父亲的鼎力支持、名师的耳提面命……在这二者的相互作用下,永仓新八的剑术愈加精纯,年仅18岁就获得“神道无念流免许皆传”认可。 当时,松前藩实行一种武艺奖励制度。 按旧例来说,武士之家的次子、三子必须送到很好的武艺学堂中学习。 而长子则因为需要继承家督之位,不能出外。 在武艺上野心满满的永仓新八虽然不甘于只取得小小的成绩,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身边的伙伴们陆续前往武艺学堂进修。 到了19岁的春天,他终于下定决心脱藩,甚至连父母都没有告知。 脱藩,即从藩中脱离而成为浪人的行为。 在江户时代,脱藩乃重罪。 虽然在战国时代,臣子跳槽的行为常有发生,但进入江户时代后,将脱藩视为“以臣下之身背叛主上”而无法原谅的风潮高涨。 与此同时,为了便于管控诸藩,幕府以明文禁止脱藩行为,武士也好,庶民也罢,任何人都不得擅自离开自己的藩国。 假使出于某些缘故,一定得暂离藩国,则需要完成一定的法律上的手续。 如有未经手续擅自脱藩的情况,脱藩者将被冠以施以欠落(出奔)的罪名,将会断绝其家名并将没收财产,本人被抓住时根据情况亦可能被施以死刑。 按理来说,永仓新八的这种连父母都不告知一声就直接脱藩的行为,实属大逆不道。 然而,其父母却理解了他的这种行为,并没有责备他。 此外,由于他热衷剑道,脱藩之后也并未做出有堕藩国脸面的事情,所以藩中虽然申明了法度,但认为他精神可嘉,因而判他无罪,甚至都没有将他追回。 脱藩后,永仓新八主要在江户及关东诸地闯荡。 为了磨炼身手和胆魄,他不顾身家性命,时不时的就去踢馆、踩场。 如此张扬的行为,自是吸引来了某些人的注意——比如坪内主马。 坪内主马看中了永仓新八的身手,邀请其到他的道场担任师范代。 既有钱拿,又能频繁地与他人切磋武艺……这种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的好工作,永仓新八自是欣然应允。 永仓新八本就是一个性格豪爽的人,很容易与人打成一片。 在坪内主马的道场里担任师范代的这段时光里,他从早到晚都在与同门们比试实力,磨炼剑技,还时常背着剑道用具外出教学。 就这样,他顺理成章地结识了同门的岛田魁。 二人虽非同辈——永仓新八今年27岁,岛田魁今年35岁——但因为性格相似,意气相投,二人很快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再后来,永仓新八断定“在道场修炼已不能使我的技术获得精进”,故而辞去师范代一职,离开了坪内道场。 去千事屋应聘保镖,被桐生老板举荐给青登,与青登结缘——而这,便是随后的故事了。 岛田魁直到青登公布新选组的长官名单后,才知道他的老友也加入新选组了,而且直接荣登拔刀队二番队队长的高位。 在新选组正式开拔,启程上洛的当天夜里,岛田魁在宿场里四处寻找永仓新八,总算是与他重逢。 是时,二人聊了许久。 即使阔别已久,二人也依旧是无话不谈的挚友。 换做是某些人,兴许会腆着个脸,请求永仓新八利用职务之便,多多关照他吧——岛田魁便不会这么做。 他宁死也不想靠裙带关系来搏得高位! “啊!队长!” “队长!您怎么在这儿?” “队长,您的身体还蛮结实的嘛!” 岛田魁适才的那声“新八”,将周围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眼见二番队队长在此,众人无不大惊。 或是惊讶地忘记说话。 或是惶恐地起身行礼。 或是饶有兴趣地打量永仓新八的身体。 “行了,大家都放轻松些吧!” 永仓新八摆了摆手。 “这里是浴场,并非练兵场!在此时此地,你我皆是洗浴之人,并无上下级关系!” 自打经常参加山南敬助在试卫馆免费开设的“文化课”后,原本大字不识一个的永仓新八也变得能说会道起来。 既然永仓新八都这么说了,众人便也不再拘谨,纷纷坐定。 眨眼间,一束束好奇的目光集中到永仓新八的身上。 “干嘛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某人一脸兴奋地问道: “队长!听说早在仁王大人仍是北番所的一介平平无奇的定町回同心时,您就常伴在他的左右,与他并肩作战,请问这是真的吗?” “嗯?” 永仓新八挑了下眉,然后露齿一笑: “你说得没错,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的话音刚落,又有一人问道: “队长!听说仁王大人是众道人士,他与一番队队长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请问这是真的吗?” ******* ******* 灰常豹歉!豹豹子已经尽力了!但还是功败垂成了,没能写到6000+(流泪豹豹头.jpg) 广州最近实在太冷了!海豹是一种会冬眠的生物,所以天气一冷就忍不住睡觉……(豹头痛哭.jpg) 第110章 青登果然是众道人士!他和总司果然是情侣!【4500】 此言一出,永仓新八再度被好奇的目光“集火”。 “是啊是啊!永仓队长,难得一起泡澡,就趁着这个机会跟我们说说呗!大伙儿可好奇了!” “啊?你们这群人真是有够无聊的啊!这种传言一听就是那些讨厌仁王大人的家伙们胡编乱造出来的谣言!” “就是就是!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仁王大人早就与千叶家的千叶佐那子……也就是与七番队队长私定终生了!据说他们俩很快就要完婚了!” “没错!2年前,仁王大人单枪匹马地攻破清水邸,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千叶佐那子拥吻的这桩美谈,直至今日都仍在江户的市井间流传着呢!” “可是……一开始时,我也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在亲眼见到仁王大人和冲田队长走得极近后,我便忍不住地怀疑起这则传闻是否真的是虚假的!” “难道说……仁王大人是那种男女皆可的人吗?” “即使他是这种人也不稀奇啊,这种人不一直很普遍吗?” “冲田队长长得这么好看,仁王大人会喜欢他也不足为奇吧?” “说来惭愧,我虽非众道人士,但在见到冲田队长的那张漂亮脸蛋后,也有点把持不住自己……” “嗯,我能理解,我也是这样。” “直到瞧见冲田队长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世间原来存在这么标致的美少年。” “永仓队长,您是仁王大人的老朋友,您应该知道这则传闻的真假吧?” …… 一大堆男人凑在一起后,便容易发生这样的状况。 男人们是永远不缺话题聊的。 因为他们有着永恒的话题:涩涩。 不论是什么样的男人,柔弱的文士也好,粗蛮的武者也罢,哪怕彼此的爱好各不相同,也能其乐融融地畅谈涩涩的话题。 众道、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清新俊逸的美少年、上司与下属的恋爱……这些要素融合在一起,多么地引人遐想啊! 不知是从何时起,新选组内部忽然流传起“青登和总司是情侣”的逸话。 虽不知它的源头出自何人之口,但它的诞生只能算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毕竟,但凡是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这俩人的关系非同小可! 青登跟总司待在一起的时间,明显要比跟其他男性待在一起的时间要长得多。 而总司也总用一种很温柔、温柔得仿佛都快滴出水来的眼神来注视青登。 此景此况,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然而……一方是全军总大将,另一方则是青登之下的最强剑士——谁有那个胆子去公开地探讨这二位爷儿的感情事? 于是乎,此则逸话一直只在私底里悄悄地传播、扩散。 此时此刻,偌大的浴室里除了永仓新八之外,没有别的长官在场——正是求证此事的真伪性的大好时候! 起哄的人主要都是二番队的队士们。 根据他们与永仓新八的距离感,不难看出:双方的关系很是亲近。 永仓新八的豪爽、耿直、重情重义的性格,不仅很便于交友,也很利于驭下。 从不拿腔作势,也不仗势欺人;你犯错了他会狠狠地数落你,可真遇到事儿了他也真敢上。 比如在前些天的“楠木组讨伐作战”中,永仓新八一马当先,率领二番队猛打猛冲,甚至因为进攻速度过快,将队士们都远远地甩在后头。 这样的领导,谁会不敬重? 永仓新八的正派作风,使得二番队的队内氛围极好。 在私底下,二番队的队士们能够很自然地与他打成一片。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向他询问自家总大将的隐私。 打从刚才起,永仓新八的眉头就一直紧蹙着,皱成一个“川”字,仿佛能夹死蚊子。 “够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着,永仓新八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 “听好咯!橘先生怎么可能会是众道人士呢,他与总司只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才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种……关系……?” 永仓新八越是往下说,语气便越是转弱,音调一路走低,仿佛就连都怀疑自己所说的话的真假性。 话到最后,陈述句的语气直接变为疑问句的语调,既像是在询问面前的队士们,又像是在询问自己。 也不怪得永仓新八如此。 就连与青登、总司完全不熟的普通队士们都能看出他们的感情不一般,遑论是与这二人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永仓新八呢? 事实上,试卫馆的诸位早就怀疑他们的关系了! 在最开始时,青登和总司的任何互动都处在“关系很要好的朋友”的范畴之内。 青登与佐那子当街热吻后,“橘家将与千叶家结为亲家”便成为大伙儿深信不疑的事情。 尽管青登尚未与佐那子成婚,但大家都已将佐那子视为“橘佐那子”。 因此,就更加没人将青登和总司的关系往那方面想了。 可渐渐的,再怎么迟钝、木头的人,也逐渐发现不对劲了。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俩人的相处模式……似乎过于亲昵了! 二人外出时总是结伴同行。 二人吃饭时总是并肩相坐。 二人在道场练剑时总是忽然消失,然后又陆续出现——是时,二人总是面带满足的表情。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永仓新八虽是作风粗野的汉子,但他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据他的观察,青登和总司若没一腿……那是绝无可能的! 他虽很敬重青登,在潜意识里很想维护青登的个人形象,但再怎么自欺欺人,他也不得不承认:论好色程度,青登似乎并不输给土方岁三啊…… 除了永仓新八之外,斋藤一、山南敬助、藤堂平助……所有人——包括脑袋不灵光的原田左之助在内——都看出了青登与总司之间的不寻常。 出于不想让试卫馆的氛围从此变得奇怪起来的缘故,大家都极富默契地对此事闭口不谈,目睹二人的亲昵举动时,都装作没有看见。 永仓新八的骤然沉默,自是使得全场的氛围变得古怪起来。 众人纷纷交换眼神,目目相看。 他们的眸中闪烁出“听见重量级的八卦了!”的兴奋神采。 他们的眼神传递出这样的讯息: 哦哦!果然如此! 就连永仓队长都默认仁王大人和总司的关系了。 仁王大人果然是众道人士! 仁王大人有两下子啊!倾国倾城的江户第一美人与美如冠玉的美少年,两头通吃! 永仓新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沉默引起大伙儿的“狂欢”了,于是赶忙补救: “行了行了!别聊这种话题了!” “总而言之,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橘先生绝非众道人士!他与总司的感情也并没有不清不楚!他们只是关系很要好而已!” “以后不许再谈这个话题了!” 永仓新八一边说,一边将身子后仰,换了个更加轻松的坐姿。 “咱们还是来聊点正经的事儿吧。”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为何都哭丧着脸?今日的训练有这么辛苦吗?” 说着,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岛田魁: “阿魁,其他人也就罢了,怎么连你都是一副斗志尽失的模样?” 岛田魁闻言,苦笑一声。 “新八,我和你这种天才不一样……说根道底,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岛田魁虽雄心勃勃,但他对自己的本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永仓新八18岁就拿到神道无念流的免许皆传。 而他……所获得的段位,至今不过是心形刀流的目录阶级…… 一直与天才为伴,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那点斤两根本就不值一提。 永仓新八的提问,撬开了众人的话匣。 霎时间,诉苦声响成一片: “永仓队长,不是我没志气!可这训练实在太苦了!” “除了站立就是站立,从早站到晚,古往今来从未有人这样练兵啊!” “从今往后都要过上这样的日子……说实话,若不是因为饭菜实在太香了,我都想直接申请退出新选组了……” 永仓新八不作声,静静地观望着发牢骚的队士们。 须臾,他的嘴角微翘: “……喂,你们想不想听一下我与橘先生的过往?有没有兴趣知道我们当年是如何并肩杀敌的?” 虽然不太明白永仓新八为何突然这么生硬地改换话题,但众人纷纷眼睛一亮。 仁王大人与永仓队长的往事……这可太值得一听了啊!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站直的站直,坐定的坐定,一脸期待地注视着永仓新八。 永仓新八思索了片刻,构思措辞, “我与橘先生的相识……得从一座名为‘千事屋’的职业介绍所开始讲起。” 永仓新八侃侃而谈。 他从他与青登的初识,一路讲到他是怎么成为青登的冈引,进而再讲到他、青登、斋藤一、藤堂平助和原田左之助,是如何合力对抗偷袭蕃书调所的讨夷组,以及后续的一系列战斗、治安行动。 永仓新八的口才绝不算好,但胜在用语简练、事件真实、情感真挚。 岛田魁等人都听得入了迷。 待讲完自己与青登的过往后,永仓新八顿了一顿,数秒后才把话接了下去: “橘先生……他是一个神奇的男人。” “明明年纪比我小,今年不过21岁,却比任何人都要沉稳、睿智。” “当他拔刀出鞘时,却又比任何人都要英勇。” “他的身上有一种我不知应如何形容的不可思议的‘魔力’。这股‘魔力’使无数好汉聚集在其身周。” “早在许久以前,我就下定了决心:我这辈子就跟着他混了!” “所以我成了试卫馆的食客,现在又成了他麾下的一员将领。” “之所以如此,并非是为了追求功名利禄。” “而是因为……能与这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并肩作战,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的毕生所求,不过是剑道的极致以及……死得其所!” 说到这,永仓新八抬起脑袋,环视周围人等。 “你们想与我一起,和这位男子汉一起战斗到生命终结之时吗?” 随着永仓新八的话音落下,有些人深受鼓舞,十分动情地用力点头。 有些人虽未开口,但他们的眼神已发生显着的变化,迷茫、彷徨之色消退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光芒。 “既然如此,那就别轻言放弃啊!” 永仓新八蓦地抬高音量。 “据我所知,橘先生从不做蠢事。” “他既然设计出了此等样式的训练内容,一定有他的深沉用意。” “我愿意一直相信他,并一直跟随他!” “愿与我们同行的人啊,咬紧牙关地紧追上来吧!” 话音落下,他特地斜过视线,扫了身旁的岛田魁一眼。 随后,他腾地站起身来,淅淅沥沥的水流沿着他那砖石缝般的肌肉间隙淌下。 “我想说的话就只有这么多了。我洗完了,先走了。” 岛田魁眨了眨眼。 “新八,你这么快就走了?不再多泡一会儿吗?” 永仓新八耸了耸肩,无奈道: “我也很想再多泡一会儿,但是……橘先生说要在暮四时(晚上10点)开个小会,所以我不能再久留了,先走一步咯。” 语毕,永仓新八跨出浴池,鸟儿铛郎地大步离去。 岛田魁等人怔怔地望着永仓新八的背影。 他适才的演讲虽不算长,但已在众人的心中植下一个深深的印记。 当然,不同的人记住了不同的内容。 某些人记住了青登的英雄气、永仓新八对青登的景仰。 另一些人则记住了其中的最关键的一条信息—— “仁王大人果然是众道中人……” …… …… 新选组驻所,会议室—— “抱歉,我来晚了。” 说着,永仓新八“哗”地推开纸拉门。 原田左之助没好气地说道: “新八,你迟到了!就差你了!” “对不起,刚才在浴室里泡澡时,一不留神间与队士们多聊了几句。” 永仓新八一边致歉,一边快速坐到他的位置上。 会议室内,新选组的军官们齐聚一堂。 副长土方岁三、局长近藤勇、总长山南敬助、参谋清河八郎、以及拔刀队的所有队长,悉已到齐。 青登毋庸置疑地坐在主位上,地位仅次于他的副长、局长、总长和参谋分别坐在他的左右,至于拔刀队的队长们则依照各自部队的番号,依序坐在下方。 眼见永仓新八已到,人皆来齐,青登便当即说道: “因为夜已深,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 “壬生乡的八木源之丞愿为我们免费订作制服和军旗。” “既然不用钱,那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关于新选组的制服——老实说,我的脑海里并无合宜的想法。” “所以……大家群策群力,一起设计出新选组的军装吧!” ******* ******* 祭拜奶奶时花了不少时间,豹豹子加班加点地猛敲键盘,总算是赶出今天的更新了!(流泪豹豹头.jpg) 看在豹豹子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豹头痛哭.jpg) PS:对新选组略有耳闻的人应该都知道青登他们接下来将会设计出什么样的军装了。豹豹子贴一张描绘新选组的浮世绘,详情请见右边的段评 第111章 木下舞:佐那子!你这个臭婆娘!你出卖我!【5100】 “制服?军旗?” 芹泽鸭用力地挑了下眉,随后露出百无聊赖的表情。 他用右肘抵住右腿,右臂支起,下巴挂靠在右掌上,左手把玩着他那随身携带的大铁扇。 “军旗也就罢了,制服这种玩意儿,随便设计一套不就完了?” 他的话音刚落,坐在青登左手边的山南敬助便摇了摇头: “芹泽君,此言差矣。制服乃一支军队的颜面,一身显眼并且让人印象深刻的制服,对我军的形象将是极大的利好。” 近藤勇前脚说完,清河八郎后脚就补充道: “没错,制服与军旗的设计可不能马虎!” 随着这两位文化人的先后表态,一道道情绪各异的眼神在会议室的空气里游走。 有些人的脸上写满“无所谓”、“怎么样都好”、“这种鸟事也需要特地开会吗?快点结束吧!”。比如斋藤一,再比如芹泽鸭。 也有些人面露喜色,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典型代表有总司、木下舞和原田左之助。 这时,土方岁三插话进来: “橘,关于制服的款式,你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青登不假思索地快声答道: “虽然八木源之丞愿为我们免费订作军旗和制服,但我并不想让人家太破费。” “我有意与对方结成互帮互助的长线关系。” “若是狮子大张口,可是会惹得对方反感的。” “因此,我打算先设计出一套制式羽织。” “至于袴啊、里衣啊等其他部位的衣裳,就暂且留到之后再说吧。” 土方岁三轻轻点头: “先设计羽织吗……” 冷不丁的,原田左之助的疑问声倏然响起: “话说……我们真的有必要接受那个八木啥啥的援助吗?” “从我们接受人家的援助的那一刻起,不论我们花了他多少钱,都已算是欠对方的人情了。”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对别人有所亏欠的感觉啊。” “虽然我们目前的军费很吃紧,但做出一面军旗和百来套衣裳的钱,总该是有的吧?” ——你说得倒轻松!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青登没好气地这般暗忖,随后换上无奈的口吻,不紧不慢地说道: “原田君,适时地接受人家的好意,并不是一件坏事哦。” “若是油盐不进,太过斤斤计较,既不愿让人家欠你,也不愿意欠人家,反而会让本可拥有的珍贵友谊平白地流失掉。” “八木源之丞愿意免费为我们订作军旗和制服——这说明对方正向我们示好,有意与我们结下一段坚固的、双赢的情谊。” “而我们接受了人家的好意,便可向对方传递出‘我们愿与你们互帮互助’的信息。” “这样一来,这则交易便成了双方关系的‘敲门砖’。” “反过来说,倘若无视对方的一切示好,将会让对方拿捏不准我们的想法,进而使得双方的关系难以更进一步。” “时而你帮我,时而我帮你——许多友谊就是这么产生的。” 原田左之助听罢,似懂非懂地轻轻颔首。 “原来如此……我懂了!” “嗯,你懂了就好。” “也就是说,我们要多多地吃人家的、用人家的、拿人家的!” 好吧,他没懂。 青登“唉”地长叹了一口气。 即使是并非试卫馆派系的清河八郎、芹泽鸭和新见锦,也知道原田左之助是个脑筋不灵光的笨蛋。 因此,尽管原田左之助说出了不得了的蠢话,也没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场面异常地和谐。 “好了,我们回归正题吧!” 青登用力地拍了下手掌,将众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回来。 “对于羽织的样式,我只有两个要求。” “一,最好有足够显眼的颜色。” “二,最好有引人奋发的深刻寓意在里面。” “就如敬助刚才所说的,军旗与制服乃是一支军队的颜面。” “一身样式显眼、讨喜,并且蕴含深刻寓意的制服,将能给民众带来良好的印象,进而大幅提升民众对吾等的好感。” “接下来,便请诸位自由探讨,自由发言吧!” 此言刚落,会议室内顿时议论纷纷。 众人或是独自思考,或是跟身旁的人探讨起来。 “藤堂君,你有何想法呢?” 井上源三郎侧过脑袋,向其左手边的藤堂平助问道。 藤堂平助苦笑一声: “抱歉,我对服装一窍不通……” 木下舞搓揉着双掌——好想将我的想法分享给其他人啊——她的俏脸上几乎印着这么一句话。 然而……她转动螓首,望了望自己的左右。 番队序号为单数的人坐在一列,番队序号为双数的人坐在对面一列。 因为木下舞是九番队队长,在单数队列里她是敬陪末席的那一个,所以她的左手边是空气,至于其右手边则坐着七番队队长……也就是佐那子。 木下舞看了看左边的空气,接着又看了看右边的面无表情的佐那子……最后,她委屈巴巴地低下头。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佐那子以眼角的余光捕捉了下来。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佐那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木下小姐,你既然心有想法,那么直接大声说出来不就行了?何需遮遮掩掩、犹犹豫豫?” 忽然被佐那子点名……木下舞的娇躯猛地抖了几下。 “我……我……” 就像是在咀嚼着什么似的,她嘟嘟囔囔,脑袋越埋越低,反复玩弄手指。 佐那子见状,又叹了口气。 “若是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开口……” 说罢,她将上半身倾向木下舞,朝其探出自己的晶莹左耳。 “跟我说话的胆量,你总该有吧?你有什么想说的、想讲的,尽管诉与我听吧。” 木下舞扬起视线,错愕的目光落向佐那子。 “这个姿势很累人的,你若还不开口,我就不理你了。” 佐那子的这句话,犹如封锁退路一般。 木下舞踌躇了几息后,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我觉得可以将羽织设计成——” 她以只有其与佐那子才能听清的音量,言简意赅地快速道。 佐那子的脸上本是没有任何表情。 可渐渐的,只见她的一对美目缓缓睁大,眸中掠过讶异的神采。 …… 同一时间—— “羽织啊……” 总司昂着小脑袋,一边眨巴着美目,一边直勾勾地凝视头顶的天花板,作思考状。 片刻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似的,兴奋的色彩在其颊间晕开,兴致勃勃地高声道: “橘君,我先来了个提议!将我们的羽织设计成紫色的!你们觉得如何?” 她对面的永仓新八在听完其发言后,下意识地反问道: “紫色?造价未免太昂贵了吧?” 大千世界五彩缤纷,但并不是有颜色的东西都适合做染料。 假如拿一些水溶性的有色汁液随意涂抹,即便当时颜色很鲜艳,可用水一洗就原形毕露了。 所以,只有当某些颜色能够固定在布料上不易褪色时,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染色成功。 在技术手段低劣的古代,这样的天然染料并不多见,而紫色更是少之又少。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由于染料稀缺、工艺复杂,这种布料的价格自然不菲,于是理所当然地成为富贵的象征。 古代的东西方都不约而同地视紫色为尊贵的颜色。 比如:在西方的古罗马时期,政府立法规定只有最顶层的贵族才能穿紫袍,其他人若敢僭越将受到惩罚。 于是西方留下来一条谚语叫“be brn t the purple”,直译为“生于紫色”,即出身名门的意思。 至于东方就更不用说了。 大红大紫、黄旗紫盖、金印紫绶……这些成语,无一不从侧面彰显紫色的崇高地位。 虽然随着染色工艺的快速发展,获取紫色染料不再那么困难,但其价格也并没有便宜到连平民都能消费的程度。 要不然,格外钟意紫色的总司,也不会那么珍惜其仅有的那几件紫衣。 喜欢红色的木下舞和喜欢蓝色的佐那子,都能分别将红衣、蓝衣当日常服饰那般随意穿着。 而喜欢紫色的总司却办不到这点。 在认识青登之前,除了那条用来扎头发的紫色缎带之外,总司所拥有的紫色系服装,只有一件羽织和一条袴。 前者是她在获得天然理心流的免许皆传后,近藤周助赠她的贺礼。 后者是近藤勇、土方岁三、井上源三郎以及她的姐姐冲田光一起合资送给她的成人礼物。 这两件衣服她一直宝贝得不行,只有在心情愉悦和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穿。 直到与她结为管鲍之交、手里不差钱的青登送了她好几件紫色衣裳后,她才总算是实现了“紫衣自由”。 面对永仓新八的质疑,总司嘻嘻一笑: “反正是免费的,稍微奢侈一点儿也不打紧吧?” 她的话刚说完,青登就立即没好气地反驳道: “那可不行,我刚才说了,不能让八木源之丞太破费了。” 紧接着,土方岁三咧了咧嘴: “总司,你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来白蹭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吧?” “我、我才没有这么想呢……” 总司打着哈哈,心虚地挪开视线。 这个时候,近藤勇的浑厚嗓音横插进来: “橘君,我可以发言吗?” “请便,所有人都可以随意发言。” “那么——诸位,请听我一言!” 近藤勇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 “其实……我很欣赏赤穗义士,崇拜的人是大石内藏助,我认为他是武士中的武士。” “因此,赤穗义士们冲锋杀敌时所穿的装束,我很久以前就盼望着能穿上一次了!” “我们将羽织设计成与赤穗义士们同款的造型,你们觉得如何?” 山南敬助闻言,不由问道: “是不是那种袖口有山形纹的羽织?” 山南敬助一边问,一边伸出手指,往自己的袖口上比划了几下。 近藤勇用力点头。 “没错!就是那种袖口有山形纹的黑色羽织!” 赤穗义士——即赤穗四十七义士。 元禄十四年(1701)赤穗藩主奉命接待天皇使者,然而受到一个名叫吉良的幕臣的愚弄而失礼,赤穗藩主愤而伤害吉良,违背了法律,被判切腹,之后他的家臣为其报仇。 元禄十五年(1702),赤穗藩家老大石内藏助率领46名藩士,在夜幕的掩护下攻入吉良邸。 是时,义士们统一穿着袖口绣有山形纹的黑色羽织。 在顺利取下吉良的首级后,他们束手让幕府差人拘禁。 幕府下令命他们集体切腹。最终,除了叫寺阪右卫门的一人幸存之外,其余人全部切腹而死。 这47名赤穗藩士的忠勇行为得到人们的礼赞,世人尊称他们为“赤穗义士”。 “赤穗事件”亦被搬上歌舞伎、净琉璃文乐木偶戏等舞台,被改编成各式各样的。 近藤勇的提议收获了广泛的讨论。 山南敬助抱着双臂,口中嘟囔: “模仿赤穗义士们的穿着吗……” 藤堂平助问道: “这样子真的不会引起误解吗?旁人怕是会以为咱们要效仿当年的赤穗义举,举刀痛宰奸臣呢!” 原田左之助紧跟着加入进讨论中来: “黑色的服装……会不会太沉闷、太不显眼了?” 就在这时,骤然响起一连串的冷笑声: “哼哼哼……!” 众人纷纷移动视线,望向冷笑声的主人:芹泽鸭。 “近藤,且容我提醒你一句:‘赤穗事件’的真相并不如民间所传唱的那般美好哦,所以我并不推荐模仿赤穗义士的穿着。” 近藤勇听罢,立即一脸不服气地快声道: “虽然总有人说赤穗义士们是伪君子,但我相信他们都是确切无疑的忠勇之士!” 经过历代的传唱,“赤穗事件”的性质已基本定型为“正义战胜邪恶的复仇剧”,而赤穗义士们的形象也被定型为视死如归的忠臣。 但据某些史学家们的考究,赤穗义士们并没有那么高尚。 最开始时,大石内藏助等人压根就没想过要为主君报仇。 元禄年间……这都什么时候了?天下承平近百年了,大家的思想都已被安逸的生活腐化,谁还将君臣关系、忠君思想当一回事儿了? 公司既已倒闭,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另投下家了!谁还顾得上给原老板报仇啊? 然而,超稳定的社会秩序使得各个藩国的官僚系统已近饱和,某些藩国甚至在那个时候就已出现严重的财政问题了。 一无空职,二无闲钱……因此,大石内藏助等人压根儿就找不到新工作。 他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决定整个大的——既然都快没饭吃了,那就干脆豁出去,来个青史留名吧! 就这样,他们被逼迫着给主君复仇。 从时间上也能看出些许端倪来。 赤穗藩主是在元禄十四年(1701)的3月份死的。 然而大石内藏助等人直到元禄十五年(1702)的12月份才动手宰了吉良。 为什么要等那么久才发起复仇? 就算是要收集情报,吉良邸就那么大点地,需要花上1年又9个月的时间去进行侦察吗? 就算是要采购装备,你们最后也没拿出什么厉害的装备啊?而且吉良邸又不是什么戒备森严的龙潭虎穴,派十来个身手高强的剑道高人就足以杀翻全场了。 总而言之,“赤穗事件”的真相到底如何,今人怕是永远都没法知晓了。 芹泽鸭的突然拆台,引起了近藤勇的极大不满。 幸而就在这时,山南敬助解围道: “我认为近藤君的想法挺不错的。” “普通民众才不晓得什么‘历史的真相’。” “赤穗义士们是深受民众景仰的英雄,在市井间享有着极高的威望。” “若是模仿赤穗义士们的穿着,想必定能大幅换来民众的好感。” 山南敬助的表态,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在他的“助攻”下,近藤勇的提案得到广泛的支持。 然而,便在这个时候…… “橘君!” 佐那子的娇喝声响彻会议室内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佐那子拽着木下舞的皓腕,强迫她举手。 “木下小姐有话想说!” 木下舞的一对美目睁得浑圆,怔怔地瞪着佐那子,小巧的红唇快速翕动,一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因为大脑过载所以说不出口的模样。 不过,她想说的话语已经在其眼神中完美地显现而出:你这个臭婆娘竟然出卖我! 与此同时,佐那子勾起唇角,露出“计划通”的表情。 虽然不太清楚这对“猫狐冤家”又整什么新花样了,但青登还是先朝木下舞问道: “阿舞,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咕……!” 木下舞的眼神快速游走、躲闪。 须臾,她弱弱地轻声道: “把、把羽织的颜色……设计成浅葱色……如何?” ******* ******* 其实豹豹子完全可以在22点钟准时更新,可是这样一来的话,今天又是4000字的短小内容,所以豹豹子硬是又写了1000字,凑够5100字。 看在豹豹子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佐那子越来越温柔了捏~不再是刚登场时的冰山美人了。 第112章 新选组制服:浅葱色羽织,爆诞!【4500】 时间倒转回数分钟之前—— “这就是我的全部想法了……” 不带停歇地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构思后,木下舞像是感到心满意足了一般,“呼”地长出了一口气。 佐那子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 “……木下小姐,你的想法很不错啊,不如将你的想法告诉给大家吧。” 木下舞闻言,愣了一下。 紧接着,她打了个哈哈: “唔……!这个……那个……还是算了吧……我的想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根本就不值一提,没有广而告之的必要……” 佐那子侧过脑袋,深深地凝望了木下舞一眼。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强求你了。” 说罢,她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眼望前方。 眼见佐那子不再“纠缠”她,木下舞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然而,就在这时……就在木下舞放松警惕的这个空档儿,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佐那子如出洞猛蛇般猛地劈出左手,一把抓住木下舞的右腕并提拉起来,迫使其右臂高举。 与此同时,她快速地朝主座上的青登高声道: “橘君!木下小姐有话想说!” …… …… 时间回到现在—— “把、把羽织的颜色……设计成浅葱色……如何?” 木下舞的话音刚落,全场顿时响起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总司口中嘟囔: “木下小姐,我还以为你会推荐大家都穿大红色的衣裳呢……” 土方岁三哑然失笑: “总司,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你这样假公济私的。” 总司闻言,顿时露出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她叉着腰,撇着嘴: “我哪有假公济私!大伙儿都穿得一身紫的话,走在大街上多威风啊!” 土方岁三毫不退让地与她展开针锋相对: “别人只会觉得咱们是有钱没地方花、只懂得显摆的暴发户!” 芹泽鸭抽了抽嘴角: “浅葱色……饶了我吧,我才不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原田左之助细声呢喃: “为什么是浅葱色呢?这种颜色似乎一点也不威武啊。” 藤堂平助犹豫了一会后,吞吞吐吐道: “浅葱色的衣裳……这会不会太土了?” 也不怪得藤堂平助提出这样的质疑。 明快清爽的浅葱色曾是很受欢迎的颜色,达官贵人们都爱穿浅葱色的衣裳。 然而,随着德川霸权的建立,本为荒凉小城的江户迅速繁荣起来,大量的乡下武士来到江户讨生活。 他们为了尽快融入这个风华大都,摆脱乡巴佬的身份,纷纷选用当时红极一时的浅葱色作外饰。 可谁知江户人通常是把浅葱色的布料用作和服里,并不露于人前。 这种直接将浅葱色衣裳穿在外面的行为,自然是引来他人的耻笑。 就这样,浅葱色逐渐衍变为乡下武士的标志。 成为众人的讨论中心……这对木下舞而言,实乃难以忍受之痛。 她的视线疯狂游移,表情愈发拘谨、僵硬。 幸而青登及时地以手势示意众人安静。 前一秒还吵吵闹闹的会议室,这一秒瞬间安静下来。 “阿舞,说说你的想法,你为什么推荐浅葱色?” 说着,青登朝木下舞投去鼓励的眼神。 有了青登的“撑腰”后,木下舞的神情明显镇定不少。 在连做了数个深呼吸后,她缓慢地、结结巴巴地说道: “首、首先……浅葱色很好看,颜色明快爽朗,很引人瞩目……” “其次……浅葱色是一种平民的颜色,穿着浅葱色的衣裳……能够显得亲民……” “最后……浅葱色曾是武士切腹时所穿的礼服颜色……以浅葱色作为我们的代表色,将能彰显出我们的无惧死亡、会为守护尊严和荣誉而战斗到最后一刻,至死方休的坚定决心……” 语毕,木下舞瑟缩地扬起视线,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人的表情、动静。 会议室先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直至数秒后才不太张扬地骚动起来。 最先发言的人,竟然是惜字如金、自打会议开始后就没张过口的斋藤一: “……我赞同木下小姐的主张。” 说完这句话后,他再度闭紧嘴巴,变回“石像”状态。 有了斋藤一的打头后,其余人纷纷发表意见。 “木下小姐说得挺好的啊……” 藤堂平助一边呢喃,一边轻轻点头。 井上源三郎咧嘴一笑: “嘿,听木下小姐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浅葱色挺好的!” 山南敬助作沉思状: “武士切腹时的礼服颜色吗……的确如此。按照古礼,浅葱色确实是武士切腹时的礼服颜色。木下小姐,你懂得挺多的呀!怕是有不少人都不知道这则冷门的知识!” 总司轻声重述木下舞适才所说的原话: “彰显出我们的无惧死亡、会为守护尊严和荣誉而战斗到最后一刻,至死方休的坚定决心……” 随后,她的唇角像是抽筋了一样,微微抽搐,不受控制地往天上翘去。 紧接着,按捺不住的欢悦笑声自其唇齿间泄出。 “哼哼哼~~真帅啊……” 木下舞呆呆地眨巴了几下眼睛,神情一怔一怔的。 眼见自己的提案得到绝大多数人的欢迎、支持,她先是傻呆呆的,然后颊间泛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最后“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佐那子默默地注视着木下舞的一举一动。 当她瞧见红衣少女露出“自己被认可”的开心表情时,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翘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浮现而出。 同一时间,青登目光笔直地凝望前方的虚空,看似在发呆,实则在脑海里想象自己穿上浅葱色羽织的模样。 ——浅葱色……还不错啊。 他最喜欢的颜色是酒红色,但他并不讨厌像浅葱色这样的清爽色调。 木下舞的提案可谓是在各方面都完美达到了他的要求。 既有五彩斑斓的黑色,又有深邃婉约的白色……啊、不对!是既有引人瞩目的显眼颜色,又蕴含着深刻的寓意。 这个时候,近藤勇表情紧张地四处张望。 眼见木下舞的提案似乎要获得全票通过了,他急急忙忙地快声道: “等一下!虽然浅葱色很好,但我还是觉得效仿赤穗义士们的穿扮最好!”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总司随口道: “那就将二者结合一下呗——以浅葱色为底,袖口绣上白色的山形纹。” 近藤勇试图据理力争: “那怎么行!还是照着原样来做比较好!” 平心而论,近藤勇的“赤穗风”和木下舞的“浅葱色”,都是很好的提议。 说根道底,制服什么的虽很重要,但也没有重要到值得为它投入无休无止的时间。 既然已经有两个获得广泛支持的提案,那就毋需再浪费时间了! 于是乎,青登用力地拍了下掌: “行了,那就这么敲定了!咱们新选组的制式羽织就决定为‘以浅葱色为底,袖口处绣有白色山形纹’!” 总大将已亲自拍板……众人自是没有再继续探讨下去的理由。 近藤勇虽面露憾色,但能够保留“山形纹袖口”……这样的结果,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清河八郎:“既然制服的形制已经决定好了,那么接下来便该讨论军旗的样式了。” “啊,关于这个就不必讨论了,我已经想好军旗的样式了。” 说着,青登微微一笑。 “我决定要用某个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字来作为咱们的军旗!”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朝青登投去好奇、疑惑的目光。 总司:“字?” 原田左之助:“橘先生,是什么字啊?” 土方岁三以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你该不会是拿自己的苗字来充当军旗吧?” 苗字——即青登的姓:橘。 青登没好气地剐了土方岁三一眼,斥道: “我才不会做出这么没品位的事情。” 总司急不可耐地发起追问: “橘君,别吊我们胃口啊!快说吧!到底是什么字啊?” 青登循声望了总司一眼。 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他沉默了几秒。 须臾,他的表情被一种近似于坏心眼的神色所支配。 “不要急,且容我卖个关子吧。” “反正制作军旗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你们很快就能知道究竟是什么字被设为新选组的闪耀符号!” …… …… “阿舞,你今晚表现得不错。” 青登和木下舞并肩同行。 他们的足音回响在长且宽的廊道上。 “嘿嘿……” 木下舞把玩着自鬓角垂下来的青丝,羞涩一笑。 “说实话,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主意,竟然能获得大伙儿的一致认同……” 说罢,她又“嘿嘿嘿”地掩唇轻笑起来。 那银铃般的笑声,藏也藏不住。 “阿舞,保持今夜的这种态势,继续努力吧。” 青登莞尔。 “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够自信。” “害怕陌生人、害怕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话。” “说实在的,这些毛病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多跟陌生人打交道,多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话,这些毛病都能一一克服。” “所谓的‘自信’,就是由一次又一次的成功砥砺而成的。” “再接再厉吧!” 说到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一顿。 当他再度开口时,换上了严肃的口吻: “阿舞,你之后可要找个机会去好好地向佐那子道谢哦。” “若不是佐那子半强迫地促使你开口,我们也就无缘知晓你的想法了。” 木下舞闻言,当即低下头,望着足尖前的地面,眸中闪烁出异样的光彩。 须臾,她仓皇且生硬地更换话题: “唔……我、我们还是来聊点别的话题吧!青登,我已经从冲田君那儿听说了哦!你打算靠跑商来赚取新选组的军费,对吧?” 她一边说,一边变化姿势——左手叉腰,右手拍着丰满的胸脯,俏脸上挂满自信的神色。 “无论怎么讲,我都是商人的孙女哦!” “虽然未曾向奶奶讨教过她的生意经,但在她的耳濡目染之下,我对于如何做生意,还是有那么点心得的!” “此外,在桐生先生的麾下接受历练的时候,我也从其身上学到了不少做生意的门道!” “还有还有!我是大坂出生,能讲一口很流利的大坂方言!很熟悉京畿的风土人情!” “但凡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倾尽所能地协助你的!” 听着木下舞的毛遂自荐,青登苦笑一声,然后神情复杂地平视前方的虚空。 “……阿舞,我跟你说实话吧。” “因为今日午时的食堂太多人了,所以我并未对总司说实话。” “其实……我压根儿就没有想好要如何靠跑商来赚钱。” “……诶?你说什么?” “我说:我压根儿就没有想好要如何靠跑商来赚钱。” “……” “……” 静…… 刹那间,整条廊道安静得无以复加。 不仅说话声停了,就连脚步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木下舞睁圆双目,就跟石化了似的,两只玲珑小脚黏在地上,整个人直挺挺地僵立着。 青登也跟着顿住身形。 他侧过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红衣少女。 大约5秒钟后,少女的惊愕终于化为声音: “你说什么?!” “嘘,别那么大声啊,小心把其他人给吵醒了。” 木下舞无视青登的提醒——她的小脸蛋因心情急躁而涨得通红——两只小手捏紧成拳,提在胸前,交替挥动。 “青登!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按理来说,不应该是先想好赚钱的门路,然后再大手大脚地花钱吗?” “你为何是反着来的?” “你怎么是先大手大脚地花钱,然后才去想赚钱的方法呢?” 青登仿佛是猜出了木下舞的激烈反应,轻笑了几声,摊了摊手。 “阿舞,什么钱都可以省,唯独将士们的训练费和伙食费不可省下一分一毫。” “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是我这个总大将、京畿镇抚使所应践实的义务。” “我是按照‘萨摩军、长州军、法诛党和大盐党明天就一起攻过来’的预期来构思战略和未来的建军计划。” “因此,无论如何,即使手头的钱很紧,即使没有想好赚钱的路子,我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地让新选组的战斗力迅速地提升上来!” 说到这,青登微笑着伸出手,轻轻梳理木下舞的头发。 “阿舞,不必为钱的问题担忧。” “将军大人交予我们的3000两金,加上我的500两金存款,再加上八木源之丞刚刚赠予的400两金,总计近4000两金” “即使是按照目前的花钱速度,这么大的一笔钱也足够我们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语毕,青登收回给木下舞梳理头发的手,表情认真。 “我明日就再巡一趟京都市井,看看有什么可以赚大钱的商品!” ******* ******* 因为饺子馅的汤圆太好吃了,“啊呜啊呜”地猛吃,一不留神就忘了时间和更新了(流泪豹豹头.jpg) 虽然时间有点晚了,但豹豹子还是祝各位冬节快乐~啪啪啪啪啪啪啪~(拍打豹腹.jpg) PS:在历史上,浅葱色的羽织只穿了一年多便因队士们嫌它太土而弃用了,后期的新选组都是穿黑色羽织的。 第113章 青登,你又花心了哦?休息一下吧!【4500】 翌日—— 文久三年(1863),2月24日,清晨—— 京都,壬生乡,毗邻新选组驻所的某条街道—— 天气晴好。 抬头一看,苍穹顶端淌下淡淡的金光,这金光一半儿透明,一半儿熠熠生辉。 “唔……天气真好!” 木下舞迎着阳光,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她的那身红衣在暖阳的照耀下更显鲜艳。 “阿舞,你似乎很高兴啊?” 木下舞侧过螓首,一脸兴奋地看着与她并肩同行的青登: “那当然了,我好久没有与你一起外出了!” 说着,她轻移莲足,站得离青登更近了一些,她的肩头都快挨上青登的臂膀了——20cm+的身高差,使得木下舞即使是踮起脚尖,也很难与青登互碰肩头。 只有在与青登独处的时候,她才会暂时摆脱内向、怕生、易怯的困扰,展现出天真烂漫、乖顺可人的模样。 望着木下舞的灿烂笑颜,青登先是莞尔,然后换上严肃的表情: “阿舞,我有点后悔带你出来了。” 木下舞愣住了。 “为什么?” “有这么漂亮的少女相随,很受瞩目啊,我们搞不好前脚刚进闹市,后脚就因太受关注而暴露身份了。” 说实话,此话刚一出口,青登便感到衣裳下的肌肤争相隆起鸡皮疙瘩。 真的是太肉麻了啊! 这种尬得人头皮发麻的土味情话,真亏我能说出口啊。 这句话若是对着总司说,肯定会先听见“哈哈哈”的用来缓解尴尬氛围的干笑声,然后再听见总司的相当礼貌的道谢声。 若是对着佐那子说,她会送你一股“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无语眼神。 可若是对着木下舞说…… “唔唔……!” 受到“特攻”的木下舞嘤咛一声,下意识地垂低螓首,藏起发红的脸蛋,头顶处似有若隐若现的热气飘出……久违的“蒸汽姬”。 青登今日本计划着独自上街。 然而……昨夜,在得知青登要再巡一趟京都市井,找寻可以赚大钱的商机后,木下舞不由分说地强行要求同行,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要与你断绝情谊”的架势。 青登怎么也拗不过她,只能无奈答应。 今日的天空刚翻鱼肚白的时候,二人便迅速地做好了外出准备。 青登的穿扮没啥好说的,非常普通的一身行头——酒红色的羽织、黑色的围巾、白色的里衣、黑色的袴,腰间仅佩着毗卢遮那和胁差。 凭着“剿灭楠木组”的丰硕功绩,青登在京都的知名度和威望大涨。 然而,碍于信息传播渠道有限,京都的绝大多数士民仍不知道青登的长相。 尽管京都的市井间已广泛散布青登的画像,但是……恕本尊直言:这些画像实在是太丑了!完全没有绘出应有的神韵! 日本的传统美术始终没有点亮“人物画”的技能树。 因此以日本画的技法绘出的人物像,压根儿就不能看。 若能凭着这种严重失真的画像来认出青登,那可真是活见鬼了。 只不过,“仁王的腰间总佩着两柄打刀”的这一信息,倒是广为流传开来。 这个特征实在太明显了。出于此故,为了避免被人认出,徒惹不必要的麻烦,青登只能暂时委屈定鬼神,将它搁在冷冰冰的刀架上,只带毗卢遮那出门。 反观木下舞……她则是好生地打扮了一番。 俏脸上略施粉黛;身穿一袭绣有精致花纹的大红色振袖;鹅黄色的腰带包住没有半点赘肉的柳腰,撑起沉甸甸的南半球;裹着雪白布袜的一双玲珑玉足轻踩精致的红纽木屐。 看样子,她似乎是把今日的外出视作是与青登的久违的约会了。 虽然今日的出行并非是去玩耍的,而是来做调研、办正事的……但顺便陪木下舞游玩片刻,亦为不错的选择。 数天前与佐那子同行,今日有木下舞相伴……这不正是青登所期盼的“大家庭式生活”吗? 在暂且按捺住被青登的“土味情话”激起的害羞情绪后,木下舞开口问道: “青登,我们现在先去哪儿呢?” 青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洛中’没有什么好逛的,举目望去,不是富商的豪宅就是贵人的深院,所以直接去‘洛外’吧。” 在京都,人们常用“洛中”与“洛外”区分京都的区域。 这二者并非正式的行政区域,没有明确的区域界限,只是民间的惯用称谓。 恒武天皇(737—806)迁都平安京(即现在的京都)后,参照唐朝的长安与洛阳,开始建设新都城。 右京借鉴长安城的设计,称为“长安”。左京借鉴洛阳城的设计,称为“洛阳”。 后来,“长安”逐渐衰落,人们纷纷迁往“洛阳”。由此,“洛阳”称为京都的中心。 随着“长安”被“洛阳”替代,人们便用“洛阳”称呼整座京都城,左京改称“洛中”,“洛中”以外的京都地区则称“洛外”。 到了战国时代末期,丰臣秀吉(1537—1598)掌握政权后,为重振京都,开始大力改造都城。 他命人修筑城墙“御土居”,环绕整个京都,将御土居以内的区域命名为“洛中”,以外的则为“洛外”——这便是今日京都的“洛中”与“洛外”。 “洛中”北起上贺茂,南至东寺,西临纸屋川,东达鸭川。 在京都有这样的说法:只有“洛中”才是真正的京都,“洛外”不能代表京都。 从中可看出:京都人真的很爱搞地域歧视! 不仅歧视外地人,就连本地人也要划分出个高低贵贱、三六九等出来。 壬生乡恰好位处“洛中”,从此地出发前往“洛外”,需要走上一段不短的距离。 多亏了数天前的古牧夫妇的热心带路和详细介绍,青登对京都及其周边地带的境况,已有一个大体的认知。 因此,在拔足启程后,他便毫不踌躇地领着木下舞笔直南下。 他的目标很明确——人烟阜盛、商贸业业发达的伏见! 伏见:位于京都的南部,此地对德川家族来说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 在平安时代,伏见地区乃京都贵族的别庄。 到了16世纪末,丰臣秀吉晚年在此建立了伏见城,此后开始以城下町的形势发展。 伏见因丰臣秀吉而兴盛,而其也见证了他的末路——丰臣秀吉最终过世于伏见城内。 此后,伏见城成为德川家康监视大阪的丰臣家族的据点。 发生在关原之战前夕的伏见城之战,西军先进攻了德川家康所拥有的伏见城,造成伏见城的毁灭。 但德川家康为了继续监视丰臣家,再次迅速的完成重建。 最终,德川家康在此就任征夷大将军,不久后建立了江户幕府。 小小的一座城,既见证了上一代霸主的消亡,也见证了新霸主的即位……时也,命也! 在江户时代初期,伏见城遭到废除,改建淀城,并成为淀藩的领地。 因为位处京都与大阪之间,所以此地借由淀川的水上运输成为港口“伏见港”及宿场町“伏见宿”。 古代也好,今时也罢,但凡是毗邻河流、能够利用水运的地区,其发展程度都不会差。 时至今日,伏见已成人口众多、八街九陌、欣欣向荣的重要商阜。 要想研究能够赚大钱的商机,此地乃最佳的选择! 青登走没两步便感到左腕一紧——木下舞伸手扯住他的左袖口。 “青登,走这边。” 木下舞翘起右手的拇指,朝其右手边的一座辻子口比了比。 “这里是离开壬生乡的捷径!” 青登挑了下眉,面露讶色。 未等他提出质疑,木下舞便故作高深地轻笑几声,俏脸上现出得意洋洋的色彩。 “哼哼哼~~青登,你别忘了,我可是‘猫小僧’哦!” “‘调查街町布局’是我的职业习惯。” “自进驻京都以来,我从未闲着,一直在努力收集京都的各处街町的具体详情。” “虽然现在还不能说是将整个京都都记在脑海里了,但壬生乡附近的布局,我都已是了然于胸!” 青登听罢,哑然失笑: “阿舞,干得漂亮。既如此,便劳烦你带路了。” 二人的位置发生互换。 木下舞走在前边领路,青登紧跟其后。 在少女的带领下,他们时而走上大道,时而拐进不知名的辻子。 青登频仍地扫动视线,有意地观察周围的路况,心中暗忖: ——京都的路况实在是太复杂了啊…… 因为京都是仿照唐朝的长安和洛阳修建而成的城市,所以其街区布局也采用“条坊制”。 丰臣秀吉除了修筑“御土居”之外,也对京都区划作出了进一步的调整。 他下令增建了南北向的道路,街区被进一步划分成多个矩形小片区,奠定了如今京都街町的模样。 从16世纪起,京都工商业蓬勃发展,城市人口急剧增长。 人们开始在闲置的土地上建起房屋,为方便同行,又在自家门前铺设小道。 “路地”与“辻子”由此诞生。 辻子:有2个及以上的出入口,连接两条主路的小道。 路地:只有1个出入口的巷道。路地一般是私人区域,道路入口常挂有所属户主的名牌。有两种比较特殊的路地:“里路地”与“袋小路”。 前者类似中文所说的“暗巷”。 后者是一种狭窄的路地,位置较为隐蔽,居民能放心让孩子在在袋小路上玩耍,大人可在家中专心整理家务。 在感慨完京都的路况之复杂后,他紧接着又在心里补充道: ——必须得投入大量的兵力,才能对盘踞在京都的贼徒们造成有效的震慑…… 京都是日本的历史最悠久的城市之一。 因此,它存在着大量的、犹如“屎山代码”一般的、想整改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的道路网、建筑群。 这对于目前肩负着守护京都之重任的新选组来说,是极大的不利。 反过来说,在贼徒们的眼里,此乃极大的利好。 只要熟悉路况,随便拐进哪条辻子,就能轻轻松松地甩开追兵。 新选组一方必须得派出大量人马,进行地毯式的围追堵截,才能将逃跑的贼人绳之以法。 ——我们的兵力还是太少了啊…… 青登在心里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 就凭新选组目前这百来号人的兵力……莫说是保卫京都了,光是守住一个“洛中”就够呛的。 若想征兵,就需要花钱,而且是花上大量的钱! 一念至此,青登更加坚定了“必须得尽快找到赚大钱的门路”的想法。 …… …… 青登和木下舞都是不缺脚力的人。 他们仅用了不到1个小时的时间,便顺利抵达伏见。 出于离京都极近的缘故,伏见深受京都文化的影响。 伏见人一张嘴就是一口标准的京言叶,穿衣打扮也是很经典,的京都风情,至于建筑样式就更是别无二致了。 因为伏见与京都的风土人情几乎一样,所有常有人戏称:反正也没有区别,伏见应该早日与京都合并。 青登和木下舞都是首次来到伏见。 他们一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一边饶有兴趣地观察四周。 街道两侧的建筑是非常经典的京町家。 京町家指京都的传统商住两用民居,按照传统木造轴组构法修筑。楼高两层,格局狭长,前店后家,附带庭院。 京町家的最显着特点,便是会在一层屋顶处防止瓦制钟馗像,作辟邪用。 同时在二楼面向街道一侧安装虫笼窗——一种条栏窗户——古代京都时有动荡暴乱,设置这种窗户便于屋内的人观察屋外情形,同时防止屋外人窥探。 此外,在屋顶两侧还会建有名为“卯建”的小屋顶结构,既起装饰作用,又有防火墙的功能。 就跟京都人一样,伏见人也有屋前洒扫的习惯。 向街边看去,总能见到有人手拿清扫工具,一丝不苟地洒水除尘,打扫自家门院,顺便也清扫了街面。 伏见是因水运而兴的商阜,所以自然是缺少不了船只的影子。 越是靠近淀川,人流就越是密集。 等抵达港口后,那繁荣昌盛的景象,饶是见惯世面的青登和木下舞见了,也不禁感到惊讶。 不可胜数的民夫在大大小小的船只上奔走,搬运着各式货物。 “好热闹啊……” 木下舞轻声嘟囔。 青登轻轻点头,以示附和。 “阿舞,走吧,我们去港口里看看……嗯?” 冷不丁的,青登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奇动物似的,侧过脑袋,目光笔直地望向某地。 “青登,怎么了?” 木下舞一边问,一边循着青登的视线望去——只见他所注视的物事,乃是一家船宿。 所谓的“船宿”,即建在港口附近,专供旅人们投宿的旅店。 “寺……田……屋……?” 木下舞轻声念出青登所注视的这家船宿的店名。 “……阿舞,在视察港口之前……我想先见一个人。” 说罢,青登迈开大步,快速走向这家寺田屋。 木下舞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紧跟上来。 哗——青登前脚刚以轻柔的动作推开寺田屋的铺门,后脚就朗声问道: “登势小姐是哪一位?” 他的话音刚落,店铺深处就传来一道好听的成熟女声: “嗯?哪位?” 紧接着,一名风韵犹存的美丽少妇,施施然地来到玄关、来到青登和木下舞的面前。 “我就是登势,您是?” 青登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时……他蓦然感到身后有锐利的视线刺来…… 第114章 美艳熟妇与名为“龙”的女人【4500】 即使不回头,青登也能感受到木下舞正用无比锐利、宛如尖刺一般的视线,恶狠狠地瞪着他的后背。 青登,你似乎认识这位名叫“登势”的漂亮少妇啊?——木下舞的仿佛被黑暗笼罩、没有任何光亮的眼神,诉说着无声的、冷冰冰的质问。 青登猛打了几个哆嗦,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顺着他的脊椎骨直窜而上,贯穿其天灵盖,肌肤发麻,鸡皮疙瘩争相隆起。 虽然这么说略显夸张……但在这一瞬间,青登确实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就像是有把刀悬在他的头顶上似的! 为了消除误会,也为了保命,他忙不迭地侧过身子,向木下舞解释道: “阿舞,这里就是‘寺田屋事件’的发生地啊!” “‘寺田屋事件’……?” 木下舞轻声呢喃,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地“啊”了一声。 “就是这里吗……” 说着,她昂起螓首,转动视线,细细地打量周围。 寺田屋事件——发生于一年前(1862)的血腥事件。 萨摩藩前藩主岛津齐彬过世后,藩主之位由其侄子岛津忠义继承。 岛津忠义年纪尚幼,因此藩国的具体实权由他的父亲岛津久光把持。 就这样,岛津久光以“萨摩藩国父”的身份登上政治舞台。 岛津久光是坚定的“公武合体派”。 他理想中的政治蓝图,是幕府与朝廷达成和解,萨摩藩成为地位崇高的“第三势力”。 为了当面向朝廷提出“公武合体”的建议,他亲率千余名藩兵于去年——即文久二年(1862)3月16日——启程进京。 尽管岛津久光已相当露骨地表达他的政治立场,但依旧有人不晓得其真意,还有人视他为“尊王攘夷派”的首领。 以有马新七,田中谦助为首的尊攘志士们欲乘此机会发起讨幕运动,从而影响其藩主反幕。 同年4月23日,他们聚集于伏见的寺田屋,商讨今后的对策。 岛津久光得知该消息后,立即派家臣带藩兵前往劝阻,有马新七等人不听,谈判破裂,双方展开厮杀。 结果,志士方面六人当场丧命,三人后来剖腹自杀,藩兵方面一人丧命,多人受伤。 “寺田屋事件”发生后,萨摩藩的“尊王攘夷派”的领袖人物被一举歼灭,萨摩藩的尊攘势力就此一蹶不振,尊王攘夷运动的中心由萨摩藩移至长州藩。 在此事件中,有一人物大放异彩——那便是寺田屋的老板娘登势小姐。 登势,生于文政十二年(1829),现年34岁。 这间寺田屋也算是历史悠久的老店了,已经传承了6代。 而登势正是该店的第6代老板寺田屋伊助的妻子。 由于丈夫是名放荡者使得旅馆不但经营困难,也因为他爱喝酒而英年早逝。 此后,便由登势自己一人经营寺田屋。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世道里,一个无父无夫无子的妇道人家,独自经营一家船宿……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登势竟颇有经商头脑。 此外,她还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 在伏见这种龙蛇混杂之地,她不仅混得如鱼得水,而且还凭着不懈的努力,将这间老店经营得有声有色。 萨摩藩士的自相残杀……这搁到任何一间旅店里,都是令人欲哭无泪的无妄之灾。 谁会想在一间刚死过不少人的旅店里投宿呢? 平民百姓哪见得惯死亡呢? 那淋漓的鲜血、那四散的残肢……此副光景,足以令人魂飞魄散。 然而,在“寺田屋事件”发生后的翌日一早,登势便有条不紊地指挥佣人们更换被破坏的榻榻米和纸门,洗清地上的血迹,很快就让店铺恢复运营。。 是时,其直面血腥与残肢却从容不迫的镇定模样,给了人们极深的印象。 如此豪迈的胆魄,令人不得不钦佩。 自此之后,世人都知道:寺田屋的老板娘是一位超群秩类的女中豪杰! 望着交谈中的青登和木下舞,登势无奈一笑: “原来如此……你们是来观光的旅人啊……” 轻声感概了一句后,她侧过身子,好让青登和木下舞能够更加清楚地看见店铺的深处。 “如你们所见,这间店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只是一座十分普通的船宿。” “除了历史悠久一点,以及去年有很多人死在这儿之外,没有别的特殊之处……好吧,后者挺特殊的。” 说到这,她翘起右手拇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而我登势也同样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世人总说我是什么‘女中豪杰’……我可远远担不起这个‘豪’字啊!” “当时,我和我的佣人们可都是强打着精神、强忍着恶心,才总算是将整家店铺打理干净。” “跟基本只动了一张嘴巴的我相比,当时亲手捡起损坏的纸拉门和榻榻米、洗掉墙壁和地板上的血污的佣人们,才更值得受人称赞。” “我就只是一个经营着生意不好不坏的船宿、今年已经34岁、容颜已衰的老寡妇,并不值得你们特地前来观光哦!” 听着登势的这番自嘲,青登笑了笑: “登势小姐,你太谦虚了。你的这副模样都能叫做‘容颜已衰’的话,可是会让那些真的容颜已衰的人无地自容的!” 因为木下舞在场,所以青登不便当着她的面去直白地夸别的女人。 他的这句话绝非是在瞎吹捧、睁着眼睛说瞎话,而是在陈述事实。 也不知是她精心保养的结果,还是因为她天生丽质,登势的皮肤很白很嫩。 托了这漂亮肌肤的福,她从表面上看仿佛只有27、8岁。 柔顺且充满光泽的秀发扎成象征已婚妇女的丸髻。 她的身材是那种“略显丰满,但是又不会让人觉得肥胖”的类型,仅凭肉眼就能感受到其衣裳下那充满肉感和热度的饱满肌肤。 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女人所特有的韵味。 女老板+年轻的寡妇+风韵犹存的容貌……这BUFF都快叠满了啊! 平心而论,像登势这样的熟妇,眼角的淡淡鱼尾纹都是她的特殊魅力点之一。 虽然仅是一介船宿老板的登势,绝对算不上是富婆。 但她的这身buff,已足以令无数人高呼“老婆!软饭!饿饿!唔唔~”和“吾与那曹贼何异?!”。 青登的话音刚落,登势便掩唇轻笑: “哈哈哈,武士大人,您可太会说话了!嗯?” 冷不丁的,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直勾勾地紧盯青登的面庞。 “哎呀,难怪觉得眼熟,这不是仁王大人吗?” 青登挑了下眉,面露讶色。 未等他提出质疑,登势就发出“哈哈哈哈”的爽朗笑声。 “仁王大人,在您率领新选组进驻京都的当天,我特地搁下店铺的生意去瞧个热闹!所以有幸一睹您的尊荣!” “哈哈哈!想不到我这家小小的船宿竟可如此有幸,居然能迎来仁王大人的莅临!” “‘曾被仁王大人光顾过的店铺’……哈哈哈!这名头可比‘寺田屋事件的事发地’要响亮得多了!” 登势似乎是个很爱笑的女子。 每当笑起来,她的明亮大眼都会眯成一条细缝,露出健康的白牙。 她这爱笑、爽朗的个性,越发凸显出她的别样魅力。 青登无奈地笑了笑。 既然被登势给认出来了,那就没办法了。 他望了望四周——现在并无其他人等出入店铺。 举目望去,除了他们仨之外,店铺的玄关处再无他人的身影。 确认没有外人发现这边的动静后,他竖起右手食指,抵住嘴唇,对面前的登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登势小姐,关于我造访此地的这一事儿,烦请暂时保密,我现在正在微服私访呢。” “哎呀,这样啊……好,我明白了!” 登势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两手叉腰,朗声道: “阁下,我对您可是久仰了。” “既然有幸相见,便理应隆重以待。” “阁下若不嫌弃的话,还请在此暂留片刻,容我为您献上一杯茶!” 登势的突如其来的邀请,打了青登和木下舞一个措手不及。 木下舞侧过螓首,朝青登投去“可以吗?”的征询眼神。 青登思索了一会儿后,轻轻颔首。 “好吧,那便有劳了。” 登势露出开心的笑颜。 “好!请跟我来吧!” 说着,她转身向后,领着青登和木下舞朝店铺的二楼走去。 “现在已是月底……正是吃豆腐渣的时候。” 以自言自语的口吻这般嘟囔后,登势扭头对店铺的深处喊道: “阿龙!有客人上门!拿一碟和果子、一盘豆腐渣、三只茶杯和一壶上好的绿茶过来!” “月底?豆腐渣?这二者之间是有什么习俗吗?” 登势还没来得及回答,木下舞便抢先一步地解释道: “这是京都的惯例,豆腐渣与‘空’发音相同,月底吃豆腐渣,既是对月底钱包空空的调侃,又寄托着人们‘到了下月,空空的钱包又能鼓起来’的愿望。” 登势转过脑袋,惊喜的目光落向木下舞。 “小姑娘,你很了解京都嘛!” “没错,正是如此!” “月底吃豆腐渣是京都的由来已久的习俗!” “寒店的豆腐渣可是很美味的哦,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青登闻言,心里苦涩一笑: ——寄托着“到了下月,空空的钱包又能鼓起来”的愿望吗……这倒是很符合我现在的境遇呢…… 这时,登势倏地对青登问道: “阁下,容我冒昧一问,您怎么会突然光临寒店呢?” 青登微微一笑: “没什么特殊的原因。” “就如我刚才所说的,我现在正在微服私访。” “偶然路过此地,瞧见曾被时代的漩涡波及的寺田屋,便不由自主地顿下脚步。” “实不相瞒,‘女中豪杰’登势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于是就想来观光一番。” 青登的话音刚落,登势那标志性的“哈哈哈”的爽朗笑声便再度响起: “那这么说,确实是缘分推动着你我相见呢!” …… …… 登势领着青登和木下舞来到一间装潢雅致的厅室。 他们前脚刚坐定,后脚就有一名年轻女佣端着满满当当的茶盘跨进房间。 起初,因为这名女佣站着,而青登坐着,双方的视线并不平齐,所以青登并未注意到此人。 直到这名年轻女佣蹲下身,将茶盘上的茶杯、茶壶、豆腐渣等物一一地放至青登等人的膝前,青登才总算是注意到她。 青登从不认为自己是贪恋美色的好色之徒。 然而……饶是长年与佐那子、天璋院等绝色美人相伴的他,也不禁被这位女佣的端丽容姿所惊。 总的来说,这位女佣长着一张古典式的瓜子脸。 眉毛、鼻子、嘴唇、耳朵……其面部的每一根线条,都是那般优美纤柔。 浓密的乌发挽成象征未婚少女的岛田髻。 颈项雪白如玉,皮肤白里透红。 不过是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无可挑剔的美人。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她的五官线条略显冷硬,嘴唇很薄,看起来似乎是那种脾气不好的面相。 在放置完茶盘上的食物、茶水后,这位美丽女佣抱起空了的茶盘,轻轻地说: “请慢用。” 登势回以温柔的眼神: “阿龙,辛苦你了。” 阿龙……也就是这位容貌绝美的女佣,面无表情地向着青登等人轻施一礼,然后施施然地退下、离开。 青登扫了她的背影一眼后便收回视线,并没有过多地在意她。 这位名叫“阿龙”的女子确实是个大美人,虽然她的身材差了一点,但单论容貌的话,能与总司、木下舞不相上下……可是这又怎样呢? 我又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好色之徒! 在阿龙离去后,青登只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声: ——这间船宿可真厉害啊!女老板和佣人都有着那么高的颜值! …… …… 登势很健谈。 想必是在经营寺田屋时磨练出来的能力。 既能抛出话题,又能轻松地接住青登的话头,与她聊天一点儿也不费力。 青登与她所聊的话题,无非就是一些家长里短、毫无营养的鸡零狗碎。 就这么随性地交谈了片刻后,青登瞅准时机,蓦地问道: “登势小姐,您经营这家寺田屋多久了?” “多久?唔……这我还真没数过!至少也有5、6年的时间吧。” 青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5、6年啊……那么,登势小姐,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据您所知,什么商品在京畿最大卖、最赚钱?” 听完青登的这句疑问后,登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与女人相关的商品最赚钱了!” ******* ******* 明明是豹豹子的老爹的生日(农历生日),所以豹豹子明天想请个假,去海洋馆陪老爹过生日~(豹憨.jpg) 顺便也趁着这个机会调整一下作息……该死的冬天,害我的作息表都乱套了(流泪豹豹头.jpg) 第115章 京都第一美人再临!【5000】 “京都的女人呀,最爱美了。” 登势娓娓道来。 “京都的女人们宁可饿着肚子,也要给自己买来最漂亮的吴服、最精致的首饰和最艳丽的化妆品。” “历经千年积累下来的灿烂荣光,孕育出了‘喜浮华’的风土人情。” “那些高级布匹永远是供不应求。” “像那西阵织,其价钱都贵到天上去了,却仍有大量女子上赶着去买。” 西阵织——最具代表性的京都传统织物,品种多,产量却少。 公元5世纪,京都纺织业便已起步。 1467年的“应仁之乱”爆发后,京都的纺织工匠纷纷迁徙,后战乱平息,工匠们返回京都,在西阵聚居,重新发展纺织业,此地出产的织物便称“西阵织”。 室町时代末期(1336—1573),引进了中国明朝的纺织技术,生产出高品质的绸缎,西阵织一跃成为RB丝织物的代表。 当德川家康削平天下,太平之世来临时,西阵织迎来全盛时期,除高档绸缎,还大量生产白绢、绉娟等织物。 “咱的店靠近港口,所以我最清楚了,每天都有大量船只装载着满满当当的高级布匹,排列成难见首尾的长队,沿淀川南下,卖去大坂。” 登势一边说,一边侧过脑袋,朝不远处的窗户努了努下巴。 沿着窗户向外看去,能够清楚地望见淀川。 寺田屋坐落在伏见港附近,毗邻淀川,是地理位置绝好的店铺。 淀川源出RB最大淡水湖琵琶湖,流向西南,注入大坂湾,连接京都盆地与大坂平原,乃京畿地带的黄金水道,京、坂的经济大动脉。 “一匹西阵出产的高级绸缎,随随便便就能卖出几十两金、上百两金。” “虽然比不上布匹、衣服,但是首饰品和化妆品也很赚钱。” “就拿唇脂来举例……” 【注·唇脂:古代的口红】 说到这,登势比了比左手的大拇指。 “一盒拇指般大的高级唇脂,动辄好几两金。” “十几两金一盒的唇脂也并不少见。” “我甚至见过100两金一盒的唇脂。” “100两金……呵,这都足以买来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了。” “用可买大宝刀的钱来买一盒只能拿去擦嘴唇的化妆品……说实话,连我都觉得很荒谬——然而,确实是有相当多的女人这么干。” “有这闲钱,干什么不好?” “不过,我也没有立场说出这种话便是了。” 登势苦笑一声。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啊。” “即使是像我这样的半老徐娘,也会为了买好看的新衣裳,而忍不住地将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钱花个干干净净。” “所以呀,女人的钱真是太好赚了。” “只要能够稳定产出华服、首饰等受女人欢迎的商品,那就跟造了一鼎可以随便熔钱的炉子似的!” 说到这,登势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同时也趁着这个空档儿,构思接下来的措辞。 “除了与女人相关的商品之外,最大卖的商品……大概也就是盐巴、钢铁、粮食和酒水了吧。” “谁离得开吃喝呢?” “但这些都跟咱们这些老百姓没关系了。” “只有特权商人才可经营盐巴、钢铁和粮食。” “至于酒水则被各大豪商瓜分干净。” “说根道底,那些能赚大钱的商品,衣服和化妆品也好,食物和酒水也罢,全都被那些有权有势的巨商给独占了,哪轮得着咱们呢?” 登势“唉”地叹了口气,然后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们呀,也就只能卖卖力气、搁下脸皮,干些或脏、或累、或者既脏又累的营生了。” 青登听得很认真,表情庄重,甚至连眼睛都没眨几下。 “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最卖钱的商品了。妇家之言,微不足道,还请见谅。” 青登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登势小姐,感谢你的讲说,你帮我大忙了!” 像船宿这样的人流变化大的地区,是天然的“情报中心”、“信息中转站”。 因此,身为船宿老板的登势的意见,有着极高的参考价值。 他之所以同意留下来喝杯茶,便是为了向登势打听一下京畿目前的市场行情。 青登暗自沉吟,作思考状。 这时,他倏地感到指尖一暖——原来是逐渐高升的太阳,已将和煦、温暖的阳光打入厅室。 他从怀里掏出怀表,瞅了一眼时间。 “登势小姐,抱歉了,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说罢,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嗯?阁下,你们这就要走了吗?” “嗯,我们的时间很紧,没法在此久留了。” 青登的今日计划,是用半天的时间巡视伏见,然后赶在天黑之前折返新选组驻所。 既然“从登势的身上收集情报”的目的已然达成,那便没有再继续待在此地的必要了。 眼见青登的去意已决,登势也不强留。 她按着和服的下摆,袅袅婷婷地站起身来。 “那么,便请允许我送二位到玄关吧!” 就如来时那般,登势走在前头,领着青登和木下舞,沿着原路朝一楼的玄关走去。 便在玄关的影子渐渐映入青登眼帘的这个时候……冷不丁的,其前头的登势忽然开口道: “……阁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船宿老板、一个普通的女人。” 青登挑了下眉。 虽然不知对方想说什么,但他还是耐心地听了下去。 “而今的京都,已成各大势力争相角逐的战场。” “愈演愈烈的动荡,甚至让伏见和大坂也受到了牵连。” “说实话,我不懂什么‘公武合体’,更不懂什么‘尊王攘夷’。” “对于我……不,对于所有的老百姓来说,朝廷当家也好,幕府主政也罢,都没有所谓。” “我们只有一个渺小的愿望:天下太平,吃饱穿暖。” 说到这,她猛地停住脚步并转过身来。 表情肃穆,两眼笔直地注视青登,二人四目相对。 “阁下,我这么说也许稍显夸张,可我确实感受得到——您和那些满脑肠肥、终日只知吃喝玩乐的贪官污吏不同,您是稀世少见的好官。” “所以……请容我这个老妇借着今日的机会,在此恳求您——请务必让天下重返太平之世吧!” 说罢,登势将双手交叠在身前,弯下腰来,郑重至极地向青登行了一记躬身礼。 从青登的视角望过去,雪白的后脖颈一览无余,光滑的脊背若隐若现。 然而,如此香艳的光景,却未在青登的心间触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因为……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对方适才的热切恳求上。 只见他抿着嘴唇,眸光闪动,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其面庞上游走。 “……登势小姐,虽然还不能给你确切的保证……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橘青登要走的路,早在许久之前便决定好了。” 说到这,他停了一停,深吸一口气。 “我……永远与受压迫的穷苦百姓们站在一起!” 登势听罢,缓缓地直起腰来。 她先是朝青登投去诧异的视线,然后露出平静的微笑。。 “有您的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她一边说,一边再度弯腰,又向青登行了一礼。 “阁下,我在此预祝您武运昌隆!” …… …… 出了玄关后,青登和木下舞并肩走在大道上,与站在寺田屋外的空地上目送他们的登势渐行渐远。 他们的身后……寺田屋二楼的某扇窗户的边上,一对美丽的眼睛扑闪着。 那位容貌绝美的女佣……即被登势唤作“阿龙”的女子,如幽灵般站在窗边,大半个身子隐藏在阴影里,只露出轻贴窗框的小半颗脑袋。 柔美纤长的睫毛之下,是平静的视线。 她默默地注视着青登的背影,娇嫩的俏脸上无悲无喜,表情深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 …… …… “……青登。” “怎么了?” “我们真的要靠经商来赚取新选组的军费吗?” “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 木下舞面露犹豫之色。 俄而,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青登,我就直说了吧——从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 “登势小姐方才所说的那一席话提醒了我。” “那些能赚大钱的买卖,早就被各路巨商给瓜分干净了,不漏半点残渣。” “我们若想靠经商来赚大钱,无非就两条路子。” “要么从其他人的口里夺食。” “要么就另辟蹊径,研究出我们独有而其他人没有的全新商品。” “奶奶总告诉我:砸人饭碗如同杀人父母,所以前者很得罪人,一个不好就会爆发惨烈的流血事件。” “至于后者……能够办到此事的人,也就只有那种不世出的商业奇才了吧。” “倘若真的有那么容易研究出独一无二的畅销商品,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因经商失败而家破人亡了。” “说实话……我越想越觉得你的这个‘以商促军’的计划……似乎有些……不靠谱……” 话说完,木下舞悄悄地扬起视线,小心翼翼地打量青登的表情,生怕自己的实话实说惹恼了对方。 很显然,她多虑了。 在她的话音落下后,青登仅仅只是无奈一笑。 “阿舞,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但是……在京畿镇抚使的权责限制下,跑商已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赚钱方法了。” 在德川家茂的特别关照下,京畿镇抚使一职坐拥诸多特权,犹如半个节度使——但是,再怎么褒扬、夸大,它也始终是半个节度使,而非完整的节度使。 唐朝的节度使集军、民、财三政于一身。 反观青登——一无民政,二无财政,除了军权是独立的之外,没有一项地方是能与唐朝的节度使相对标的。 青登没法靠征税、调集官府资金等行政手段来补贴新选组的军费。 同时,在上洛之前,德川家茂就明确说了:在交付完3000两金的“启动资金”后,幕府不会再给新选组注资。 这倒也不能怪德川家茂薄情。 毕竟,幕府当前的财政状况虽不能说是山穷水尽,但也可说是极不乐观,实在是没有余力再去养一支新军了。 为青登争取到他目前所拥有的这些特权,已是德川家茂所能办到的极限。 既然幕府的帮助已指望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在不仰仗行政力量、不干伤天害理之事的同时,又能赚着大钱的法子……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拉起一支独属于自己的商队去四处跑商了。 尽管木下舞提出了质疑,但青登的决心不变——在现阶段,须始终贯彻“以商促军”的方针! 一念至此,青登回想起登势刚才所述的市场行情: ——女人的钱最好赚了…… 想到这,他不禁莞尔。 登势的观点与青登的想法不谋而合。 早在决定要靠跑商来解决新选组的资金问题的时候,青登就已开始思考“赚女人的钱”的可行性。 女人很舍得花钱——此话放之古今皆准,恐怕到了未来也不会改变。 被“你的青春很短暂”、“能力之内,只买最好的”、“便宜点东西除了便宜一无是处,贵的东西除了贵完美无瑕”等消费主义言论蛊惑一下,就会毫不犹豫地洒下大把大把的钞票。 从“女性商品”入手……这确实是个可以深加研究的方向! 盐巴、钢铁等涉及国运的重要物资,以及大米、酒水等大宗商品是别想了,现阶段的青登压根儿就没有染指这些东西的能力。 江户时代的RB是有类似商会的组织的,即“株仲间”。 “株仲间”的成立初衷,就是避免外来商人增加,垄断经营权。 起初,江户幕府看到商人这种抱团行为,担心商人组织主导市场价格,造成幕府统治动摇,因而数次禁止株仲间组织。 但是,株仲间对于安定市场具有很大的贡献。 因此,在八代将军德川吉宗进行享保改革时,以株仲间组织化为方针,认同株仲间的设置。 不过,八代将军德川吉宗对于株仲间可是进行了两手准备。 一手对株仲间组织进行奖励,确认他们稳定市场做出的贡献。 另一方面则是明令要求缴纳幕府冥加金和运上金。 所谓的冥加金,是指批发商为了独占商路而缴纳给幕府的谢礼,等于是主动负担纳税的义务。 至于运上金,则可以理解为现代的法人税。 经过德川吉宗的这手改革,从此确定了株仲间的独占贩售权。 刚好幕府缺钱,商人有钱,通过法令幕府对株仲间进行管理,商人则得到承认,大家各取所需。 只不过,这也造成了严重的恶果:特权商人和幕府之间的勾结、贿赂官员的风气蔓延。 官商相护,结成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 但凡是像酒水、布匹、化妆品这样的能赚大钱的行业,都跟铁桶似的,外人根本就无法从中分得一杯羹,真可谓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并不是没有勇者挑战他们。 进行天保改革(1830~1843)的老中水野忠邦,为了削弱这些依附在幕府身上的蛆虫们的实力,下令停征冥加金并解散株仲间。 但是,株仲间的解散却造成市场的混乱,反而使物价高涨得更严重。 巨大的现实压力,外加上对方的疯狂反扑,加速了水野忠邦的失势。 当水野忠邦下台后,株仲间再度兴起。 曾经权倾天下的水野忠邦都拿这些利益集团没有办法,遑论目前还很弱小的青登? 所以,这些杀红眼的“红海行业”是肯定不用想了。 自己势必是没法杀进去抢食吃的,就算强行杀进去了,也要花上难以估量的精力,而且到头来说不定还赚不到几个钱…… ——得从那些尚未有人涉足的“蓝海行业”入手啊…… 青登紧皱着眉头,苦苦思考,一不留神下忘记了时间。 便在这个时候,一道蓦然自不远处响起的好听女声,将青登的意识拉回至现实。 “哎呀?这不是仁王大人吗?” 青登瞬间怔住,然后循声望去。 “紫阳小姐?” 只见在松平容保主办的接风宴上见过一面的京都第一美人,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某间茶屋的长凳上,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 ******* 广州终于开始升温了!豹豹子要解除冬眠状态了!豹豹子会尽快将更新节奏调整回来的! 第116章 财政问题解决!新选组的金山找到了!【4500】 紫阳眨巴了几下美目,送给青登长长的、好奇的眼波。这双眸子十分柔和,似乎在抚摸你。 只见她的俏脸上裹着一条挡风用的绿色面巾,鼻根至下巴的部位全被挡住,只露出一对眼睛。 若不是她叫唤了一声,与她还不是很熟的青登还真没法一眼认出她来。 在经过短暂的发怔后,青登回过神来。 既然碰着面了,便没有不上前打个招呼的道理。 茶屋的店铺外面总会摆有一两张长凳,以供前来歇脚的客人们就坐——紫阳就坐在这里。 青登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其走过去。 “紫阳小姐,嘘……” 就如刚才劝阻登势那般,青登伸出右手食指,抵住嘴唇,“嘘”了一声。 “我现在正在微服私访,你可别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了。” 说罢,青登警惕地扫视四周。 所幸,因河运而兴起的伏见,是一座快节奏的城町。 举目望去,街上的行人们无不步履匆匆,为了生计而奔走。 大伙儿都在各忙各的,外加上紫阳刚才的那一嗓子的音量并不大,所以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青登见状,松了一口气。 倘若他的身份暴露出去了,引得路人们争相前来围观他,那他今天肯定是没法再在伏见待下去了。 “啊,原来如此……抱歉,是我欠考虑了。仁……啊、不……唔唔……” 紫阳沉默了下来,作苦恼状——她在很认真地思考着对青登的新称呼。 青登适时地解围道: “你叫我‘阁下’就好。” “那么……阁下,你叫我‘紫小姐’吧!” 说着,她轻抖了几下睫毛,眸光中浮出俏皮的笑意。 “我和你一样,也在秘密出行呢!”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其脸上的面巾。 青登听罢,下意识地扫动视线,从头至脚地细细打量对方。 只见紫阳并未穿着艺妓的工作服(华丽的振袖+款摆的垂带),发丝间也并未插着繁复的头饰。 她仅身穿一袭不论是款式还是色调都很普通的绿衣。 莹白色的腰带轻裹柳腰。 柔软的脖子上围一条轻飘飘的丝绸围巾。 一双并未着袜的玲珑小脚夹着一对绿纽平底木屐——这应该是她的职业习惯使然,艺妓和游女都没有穿袜子的习惯。 ——佐那子喜穿蓝衣,阿舞喜穿红衣,小司喜穿紫衣,天璋院喜穿青衣,艾洛蒂喜穿黄衣,紫阳喜穿绿衣……这些倾国倾城的美女,怎么都只喜欢穿一个颜色的衣服呀? 想到这,青登不由得暗自好笑。 ——堂堂的京都第一美人怎会在这儿? 抱持着这样的疑问,青登大踏一步,坐到了紫阳的身旁——她右手边的位置恰好空着——木下舞也跟着坐定下来,她与青登并肩相抵。 “紫阳小姐,你这是……在休息吗?” 紫阳莞尔一笑: “没错!因为今日的天气很好,所以我就上街来晒晒太阳了。” 说罢,她停了一停,接着补充道: “艺妓的工作主要集中在夜间,所以我在太阳落山之前,都挺有空闲的。” 青登挑了挑眉: “既是来晒太阳,又何需大老远地跑来伏见呢?” 虽然伏见就位于京都的南郊,距离京都极近,但二地之间往返一趟,少说也要花上至少2个小时的时间。 紫阳眯起双目,笑了笑: “这是我的个人爱好。” “我就喜欢在闲暇的时候,到平日里很少造访的陌生地方去看一看、走一走、逛一逛。” 说着,她伸出双手,撑住身体两侧的凳面,两只小脚像是划船一样前后摇摆,足尖一翘一翘的,那对绿纽木屐也跟着晃呀晃。 “每当望见人来人往的热闹光景,心里就会觉得高兴。” 她一边说,一边望向前方的街道。 嬉闹玩耍的孩童们、肩挑背扛的贩夫走卒们、提着菜篮子的妇人们……众生百态,尽入其眼。 虽然她戴着将其脸蛋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面巾,但根据其眼神以及其身上正散发出来的气息,青登感受得到:笑涡正在她的腮边忽闪着。 “今日一时兴起,便想来趟简短的‘伏见之行’。” “没承想……在走得累了,准备在这间茶屋里歇歇脚时,刚一抬头就瞅见了阁下……真是奇妙的缘分啊。” 青登哑然失笑: “确实很奇妙。” 话音刚落,他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颊间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 少顷,他幽幽地开口道: “紫小姐,我想要问你一个……可能略显突兀的问题,不知您现在是否有时间呢?” “问题?好啊,尽管问吧!我现在有的是时间,只要是我能回答得上的问题,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她一边说,一边将身子坐直,两只柔荑规规矩矩地叠放在腿上,笑盈盈地望着青登。 此副眼神,此番模样,像极了温柔、可亲的知心大姐姐。 虽然紫阳的每一举每一动都散发着纯粹的善意,但某女还是瞬间警觉了起来。 “……” 坐在青登右侧的木下舞一言不发,不动声色地伸出左手,探进青登的右袖中——羽织的袖子很宽大,直接藏住了她的小手——一把抓住那只粗糙的右巴掌。 从紫阳的视角望过去,根本就发现不了她的这点小动作。 青登愣了一愣,然后微微地侧过脑袋,以眼角的余光朝木下舞瞧去。 只见她正闹别扭般地鼓起两颊,就像是猫咪在主张物品所有权时不高兴的表情。 青登见状,不禁在心里苦笑一声。 虽然木下舞的反应略显过激,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其感受。 不得不说,紫阳的“艺妓第一艺妓”的头衔,实在是当之无愧。 即使戴着将大半张脸遮住的面巾,失去了绝世美貌的加持,也依然能散发出不可思议的魅力。 青登默默地转动右腕,调整右掌的位置,好让自己的右手能与木下舞的左手紧扣在一起。 因为角度刁钻,外加上有羽织袖子的遮挡,所以即使是与他们近在咫尺的紫阳,也未能发现这对正紧紧相握的手掌。 在做完这套小动作之后,青登才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地向紫阳问道: “紫小姐,现在什么样的商品最能引起你们艺妓的注意呢?或者我换一个问法:你们现在最需要什么样的商品呢?” 在江户时代,艺妓和游女可以说是最懂时尚的人。 越是高等级的艺妓、游女,便越是需要斥巨资去维护自己的光鲜形象。 为了留住客源,她们变着法子地思索新的发式和穿扮风格。 不夸张的说,艺妓和游女就是江户时代的时尚风向标! 贵为“京都第一美人”、“只园第一艺妓”的紫阳,等同于现代的当红女星。 像她这种级别的艺妓,绝对很了解当下的时尚潮流! 她的意见说不定能给自己带来一定的启发! 紫阳眨了眨眼,反问道: “我们艺妓现在最需要的商品吗?” “没错。” 紫阳沉吟着,表情认真地思索起来。 俄而,她以笃定的语气回答道: “我们现在最想要的商品……那肯定是漂亮的衣服了!”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即使是相貌平平的女子,只要换上得体且美丽的服装,也能马上跟变了个人似的!” “对我们这些艺妓来说,衣服是最重要的,与其相比,首饰也好,化妆品也罢,它们所起到的作用都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若是没有一件好看的衣裳,戴上再华丽的首饰、化上最华丽的妆容,也不过是做无用功。” 青登听完后,险些露出泄气的表情。 紫阳的回答虽不能说是聊胜于无,但也可说是毫无卵用。 服装业……或者说是布匹业,早就是竞争激烈、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红海行业”了。 暂且不论西阵这种有几百年历史的“巨无霸”,光是百年老字号便已是不知凡几,压根儿就没有青登插手其中的余地。 “阁下,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话音未落,紫阳便换上戏谑的语气。 “您这是……想给某位艺妓送礼吗?” 青登可不想让外人知道新选组的总大将正为钱的事而发愁。 于是,他随口答道: “没什么,就只是随便问问。” 这时,一道响亮的吆喝自斜刺里介入进二人的对话: “客官!您的糯米丸子做好咯!” 声未到,人已至——茶屋的手代将一盘热气腾腾的糯米团子搁至紫阳的腿边。 “总算来了!” 望着这盘糯米团子,紫阳的眸中泛出兴奋的光亮。 “阁下,我们一起吃吧!这里恰好有三串!刚好够分!” 说罢,她率先拿起一支,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面巾下的俏脸霎时鼓起小小的“肉包”。 青登刚好有些饿了,所以也不客气,道了声谢后便直接动手开吃。 木下舞在犹豫了一会儿后,也加入进“排排座,吃丸丸”的行列中。 丸子煮得很软,非常有嚼劲。 青登不紧不慢地咀嚼,心神不自觉地云游天外。 ——真棘手啊……除了服装、化妆品、首饰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是女人特别喜欢的呢? 正当他冥神思考的这个时候……冷不丁的,紫阳忽然对木下舞说道: “哎呀,小姐,你的脸上沾到酱汁了哦!” “嗯?真的吗?在哪里?” 木下舞将尚未吃完的糯米丸子交到左手,腾出右手来上下摸索脸蛋。 “在这里。” 说着,紫阳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的银镜,递给木下舞,好让她能更加清楚地找到污垢的位置。 木下舞接过银镜,粗略一看后便立即面露惊奇之色。 “哇,好漂亮的镜子,居然能照得这么清晰……这样的银镜很少见啊。” 紫阳莞尔一笑。 “这面镜子是某位贵客送给我的礼物。因为太贵重了,所以所以我当时都不好意思收下呢。” ——镜子? 青登的眉头猛地一挑。 “紫小姐,可以让我看看这面镜子吗?” 紫阳虽不明白青登为何会突然对一面镜子感兴趣,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当然可以”。 青登从木下舞的手中接过这面银镜,仔仔细细地把玩,上上下下地打量。 “紫小姐,依你之见,若把这种质量的银镜放到市场上兜售,将能卖出多少钱呢?” “这是自西洋进口的银镜,在本土市场上买不到的。若是拿到市场上卖……少说也能卖出个3、40两金吧。” 青登的眸光一凝。 “银镜”、“昂贵”、“照得很清楚”……这些词汇如蝴蝶般在其脑海里翩翩起舞。 紧接着,他感觉眼前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占据其思路的那团杂乱的毛线团,一根一根地梳直,排列成整齐、清晰的平行线 “……紫小姐。” 青登一边归还银镜,一边以无比郑重的表情、肃穆得无以复加的语气唤道。 他的这副突如其来的郑重架势吓到了紫阳。 她结结巴巴地回应道: “我、我在!怎怎、怎么了吗?” “谢谢你……你帮了我大忙!阿舞,我们走!” 话音未落,青登就腾地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仅眨眼的功夫就一头扎进街上的人潮之中。 他这雷厉风行的做派,不仅令紫阳蒙头转向,也让木下舞无所是从。 红衣少女坐在原位,愣神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弹射起步”,追上青登。 “青登,我们这是要去哪?” “先去一趟市场,我要买一些东西,然后直接返回驻所!” “买东西?我们不用继续寻找可以赚大钱的商品了吗?” “不用了!我已经有答案了!” 青登咧嘴一笑,颊间浮现出难以自抑的激动之情。 …… ……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紫阳歪了歪头,视线追着青登和木下舞踏起的烟尘。 “他这是想起什么要紧事儿了吗……” 自言自语过后,她露出无奈的微笑。 “真是一个难以应付的男人啊……” 耐人寻味的目光落往青登离去的方向。 这目光所蕴藏的情绪很难捉摸…… …… …… 是夜——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驻所,某间密室—— 青登面朝一张大桌,表情激动又紧张。 只见此桌乱七八糟的,桌面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物事。 清水、糖水、盐巴、大大小小的碗罐…… 1835年,德国化学家李比希发明了化学镀银法,使玻璃镜子真正开始普及。 这种镜子背面发亮的东西,是一层薄薄的银层,这层银不是涂上去的,也不是靠电镀上去的,而是利用一种特殊而有趣的化学反应——“银镜反应”镀上去的。 它是在硝酸银溶液里加上一些氢氧化铵和氢氧化钠,再加上一点葡萄糖溶液。 由于葡萄糖具有还原性,能够把硝酸银中的银离子还原城金属银微粒,这些银微粒沉积在玻璃上就制成了银镜。 为了增强镜子的耐用性,通常还在镀银以后,再在银层上面涂刷上一层红色的保护漆,这样,银层便不容易脱落和损坏。 以上,便是银镜的制作方法。 虽然很困难,但青登誓要凭着手头的这些破烂玩意儿,重现“银镜反应”! 只要成功了……那么新选组的财政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 ******* 豹豹子的理科很烂,高中的物理课、化学课的考试成绩,从未高过30分,所以我也不清楚就凭RB幕末的科学水平,能否重现“银镜反应”,大家就凑合着看吧~(豹憨.jpg) 第117章 青登:“总司,我需要你的尿!”【4300】 ——我真的是傻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一直没有想到呢? 青登的唇边浮起自嘲的笑意。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 衣服、化妆品和首饰——它们之于女性,确实犹如肥料之于庄稼——庄稼离了肥料,虽也能正常生长,但会长得不够壮实。 但是,除了这三者之外,还有一样对女性来说必不可少的物事。 那就是镜子! 没有镜子,你怎么试衣服? 没有镜子,你怎么画妆容? 没有镜子,你怎么戴首饰? 一念至此,青登脸上的自嘲之色更浓郁了几分,心里又自嘲了一声: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他先前一直在跟衣服、化妆品和首饰较劲,思绪在死胡同里打转,直到瞧见紫阳的银镜后,才猛然注意到这座不起眼的“金山”! 时下的日本仍在广泛使用铜镜。 所谓的铜镜,顾名思义,就是选用含锡量较高的铜,将其仔细打磨后做成的镜子。 这样的材质,这样的制作方法,其清晰度是肯定不用指望了。 虽能照物,但也就堪堪达到“能够分辨人与大猩猩”的程度,根本就看不清具体的细节。 因此,银镜之于铜镜,根本就是降维打击般的存在! 不论是清晰度还是美观度,银镜都甩铜镜不知多少条街。 在李比希发现“银镜反应”后,银镜已开始在西洋诸国普及。 虽然银镜在而今的西方已相当寻常,但在目前的仍未点亮“制镜技术”的科技树的日本,仍是个相当宝贝的稀罕货。 日本开国后,便有西洋商人瞅准此商机,将一船又一船的银镜运往日本。 然而,因为银镜乃易碎品,保存起来较为困难,再加上飘洋过海的货运成本,使得当银镜登陆日本岛屿时,那价格都贵到天上去了! 此外,那愈演愈烈的尊攘运动也进一步地抬高了其价格。 其他地方暂且不论,但在已然沦为尊攘运动的最前线的京畿地带,尊攘志士们四处狩猎“国贼”。 凡是兜售西洋商品的商人,都会被他们扣上“国贼”的大帽子,轻则被砸店铺,重则丢掉脑袋。 出于此故,在整个京畿地带,只要是有西洋标签的商品都很难光明正大地摆上货架。 平心而论,从这一方面来讲,尊攘运动具备一定的反帝国主义的积极意义。 尊攘志士们对西洋货的强烈抵制,在无形中增大了银镜的售卖成本。 于是乎,便如紫阳今日所说的,她的那面不到巴掌大的西洋银镜,若是拿到市场上卖,绝对能卖出3、40两金的高价。 毋庸置疑……银镜隐藏着巨大的商业潜力!同时还是无人涉足的“蓝海行业”! 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漂亮且清晰的镜子。 镜子并非离了它就过不下去的生活必需品。 其属性注定了只有摆脱生存压力的中上层阶级,才具备使用镜子的需求……而这正是青登想要的! 赚穷人的钱,非青登所欲也。 在官府、地方士绅的层层盘剥下,如今的日本底层百姓早已是一穷二白,近年来不断频发的农民起义便是最佳的佐证。 从他们身上挣钱,就跟在石头上刮油一样,任凭你再怎么使劲儿,也刮不出几两油来。 谁有钱就赚谁的! 遍观整片京畿,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了。 尤其是大坂! 坐享“天下厨房”、“商都”等美誉的大坂,聚集了众多腰缠万贯的大富豪。 要赚就赚他们的钱! 镜子实乃最理想的、最如青登所愿的商品。 若能批量生产银镜,那么毫无疑问——他将独占全日本的镜子行业! 从此以后,新选组的军费还叫个事儿吗? 届时,他可能连造军舰的钱都有了! 银镜的制作方法……或者说“银镜反应”的难易度,也就“中学化学实验”的水平。 在现代,随便找家重点中学的化学实操室,都能找齐该实验所需的各项材料并轻松完成该实验。 只不过,中学的化学知识……其对青登而言,已是尘封在大脑深处的古老记忆…… 所幸的是,前世的青登一直是成绩优异的高材生。 别小瞧高材生的含金量啊! 虽然具体的细节已然模糊,但大体的内容和重要的部分,他仍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一处幸运的地方,那便是制作银镜所需的4种化学物质——葡萄糖、氢氧化纳、氢氧化铵溶液、硝酸银——都能从随处可见的民用品中制取。 在与紫阳告别后,青登领着木下舞跑遍了京都和伏见的大半个市场,总算是将所需的材料、设备都给买齐了。 用玉米和土豆中所含的淀粉制取葡萄糖。在100度下用0.25%-0.5%浓度的稀盐酸使玉米和土豆中所含的淀粉发生水解反应,生成葡萄糖的水溶液,经浓缩后便可得到葡萄糖晶体。 在国门洞开后,玉米和土豆都已出现在日本的各大城町的菜市场里,所以这两种蔬菜并不难买到。 氢氧化纳[NaOH]俗称“火碱”。早在古时便有制作火碱的土法。盖房子使用的熟石灰的成分是氢氧化钙[Ca(OH)?],把它和纯碱[Na2CO3]的溶液混合,过滤掉固体,然后蒸发提纯,就可以得到火碱。 氢氧化铵[NH3·H2O]溶液就是氨水。往尿液中加入碱,加热反应后生成氨气,再将其溶于水变成制出氨水。 至于硝酸银则需要用到干馏硝石。先用干馏硝石得到硝酸,做出硝酸以后立刻将其放进银器,便可制成硝酸银。 从理论上来讲,只要程序正确并且手脚麻利,仅需半个小时就能做出一面银镜! 当然,上述所言,始终是理论。 理论讲得再漂亮也是虚的。 若想将这些理论落实为真切的金山银山,还是得靠自己的双手去逐渐摸索! “呼……” 青登长出一口气,然后目光坚毅地从怀里抽出束袖带,扎紧两袖。 “上吧!” 他点亮烛灯,埋首案前。 “叮叮咚咚”的瓶罐敲击声,响个不停。 …… …… 约莫2小时后—— “可恶!尿液不够啊!” 青登以“rz”的姿势趴在地上。 他所选择的第一个实验目标,是制取氨水。 没承想,才刚起步就碰了个钉子。 制取氨水需要用到尿液。 此项材料应该是最易得的,青登直接自取自用。 然而,兴许是设备不够精良的缘故吧——因为难以买到试管、滴管等专业的实验器材,所以只能用锅碗瓢盆来凑活着用了——忙活了好一阵子,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 不仅没能成功制出氨水,而且还将好不容易存下来的尿液给用光了。 尽管很遗憾,但实验还是要继续进行的。 青登一边站起身,一边念念有词: “得去寻找新的尿液……” 这般嘟囔过后,一张张熟悉的面庞从其脑海中掠过。 近藤勇、土方岁三、永仓新八、斋藤一、井上源三郎…… 才刚回忆了5张脸,他就跟发了噩梦似的,脸色“唰”地一白,身子猛打了几个哆嗦。 不是他嫌弃兄弟啊……可是……可是……他真的不想接触这些人的尿! “既然不愿拜托他们,那就只能……” 青登才呢喃到一半便沉默了下来,眉宇间流溢着难以言喻的古怪情绪。 烛光打在他的身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幽幽的、深邃的身影…… …… …… 翌日—— 文久三年(1863),2月25日,清晨——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驻所—— “哈哈哈~~~!” 总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只见她半闭着惺忪的睡眼,身形晃晃悠悠,走着“Z”字形,像极了喝醉的酒鬼, 这是她的老毛病了——“起床呆”很严重。 忽然间,便听“嘭”的一声响……因为行进路线摇摆得厉害,所以她的脑袋不慎撞上走廊的墙壁。 从音量听来,力度还蛮大的。 然而,她仅搓揉了几下挨撞的部位,便像个没事人似的,接着像游魂一样,继续朝厕所的方向飘去。 这个时候,青登的声音倏地自其身后响起。 “小司。” “嗯……?哦……是吉君(橘君)呀……爪呀(早安)……” 因为神智尚未恢复完全,所以她讲起话来含糊不清。 “小司,你现在是要去解手吗?” “……” “……” 突如其来的劲爆发问,令得对方猛然睁大双目,眸光霎时变得清明不少。 “是的,我正要去解手……橘君,你问这个做什么?你现在是有什么很占时间的要事须委托给我吗?” “这个嘛……确实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拜托你,但并不耗你的时间,是一件你在解手时就能顺手完成的小事,只不过……怎么说呢……” 青登支支吾吾,目光躲闪。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人。 因此,仅踌躇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快声道: “小司,可以把你的尿给我吗?” “……” “……” 沉默降临在青登和总司之间。 这一瞬间,仿佛连地上的蚂蚁走动声都变得响亮如雷。 大约五秒后,惊愕化为声音。 “……橘君,你的脑袋还好吗?” 总司的眼神像是看见不妙的东西。 残存在其意识中的睡意彻底消散。 她探出手掌,摸了摸青登的额头。 “没有发烧啊……这一大清早的,你在说什么癫话呢?” “我没有生病,更没有发癫,我是很认真的。” “还说你没有发癫?你这不是病得不轻了吗?” “都说了,我没有发癫。小司,我……不,新选组需要你的尿。” “你的话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好吧,那我姑且问一下好了,你要我的尿来做什么?” “赚钱。” “我的尿是要怎么拿来赚钱啊?!” 吼毕,抓狂的总司红着脸,伸手掖紧腰带。 “此事涉关机密,暂时还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总之,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尿!” 说罢,青登伸出双手,抓住总司的两肩,表情认真且诚恳。 望着对方的如此神态,少女的表情出现了动摇。 但是,仅弹指的功夫,其理智便重新占据高地。 “走、走开!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好说话,所以不论提出多么离谱的要求,我都会乖乖答应呀?” 总司死死地掖紧腰带,力度之大,连骨节都泛白了。 “总而言之,我是绝对不会将我的……我的……我的这个什么给你的!” …… …… 十来天后—— 文久三年(1863),3月10日—— 京都,某地—— “呐,你有没有觉得橘先生最近好奇怪哦。” 原田左之助向其身旁的永仓新八搭话道。 永仓新八点了点头,符合道: “嗯,确实是有些怪异。” 5天前,新选组正式开启“日常巡逻”。 每天都有至少3支番队上街巡逻,逮捕或斩杀不法分子和可疑人员。 在新选组的队士们的眼里,巡街的日子无疑是假期一般的存在——只有在上街巡逻的时候,才不需要训练。 今日负责巡逻的队伍,是永仓新八的二番队、井上源三郎的六番队、原田左之助的十番队。 天空刚翻鱼肚白,三人便领着各自的队伍,英姿飒爽地跨出驻所的大门。 “一夜间消灭楠木组”的丰硕功绩,使得新选组在京都的威望大涨。 虽然还不足以震慑萨摩、长州等各大势力,但小鱼小虾们肯定是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作乱了,京都的治安环境大为好转。 相对的,新选组的日常巡逻也变成了平淡的“武装游行”。 在京都的大街小巷逛上一整天也碰不着一件像样的案子、一个值得注意的可疑人物。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三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原田左之助:“橘先生最近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叮叮咚咚’的不知在捣鼓些什么。源叔,有没有什么内情可以透露一下?” 井上源三郎苦笑一声。 “我也不太清楚啊……我也很在意橘君近期的怪异举止,所以就在前两天,我找上总司,向她询问此事,然而她也表示不清楚。” 话音未落,他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一顿。 “说起来……总司最近也很奇怪。” 他的这句话,顿时引起永仓新八和原田左之助的注意: 二人异口同声地反问道: “哦?他怎么了?”*2 “我近来总是瞧见她鬼鬼祟祟地将一罐不知装着啥玩意的瓷壶交给青登。在递交此壶时,她就像是做贼一样,左看一看,右瞧一瞧,表情还很僵硬,跟赴刑场似的。” ******* ******* 经过豹豹子的不懈努力,总算是成功将今日的更新时间改善一些了!(流泪豹豹头.jpg) PS:在写完这章后,豹豹子不禁自问:写出这种逆天剧情的我,脑瓜子还正常吗? 能在得知“氨水的制取需要用到尿液”的这一知识点后,便能迅速想出这样的逆天剧情……豹豹子果然是天才!(豹憨.jpg) 第118章 青登:“总司!这是用你的尿做成的镜子!”【4400】 “唔……” 听完井上源三郎的阐述后,原田左之助沉吟着。 少顷,他口中嘟囔: “有古怪……” 同一时间,永仓新八亦在呢喃: “我猜……不,我敢肯定!总司一定知道些什么!” 话音甫落,他便转头望向井上源三郎。 “源叔,你有去问过总司他交给橘先生的那罐瓷壶里装着什么东西吗?” 井上源三郎苦笑一声: “我哪敢去问哟!总司当时的那副模样,摆明了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与青登的这组‘秘密交易’!若是让她知道我目睹了她与青登的交易全过程,她搞不好会生气的!” 永仓新八面露憾色地轻叹了口气: “这样啊……说得也是啊,这种问题确实是不好直接当面问人家……” 这个时候,原田左之助倏地摆了摆手。 “算啦!咱们还是别操心那么多了!” “橘先生和总司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还不了解吗?” “橘先生文武双全,从不做无用之事!” “他既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同时又不想让我们知道他在捣鼓些什么,肯定有他的道理所在!” “咱们还是一如既往地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乖乖干活,然后安安静静地等着吧!” “我有一种预感——橘先生现在正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永仓新八听罢,沉默了下来,随后轻轻颔首: “嗯……说得也是。” 井上源三郎也跟着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短暂的闲聊结束后,暂时找不到新话题的三人默默前行,按部就班地执行着巡逻的任务。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便听见前方传来急促的、由远及近的足音——2名二番队的队士一左一右地控住一位衣衫破旧的年轻武士,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他们快速奔来。 “永仓队长!我们在二条城的附近发现一员鬼鬼祟祟的可疑分子!我们已将他押来了!” 说着,这两名队士使上一股狠劲儿,迫使被他们所控住的这位年轻武士跪倒在地。 这人约莫30来岁的年纪,相貌平平,头发脏乱,面庞黑漆漆的,就连其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尘土和污垢。 双膝刚一触地,他就神色慌张地高声道: “等一下!请听在下解释!在下绝非可疑人员!在下之所以在二条城徘徊,是有很合理的原因的!” 他的口音很重,某些发音乍听起来甚至不像是日语。 永仓新八和井上源三郎费了老大劲儿,才总算是听懂这人在说啥。 反倒是原田左之助,并没有因此人的口音而露出费解的表情,反倒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物事似的,面露讶色。 “咦?听你的口音……你是土佐人?” 这一句问话,原田左之助是以其老家(伊予松山藩)的方言来说出的。 年轻武士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如捣蒜: “是的是的!我是土佐人!” 土佐——即土佐藩,正式称呼是高知藩,领主是山内氏,石高24万,乃西日本最强大的藩国之一。 原田左之助露齿一笑 “啊哈!那咱俩算是半个老乡了!我是伊予松山藩出身!” 土佐藩和伊予松山藩都坐落在四国大岛上。 前者位于四国大岛的南侧,东临太平洋;后者位于四国大岛的北侧,西接濑户内海,双方算是邻居。 原田左之助扫动视线,粗略地打量了对方几番。 “从你的穿着打扮来看,你是乡士吧?” 年轻武士讪讪地笑了笑: “不……不是……在下比乡士还不如……在下是地下浪人……” 永仓新八侧过脑袋,朝原田左之助投去疑惑的眼神。 “左之助,乡士是什么?地下浪人又是什么?” 原田左之助干笑了几声: “啊哈哈……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简单来说,乡士和地下浪人是土佐藩的特殊阶层。” 在思索了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土佐藩一带过去在战国时代末期是由长宗我部氏所统治。 庆长5年(1600),决定天下是姓丰臣还是姓德川的关原之战,长宗我部盛亲以西军身份参战。 西军惨败后,长宗我部盛亲遭贬并去除领主身份,其领土改由山内一丰接替。 说起这个山内一丰,他堪称“战国时代的横跳王”、“‘站队学’的集大成者”。 他本是身份卑贱的浪人,既无过人的文韬,又无非凡的武略。 不论是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只是一个能力平平的庸人。 然而,他硬是凭着炉火纯青的“横跳功夫”以及一个千古无双的好老婆,先后历仕牧村氏、山冈氏、织田氏、丰臣氏、德川氏五朝,完成了阶级的大跨越,一飞冲天成为坐拥24万石土地的大领主。 关原合战前夕,敏锐的山内一丰预料到天下即将再度易主,开始寻找值得自己依附的强者。 他当时已是被分封于远江国的挂川城、享有6万石领地的大名。 他预见当今之世,只有德川家康具备“智﹑仁﹑勇三德”,于是毅然抛弃旧主丰臣氏,投奔德川氏。 是时,他的妻子——“日本历史上最强的贤内助之一”千代——正作为人质被扣留在京都。 西军派人威胁千代,逼迫她致书一丰,劝他投奔西军。 千代为了丈夫的前途,置生死于不顾,假装应允,写劝书给一封,同时冒险附上自己的家书一封,内容大致是劝一丰依附家康,收藏在斗笠的细绳中。 这就是有名的“笠の绪の文”。 山内一丰收到信件后,将之原封不动地交给德川家康,一并交给德川家康的还有其全部领地。 德川家康见状,大为感动,赞扬山内一丰的忠节“犹如树木的中心”,其它众人只是“枝叶而已”。 就这样,凭着大胆且恰到好处的“舔”,山内一丰赢得了德川家康的欢心。 之后,山内一丰在关原合战中并无出众的表现,可以说是寸功未得。 但因为千代的信,以及山内一丰向德川家康交出信件和领地的这两个动作,德川家康还是给了他顶格的封赏——从远江的挂川移封至四国的土佐,领土石高翻了四番,从6万石升为24万石! 关原之战后的第二年,山内一丰正式到土佐入国。 他初到陌生的土地,是个没有威望的领主。 旧领主长宗我部在土佐一带的旧家臣依旧依恋着旧主。 再加上山内一丰并无卓越的个人魅力,纯凭“站队”和“舔”来获取功名,这就更让长宗我部的遗臣们无法对他信服了。 他们对一丰阳奉阴违,只是貌为恭顺而已。 早在一丰入国之前,他们就煽动一揆,以抵制一丰入国。 后来,一丰派遣其弟山内康丰展开残酷的镇压,270多人被斩首。 一揆被镇压之后,一丰为了建立自己在土佐的绝对统治权威,开始人为地制造阶级矛盾。 他将与他一起入国的“山内派武士”设为“上士”,将长宗我部的遗臣们设为“乡士”。 这二者之间还有一个名为“白札乡士”的过渡阶级,类似于“准上士”。 乡士的身份可以买卖,但上士与其他阶级之间却是壁垒森严。 在山内一丰的精心设计下,上士享有崇高的地位、诸多的特权,至于乡士则遭受疯狂的打压。 乡士们所受到的歧视待遇包括且不限于:不能穿木屐;雨天时不能打伞;遇到上士时须让路且行礼;不能穿好衣裳……等等。 至于“地下浪人”,则是指卖掉乡士身份的人。 “地下浪人”仍旧可以称姓佩刀,但他们的户籍已不是武士,而是平民。 在向永仓新八和井上源三郎解释完啥是乡士和地下浪人后,原田左之助的视线落回年轻武士的身上。 “兄弟,看在咱俩算是半个老乡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 “快说说吧,你为何要在二条城的附近鬼鬼祟祟地徘徊?” “这地儿可不容许闲杂人等随意窥探哦!” 在现实压力的逼迫下,德川家茂已决意亲赴京都,当面与朝廷协商攘夷事宜。 虽然具体的动身时间尚未定下,但已确定就在本年的春季。 这是自三代将军德川家光(1604-1651)以来,幕府将军的首次上京……倒幕势力是否会趁此机会搞事,谁也说不准。 其他人也就罢了,可德川家茂……青登一直视他为自己的好友。 哪怕只是出于友情,青登也绝不会容许德川家茂的生命受到威胁! 因此,早在数日之前,他就下达了严令:不遗余力地搜查京都内外! 若是遇见可疑分子和不法分子,直接拿下。 若是对方抗令不从,可以使用暴力,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送其归西。 先斩后奏,将权特许——这就是新选组! 在青登的严令下,新选组的队士们无不绷紧神经,不敢有丝毫懈怠地认真执行每日的巡逻任务。 二条城乃幕府将军在京都的行宫,是幕府的权力象征。 这座富含特殊意义的城堡,自然是重点监防地区。 在这样的节骨眼里,一个外乡人一边在二条城附近徘徊,一边伸长脖颈往城堡内窥看……简直是将大写的“可疑”贴在自个儿的身上! 所以,也不怪得这两位二番队的队士将他拿下。 眼见原田左之助愿意听自己解释,年轻武士忙不迭儿地快声道: “大人,在下乃土佐藩安艺郡井口村的一个地下浪人。” “家境寒微,无缘仕途,只能靠卖鸟笼为生。” “不过,在下虽是卑贱之身,却也心怀凌云之志!” “为了增长见闻,在下向藩府请了短假以游历四方!” “今日是在下首次踏足京都。” “二条城之宏伟,实在是令在下赞叹不已!” “在下一不留神间看入了迷,等回过神来时,已被这二位壮士擒住。” “再然后,我便被带到这儿来了!” 此人的口才甚佳。 不仅声音洪亮,口条利索,仅用三言两语就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嘴还很甜,将逮捕他的两位壮士夸赞为勇士。 听见对方这么给面子,负责制住他的那2位队士都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力道。 原田左之助咧了咧嘴: “你的嘴皮子挺厉害的呀!你说不定有做说客的天分!” 年轻武士的言辞很是诚恳。 观其相貌,听其解释……从各个方面来看,他都不像是坏事。 但是,就这么放了他,又未免显得草率。 于是乎,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和井上源三郎的脑袋挨到一块儿,交头接耳,商议对此人的处置。 永仓新八:“你们怎么看?如何处置此人?” 原田左之助:“我的直觉告诉我:此人没有撒谎,他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井上源三郎:“原田君,你想把他放了?” 原田左之助:“当然不是,我的脑瓜子虽不灵光,但也没有蠢到仅凭几句话就信任某人。” 永仓新八:“既然如此,那就先将其带回驻所吧,等确认此人真白后再放了他也不迟。” 井上源三郎:“嗯,就这么办吧。” 达成共同意见后,原田左之助转回身: “最近是敏感时期,万不可大意,所以我们决定先带你回新选组驻所,等确定你是清白之身后再放你自由,你可有异议?” 年轻武士忙不迭地点头。 “没有!我愿意遵从你们的一切安排!” 原田左之助点了点头,送给对方一股“不错,算你识时务”的赞赏眼波。 随后,他走上前,亲手将对方扶起身。 “说起来,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你叫啥?” 年轻武士朗声道: “我叫——” …… ……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驻所—— 总司无所事事地躺在缘廊上,双手枕在脑后,优哉游哉地晒着太阳。 忽然间,伴随着一串迅疾的足音,青登的声音倏地传来: “小司!” 瞬间……真的是在这一瞬之间,总司猛打了个几个寒颤,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 望着满面喜色地朝她走来的青登,总司一脸不善。 “橘君,我事先声明,我……我……” 总司的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我已经……没法给你了哦。” 青登哈哈一笑。 “放心!我这次是来给你看个好东西的!” 说着,他伸手探怀,摸出一件小巧的物事,递给对方。 总司伸手接过,定睛一瞧——表情顿时被强烈的惊喜所支配。 “哇!好漂亮的镜子!” 青登的脸上挂出愉快的表情,微翘的嘴角构成打鬼主意的坏心眼笑容。 “厉害吧?小司,这是用你的尿做成的镜子哦……” 他的话还未说完,总司便面无表情地举高手中的银镜,作势把它摔出。 ******* ******* 到月末啦!而且还是双倍月票时间!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土佐人、地下浪人……想必应有不少书友猜出此人是谁了吧? 第119章 “三菱集团创始人”岩崎弥太郎!【4500】 “等等!不要!” 青登的神情突变,颊间的血色轰然退散。 这可是他不眠不休,花了好大的力气,奋战十多日才总算制成的宝贵银镜。 若是被总司摔碎了,那他可真是要欲哭无泪了! 好在总司只是做做样子。 在将银镜高举后,她并没有将其掷下。 只不过,她仍将这面银镜紧攥在手,并朝青登投去凶恶的眼神。 青登见状,忙不迭地快声道: “我是开玩笑的!只是在逗你玩而已!你想想看,人的尿液是不可能做成镜子的吧?” 随着青登的话音落下,总司的面部线条逐渐缓和下来。 确实,人的尿怎么可能做成镜子呢……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真是的……不要再开这么恶劣的玩笑了……” 她一边埋怨,一边没好气地剐了青登一眼。 ——其实并没有开玩笑。 青登默默地在心里这般暗道。 在吸取了先前的教训和经验后,他先后进行了数次尝试,总算是顺利地用总司所提供的尿液提取出氨水,进而再成功实现“银镜反应”,制出银镜。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面银镜的原材料之一,确实是总司的尿…… 然而……根据目前的状况、总司的反应,这份真相肯定是不能再说出口了,只能任其烂在肚子里了…… 在解除完“误会”后,总司的视线落回至掌中的银镜上。 她睁大眼睛,仔细端详。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的眸中闪烁出不敢置信的光采,难以自抑的惊奇之色自其颊间涌现。 “好厉害的镜子呀!连脸上的细密绒毛都能照得一清二楚!” 她停了一停,随后换上调侃的语气: “这可能是我打娘胎以来,首次看清自己的脸蛋!” 总司的这句话,并不完全是在开玩笑。 铜镜与银镜之间的差别……好比从720P的清晰度跨越至1080P的清晰度! 质量再好、打磨得再光亮的铜镜,因材质所限,始终是无法与银镜相提并论的。 总司虽是女扮男装的假小子,但她的内在始终是个大姑娘,她也会像普通女孩那样爱美。 但凡是抱有爱美之心的女孩,都没法拒绝这种清澈透明、晶莹剔透、能将自己的脸蛋和身形清晰照出的镜子! 总司爱不释手地反复把玩银镜,眼睛、鼻梁、头发……望着镜中的每一处细节,她的嘴角挂出憨憨的笑意。 “橘君,你最近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该不会就是为了捣鼓这面镜子吧?” 青登莞尔,轻轻点头。 在将自己关进“研究室”,正式开启银镜的研发工作后,他算是将“睡神”、“神脑+9”等天赋给发挥至极限了! 因为有“神脑+9”的加持,所以他即使是三天三夜不睡觉也没有关系。 于是乎,他没日没夜地埋首案前。所谓的“昼夜颠倒”,不外如是。 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天赋“夜视”使得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环境里也能正常视物。 因此,除非是展开精细作业,否则他都是不点蜡烛的,就这么摸黑工作。 饿了就随便吃点东西。 累了就躺到榻榻米上小睡片刻。 天赋“睡神”实乃“最适合卷王的天赋”。 在闭上眼后,少则小半个时辰,多则2个时辰,青登就能精神饱满地继续投身到工作中去。 十几天下来,他的睡眠总时长还不足15个小时! 如此可怕的工作强度,饶是身体已被系统改造成变种人的青登也不禁感到有些吃不消。 所幸……他的辛劳并没有白费——他总算是成功做出银镜了! “银镜反应”本就是操作简单的化学实验。 青登这些天的研究……与其说是“研究”,倒不如说是查漏补缺,填补自己遗忘的细节内容。 毕竟,现在已是1863年了。 他是在1860年的1月穿越到这个世界。 粗略算来,他已在这个世界生活了3年之久。 换作现代的绝大多数的大学生,恐怕只是过一个暑假,就能将中学的知识给忘掉个七七八八。 青登能够记住最重要的知识内容,仅仅只是遗忘部分细节,就已很是不易。 而且,落后简陋的器材设施也限制了他的发挥。 经过反复的试错后,好歹是将“失落的知识”给一点点地重拾回来了。 只要流程弄明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他前后仅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将一面普通的玻璃变为靓丽的银镜! 若是手脚再麻利点的话,完全能进一步地压缩制作时间。 “小司,咱们以后就靠这镜子过活了!” “靠这镜子过活?什么意思?” 现在已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青登直接将他的“成为镜子大亨”的计划,言简意赅地告知给总司。 “原来如此……卖镜子吗……” 总司的眼睛一亮。 “如果是卖这种既漂亮又清晰的镜子,那还真有办法赚大钱!” 即使是对时下的商业市场毫不了解的总司,也知道这面小小的镜子隐藏着多么巨大的商机! “橘君,这种镜子能量产吗?” “当然能!制作程序并不复杂,成本也不高,只不过……我现在陷入新的难题了。” “难题?什么难题?” 青登“唉”地轻叹了口气,面上泛出苦涩的神情。 “咱们缺乏精通商道的人才啊……” “商界的门门道道可多了,并不是囤积奇货便可高枕无忧的。” “要想获得商业上的巨大成功,敏锐的眼光、大胆的魄力、合理的经营手段,缺一不可。” “接下来,我打算设立一个商会,委派一员熟谙商事的可靠亲信来掌管此商会,全权负责银镜的制售。” “商会名字……就暂且定为‘新选商会’吧!” “然而,很遗憾……咱们现在不缺乏一骑当千的猛将,也不缺乏足智多谋的智者,但百伶百俐的商士却是一个也没有……” 说完,青登又轻叹了一口气。 创业有多艰难? 哪怕是用“九死一生”去形容,都显得程度太轻而不当! 从古至今,凡是能在商业上取得显赫成就的人,无不是人中龙凤。 甚至就连那些看起来是借助风力扶摇直上的“风口上的猪”,也多半身负常人所不具备的优秀才能。 遍观新选组上下,对商道颇有研究、拥有一定的商业知识的人……恐怕也就只有木下舞了。 木下舞是葫芦屋的少主、富可敌国的朱门绣户之后。 她本人也亲口说了:在奶奶的耳濡目染之下,她对商道颇有心得。 此外,她还在桐生老板的手下历练了几年,有着相当丰富的基层经验。 从各个方面来看,她似乎都是新选商会会长的不二人选。 但是…… 怎么说呢…… 让木下舞来担任新选商会的会长…… 这跟让总司担任新选组的财务室室长有何区别? 大可让她提些建议,至于真让她上手实操……那还是算了吧! 况且,退一步来讲,青登已打算让木下舞担任新选组的谍报机关(九番队)的总指挥。 在此情况下,实在是不便让她身兼二职。 听完青登的诉苦后,总司陷入短暂的沉思。 “说得也是呀,得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啊!不如让土方先生来试一下吧!土方先生说不定能胜任此职!” “土方?为什么?” 总司嘻嘻一笑: “土方先生以前不是做过卖药郎吗?他姑且也算是半个商人了!关于如何卖东西,他应该很有心得!” 青登听罢,顿时露出“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的无奈表情。 在成为试卫馆的一员之前,土方岁三做过许多工作。 11岁时,他在江户上野的“松坂屋和服店”当学徒,但不久即因和前辈争执而返回老家日野。 17岁时,他又去和服店工作,这次的工作地点是江户传马町,然后又是因为与上司不和而回到老家。 之后,他以其家相传的秘方伤药“石田散药”四处行商,当起了卖药郎。 石田散药的原料是多摩川的支流浅川上生长的牛革草。 根据土方岁三的介绍,此药须和烫热的日本酒一起服用,对接骨和跌打损伤、扭伤、肌肉痛、刀伤等有效。 在加入试卫馆并定居在此后,土方岁三就将家中囤积的所有石田散药一并带到试卫馆来。 每当试卫馆中有谁受伤了,土方岁三都会十分热情地奔至其面前,掏出他的石田散药: “快!快来试试我家的独门秘方!保证药到病除!” 虽然土方岁三将此药的功效吹得神乎其神,仿佛只要用上此药,即使是断成两截的肢体也能接回来。 但经过青登的亲身体验……他断定:此药的性质就和“天公将军”张角的符水一样。 治好了是这副药和我这个药师牛逼! 治不好是你的信仰不够虔诚! 青登强烈怀疑:土方岁三之所以这么热情地推荐他人使用此药,纯粹只是为了赶紧将这些屁用没有的破烂玩意儿给尽快处理掉而已。 仅仅只是因为土方岁三曾干过一阵子的卖药郎,就将至关重要的商会托付给他……这未免太过儿戏了。 青登摊了摊手: “算啦,‘寻找新选商会的会长’的这一事儿,就暂且留到之后再说吧。” 说罢,他转过头,望了眼户外的天色。 虽然太阳尚未升至天空的至高点,但时间已经不早。 “小司,快到午饭时间了,要不要一起去外面吃个饭?我最近一直没有正经地吃过一餐饭,现在很怀念刚出锅的热腾腾的饭菜。” 面对青登的邀请,总司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哇!” …… …… 在换了身衣服后,青登和总司并肩走向驻所的大门。 就在气派的大门已近在咫尺的时候,青登倏地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他和总司相向而来。 “左之助!” 青登主动打招呼。 原田左之愣了一下,随后一脸惊讶地望向青登。 “咦?橘先生?你……你怎么出来了?” 你不在你的那间密室里“闭关”了吗——原田左之助的眼神将他所想表达的意思补充完整。 “因为目的已成,所以我也就出来了。” 以戏谑的语气这般说道后,青登侧过脑袋,望向紧跟在原田左之助身后的那位年轻武士。 只见此人的双手被麻绳紧缚住,两名队士一左一右地控制住他。 “左之助,这位是?” “哦,这人刚才在二条城附近鬼鬼祟祟地徘徊,所以被二番队的队士们给抓了。” “他说他是土佐人,为了增长见闻才来到京都旅行。” “虽然我觉得这人应该是清白的,但出于谨慎起见,我和新八、源叔一致同意:先将他带来驻所,等确认其身份后再放他自由。” “新八和源叔继续巡逻。” “我呢就亲自押他回来!” 青登听罢,轻轻颔首,递给原田左之助一个“不错,你们做得很好”的赞赏眼神。 “那、那个!恕在下斗胆!敢问阁下可是‘仁王’橘青登?” 突如其来的发问,使得青登的目光落向说话之人——即这位自土佐来的年轻武士。 他用力地咽了口唾沫,一脸期待地笔直注视青登。 “嗯,我就是橘青登。” 随着青登的话音落下,年轻武士的表情顿时被强烈的激动所支配。 在连做了数个深呼吸,按捺住澎湃的情绪后,他咧了咧嘴: “能够亲眼目睹仁王大人的尊荣,我的这趟‘京都之旅’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他依然注视着青登,但眼神发生了变化——眸光被强烈的景仰、羡慕所填满。 青登矜持地笑了笑,以示对对方的回应。 紧接着,青登下意识地打量了对方几眼。 这不细看便罢,一细看就不由自主地面露讶色。 尽管从外表上看,这位年轻武士的头发、面庞和衣服都脏兮兮的,寒碜得不行,但其身上却有一处格外显着的地方——他的眼睛格外有神。 双目有神……乍一看,这似乎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对于从基层小吏一路干到封疆大吏,交际范围涵盖各行各业,阅人无数的青登来说,他非常清楚:双目有神是一种多么难得、可贵的面相。 绝大多数人的眼神,要么是芒芒乎乎,要么就是混混沌沌。 ——眼神如此透亮的人……真的是久违了啊! 青登一时兴起,遂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青登的突然发问,令得对方一惊,眉宇间掠上紧张之色。 不过,他还是一字一顿、声如洪钟地朗声道: “回大人,在下岩崎弥太郎!” 青登眨巴了几下眼睛。 “……你说你叫什么?” “岩、岩崎弥太郎!” “……” 总司:“橘君?” 倏地沉默下来的青登,让总司、原田左之助和年轻武士……即岩崎弥太郎都无所适从了起来。 也不怪得青登突然做出这种怪诞之举。 因为……他的心绪被强烈的震惊冲垮了! 青登不懂日本历史。 对于日本的历史名人,他更是一无所知。 但是,“三菱集团创始人”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 三菱集团创始人——岩崎弥太郎! ******* ******* 今天已是12月30号,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昨天有很多书友猜测这位土佐人是坂本龙马……你们的历史不及格呀(豹憨.jpg),龙马可是富家子弟,才不是地下浪人。 第120章 青登和岩崎弥太郎的“隆中对”!【4500】 三菱——在现代,但凡是经常观看社会、经济新闻的人,肯定不会对这个巨人般的企业感到陌生。 它先以造船为主业,而后涉足采矿、银行、保险、仓储和贸易,随后又经营纸、钢铁、玻璃、电气设备、飞机、石油和房地产,在日本工业现代化的过程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其创始者便是一个名叫“岩崎弥太郎”的男人。 在穿越之前,青登曾在网上看过一个科普视频。 该视频详细介绍了日本19世纪时的两位商业奇才。 其一是被誉为“日本企业之父”、“日本金融之王”、“日本近代经济的领路人”、“日本资本主义之父”、“日本近代实业界之父”的涩泽荣一。 其二便是“三菱集团创始人”岩崎弥太郎。 虽然时间已很久远,但青登仍然记得那个视频的大致内容。 据其所述,岩崎弥太郎的一生是标准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岩崎弥太郎出身在一个贫苦之家。 他七代以前的祖先经过苦心经营,买下乡士的身份,使得岩崎家脱离了平民之籍。 但后来却家道中落,他的祖父不得不把乡士身份卖掉,岩崎家从此便被排斥于正规武士之外,成为地下浪人。 虽是家徒四壁的骡马跪族,但好在岩崎弥太郎的母亲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她为岩崎弥太郎的成长倾注了大量心血。 她与丈夫商量,将岩崎弥太郎送到其姨父家的私塾学习。 低贱的家格、卑微的身份,使得岩崎弥太郎从小就备受歧视和冷遇。 这些屈服、痛苦的下层生活的经历,培养了他不屈不挠、奋发图强的性格。 因此,在姨父的塾下学习时,他刻苦读书,深得姨父的器重。 不久后,岩崎弥太郎获得前往江户进修的机会。 在来到江户后,他受名师的提携,才学大有长进。 按照这个剧本发展,不出意外的话,岩崎弥太郎将成为学问深厚的大学者,实现人生的逆袭。 然而……硬核狠人的故事总是跌宕起伏的。 于是乎,岩崎弥太郎的人生轨迹就毫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就在岩崎弥太郎的求学之路一片顺遂的时候,他忽然收到消息:父亲岩崎弥次郎被构害入狱,从江户赶回家乡,为父亲鸣冤叫屈。 可他的控诉非但没有被接受,而且连旁听审判的资格也被剥夺了。 岩崎弥太郎难抑悲愤,便在奉行所的柱子上和外面的白墙壁上奋笔疾书,写道:“无贿不成官,罪由喜恶判”。 奉行所的官吏们恼羞成怒,便将他逮捕入狱。 至此,岩崎弥太郎的学业全毁,而且还成了有罪之身。 按照这个剧本发展,不出意外的话,岩崎弥太郎的一生将以骆驼祥子式的悲剧收尾。 然而,他的人生轨迹又毫不出意外的又出意外了。 在被奉行所的官吏们逮捕入狱后,岩崎弥太郎和一位擅长算术的樵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 樵夫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教岩崎弥太郎学会了算术。 岩崎弥太郎为此感激地对樵夫许下诺言:如果有一天他岩崎弥太郎成了天下巨富,将报以樵夫一大柜金子的谢礼。 他在牢狱中待了近一年才重获自由。 接下来的故事发展,青登就不记得了。 只知道在随后的岁月里,岩崎弥太郎凭借着在狱中学到的算术知识,以及自己的聪明伶俐、勤劳肯干,一点点地积累财富,慢慢地做大做强,最终集腋成裘,建立了偌大的三菱集团,真的成为了天下巨富。 至于他在富埒王侯之后,是否有如约赠送一大箱金子给樵夫,便是众说纷纭了。 ——他就是岩崎弥太郎? 青登不受控制地扫动视线,从头至脚地仔细打量对方。 穷酸的外表、不屈的眼神……这样的形象确实是很符合“心怀凌云之志的寒门子弟”的特征。 为了保险起见,青登决定再确认一下: “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做‘岩崎弥之助’?” 岩崎弥之助——三菱集团的二代目总裁。 岩崎弥太郎撑大嘴巴,错愕地望着青登,就像是听见了不可思议的咒语。 “没、没错!我确实有个名叫‘岩崎弥之助’的弟弟……仁王大人,请恕在下斗胆发问:您是怎么知道吾弟的名字的?” 因为太过惊讶,所以他讲起话来都变得没那么利索了。 “这种事情不重要。” 青登随口搪塞掉岩崎弥太郎的疑问。 嗵!嗵!嗵!嗵!嗵!嗵! 青登听见自己的心脏用力地跳动起来。 难以自抑的激动情绪就跟沸腾了似的,在他的四肢百骸里翻涌。 天赋“帝王之术”发动——他硬生生地将险些翘到天上的唇角给压了回去。 “三菱集团创始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这一瞬间,无数念头涌上青登的脑海,它们就像一根根毛线,互相交糅,彼此纠缠,最终集合成一团杂乱的毛线球。 “毛线球”旋转、紧缩,最终汇总成一句话——新选商会会长的最佳人选出现了! “总司,抱歉,今日的午饭我要缺席了。” 总司:“咦?” 未等总司提出疑问,青登就一边指着岩崎弥太郎,一边对原田左之助说道: “左之助,把他带到议事厅!马上!” 原田左之助/岩崎弥太郎:“咦?”*2 留下这道简短的命令后,青登转身向后,动作不带半分踌躇,大步流星地折回驻所府邸,脚跟扬起一连串的轻尘。 望着青登的渐行渐远的背影,总司等人面面相觑、目目相看——他们都在彼此的脸上发现浓郁的不解之色。 …… …… 新选组驻所,议事厅—— 岩崎弥太郎拘谨地跪坐在厅房的正中央,两腿夹紧,双肩高耸。 他望了望左手边的墙壁,接着又望了望右手边的窗户,最后定睛望向正前方——青登盘着双腿,以随性的姿态与他促膝对坐。 “岩崎君,不必紧张,放轻松,就当作是在自己家吧。” 说着,他露出和善的笑容。 然而,他的这句话并未起作用,反而还出现了反效果——只见对方的面部线条愈发僵硬。 岩崎弥太郎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深吸一口气: “仁王大人,请恕在下斗胆发问……您为何要单独召见在下?在下仅是一介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并无与您谈话的资格……” 青登微微一笑,不做应答,只默默地从怀里掏出那面他刚做好的银镜。 “岩崎君,请观此物。” 说着,他将银镜放到榻榻米上,然后往前一推,推至岩崎弥太郎的膝前。 就在这面银镜闯入其视界的同一瞬间,他猛地睁圆双眼,表情被强烈的震惊所支配。 “这个是……?!仁王大人,请问我能拿起来看吗?” 青登轻轻颔首,并比了个“请便”的手势。 得到青登的应允后,岩崎弥太郎忙不迭地捧起银镜,战战兢兢却又一丝不苟地仔细端详。 他这谨小慎微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见了,怕是会以为他正在观赏什么一触即碎的脆弱古董。 青登没有说话,给对方留足了反应、思考的时间。 直到3分多钟后,他才幽幽地说道: “岩崎君,如果我告诉你:我已掌握低成本地大批量制造此镜的手段。对此,你有何想法?” “什么?” 嘶嘶——的一声,岩崎弥太郎用力地倒抽了一大口凉气。 紧接着,他双目泛光地颤声道: “仁王大人,你得了一座金山啊!” 青登的眸光微凝。 “我得了一座金山?何出此言?” 兴许是心情太激动了吧,岩崎弥太郎也顾不上什么敬语、礼仪了。 他就跟挺机关枪似的,一股脑儿地快声道: “仁王大人,与笨重的铜镜相比,既漂亮又清晰的银镜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目前为止,只有西洋人能够制作银镜,我国的银镜全靠向外进口。” “出于此故,我国市场上的银镜价格都无比高昂。” “您若是掌握了低成本地大批量制作银镜的方法,就能将老旧的铜镜和西洋人的昂贵银镜都给挤出商铺的货架,独占全日本的镜子行业!” “这样一来,可不就是得了一座金山吗?” “别的地方不敢保证,唯独京畿地区是绝对不缺有钱人的!” “即使只在京畿范围内兜售此镜,也足以赚得盆满钵满!” 语毕,岩崎弥太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于是手忙脚乱地调整表情和坐姿,变回拘谨的模样。 青登的脸上无悲无喜。 “那么……如果我让你设法兜售此境,你会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来争取最大的利益?” 岩崎弥太郎怔了一怔。困惑与茫然……两种感情漂亮地混合在其面上。 下一息,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身子猛然僵住。 便在这时,青登适时补上的一席话,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 “岩崎君,你应该知道‘隆中对’的故事吧?现在,你就把我当成刘玄德,把自己当成诸葛孔明!” 青登的这番告示,已是赤裸裸的明示。 就在这一瞬间,岩崎弥太郎的嘴唇、双手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轻颤了起来。 始惊,再喜,后静——前后不过五次呼吸的时间,岩崎弥太郎就调整好了情绪。 镇定的神色在他脸上浮现。 思索的光采在其眸中流溢。 少顷,他定了定神,一字一顿地正色道: “若是让在下来全权负责此镜的兜售……在下会先赶制一批品质优越的上等货,免费赠送给只园的艺伎们和岛原的游女们!” “镜子的主要使用者是女人。” “而京都的女人们都喜欢模仿艺伎和游女的穿扮。” “只要艺伎和游女们都开始使用银镜,就能带动全京都的女人们使用银镜!” “拿下了只园和岛原,就拿下了京都。” “拿下了京都,就拿下了京畿。” “拿下了京畿,就拿下了全国!” “与此同时,斥重金雇佣瓦板商!分别发布两种内容的小报。” “一种是贬低我们的银镜,将其斥为连铜镜都不如的垃圾。” “另一种则是赞扬我们的银镜,将其赞为国家的骄傲。” “简单来说,就是人为制造争论!引发民众的关注!” “据在下的发现,‘争吵’是最引人注意的活动之一。” “即使是街上的两条狗吵架,也能吸引无数人前去围观。” “相比起干巴巴的宣传,‘瓦板小报上的骂战’更能引发民众的好奇心,进而在无形中达到宣传的目的。” “我们的银镜本就有着得天独厚的品质优势。” “经过‘艺伎和游女’与‘瓦板小报’的双管齐下,定能使我们的银镜的名气大振!” “如此一来,势必不愁销路!” 语毕,岩崎弥太郎必恭毕敬地垂下脑袋,静待青登的回应。 “……” “……” 听完岩崎弥太郎的讲解后,青登先是沉默以对。 然后…… “哼哼哼……” 低沉的笑声自其唇齿间泄出。 接着,笑声逐渐放大,最终变为欢悦却又不张扬的“哈哈哈”的大笑。 岩崎弥太郎一脸紧张地看着突然发笑的青登。 在笑得尽兴后,青登缓缓地站起身来。 “岩崎君,我就直说了——加入我的麾下吧!” “我准备设立一座直属于我的商会。” “该商会的职责就是赚钱以供给新选组的正常运作。” “我决定将你设为该商会的第一任会长。” “你可愿接下此重任?” 说罢,他朝岩崎弥太郎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朝上,仿佛要将对方拉起身似的。 “……” “……” 一时之间,只有沉默主宰了整个厅室。 落针可闻的寂然在两人之间累积。 岩崎弥太郎的嘴巴张成“O”形,眼神发直,目光茫然,就像是在凝望远方的虚空。 大约五秒后,震愕终于化为声音。 “欸……?咦咦?欸欸欸?!” 用“手足无措”来形容他刻下的反应,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青登提及“隆中对”一词时,岩崎弥太郎就隐约意识到有天大的机遇降临到其头上。 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机遇竟会如此巨大! “这、这这这……仁仁仁、仁王大人,您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像是那种会开这种无聊玩笑的人吗?” 岩崎弥太郎更加混乱了。 青登又补上一句: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把我当成刘玄德,把自己当成诸葛孔明——我看中了你的才能,所以想要重用你——就这么简单!” 青登说完了,厅室又一次被静谧包围。 四目对视——坚定的视线与木然的眸光在半空中游走。 便在这长久的寂然之中,岩崎弥太郎总算是产出了第一句话: “……能得仁王大人的器重,在下实在是三生有幸!” 他一边说,一边俯身叩首,以三指撑地。 “在下愿为大人效劳!唯大人马首是瞻!” “但是……但是……” 青登:“但是什么?” 岩崎弥太郎咬了咬牙: “恳请大人实现在下的一个心愿!” “此愿若成,从今往后,即使是为大人赴汤蹈火,在下亦在所不辞!” ******* ******* 今天是2023年的最后一天啦!豹豹子在此祝福各位书友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大家都要好好的!事业和爱情双丰收! 豹豹子拍个豹腹来助助兴——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拍打豹腹.jpg) 第121章 单刀赴会!独闯土佐勤王党!【6000】 “心愿?” 岩崎弥太郎咬了咬牙。 “是的!一个心愿!” 望着对方这无比庄重的架势,青登在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行吧,那就把你的心愿说来听听吧。” 获准开口的岩崎弥太郎,其眉间先是掠上一抹喜色,然后这抹喜色很快就被强烈的愤慨所替换。 “仁王大人,在下的父亲在8年前因受奸邪小人的陷害而成了戴罪之身!” “直至今日,奉行所仍未还吾父一个清白!” “恳请大人助在下一臂之力,使吾父恢复清白之身,并将在下及在下的一家老小的户籍迁至江户!” 说到这,大概是生怕青登误会了吧,岩崎弥太郎在停顿了一会儿后,快声解释道: “在下的心愿,唯有替吾父讨回一个公道!至于后者,绝非在下的一己之私!” “在下是藩人,除非获得藩府的特许或者直接脱藩,否则无法长时间地离开藩土!” “在下一日是土佐人,就一日无法为大人效劳!” “至于在下的家人们……目下的土佐藩已被一帮讲不通道理的狂人所挟持。” “家人是在下仅有的宝物!” “将家人扔在动荡不安的土佐藩……在下实在是于心不忍!” “唯有让家人们不再被困守在土佐,在下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鼎力辅佐大人!” 语毕,岩崎弥太郎将本已低垂的头颅给埋得更低了些许,额头紧贴榻榻米,仿佛要与其融为一体。 青登暗自思索着。 为父申冤;让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们获得更加自由、安全的身份……岩崎弥太郎所提的心愿,倒也相当合理。 事实上,青登若想起用岩崎弥太郎,确实是得设法解决他的户籍问题。 只要岩崎弥太郎的户籍仍在土佐,他势必会处处受限。 连出个远门都得向藩府申请……如此状况,还谈何为其所用? 替人弄来江户户口——这对青登来说,即使不说是轻而易举,也可说是易如反掌。 众所周知,青登现在在全日本范围内都算是小有名气,在幕府方面挺能说上话的。 出于曾在北番所工作过一段时间的缘故,青登和江户奉行所的官员们都挺熟的。 只要他修书一封,定会有无数人抢破头地帮他解决这个小忙。 但是,要想让岩崎一家摆脱藩土的束缚,首先得让土佐藩同意放人……而这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此外,使岩崎弥太郎的父亲恢复清白之身,也不是一件易事。 不论怎么讲,土佐藩始终是独立的地方势力。 现如今,各大藩国越来越不惧怕权威尽丧的幕府,以致于幕府及亲幕势力的话语权越来越弱。 仁王、京畿镇抚使的名头,只在关东地区有着较高的影响力。 换言之——出了幕府的势力范围,青登的面子就没那么好使了。 倘若土佐方面不愿配合,那青登这边也不好做。 他与土佐藩素无来往,缺少相应的人脉。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很难对土佐藩提出要求,一个不好就有干涉他国内政之嫌,进而上升至麻烦的外交问题。 正当青登兀自思考着如何有效且体面地替岩崎弥太郎实现其心愿时……对方看穿了他的顾虑所在。 只见岩崎弥太郎悄悄地扬起视线,偷瞄着青登的表情。 少顷,他在犹豫了一会儿后,高声道: “仁王大人!土佐勤王党盟主武市半平太眼下就在京都!” “武市半平太是土佐藩的尊攘志士们的领袖!他目前在土佐藩有着举足轻重的崇高地位!” “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帮助,在下的心愿便不值一提了!” 青登挑了下眉,细声嘟囔: “武市半平太?” 他思索了一下,随后很快想起此人乃何许人也。 其来头……还得从土佐藩近年来的历史开始讲起。 土佐藩坐拥24万的广阔领土,乃西日本最强大、最具影响力的藩国之一……如此体量,注定了它不可能在“西方入侵”的这场惊天巨变中独善其身。 “黑船事件”爆发时,土佐藩的当政者是第15代藩主山内容堂,其本名为山内丰信,生于文政10年(1827),现年37岁,“容堂”是他的别号。 当他荣登藩主大位的时候[嘉永2年(1849)],年纪不过22岁。 虽很年轻,可其眼界却着实不浅。 面对因国门洞开而衍生出来的一系列错综复杂之形势,他决心展开藩政改革,增强土佐的国力。 为此,他起用了一位名叫“吉田东洋”的开明派政客。 吉田东洋,生于文化13年(1816),嘉永6年(1853年)7月,被山内容堂提拔,12月作为参政大力倡导藩政改革。 此人精通汉学、洋学,对西方文明的了解比闭塞保守的攘夷主义者要深厚得多。 他认为拒绝全球化、排斥西方完全是脑子进水的腐儒空论。 一言以蔽之——吉田东洋主张开港通商,学习世界先进文化,强大自身,然后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他把破除门第、殖产兴业、军制改革、建国贸易等,富国强兵作为目的改革。 就政治立场而言,吉田东洋是坚定的佐幕派。 在他看来,尊王攘夷实乃荒诞不经、不值一驳的谬论。 吉田东洋熟知日本历史,所以他心里很清楚:京都朝廷早就在武家崛起的岁月中彻底丧失了领导权威和执政能力。 那深居在御所中的天皇,现在无非为名义上的神道大祭司,一个精神象征罢了。 到目下,长州等势力高喊尊王,私下里的政治目的是要用树立天皇为天下共主的名目,来掩饰他们企图将事态推进到打倒幕府,重新分配权力的野心。 出于对这些野心家的不信任,尤其是认定京都朝廷根本不具备领导国家的能力,吉田东洋和其他佐幕者一样,对尊王攘夷的观念嗤之以鼻,认为所谓的尊王攘夷不过是望天打卦、坐而论道、误国误民! 而这,便与武市半平太的观念产生冲突了。 武市半平太,生于文政12年(1829),讳小楯,通称半平太,别号瑞山,身份阶级是夹在上士和乡士之间的白札乡士。 在等级制度无比森严的土佐藩,白札乡士的地位和待遇虽比乡士要稍好一些,但就总体而言,它仍然是备受上士歧视和压迫的下等阶级。 尽管身份卑微,但武市半平太硬是凭着惊人的毅力和过人的才华,取得了瞩目的成就。 论文,他精通汉学、国学、水户学等诸多学问, 论武,他师从江户三大道场之一的桃井道场并且取得塾头的地位,乃一流的镜心明智流剑客。 除了文武双全之外,他还很擅长和歌、绘画,尤擅美人画。 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位仪表堂堂的美男子,皮肤白皙,相貌英俊,体格强健,据说他的身高超过180cm。 嘉永2年(1849),他在高知城(土佐藩的首都)的新町开设了一间专门面向藩内的白札乡士和乡士的剑术道场。 在传授剑术之余,他还教授文化知识。 因阶级身份所限,土佐藩的白札乡士和乡士们很难接受到良好的教育。 武市半平太的这种堪比“普罗米修斯传火”的行为,使得他在藩内的威望大涨。 白札乡士和乡士自不必说,甚至有不少上士都对武市半平太青睐有加。 出于此故,即使是并非武市学徒的人,也时常尊称他为“武市先生”、“武市老师”。 与吉田东洋不同,武市半平太乃坚定的尊攘派。 万延元年(1860),随着樱田门外之变这一“黑天鹅事件”的发生,大老井伊直弼被杀,尊王攘夷运动在全国范围内兴起。 立志为尊攘大业献上一份心力的武市半平太,于此时候以进修剑术为名,带领诸多学生周游各藩,了解国内外形势,并与他藩的尊攘志士取得联系。 他经常与桂小五郎、久坂玄瑞、高杉晋作等尊攘派的长州藩士交流。 文久元年(1861),他提出“一藩勤王”的口号,集结土佐藩内的诸多同志,组成“土佐勤王党”。 身为组织的发起者,武市半平太自然而然地被推为土佐勤王党的盟主。 光从名字来看,该组织的目标与政治立场一目了然。 对于武市半平太及其麾下的土佐勤王党所提出的尊攘主张,吉田东洋所抱持的态度就一个词——嗤之以鼻! 武市半平太曾亲身前往藩厅,试图说服吉田东洋支持尊攘运动。 结果,吉田东洋毫不留情地讥讽武市半平太:“瑞山先生真是不了解日本的历史呀!每当天皇和公卿骚动,必定天下大乱!保元平治治乱、南北朝之乱,哪一次不是因为朝廷贪恋权力,导致哀鸿遍地,民不聊生?” 武市半平太是乡士中最杰出的人物,可吉田东洋亦为上士中才学最出众的一位。 论口才、学问,后者并不比前者差。 吉田东洋的滔滔言词,当面把武市半平太驳得哑口无言。 就这样,吉田东洋与藩内的尊攘势力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 除了尊攘势力之外,吉田东洋同时也与藩内的保守势力对立。 在展开大刀阔斧的藩政改革后,吉田东洋以雷霆手段把一大批藩中老臣清理出去,如世袭家老深鼎尾,其他家老福冈宫内、深尾弘人等等莫不如是。 这一批老藩臣平日里养尊处优不思进取行事保守,吉田东洋办理他们并非出于私怨,而是为了减少改革藩政的阻力。不去掉这些保守分子,则事情多有阻碍。 这一批家老大吏的俸禄被削、官制被夺,自是对吉田东洋恨之入骨。 拳打尊攘派,脚踢保守派……如此强势的做派固然过瘾。 可是,代价是什么呢? 文久2年(1862)4月8日的夜晚,吉田东洋如往常般给少藩主上课,在课毕归家的路上,遭受不明人士的袭击,当场身亡,连脑袋都被剁了下来,享年46岁。 直至今日,仍未找出杀害吉田东洋的真凶。 不过,但凡是智商正常的人类,都能猜到谁的嫌疑最大。 虽然尚未掌握决定性的证据,但依照现在流传最广的说法,土佐勤王党和保守派都参与进了对吉田东洋的暗杀。 据悉,土佐勤王党与失势的保守派联手,前者责暗杀吉田东洋,后者则乘机重掌藩国大权。 事成之后,作为交换条件,保守派的家老们要同意少数几个上士身份的勤王党人出任藩内的重要职务,并支持“尊王攘夷”。 是时,山内容堂已经退位。 山内容堂是“一桥派”的核心成员,在当初的德川家茂和一桥庆喜争夺将军宝座的“继嗣之争”里,其表现很是活跃。 井伊直弼就任大老并发起安政大狱后,他被勒令在江户隐居,藩主之位由其养子山内丰范继承,是为土佐藩第16代藩主。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山内容堂给自己起了一个“忍堂”的雅号,后来他在别人的建议下,将“忍堂”改为“容堂”。 少藩主的实力不济,而老藩主又远在江户……最高权力的缺位,是凶手敢于明目张胆地刺杀吉田东洋的重要原因之一。 “土佐勤王党和保守派联手杀死吉田东洋”的这一传言的真假,犹未可知。 但是,接下来的事态发展,确实是与该传言如出一辙。 吉田东洋横死后不久,藩中的吉田一系的官员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保守派家老重新掌握了政权,藩内的部分重要职务由土佐勤王党的核心成员来担任。 如此,武市半平太一跃成为了土佐藩的实权人物。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终于可以影响藩政。 他总算是如其所愿地使土佐加入尊攘阵营。 年幼的少藩主因根基薄弱、威望不足,只得听任武市半平太的幕后操纵。 文久二年(1862)7月,在武市半平太的主导下,他与土佐藩少藩主率400人上京。 在来到京都后,武市半平太极力推动尊攘运动,鼓吹王政复古。 而今,以武市半平太为代表的土佐势力,俨然已成京都里仅次于幕府、萨摩和长州之下的第四大势力。 这样一位搅弄风云的豪杰,青登虽未与他见过面,但却是久闻其大名。 他对武市半平太的了解,全部出自市井间的传言,以及……山内容堂的亲口所述。 在青登就任侧众兼御台様用人的这1年又8个月的时间里,他曾多次拜访在江户的土佐藩邸里隐居的山内容堂。 山内容堂的性格很随和,举止豪迈不羁,酷爱诗跟酒,自称为“鲸海醉侯”。 每当青登来拜访他时,他总会拉着青登一起喝酒、吟诗。 出于此故,青登与他的感情还挺好的。 然而,感情好归好,青登对山内容堂所抱持得最多的感情……是戒备。 尽管山内容堂的年纪与“老”字绝不沾边,但他的做派已有老狐狸的风范! 他从不向外人声明自己的政治立场。 既不扬言尊王,也不支持佐幕。 每当提及涉及政治的严肃话题时,他总会打个哈哈,然后熟练地将其蒙混过去。 这种滴水不漏、不让他人捏住把柄的行事风格,既让人敬佩,又令人暗生戒心。 在某次谈话中,山内容堂曾跟青登提及过武市半平太。 据其所述,武市半平太是一个言论高朗、品格高洁诚实、重视武士道仁义的正人君子——这倒是与市井间的说法不谋而合。 不论是哪一种传媒渠道,对武市半平太的评价都是一边倒的好评。 曾有人盛赞他为:“一枝寒梅在春天时会成为先锋率先绽放花香” 相传,武市半平太的身上曾发生过这样一段佳话—— 武市半平太与其爱妻富子的关系相当和睦。 然而,富子却始终怀不上孩子。 土佐勤王党里有一个名叫“吉村寅太郎”的人,他是武市半平太的心腹。 对于武市夫妻一直没有孩子而感到担心的吉村寅太郎,先是说服富子回去娘家,然后将绝世美女一次又一次的以佣人身份送到看家的武市半平太身边。 结果,每一位美女在离开武市邸时都是完璧之身。 在得知此乃吉村寅太郎搞的鬼后,武市半平太直接痛斥了他一顿,并且严令禁止他人再做这种事情。 说实话,当青登听闻此则逸话时,他没来由的对这位尚未谋面的土佐英杰心生亲近之感——看样子,这人跟我一样,也是一个对爱人一心一意的专情之人啊! 尽管在“吉田东洋遇刺案”中,武市半平太背负着最大的嫌疑,但因为他的风评实在太好,所以有许多人都不愿相信这样一位翩翩君子竟会干出如此卑劣的勾当。 据青登所知,武市半平太目下确实就在京都。 岩崎弥太郎说得很对,就凭对方如今在土佐藩的地位,若能得到他的帮助,不论是替岩崎弥太郎的父亲洗清冤屈,还是将岩崎一家的户口迁至江户,便统统不在话下了! 一念至此,行事素来雷厉风行的青登,旋即下定决心: “好,就这么办吧!” 说着,他扬起嘴角。 “我明天就去会一会武市半平太!” …… …… 翌日—— 文久三年(1863),3月11日—— “仁、仁王大人,您您、您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吧?您真的要单刀赴会吗?” “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单刀’了?” 青登一边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这般说,一边向落后他半个身位的岩崎弥太郎展示其左腰间。 “你瞧,我的腰间不是插着三把刀吗?” 岩崎弥太郎听罢,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青登今日一早就梳理好头发并且换上得体、正式的服装。 他没有带领除了岩崎弥太郎之外的任何随从,朝五时(早上8点)刚过,他便正式启程,直奔土佐藩邸。 所有藩国都会在江户和京都设立藩邸,其职能近似于领事馆,是各个藩国与幕府和朝廷保持沟通、联络的办公机关。 “呃……这个……仁王大人,请听在下一言——独自行动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土佐勤王党的疯劲儿并不比长州人弱,孤身前往土佐藩邸实在太冒险了。” “尊王”和“佐幕”是天然对立的。 你想抬高天皇的威严,那将军怎么办? 你想维持将军的权势,那天皇怎么办? 土佐勤王党是彻彻底底的尊王组织。 青登却是幕府方面的核心要员之一。 他的这种直奔土佐藩邸的行为……跟直闯敌营没什么区别。 青登知道岩崎弥太郎在顾虑着什么。 在微微一笑后,他幽幽道: “我是去交朋友的,不是去打仗的,既如此,何需带上千军万马?若是带上太多人,反而会给对方带来不好的印象。况且……关于如何闯龙潭虎穴,我早就是驾轻就熟!” 眼见自己拗不过青登,岩崎弥太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一幢幢房屋被二人飞快地抛至身后。 很快,土佐藩邸已近在他们的眼前。 眼见有外人逼近,3位守门的门卫顿时迎上来。 还未等他们开口,青登便昂首朗声道: “向武市半平太通报——‘仁王’来访!” ******* ******* 久违的6K+的大章哇!为了给新的一年讨了好彩头,豹豹子特地争取了一个“6”字头。 看在豹豹子那么勤劳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22章 单挑土佐勤王党!【4600】 拥上来的门卫们顿时僵在原地,目光发直,表情呆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俄而,他们面面相觑、目目相看,以眼神展开一番无声的交流—— 仁王?真的是他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仁王! 总之,先向上面通报一声吧! 嗯,就这么办! 达成共同意见后,其中一人挺胸抬头、不卑不亢地对青登高声道: “请稍候!” 说罢,他转身向后,三步并作两步地退入藩邸。 借着等待的功夫,青登不着痕迹地扬起目光、扫动视线。 乍一看,土佐藩的藩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它与其他宅邸一样,共有两扇门:一面大门,一面小门。 大门只有在藩主驾到或是发生别的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开启。 开在大门侧边的小门则作日常的出入之用。 黑瓦和菱纹墙所构建的朴素的黑白色彩成为整片宅邸的基础色调。 绣有山内氏家纹“三柏叶”的旗帜高挂在显眼的地方,迎风舒展。 在以往的太平之世里,这些“XX藩驻京都办事处”无一例外都是安逸得很的清水部门。 究其原因,倒也简单。 一来是京都朝廷没有实权,没有与它深入来往的必要。 二来则是幕府很忌讳藩国直接跟朝廷接触。 数年前的安政大狱的导火索,便是天皇越过幕府,直接向水户藩下达“拿下井伊大佬,展开幕府改革”的密敇,井伊直弼知悉此事后,直接以该事为把柄发起大清洗。 因此,在幕府的严密监视下,各藩能与朝廷进行的交流很少。 于是乎,各藩的“驻京办”的日常工作,无非就是每逢重要节日就向天皇请个安、问个好、送个礼。 然而,随着尊攘运动的爆发,这些此前毫无存在感、没人关注的京都藩邸,纷纷一跃成为最重要的前线阵地! 土佐藩邸便是如此。 自打武市半平太率400藩兵进驻京都以来,该地便变为了土佐勤王党的大本营,每天都有无数土佐藩士在此往来进出。 青登侧过脑袋,望向不远处的小门,进而注意到:每一个从其眼前走过的土佐藩士,无不是精神抖擞、气宇轩昂、步履匆匆、脚下带风。 在一定程度上,藩士们的精神面貌代表了整个藩国的实力。 萨摩、长州、会津等目下正叱咤风云的雄藩的藩士们自不必说,他们的一举一动无不散发着强烈的自信气场。 至于那些石高只有寥寥几万石的小藩……其藩士基本都跟行尸走肉似的,眼眸无光、表情麻木、脚步发飘,像极了咸鱼。 不过,这倒也能理解。 这些小藩的面积实在太小了,将它们的疆域扔到世界地图里就直接找不着了。 过于弱小的实力,使得它们的发展处处受限,即便有心干出一份大事业也无能为力,只能是过一天算一天了。 在这千载难逢的大争之世里,注定了只有站在幕府、萨摩、长州等“巨人”的肩膀上的英杰们才可大放异彩! 青登尚不了解土佐藩的具体底细,但从其藩士们的这股精气神来看,便足可断定——土佐人,有两下子! 进去通报的门卫并未让青登和岩崎弥太郎等待太久。 仅3分钟后,他便重归二人的视界。 “请跟我来!” 他一边毕恭毕敬地正色道,一边弯腰并侧过身子,向青登比了个“请”的手势。 青登轻轻点头,接着扬了扬下巴,示意“带路吧”。 就在岩崎弥太郎正欲抬步跟上时,那位门卫适时地补上一句: “只有仁王大人可以入内!” 岩崎弥太郎怔了一下,随后转头望向青登,投去征求意见的目光。 青登不假思索地轻声道: “岩崎君,你在这儿稍候片刻,我去去就回。” 说着,他解下并用右手提着毗卢遮那和定鬼神。 有了青登的明确指示后,岩崎弥太郎当即应了声“是”,接着乖乖地收回脚步,站到不远处的土墙底下,垂手恭立。 …… …… 在门卫的带领下,青登大步流星地跨过白州,迈上玄关,走向宅邸的深处。 【注·白州:大宅邸的门前铺有白色细石的地方。】 土佐藩邸的内部构造并无引人瞩目的特别之处。 朴素的家具,平平无奇的装修风格。 不过,倒是有一处地方引起了青登的注意。 在拐进某条缘廊,经过一处露天的庭院时,青登赫然发现正有不少年轻武士在该院内习武。 放眼观去,二十来号人热火朝天地挥舞着竹剑、木刀,口中不住地发出气势十足的大喝。 冷不丁的,便听某人欢声道: “写好了!你们快看!” 说罢,他举起手里的一对草鞋。 只见这两只草鞋的鞋底分别写有“西”、“夷”二字。 “从今往后,我每天都要穿这双鞋,将‘西夷’狠狠地踩在脚底下!以此来激励自己不忘攘夷之志!” 闻声聚来的其余人在瞧见这对草鞋后,纷纷发表好评: “吉村君,你真是个天才啊!” “你的这个想法真不错!” “吉村君,我不擅写字,可以麻烦你帮个忙,也给我的鞋底写上‘西夷’二字吗?” “我也要!” “还有我!” 他们争先恐后地解下脚上的草鞋,递给那位被唤作“吉村”的藩士。 吉村来者不拒,提笔挥毫,在一对又一对草鞋的鞋底上写下大大的“西夷”二字。 “兄弟们!” 这时,某人跳上一块大石头,振臂高呼。 “继续操练!我们一定要祛除膻腥!还神国一个朗朗太平!让那些不思进取、饱食终日的上士们都见识一下咱们的厉害!” 他的话音刚落,热烈的附和声顿时响成一片。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中岛君,说得好!” “功名只向马上取!” “与只懂得仗势欺人的上士相比,我们乡士才是真正的武士!” “吉村君,在我的左鞋的鞋底上写‘西夷’,然后再在我的右鞋的鞋底上写‘上士’!” “我也是!我要将西夷和上士都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在狠狠地打了一波鸡血后,他们分散开来,继续练习武艺,“呼”、“呼”、“呼”的挥剑声成了支配庭院的唯一声响。 “……” 青登静静地将这副光景尽收眼底,眸中掠过哑然失笑的神采。 ……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青登倏地听见前方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2位皮肤黝黑、身穿粗糙的麻布衣服的年轻武士,与他迎面走来。 他们的嘴唇翕动,似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虽然还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但青登已凭着出众的听力,清楚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武市老师真乃不世出的大才呀!加入勤王党果然是对的!” “是呀,只要紧紧跟随武市老师,我们一定能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哼哼,我们在为国奔走,而那些猪一般的上士却无动于衷,仍在死守他们的一亩三分地,呵!他们真乃土佐之耻!” “就让我们合力干出一番大事业吧,让那些混账上士都好好瞧瞧!瞧瞧被他们看不起的乡士们都有多大的本事!” “等尊攘大业功成后,我们说不定会因功勋卓着而全体荣升为上士呢!” “哈哈哈,若是如此可就太好了!那些整日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猪早该让贤了!” 青登与他们擦过肩膀,就在衣袖相交的下一息,他悄悄地侧过脑袋,目光深邃地望着这两位仍在慷慨陈词的乡士的背影。 随后,他忽地朝其前方的正给他带路的门卫感慨道: “你们勤王党人的精气神可真不错啊。” 突如其来的夸赞,使得对方手足无措。 虽感不明所以,但他还是礼貌地回上一句: “承蒙夸奖……”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下,青登便补上一句: “只不过,你们的激情貌似没有用对地方啊。” 门卫的眉头顿时蹙起: “阁下,何出此言?您刚才也应该看见了吧?我们勤王党上下一心,以攘夷为己任,矢志不渝!” 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似的,青登耸了耸肩,微微上翘的嘴角泛起耐人寻味的笑意。 “上下一心?攘夷?真的有这回事儿吗?” 说罢,他“哼哼哼”地笑出声来,低沉的笑声中掺杂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同一时间,他的表情发生显着的变化。 在刚踏足土佐藩邸时,青登的表情是很严肃的。 而现在,他的面部线条完全放松了下来,仿佛心情很愉悦。 门卫虽不解其意,但他本能地感受到青登是在嘲讽他们勤王党。 气恼之下,他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青登。 青登亦不再开口,只兀自笑着。 在又穿过了数条走廊后,门卫总算是在某厅室的房门前停下脚步。 “阁下,请进吧。” 说着,他猫下身子,在门边单膝跪地,伸手拉开纸拉门。 和煦的阳光顺着逐渐敞开的门缝,一点点地泄入厅内。 流溢的淡金光泽在天花板上晕开,渲染了榻榻米,同时也照亮了厅室内的黑压压的人群。 就在纸拉门被拉开的下一刹,一束束尖锐、犀利的目光朝青登集火而来。 放眼望去,二十来号人均匀地分坐在厅室的左右两侧。 尽管他们的面相、穿扮各不相同,但却有一处地方是一致的,那便是当青登现身后,他们纷纷展露出可怖的表情,并以整齐划一的架势朝青登投去恶狠狠的视线。 这些视线集合为一,拢聚成无形的大山,压在青登的双肩。 换作未经世事的普通人在此,恐怕会被骇人的阵仗给吓得两腿直打哆嗦吧,一如当年陪同荆轲去刺秦王的秦舞阳。 但是,对于在尸山血海里淌过无数回的青登来说,此等状况只不过是小场面了。 只见他面挂轻浅的微笑,迈开大步,犹如闲庭信步般地行至厅室的正中间,然后屈膝坐定,两把打刀规规矩矩地搁置在右身侧的榻榻米上。 面前的主座上空无一人……看样子,武市半平太尚未到来。 随着青登的进场、就位,本很寂然的厅室逐渐冒出不和谐的杂音。 在场的勤王党人纷纷侧过脑袋,与身周的同伴交头接耳起来。 尽管他们都将音量压得极低,但在天赋“风的感知者+1”的加持下,他们的谈话声于青登听来,跟直接扯开嗓子叫喊没有任何区别。 反正也是闲着无事,青登索性尖起耳朵,仔细倾听他们的交谈内容—— “他真的是橘青登吗?” “嗯,没有错,就是他。” “我还以为武功煊赫的仁王会是一员膀大腰圆的壮汉呢。” “听说他指名要见武市老师。” “真奇怪呀……吾等与新选组素无来往,他怎会突然造访此地呢?” “天知道。” “孤身前来……哼,胆量不小嘛。” “都打起精神来,对方是敌是友,犹未可知。对方若起歹意,毋需犹豫,群起而攻便是。记住了,假使战端开启,一定要护好武市老师的周全。” …… 戒备、忌惮……与“警惕”相关的各式情绪弥漫全场。 虽然幕府近年来的权威衰落得厉害,但在历史惯性的作用下,三百诸侯仍对幕府抱有一定的惧意。 出于此故,尽管长州、土佐等势力都快将“反幕”二字贴到自个儿的脑门上了,但他们仍未与德川家族彻底撕破脸皮。 就这样,双方处于“将破未破”的朦胧状态。 可不论怎么讲,就政治立场而言,身为佐幕派大将的青登与旗帜鲜明地鼎力支持尊攘运动的土佐勤王党,确乃毋庸置疑的敌对关系。 如此,便不难理解在场的勤王党人所展现出来的这一系列激烈反应了。 毕竟……敌方的重要人物——而且还是“一人成军”的顶级战力——突然来到己方的大本营,任谁都会感到紧张。 就在这个时候,一员浓眉大眼的年轻武士倏地起身出列,一个箭步逼向青登。 “仁王大人,武市老师尚需一段时间才能到来。” 青登斜过视线,扫了对方一眼后,轻轻地“哦”了一声: “没关系,我可以等。” 年轻武士听罢,咧了咧嘴: “反正都是要等,不如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吧!久闻仁王大人的勇武之名,在下不才,烦请赐教!” 语毕,他甩了个目光给不远处的同伴。 下一息,此人收到其眼神示意后,旋即扔出一柄造型普通的打刀。 飞至半空的打刀划过一条漂亮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入年轻武士的掌中。 “仁王大人,我们就用此刀来一较高下吧!” 年轻武士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还未捂热的打刀递给青登。 青登轻描淡写地抬手接刀,然后“咔”的一声推刀出鞘——炫目的寒芒映亮其面庞。 冰凉的钢铁刀身……只不过没有开刃。 “为了贴近实战,我们勤王党人在练武时都是直接使用未开刃的真刀!” 年轻武士以自豪的口吻这般说道。 青登闻言,忍俊不禁: “以武会友吗……你们的做派颇有战国遗风呢。” 说着,他将这把没有开刃的真家伙交至左手,然后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行吧,你说得对,反正也是闲着,不如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那么……放马过来吧!”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来考考你们的理解能力——青登在看完勤王党人的训练现场,并且亲耳听见两位勤王党人的闲聊之后,为何会突然发笑?他的表情为何会从严肃变为轻松? 第123章 打爆土佐勤王党!【4200】 平静的话音,潇洒自如的姿态。 全场的视线瞬间聚集在青登身上。 哗啦啦啦……明明没人下令,可大伙儿都自觉地向后退开,让出场地。 年轻武士从同伴的手里接过未开刃的的打刀,挥舞了几下,确认完手感后架刀在前,放声高喊: “镜心明智流” “野口全太郎!” 青登扭了几下脖子——咔啦咔啦——如爆豆般的骨节活动声。 “请指教。” 说着,他很随意地摆出了一个下段姿势。 野口全太郎好像被弹开一样,向后大跳一步,拉开与青登的距离。 青登的下段姿势看似随意摆出来的,但手中有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威压感。 对此深感忌惮的野口全太郎不敢妄动,就这么保持间合,一边睁大双眼,紧盯青登的全身上下,一边以脚黏地面的步法横移身躯,绕圈似的围着青登转悠,找寻破绽。 “呜哦哦哦哦!” 冷不丁的,野口全太郎倏地发出怒号并猛踩一脚地面——啪”——的一声巨响,声势好不骇人。 然而,青登却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连眉头都没有颤一下。 眼见自己的佯攻并未凑效,野口全太郎咬了咬牙,不死心地又佯攻了几次。 “呜哦哦哦哦哦!” “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 “哼!哼!哼啊啊啊啊啊啊!” 时而发出“声波攻击”,时而作势挥砍。 有好几次,那刀都已经举过其头顶了。 但是,青登始终保持着强大的定力。 不论对方做出何样的举动,他都是既不进也不退,兀自地站立在原地,泰然自若。 他不用呼吸的吗……野口全太郎不住地心想。 他渐渐发现,青登吸入一口气后似乎再也没呼出来。 其站姿逐渐变得犹如山岳般耸立,其身心似乎都融合为一体。 与青登的漫长对峙,使野口全太郎感到自己体内的气力、精神在飞快消耗。 或许是再也忍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了……说时迟那时快,野口全太郎大喊一声,瞄准青登的右手腕,如同大鹏展翅一般飞跃而起。 窗外的阳光照射在的刀尖上,反射出耀眼的闪光。 就在野口全太郎的双足离开地面的这一瞬间,青登踏步挺身并飞速地舞动打刀,重重地打在其左腹。 虽未开刃,但不论怎么说,这也是一把实打实的真刀。 野口全太郎刻下的模样,十分生动地展示了被这么一块大铁疙瘩给抽中,将会有何下场。 只见他挨刀的部位直接多出一大块淤青,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滚倒在地,失去意识。 成功复制天赋:穿云裂石】 天赋介绍:能发出比一般人要宏亮得多的声音】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天赋融合成功】 “穿云裂石+2”能力晋级——“穿云裂石+3”】 这位野口全太郎在土佐勤王党中有着什么样的地位,青登并不知晓。 但从在场众人目前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土佐勤王党里剑术水平较高的那一类人。 因为在目睹青登仅用一个回合就将野口全太郎送下场后,惊愕的情绪顿时向着四周弥漫开来。 “换我来!” 一名体格健硕的壮汉腾地起身出列,抓起地上的从野口全太郎手里脱落的打刀,站定在青登的跟前,摆好架势。 “北辰一刀流” “大石定胜!” 青登轻轻颔首,还以“请指教”的眼神。 有别于适才的野口全太郎,大石定胜并未与青登展开漫长的对峙。 战端甫开,他就直接像颗出膛的炮弹似的冲向青登,使出一记凌厉的刺击。 青登眯起眼睛,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其躲过。 大石定胜落空的刀强劲地刺破空气,那凌厉的破风声,直让人头皮发麻。 眼见攻击未能凑效,他迅速将刀收回,不过一眨眼工夫就把刀拉回手边。 速度虽快,却已出现一丝破绽。 刹那间,青登的身形化为幻影——扭腰、踏步、出招——三个动作都在同时进行。 随着“嘭”的一声落地巨响,地上又多出一个昏迷的人。 成功复制天赋:剑术小成者】 天赋融合失败】 两战两捷的青登,虽令在座的勤王党人们深感震撼,却也点起了他们的斗志。 一时间,叫喊声四起。 现场众人逐次上场,誓与青登分个高低。 …… “香取神道流” “马场三郎!” 马场三郎采用沉稳的战法。 他小心翼翼地把脚往右移动,欲 图从侧面打破青登的守势。 可没承想,他才刚踏出一步,青登的刀就已朝他迎面飞来。 他来不及躲闪,虽然十分勉强地架开了青登的斩击,但那沛莫能御的力道震得其胳膊直发麻,险些握不住刀。 青登的追击很快,电光火石之际,他已递出第二刀。 马场三郎咬紧牙关,十分大胆地展开攻势,想要跟青登来个“以攻对攻”。 铛! 半空中迸出青白色的火花。 两把刀相击于空中。 下一息,二人衣袖相交,错身而过。 “嘶……!” 尽管拼命忍耐,但顺着刀身传递回来的巨力,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等他强忍疼痛,转过身来再次面对青登时,青登已经踏步冲到了其面前,他的整个视野里都是青登的影子。 青登单膝跪地——这个姿势便于从下往上发力——他把手中刀斜着往上擦去,正中马场三郎的侧腹。 双眼翻白、几乎快失去意识的马场三郎向前倒去,身体重重地撞到青登身上,一个倒栽葱摔倒在他身后的地面上。 成功复制天赋:秀发】 天赋介绍:不容易脱发】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天赋融合成功】 “秀发+2”能力晋级——“秀发+3”】 …… “神道无念流” “锦户太一!” 伴随着令全场为之震颤的呼嚎,锦户太一飞快舞刀,在半空中拉出一条条亮光,相互交叠的刀芒像极了银色的大网。 弹指间,他已冲至青登的所在之处,径直地袭向青登。 面对撕咬着袭来的“巨网”,青登轻轻闪身躲过。 一闪、再闪! 人们看见青登的身体灵活闪现,前后不过才挪了2次步便撤身至锦户太一的视觉死角。 就在变换身位的同一时间,青登将右手中的刀收拢至左腋下——刀光一闪——他从对方的刀下闪身而过,自右向左地飞快移步,穿身而过,立于锦户太一的左后方。 仅一击,银色的“巨网”便轰然崩散。 成功复制天赋:蛇之身】 天赋介绍:身体柔韧性优于常人】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天赋融合成功】 “蛇之身+1”能力晋级——“蛇之身+2”】 …… “北辰一刀流” “赤坂英世!” 报上家门的下一瞬间,他一下子就奔将上来,挥刀直劈青登的身躯。 青登无惊无惧地迎面攻上。 乍一看,两人出刀的速度似乎是一致的。 但错身分开之后,倒下的却是赤坂英世。 …… “神道无念流” “山本一二三!” 青登屏住呼吸,缓缓地向前推进。 期间山本一二三佯攻了数次,不过青登的姿态一直不变,依旧缓缓推进着。 在青登的步步紧逼下,山本一二三就这么一直退到墙边。 ——再不出招就输定了!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他将掌中刀高举过头。 然而,不知是因为心情紧张还是怎么的,他的姿势完全走样,右膝和下巴倒是往前探出了,腰却忘在后头……这已不能称为“剑术”,完全一副门外汉的做派。 想用这样的招式来打败青登,无异于痴人说梦。 当他将刀尖凝滞的刀朝青登劈下的时候,青登仅仅只是斜过身子并顺势挥刀,便完成了一套标准的、犀利的“防御反击”。 就跟打棒球似的,他被直接打飞出去,横越了3、4米的距离后才重归大地的怀抱。 …… …… 一个接一个地上。 一个接一个地倒地。 上场挑战青登的绝大部分人,根本就不是青登的一合之敌。 即使是表现最好的人,也只在青登的刀下走过3个回合。 不过尔尔啊……青登心想。 土佐勤王党的绝大部分成员都是土佐藩内的穷得叮当响的白札乡士、乡士。 这样的人员构成,注定了其综合素质的良莠不齐。 因此,在挑战开始之前,青登就已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然而,让青登没想到的是,勤王党人不仅实力很一般,就连他们的内在潜能也很糟糕。 战至现在,绝大部分人连个天赋都没有。 在连战十余人后,青登所成功复制到的天赋,也就只有“穿云裂石”、“蛇之身”和“秀发”——这三项天赋都属于“说它们有用,那确实有用,但若说它们没用,那它们也确实没啥大用”的类型。 便在青登对 土佐勤王党的失望之情快要累积到顶点的这个时候……一道清越的男音豁然响起: “……让我来吧。” 青登循声望去——一位看样子有30来岁的英俊男子,不紧不慢地拎着刀、站起身,施施然地走上场。 这一瞬间……就在这位英俊男子出声、起身的这一瞬间,青登敏锐地感知到:现场的氛围发生显著的变化。 直到刚才都还纷纷攘攘的勤王党人们骤然沉默,只专心做一件事——全神贯注于这位英俊男子的一举一动。 眼见此状,青登不由得挑了下眉,眸中掠过若有所思的神采。 俄而,他扫动视线,从头至脚地反复打量面前的英俊男子。 首先引起他注意的,便是对方的身高。 粗略目测下来,此人的身高足有1米8,比青登还高上半个头。 打理得整整齐齐的月代头。 身材不胖不瘦,脚步沉稳有力。 五官端正,他的颧骨和下巴很引人瞩目,只见其颧骨凸出,下巴像被刀削过般棱角分明。 总体而言,是一位相貌堂堂、很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观念的大帅哥。 “……看你的样子,先前上阵的人似乎没能让你尽兴啊。” 青登闻言,不由莞尔: “早在许久之前,我就很难碰上能在武道一途中让我尽兴的人了。” “那么……在下能否入您的法眼呢?” 说罢,他架好刀,高声报出家门: “镜心明智流” “柳川左门。”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就在英俊男子……即柳川左门摆出战斗架势的下一刹,青登的表情顿时蒙上一层严肃的薄纱。 微微上扬的刀尖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他的整副身子仿佛都隐入进刀的阴影里。 流光瞬息之间,柳川左门发动了突袭。 他瞬间前冲,如肉食猛兽般扑向青登。 青登身轻如燕地斜着往旁边一跳,闪出一定的距离后扬起刀尖,摆出八双的架势,刀如流星直劈柳川左门的肩膀。 这一刀势大力沉,即使是未开刃的刀,挨上这么一击后也铁定吃不消。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柳川左门轻描淡写地将劈空的刀拉回至手边,以精湛的泻力技巧将青登的刀化向一旁。 第一个回合以平手告终。 当第二个回合开启时,二人不分先后地发出喝叫,扭打在一处。 青登的刀刺向柳川左门的腰腹。 柳川左门的刀劈至青登的胸膛。 反复相撞的两把钢刀,不间断地发出“铛铛铛”的震响。 因刀力刚猛,二人对砍一刀、擦身而过后仍势头不减地前冲数步。 只见青登率先稳住脚步,然后飞快转身,就势离弦箭般疾奔向前,伴随着一声断喝,凌厉的攻势旋即展开。 柳川左门迎击不怠。 他敏捷地踏步挺身,借着前扑的势头躲开青登的攻击并将掌中刀斜着擦向青登的胸膛。 钢刀并举、厮杀正酣的两人怒吼着、又一次错身而过。 就势前冲、收脚回身,然后再度逼近厮打。 青登击向柳川左门肩膀。 柳川左门则抡刀猛袭青登的手腕。 激烈对攻中两人都巧妙地施展防御技法规避危险,再次急退后以较近距离正眼对峙,怒目相视。 ******* ******* 豹豹子今天生病了……凌晨的时候,忽然感觉很冷,加了两床被子也无济于事,一个劲儿地在被窝里打哆嗦流泪豹豹头.jpg吃了药并豹睡13个小时后,总算在傍晚时分恢复了些许元气。 身子转好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码字。看在豹豹子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哇!豹哭.jpg (本章完) 第610章 抖X爱好者的梦幻天赋:【含疼忍痛5 柳川左门以冷峻的目光逼视青登。 他的双眼眯成了一道细缝,其中暗藏针尖一般的寒光。 如此凌厉的眼神,让人毫不怀疑:对手的一切表情变化、任何的微小动作,都无法逃离这双眼的捕捉。 ——好身手! 青登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喝彩。 对他来说,身手如此了得的剑士确实是久违了。 显而易见,柳川左门与他适才迎战的其他勤王党人相比,两者的实力明显不在一个层级。 后者好比一群叫声奶凶奶凶的,但真的打起架来后就只会乱抡王八拳的小猫崽。 而前者就是彪悍凶猛、不动则已一动便直取人性命的猛虎!其剑术技巧、身体机能,都已达令人叹为观止之境! ——土佐勤王党还是有人才的嘛…… 此念刚起,青登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眉宇间掠上一抹思索之色,双目微眯,空气中多出两道深邃的、笔直地刺向柳川左门的目光。 虽然对方的实力出乎了他的意料,但是……说根道底,也就这种程度罢了! “哈……” 冷不丁的,青登“哈……”地吐出一口浊气。 与此同时,他稍微松了松手劲儿,给了掌中刀一种轻盈的律动,除此之外,一切照旧,既没有变换架势,也没有拉近自己与对方的间距。 然而……只见柳川左门的眸光忽沉,眉头猛地蹙起,就像是瞅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光景似的——事实上,确实如此。 如果说适才的青登是一座充满压迫感的高山,那么现在的青登就是一团如尘似烟的雾气,轻飘飘的,令人难以捉摸。 明明只是稍稍调整了下握刀的手法,就能产生这么大的变化……柳川左门的颊间逐渐披上一层凝重的薄纱。 山岳再高、再坚固,总归是有实体的,是碰得了、摸得着的。 可烟雾……无形无体,纵使是想进攻,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被“化身为雾”的给惊得不敢轻动的柳川左门,决心慎重以对,改换保守的战法。 他的刀尖划着圈儿似的上下微微移动,眼珠像要看透青登的举止似的紧盯着其一举一动,每个动作都慎之又慎。 忽然间,柳川左门的右脚猛地朝前迈出一步,旋即又踏回原先站位。 紧接着,他的右脚又以脚底黏着地面的步法向前缓缓挪动了寸许的距离,然后又站回至原位。 乍一看,他似乎是欲进又止。 少顷,其刀尖的抽动比刚才更剧烈了,他的呼吸也变得比之前粗重了许多。 青登的这个架势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对峙时间太长会有一种巨石压肩、足陷泥潭的憋屈感觉。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形一直纹丝不动的青登,已令柳川左门焦躁不安。 强大坚韧的心性是一名剑士必备的素养,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容易率先露出破绽——尽管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但摆在柳川左门面前的现实状况却是:若继续僵持下去,慢悠悠地与青登熬鹰的话,自己是绝对拼不过对方的! 于是乎,为了打破僵局,柳川左门抖擞精神,决定主动展开攻势! 还是右脚先行。 他的右脚尖擦着地面,一如适才那般,慢慢地往前进了一点。 便在这个时候,他的眼前所见之景忽地变得奇怪起来——青登突然变大了。 下一瞬间,他才愕然意识到:不是“变大”了,而是逼近至其跟前了! 青登猛然撑开双肘,身形挺立如弹簧,连人带刀地笔直撞向柳川左门,冲着对方使出一记朴实无华却又充满力量与速度的“拜年斩”。 柳川左门只感觉有一个浑身散发着锋锐之气的巨人朝他压将而来!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柳川左门踏紧两脚的后跟,放低刀身,刀尖斜指地面,然后腰腿一起发力,险之又险地架开朝其头顶直奔而来的刀。 青登借着冲刺的势头,向前猛冲了数步,与柳川左门错肩而过。 就在双方衣袖相交的这一刹那,青登将被柳川左门架开的刀拉回至手边,并以电光石火的速度再劈一刀。 柳川左门的反应速度已然跟不上青登的刀速! 他虽凭着本能反应向侧边跳开,但青登的刀尖还是像一条很柔韧的皮鞭狠狠地擦过其胸膛。 柳川左门觉得胸口像被火撩了一样,剧痛钻心。 幸亏这是未开刃的刀,倘若是真家伙,他的胸口这时已经血流如注了。 身形互错、拉开间距、站稳脚步、转身回攻——青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完成这一整套动作! 这一次,他不是奔过来,而是飞跃起来! 嘭——的一声,青登如旱地拔葱般腾身跃起,手中刀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奔柳川左门的身躯。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 不论是腾跃的速度还是借着下落的势能挥刀的速度,都快得无与伦比,快得让柳川 左门根本来不及躲闪。 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咬紧牙关,以攻代守! 说时迟那时快,柳川左门吐出一口浊气,不躲也不闪,踏步相迎,挥刀反逼。 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的出招速度、斩击威力,明显不在一个层级。 两刀互撞后,青登像个没事人一样,刀身和握刀的双臂连抖都没抖一下。 反观柳川左门……噔、噔、噔……如同被沸水烫到一般,他向后连退了三大步才将将稳住身形,两只手腕微微发颤。 没有半点喘息之机……柳川左门甚至来不及放松发胀发疼的手指,崭新的攻势便在其眼前迅疾展开! 这一回,青登所采用的近身方法是“一点点逼近”,以刀锋节节逼近柳川左门。 他用极微小的碎步前移,仿佛是在用自己的布袜清洗地板。 当两人的距离缩短至三、四米时,他猛然加速,像疾风一般挺身猛攻! 虽然臂腕和手指仍酸痛得厉害,但眼下的处境,已容不得柳川左门去喊疼了,他暂且忍下疼痛,举刀迎击。 这轮激战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 青登灵活地变换架势,脚下步法令人眼花缭乱,从不同的角度发起攻击。 身形闪转腾挪。 招式虚虚实实。 狂攻不止。 暴风雨般的攻势一股脑儿朝柳川左门倾泻下来。 换做是身手一般的普通人,挨上青登的这轮猛攻后,只怕是要当场歇菜了。 但是,柳川左门的身手确实了得。 众人眼见他的颀长身躯灵巧地左闪右躲,见招拆招,时而巧妙地运用走位,时而举刀互拼,变化自如地挡开头顶袭来的木刀击打。 就这样,柳川左门将青登的招式一一化解。 只不过……他也仅此而已了。 他虽能勉强挡下青登的攻势,但也只是“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而且,他能与青登抗衡的时机,怕是也就现在了。 原因无它——双方的力量、体力,相差甚远。 柳川左门虽精通泻力法,但再怎么厉害的泻力法,终究是有极限的。 “强肌+5”、“熊之腰+5”、“铁肺+4”、“虎之臂+4”、“神速+6”、“象的核心+4”、“九牛二虎+3”……这些天赋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在这些天赋的加持下,青登早就到了“哪怕是瞎几把乱挥刀,都能压制住绝大部分武者”的境界。 青登的闪电般的挥刀速度,迫使柳川左门无瑕闪躲,不得不频繁地与其拼刀;势大力沉的沉重斩击,让他的臂弯不堪重负;连绵不绝的疯狂攻势,令他始终无法获得喘息之机。 此消彼长之下,柳川左门的落败将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而这,正是青登的目的。 对青登来说,这套战法可谓是百试不爽了。 “技巧”是双方的身体机能相差不多的时候才能起大作用的玩意儿。 遇到力量比自己弱、速度比自己慢、体力比自己差的对手,只管一个劲儿地挥刀便是!乱抡王八拳都能抡死对方! 虽然这种战法有些耍无赖、欺负人的意味,但没办法——在武道的世界里,身体机能占优的一方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青登原以为在自己的这套“万金油战法”的面前,用不了几个回合,柳川左门就会败下阵来。 可没承想,对方的抗击打能力远远超过了其预想。 青登的每一次的挥斩,都是用上不小的狠劲儿的。 从对方的模样来看,青登的攻击都给其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每一次正面硬挨青登的斩击时,柳川左门的脸上都会浮现出清晰的痛苦之色,十指胀得通红,双腕像打摆一样地发颤。 然而,尽管如此,他仍死死地握紧刀柄,未曾松开半分。 这家伙还挺能忍耐的嘛……青登心想。 此时此刻,在旁观战的勤王党人们纷纷面露焦躁之色,一脸紧张地望着逐渐落入下风的柳川左门。 柳川左门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 只见其眉宇间闪过一抹思索之色。 俄而,他瞅准时机,在将青登的刀化向一旁后,向后连跳三步,拉开间合。 青登一眼看穿对方似乎是想采取什么手段来破局,故而也不展开追击,站立在原地,静静地目视对方。 “呼……!呼……!呼……!呼……!呼……!” 柳川左门连喘了数口粗气,直到气息稍匀之后,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扬起刀尖,摆出一个板正的中段架势。 紧接着,青登发现他的左脚稍微动了一下,但马上就停住了。 接下来,他的左脚又轻轻地蠕动了一下,然后又停住了。 看样子,他是在寻找最适合发力的地方。 青登有一种感觉——柳川左门打算使出绝招, 来个一招定胜负了! 青登“呼”地长出一口气,双脚前后岔开,向上挥起的打刀构成霞段架势。 “……” “……” 紧绷的氛围向四周弥散。 在场众人无不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面前的这场即将分出胜负的对决。 静寂只在一瞬间。 流光瞬息之际,青登率先动了起来。 他就像一只展翅的大鹏,气势汹汹地向着柳川左门扑将而去——从右下往左上的逆袈裟斩! 同一时间,柳川左门飞跑着持刀攻上——从右上往左下的正袈裟斩! 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两道身影、两束刀光,合而为一! 这一刹间,清澈透明的阳光穿过窗户,大入屋内,刀剑相交反射着骄阳的余晖,直晃得在场众人目眩。 待他们用力地眨了眨眼,甩去反光对他们的影响后,胜负之结果赫然铺展在他们的眼前。 青登维持着出刀的姿势。 反观柳川左门……他的两手已空。 本应被他紧握在掌中的刀,此时正划着圈儿地飞向空中,“嘭”的一声撞上天花板后,重重地坠落而下,掉在柳川左门的脚边。 这一回合、最后的刀刃交锋,柳川左门使出了自己的全力。 他借着前冲的势头,将腕力、臂力、腰力、腿力、全身的重量……凡是能借用的力量,他都一股脑儿地灌入进手中的刀。 不做半点保留……毋庸置疑的舍身一击。 这种拼上所有的攻击,威力自然不可小觑。 在双刀相撞的那一刹间,饶是青登也不禁感到了些许压力。 然而——终究是“变体人”更甚一筹。 青登硬是使出八成力气,将柳川左门的刀击飞出去,他再怎么能忍痛,也没法对抗几乎使出全力的青登。 战至现在,胜负已分。 像对方这样的武道高手,没有天赋是不可能的。 在击飞柳川左门的刀后,青登便将注意力集中到脑海里,准备聆听接下来的“获胜奖励”。 片刻后,系统音如期而至——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含疼忍痛+5”】 天赋介绍:比常人更能忍耐疼痛】 青登挑了下眉,露出玩味的表情。 比常人更能忍痛……这倒是一个很有用处的天赋。 不论是在战时还是在平时,此天赋都能发挥出不小的效用。 ——在某些特殊场合,它甚至能起大用! 对受虐爱好者而言,这恐怕是他们心向往之的梦幻天赋吧。 不管怎样,青登还是将其笑纳了。 “……是我输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柳川左门的脸上掠过一抹憾色,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站直身子,向青登行了一记不卑不亢的躬身礼。 他的致意使青登的意识回到现实。 青登眨了眨眼,嘴角泛起平静的笑意。 “我说——你还没有演够吗?” 柳川左门扬起疑问的视线。 “仁王大人,此言何意?” 青登嘴角处的笑意更浓郁了些许。 “你也差不多该跟我开诚布公了吧?武市半平太先生?” ******* ******* 豹豹子复活!除了嗓子还很痛、精神还很不济之外,豹豹子已基本痊愈啦!拍打豹腹.jpg 这几天感谢大家的体谅,为了回馈大家,豹豹子之后会努力更新的!豹的土下座.jpg 第611章 人斩以藏与豪掷10万两金的青登!【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不太张扬地骚动了起来。 惊讶的眼神、警惕的表情、叽叽喳喳的私语声……这些光景、声音所组合成的信息,坚定了青登的想法。 不,应该说——在发现柳川左门就是武市半平太后,青登就认定了自己这个想法的正确性,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坚不坚定了。 此时时刻,柳川左门的表情发生饶有趣味的变化。 他的两眉倒提,眸中闪烁出好奇的光采。 “仁王大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武市半平太?” 青登莞尔: “因为你的味道。” 柳川左门的两眉倒提得更高了。 须臾,他就像是释然了一般,面部线条柔和了下来,高高倒提的两眉也渐趋舒展,嘴角微翘: “哈哈!厉害!” 在朗声大笑了几声并用力地鼓了几下掌后,他拔直身子,双手掖在身体两侧,向青登行了一记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躬身礼。 “您的推断一点儿也没错。在下正是土佐勤王党盟主武市半平太!” 柳川左门……更正,现在得说是武市半平太才对。 他在停了一停后,换上充满歉意的口吻: “仁王大人,请原谅我隐瞒身份的无礼之举。” “自打投身护国大业以来,我碰毛笔的日子便远胜过摸刀剑。” “但是,不论怎么说,在下始终是一名剑士。” “在得知勇武冠天下的仁王大人来此后,我就按捺不住想与您一较高低的内心冲动。” “于是,我便委托了学生,主导了这起‘以武会友’。” 说到这,他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位率先挑战青登的人野口全太郎。 “若是给您带来了困扰,我向您道歉。” 说罢,他弯下了腰,又是一礼,而且还是90度的大礼。 青登让开身子,谦虚地避过了对方的礼。 “武市君,不必客气。” “我最近百事缠身,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能够久违地活动筋骨,而且还是和大名鼎鼎的土佐勤王党切磋,我感到很尽兴。” 言及至此,青登的话锋一转。 “只不过……倒是有一处遗憾。” 未等武市半平太提出质疑,青登就自顾自地把话接了下去: “你们的‘人斩以藏’呢?除了‘仁王’之外,我姑且还有着‘人斩青登’的诨号,同为人斩,我倒是很想领教下冈田以藏的身手。” 青登前脚刚问完,后脚就有怪诞的一幕在其眼前徐徐展开。 只见原本略显嘈杂的厅室,渐渐地安静下来,仅弹指的工夫便变得落针可闻。 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那些交头接耳的动静,全都停了下来。 一束束情绪各异的目光在空气中游走。 青登不着痕迹地扫动视线,观察全场。 在听见“冈田以藏”这个名字后,在场的勤王党人们流露出百般神态。 有的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有的人面露不屑。 还有的人满脸紧张。 人斩——身手高强并且斩人无数的剑士才能拥有的称号。 比如青登就因杀人盈野而获得“人斩青登”一称。 自穿越以来,死在其刀下的人,少说也有五、六百了,“人斩”的称号,可谓是实至名归。 乍一听,这个称号格外威风。 可实质上,它并非褒义词。 毕竟,“人斩”的另一种说法,就是“杀人狂魔”。 只要是社会良俗和公众道德都正常的社会,都不会将“杀过很多人”视作值得称道的优点。 因此,凡是景仰、亲近青登的人,都视“人斩青登”为不可说的诨号。 3年前的大老井伊直弼的遇刺樱田门外之变,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它让全天下的尊攘志士都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最高级的政治斗争,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手段! 于是乎,樱田门外之变发生后,刺杀事件频发。 随着京都成为尊攘运动的中心,这座千年都会彻底沦为刺杀事件的高发地。 尊攘志士们随心所欲地挥动屠刀,肆意诛杀他们眼中的每一个“国贼”。 受害范围上至朝廷公卿、幕府大员,下到芝麻小吏、无权无势的普通人。 在这诸多的刺客中,有4人最为出名。 因为这4人都被冠以“人斩xx”的称号,所以他们被世人统称为“四大人斩”。 其一,萨摩藩的中村半次郎,据说是个能文能武的英杰。 其二,同为萨摩藩的田中新兵卫。 其三,熊本藩的河上彦斋,关于他的资料极少,只知道他的剑术非常高超,身形很矮小,目前正为长州藩效劳。 至于最后一位,便是土佐藩 的冈田以藏。 “四大人斩”里,就数这位冈田以藏的名气最大,资料最多。 据悉,冈田以藏生于天保九年1838,家乡是土佐郡城北江之口村,身份是比乡士还不如的足轻。 足轻是在幕府及各个藩国广泛存在的阶级,为武士中的最低等级。 光从名字来看,便能看出这一阶级有多么卑微。 足轻——无足轻重。 在土佐藩,乡士已是饱受虐待的被歧视阶级。 比乡士还低等的足轻……他们的待遇,可想而知。 就这么说吧——足轻出身的冈田以藏甚至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 一般而言,武士的全名是“苗字+通称+本名”。 比如青登的全名是“橘青登盛晴”,近藤勇的全名是“近藤勇昌宜”,千叶重太郎的本名是“千叶重太郎一胤”。 由于身份低微,冈田以藏连使用全名的权利都没有,他的名字就只有“冈田以藏”。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这种惨绝人寰的家境,终其一生也只能给人当骡马了。 所幸,他遇见了一位贵人,那就是武市半平太。 武市半平太将冈田以藏收入其麾下的道场,悉心地传授他剑术。 在武市半平太的道场中求学的这段时间里,冈田以藏逐渐展现出非凡的剑术天赋,身手实力突飞猛进。 后来,当武市半平太建立土佐勤王党时,冈田以藏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在封建时代,尤其是在这种阶级非常固化的社会里,知遇之恩乃极重的恩情,真正意义上的再造之恩。 只不过……自打武市半平太掌握藩内实权,率领藩兵上洛后,他与冈田以藏的关系就不再只是单纯的“师徒”、“恩人与受惠者”。 时下的京都已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热土,各派势力齐聚于此,热烈地交换彼此的意见。 不论是尊攘派推广他们的尊王攘夷思想,还是佐幕派伸张他们的公武合体理论,都会遭遇不小的压力。 相传,为了减少敌人及潜在的敌人,武市半平太频繁地指使剑术卓绝的冈田以藏去暗杀掉他认为碍眼的人。 就这样,京都多出一抹恐怖的血色。 冈田以藏不遗余力地替武市半平太杀人。 受害者名单可以列出一长串,本间精一郎、池内大学、森孙六、大川原重藏、渡边金三、上田助之丞……数量多达上百人,实在是恐怖至极。 甚至连前代的京都町奉行渡边金三郎都是他下的毒手。 据说,除了遵照武市半平太的指示去杀人以外,冈田以藏还会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凭自己的想法去干掉“国贼”。 比如:只要是敢说武市半平太坏话的人,都会被他视为万恶不赦的渣滓,然后惨遭他的诛杀。 虽然而今已值礼崩乐坏的乱世,但再怎么样,暗杀他人终究是一件不上台面的腌臜烂事。 冈田以藏刺杀了那么多人,犯下了这么多起人神共愤的惨案,自然有无数人声讨他,并指责在幕后驱使这一切的武市半平太。 然而,就跟当年的“吉田东洋遇刺案”一样,面对外界的一切质疑、指责,武市半平太的态度就三句话:“不存在这些事情”、“不清楚这些事情”、“不便说这些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打死不承认这些暗杀事件与土佐勤王党有关。 因为迟迟无法掌握有力的证据,所以尽管确信那些人的死都与冈田以藏有关,却也始终奈何不了武市半平太和土佐勤王党。 在开始“以武会友”的时候,青登本还期待着与冈田以藏较量一二,见识一下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斩到底有几分本领。 但很可惜,直到土佐勤王党的老大武市半平太都现身了,此人都没亮出影儿来。 面对青登的这句“你们的‘人斩以藏’呢?”,武市半平太的反应很平静。 他微微一笑,淡淡道: “仁王大人,您也觉得冈田君是罪不可赦的杀人犯吗?” 说着,他换上严肃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 “请容我很郑重地在此解释:外界的关于冈田君的那些传言,纯属荒谬的无稽之谈。” “冈田君是个好孩子,才不是什么杀人犯,我也更没有指使他去杀人。” 青登听罢,笑了一笑,耸了耸肩。 “老实说,对于冈田以藏是否真为杀人犯,我并不在乎。” “毕竟,像我这样双手早就染满血腥的人,有何资格去指责他人杀人过多呢?” “我只是单纯地想和厉害的强者交手——仅此而已。” 武市半平太轻轻颔首,然后露出掺着歉意的无奈表情: “既如此……怕是要让您失望了。冈田君目前正在土佐,不在京都。” 对于这个答案,早有心理准备的青登倒也不感遗憾,只摊了下手便洒脱地说道: “无碍!既然今日无缘相见,那就留到往后再说吧!反正我今日来此也不是为了与人切磋的。” 说到这,青登停顿了一下,然后稍微地调整脸上的表情,挂出礼貌却又保持一定距离的公式化微笑: “既然‘以武会友’已然结束,那么现在是时候来谈论正题了吧?” 武市半平太点了点头。 所言甚是——他以眼神这般说道。 …… …… 在将厅室简单地打扫、清理了一遍后,现场环境变回“以武会友”开始前的模样。 勤王党人们坐在左右两侧。 青登坐在正中间。 唯一的不同,便是主座终于不再空置。 武市半平太神情庄重地端坐在主座上,与青登四目相对。 “仁王大人,我就直说了——突然来访敝舍,所为何事?” 只想速战速决的青登直截了当道: “武市先生,我想请你给贵藩的一位名叫岩崎弥次郎的地下浪人恢复名誉……” 岩崎弥次郎——岩崎弥太郎的父亲。 青登言简意赅地将岩崎弥太郎的那2条心愿转告给武市半平太。 待他的话音落下后,全场顿时骚动起来。 左右两侧的勤王党人们频仍地转头互望,面面相觑。 他们都在彼此的脸上发现强烈的疑惑之色。 “岩崎弥太郎?”、“这人是谁?”、“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地下浪人?”……类似于此的谈论声,不绝于耳。 不仅是他们,就连武市半平太的脸上也写满了不解。 堂堂的京畿镇抚使,孤身一人来到政治立场相背的土佐勤王党的大本营里,就是为了帮助一个毫无名气的地下浪人? 若非这种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的眼前,他们绝不敢相信! 武市半平太轻蹙眉头,作思考状。 片刻后,他反问道: “……仁王大人,请容我问一句:你为何要给岩崎弥太郎出头?” 青登淡淡一笑: “并无复杂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我很赏识他。” 武市半平太沉默了下来。 当他再度开口时,已换上幽幽的口吻: “仁王大人,于我而言,你所提的这两件事并不困难。” “但是……受身份所碍,我很难在明面上帮助你啊。” 武市半平太说得很委婉。 受身份所碍——这句话的真义,其实就是青登的佐幕派身份,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向佐幕派伸出援手”后所带来的可能的影响。 毕竟,尊攘派势力不止土佐勤王党一家。 若是让外界得知“武市半平太帮助佐幕派”,容易让尊攘派的其他势力怀疑土佐勤王党的忠心。 武市半平太的这一句话直接让现场的氛围变得凝滞起来。 然而,青登却像是早就料到会有此幕发生似的,神态相当镇定。 在咧嘴一笑后,他朗声道: “武市先生,我清楚您的顾虑所在!” “因此,我并不打算平白地接受你的帮助——我们来做个交易!” “武市先生,请借我一副文房四宝!” 武市半平太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挥了下手,示意部下去拿文房四宝过来。 不消片刻,笔、墨、纸、砚在青登的面前铺展开来。 青登提起蘸满墨汁的毛笔,笔走龙蛇,一鼓作气地在白净的宣纸上写下一行大字。 “武市先生,请笑纳。” 说着,青登将墨迹未干的纸张递给武市半平太。 对方接过纸张后,眼睛一扫,表情顿时顿时给强烈的疑惑所支配。 “黄金……十万两……?” 黄金十万两——青登在纸上所写的字。 “没错,黄金十万两!” 青登高声道: “我以黄金十万两作酬金!分3年还清!这是字据!”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历史上的冈田以藏确实杀了很多人,但数量没有过百,本章里的说法是为了让更好看而特地夸张化的。 受害者名单可以列出一长串,本间精一郎、池内大学、森孙六、大川原重藏、渡边金三、上田助之丞……数量多达上百人,实在是恐怖至极。 甚至连前代的京都町奉行渡边金三郎都是他下的毒手。 据说,除了遵照武市半平太的指示去杀人以外,冈田以藏还会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凭自己的想法去干掉“国贼”。 比如:只要是敢说武市半平太坏话的人,都会被他视为万恶不赦的渣滓,然后惨遭他的诛杀。 虽然而今已值礼崩乐坏的乱世,但再怎么样,暗杀他人终究是一件不上 台面的腌臜烂事。 冈田以藏刺杀了那么多人,犯下了这么多起人神共愤的惨案,自然有无数人声讨他,并指责在幕后驱使这一切的武市半平太。 然而,就跟当年的“吉田东洋遇刺案”一样,面对外界的一切质疑、指责,武市半平太的态度就三句话:“不存在这些事情”、“不清楚这些事情”、“不便说这些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打死不承认这些暗杀事件与土佐勤王党有关。 因为迟迟无法掌握有力的证据,所以尽管确信那些人的死都与冈田以藏有关,却也始终奈何不了武市半平太和土佐勤王党。 在开始“以武会友”的时候,青登本还期待着与冈田以藏较量一二,见识一下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斩到底有几分本领。 但很可惜,直到土佐勤王党的老大武市半平太都现身了,此人都没亮出影儿来。 面对青登的这句“你们的‘人斩以藏’呢?”,武市半平太的反应很平静。 他微微一笑,淡淡道: “仁王大人,您也觉得冈田君是罪不可赦的杀人犯吗?” 说着,他换上严肃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 “请容我很郑重地在此解释:外界的关于冈田君的那些传言,纯属荒谬的无稽之谈。” “冈田君是个好孩子,才不是什么杀人犯,我也更没有指使他去杀人。” 青登听罢,笑了一笑,耸了耸肩。 “老实说,对于冈田以藏是否真为杀人犯,我并不在乎。” “毕竟,像我这样双手早就染满血腥的人,有何资格去指责他人杀人过多呢?” “我只是单纯地想和厉害的强者交手——仅此而已。” 武市半平太轻轻颔首,然后露出掺着歉意的无奈表情: “既如此……怕是要让您失望了。冈田君目前正在土佐,不在京都。” 对于这个答案,早有心理准备的青登倒也不感遗憾,只摊了下手便洒脱地说道: “无碍!既然今日无缘相见,那就留到往后再说吧!反正我今日来此也不是为了与人切磋的。” 说到这,青登停顿了一下,然后稍微地调整脸上的表情,挂出礼貌却又保持一定距离的公式化微笑: “既然‘以武会友’已然结束,那么现在是时候来谈论正题了吧?” 武市半平太点了点头。 所言甚是——他以眼神这般说道。 …… …… 在将厅室简单地打扫、清理了一遍后,现场环境变回“以武会友”开始前的模样。 勤王党人们坐在左右两侧。 青登坐在正中间。 唯一的不同,便是主座终于不再空置。 武市半平太神情庄重地端坐在主座上,与青登四目相对。 “仁王大人,我就直说了——突然来访敝舍,所为何事?” 只想速战速决的青登直截了当道: “武市先生,我想请你给贵藩的一位名叫岩崎弥次郎的地下浪人恢复名誉……” 岩崎弥次郎——岩崎弥太郎的父亲。 青登言简意赅地将岩崎弥太郎的那2条心愿转告给武市半平太。 待他的话音落下后,全场顿时骚动起来。 左右两侧的勤王党人们频仍地转头互望,面面相觑。 他们都在彼此的脸上发现强烈的疑惑之色。 “岩崎弥太郎?”、“这人是谁?”、“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地下浪人?”……类似于此的谈论声,不绝于耳。 不仅是他们,就连武市半平太的脸上也写满了不解。 堂堂的京畿镇抚使,孤身一人来到政治立场相背的土佐勤王党的大本营里,就是为了帮助一个毫无名气的地下浪人? 若非这种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的眼前,他们绝不敢相信! 武市半平太轻蹙眉头,作思考状。 片刻后,他反问道: “……仁王大人,请容我问一句:你为何要给岩崎弥太郎出头?” 青登淡淡一笑: “并无复杂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我很赏识他。” 武市半平太沉默了下来。 当他再度开口时,已换上幽幽的口吻: “仁王大人,于我而言,你所提的这两件事并不困难。” “但是……受身份所碍,我很难在明面上帮助你啊。” 武市半平太说得很委婉。 受身份所碍——这句话的真义,其实就是青登的佐幕派身份,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向佐幕派伸出援手”后所带来的可能的影响。 毕竟,尊攘派势力不止土佐勤王党一家。 若是让外界得知“武市半平太帮助佐幕派”,容易让尊攘派的其他势力怀疑土佐勤王党的忠心。 武市半平太的这一句话直接让现场的氛围变得凝滞起来。 然而,青登却像是早就料到会有此幕发生似的,神态相当镇定。 在咧嘴一笑后,他朗声道: “武市先生,我清楚您的顾虑所在!” “因此,我并不打算平白地接受你的帮助——我们来做个交易!” “武市先生,请借我一副文房四宝!” 武市半平太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挥了下手,示意部下去拿文房四宝过来。 不消片刻,笔、墨、纸、砚在青登的面前铺展开来。 青登提起蘸满墨汁的毛笔,笔走龙蛇,一鼓作气地在白净的宣纸上写下一行大字。 “武市先生,请笑纳。” 说着,青登将墨迹未干的纸张递给武市半平太。 对方接过纸张后,眼睛一扫,表情顿时顿时给强烈的疑惑所支配。 “黄金……十万两……?” 黄金十万两——青登在纸上所写的字。 “没错,黄金十万两!” 青登高声道: “我以黄金十万两作酬金!分3年还清!这是字据!”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历史上的冈田以藏确实杀了很多人,但数量没有过百,本章里的说法是为了让更好看而特地夸张化的。 受害者名单可以列出一长串,本间精一郎、池内大学、森孙六、大川原重藏、渡边金三、上田助之丞……数量多达上百人,实在是恐怖至极。 甚至连前代的京都町奉行渡边金三郎都是他下的毒手。 据说,除了遵照武市半平太的指示去杀人以外,冈田以藏还会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凭自己的想法去干掉“国贼”。 比如:只要是敢说武市半平太坏话的人,都会被他视为万恶不赦的渣滓,然后惨遭他的诛杀。 虽然而今已值礼崩乐坏的乱世,但再怎么样,暗杀他人终究是一件不上台面的腌臜烂事。 冈田以藏刺杀了那么多人,犯下了这么多起人神共愤的惨案,自然有无数人声讨他,并指责在幕后驱使这一切的武市半平太。 然而,就跟当年的“吉田东洋遇刺案”一样,面对外界的一切质疑、指责,武市半平太的态度就三句话:“不存在这些事情”、“不清楚这些事情”、“不便说这些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打死不承认这些暗杀事件与土佐勤王党有关。 因为迟迟无法掌握有力的证据,所以尽管确信那些人的死都与冈田以藏有关,却也始终奈何不了武市半平太和土佐勤王党。 在开始“以武会友”的时候,青登本还期待着与冈田以藏较量一二,见识一下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斩到底有几分本领。 但很可惜,直到土佐勤王党的老大武市半平太都现身了,此人都没亮出影儿来。 面对青登的这句“你们的‘人斩以藏’呢?”,武市半平太的反应很平静。 他微微一笑,淡淡道: “仁王大人,您也觉得冈田君是罪不可赦的杀人犯吗?” 说着,他换上严肃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 “请容我很郑重地在此解释:外界的关于冈田君的那些传言,纯属荒谬的无稽之谈。” “冈田君是个好孩子,才不是什么杀人犯,我也更没有指使他去杀人。” 青登听罢,笑了一笑,耸了耸肩。 “老实说,对于冈田以藏是否真为杀人犯,我并不在乎。” “毕竟,像我这样双手早就染满血腥的人,有何资格去指责他人杀人过多呢?” “我只是单纯地想和厉害的强者交手——仅此而已。” 武市半平太轻轻颔首,然后露出掺着歉意的无奈表情: “既如此……怕是要让您失望了。冈田君目前正在土佐,不在京都。” 对于这个答案,早有心理准备的青登倒也不感遗憾,只摊了下手便洒脱地说道: “无碍!既然今日无缘相见,那就留到往后再说吧!反正我今日来此也不是为了与人切磋的。” 说到这,青登停顿了一下,然后稍微地调整脸上的表情,挂出礼貌却又保持一定距离的公式化微笑: “既然‘以武会友’已然结束,那么现在是时候来谈论正题了吧?” 武市半平太点了点头。 所言甚是——他以眼神这般说道。 …… …… 在将厅室简单地打扫、清理了一遍后,现场环境变回“以武会友”开始前的模样。 勤王党人们坐在左右两侧。 青登坐在正中间。 唯一的不同,便是主座终于不再空置。 武市半平太神情庄重地端坐在主座上,与青登四目相对。 “仁王大人,我就直说了——突然来访敝舍,所为何事?” 只想速 战速决的青登直截了当道: “武市先生,我想请你给贵藩的一位名叫岩崎弥次郎的地下浪人恢复名誉……” 岩崎弥次郎——岩崎弥太郎的父亲。 青登言简意赅地将岩崎弥太郎的那2条心愿转告给武市半平太。 待他的话音落下后,全场顿时骚动起来。 左右两侧的勤王党人们频仍地转头互望,面面相觑。 他们都在彼此的脸上发现强烈的疑惑之色。 “岩崎弥太郎?”、“这人是谁?”、“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地下浪人?”……类似于此的谈论声,不绝于耳。 不仅是他们,就连武市半平太的脸上也写满了不解。 堂堂的京畿镇抚使,孤身一人来到政治立场相背的土佐勤王党的大本营里,就是为了帮助一个毫无名气的地下浪人? 若非这种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的眼前,他们绝不敢相信! 武市半平太轻蹙眉头,作思考状。 片刻后,他反问道: “……仁王大人,请容我问一句:你为何要给岩崎弥太郎出头?” 青登淡淡一笑: “并无复杂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我很赏识他。” 武市半平太沉默了下来。 当他再度开口时,已换上幽幽的口吻: “仁王大人,于我而言,你所提的这两件事并不困难。” “但是……受身份所碍,我很难在明面上帮助你啊。” 武市半平太说得很委婉。 受身份所碍——这句话的真义,其实就是青登的佐幕派身份,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向佐幕派伸出援手”后所带来的可能的影响。 毕竟,尊攘派势力不止土佐勤王党一家。 若是让外界得知“武市半平太帮助佐幕派”,容易让尊攘派的其他势力怀疑土佐勤王党的忠心。 武市半平太的这一句话直接让现场的氛围变得凝滞起来。 然而,青登却像是早就料到会有此幕发生似的,神态相当镇定。 在咧嘴一笑后,他朗声道: “武市先生,我清楚您的顾虑所在!” “因此,我并不打算平白地接受你的帮助——我们来做个交易!” “武市先生,请借我一副文房四宝!” 武市半平太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挥了下手,示意部下去拿文房四宝过来。 不消片刻,笔、墨、纸、砚在青登的面前铺展开来。 青登提起蘸满墨汁的毛笔,笔走龙蛇,一鼓作气地在白净的宣纸上写下一行大字。 “武市先生,请笑纳。” 说着,青登将墨迹未干的纸张递给武市半平太。 对方接过纸张后,眼睛一扫,表情顿时顿时给强烈的疑惑所支配。 “黄金……十万两……?” 黄金十万两——青登在纸上所写的字。 “没错,黄金十万两!” 青登高声道: “我以黄金十万两作酬金!分3年还清!这是字据!”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历史上的冈田以藏确实杀了很多人,但数量没有过百,本章里的说法是为了让更好看而特地夸张化的。 受害者名单可以列出一长串,本间精一郎、池内大学、森孙六、大川原重藏、渡边金三、上田助之丞……数量多达上百人,实在是恐怖至极。 甚至连前代的京都町奉行渡边金三郎都是他下的毒手。 据说,除了遵照武市半平太的指示去杀人以外,冈田以藏还会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凭自己的想法去干掉“国贼”。 比如:只要是敢说武市半平太坏话的人,都会被他视为万恶不赦的渣滓,然后惨遭他的诛杀。 虽然而今已值礼崩乐坏的乱世,但再怎么样,暗杀他人终究是一件不上台面的腌臜烂事。 冈田以藏刺杀了那么多人,犯下了这么多起人神共愤的惨案,自然有无数人声讨他,并指责在幕后驱使这一切的武市半平太。 然而,就跟当年的“吉田东洋遇刺案”一样,面对外界的一切质疑、指责,武市半平太的态度就三句话:“不存在这些事情”、“不清楚这些事情”、“不便说这些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打死不承认这些暗杀事件与土佐勤王党有关。 因为迟迟无法掌握有力的证据,所以尽管确信那些人的死都与冈田以藏有关,却也始终奈何不了武市半平太和土佐勤王党。 在开始“以武会友”的时候,青登本还期待着与冈田以藏较量一二,见识一下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斩到底有几分本领。 但很可惜,直到土佐勤王党的老大武市半平太都现身了,此人都没亮出影儿来。 面对青登的这句“你们的‘人斩以藏’呢 ?”,武市半平太的反应很平静。 他微微一笑,淡淡道: “仁王大人,您也觉得冈田君是罪不可赦的杀人犯吗?” 说着,他换上严肃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 “请容我很郑重地在此解释:外界的关于冈田君的那些传言,纯属荒谬的无稽之谈。” “冈田君是个好孩子,才不是什么杀人犯,我也更没有指使他去杀人。” 青登听罢,笑了一笑,耸了耸肩。 “老实说,对于冈田以藏是否真为杀人犯,我并不在乎。” “毕竟,像我这样双手早就染满血腥的人,有何资格去指责他人杀人过多呢?” “我只是单纯地想和厉害的强者交手——仅此而已。” 武市半平太轻轻颔首,然后露出掺着歉意的无奈表情: “既如此……怕是要让您失望了。冈田君目前正在土佐,不在京都。” 对于这个答案,早有心理准备的青登倒也不感遗憾,只摊了下手便洒脱地说道: “无碍!既然今日无缘相见,那就留到往后再说吧!反正我今日来此也不是为了与人切磋的。” 说到这,青登停顿了一下,然后稍微地调整脸上的表情,挂出礼貌却又保持一定距离的公式化微笑: “既然‘以武会友’已然结束,那么现在是时候来谈论正题了吧?” 武市半平太点了点头。 所言甚是——他以眼神这般说道。 …… …… 在将厅室简单地打扫、清理了一遍后,现场环境变回“以武会友”开始前的模样。 勤王党人们坐在左右两侧。 青登坐在正中间。 唯一的不同,便是主座终于不再空置。 武市半平太神情庄重地端坐在主座上,与青登四目相对。 “仁王大人,我就直说了——突然来访敝舍,所为何事?” 只想速战速决的青登直截了当道: “武市先生,我想请你给贵藩的一位名叫岩崎弥次郎的地下浪人恢复名誉……” 岩崎弥次郎——岩崎弥太郎的父亲。 青登言简意赅地将岩崎弥太郎的那2条心愿转告给武市半平太。 待他的话音落下后,全场顿时骚动起来。 左右两侧的勤王党人们频仍地转头互望,面面相觑。 他们都在彼此的脸上发现强烈的疑惑之色。 “岩崎弥太郎?”、“这人是谁?”、“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地下浪人?”……类似于此的谈论声,不绝于耳。 不仅是他们,就连武市半平太的脸上也写满了不解。 堂堂的京畿镇抚使,孤身一人来到政治立场相背的土佐勤王党的大本营里,就是为了帮助一个毫无名气的地下浪人? 若非这种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的眼前,他们绝不敢相信! 武市半平太轻蹙眉头,作思考状。 片刻后,他反问道: “……仁王大人,请容我问一句:你为何要给岩崎弥太郎出头?” 青登淡淡一笑: “并无复杂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我很赏识他。” 武市半平太沉默了下来。 当他再度开口时,已换上幽幽的口吻: “仁王大人,于我而言,你所提的这两件事并不困难。” “但是……受身份所碍,我很难在明面上帮助你啊。” 武市半平太说得很委婉。 受身份所碍——这句话的真义,其实就是青登的佐幕派身份,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向佐幕派伸出援手”后所带来的可能的影响。 毕竟,尊攘派势力不止土佐勤王党一家。 若是让外界得知“武市半平太帮助佐幕派”,容易让尊攘派的其他势力怀疑土佐勤王党的忠心。 武市半平太的这一句话直接让现场的氛围变得凝滞起来。 然而,青登却像是早就料到会有此幕发生似的,神态相当镇定。 在咧嘴一笑后,他朗声道: “武市先生,我清楚您的顾虑所在!” “因此,我并不打算平白地接受你的帮助——我们来做个交易!” “武市先生,请借我一副文房四宝!” 武市半平太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挥了下手,示意部下去拿文房四宝过来。 不消片刻,笔、墨、纸、砚在青登的面前铺展开来。 青登提起蘸满墨汁的毛笔,笔走龙蛇,一鼓作气地在白净的宣纸上写下一行大字。 “武市先生,请笑纳。” 说着,青登将墨迹未干的纸张递给武市半平太。 对方接过纸张后,眼睛一扫,表情顿时顿时给强烈的疑惑所支配。 “黄金……十万两……?” 黄金十万两——青登在纸上所写的字。 “没错,黄金十万两!” 青登高声道: “我以黄金十万两作酬金!分3年还清!这是字据!”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历史上的冈田以藏确实杀了很多人,但数量没有过百,本章里的说法是为了让更好看而特地夸张化的。 受害者名单可以列出一长串,本间精一郎、池内大学、森孙六、大川原重藏、渡边金三、上田助之丞……数量多达上百人,实在是恐怖至极。 甚至连前代的京都町奉行渡边金三郎都是他下的毒手。 据说,除了遵照武市半平太的指示去杀人以外,冈田以藏还会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凭自己的想法去干掉“国贼”。 比如:只要是敢说武市半平太坏话的人,都会被他视为万恶不赦的渣滓,然后惨遭他的诛杀。 虽然而今已值礼崩乐坏的乱世,但再怎么样,暗杀他人终究是一件不上台面的腌臜烂事。 冈田以藏刺杀了那么多人,犯下了这么多起人神共愤的惨案,自然有无数人声讨他,并指责在幕后驱使这一切的武市半平太。 然而,就跟当年的“吉田东洋遇刺案”一样,面对外界的一切质疑、指责,武市半平太的态度就三句话:“不存在这些事情”、“不清楚这些事情”、“不便说这些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打死不承认这些暗杀事件与土佐勤王党有关。 因为迟迟无法掌握有力的证据,所以尽管确信那些人的死都与冈田以藏有关,却也始终奈何不了武市半平太和土佐勤王党。 在开始“以武会友”的时候,青登本还期待着与冈田以藏较量一二,见识一下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斩到底有几分本领。 但很可惜,直到土佐勤王党的老大武市半平太都现身了,此人都没亮出影儿来。 面对青登的这句“你们的‘人斩以藏’呢?”,武市半平太的反应很平静。 他微微一笑,淡淡道: “仁王大人,您也觉得冈田君是罪不可赦的杀人犯吗?” 说着,他换上严肃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 “请容我很郑重地在此解释:外界的关于冈田君的那些传言,纯属荒谬的无稽之谈。” “冈田君是个好孩子,才不是什么杀人犯,我也更没有指使他去杀人。” 青登听罢,笑了一笑,耸了耸肩。 “老实说,对于冈田以藏是否真为杀人犯,我并不在乎。” “毕竟,像我这样双手早就染满血腥的人,有何资格去指责他人杀人过多呢?” “我只是单纯地想和厉害的强者交手——仅此而已。” 武市半平太轻轻颔首,然后露出掺着歉意的无奈表情: “既如此……怕是要让您失望了。冈田君目前正在土佐,不在京都。” 对于这个答案,早有心理准备的青登倒也不感遗憾,只摊了下手便洒脱地说道: “无碍!既然今日无缘相见,那就留到往后再说吧!反正我今日来此也不是为了与人切磋的。” 说到这,青登停顿了一下,然后稍微地调整脸上的表情,挂出礼貌却又保持一定距离的公式化微笑: “既然‘以武会友’已然结束,那么现在是时候来谈论正题了吧?” 武市半平太点了点头。 所言甚是——他以眼神这般说道。 …… …… 在将厅室简单地打扫、清理了一遍后,现场环境变回“以武会友”开始前的模样。 勤王党人们坐在左右两侧。 青登坐在正中间。 唯一的不同,便是主座终于不再空置。 武市半平太神情庄重地端坐在主座上,与青登四目相对。 “仁王大人,我就直说了——突然来访敝舍,所为何事?” 只想速战速决的青登直截了当道: “武市先生,我想请你给贵藩的一位名叫岩崎弥次郎的地下浪人恢复名誉……” 岩崎弥次郎——岩崎弥太郎的父亲。 青登言简意赅地将岩崎弥太郎的那2条心愿转告给武市半平太。 待他的话音落下后,全场顿时骚动起来。 左右两侧的勤王党人们频仍地转头互望,面面相觑。 他们都在彼此的脸上发现强烈的疑惑之色。 “岩崎弥太郎?”、“这人是谁?”、“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地下浪人?”……类似于此的谈论声,不绝于耳。 不仅是他们,就连武市半平太的脸上也写满了不解。 堂堂的京畿镇抚使,孤身一人来到政治立场相背的土佐勤王党的大本营里,就是为了帮助一个毫无名气的地下浪人? 若非这种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的眼前,他们绝不敢相信! 武市半平太轻蹙眉头,作思考状。 片刻后,他反问道: “……仁王大人,请容我问一句:你为何要给岩崎弥太郎出头?” 青登淡淡一笑: “并无复杂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我很赏识他。” 武市半平太沉默了下来。 当他再度开口时,已换上幽幽的口吻: “仁王大人,于我而言,你所提的这两件事并不困难。” “但是……受身份所碍,我很难在明面上帮助你啊。” 武市半平太说得很委婉。 受身份所碍——这句话的真义,其实就是青登的佐幕派身份,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向佐幕派伸出援手”后所带来的可能的影响。 毕竟,尊攘派势力不止土佐勤王党一家。 若是让外界得知“武市半平太帮助佐幕派”,容易让尊攘派的其他势力怀疑土佐勤王党的忠心。 武市半平太的这一句话直接让现场的氛围变得凝滞起来。 然而,青登却像是早就料到会有此幕发生似的,神态相当镇定。 在咧嘴一笑后,他朗声道: “武市先生,我清楚您的顾虑所在!” “因此,我并不打算平白地接受你的帮助——我们来做个交易!” “武市先生,请借我一副文房四宝!” 武市半平太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挥了下手,示意部下去拿文房四宝过来。 不消片刻,笔、墨、纸、砚在青登的面前铺展开来。 青登提起蘸满墨汁的毛笔,笔走龙蛇,一鼓作气地在白净的宣纸上写下一行大字。 “武市先生,请笑纳。” 说着,青登将墨迹未干的纸张递给武市半平太。 对方接过纸张后,眼睛一扫,表情顿时顿时给强烈的疑惑所支配。 “黄金……十万两……?” 黄金十万两——青登在纸上所写的字。 “没错,黄金十万两!” 青登高声道: “我以黄金十万两作酬金!分3年还清!这是字据!”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历史上的冈田以藏确实杀了很多人,但数量没有过百,本章里的说法是为了让更好看而特地夸张化的。 受害者名单可以列出一长串,本间精一郎、池内大学、森孙六、大川原重藏、渡边金三、上田助之丞……数量多达上百人,实在是恐怖至极。 甚至连前代的京都町奉行渡边金三郎都是他下的毒手。 据说,除了遵照武市半平太的指示去杀人以外,冈田以藏还会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凭自己的想法去干掉“国贼”。 比如:只要是敢说武市半平太坏话的人,都会被他视为万恶不赦的渣滓,然后惨遭他的诛杀。 虽然而今已值礼崩乐坏的乱世,但再怎么样,暗杀他人终究是一件不上台面的腌臜烂事。 冈田以藏刺杀了那么多人,犯下了这么多起人神共愤的惨案,自然有无数人声讨他,并指责在幕后驱使这一切的武市半平太。 然而,就跟当年的“吉田东洋遇刺案”一样,面对外界的一切质疑、指责,武市半平太的态度就三句话:“不存在这些事情”、“不清楚这些事情”、“不便说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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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王党人们坐在左右两侧。 青登坐在正中间。 唯一的不同,便是主座终于不再空置。 武市半平太神情庄重地端坐在主座上,与青登四目相对。 “仁王大人,我就直说了——突然来访敝舍,所为何事?” 只想速战速决的青登直截了当道: “武市先生,我想请你给贵藩的一位名叫岩崎弥次郎的地下浪人恢复名誉……” 岩崎弥次郎——岩崎弥太郎的父亲。 青登言简意赅地将岩崎弥太郎的那2条心愿转告给武市半平太。 待他的话音落下后,全场顿时骚动起来。 左右两侧的勤王党人们频仍地转头互望,面面相觑。 他们都在彼此的脸上发现强烈的疑惑之色。 “岩崎弥太郎?”、“这人是谁?”、“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地下浪人?”……类似于此的谈论声,不绝于耳。 不仅是他们,就连武市半平太的脸上也写满了不解。 堂堂的京畿镇抚使,孤身一人来到政治立场相背的土佐勤王党的大本营里,就是为了帮助一个毫无名气的地下浪人? 若非这种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的眼前,他们绝不敢相信! 武市半平太轻蹙眉头,作思考状。 片刻后,他反问道: “……仁王大人,请容我问一句:你为何要给岩崎弥太郎出头?” 青登淡淡一笑: “并无复杂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我很赏识他。” 武市半平太沉默了下来。 当他再度开口时,已换上幽幽的口吻: “仁王大人,于我而言,你所提的这两件事并不困难。” “但是……受身份所碍,我很难在明面上帮助你啊。” 武市半平太说得很委婉。 受身份所碍——这句话的真义,其实就是青登的佐幕派身份,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向佐幕派伸出援手”后所带来的可能的影响。 毕竟,尊攘派势力不止土佐勤王党一家。 若是让外界得知“武市半平太帮助佐幕派”,容易让尊攘派的其他势力怀疑土佐勤 王党的忠心。 武市半平太的这一句话直接让现场的氛围变得凝滞起来。 然而,青登却像是早就料到会有此幕发生似的,神态相当镇定。 在咧嘴一笑后,他朗声道: “武市先生,我清楚您的顾虑所在!” “因此,我并不打算平白地接受你的帮助——我们来做个交易!” “武市先生,请借我一副文房四宝!” 武市半平太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挥了下手,示意部下去拿文房四宝过来。 不消片刻,笔、墨、纸、砚在青登的面前铺展开来。 青登提起蘸满墨汁的毛笔,笔走龙蛇,一鼓作气地在白净的宣纸上写下一行大字。 “武市先生,请笑纳。” 说着,青登将墨迹未干的纸张递给武市半平太。 对方接过纸张后,眼睛一扫,表情顿时顿时给强烈的疑惑所支配。 “黄金……十万两……?” 黄金十万两——青登在纸上所写的字。 “没错,黄金十万两!” 青登高声道: “我以黄金十万两作酬金!分3年还清!这是字据!”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历史上的冈田以藏确实杀了很多人,但数量没有过百,本章里的说法是为了让更好看而特地夸张化的。 受害者名单可以列出一长串,本间精一郎、池内大学、森孙六、大川原重藏、渡边金三、上田助之丞……数量多达上百人,实在是恐怖至极。 甚至连前代的京都町奉行渡边金三郎都是他下的毒手。 据说,除了遵照武市半平太的指示去杀人以外,冈田以藏还会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凭自己的想法去干掉“国贼”。 比如:只要是敢说武市半平太坏话的人,都会被他视为万恶不赦的渣滓,然后惨遭他的诛杀。 虽然而今已值礼崩乐坏的乱世,但再怎么样,暗杀他人终究是一件不上台面的腌臜烂事。 冈田以藏刺杀了那么多人,犯下了这么多起人神共愤的惨案,自然有无数人声讨他,并指责在幕后驱使这一切的武市半平太。 然而,就跟当年的“吉田东洋遇刺案”一样,面对外界的一切质疑、指责,武市半平太的态度就三句话:“不存在这些事情”、“不清楚这些事情”、“不便说这些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打死不承认这些暗杀事件与土佐勤王党有关。 因为迟迟无法掌握有力的证据,所以尽管确信那些人的死都与冈田以藏有关,却也始终奈何不了武市半平太和土佐勤王党。 在开始“以武会友”的时候,青登本还期待着与冈田以藏较量一二,见识一下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斩到底有几分本领。 但很可惜,直到土佐勤王党的老大武市半平太都现身了,此人都没亮出影儿来。 面对青登的这句“你们的‘人斩以藏’呢?”,武市半平太的反应很平静。 他微微一笑,淡淡道: “仁王大人,您也觉得冈田君是罪不可赦的杀人犯吗?” 说着,他换上严肃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 “请容我很郑重地在此解释:外界的关于冈田君的那些传言,纯属荒谬的无稽之谈。” “冈田君是个好孩子,才不是什么杀人犯,我也更没有指使他去杀人。” 青登听罢,笑了一笑,耸了耸肩。 “老实说,对于冈田以藏是否真为杀人犯,我并不在乎。” “毕竟,像我这样双手早就染满血腥的人,有何资格去指责他人杀人过多呢?” “我只是单纯地想和厉害的强者交手——仅此而已。” 武市半平太轻轻颔首,然后露出掺着歉意的无奈表情: “既如此……怕是要让您失望了。冈田君目前正在土佐,不在京都。” 对于这个答案,早有心理准备的青登倒也不感遗憾,只摊了下手便洒脱地说道: “无碍!既然今日无缘相见,那就留到往后再说吧!反正我今日来此也不是为了与人切磋的。” 说到这,青登停顿了一下,然后稍微地调整脸上的表情,挂出礼貌却又保持一定距离的公式化微笑: “既然‘以武会友’已然结束,那么现在是时候来谈论正题了吧?” 武市半平太点了点头。 所言甚是——他以眼神这般说道。 …… …… 在将厅室简单地打扫、清理了一遍后,现场环境变回“以武会友”开始前的模样。 勤王党人们坐在左右两侧。 青登坐在正中间。 唯一的不同,便是主座终于不再空置。 武市半平太神情庄重地端坐在主座上,与青登四目相对。 “仁王大人,我就直说了——突然来访敝舍,所为何事?” 只想速战速决的青登直截了当道: “武市先生,我想请你给贵藩的一位名叫岩崎弥次郎的地下浪人恢复名誉……” 岩崎弥次郎——岩崎弥太郎的父亲。 青登言简意赅地将岩崎弥太郎的那2条心愿转告给武市半平太。 待他的话音落下后,全场顿时骚动起来。 左右两侧的勤王党人们频仍地转头互望,面面相觑。 他们都在彼此的脸上发现强烈的疑惑之色。 “岩崎弥太郎?”、“这人是谁?”、“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地下浪人?”……类似于此的谈论声,不绝于耳。 不仅是他们,就连武市半平太的脸上也写满了不解。 堂堂的京畿镇抚使,孤身一人来到政治立场相背的土佐勤王党的大本营里,就是为了帮助一个毫无名气的地下浪人? 若非这种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的眼前,他们绝不敢相信! 武市半平太轻蹙眉头,作思考状。 片刻后,他反问道: “……仁王大人,请容我问一句:你为何要给岩崎弥太郎出头?” 青登淡淡一笑: “并无复杂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我很赏识他。” 武市半平太沉默了下来。 当他再度开口时,已换上幽幽的口吻: “仁王大人,于我而言,你所提的这两件事并不困难。” “但是……受身份所碍,我很难在明面上帮助你啊。” 武市半平太说得很委婉。 受身份所碍——这句话的真义,其实就是青登的佐幕派身份,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向佐幕派伸出援手”后所带来的可能的影响。 毕竟,尊攘派势力不止土佐勤王党一家。 若是让外界得知“武市半平太帮助佐幕派”,容易让尊攘派的其他势力怀疑土佐勤王党的忠心。 武市半平太的这一句话直接让现场的氛围变得凝滞起来。 然而,青登却像是早就料到会有此幕发生似的,神态相当镇定。 在咧嘴一笑后,他朗声道: “武市先生,我清楚您的顾虑所在!” “因此,我并不打算平白地接受你的帮助——我们来做个交易!” “武市先生,请借我一副文房四宝!” 武市半平太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挥了下手,示意部下去拿文房四宝过来。 不消片刻,笔、墨、纸、砚在青登的面前铺展开来。 青登提起蘸满墨汁的毛笔,笔走龙蛇,一鼓作气地在白净的宣纸上写下一行大字。 “武市先生,请笑纳。” 说着,青登将墨迹未干的纸张递给武市半平太。 对方接过纸张后,眼睛一扫,表情顿时顿时给强烈的疑惑所支配。 “黄金……十万两……?” 黄金十万两——青登在纸上所写的字。 “没错,黄金十万两!” 青登高声道: “我以黄金十万两作酬金!分3年还清!这是字据!”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历史上的冈田以藏确实杀了很多人,但数量没有过百,本章里的说法是为了让更好看而特地夸张化的。 第612章 空手套白狼的青登与坂本龙马!【45 静…… 顷刻之间,全场寂静。 不论是主座上的武市半平太,还是左右两侧的勤王党人们,刻下无不脸上变色。 我没有听错吧——他们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没有说错吧——他们朝青登投去这样的眼神。 在这个落针可闻的世界里,产出第一句话的人是某个一脸穷酸样的瘦子: “仁王大人,您……您没有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我既然说得出来这种话,那自然是有兑现诺言的决心和能力。” 青登的平静话音里夹带着坦然且坚定的语调,令人忍不住地想要深信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词。 一时间,现场洋溢着亢奋、激动的情绪。 “嘶嘶”的抽气声与“呼哧呼哧”的急促呼吸声,响成一片。 兴许是部下们的反应太像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了吧,武市半平太斜过眼珠,无奈、不满的目光落向他的部下们。 当然,无奈归无奈,不满归不满,武市半平太并未因部下们露出丢人的模样而生气。 毕竟,他很能理解他们现在的心情。 说句难听点的……土佐勤王党的绝大部分成员都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低下的社会阶级,既限制了他们的受教育能力,也限制了他们的眼界。 虽然“一人得道”的武市半平太,使得勤王党的这些“鸡犬”都跟着生了天,但见识、阅历这种东西,并不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弥补上来的。 在这些过惯苦日子的白札乡士、乡士的眼里,1两金都算是一笔不得了的钱财。 10万两金……这……这…… 莫说是土佐勤王党这样的几百人的小组织了。 哪怕是对于萨摩、长州这样的大藩来说,10万两金也是一笔不容忽视的巨款! 这么大的一笔款项,足以拉出一支规模高达数千人的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部队! 因此,饶是见过大世面的武市半平太,也不禁被这串数字所震撼。 在经过短暂的呆愣、愕然后,武市半平太的神情重归镇静。 他抿了抿唇,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字据,作沉思状。 约莫半分钟后,他随手将字据放至膝边。 “仁王大人,你这主意也未免打得太好了吧?” 他扯动了下嘴角,勾出情绪不明的弧度。 “既无定金和抵押,也无可靠的担保人,光凭一张轻飘飘的纸就想空手套白狼?” “倘若在3年之后,你没能履行承诺,不仅没有按时按量地将10万两金交付于我,而且还不愿承认这张字据,请问届时我该如何是好?” “您是堂堂的京畿镇抚使。” “而我是不值一提的乡下人。” “您若赖账的话,那我可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在说出这番话时,武市半平太特地换上开玩笑的口吻。 只不过,他的语气虽是玩笑的语气,但其眼神却是认真的。 转睫间,一束束深沉的目光自左右两侧落到青登的身上。 “10万两金”的沉重分量使他们的大脑进了“宕机”模式,直到听了武市半平太的这一句话,在座的勤王党人们才后知后觉地恢复回应有的清醒。 对啊!既无抵押和定金,也没有值得信任的担保人,就靠一张纸和两片嘴唇碰一下,就想白嫖我们? 自古以来,收债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就凭青登的身份地位,假使没有意外发生的话,他若想赖账,那武市半平太等人还真没有办法应对。 在众人的眼神逼视下,青登的神情如故,不慌也不乱。 武市半平太的话音刚落,他便矜持地笑了笑: “武市先生,你所言甚是。” “实不相瞒,我目前的手头可是紧得厉害,根本拿不出可观的定金和抵押物。” “至于能让你我双方都信任的保证人,那我就更找不来了。” “但是——” 随着他的话锋突转,包括武市半平太在内的全场人士纷纷不自觉地挺起腰杆、打起精神,侧耳倾听。 在有意地停顿了几息后,青登换上铿锵有力的口吻,一字一顿地高声道: “我会以我的荣誉作担保!3年之内定会不差分毫地将10万两黄金交付给土佐勤王党!” “绝不背约!击金为誓!” 说罢,青登拿起放在身体右侧的毗卢遮那,左手抓鞘,右手握刀,把刀横在胸前。 咔——的一声,他抽出寸许刀刃,接着再重重地将其纳回鞘中。 刀镡与鞘口互击的“叮”的铿鸣,响彻厅室内外,久久不散。 全场众人怔怔地看着青登。 须臾,质疑声一股脑儿地砸向青登: “荣、荣誉?” “搞什么啊!整了半天,还不是信口开河、只出一张嘴!” “仁王大人,请恕我直言!‘荣誉’可不是一件能令人信服的担保物啊!” 众人的质疑仍在继续……冷不丁的,青登以一声断喝夺回了主导权: “其他人的荣誉自然不值一提!然而,我可是仁王。” 说到这,青登顿了一顿,然后以肃穆的腔调重述了一遍: “我可是‘仁王’橘青登。” “扶危济难、只手补天裂的‘仁王’的荣誉,总归是能让人感到信服的吧?” 此言一出,全场无声。 即使是厌恶青登、憎恨青登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青登的名声很好,个人履历很伟光正,几乎没有任何污点。 自打入仕以来,便一直在对抗各路黑恶势力、为平民百姓做实事。 他的“荣誉”确实有着极高的含金量。 虽然时值秩序崩溃的乱世,但“荣誉”一词仍在武士们的精神世界里占据极重要的份量。 青登以自己的“荣誉”作担保……这已算是颇重的一句话。 因此,当青登慷慨陈词过后,无人再提出质疑。 在面面相觑了一阵儿后,他们纷纷扭头望向他们的首领。 “……” 瞬间产生一股紧绷的气氛。 打造这股气氛的人,自然便是久久不语的武市半平太。 他蹙着眉头,脸上无悲无喜,让人无法从其表情看出他的所思所想。 “……仁王大人,看样子,你真的很赏识那个岩崎弥太郎啊。” “古有燕昭王千金买马骨,今有橘青登豪掷十万金。” “我现在反倒是对那个岩崎弥太郎产生几分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您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青登摊了摊手: “这个嘛……我很难用三言两语来跟你说清啊。总之——岩崎弥太郎确实值得我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 武市半平太又沉默了下来。 随着沉默的不断累积……终于,在大约15秒后,武市半平太“呼”地轻叹了一口气。 “……好吧。” “既然您都押上自己的荣誉了,在这样的状况下,我若再婆婆妈妈,反倒显得我无德了。” 说着,武市半平太拔直腰杆,一板一眼地正色道: “仁王大人,我会以最快的速度为您解忧!烦请您静候佳音!” 全场传奇淡淡的骚动。 有人镇定。 有人疑惑。 有人不忿。 尽管他们的神态千奇百怪,但青登对此已不再关心。 在微微一笑后,青登朝面前的武市半平太轻施一礼: “如此,便有劳了!” …… …… 咔咔咔咔咔咔…… 听见身侧的小门传来“咔咔咔咔”的开门声后,岩崎弥太郎忙不迭地扭头去看。 每当有人从里面出来,岩崎弥太郎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去抬头确认出来的人是不是青登。 虽然直到目前为止,他每一次的抬头都会换来失望的结果,但他仍乐此不彼。 幸而,他这一次未再收获失望。 “仁王大人!” 岩崎弥太郎三步并作两步、一脸急切地迎向青登。 未等对方开口,青登便先示以平静的微笑: “都搞定了,接下来就慢慢地等消息吧。” 岩崎弥太郎呆了一下。 紧接着,惊讶、欣喜、感激……种类复杂的情绪在其颊间涌现。 “仁王大人,您……” 他的话音刚启,青登便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并顺势抢过话头: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青登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土佐藩大门。 “先回驻所吧,咱们边走边说。” 说罢,他率先迈开大步,扬长而去。 岩崎弥太郎急急忙忙地快步跟上。 …… …… 不消片刻—— 京都,某条街道—— “什么?!” 岩崎弥太郎瞪圆双眼,失声叫道。 周围街道上的不少人被他的声音所吸引,逐一地扭过脑袋,朝他和青登望来。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岩崎弥太郎立即敛紧唇舌,不敢再多言。 直到朝他们这边望来的人发现没有什么乐子可看而纷纷收回视线后,他才满脸焦急地对青登快声道: “仁王大人,您、您、您真的许下了10万两金的酬金吗?” 青登轻轻颔首。 岩崎弥太郎倒抽一口气: “这、这这这这……仁王大人,您怎能这样乱花钱呢!” “10万两金啊!就算坐拥‘银镜’这座宝山,这也不是一个能够随随便便凑到的数字啊!” “就算要交付酬金,也不至于许下这么大的金额啊!” 岩崎弥太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焦急模样。 青登含着笑意,饶有兴趣地观赏他的反应。 “岩崎君,冷静一点。” “我又不是人傻钱多的笨蛋,才不会乱花钱呢。” “反正又不用立刻给钱,为了增加谈判的成功率,自然是有多大的金额就许诺多大了。” “如果不是因为‘十万’喊着比较顺口,我甚至想直接高喊‘一百万’。” 岩崎弥太郎的情绪并未因青登轻飘飘的一句“冷静一点”就恢复平稳。 “可是……您不是和武市半平太约定好了吗?最迟3年之后,就会将十万两金如数交付给他。到头来,这笔钱还是要给人家啊。”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青登倏地露出露骨的冷笑: “3年……哼!等到3年之后,土佐勤王党是否仍存在还是一个问题呢。” 岩崎弥太郎听罢,愣了一愣。 随后,他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面色泛白,说话打结: “难道说……仁王大人,您、您为了抵债,打算直接灭掉土佐勤王党吗?” “才不是。” 青登没好气地斥道。 “我才不会干出这么无仁无义的事情。” 他构思了一会儿措辞,随后把话接了下去: “在进入土佐藩的藩邸后,我亲眼目睹了土佐勤王党人的精神面貌。” “一言以蔽之——他们根本就不足为惧。” “虽然他们一口一个‘攘夷’,一个个的都摆出一副‘与夷狄势不两立’的激昂模样,但他们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述,却于无意间暴露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他们的最高理想,压根儿就不是‘治国平天下’,而是‘在上士面前争一口气’,以及‘赚取战功,成为新的上士’。” “也就是说,土佐勤王党的本质,不过只是一个庸俗的利益团体。” “这样子的组织,其上限也就那样了。” “更何况,攘夷是毫无出路的。” “不愿从井中跳出,不愿睁眼看世界……若是始终抱持这种封闭的思想,惨遭灭亡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事实上,我说‘3年’都是保守的了。” 说到这,青登顿住脚步,转过上半身,望向土佐藩邸所在的方向。 “现在的局势那么复杂。” “谁也不知道未来的局势会发生何样的巨变。” “搞不好他们连半年都撑不下去。” “我所许的承诺是‘3年之内定会不差分毫地将10万两黄金交付给土佐勤王党’。” “土佐勤王党若没了,那我自然也就不用付钱了。对吧?” 语毕,青登收回视线,看着岩崎弥太郎。 他的脸上是和煦的微笑。 …… …… 此时此刻—— 京都,土佐藩邸,武市半平太的房间—— 武市半平太背着双手,若有所思地站在窗边,眼望远方。 呼…… 冷不丁的,一股阴风自其身后拂来。 下一瞬间,他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瞳孔猛地一缩,迅疾转身并伸手摸刀: “谁?!出来!” 他双目如电地紧盯着房间角落处的阴影。 “……下巴,你变迟钝了啊。” 阴影轻轻“蠕动”——一员身材高大、头发蓬乱、身上的衣服绣着桔梗纹的年轻武士,面含笑意地踏出阴影,走向武市半平太。 听见“下巴”这个称呼后,武市半平太先是一怔,然后满面欣喜地欢声道: “小痣!你回来了?” “小痣”神情尴尬地摸了摸其脸上的那几颗黑痣。 “我说,能别叫我‘小痣’了吗?这个称呼怪丢人的。” 武市半平太立即以没好气地反驳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总叫我‘下巴’吗?” “小痣”嘻嘻一笑。 “谁叫你的下巴实在是太棱角分明、太显眼了呢。” 武市半平太无奈一笑: “算了,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了。咱们两兄弟好久没见了,一起来畅饮几杯吧!” “好哇,我正等你的这句话呢!” “趁着喝酒的工夫,你跟我好好讲讲你在脱离土佐勤王党后都经历了些什么吧,坂本龙马!”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推荐大家一部日剧:《武士老师》。讲的是武市半平太挂掉后,穿越到现代日本,在某乡村当老师的故事,与他一同穿越的人还有坂本龙马。 虽然这部剧的故事并不算有趣,该爽的地方不爽,该搞笑的地方不搞笑,男主的演技也很捉急,但有空闲的人还是可以去看看的。 第613章 青登,你又背着3位女主去找女人哦? 第613章 青登,你又背着3位女主去找女人哦?【4400】 “龙马,你是啥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刚。我是坐船过来的,从伏见出发,沿着淀川北上,在大约半个多时辰前顺利抵达京都,然后就马不停蹄地直奔藩邸。”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走正门进来?干嘛要偷偷摸摸地潜进我的房间?” “嘻嘻,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武市半平太一边端来酒水和热乎的下酒菜,一边换上百感交集的表情,接着对其身旁的坂本龙马说道: “龙马,去年你突然脱离土佐勤王党后,我连续一个多月食不知味、寝不安息。” “遍观土佐全域,就数你坂本龙马最有胆识、最富魄力。” “我很少对什么人服气,而你正是能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极少数人之一。” “正因如此,在建立土佐勤王党后,我才会以最快的速度将你拉入伙儿。” “按照我的构想,你将成为土佐勤王党的副盟主、我的左膀右臂。” “你我二人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将土佐勤王党发扬光大,进而推动尊攘大业的发展,一举将神国内的所有夷狄驱逐出去。” “我甚至还想过:倘若我将来遭遇了什么不测,便由你来继承我的位置,率领伙伴们继续前进。” “结果……还未等我将你提拔为我的副手,你就忽然扬言:‘这种方式没法拯救日本’并义无反顾地脱藩,从此再无你的消息。” 坂本龙马沉默了片刻,随后苦涩一笑: “下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武市半平太静静地摇了摇头: “不必道歉,你并没有给我添麻烦,更没有对不起我。” “你并不是我的狗,所以我没理由将你拴在勤王党。” “你若是发现了更适合自己的道路,大可大胆地去追求,我不会怪罪你,你也不必觉得难堪。” “我只是很好奇——在离开勤王党并脱藩后,你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坂本龙马哑然失笑。 “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 说着,他抬起双手,用力搓揉两鬓的头发。 本就非常蓬松、杂乱的头发,经他这么搓揉后,愈发像一团毛线球。 “简单来说——我去增长见闻了。” 武市半平太轻蹙眉头: “增长见闻?” 坂本龙马点了点头: “嗯,我先是去了一趟萨摩藩,因为没有携带通行证书,没法入境,所以就只能转站长崎了。” 听见“长崎”这个地名,武市半平太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长崎是江户幕府在二百多年的锁国时期里唯一的通商口岸。 从未遭受封锁的开放环境,孕育出了独特的风土人情。 总体而言,长崎人对外国文化并不持反对态度。 独特的开放环境+成熟的港口系统=“黑船事件”爆发后,长崎获得极迅猛的发展。 现如今,它已然成为日本时下国际化程度最高的城市,没有之一。 在长崎,不仅能够找到各式各样的异域风格的建筑,而且还能看见无数外国人大大方方地在街道上往来穿行。 对于像武市半平太这样的“原教旨”级别的尊攘志士来说,西化程度极高的长崎,简直就是魔窟一样的地方。 坂本龙马无视武市半平太所露出的古怪表情,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道: “长崎的外国人真的好多啊。” “不仅有金发碧眼的西洋人,还有数量不少的清人、朝鲜人。” “我在长崎参观了许多地方,主要都是一些外国人的建筑物。” “离开长崎后,我一路北上。” “先后前往了姬路、奈良、大坂、甲斐、奥羽……最后差一点就进入虾夷地了。” “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我坚定了那个想法……” 在说到“想法”这个字眼时,不知怎的,坂本龙马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就像是在考虑着什么似的,其脸上掠过一抹浓重的犹豫之色。 他斜过眼珠,看了一眼身旁的武市半平太,然后深吸一口气: “下巴,我就直说了——土佐勤王党的大政方针亟需调整,光凭刀剑是没法抗衡西洋人的!” “……” 武市半平太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坂本龙马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表情肃穆,静待着对方的反应。 须臾,武市半平太放下手中的酒杯,轻轻地叹了口气: “……龙马,今天是咱俩兄弟重逢的喜日,就别谈论这种严肃的事情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坂本龙马便不假思索摇了摇头: “不!我已下定决心,不能再让你错下去了!” “我要把所有道理……不,我要把世界的真相,都在今天给你讲明了!” 这个时候,武市半平太总算是扬起目光,与坂本龙马四目对视——他的唇边浮起一丝若隐若现的冷笑: “看来……旅行真的很能改变人呢。” “龙马,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可是‘尊王攘夷’的最忠实拥趸。” “我真没想到……我竟然会有听见你替西夷说话的一天。” 坂本龙马不慌不乱地缓缓解释道: “下巴,你错了。” “我仍然是‘尊王攘夷’的最忠实的拥趸。” “我的梦想依然是建立一个‘以天皇为尊,没有外夷侵扰’的国家。” “但是,我认为:你现在所坚持的所谓的‘用剑夺回我们的国家’,并非真正的攘夷。” “等你亲眼见识到长崎港口里的西洋舰船后,你就能明白:与西洋人的蒸汽战舰相比,刀剑之流不过是绣花针耳!” 说到这,坂本龙马情绪激动地拿起搁在身体右侧的打刀,将鞘底用力地拄在地上。 “再厉害的剑士,也敌不过舰炮的齐鸣。” “现在已不是剑的时代。” “以刀剑为武器的我们,如何能抗衡拥有舰船利炮的西洋人?” “我支持攘夷,但不能再沿用当前的形式。” “学习西洋人的先进技术,增强我们的实力,等到我们拥有与西洋人平起平坐的能力之后,再把西洋人驱赶出去——如此,才是真正的攘夷!” 坂本龙马一股脑儿地将自己的想法倾诉而出。 他前脚刚说完,后脚就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龙马,请恕我无法苟同。” “学习西夷的技术?我光是想象一下那副光景,就感觉要吐出来了!” 说到这,武市半平太换上肃穆得无以复加的语气和表情: “身为堂堂的神国子民,怎可向低贱的夷狄低头?” 坂本龙马皱紧眉头。 “下巴,这种莫名其妙的自大之情,可以休矣!” “我们并非什么高贵的神国子民。” “西洋人也不是低贱的夷狄。” “睁开双眼,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 说到这,坂本龙马伸手入怀,像变魔术一样地摸出一只袖珍的地球仪。 “下巴,你看,这玩意叫‘地球仪’,是我们所生活的这颗星球的模型。” “这儿是清国。” “这儿是美利坚国。” “这儿是英吉利国。” 坂本龙马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地球仪上的各个国家。 “而这儿……就是我们的国家了。” 坂本龙马沉着脸,手指横向一划,指向孤悬东方的“鼻屎”般大的小点。 “下巴,请看,与偌大的世界相比,我们的国家是多么狭小。” “我们的国家不是神国,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收起因无知而起的傲慢之心,虚心看待己身的不足,以及其他国家的长处吧。” 坂本龙马的言辞,不可谓不诚恳、真挚。 然而……在扫了其手中的袖珍地球仪一眼后,武市半平太的神态依旧冷漠。 “行了,龙马,别劝了。” “我尊重你的想法。” “该怎么想、该怎么做,这都是你的自由。” “即使并不认同你的理念,我也不会去横加干涉。” “所以,你也别来干涉我。” “你是劝不了我的。” “我并不觉得我目前的想法和做法有什么问题,更不觉得它们有改变、修正的必要。” “我和我的土佐勤王党将会继续依照现行的方针去行动,直到尊攘大业功成为止!” 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兴许是对方的固执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吧,坂本龙马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话临出口之际,他还是停了下来,接着就跟赌气、闹别扭的小孩似的别过脑袋,望着空无一物的虚空,不再看着武市半平太。 而武市半平太也像他一样,默默地扭过头,望向与坂本龙马相反的方向。 原本因兄弟重逢而弥漫四周的欢快氛围,刻下已是荡然无存。 难以言喻的凝重空气飘散在二人之间。 便在这一片死寂中,不知过去多久的时间后……坂本龙马总算是再度开口: “……下巴,你……还在派以藏去杀人吗?” “……” 武市半平太不讲话。 坂本龙马仿佛料到了对方会如此似的,神色照常,在“唉”地轻叹了一口气后,幽幽地把话接了下去: “你若不愿接受我对攘夷的新看法,那便算了。” “可唯独‘指派以藏去四处杀人’的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将我的话听进去:收手吧,此计绝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收手还不晚。” 说罢,坂本龙马抓起身侧的佩刀,腾地站起身来。 武市半平太终于说话了: “龙马,你要走了?” “嗯,再继续待在这儿的话,我怕咱俩又会吵起来了。” 坂本龙马耸了耸肩,露出充满苦涩意味的无奈笑容。 “你要去哪儿?又要去旅行吗?还是说你准备以自己的方式来践行理想?” “这个嘛……不知道呢。” 苦笑变为大无畏的平静笑容。 “走一步看一步吧。” 语毕,他迈步向前。 然而,走没两步,他就忽地顿住身形。 “啊,对了,差点忘记问了,听说‘仁王’橘青登眼下就在京都……下巴你有见过橘青登吗?” 武市半平太用力地挑了下眉,微微一笑: “何止见过,我刚刚还在与他交涉呢。” 坂本龙马顿时面露意外之色: “哦?可以详细地说给我听听吗?” 武市半平太轻轻颔首,随后言简意赅地将青登来访的全部始末告知给坂本龙马。 坂本龙马听罢,歪了歪头: “岩崎弥太郎?这人是谁?橘青登为何要下尽血本地帮助他?” “天知道。” 对于岩崎弥太郎的来历,坂本龙马也不太感兴趣。 在问了一嘴“岩崎弥太郎是何许人也”后,他便不再多谈这个问题,改而以遗憾的语气说道: “这样啊……橘青登刚刚才造访过此地……” “那还真是可惜了啊,我来迟了半步。” “若是早来一会儿,就能与他撞个满怀了。” 武市半平太不解地问道: “龙马,你很想见橘青登吗?” “嗯……算是吧。” 坂本龙马微微翘起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神情浮现而出。 “我对这位年纪轻轻就已立下显赫战功的剑士很有兴趣……” …… ……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驻所—— “仁王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在下实在是没齿难忘!” 说着,岩崎弥太郎再度跪地,向其面前的青登施以土下座的大礼。 青登见状,一脸无奈地伸手将他扶起: “行了,快起来吧。” 在回到新选组驻所后,岩崎弥太郎就立即神情庄重地跪倒在地,尽己所能地向青登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在将他扶起后,青登半开玩笑地说道: “若想向我道谢的话,就别只出一张嘴,做出来实际行动吧。” 岩崎弥太郎当即朗声道: “这是自然!请大人放心!从今往后,我岩崎弥太郎誓为您肝脑涂地!” 岩崎弥太郎正想再继续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忠心,但被不爱听这些空话的青登给抬手制止了: “行了,少说多做,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 青登换上严肃的口吻。 “关于你之前所提的‘让祇园的艺伎和岛原的游女来帮忙宣传银镜’的计划,我觉得特别好。” “关于此计划,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或想补充的吗?” 岩崎弥太郎思考了一会儿,答: “我没有什么想补充的。” “硬要说的话……那大概便是‘与名气大的艺伎或游女合作’。” “若是让高名气的艺伎或游女来使用咱们的银镜,将会使我们的宣传事半功倍!” “仁王大人,您可认识知名的艺伎或游女?” 青登怔了一怔,随后喃喃道: “巧了……我还真认识一位在祇园小有地位的艺伎……” …… …… 是夜—— 文久三年(1863),3月11日—— 京都,祇园—— 青登压低头顶的斗笠,像做贼一样地左顾右盼。 他反复向自己的身后张望,确认是否有人……精准点来讲,是确认那3位姑娘是否有跟着他……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坂本龙马是在好久之前就出现过的名字。 忘记他的人,可以在全书搜索“坂本龙马”。 第614章 想念天璋院的青登与遇难的紫阳【45 将“宣传银镜”的重任委托给紫阳准没错。 论名气的话,堂堂的“京都第一美人”、“祇园第一艺伎”,确实是有一定的知名度。 就凭紫阳的影响力,若能将她拉入伙儿,说服她来帮忙宣传银镜,那所起到的效果,可不只有简单的事半功倍。 因为时间紧张,外加上也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所以青登并未带上任何随从,也没有告知任何人他此行的目的地,就这么独身前往祇园。 然而,他前脚刚上路,后脚就不禁感到后悔了——至少要让佐那子、木下舞和总司知道此事。 其他人也就罢了,假使让佐那子等人知道他瞒着她们去祇园……那问题很严重! 一想到这,青登就不禁连打数个冷颤。 出于谨慎起见,他扬起目光,仔仔细细地环视身周。 天赋“火眼金睛+5”和“风的感知者+1”发动! 眼睛睁大,耳朵尖起。 确认无人跟踪他后,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对于祇园,青登并不感陌生。 早在当初古牧夫妇带他和佐那子畅游京都时,他就曾拜访过一次祇园。 只不过,那一次的拜访,是在大白天。 而祇园这座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得在夜幕降临之后才会显露其“真身”! 这会儿,正当月亮升起之时。 清明的月色从天幕上倾泻下来,照亮了蜿蜒流转的鸭川,同时也照亮了坐落在鸭川东岸的祇园。 在月光的照映下,那星星点点的灯火顿时暗淡下去,周遭的景物更显清晰。 屋房上的黑瓦顶、河岸边的尚未长出新芽的柳树、潺潺溪水、沿河航行的帆船的甲板和顶篷……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的一切都被抹上了一层银色的薄霜。 那些三味线、琵琶、鼓所奏出的声韵,顺着阵阵夜风吹送向四方,显得悦耳而悠扬。 进入祇园,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旋即在眼前展开。 祇园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无不高高挂起大红色的灯笼。 迷离、妖艳的红光,烘托起了钟鸣鼎食、酒池肉林的氛围。 河道上,帆船来来往往,不时地送来新的游客,每当船桨摇过,碎裂的月影便如蛇一般在晶莹的水面蜿蜒跃动起来. 街道上,处处可见款摆着腰肢和丰满的臀部的艺伎,处处可见朝艺伎们投去色眯眯的目光的老少爷们。 快活的笑声、细碎的谈话声和悠扬的乐曲声,融化在夜风中。 偌大的祇园俨如另一个秦淮河畔。 换做是在以往,目睹此景此况后,青登顶多只会发出一声“真繁华啊”的感慨。 可现在…… 青登面无表情地转动视线。 灯笼的红光映亮了其瞳孔。 渐渐的,其眉头慢慢蹙起。 刻下,他蓦然想起某首名诗: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用这首诗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所见之景,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时下还有这么多穷苦人受难,结果这帮家伙却事不关己地纵情享乐…… 具体是从何时开始的,青登已不记得了……总之,早在许久之前起,他就越来越看不惯那种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地方。 这并不是因为他有精神洁癖。 青登并不认为自己的这种“症状”是精神洁癖。 他只不过是……亲眼见过太多、太多的人间悲剧、惨剧。 经历了既抓过小贼,又破过大案;既入职过奉行所,又进出过江户城的复杂人生,他早已将世间百态都看了个遍。 像滩烂泥一样躺在江户养生所周边的没钱看病的穷人们、被法诛党捣鼓的幻附淀逼至绝路的可怜人们、不知满足的奸邪恶人…… 每当目睹祇园、吉原等地的奢靡风华,再联想到自己曾经亲眼目睹的这些惨烈光景,他的心里会产生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失落感…… 青登“呼”地深吸一口气,收拾好心情,舍去脑海里的这些繁乱想法,迈开脚步,急匆匆地赶往紫阳所隶属的“艺伎事务所”——百花屋。 祇园有2种类型的建筑。 其一是指物,其为专门培养、管理艺伎的机构,类似于“艺伎事务所”。 极少有单干的艺伎。 一般而言,再大牌的艺伎都得依附在某家“艺伎事务所”的旗下。 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服务高级别的客人,进而得到更好的发展。 至于其二,便是“茶屋”了。 “茶屋”提供吃饭、喝酒、游玩的场地。 客人们若想点艺伎来助兴,往往需要茶屋来充当中间人,大致流程如下—— 先找一家茶屋,开好房间,点好饭菜,然后就告知茶屋的人自己想找哪些艺伎来助兴,接着茶屋就会去通知该艺伎所隶属的“艺伎事务所”,让他们立即派人过来。 如此,“艺伎训练所”、“艺伎训练所”和“茶屋”,算是相辅相成相生的关系。 那些等级很高的“艺伎事务所”,往往只跟那些高等级的茶屋合作。 换言之,如果想享受那些高水平艺伎的侍奉,就只能去那些“纵使是一杯绿茶也得按银价来算”的顶级茶屋里消费。 这既增加了茶屋和事务所的收入,也在无形之中抬高了艺伎的身价。 依照惯例,青登的这种直接奔“艺伎事务所”找人的做法,肯定是不符合祇园的规矩的。 但他可不管这么多。 在赶紧赶慢地抵达百花屋并推开铺门后,一位妈妈桑打扮的人立即笑脸相迎: “哎呀,这位客官,请问您要找谁呀?” 青登也不废话,当即说道: “我找紫阳小姐。” 能在祇园这种地方当妈妈桑的人,眼力劲儿自然不一般。 对方一眼看出青登并非普通的客人,故而也不敢怠慢,连忙道: “紫阳今夜有工作!她现在正在平田屋里接待客人!” “平田屋?这家店在哪?” “出门后右转,走过2处街口后在第3处街口左拐并再直走一段距离就能见到这家店。” “妈妈桑,谢了。” 向妈妈桑致以简单的谢意后,青登立即风风火火地向外赶。 然而,便在他的一只脚刚踏出铺门的这个时候,妈妈桑忽地叫住了他。 只见妈妈桑的眼珠子不着痕迹地往下移动,扫了一眼青登腰间的刀——出于隐藏身份的缘故,青登并未佩戴定鬼神,腰间只挂了毗卢遮那和胁差。 尽管老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惧意,但她还是壮着胆子地说道: “客、客人,敢问您找紫阳有何事?紫阳现在正在工作,您若有事找她的话,还请等到她的工作结束后再……” 她的话还没说完,青登便微微一笑,抢道: “妈妈桑,放心吧,我并非不讲理的人,不会乱来的。” 说罢,他不再久留,如风一般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心。 …… …… 青登沿着妈妈桑所指示的路线,一路找过去。 不消片刻,写有“平田屋”仨字的精致门匾,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能够容下“祇园第一艺伎”这尊大佛的茶屋,自然不是什么小门小铺。 上好的建筑材料、雅致的装修风格、还未进入便已先闻到的诱人的酒菜香。 青登一把推开铺门,噪音与热气喷散而出。 前台处的手代刚抬起头,青登就一个箭步奔上前来,劈头问道: “紫阳小姐在这儿吗?” 青登的快言快语吓了对方一跳,他结结巴巴地答道: “在、在的。” 话刚出口,他就忙不迭地补充道: “紫阳小姐正在工作!” 手代顿了一顿,随后压低声线,小心翼翼地往下道: “紫阳小姐今夜的客人……是萨摩人!” 青登挑了下眉。 “萨摩人?” 手代点头如捣蒜: “是的!虽然不太清楚那伙萨摩人的身份,但从他们的穿着来看,他们应该是在萨摩藩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您若有事儿找紫阳小姐的话,还是等她的工作暂告一段落后再说吧,否则我们会很难办的……” 虽然手代把话说得很委婉,但他的意思已传达得相当清楚:不想吃苦头的话,就别去打扰人家! 他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提醒,全是因为萨摩人出了名的不好惹。 萨摩地处荒僻的九州岛边陲,生存环境较恶劣。 关于在这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热土里生长起来的萨摩人的性情有多么彪悍……光用普通的字词去介绍,实在是难以形容。 就这么说吧:萨摩有所谓的“野郎会”。 年轻人办酒宴,与宴众人中央悬着一条自天花板垂下的绳子,上面水平绑着一把火绳枪,枪口就对着众人胸口。 酒酣耳热之际,就点燃步枪的火绳并使之旋转。 火绳燃尽而延烧至火皿时,步枪就会“轰”地射出子弹。 根本无法预测会击中谁。 但众人仍面不改色地喝酒。惊慌者将为众人嫌弃,堪称萨摩版的“俄罗斯转盘”。 “野郎会”就是如此试胆会。 拿人命来做游戏……萨摩人都是一帮,可见一斑。 听完手代的悉心提醒后,青登扯了下嘴角,露出平淡的笑意。 “放心,我并非不懂规矩和分寸的野蛮人,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打扰紫阳小姐的工作。既然紫阳小姐正忙,那我慢慢等便是。” 说罢,他侧移半步,站到前台的附近,抱着双臂,倚着墙壁,一言不发地安静等待起来。 眼见青登如此配合,手代不由松了口气,然后接着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青登眼望前方的虚空,心神不由飘向远方……准确点来说,是飘向东方的江户…… ——萨摩啊…… 提起萨摩,青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所认识的唯一一位萨摩人。 那位俏寡妇的丰满身影,一点点地在其脑海中浮现,渐趋清晰。 ——也不知道天璋院殿下现在如何了…… 仔细一来,他与天璋院已有一个多月未见——自认识天璋院以来,这还是他们俩首次分别那么长的时间。 说来奇怪,区区一个多月,分别的时间并不算有多长,但青登现在却莫名地有些想念对方。 在正式远嫁江户之前,天璋院曾跟随名师,接受过极严格的“礼仪训练”,系统性地学习了上层人士的谈吐、大奥的行为规范,纠正了老土的乡音,将口音改成标准的江户腔。 虽然天璋院现在说话已经没有半点萨摩口音了,但在情绪激动时,她的口中仍会时不时地蹦出一两句萨摩方言。 比如”地五郎”(乡巴佬),再比如“太刀来前”(别慢吞吞的)——尤其是“太刀来前”。 在天璋院的盛情邀请下,青登总会时不时地陪她下棋、玩双六。 每当他的落子变得犹犹豫豫的时候,她总会得意洋洋地喊上一句“太刀来前”。 于是乎,就这样,在她的耳濡目染之下,青登学会了不少萨摩话。 萨摩话之于日语,犹如温州话之于汉语。 二者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语言体系,双方压根儿就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在一个完全没有学习过萨摩话的日本人听来,萨摩话和英语、法语、俄语等外国语并无任何区别——反正都听不懂。 除了总是冷不丁的飙出萨摩方言之外,天璋院还很爱向青登介绍她老家的风土人情。 她每次讲起“萨摩往事”的时候,其颊间都会流露出淡淡的落寞之情。 “殿下,您想念萨摩吗?”——某天,青登曾这般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天璋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满面无奈地轻声道: “萨摩可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我当然想念我的家乡了,但是……想也没用啊。打从我坐上联姻的轿子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机会回到家乡了……” 兴许是因为天璋院在说出这句话后所流露出来的落寞表情,实在是给青登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吧。 所以时至今日,每当听见他人谈及萨摩时,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天璋院,回想起她那天那时的黯然销魂的模样…… 就在这时—— 砰砰砰! 青登忽然听见头顶的天花板处传来“咚咚咚”、“砰砰砰”的奇怪声响。 “……” 青登的眉头瞬间皱起。 身为常年与战斗为伴的剑士,他自然是不会对这种声响感到陌生——这是拳头和腿脚重重落在人类的绵软肉体上后才会发出的声响。 青登抬起头,朝头顶的天花板望去。 同一时间,新的奇怪声响传来——“啊啊啊啊!”——这一次,是女人的尖叫。 “……” 继眉头之后,青登的面部线条变得冷硬起来,表情肃穆。 其他人或许没有听清,但青登凭着天赋“风的感知者+1”的加持,已然确认:这就是女人的叫声。 而且,他还认出了此道女声的主人。 “紫阳小姐……” 青登大步奔向不远处的通往楼上的楼梯。 同一时间,他的右手抚向腰间的毗卢遮那,握刀在手!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拿出来支持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继土佐之后,青登现在要跟萨摩势力对上了。 PS:万能的书友呀!请向豹豹子推荐“女忍”题材、或者是有“女忍”元素的游戏吧!别误会,豹豹子只是想要取个材、收集一下剧情灵感。 第615章 青登,你又在掐点救美哦?【4500】 祇园,平田屋,顶层,最高档的房间—— 抱着三味线的乐师,驾轻就熟地弹奏曲目。 就在她的面前,一名年纪尚轻的艺伎和一位五大三粗的客人,正分别站在一扇精致屏风的左右两侧,玩着相当经典的小游戏:“老虎老虎”。 所谓的“老虎老虎”,是很受欢迎、艺伎最常与客人玩的宴席游戏之一。 基本玩法是,客人与艺伎分别在屏风两侧站定,一旁的乐师开始弹唱。 屏风两侧的客人和艺伎在此期间摆出“手持长枪的武将”、“扑食的老虎”、“一手拄拐,另一手背在身后的老奶奶”3种姿势中的任意一种。 当乐师唱到“老虎、老虎、老虎、老虎”的时候,两人保持姿势,一起从屏风后面移步而出。 按照“老虎赢老奶奶”、“老奶奶赢武将”、“武将赢老虎”的规则定胜负。 姑且算是升级版的“石头剪刀布”。 因为玩法很简单,非常利于炒热气氛,所以这项游戏一直是广为传播,经久不衰。 “老虎、老虎、老虎、老虎……” 乐师骤然加快手里的用来拨琴弦的拨片,嘴里快速念出“老虎、老虎”的唱词。 同一时间,分别站在屏风两侧的艺伎和客人保持着各自的姿势,一起走出。 只见艺伎所摆的姿势是“端着长枪的武将”,而客人所摆的姿势是“趴在地上的老虎”。 “哈哈哈,我赢了!” 艺伎拍着手,原地蹦跳,发出欢悦的笑声。 客人摸了摸因剃着月代头而显得格外铮亮的脑袋,讪讪地笑了。 “啧”……又输了……@%&¥……!” 冷不丁的,客人倏地飙出一句萨摩方言——虽然听不懂,但从其语气听来,应该是脏话——并猛然暴起,一脚踹飞刚才用来玩游戏的屏风。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全场为之一惊。 乐师停止了演奏,房间内外变得无比安静。 那位适才陪他玩“老虎老虎”的艺伎,这时吓得花容失色,脸色发白。即使她的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其刻下的面色有多么难看。 这个时候,某位坐在不远处的年轻武士——他的皮肤很黑,五官很凶恶——一脸平静地放下手里的酒杯,淡淡道: “五代君,你喝多了,快坐下。” “喝多了?内田,你才喝多了!我清醒着呢!” 五代……也就是这位正在“发酒疯”的客人,以粗野的口吻怒斥内田。 随后,他慢悠悠地转过身,望向刚刚陪他玩“老虎老虎”的艺伎……就跟变魔术似的,脸上表情突变,拧起的面部线条渐趋舒缓。 “来,咱们接着玩!这一次我一定能赢!” 他以和颜悦色的态度、好声好气的口吻这般说道。 前一秒还暴跳如雷,这一秒就和风细雨……如此“善变”的模样,不仅不会使人感到安心,反而会令人觉得不寒而栗。 艺伎的身子轻颤了几下。 尽管强装镇定,但其眉宇间还是掠上一抹强烈的畏惧之情。 不难看出:她现在只想离这个男人远远的。 然而……艺伎的职业道德不容许她在客人面前说出半个“不”字。 况且,萨摩人的远播在外的粗暴性情,以及对方腰间的明晃晃的刀剑,更是让她不敢展现出除了“顺从”之外的姿态。 于是乎,她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挤出一抹微笑: “好、好的!我们接着玩吧!” 类似的光景,出现在房间的各处。 …… “等、等一下!客人!您这样做,我会很困扰的!” “哎哟,只不过是揉几下肩、摸几下背,有什么所谓呢?” …… “客人,请自重!我是艺伎!不是游女!请收回你的手!” “艺伎?游女?这二者有何区别?不都是靠取悦男人来混饭吃吗?放心,我就摸摸你的脚,绝不做别的事情。嘿嘿嘿~你的脚可真好看啊~~” …… “来来来,喝!喝!再喝一点!再喝一点!(直接将酒瓶的瓶口怼进艺伎的口中)” “客人,抱歉!让我缓一缓!唔、唔唔!(咕嘟)、(咕嘟)、(咕嘟)……” “哈哈哈!喝酒就得这样喝!直接对着瓶口大口大口地畅饮才叫喝酒!拿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饮,实在是太没劲儿了!” …… 在得知自己今夜所要接待的对象是萨摩人后,在座的绝大部分艺伎无不感到内心发寒,心里不自觉地“咯噔”了一下。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心理油然而生。 之所以会如此,其中的原因倒也不复杂。 倘若评一个“最不受艺伎欢迎的客人”的名单,那么萨摩人绝对位列前茅。 在京都人的眼中,开发程度极高的关东地区都是蛮荒烟瘴之地,那么地处九州岛边陲的萨摩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就是“洪荒古界”! 眼高于顶的京都人,自然不会对生长在“洪荒古界”的萨摩人,抱有多么正面的看法。 尽管“地域黑”是一种不值得提倡、很没有礼貌的行为,但事实上,作为古早版本的“大数据”,某些地域黑确实是颇有几分道理。 比如江户人喜欢浮夸和奢靡、京都人喜欢阴阳怪气、大坂人热情得没有边界感……这些说法虽太过绝对,可并非完全的胡掰乱造。 谈起萨摩人,世人最先联想到的词汇,肯定是“粗鲁”、“野蛮”、“不知礼数”。 有一说一,萨摩人的性子确实是粗蛮得令人生厌…… 一来是很爱喝酒。 二来是动作很粗鲁,喜欢对别人动手动脚。 三来是嗓门很大,一开腔就仿佛恨不得让周围十条街的人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就好比说今夜——在宴席刚开始时,这伙萨摩人还算讲规矩。 可随着酒酣耳热,他们逐渐显露出本性。 性骚扰者有之。 强行劝酒者有之。 发酒疯者亦有之。 整座厅室变得混乱、嘈杂起来。 到处都是酒瓶互磕声、嬉笑声、大叫声、怒喝声…… 如此场面,俨如群魔乱舞。 面对此景此况,那些年纪较轻、资历较浅的艺伎,纷纷面露胆怯、畏惧的神情。 但是,也并非现场的所有艺伎都被萨摩人的疯劲儿给吓到。 端坐在主座上的紫阳一脸镇定,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像紫阳这种级别的艺伎,早就是身经百战了。 她什么客人没接待过? 她什么场面没见识过? 即使眼前的客人们是“类人群星闪耀”,也要露出无可挑剔的微笑,尽心尽力地侍奉对方——这就是艺伎的职业素养。 能够有幸获得紫阳的陪侍的人,自然是这伙萨摩人里最有身份、最有头有脸的人物。 只见坐在紫阳身旁的人,是一位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的年轻武士。 他与他的那些已然得意忘形、轻飘飘的同伴们有着极明显的不同。 其身姿板板正正,神情肃穆,始终与其身旁的紫阳保持一定的距离,绝不做出非分之举。 他扬起目光,扫了一眼面前的混乱光景之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闹得太过火了……” 说罢,他侧过脑袋,朝不远处的伙伴说: “快去通知一声西乡君,就说:速来,场面愈发混乱了。” 那人用力地点了下头,然后不假思索地阁下手里的酒杯,三步并作两步地扬长而去。 不一会儿,其身影就从众人的视野范围内消失。 紫阳眨巴了几下美目,自其眸中迸出的好奇目光落向年轻武士。 “西乡君?你们认识西乡吉之助吗?” 年轻武士微微一笑: “嗯,当然!我们可是西乡君的好战友啊。” 紫阳进一步地追问道: “从你们的穿着、谈吐来看……你们应该是萨摩藩的高官吧?” 年轻人耸了耸肩,嘴角挂笑: “高官……我们在藩内的官位,只能算是马马虎虎吧。” 年轻人前脚刚说完,后脚便听见不远处的某人以戏谑的口吻说: “小松大人,你也太过谦虚了,倘若连你都算是‘马马虎虎’的话,那我们这些小卒子又算是什么?” 此人的话音甫落,紫阳就立即惊讶地瞪大双眼: “小松大人?难道说……您就是萨摩藩家老小松带刀?” 年轻武士苦笑一声。 在呷了一口酒水后,他轻轻颔首: “嗯,是的,我正是萨摩藩的小松带刀!” 小松带刀——但凡是对当今的萨摩政局稍有了解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的名字。 小松氏是萨摩藩的名门望族,家格为“一所持”,即属于至少有五千石土地的大领主。 有此家格的家门在萨摩藩是会历代官居要职的。 在此等家世的加持下,小松带刀的人生堪称一路开挂。 文久元年(1861年),小松带刀因其才能被岛津久光提拔成为其侧近。 紧接着,他接下来的升职速度,都不能说是“火箭式提升”了,而是“闪现式提升!” 文久2年(1862年),28岁的他被直接提拔为萨摩藩家老。 所谓的“家老”,可以理解为藩国的丞相。 年仅28岁就成为一国的丞相…… 尽管这在世卿世禄的江户时代里,并不算是多么稀奇的事情,但是连30岁都不到就成为藩内的实权派人物,还是令人惊艳不已。 现年29岁的小松带刀、33岁的大久保一藏、35岁的西乡吉之助,这三人共同构成萨摩藩的“铁三角”。 大久保一藏掌文事,西乡吉之助领武略,小松带刀通外交,分工明确。 比起常驻藩国的大久保一藏、常驻京都的西乡吉之助,以爽朗、雄辩著称的小松带刀,常年在外奔走,负责诸藩联络人、交涉役等外交任务。 紫阳的表情先是被强烈的惊讶所支配,然后惊讶转化为惊喜。 “久闻小松带刀之大名,今日有缘相见,小女实在是三生有幸!” 正当紫阳张了张小嘴,准备接着与小松带刀攀谈时—— “妈的,为什么又输了?” 一道骤然响起的暴喝打断了四周的所有声音,并将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原来是那位和艺伎玩“老虎老虎”的家伙又发脾气了。 因为无人关注他们那边的情况,所以也就无人清楚具体发生了何事。 但从现状来看,可以肯定的是——游戏又输了的他,情绪变得格外激动,面庞胀得通红。 在酒精的影响下,为了发泄心中的怒气,他再度飞起一脚。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踢屏风,而是一脚踹向陪他玩游戏的艺伎。 便听“嘭”的一声响……可怜的艺伎直接倒地,紧捂着小腹,满面痛苦地在榻榻米上打滚。 突如其来的暴力事件,令得全场先是一寂,然后就跟沸腾似的骚动起来。 艺伎们拥向倒地的同事。 萨摩人们扑向仍在发狂的伙伴。 在所有艺伎里,反应最快、动作最迅速的人,反倒是相对距离最远的紫阳。 “樱鸟!樱鸟!樱鸟!你怎么样了?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紫阳一个箭步奔至陷入半昏迷的同事的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摸了摸其受创的部位。 “好疼……好疼……” 先是呻吟了一会儿后,随后咳嗽了几声——所幸并未咳血。 直到这时,仍有不少艺伎神情呆滞地瘫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另一边,始作俑者仍在发狂。 “五代君,停手!你真的喝多了!” “够了!别发酒疯了!别丢人现脸了!” “冷静点!瞧瞧你干的好事!” 尽管众人已拼了老劲儿地奋力控制他,但这位被唤作“五代”的武士的力量格外惊人。 这么多人一起上,竟拿他没有分毫办法。 “让开!这个臭女人肯定出千了!老子最讨厌出千的人了!看老子不好好地教训她!” 吼毕,他用力地甩动臂膀,推开周围人等,然后像头蛮牛一样,连冲带撞地扑向倒地的艺伎。 正扶着这位可怜艺伎的紫阳见状,美目猛地一缩。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不假思索地将自己的娇弱身体盖在可怜艺伎的身上。 同一时间,五代的攻击已经杀到。 又是一记飞踢。 踢向可怜艺伎的胸口的大脚,因紫阳的阻挡而正中其脊背。 嘭! “唔……!” 紧咬下唇,勉力死忍…… 然而,痛苦的呻吟还是自其唇齿间泻出。 转眼间,五代的第二轮攻击来了。 新的踢击从天而降。 这一次的声势,更胜刚才! 但是……尽管如此,紫阳依然死死地用自己的娇躯护住身下的可怜艺伎。 便在她紧闭双目,准备承接接下来的重击的这个时候……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朝自己的头顶望去——一名头戴斗笠、身影似曾相识的武士,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旁,以一只手挡下了五代的腿。 “……萨摩人的腿脚在欺负女人的时候,倒是挺有力气的嘛。” 青登轻声道。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根据真实内容改编而成。 有些人真的是喝了几两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此外,玩游戏时的人品还很差,完全输不起,一赢就得瑟了,一输就发脾气(豹的嫌弃.jpg) 第616章 青登:闪开!我要了!暴打萨摩 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大活人……如此令人悚然状况,任谁都会被吓到。 转睫间,寂静降临在现场。 不论是以以小松带刀为首的萨摩人们,还是以紫阳为首的艺伎们,全都怔怔地望着忽然现身的青登。 静谧持续了大约5秒。 5秒钟后—— “呃啊啊啊啊啊!” 惨烈的叫声响彻厅室内外。 在“巧手+5”、“九牛二虎+3”等天赋的加持下,青登的指力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他仅仅只是收紧五指,略施小力,其掌中的五代的小腿就立即发出“吱吱吱”的骨头被挤压的声音。 随着惨叫声的喷发,五代的面部五官直接错位,神情变得无比扭曲,眼睛到了鼻子的位置,鼻子到了嘴巴的位置,嘴巴到了下巴的位置,下巴快要跌到胸口。 这还是青登手下留情的结果。 倘若出尽全力,青登完全能像掰断百利滋一样,将五代的小腿捏成两截。 只不过,青登并无意与这伙儿萨摩人起争执,只想简单地教训一下这个拿女人出气的家伙。 因此,在稍稍地让其吃了点苦头后,青登就放开了他的小腿,任其捂着受伤的小腿,仓皇地向后逃窜。 然而……永远别用常理去衡量一个喝醉了、而且酒品还很差的人。 倘若是神智正常的人,在挨了青登的这一下后,肯定能够意识到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巨大差距,进而使头脑恢复冷静、使眼神恢复清澈。 结果,在身体重归自由后,五代不仅没有恢复冷静,反而还气血冲脑,整个人变得更加狂暴了! 只见其眉宇间浮现出强烈的恼羞成怒之色,因醉酒而本就一片酡红的面庞,愈显涨红、狰狞。 “&%+%!!” “叽哩咕啦”的萨摩方言……虽然听不懂,但青登凭着直觉,断定对方肯定在说不堪入耳的粗鄙之语。 这时,一道暴喝横插进来: “五代,够了!停手!” 在大喝的同时,小松带刀朝身体左右两侧的同伴们使了个眼色。 他们立即心领神会地用力点头,然后一窝蜂地扑将上去,扑簌簌地挂在五代的身上。 你抱腰,我抓肩;你拖腿脚,我扯手臂,分工明确。 但是,也不知是醉酒带来的“战力加成”,还是说他本就身负神力,几个人一起上竟都压制不住此人。 只见五代撑开双肘、甩动两臂,仅三两下的功夫便像是抖掉落叶一样,将其身上的这些“挂件”给一一甩开。 说时迟那时快,五代已然如猩猩一般,四肢并用地朝青登猛扑而来。 青登见状,无声地轻叹了口气。 “还没打够吗……行吧,尽管放马过来,太刀来前!(别慢吞吞的)” 话刚出口,青登就愣了一下。 紧接着,其颊间浮起哑然失笑的神态。 也不知怎的,自己竟下意识地喊了句天璋院殿下的口头禅…… 想到这,青登不禁在心里暗暗好笑: ——殿下若是在场,听见我学她说话的话,一定会很没好气地瞪我。 他都能想象得出来那副画面了:天璋院叉着腰,鼓着脸颊,嘴里嘟囔:“别学我说话!” 便在这个时候,五代的攻击已杀至其面前! 只见对方摆出架势,以左脚尖为轴,右腿回旋一圈,既像风车,又像战斧,狠狠朝着青登胸膛横扫而来! 呜呜呜……强烈的劲风交织在其腿部,呜呜作响。 激荡而起的气流,刮起周围地上的灰尘,尘浪滚动四散开来,声势好不骇人。 青登挑了下眉——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他,仅一眼就认出对方所用的招数。 ——唐手! 唐手,又称“空手”、“琉球手”,来源于中国,后传到琉球,乃现代的空手道的原型。 萨摩离琉球群岛极近,所以唐手在萨摩也极为流行。 五代的攻势虽很凌厉,但这种程度的攻击,还不至于使青登感到棘手。 五代的腿脚未至,青登已像只滑溜的蛇,眨眼间已向后窜开。 眼见一击未成,五代不做半点停歇,立即下意识地展开追击。 “哈啊啊啊!” 他怪叫一声,整个人直扑上去。 然而……眨眼间,真的是一眨眼的工夫!青登的身形已从其视界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刹那,五代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迅猛回头——青登已站在自己刚才的位置。 尽管五代的反应速度已算是出色,但终究还是青登的攻击速度更胜一筹。 电光火石之际,青登看准时机,使出一记朴实无华的下段踢。 如鞭子般的、因速度过快而拉拽成细长黑影的右脚,精准无误地正中五代的左后膝。 又是一声惨叫。 随着一阵剧痛,五代瞬间感到左膝以下的部位就像是有电流窜过似的,既麻又疼,直接失去知觉,整个人顿时因失去支撑而单膝跪地。 但凡是有长眼睛、视力和智商正常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胜负已分,青登单方面地压制五代,后者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然而,即使是沦落到了这等境遇,五代也依然不放弃反击。 尽管左腿使不上力,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但他仍旧不依不挠地摆出一个拳势,挥出右拳,轰向青登的肚腹, 拳头这种东西,一旦失去了腰腿的借力,就不剩几分威力了。 因此,不难想象:单膝跪地的五代所击出的拳头,会有多么地孱弱。 青登连看都不看他的拳头,随手一拍——动作随性得就像是拍一只苍蝇——不费吹灰之力地拍掉五代的拳头。 下一瞬间,他伸出铁钳般的双手,牢牢地控住五代的双肩——这既是为了防止对方摆出防御架势,也是为了给接下来的攻击提供方便。 再过一瞬间,一只坚硬的膝头在五代的视野范围内飞速放大。 嘭——的一声,青登的膝头正中五代的左侧太阳穴。 这一次,没有惨叫。 五代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肿成了往日的三倍大,仿佛有颗炮弹在其脑袋里炸响,脑浆都被炸散了,无数金星在眼前飞舞,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紧接着,他慢半拍地惊觉:自己眼前的世界真的“颠转”了过来!天花板飞到自己的脚下,而自己的后脑勺顶着榻榻米。 在给五代的太阳穴来了记狠的之后,青登“嗖”的递出双臂,左右手分别抓住五代的左肩和衣领。 当青登的双手离开五代身体的时候,对方已如巨石落地般跌了个四脚朝天,背部重重着地,发出“咚”的巨响。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白打小成者”】 【天赋介绍:白打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8倍】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白打逸才”与“白打小成者”开始融合】 【请宿主稍候……请宿主稍候……】 【叮!天赋融合成功】 【“白打逸才”能力晋级】 【“白打逸才”天赋介绍:白打天赋增幅为常人平均水平的85倍】 …… 青登无瑕去关注脑海里的系统音。 因为……连系统都判定五代败北了,结果他却仍不愿认输。 “你、你他妈的……!+&¥!《¥#!” 五代挣扎着坐起身。 疼痛与耻辱……这些情感在他的脸上沸腾,其面部线条愈发狰狞。 他不间断地喷出标准日语和萨摩方言里的脏话。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倏地摸向其左腰间的佩刀刀柄。 然而,他的手掌刚摸上刀柄,就被一道无悲无喜的男声喊停。 “我劝你不要拔刀。” 青登面无表情地轻声道。 “你也是武士,应该清楚拔刀的后果吧?” “一旦拔了刀……我也将拔刀相迎!” “届时,可就没法和气收场了。” 说罢,青登岔开双脚,沉低腰身,手按佩刀。 霎时,恐怖、磅礴的气场以排山倒海之势,径直地压向五代! 这并不是“势”。 就只是气场而已——因身经百战并且战无不胜所砥砺出来的自信、不畏战斗的气场! 在场的萨摩人们基本都为武道中人,都对剑术有着一定的研究。 因此,他们无不被这强大的威压所慑。 要说表情变化最丰富的人……那当属小松带刀。 他先是面露讶色,旋即轻蹙眉头,讶色转换为若有所思之色。 至于直面青登的五代,更是面色泛白,豆大的冷汗顺着其额间淌下。 只不过,他的右手仍未离开刀柄,微微发颤的右手掌,依然随时都有可能将刀子拔出。 青登默默地翘起扶鞘的左手拇指,顶住刀镡,往前一推——咔——的一声,露出卡住刀鞘的赤铜卡榫。 便在局势剑拔弩张的这个时候…… “……五代,够了,停手。” 一道浑厚的、对青登而言格外陌生的男声乍然响起,盘旋在厅室的上空。 就在这道男声响起的这一刹间,全场众人露出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 青登、以紫阳为首的艺伎们,基本都是一脸疑惑。 至于以小松带刀为首的萨摩人们……他们所展现出来的神情,可就复杂了。 小松带刀等极少数人,“呼”地长出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至于其他人……他们的表情则被欣喜、尊敬、畏怯等情感所支配。 尤其是五代。 他转动僵硬的脖颈,循声望向浑厚男声的主人——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大胖子。 “……五代,瞧你干的好事。” 大胖子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径直地走向五代。 五代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西西西、西乡大人……!” 西乡——听见这个称谓,青登的瞳孔骤然一缩,眸光变得凝实起来。 萨摩人、西乡……能将这些词汇勾连在一起的人,青登能且只能联想到一个人。 他稍稍地抬高头顶的斗笠,扬起目光,从头到脚地认真打量对方。 一袭普通的衣裳、圆圆的脑袋、粗壮的脖子、肥胖的身材。 他虽挺着个大肚子,但其身材并非大腹便便、满脑肠肥的那种类型,而更像是传统意义上的“将军肚”。 拥有这种身材的人,即使什么话也不说,光是往那儿一站,便有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西乡缓缓地移步至五代的跟前,朝其投以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神。 五代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不仅是嘴唇和声音,就连腿脚都开始发起抖来。 “西……” 嘭! 说时迟那时快,五代连句完整的“西乡大人”都没来得及说出,其话头便被西乡一拳打断! 西乡冷不丁的挥出一拳,正中五代的肚腹。 从声势听来,他这一拳着实用上了力气。 剧烈的疼痛使五代连发出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翻白双眼,捂着肚子,身体弯成“C”型,缓缓地倒了下去,四肢微微抽搐。 为了使自己好受一点,他不得不侧躺在地。 西乡神情平静地收回拳头。 “五代,我说过多少次了?既然容易发酒疯,就少在外面酗酒。你瞧,你又惹事了吧?” 他的口吻就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小朋友。 “是……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 五代挣扎着、态度无比谦卑、断断续续地致歉。 这个在被青登碾压时都未曾屈服,始终像条疯狗一样的家伙,此刻在西乡的面前,乖顺得仿佛一条柯基,连声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时候,青登瞅准机会地插话进来: “敢问足下可是萨摩藩的西乡吉之助?” 尽管自己已经确定,但他姑且还是向对方确认一二。 青登的突然开口,将西乡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他扫了青登几眼,随后便露出平和的微笑,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没错,我就是萨摩藩军赋役西乡吉之助!” 听到肯定的答复,青登不由得咧了咧嘴: ——他就是西乡吉之助吗…… 今天真是一个奇妙的日子。 短短一日之内,土佐藩的顶梁柱武市半平太,以及萨摩藩的顶梁柱西乡吉之助,都被他给碰上了! 青登沉浸在错愕之中……这次换西乡吉之助主动开口道: “足下的身手真不错,敢问足下的名讳是?” 青登不假思索地回复道: “在下只是一个路过的武士,无名无姓,并不值得入足下的法眼。” 西乡吉之助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似的,露出夸张的戏谑表情: “无名无姓?别开玩笑了,像你这样的男人,哪可能是无名之辈?”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豹豹子最近玩《忍堕》玩得上头,好想写一个“青登调教木下舞”的剧情啊! 果然女忍者就是要用来调教的!不调教还叫女忍者吗? 第617章 青登:我橘青登决不是好色之徒!【 虽然已经做足心理准备,但在得知眼前的这个大胖子就是萨摩藩军赋役西乡吉之助时,青登还是免不得感到惊愕,下意识地又扫视了对方几眼。 他很清楚:他迟早会与萨摩藩的一把手相见。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竟会到来得如此快、如此仓促。 与那些靠着显赫家世或邪门歪道才有所成就的家伙不同,西乡吉之助是踏踏实实地靠着自身的天分及努力,一步步地攀至而今的高位。 单论“人生起点”的话,西乡吉之助绝不算是“握有一手好牌”。 下级武士出身,家境贫寒,长期担任低级官吏……这样的经历,使他对下层人民有一定的了解和同情,对官府的腐败统治有着很深的认知,从而走上了矢志改革的道路。 早在年轻时,他就以僧人月性——此人积极投身尊王攘夷运动,所以在尊攘志士间享有着极高的声誉——所作的原诗为蓝本,改编出一首传唱度极高的汉诗: “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岛津齐彬继承萨摩藩藩主之后,西乡吉之助为首的“诚忠组”上书阐述减轻农民负担问题。其政治主张得到岛津齐彬的赏识。 就这样,西乡吉之助获得岛津齐彬的重用,被提拔为他的亲信扈从,事业开始腾飞,逐渐掌握藩内的实权。 简单来说,是一个格外励志的男人。 每一个曾与西乡吉之助接触过的人,都对他的豪爽性情赞赏有加。 据悉,西乡吉之助是一个好恶分明、热情洋溢的男人——这样子的个性,非常符合江户时代的审美观。 出于对百姓仁义的缘故,他在萨摩的下层人民中有巨大威望。 此外,因为长期参与并领导尊攘运动,所以萨摩藩的尊攘志士们都对他敬若神明,发自内心地尊敬他、爱戴他。 岛津齐彬病死、岛津久光上位后,变为“前朝老人”的西乡吉之助一直被这位心怀大志的国父视为眼中钉。 “西乡吉之助与岛津久光不和”也不算是啥秘密了,早就是公开的事情。 相传岛津久光一直想要打压西乡吉之助,将他排挤出萨摩藩的权力层。 然而,最终都因为西乡吉之助在藩内的威望、地位实在太高,甚至还在他这个国父之上,根本就无从下手,只能不了了之。 说来奇妙,目前搅弄风云的西国三大势力——萨摩藩、长州藩、土佐藩——他们的藩主及旧有的统治阶级,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架空。 以武市半平太为首的土佐勤王党,掌控了土佐藩的政局。 萨摩藩的西乡吉之助、大久保一藏和小松带刀的锋芒之盛,连岛津久光也不得不暂且避之。 长州藩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就这样吧侯”早就沦为比起天皇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号吉祥物了。 西乡吉之助的当前职务是“军赋役”,负责主管京都、大阪一带的萨摩藩军政事务。 换言之,驻扎在京畿地带的萨摩军全体将士,都由西乡吉之助来统一指挥! 由于岛津久光常年在藩内执政,所以常驻京都的西乡隆盛拥有相当程度的自主权。 于是乎,就像青登一样,西乡吉之助俨然已成半个节度使。 青登沉下眼皮,望向西乡吉之助的眸光愈发凝实、深邃,心里暗道: ——驻京萨军的总大将……果然不同凡响! 靠着毋庸置疑的绝对实力,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军……这样的英雄豪杰,光是他的眼神及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就与常人截然不同! 便在青登细心观察西乡吉之助的这个时候,对方也在用着审视的眼神,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青登。 “听你的口音……你是江户人吧?” 他虽使用着疑问句的句式,可语气却是肯定句的语气。 前脚刚嘟囔,后脚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微翘,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在当前的这个时候出现在京都的江户人……喂,小兄弟,你该不会是新选组的人吧?” 霎时,周遭的氛围忽变。 在场的萨摩人们纷纷变了神情,一脸警惕地瞪着青登。 一束束锐利的目光落在青登的身上。 极个别人甚至抬手摸向腰间的佩刀。 青登无所畏惧地耸了耸肩,笑道: “嘿,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瞧瞧你们的架势,仿佛只要我点一下头,承认自己是新选组的人,你们就会一拥而上,将我撕成碎片似的。” “你们又不是长州人,何需摆出这副‘畏新选组如虎’的模样?” 西乡吉之助莞尔: “抱歉,让你受惊了,我们对这个新兴的武装集团缺乏了解,所以在得知有疑似是新选组成员的人在此后,不免感到紧张。” 说着,他伸出手,向周围的同伴们比了个“都放轻松”的手势。 这时,青登淡淡道: “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武士,仅此而已。” 换做是在平常时候,青登倒是不介意向西乡吉之助表明自己的真身。 反正就凭他们的身份地位,相互结识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然而……他们现在所身处的地方,可是祇园啊。 不论如何,青登都不想让明早的瓦板小报的新闻头条是“新选组总大将和萨摩军总大将在祇园会面,‘祇园第一艺伎’紫阳也在现场”。 届时,真不知道要怎么跟佐那子、木下舞和总司交代…… 听见青登这么说,西乡吉之助先是挑了下眉,随后摊了摊手: “看来,你是铁了心地要隐瞒身份啊……也罢,既然你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那我也就不追问了。” 说罢,他收起脸上的表情,转过脑袋,环视现场,一脸严肃地高声道: “诸位,非常抱歉!在下驭下无方,以致出了今夜的这场闹剧!” 说到这,他快步走向那位遭五代踹倒、仍被紫阳搀扶着的艺伎。 “姑娘,你没事吧?” 托了在榻榻米上躺着休息了好一会儿的福,这位可怜艺伎的身体状态好转了不少,至少能够正常说话了。 西乡吉之助的冷不丁的靠近以及突如其来的关心,吓了她一跳。 猝不及防之际,她结结巴巴、一脸紧张地回答道: “还、还好……” 西乡吉之助轻轻颔首,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铛啷”、“铛啷”地作响——从声音听来,里头所装的物事是钱,而且还是很大的一笔钱。 “姑娘,这是我的小小歉意,请笑纳。”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将这一大袋钱塞进可怜艺伎的怀中。 在交付完赔偿金后,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扭过头,朝不远处的小松带刀投去无奈的眼神: “小松君,明明有你在场,却还是发生了这种本不该出现的意外……” 小松带刀苦笑一声: “西乡君,你可真是太高看我了,我可是舞文弄墨、耍嘴皮子的文人啊,我可管不住你麾下的这帮骄兵悍将。” 小松——听见这个称谓,青登怔了一怔。 萨摩藩的小松……直到这时,青登才总算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场的萨摩势力的大人物,并不止西乡吉之助。 只不过,他没机会和小松带刀打招呼了。 这个时候,西乡吉之助转头望向除小松带刀之外的其他人,重重地冷哼一声。 “走吧,你们这帮蠢蛋!只不过是举办一场欢迎小松君来京的宴会而已,竟然都能闹得不欢而散,我真的是服了你们了!都给我滚回藩邸去!” 面对西乡吉之助的斥责,无人敢提出质疑。 只见他们无不耷拉着脑袋,神情沮丧地鱼贯而出。 在离开的同时,他们还不忘扶起仍倒在地上抽搐的五代。 西乡吉之助走在众人的最末尾。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走廊方向的这个时候,他忽地顿住脚步并侧过身子,眼神直勾勾地紧盯着青登。 四目相对……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小兄弟,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迟早会再见面的——这一天并不遥远。” 酷酷地留下这句话后,西乡吉之助潇洒地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青登见状,哑然失笑,口中呢喃: “我们当然会再见面……只不过,等到那个时候,你我是敌还是友,便犹未可知了……” 音量之轻,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 比起已经彻底倒向尊攘派的长州藩和土佐藩,萨摩藩直到此时仍在很狡猾地作壁上观,在佐幕派与尊攘派之间摇摆,并未旗帜鲜明地支持任何一方阵营。 也就是说,等到青登和西乡吉之助再见面时,他们有可能会变为亲密无间的战友,也有可能会变为水火不容的死敌…… 这时,一道弱弱的纤细声音,将青登的意识拉回至现实。 “大人,谢谢您……” 青登循声望去——迎面而来的,是感激的目光。 那位惨遭殴打,却又意外得到一笔丰厚的赔偿金,姑且算是因祸得福的可怜艺伎,此时正一脸感恩戴德地看着青登。 青登回以矜持的笑意: “道谢就免了,我只不过是做了一点无足挂齿的小事罢了。” 可怜艺伎深吸一口气,咽了一口唾沫,怯生生地反问道: “大人,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脸吗?我想知道我的恩人长着何许模样,我好永世铭记……” 青登闻言,默默地将头顶的斗笠压得更低了些许。 “抱歉,我……” 话未说完,他就因感知到了什么而转头望向四周——随着危机的解除,在场的其他艺伎纷纷朝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只见她们扑闪着美目,眸中似有无数小星星在飞舞,对青登的崇敬已溢于言表。 ——仔细一想,稍微露一下脸,应该也没什么所谓吧? 一念至此,青登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探出右手,一把抓住挂在下巴上的细绳,准备掀开头顶的斗笠! ——这绝不是因为我被女色所迷!我才没那么肤浅!我只是单纯地想让这些女孩都能够知道是何人救了她们,免得她们日后落下遗憾! 青登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的行为进行“自我辩护”。 “自爆”的冲动格外强烈……可他最终还是凭着坚定的理性与强悍的意志力,硬是阻止自己做出这种很没节操的事情。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走了过去,将可怜艺伎以及同样挨了五代一脚的紫阳搀扶起来。 “紫阳小姐,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嗯……还好……” 紫阳一边回答,一边怔怔地凝睇青登。 别人也就算了,但青登的声音……她可太熟悉了啊! 正当她打算说些什么时,青登抢先一步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紫阳小姐。” 他压低声线,以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说道: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欲与您商量,请问您待会儿有时间吗?” 紫阳愣了一愣,随后不假思索地用力点了点头。 …… …… 约莫半个时辰后—— 京都,祇园,百花屋,紫阳的房间—— 在抬脚踏入紫阳的房间后,青登下意识地扫动视线,观察四周。 紫阳的卧房……一言以蔽之:充满了女性的气息。 雅致的装潢。 整洁的榻榻米。 精美的家具。 飘有清香的空气。 总的来说,属于那种参观了之后会忍不住发出感慨:“哦哦!真不愧是‘祇园第一艺伎’的房间”的类型。 在领着青登进入自己的房间后,紫阳便从壁橱里抽出两只坐垫。 “仁王大人,随便坐吧,就当作是在自己家。” 青登一边屈膝就坐,一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紫阳小姐,你的背还好吗?还会作痛吗?” 紫阳笑了笑: “不用担心!小伤而已,擦点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然后再静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紫阳小姐,你可真勇敢啊,在那样的状况下,竟然还想着救人。” 青登勾起唇角,换上感慨的口吻。 “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士气势汹汹地笔直冲过来……换做其他人,别说是挺身而出了,恐怕早就吓傻了吧。” 哈哈哈哈——紫阳轻笑了几声。 “仁王大人,您这可就抬举我了,我可不敢自称‘勇敢’。” 说到这,她停了一停,俏脸上浮起追忆之色。 “……我出生在大坂郊外的一户贫农之家,是穷苦百姓出身。” “好在我的运气不错,生了一副好皮囊。” “靠着这张漂亮脸蛋,总算是成功地混了口饭吃。” “虽然现在的我很光鲜靓丽,但我却始终没有忘记我是老百姓的孩子。” “即使只有一点儿也好……我想为饱受欺压的可怜人们做点什么……” 第618章 危机来袭!夺取新选组【4100】 第618章 危机来袭!夺取新选组【4100】 青登认真地听着,不由感到心中一凛。 微微上翘的两只嘴角,构成平静的笑意;美目中闪烁着坚定的眸光;身上散发出娇弱却又不失刚毅的气质…… 如果这是演技的话,那紫阳都能去问鼎奥斯卡的“最佳女主演”了。 善良——年幼的时候,并不觉得这项品质有何特别之处。 直到长大了、阅历增进了,青登才慢慢惊觉“善良的人”有多么可贵。 从奉行所同心到火付盗贼改队长,再到侧众兼御台樣用人,最后到而今的京畿镇抚使,这一路走来,青登姑且也算是阅人无数了。 在他所接触、结识的诸多人等里,并不是不存在善良的人。 但是……许多人都在现实的重压下,难以将心中的善念付诸实践。 而更多的人,则是自私自利、“各扫门前雪”——青登对此倒也很能理解,并无意批判这种行为。 毕竟,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操蛋世道里,普通人光是活着就已很是不易,无瑕去顾及他人的喜怒哀乐,本就无可厚非。 善良且乐于行善的人本就罕见。 而像紫阳这样的人——明明已是衣食不愁、生活优渥的人上人,却依然怀有一颗赤诚之心——那就更加稀少了。 一念至此,青登微微一笑,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感慨道: “紫阳小姐,倘若这世间的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怀有一颗乐于助人的善心,想必天下早就能重归太平了。” 紫阳莞尔一笑。 “仁王大人,您过誉了。” “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 “既没有登峰造极的身手,也没有口若悬河的辩才。” “我所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在身边的人受欺负的时候,以自己的身体作肉盾,替人家挡下一些拳脚。” 说罢,她长出一口气,然后一转话锋: “好了,我们还是来谈论正题吧。仁王大人,您想与我商讨的重要事情是什么呢?” 紫阳坐直身子,绷紧面部线条,摆出一副无比庄重的模样。 青登见状,不禁哑然失笑。 “紫阳小姐,不必紧张,放轻松些吧。在说正题之前……我得先向你道个谢。” 青登一边说,一边俯低腰身,郑重地向紫阳行了一礼。 “道谢?” 紫阳歪了歪头,面露不明所以的困惑表情。 “仁王大人,快抬起头来!您为何要向我道谢?我不记得我有做过什么值得让您向我致谢的事情。” 尽管紫阳极力请求青登抬头,但他完全不为所动。 他就这么保持着俯低上身和脑袋的姿势,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紫阳小姐,多亏了你,我才能获得宝贵的灵感。” “若没有在伏见偶遇你,若没有看见你的镜子,我可能直到现在都还在为如何筹集新选组的军费而发愁呢。” 说到这,青登从怀里掏出那只用总司的“圣水”制成的银镜,放到榻榻米上,推至紫阳的膝前。 望着这只巴掌大的闪耀银镜,紫阳的双眸顿时发亮: “哇,好漂亮的镜子!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请便。” 得到青登的允许后,紫阳小心翼翼地端起银镜,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爱不释手地反复把玩。 “紫阳小姐,实不相瞒——我接下来打算靠卖镜子来发家致富!” 紫阳停下手上的动作,眨巴着美目,朝青登投去不解的目光。 “卖镜子?” 青登用力点头。 他省去不该说的,只拣紧要的,将自己的“成为镜子大亨”的战略伟业,以及岩崎弥太郎所拟定的“委托当红的艺伎或游女来帮忙做宣传”的商业计划,言简意赅地逐项道出。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 “紫阳小姐,你是祇园的头号红人。” “京都的女人们都以模仿你的穿扮为荣。” “因此,我希望你能使用我家的……新选商会的银镜!” “我们将会免费为你提供我们所能造出的最好看、最精致的镜子。” “您若能使用我们的银镜,定会带动全京都的女人都来使用我们的银镜,进而使我们的银镜的名声远播至天下各地!” “至于后续的报酬,我们也绝不会亏待你,定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金额!” 紫阳认认真真地听完青登的解说后,轻轻颔首。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简单来说,就是让我来使用你们家的镜子,以此来做宣传,对吧?” 青登用力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 “……” 紫阳沉默了一会儿。 须臾,便听“噗嗤”的一声笑。 紧接其后的是银铃般的欢畅笑声。 “哈哈哈,原来就这点小忙呀!好啊,没问题!尽管交给我吧!我会不遗余力地协助你们的!” 青登先是一愣,随后面露难以自抑的喜色。 紫阳竟会不假思索地爽快答应他的请求……这着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更加出乎其意料的事情还在后面。 “仁王大人,报酬什么的,就不必了。” 紫阳十分洒脱地摆了摆手。 青登瞬间怔住,然后连忙开口: “不用给报酬?这……” 他的话音刚启,紫阳就抢先一步地快声道: “仁王大人,您今夜刚帮过我一个大忙。” “多亏了您的及时现身和出手相助,我和菱花才能幸免于难,否则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菱花——那位可怜艺伎的花名。 “就当作我在报恩吧!” “反正我所负责的工作,也就只是使用一块镜子而已,并不需要去做任何复杂、麻烦的事情。” “只不过是这么简单的小忙,若还向你征收一大笔报酬的话,我会感到良心不安的。” 以戏谑的口吻这般说完后,紫阳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一停,然后一脸兴冲冲地说道: “啊,对了!仁王大人,不如让我的姐妹们也来使用你们的银镜吧?” “我虽然不敢自称‘人缘好’,但我在祇园还是认识挺多朋友的。” “我会建议与我相熟的姐妹们,都来使用你们的银镜。” “这样一来,应该多多少少也能使你们的银镜更有人气、更广为人知!” 青登听罢,眨了眨眼,脸上的呆怔之色逐渐转化为哭笑不得: “紫阳小姐,你这么热情,可是会让我受宠若惊的啊。” 紫阳听罢,发出健康、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仁王大人,您言重了。” “就如我刚才所言,我只不过是在报恩罢了!” “还请您不要客气,坦诚地收下我的好意吧!” 言及此处,大概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豪迈之情吧,紫阳攥起右拳,以不轻也不重的力度,捶了下自己的胸口。 拳胸相击,发出“嘭”的沉闷声响……听着此声,青登下意识地垂低视线,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紫阳那无比平坦的胸脯。 不得不说,紫阳的身材实在是…… 高情商的说法是穿和服会很好看。在传统观念里,胸脯太大会将衣襟撑得太高,破坏和服的版型。 至于低情商的说法……紫阳若是假扮成小男娘,一定不会穿帮! 假使是佐那子、木下舞和天璋院拍打自己的胸脯,绝对不会有“嘭嘭嘭”的闷响,而是会像轻戳果冻一般,发出充满柔软弹性的“波涛声”。 青登前脚刚将视线投向紫阳的胸脯,后脚就满怀懊悔之心地收回目光。 紫阳正在跟自己谈论严肃的正事,而自己的注意力却放在对方的平胸上…… ——看来,最近总跟土方岁三打交道,搞得我的思想都变得龌龊了! 十分华丽地将锅甩给土方岁三后,青登收拢心思、打起精神。 既然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他也不再婆妈。 他郑重地挺直腰杆,然后一板一眼地再度俯低腰身,向紫阳行礼致谢: “紫阳小姐,感激不尽!你帮我大忙了!” 紫阳莞尔: “仁王大人,您之后可要将最漂亮的镜子送给我哦!” 青登大笑: “这个自然!” …… …… 是夜—— 京都,某地—— 时值深夜。 无人的空旷街道,既昏暗又寂静。 啪挲、啪挲、啪挲、啪挲、啪挲…… 忽然间,远方的街角传来草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一名手提灯笼、腰佩双刀的年轻武士,打破了街道的静谧。 若是有熟悉新选组的人在场,在看清此人的面容后,想必定会大吃一惊吧。 清河八郎——地位与土方岁三、近藤勇和山南敬助相当的新选组参谋——没有携带任何随从,就这么孤身行动。 此地是京北,距离位处京西的壬生乡较远……让人难以想象堂堂的新选组参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很黑,布满天空的深沉乌云遮蔽了月光。 清河八郎手中的灯笼萧瑟地照亮其脚下的地面。 光亮照不到的地方蕴积着浓重的黑暗,仿佛蹲踞着一头凶猛的、随时会扑将过来的猛兽。 久未清扫的路面上飘零了些许枯枝落叶。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清河八郎面无表情地踩着枝丫的的尸体前行,如同枯骨碎裂的声音回荡在街巷的上空。 不消片刻,他来到一间坐落在河堤边上的偏僻木屋的门前。 木屋的门缝里透出昏暗的烛光,不时地传出谈话声和脚步声……有人在里面。 “……” 清河八郎抬高脑袋,扬起视线,小心翼翼地观察四方。 除此之外,他还尖起耳朵,细心聆听周围的动静。 身为精通镜心明智流的杰出剑士,清河八郎的听力和视力都很优秀,皆非常人所能比拟。 确认无人跟踪他后,他抬手轻敲房门。 咚、咚、咚。 连敲了三下。 不消片刻,门里头响传出深沉的嗓音: “打倒幕府,振兴朝廷。” 清河八郎探过头去,一字一顿地正色道: “弓矢八幡!” 【注·弓矢八幡:八幡大神是弓箭之神,一般是武士发誓时的所用语,意为“绝无虚言”】 清河八郎的话音刚落,门后方便响起“吱吱呀呀”的声音。 紧接着,在木头的摩擦声以及有如空气泄露般的独特声响中,木门被打开了,推出了一条可供清河八郎穿行的缝隙。 清河八郎吹灭并收起手中的灯笼,如鱼一般穿过门缝,滑溜地闪身进入屋内。 下一息,木门“哗”地重新紧闭。 在进入屋内后,清河八郎当即转动目光,扫视屋内。 这间木屋是很典型的和氏结构。 一进门就是铺满坚硬泥土的玄关以及与玄关相连的厅室。 厅室的地上并未铺有榻榻米,只垫了一层干草。 天花板上垂下一个大挂钩,下面挖了一个火炉,不必脱下草鞋就可以围坐在火炉四周。 感到冷了,就可以点燃火炉来取暖。 感到饿了,就可以在挂钩上挂起一口汤锅,底下的火炉刚好可以充当灶台。 一眼望去,6名年龄不一的武士围坐在火炉的周围。 清河八郎方一现身,他们就立即坐直身子,面露肃穆的神情。 一束束恭顺的目光,扑簌簌地落到清河八郎的身上。 那火炉并未点火,炉底只有零星的、已经燃尽的柴薪灰烬。 火炉边上点有一盏孤零零的油灯。 油灯除了便宜之外,没有任何优点。 可怜巴巴的昏沉光线只照亮了炉边众人的膝盖。 夜风穿透门窗的缝隙,拂进屋内……因风的袭扰而微微摇曳的光影,使得本就冰冷、幽暗的厅室更显阴森。 “如何?人都来齐了吗?” 清河八郎问道。 一名体型强健的壮汉快声答道: “清河大人,都来齐了。” 清河八郎轻轻颔首,然后解下腰间的佩刀,三步并作两步地移身至炉边——那6名武士忙不迭地让出位置。 “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就别浪费时间了。” 清河八郎屈膝坐定,佩刀搁置在身体的右侧,唇边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继续商讨我们的‘夺取新选组’的大计吧!” ******* ******* 豹豹子现在就真的像是得了抑郁症一样……心里一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干什么事情都没劲儿……说实话,很痛苦……(流泪豹豹头.jpg) 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这样说不定有助于豹豹子的身心恢复(豹头痛哭.jpg) 第619章 新选组的大将之才!【4200】 第619章 新选组的大将之才!【4200】 “石坂君,朝廷那边怎么说?” 清河八郎转头看向坐在其右手边的武士。 此人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清河大人,三条实美大人对我们的计划大加赞赏,并愿意为我们提供他们力所能及的一切支持。” 三条实美——朝廷的尊攘派公卿们的领头羊。 为了复兴皇权、实现尊王攘夷、恢复天皇和公卿的地位,以三条实美为首的尊攘派公卿正与与长州藩密切合作。 清河八郎轻轻颔首,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随后,他转头看向另一人。 “池田君,长州方面有何回应?” “……唉。” 池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清河大人,在下实在是无颜见您啊……” 说罢,他俯身弯腰,双手以三指贴地,头颅深埋,额面轻触地板——正是标准的土下座。 清河八郎见状,轻蹙眉头。 “池田君,快抬起头来,究竟发生何事了?你快细细说来。” 池田保持着土下座的姿势,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清河大人,在下未能完成您所交代的‘联络长州藩,与他们达成协作’的任务。” “长州人非常谨慎。” “谨慎得甚至让我觉得他们压根儿就不想与我们合作。” “我已数次亲自登门,当面向他们阐述吾等的大计。” “然而……虽然他们口头上总说着‘愿意与你们合作’、‘你们乃深明大义的杰出志士’等中听的话语,可实质上一直在敷衍我。” “截至目前为止,莫说是高杉晋作、桂小五郎和久坂玄瑞了,在长州藩内稍有地位的人,我一个都没见着。” “寸功未建,白耗光阴……在下实在是自惭形秽……” 语毕,池田将本就低垂的头颅给埋得更低了些许。 在认认真真地听完池田的解释后,清河八郎眯起双目,口中嘟囔: “看样子……长州人还不愿意信任我们啊……” 其面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须臾,他那原本眯起的双目逐渐舒展开来,唇边掠上平和的笑意。 “池田君,别灰心,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清河八郎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掌,亲手将池田的身子扶直起来。 “一个突然来访的陌生人,叫嚷着什么‘夺取新选组的大权,将新选组改造成维护尊攘大业的劲旅’……换做是我,也不会轻易地相信对方。” “现阶段,我们只能一点点地展现诚意,慢慢地换取长州人的信任了。” “长州藩是当前最强大的尊攘派势力。” “因此,对实力尚且弱小的吾等而言,能否获得长州藩的外部支持,实乃至关重要的头等大事。” “池田君,压在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相信你的能力——正因如此,我才将这项最重要的任务托付给你。” “所以,快抬起头来吧,别再气馁了。” “垂头丧气,萎靡不振,如此颓唐的模样可没法成事啊。” 听着清河八郎的鼓励,池田的眼中迸射出感动的眸光。 “是!在下绝对不辱使命!” 就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在瞻仰自己的神明一般,池田神情激动、满怀敬意地再度伏低腰身——又是最标准的土下座——与此同时,他重重地朝清河八郎磕了一个头。 额面与地板相触,发出“咚”的爽脆声响。 清河八郎微微一笑,以不轻也不重的力道拍了拍池田的肩膀,以示鼓励。 同一时间,他的视线落向另一位武士。 “杉浦君,你呢?交待给你的任务,可有显著的进展?” “……” 被唤作“杉浦”的武士并未立即作声。 就这么沉默了大约5秒钟后,他无声地长出一口气。 “清河大人,我有些小瞧斋藤一了……” 清河八郎闻言,眉头又蹙了起来。 还未等他发出追问,杉浦就自顾自地往下解释道: “在被分配到三番队后,我就一直在忠实地推进您所交代的任务,试图将尽可能多的普通队士拉入吾等麾下。” “起初,我以为统领三番队的那个斋藤一只不过是个沉默寡言、除了剑术之外便一无所长的粗人。” “可没承想……此人的心思竟意外地敏捷。” “就在最近,我的所作所为似乎已经引起他的警觉了。” “我担心我再继续行动下去将会打草惊蛇,故而不敢再轻举妄动。” 说到这,他换上充满歉意的口吻。 “清河大人,真的是十分抱歉……” 他的致歉才刚起了个头,清河八郎便轻轻摇头并伸手比了个“不必说了”的手势。 “杉浦君,你不用道歉。” “斋藤一确实不是省油的灯。” “我此前和你一样,并未过多地在意此人。” “直至后来,在与新选组诸将的交往逐渐加深之后,我才惊觉此人并非凡类。” “处变不惊、临危不惧、公私分明、洞幽察微……全新选组上下,除了橘青登和土方岁三之外,就数斋藤一最有大将之才。” “据我的观察,他与橘青登有着极深的情谊。” “橘青登非常信任他,而他也很忠于橘青登。” “此外,他还属于那种将生死看得很淡的人。” “既不在乎自己的命,更不在乎别人的命。” “倘若让他发现有人在阴谋颠覆新选组,他绝对会毫不犹豫、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抽刀杀人,消灭与橘青登作对的所有人。” “跟这种既忠诚又残酷无情的狠角儿打交道,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因此,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既然已经引起对方的警觉了,那么就应该保持低调。” 言及此处,清河八郎不紧不慢地转动目光,使视线从现场众人的面庞上逐一划过。 “你们都记住了,新选组的橘青登、冲田总司、近藤勇、永仓新八和斋藤一,不到万不得已……不!不对!不论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绝不可与这5人起正面冲突!” “若是不慎与他们交上手了,毋需犹豫——直接逃跑!” …… …… 接下来,清河八郎又提问了好多个问题。 时间流逝……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才总算是停止了发问。 “大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清河八郎的面部被无奈的苦笑所填满。 “我们的‘夺取新选组’的大计虽已有不小的进展,但依然是‘路漫漫其修远兮’的状态啊……” 便在他的话音甫落的这一瞬间,现场的氛围变了。 空气变得沉重起来。 名为“遗憾”的情绪,弥漫四周。 池田咬了咬牙,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面露愤懑之色。 “可恶!如果我们的原计划能够顺利开展的话,我们现在就不至于沦落到如此被动的境地了!”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在场众人的激烈附和。 池田口中的“原计划”……简单来说,就是“白嫖幕府的人力、物力,建成一支为朝廷效劳的军队”。 这都得从德川家茂的“决意上京”开始说起—— 为了推行公武合体并商讨攘夷事宜,德川家茂准备亲赴京都与统仁天皇会面。 趁此机会,清河八郎以“防备将军入京后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为由,通过讲武所剑术教授松平主税介向幕府献上“从江户公开征募浪人,组成一支以将军护卫为目的的新军一同上京”的计策。 与此同时,让松平主税介上奏关于赦免清河八郎一事,并申明“清河八郎乃浪士们的领袖,只有依靠此人才能完成新军的征募”。 换言之,就是让清河八郎担任新军的总大将。 松平主税介为德川家系里难得一见的杰出剑客,在幕府内部有着不小的话语权,与清河八郎有着很深的交情。 等清河八郎成为新军的总大将,并顺利率军抵达京都后,便向全军摊牌:吾等虽是被幕府所征募,为了护卫上洛的将军而来到京都,但我们终究是浪人,不能食幕府之禄。我们要成为一支在天皇名义下独立自由行动的队伍,做尊王攘夷的急先锋。 欺骗幕府,用幕府的钱粮来征募将士、组建新军,等新军来到京都、远离幕府的统治中心(关东)后,再将这支新军收为自己的私人部曲——以上,便是清河八郎等人的“原计划”。 不得不说,他们的这番谋划实在是大胆至极。 早在文久元年(1861)春,清河八郎就组建了以“尊王攘夷”为指导思想、以打倒幕府为目标的组织:虎尾会(又名英雄会)。 幕府查知其企图后,立即下达搜捕命,清河八郎斩杀了前来抓捕他的差吏才勉强逃脱。 不久后,他又在京都策划动乱,然后再遭失败,身上所背的悬赏金愈发多了。 这么一个前科累累、在通缉令上挂名的“恐怖分子”,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向幕府提出“建设新军”的意见,而且还要求幕府赦免他并指派他为新军的总大将…… 真不知道清河八郎等人究竟是哪儿来的勇气。 然而……这么离谱的计划,他们竟然还成功了一半! 在通过松平主税介向幕府献上“征募浪士”、“赦免清河八郎”、“由清河八郎来统领新军”的一系列主张后,幕府很快就予以回复。 给此事拍板的人是德川家茂。 他欣然采纳了清河八郎的绝大部分建议。 既对“建设新军”一事抱以鼎力支持的态度,也让清河八郎恢复清白之身——截至这个部分为止,清河八郎等人的计划都还算顺利地开展着。 然而……后续的展开便未如他们所料了。 德川家茂并未将新军的总大将之位交给清河八郎,而是加封青登为“京畿镇抚使”,将新军的指挥权划归其名下。 至于后续的故事,就毋需赘述了。 青登将这支新军的名号定为“新选组”。 清河八郎是新军的发起者。此外,他本人在江户的浪士们之中确实是有着不小的名望。 于是乎,为了照顾“清河派”的心情,青登将他提拔为新选组的参谋。 继池田之后,石坂加入进抱怨的行列中: “那个橘青登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竟然将清河大人设为什么参谋……越想越来气!狗屁的参谋!这不是明摆着架空清河大人吗?” 副长掌军事、局长掌纪律、总长掌内政、室长掌财政——新选组的“四长”都是握有实权的要职。 反观参谋…… 就名分而言,参谋的地位与“四长”相当。 但是,参谋并不像“四长”那样负责某一方面的具体事务。 它的唯一任务,就是给青登出谋划策——而这,就有相当大的操作空间了。 如果青登重用参谋,那么参谋的地位就能直线上升,获得凌驾在“四长”之上的巨大权力,一如古中国的太监。 反过来说,如果青登排挤参谋,那么参谋将会沦为毫无话语权、放屁都不响的虚职。 明眼人都能看出,青登完全是因人设职——他根本就是为了架空清河八郎、将清河八郎捧成吉祥物,才专门设立了“参谋”一职! 名义上是负责辅佐青登的重要职位。 可实际上每逢重大事务,青登要么是完全无视清河八郎的意见,要么就直接将清河八郎排挤在外,不让他参加会议。 名头封得大大的,待遇给得足足的,至于真切的权力则是完全不给。 青登的如此做派,早就让“清河派”的众人愤懑不已了。 面对义愤填膺的属下们,清河巴郎微微一笑。 “行了,都冷静下来吧。” “橘青登的这些做法,尽在我的预料之中。” 说到这,他冷笑一声。 当他将话续下去的时候,他改换上嘲讽的口吻。 “依我看呀,就凭他这胡乱花钱的做派,用不了多久,新选组就会变为我的囊中之物!所以现在就先暂且由着他去蹦跶吧!” ******** ******** 虽然很想继续休息,但豹豹子实在是没有请假条了(流泪豹豹头.jpg) 看在豹豹子这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豹头痛哭.jpg) PS:在史实里,清河八郎的计划是基本成功的,幕府真的让他当了新军的总大将,而他也真的将大半个新军收为自己的私人部曲……这个世界果然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我的剧情竟然比现实还更合乎逻辑…… 第620章 青登的女忍者,太棒了!【4200】 就像是被自己所说的话给逗乐了似的,清河八郎抚掌大笑。 紧接着,便如传染一般,石坂、池田……在场众人纷纷笑出声来。 室内外充满快活的空气。 刚刚还在愤懑不平的石坂,这时恢复平静,其面部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缓下来。 “清河大人,您说得对!那个橘青登就是一个大蠢蛋!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池田冷笑着接过话头: “哼哼!他或许是个不错的剑士,但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哼!没想到他竟然连‘控制成本’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石坂脸上的嘲讽之色愈加浓郁了: “早上喝大米粥,中午和晚上吃大米饭;每天都有肉吃……全新选组上下,可是有上百张嘴啊!即使是有泼天的富贵,也经不起他这般折腾!” 杉浦亦加入进对青登的嘲讽: “据我所知,新选组当前的军费可不充裕!这种胡乱花钱、不计成本的做派,想必用不了多久,橘青登就会陷入无钱可用、连军饷都发不出来的窘境吧!” 池田抱着双臂,舔了舔嘴唇。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上这么豪华的料理!橘青登的大手笔倒是便宜了我们!” 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行了,都安静下来吧。” 说着,清河八郎抬起右手,虚压空气。 众人见状,立即安静下来。 “橘青登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我倒也很能理解。” 清河八郎的口吻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意味,像极了正在训斥臣子的君王。 “毕竟,我曾经也拉起过队伍。” “想当年,我好歹也是虎尾会的盟主。” “虽然功败垂成,但在统领虎尾会的那段时期里,我积累了不少建设队伍、统领下属的宝贵经验。”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只有吃饱饭才能拥有健壮的身体,进而培养出强大的实力’、……这些朴素的道理,谁会不懂?” “但是呀,‘现实’与‘理想’是不可相提并论的啊。” “我也想让自己的部下都能吃得饱、吃得好。” “为此,在虎尾会刚成立之初,我天真地斥重金去改善下属们的伙食。” “直至后来……那快速见底的资金,赤裸裸地向我阐述了一个冰冷的事实:想法再怎么美好,也要从实际出发。” “将士们的伙食费本就是一只恐怖的‘吞金巨兽’。” “训练、装备等诸多事宜都可以暂缓,唯独饭不可一日不吃。” “一日三餐、上百张嘴……哪怕是每顿都吃小米、稗子、腌萝卜,也是一笔惊人的开销。” “据我所知,新选组目前可没有稳定的赚钱渠道。” “在这种没有收入、‘只出不进’的恶劣情况下,就应该克勤克俭。” “然而,那个橘青登竟然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没有节衣缩食,反而还让新选组的将士们都吃上奢侈的山珍海味……” “说实话,我都不敢想象新选组目前的每日花销,将是多么恐怖的一笔天文数字。” “截至目前为止,橘青登尚未向外公布新选组的财政现状。” “不过,经过我的详细调查,已可以确定——橘青登现在所能自由调用的资金,只有三千多两金。” “虽然这笔钱已不算少,但就凭他这样恐怖的烧钱速度……至多只需2个来月的时间,新选组的军费就将无以为继。” 说到这,就像是按捺不住了一样,清河八郎翘起嘴角,眯起双眼,眸中浮现出露骨的嘲讽之色。 石坂适时地接过话头: “看样子……京都目下的紧张局势令得橘青登很焦虑啊,他迫切地想让新选组快速地完成蜕变,所以不惜采用这种拔苗助长的方式。” 清河八郎轻轻颔首,以示赞同。 与此同时,其面上的嘲讽之色愈发浓郁。 “我本以为屡创神迹的仁王,会是一个更有本事的男人呢。” “没想到……他终究只是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人啊!” “既沉不住气,也没有长远的眼光。” “依我看呐,最适合他的职位,应该是征夷大将军的御前侍卫,而非镇守一方的统帅。” “让一个只懂舞剑、不通军务的剑士来当新军的总大将……实乃江户幕府的一大败笔!” 清河八郎毫不吝惜尖酸之词。 他的言辞之刻薄……仿佛从其嘴中吐露出来的不是字句,而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 就这样,在清河八郎的牵头下,青登饱受批判、揶揄。 清河八郎对青登的大肆讥刺,令得在场众人无不大感解气,现场的气氛渐趋轻松。 然而……冷不丁的,一道弱弱的声音乍然响起: “……橘青登之所以敢于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会不会是因为他获得了幕府的鼎力支持,或者是……他已经掌握了能够稳定地赚大钱的方法?” 发出质疑的人,是杉浦。 杉浦的话音刚落,全场众人的目光——包括清河八郎在内——立即集中到他的身上。 清河八郎怔怔地眨了眨眼,然后用力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松平主税介此前就已向我们透露了:出于财政困难的缘故,幕府并不打算为新选组提供可观的资金支持。” “我认为这是完全可信的!” “据我所知,幕府当前的财政状况,不是一般的糟糕。” “我敢肯定:即使幕府给予了橘青登一定的支持,援助金额也绝对不会多。” “至于‘掌握了能够稳定赚大钱的方法’……赚钱是这么轻松的事情吗?” “如果随随便便就能赚大钱,那这世上就没有穷人了。” “此地是京畿,那些能赚大钱的买卖,基本都被大坂的巨商们给瓜分一空了。” “要想使新选组既维持住目前的花销水平,又能平稳地运行,至少也得达到‘月入二千两金’的收入水平才行。” “从橘青登初临京都至今,前后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 “在这种立足未稳的情况下,他有办法找到这么赚钱的渠道吗?” “杉浦君,你的质疑不成立!” 经过清河八郎的这么一通解释,原本略显紧绷的氛围,再度舒缓下来。 就连提出质疑的杉浦本人,也逐渐地放松面部线条。 他低下头,满怀歉意地恭声道: “清河大人,抱歉……是我愚莽了……” 清河八郎一边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一边把话接了下去: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样,对我们来说,橘青登的犯浑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他越是出尽昏招,就越是对我们有利。” “尽管他现在风光得很,凭着无与伦比的丰盛伙食,赢得了军心,获得了将士们的广泛支持。” “但是……说根道底,将士们都是一帮‘有奶便是娘’的无情之人。” “发得出军饷、能让他们吃饱饭的时候,你就是饱受爱戴的当世圣人。” “可当你无饷无粮了,你所说的话可就没人再当一回事儿了。” “因此,时间在我们这边!” “橘青登耗光军费之日,便是他失掉军心之时!” “届时,将是吾等的崛起之刻!” 清河八郎的音量陡然拔高。 同一时间,他眯起双目,紧紧凝睇自己的部下们。 石坂等人皆被他的这种庄严架势所感染,纷纷挺直腰杆,不自觉地板起面孔。 “没能直接成为新选组的总大将,只捞到一个有名无实的新选组参谋……此事虽很可惜,但过多的沉浸在遗憾之中,便是失智了!” “我再重申一遍——新选组迟早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在不远的未来,我们将从橘青登的手上夺走新选组……不,更正——拿回本应属于我们的新选组!” 清河八郎的语气里充满着无比强烈的自信。 “现阶段,我们继续保持既定的计划不变!” 他转头看向石坂和池田。 “积极争取朝廷和长州藩的外部支持。” 他的视线移至杉浦的身上。 “另一方面,接着在新选组内部传播尊王攘夷的思想,将尽可能多的普通队士收入吾等麾下,壮大我们的势力,从内部瓦解橘青登的统治……” 突然间……真的是在极突然的档儿,清河八郎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拧起眉头,抬首凝视头顶的天花板。 如此异常的举止,自然是引起其他人的不解。 池田一边循着清河八郎的视线望去,一边轻声问道: “清河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呛! 池田的话音未落,便被巨大的拔刀声给打断了! 只见清河八郎以闪电般的速度拔足跃起。 在他的双腿离地的同一瞬间,一条闪耀的银蛇自其左腰间飞离。 他用单手持刀,刀锋在半空中划出惊心动魄的骇人弧线,正中其头顶的天花板。 嘭——的一声。仅一击,清河八郎就斩碎了天花板,劈出一个一米多宽的大洞。 这是一座无人居住、颇有年头的老屋。 换言之,屋子的天花板上方,早就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 清河八郎前脚刚把天花板斩碎,后脚便有海量的灰尘与破碎的蛛网扑簌簌地落下,笼罩整座屋子。 尘浪翻涌……就跟下雪了似的,举目望去,白茫茫、雾腾腾的一片。 突如其来的“尘浪袭击”,使得池田等人在猝不及防之下,吃了个大苦头。 “咳咳!咳咳咳!” “啊!我的眼睛进灰尘了!” “哈切!哈切!哈切!”(打喷嚏) “清河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清河八郎不作声,毫不理会他们的询问。 他眯起双眼,用纤长的睫毛来过滤灰尘。 睫毛之下,是箭矢般的锐利目光。 便在他的炯炯注视之下,一只……更正,两瓣老鼠掉落了下来。 这只可怜的老鼠被从中斩成两截,切口完整——可见它是被清河八郎的斩击直接命中了,才落得这种悲惨的下场。 这两瓣老鼠不偏不倚地正好掉在清河八郎的脚边。 清河八郎低下头,扫了一眼脚边的老鼠尸体,然后又抬起头,仔仔细细地扫视天花板的上方。 在确认天花板上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后,他“呼”地长出一口气,表情放松了下来。 “原来是老鼠啊……” 说着,他把刀尖贴回鞘口,利落地将刀收回鞘中。 石坂走上前来,急切地问道: “清河大人,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清河八郎淡淡地答道: “没什么,就只是隐隐约约地听见头顶传出奇怪的声响,所以就检查一下……看样子,是我多疑了。” 说罢,他随意地将脚边的老鼠尸体踢飞至远处。 …… …… 同一时间—— 距离清河八郎等人所在的老屋不远的某条暗巷—— 一道曼妙的倩影以旱地拔葱的架势,轻盈地向上一跳,抓住了屋檐下面的椽子,接着就像折纸一样,身体往上一翻,稳稳地站在了房顶上。 只见这道倩影的穿扮,可谓是从头黑到脚。 黑色的布袜、稍显紧致的特制黑绔、同样稍显紧致的特制黑衣、黑色的头巾和面巾……全身上下,只有一对眼睛露在外面。 倘若有江户奉行所的官差在此,见到此人的这套着装后,想必定会大吃一惊吧。 此副模样……正是怪盗·猫小僧的经典扮相! “……还蛮警觉的嘛。” 木下舞拉下脸上的黑色面巾,转头望向自己刚才离开的方向……也就是清河八郎等人所在的方向。 “哼……!清河八郎,总算是让我发现你的马脚了……!” 嘟囔声里充满了不悦、愤恨之色。 木下舞撇着红唇,重新拉上面巾。 下一刹,她纵身一跃,融入无边的夜色里…… …… …… 江户,一桥邸—— “春岳,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一桥庆喜朝其面前的松平春岳投去无悲无喜的目光。 松平春岳微微一笑: “一桥大人,我就只是想跟您谈谈……橘青登而已。”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感谢书友【帝国荣光C】的盟主打赏!本书好久没有迎来新盟主了,豹豹子实在是太感动了(流泪豹豹头.jpg) 为了感谢大伙儿的鼎力支持,豹豹子一定会努力调养,争取早日将身心调整回最佳状态的! PS:好想快点写武戏啊!文戏好无聊呀!写着好没劲儿!(豹怒.jpg) 第621章 青登成为下一个安禄山?【4200】 偌大的房间里,除了将军后见职一桥庆喜和政事总裁松平春岳之外,再无其他外人。 货真价实的私人密谈。 一桥庆喜是“御三卿”之一的一桥家的现任家督。 其身份本就尊贵,在此基础上,他目前还担任着号称“副将军”的将军后见职。 现如今,遍观全幕府上下,除了德川家茂之外,就数他的地位最高。 至于松平春岳——他不仅是权势堪比大老的幕府政事总裁,还是坐拥32万石领地的福井藩藩主,手里有兵有钱有粮。 身为“一桥派”的领袖,一桥庆喜的地位自然是高过松平春岳一筹。 不论是在公开场合还是在私底下,松平春岳一直很敬重一桥庆喜。 凡事都以一桥庆喜为尊,就连走路都要落后他半个身位。 不过,因为身处共同战线,再加上思想相近、政治理念相吻,所以他们俩的私交很好。 一桥庆喜本是水户藩前藩主德川齐昭的儿子。 德川齐昭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成为幕府之主,故将一桥庆喜过继给当时最有希望继承将军衣钵的一桥家。 至于一桥庆喜和德川家茂在对将军之位的争夺中遗憾落败,德川齐昭直到病亡都没能如愿看见自己的儿子成为将军,便是后话了。 因为是水户出身,所以一桥庆喜自幼就熟读水户学的著作。 水户学的核心思想就俩字:尊皇,其著作无不贯彻尊皇思想 因此,在水户学上有着极深造诣的一桥庆喜,乃彻底的尊皇主义者。 他认同天皇的地位,肯定朝廷的存在——松平春岳的思想理念亦是如此。 松平春岳非常敬重天皇和朝廷,是广为人知的天皇支持者,他的主张与一桥庆喜相同:幕府很重要,可朝廷也很重要。 如何看待天皇和朝廷——这正是“南纪派”与“一桥派”的核心矛盾所在。 虽然都是“公武合体”的拥趸,但双方的侧重点各不相同。 在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的牵头下,“一桥派”主张“朝廷和幕府同样重要,绝对不可与朝廷为敌”。 反观“南纪派”……他们对待朝廷的态度,一言以蔽之——天皇?他有几个师? “南纪派”始终认为:公武合体势在必行,但必须以幕府为主导,朝廷什么的,像以前一样乖乖地做吉祥物便好。 朋友易找,知己难寻。 思想理念的相同,使得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的关系很要好。 尽管彼此有着明确的上下级关系,但在私下里,他们的相处模式就像青登和德川家茂一样,非常地随性。 此时此刻,二人直接抵膝相坐。 松平春岳大大咧咧地盘着双腿。 一桥庆喜的坐姿虽要正经得多,可也称不上是庄重。 “一桥大人,我就只是想跟您谈谈……橘青登而已。”——在松平春岳说出“橘青登”这个名字的下一瞬间,一桥庆喜的眸光微凝。 “春岳,橘青登又有什么大动作了吗?” 松平春岳捡起腿边的铁筷,一边拨弄膝前的火炉中的煤炭,一边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非也。橘青登最近很安分。” “在攻灭楠木组后,他除了派兵扫荡其残党之外,便无显著的动静。” “我今夜来此,是想向您通报一声:经过我的详细调查,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德川家茂真的打算让橘青登自食其力。” “在橘青登上洛之后,德川家茂就没有给予他任何实质上的帮助。” “既未派遣得力干将去协助他,也没有为他提供资金、装备等物资。” “如此一来,橘青登必须得自己想办法开拓财路,以此来填补新选组的军需。” “虽然此前就已经收到相关的风声了,但万万没有想到,德川家茂竟然真的在‘放养’橘青登。” 言及此处,松平春岳勾起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哼,都不知道他是单纯的心大,还是对橘青登太有自信了。” 一桥庆喜听罢,作沉思状。 少顷,他幽幽地沉声道: “……不妙啊。” 说罢,他慢吞吞地站起身,背着双手,走到不远处的窗边,眉头微蹙,眼望远方,颊间浮现出淡淡的忧虑神情。 突如其来的怪诞发言,令得松平春岳不由自主地面露惑色。 “‘不妙’?一桥大人,何出此言。” “……我越来越看不懂德川家茂了。” 一桥庆喜眯起双目,语气深沉。 “春岳,绝对不可小瞧德川家茂。” “我问你:德川家茂为什么要如此纵容橘青登?” “德川家茂虽还年轻,但他并非暗弱的庸主。” “早在他尚为纪州藩之主的时候,便已是远近闻名的贤君。” “在就任将军后见职后,我曾详致地接触他、观察他。” “他的见识和谈吐,曾一度令我大吃一惊。” “因此,我敢断定:他……德川家茂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正因如此,我实在是不理解他的用意……” “他为什么要赋予橘青登这么大、这么重的特权?” “乍一看,他似乎是对橘青登不管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德川家茂的‘放养’,给了橘青登极大的自主权。” “假如说……橘青登真的掌握了稳定的财源,设想一下吧,那将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届时,橘青登将拥有一支独立的、毋需仰他人鼻息的强大军队。” “除了没有自己的领地之外,他将与一藩之主毫无二致。” “德川家茂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让橘青登掌握这么大的权力?” “一介臣子……而且还是封疆大吏,拥有过重的权力……像德川家茂这样的英明之人,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的危害性。”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才对……。” 语毕……落针可闻的寂静支配了室内外。 后者在沉默了一会儿,凝声道: “……一桥大人,我觉得您有些杞人忧天了。” “您所说的这些,我并不是没有考虑过。” “我认得这只不过是因为德川家茂很信任橘青登而已。” “毕竟,橘青登是德川家茂的头号心腹……” 松平春岳刚想接着把话说下去,一桥庆喜便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不对,绝对不是这样。” “德川家茂这么做的理由,绝对不是出于单纯的信任。” “据我所知,德川家茂并未挟持着足以威胁橘青登的重要人质。” “他们既没有结为坚定的姻亲关系,也不是那种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 “他们相识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满3年。” “德川家茂凭什么那么信任橘青登?” 语毕,负手而立的一桥庆喜缓缓地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紧盯松平春岳。 “……” 在一桥庆喜的犀利质问下,松平春岳不作声了。 瞬间产生一股紧绷的氛围。 沉重的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 大约10秒钟后,一桥庆喜默默地转回身,深沉的目光重新移至窗外,无声地叹了口气。 “……春岳,我现在就担心两件事。” “其一,德川家茂对橘青登的纵容,将会重演天宝旧事。” 松平春岳的瞳孔猛地一缩。 但凡是熟悉中国历史的人,只要联系语境,不难知道一桥庆喜口中的“天宝旧事”是何意。 唐朝天宝十四年,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发动属下唐兵以及同罗、奚、契丹、室韦共15万人,号称20万,以“忧国之危”、清君侧、奉密诏讨伐杨国忠为借口在范阳起兵,史称“安史之变”。 由于其爆发于唐玄宗天宝年间,也称天宝之乱。 安史之乱历时七年又两个月,使唐朝社会遭到了一次空前浩劫,堪称中国历史的重大转折点。 松平春岳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一桥大人,这、这……这种事情可能吗?” 一桥庆喜不假思索地高声道: “怎么不可能?” “春岳,应该不需要我向你复述橘青登目前掌握着多么可怕的权力吧?” “他的军备、钱财收入、人员管理等方面,完全不受幕府控制。” “今下的新选组虽还很弱小,但不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其性质已基本等同于橘青登的私人部曲的事实。” “除了德川家茂本人之外,不论是你、我,还是与他平级的松平容保,皆无权指挥橘青登,无法对橘青登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 “只要橘青登有那个能力,而德川家茂也点头应允的话,他和他的新选组完全能成为安禄山与河北三镇般的存在!” “试想一下吧。” “倘若新选组的军势扩张到目前的百倍以上。” “倘若德川家茂和天璋院都已远离幕府的权力中心,或者是都已不在人世” “试问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节制橘青登?” “等到那个时候,橘青登是变为毁灭盛唐的安禄山还是成为再造大唐的郭子仪,就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了!” 松平春岳低下头,紧绷的面部线条构成凝重的表情。 “……一桥大人,您刚才说:您现在就担心两件事,那么,除了‘橘青登成为下一个安禄山’之外,您还忧虑着什么事情呢?” “……” 一桥庆喜并未在第一时间予以回答。 就这么沉默了片刻后,他才幽幽地缓声说道: “……相比起刚才所述的一切,接下来的这件猜想,才是真正的让我感到心惊肉跳。” “我怀疑……德川家茂之所以要将橘青登加封为大权在握的京畿镇抚使,是他的有意为之!” “他就是想让橘青登和他的新选组成为如藩镇般的存在,才赋予他那么多的特权!” 随着一桥庆喜的话音落下,松平春岳的眉头顿时紧皱成“川”字。 兴许是因为太过吃惊,他讲起话来都变得结结巴巴的。 “故意让橘青登和他的新选组成为如藩镇般的存在?这、这又是何意?德川家茂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而言,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 一桥庆喜苦笑着耸了耸肩。 “我又不是德川家茂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所以我刚刚才说我越来越看不懂德川家茂了。” “除了有意为之以外,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脑子正常、颇负才干的君主,为何会做出“将有能的臣子外派到地方,同时还让他握有独立的军权、财权、人事权”的这种跟玩火无异的危险行为。” “他难道就不怕橘青登成了明智光秀,而自己变为本能寺里的织田信长吗?” 本能寺里的织田信长——日本的知名历史典故。天正10年(1582),差一点儿就统一整个日本的织田信长,惨遭部下明智光秀的反叛,惨死在京都的本能寺内。 “还是说……” 一桥庆喜眯起双目,眼中迸射出意味深长的眸光。 “坐视橘青登的壮大,任由他发展,使他崛起为足以弑杀织田信长的明智光秀,便是他的目的……” “唉……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 说到这,一桥庆喜又叹了口气。 “总而言之,我们现在该做的事情不变,继续严加监视橘青登和德川家茂,切不可掉以轻心。” 松平春岳轻轻颔首。 “那是自然,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小瞧德川家茂和橘青登。” 一桥庆喜扬了扬下巴,示意“好极了”。 这个时候,松平春岳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忽地展露出奇怪的神情。 一桥庆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常模样。 “春岳,怎么了?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桥庆喜的陡然发问,令得松平春岳微微一怔。 在犹豫了一会儿,他缓缓地开口道: “一桥大人,请恕我直言。” “您对橘青登……似乎有着不一般的敌意啊。” 说到这,他顿了一顿,在又踌躇了片刻后,断断续续地把话接了下去: “实不相瞒……我并不讨厌橘青登。” “我与他的矛盾,只不过是政见不合,即政党之争。” “倘若抛开党派之别,我其实是非常欣赏此人的。” “如果有一天,‘南纪派’与‘一桥派’之间的战争结束了,我很乐意与他把酒言欢。” “反观阁下……我始终觉得您对橘青登的敌意,似乎并不局限于政见的相对。” “一桥大人,我说得对吗?”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德川家茂为什么要那么器重青登?有没有哪位书友能想到原因呢? 第622章 毋需担心橘青登!【4200】 松平春岳扬起目光,笔直地注视着一桥庆喜的背影。 虽然他使用的是疑问句的句式,但其语气却透出强烈的肯定意味。 “……” 又是短暂的沉默。 又是语气深沉的答复。 “……虽然这只是我的直觉,但我始终坚信:橘青登绝非幕府的忠臣!” “每当跟他会面的时候,都有一种仿佛与豺狼作伴的不适感在我心里油然而生。” “因此,我一直视橘青登为我的头号大敌。” 松平春岳试探性地追问道: “一桥大人,您的意思是……您怀疑橘青登乃两面三刀的奸邪小人或狼贪虎视的野心家?” “可是……依我来看,橘青登并不像是这样的人呀。据我观察,他对钱财和权势并无强烈的贪念。” 一桥庆喜扯动嘴角,“哼”地嗤笑一声。 “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更何况……‘野心’这种东西,可是会增长的。” “春岳,你可曾饿过肚子?可曾缺少美人的作陪?” 莫名其妙的发问……松平春岳虽感不明所以,但他还是迅速地回答道: “没有。我从未饿过肚子。早在12岁时,我就已在侍女的身上品尝过鱼水之欢。” 一桥庆喜无声地笑了笑。 “我也是,打从出生起,我就不知饥饿和急色为何物。” “在常人眼里可望不可及的宝藏,于我而言,只不过是唾手可得的普通物事。” “你我都生在富贵之家,自小就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吃惯了山珍海味,玩腻了国色天香的美女佳人。” “出于此故,味道普通的食物和水准一般的女忍,根本就打动不了我们。” “但是……普通人可不是如此。” “说来惭愧,这也是我最近才明白的道理。” 说到这,一桥庆喜埋低脑袋,垂下视线。 他和松平春岳现在正身处一桥邸的最高层。 作为高贵的“御三卿”的地位象征,一桥邸乃四层楼高的气派豪宅——在江户时代,这已属于很不得了的庞大建筑物。 因此,从一桥庆喜当前的视角望过去,如蛛网般的街巷、星罗棋布的屋宅、成排成片的房瓦、广阔的大地,全都在他的俯视之下。 “我在‘上方’站得太久了,以致于都忽视了被打开的欲望是多么地可怕。” “被打开的欲望往往会疯狂地滋长。” “一个饥饿过久的人,在初尝珍馐之后,极易产生一种近似于‘复仇’的心态。” “他会乐此不疲地追求更多、更好的食物。” “在成为世人交口称赞地仁王之前,橘青登不过是一介御家人,家禄只有可怜的100石。” “从籍籍无名的奉行所同心到名震天下的京畿镇抚使,在此过程中,他见识到了自己此前从未见识过的靓丽风光。” “从今往后,他还能用以前的目光来看待周遭的事物吗?” “他对美食、女人、钱财、权势,就没有新的追求了吗?” “他就不会想要更进一部,去看看更上层的风景是什么样子的吗?” 随着一桥庆喜的话音落下,寂静再度包围了室内外。 认认真真地听完对方的慷慨陈词后,松平春岳作沉思状。 须臾,他“呼”地长出一口气。 “……一桥大人,您说得对。” “‘钱’与‘权’乃最能腐蚀人心志的两大毒药。” “不论是谁,都有可能被贪婪所支配。” “过低的出身,使得橘青登此前从未品尝过‘钱’与‘权’的美好。” “而现在,他已贵为堂堂的京畿镇抚使。” “他的每一言、每一行,都能决定万千人的生计,乃至影响整个天下的走势。” “位高权重,显赫一时,手握杀生之柄……谁都说不准在这样的境况下,他的心态是否会发生扭曲。” 言及此处,松平春岳的话锋忽转。 “好在从当前的状况来看,橘青登和他的新选组应该会安分很长的一段时间。” “德川家茂虽赋予了橘青登极大的财政自主权,允许他自己设法筹款,但他再怎么有本事,也不可能凭空造出钱来。” “开拓财源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说到这,松平春岳就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痛苦的记忆似的,嘴角直抽,面泛苦涩。 “我猜呀,橘青登现在肯定正为新选组的军费发愁。” “他之后绝对会花上不少的精力去设法解决新选组的财务问题。” “钱的事情若不解决,他不论是想做幕府的忠臣,还是当下一个安禄山,都将无从谈起。” “在使新选组拥有稳定的财政收入之前,他势必无暇去顾及其他事务。” “所以,我们暂时是不用担心他又整出什么麻烦的大动静。” 一桥庆喜微微点头,以示赞同。 与此同时,他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面部线条也跟着变得缓和。 “嗯,这是近期里唯一的好消息了。” …… …… 7日后—— 文久三年(1863),3月18日——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屯所—— 时值七点多钟。 春季的脚步渐近,白昼不再短暂,时下的太阳已高挂在天边,淡金色的阳光流遍大地。 清河八郎漫步在洒满阳光的缘廊上。 右手边是一扇扇纸拉门,左手边是不大不小的庭园与一望无际的天空。 他侧过脑袋,昂首望天,迎着洗面的金辉,颇有雅兴地吟诵出《万叶集·梅花歌卅二首并序》的古文: “于时,初春令月,气淑风和……唉,可惜啊,若是能保留庭园的原貌,这将会是一片美不胜收的风光……” 说罢,清河八郎叹了口气并放低视线,看向苍穹下方的庭园……更正,是目前已经变为荒地的“原庭园”。 此前,该地是非常经典的日式庭园。 紧邻庭园的缘廊、满园春色的院落、“叩叩”作响的惊鹿。 所谓的惊鹿,便是倒水的小竹筒,又名添水、僧都、惊鸟器,乃日式庭园里最代表性的水器之一。 将水引入竹筒,通过杠杆原理,利用储存一定量的流水,使竹筒两端的平衡转移——和跷跷板一个原理——竹筒的一端敲击石头,发出清脆的声响。 它的设计初衷是利用发出的声音来惊扰落入庭园的鸟雀,直至后来才逐渐演变为充满禅意的景观设计。 以风雅之士自居的清河八郎,一直对惊鹿青睐有加。 所以,他很是中意这片庭园。 他都能想象得到:当春季来临时,悠哉游哉地躺在缘廊上,一边享受着和风的吹拂,一边听着惊鹿敲石的清脆声响,将会有多么地惬意。 然而……空有名头、手中无权的他,实在是人微言轻。 尽管他已全力劝阻,但身为新选组的唯一话事人的青登,依然是固执起见——他直接以“军事重地不需要这些屁用也没有的东西”为由,就跟当初制造甲号练兵场和乙号练兵场那样,将这片庭园铲了个干干净净。 就连清河八郎很喜欢的那座惊鹿,也被青登直接拉去卖掉。 原本栽满了疏朗相宜的漂亮绿植的庭园,现在只剩光秃秃的黄土。 青登计划着将这块土地改造成马厩。 一想到这,清河八郎便不禁感到隐隐的心痛,口中嘟囔: “哼,真是一个不懂风雅的粗蛮野人啊……!” 在他的眼里,青登的这种“不顾三七二十一,先将新选组屯所里的庭园都铲个一干二净”的行为,无异于焚琴煮鹤。 一心尊王的清河八郎,本就不太瞧得上身处佐幕阵营的青登, 在亲眼见证了青登的如此“暴行”后,他更是大生恶感,心里已将青登划为“庸俗放纵的野人”,对其的轻蔑更深了一层。 此时此刻,清河八郎正要前往他的卧室,途中遇到不少队士。 每一个见着清河八郎的队士,无不热情地向他问好。 “参谋大人,早上好!” “清河先生,早安!” “清河先生,之前谢谢您帮我写信!” …… 面对众人的问好,清河八郎挂出和煦的微笑,积极地一一予以回应——当然,这些都只是他的逢场作戏。 若想夺取新选组,他自身的威望必不可少。 要不然,等将青登赶下台后,他自己坐上新选组总大将的位置,结果底下的人全都不服他,那可就让人欲哭无泪了。 因此,为了培养人望,清河八郎一直很注重自己的个人形象。 每逢站在人前,他必定会身穿仙台平的纹付羽织袴,袴的前面折出工整、对称的五条折痕。 【注·按照江户时代的礼仪要求,武士在着袴时,袴的前面必须得折出5条折,代表五伦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以及五常仁、义、礼、智、信。着袴时不折痕,会被视为散漫无礼。】 佩刀的刀装也换成了时下最流行的赤鞘。 剃成最标准的月代头的头发,每时每刻都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皮刮得干干净净,发丝护理得油光锃亮。 光凭威武、端庄的外表,可没法换来将士们的广泛拥戴。 于是乎,出于“争取好感”的目的,他积极地向遭遇困难的将士们伸出援手——比如替他们写家书。 总体而言,清河八郎算是弱化版的山南敬助。 允文允武,文武兼备。既能上马击狂胡,也能下马草军书。 从个人履历来看,清河八郎绝对算得上是万中无一的高材生。 14岁便熟读《论语》,《孟子》,《易经》,《诗经》等著作。 18岁时到江户大儒东条一堂学习古学,后来又转到名师安积良斋的私塾研习朱子学。 清河八郎开启“代写家书”的服务后,就立即引起了无数人的瞩目。 新选组的将士们大多是中下层出身。 让他们舞刀弄枪倒还凑合,可要让他们舞文弄墨,就着实是难为他们了。 对于像清河八郎这样的学识渊博、笔下生花的才子来说,家书什么的,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因为文笔优美、辞藻华丽,所以由清河八郎经手的家书,广受好评。 一来二去之下,找清河八郎代写家书的将士越来越多。 虽然以这样的方式来争取将士们的好感,略显笨拙,但是毫无疑问——这种笨方法意外地有效。 时至今日,已有许多将士改换了对清河八郎的称呼,不再是冷冰冰的“参谋大人”,而是更加亲昵、尊崇的“清河先生”。 就这样,清河八郎一边跟沿途的将士们打招呼,一边不紧不慢地赶往其卧室。 便在他的卧室房门已然映入其眼帘的这个时候,一道响亮的大喝自其身后响起: “啊,清河君!总算是找到你了!喂!清河君!” 清河八郎顿住脚步,循声望去——原田左之助一边啃着烤鱿鱼,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他奔来。 望着逐渐靠近的原田左之助,清河八郎的眸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鄙夷。 拔刀队的10名队长里,他最瞧不起的人就是原田左之助了。 冲田总司、永仓新八、斋藤一等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就连那两位女子也并非等闲之辈。 佐那子就不用多说了,近乎完美的女人。 至于看起来很弱小的木下舞,也在前不久的“楠木组讨伐战”中大放异彩。 唯独这个原田左之助……此人虽精通宝藏院流枪术,但其脑子实在是不灵光。 说得明白一点——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蠢了!空有一身蛮力,根本就不适合担任指挥官。 将贵智而不贵勇。 就凭原田左之助这连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都能弄混、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便不会写任何汉字的低下智慧,清河八郎非常怀疑……不,他始终认定:此人只配当个足轻士兵!他根本就担不起“十番队队长”的大任! 尽管自己很瞧不起对方,但不论怎样,也不能将心里的轻蔑之情表露在脸上。 “原田君,怎么了?” 清河八郎摆出柔和的笑容。 原田左之助快声答道: “清河君,我是来通知你一声的:橘先生召开紧急会议,拔刀队队长及以上的干部,都得即刻赴会。”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食物和女人分别代表人类的两大基础欲望:生存与繁衍。不夸张的说,这二者乃一切欲望、所有野心的起源。 PS:不出意外的话,在本月底之前,将会有一场极大规模的打戏,敬请期待~~终于能写砍人了,可算是憋死我了! 第623章 智者 愚者与新选商会的成立!【430 “紧急会议?” 清河八郎用力地挑了下眉。 “为何这么突然……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嘴里塞满烤鱿鱼的原田左之助,口齿不清地含糊道: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耶。总之,咱们先快点赶去会议室吧。” “……” 清河八郎沉下眼皮,眸中飞快地掠过一抹警惕之色。 对于像他这样的“内鬼”来说,“保持敏感”以及“使神经时刻处于紧绷状态”,乃必备的生存技能。 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使他大生戒心。 在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瞄了下左腰间的佩刀后,他展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点了点头: “嗯,说得也是,我们走吧!” 说着,他迈开大步。 原田左之助紧跟上来 二人并肩同行。 烤鱿鱼的香气一直萦绕在清河八郎的鼻前……原田左之助大口大口地啃咬烤鱿鱼,吃得满嘴油光。 清河八郎一向不喜这种油腻的食物,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强忍住蹙眉的冲动。 ——哼!真是一只不知礼数的野猴子! 清河八郎在心里暗自冷笑。 人各有所好。不论是吃烤鱿鱼,还是去吃屎,都是原田左之助的自由。 即使不喜这些食物,清河八郎也不会对此说三道四。 但是……对方的这种“一边走路,一边吃东西”的粗鲁行为,他实在是看不惯。 清河八郎最厌恶的事情,就是违背武士礼仪——在与餐饮无关的场合里吃饭,便属此类。 他对原田左之助的轻蔑,已达顶点。 好不容易等到原田左之助将这只烤鱿鱼吃落入肚……结果,他就跟变魔术似的,伸手探怀,拎出一袋崭新的、应该是刚买来的柿饼。 “清河君,你要吃吗?” ——啧!你还没吃够吗? 清河八郎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故作平静地摇了摇头: “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不饿,所以就不吃了。” 原田左之助露出遗憾的神情。 “这样啊……那太可惜了!这柿饼的味道真的很不错哦!” 说罢,他急不可耐地撕开包装,抓出一只柿饼,就像饿死鬼一样地将其塞入嘴中。 霎时,他的颊间布满幸福的色彩,连带着面上的肌肉都一并松弛下来。 在大快朵颐的同时,他还发出简单直白却又情感充沛的感慨: “好吃!太好吃了!” 清河八郎斜过眼珠,冷冷地瞥着沉浸在饕餮快感中的原田左之助。 ——吃吃吃……就知道吃! 他忽然想到:原田左之助的喜好实在是低级得可怕。 简单来说,原田左之助只钟意两样东西:“食”与“性”。 据说,在上洛之前,他与土方岁三、永仓新八经常结伴出入吉原。 来到京都,青登下达了“禁止出入风月场所”的严令后,因为没法去找女人了,所以他就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吃东西上。 在除了训练时间之外的闲暇时候,清河八郎每次见到他,他要么在吃东西,要么就是在吃东西的路上。 除了吃吃喝喝之外,清河八郎就没见过他从事别的娱乐活动,更别提闻香、煮茶、听雨等风雅之事了。 ——除了“食”与“性”之外,他就没有别的追求了吗? 一念至此,他不由得对这种自己毫不理解的生物的心理状态,产生了几分好奇。 就这样,一时兴起之下,他冷不丁的出声问道: “原田君,你有志向吗?” 原田左之助愣了一下,加快咀嚼,三下五除二地咽落嘴中的柿饼,反问道: “志向?” 考虑到对方的智商之低下,清河八郎耐心地解释道: “你有没有什么宏伟的目标?好比说要当大官、挣大钱、过上左拥右抱的香艳生活,诸如此类。” 原田左之助眨巴了几下眼睛,抬首凝望头顶的天花板,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宏伟的目标啊……嘿,你别说,还真有!我确实是有很宏伟的目标!” 清河八郎挑了下眉,旋即追问道: “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向我透露一二吗?” 原田左之助嘿嘿一笑。 “清田屋的鳗鱼饭好好吃!我这辈子从没吃过那么美味的鳗鱼饭!我当前的志向就是过上‘每天都能吃上清田屋的鳗鱼饭’的幸福日子!” 说到这,原田左之助停顿了一下,随后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了起来: “咦,仔细一想……我似乎已经快要完成这项志向了啊。” “虽然清田屋的鳗鱼饭很贵,我现在也不算富有,但是橘先生给我发的薪水还是挺可观的。” “‘日日去吃,天天去吃’——这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不过,每隔2、3天就去品尝一顿,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清河八郎:“……” 诡异的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 大约5秒钟后,总算是缓过神来的清河八郎,一脸傻眼地将错愕化为声音: “……哈啊?清田屋的鳗鱼饭?” 原田左之助憨笑了几声。 “清河君,怎么了?为何一副见鬼的模样?你不知道清田屋吗?它是离这儿不远的料亭,仅隔了两条街,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请你去清田屋吃饭……” 原田左之助的话音未落,清河八郎就粗暴地抢断道: “每天都能吃上鳗鱼饭?就这样吗?你的志向就只是这样吗?” 出于情绪激动的缘故,他的声调都有些破音了。 原田左之助闻言,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以笃定的语气,斩钉截铁地朗声道: “没错!就是如此!除了清田屋的鳗鱼饭之外,我目前别无所求!” 他停了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转话锋: “硬要说还有什么需求的话……那应该便是希望橘先生能够尽快解除‘不许出入风月场所’的禁令吧。” 说到这,他一边发出“嘿嘿嘿”的低俗笑声,一边咧开嘴,高高提起的两只唇角都快碰上耳根了。 “虽然京都人个顶个的傲慢,讨厌得很!但是不得不承认:京都的女人确实是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啊啊……因为不能去岛原,所以我最近只能靠手来释放欲望……真的是憋死我了!” “好想快点去体验一下京都女人和江户女人的异同啊!” 清河八郎:“……” 即使没有镜子,清河八郎也能想象得出来自己现在的表情——目瞪口呆,就差将“无语”二字写在脸上。 ——鳗鱼饭……他的志向居然只是吃鳗鱼饭……! 在他听来,原田左之助的这番答复实在是过于炸裂! 这比直言“我没有志向,只想混吃等死”,还要令他感到难以置信。 堂堂的七尺男儿,所追求之事竟然只是吃鳗鱼饭…… 兴许是原田左之助的不思进取,实在是太让他扼腕叹息了吧,在犹豫了一会儿后,他“嘶”地深吸一口气,继而换上肃穆、庄严的神情。 “原田君,虽然我这么说,有多管闲事之嫌……但请容我郑重地对你说上一句:吾等身为武士,理应胸怀大志!” 言及此处,清河八郎昂起下巴,抬手轻抚腰间的佩刀。 “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时下正值大争之世。” “西夷入侵,贼寇四起。” “万千黎民正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吾等身为武士,理应身先士卒!视匡济天下为己任,立下拯救苍生的宏愿!” 清河八郎清了清嗓子,接着一字一顿地背诵起北宋大儒张载的著名诗篇《横渠四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真正的武士!” “原田君,你是宝藏院流枪术的杰出传人,而且还是新选组拔刀队十番队队长,肩负常人所不能及的重任。” “怎可只盯着一碗鳗鱼饭呢?” 清河八郎的清越有力的质问声,响彻整条廊道。 虽然只是一时兴起,但他是真心想让原田左之助……让这坨不成器的烂泥能够变得稍微靠谱一点。 他本以为在听到他的这番义正言辞的批判后,对方多多少少会感到害臊。 然而……原田左之助的神态如故,面庞上并未展露出分毫的羞意。 只见他耸了耸肩,微翘的嘴角浮现出似笑非笑的意味。 “清河君,你不觉得每天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鳗鱼饭,是一件既困难又宏伟的事情吗?” “什么?” 未等发怔的清河八郎作出回应,原田左之助便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道: “我呀,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呆瓜。” 他竖起右手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脑门。 “别说是那些高深的古籍了,我连最基础的四书五经都读不懂。” “至于你刚才所说的什么‘宝藏院流枪术的传人’……宝藏院流可是日本第一的枪术流派,它的传人海了去了,我的枪术水平和天赋也就那样。” “我既没有新八、斋藤那样的才能,也没有冲田那样夸张的体质。” “既不像山南先生那样文武双全,更不像橘先生那样,乃百年难得一遇的英杰。” “你所说的这些大道理,我并不是不懂。” “但是呀,苍生、天下、真正的武士……这些字眼对我而言,实在是太遥远了。” 在说到这里时,原田左之助难得地绷紧面部线条,露出罕见的认真表情。 第一次见到原田左之助露出这般神情的清河八郎,不由得愣了一愣。 “我很清楚我的本事——那就是没什么本事。” “像我这样的庸人,哪有可能完成什么伟业?” “强行去攀爬自己登不上的山峰,只不过是徒劳无益。” “不仅极易落得个一无所得的悲惨下场,而且还很有可能留下满地的鸡毛。” “所以呢,就让橘先生、土方先生和山南先生这样的天才人物去完成‘拯救苍生,匡济天下’的伟业吧!” “让那些个子高的人去顶住塌陷的天空吧!” “我呢,就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吃爱吃的美食,与钟意的女人睡觉,然后尽己所能地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 说罢,他将手中的柿饼——他在不知何时掏出新的柿饼——“啊呜啊呜”地塞入口中。 这一刹间,那认真的表情彻底消失不见,那幸福的神色再度布满其颊。 明明是他在教育对方,结果到头来却被反将一军,自己反倒成了被教育的一方…… 清河八郎先是目光发直,尔后蹙紧眉头: ——哼!满嘴歪理! ——正因为山峦高耸,所以才有去攀爬它的价值! ——仅仅只是因为山太高、峰太险就打起了退堂鼓,那这个国家就完蛋了!举目望去,尽是畏首畏尾的鼠辈! ——这只野猴子真是有够幸福的啊!只要能够吃上一口热饭就心满意足了!跟畜牲似的! ——算了,跟这种蠢人没什么好说的! 一念至极,清河八郎扭过脑袋,既不再开口,也不再用正眼去瞧对方。 而原田左之助也忙着啃咬柿饼,没空说话。 直到抵达会议室,二人都没有再进行任何内容的交谈。 “大家好哇!” 原田左之助一边推开房门,一边用爽朗的口吻向室内众人打招呼。 会议室内,总司、土方岁三等人都已到齐,只差清河八郎和原田左之助了。 姗姗来迟的二人,立即各就各位。 说来也巧,就在他们将将坐定之时,便听“呼”的一声——会议室的侧门骤然敞开——青登来了。 青登一个箭步奔至主座,盘膝坐下之后,直截了当地展开问候: “各位,早上好!” 寒暄声未落,他就忙不迭地接着道: “因为我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 “之所以突然召开紧急会议,是为了向你们宣布个事儿!” “为了扩充新选组的军费,我决定成立一个专职于赚钱的新组织。” “其名为——” 说着,青登从怀里摸出一根卷轴,双手分别握住卷轴的两端,一把扯开。 在场众人的目光,即刻落到卷轴上。 清河八郎眯起双目,逐字念诵卷轴上所写的4个大字: “新选……商会?” 青登轻轻点头。 “没错!如其名字所示,这个新组织将按商会的形式来运作!” “除了努力赚钱之外,不承担任何职责。” 语毕,青登放下手里的卷轴,用力地拍了两下掌。 哗——会议室的侧门再度敞开。 一位对在场的绝大部分人而言分外陌生的年轻男子,一脸紧张地走入室内、来到青登的身边。 “这位是岩崎弥太郎!” 青登向众人介绍道。 “从今往后,他就是新选商会的初代会长了!” 此言一出,愕然的气氛顿时弥漫全场。 先是突然宣布成立新组织,接着又是火箭提拔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青登所整的如机关枪般的这套操作,可算是把众人都弄懵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624章 没有戏份的第一女主与神隐的金发女 第624章 没有戏份的第一女主与神隐的金发女主【4200】 思想理念的严重分歧,使得青登并不大喜欢武市半平太。 驱逐西洋人,排挤包括知识、商品在内的一切西洋物事……这种与当年的讨夷组毫无二致的极端思想,在青登看来,实在是不可理喻。 只不过,尽管自己注定与对方尿不到一个壶里,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武市半平太是个爽快人。 他并未食言,在收下青登的“十万两金”的欠条后,便立即着手替青登解忧。 在他的一手主导下,前后仅用了7天的时间,岩崎弥太郎的两大心愿便悉数得以实现。 父亲的名誉获得恢复;自己一家的户籍也从土佐藩中迁出。 虽然日本只是一个疆域不广的小国,但从京都到土佐藩的路程可不轻松。 土佐藩坐落在四国大岛上,要想从京都前往土佐藩,必须得乘船渡过濑户内海。 仅用7天的时间,就将这些事情悉数办妥……其效率之高,令人不得不咋舌。 既然岩崎一家已经脱离土佐藩的控制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青登修书一封给他的老上司——北番所奉行薄井忠次郎——请求他为岩崎一家置办江户户籍。 对于身为“江户市长”的薄井忠次郎来说,这种程度的小忙,只不过是“向底下的人吩咐一声”的程度,实在是容易得很。 这种既不麻烦,又能换回青登好感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他十分爽快地应承下来,回信表示“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办妥此事”。 薄井忠次郎没理由无法完成这点小事。 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收到他的好消息了。 在获悉自己的心愿尽了后,感激得涕泗横流的岩崎弥太郎,当场跪了下来,摆出标准的土下座,一边向青登磕头,一边高声道: “仁王大人!从今往后,我岩崎弥太郎定会为您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总算是将“三菱集团的创始人”收入麾下了,总算是获得梦寐以求的商业人才了!青登不禁长出一口气,难抑激动之情。 既然已经是他的部下了,其装扮自然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磕碜。 在青登的出资赞助之下,岩崎弥太郎换了一身威武的行头。 陈旧褪色、满是补丁的破衣烂衫,换成仙台平的纹付羽织绔。 腰间的佩刀也换成崭新的好刀。 原本乱糟糟的头发,剃成了干净整洁的月代头。 首次在新选组诸将面前亮相,饶是心性坚韧、强大的岩崎弥太郎也不禁感到紧张。 只见他抿紧嘴唇,因为力度过大,两条唇瓣都微微泛白了,两只手掌布满冷汗。 在朗声宣布完新选商会的成立以及对岩崎弥太郎的任命后,青登适时地停了下来,留给众人反应、消化的时间。 除了土方岁三、山南敬助等极少部分人之外,其他人对青登的“以商促军”的大计,完全就毫不知情。 甚至就连土方岁三他们,都是直到几天前才知悉此事。 一时间,新选组诸将面面相觑、目目相看,叽叽喳喳的探讨声此起彼伏。 原田左之助挠了挠头发,率先向青登说道: “橘先生,你把我搞糊涂了……突然向我们宣布成立一个新组织……接着又突然指名一个陌生人来担任这个新组织的老大……我的脑子快转不过来了。” 相比起原田左之助的单纯的抱怨,永仓新八接下来所提的疑问,就要专业得多了。 “橘先生,既然这个新选商会的任务是设法赚钱以填补新选组的军需,那它是像都察局、拔刀队那样的直属于新选组的组织吗?” 青登微微一笑,解释道: “问得好!” “新选商会与新选组平级,二者并无上下级之分,皆为镇抚府的直系机关。” “新选组的人不可对新选商会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 “新选商会的人亦无权干涉新选组的一切活动。” 镇抚府——即青登的幕府。 京畿镇抚使有开府治事之权,京畿镇抚使的衙署被惯称为“京畿镇抚府”,简称为“镇抚府”。 青登所设立的一切机构——包括新选组在内——皆为镇抚府的下属机关。 因为暂时没有那个必要,所以青登尚未为镇抚府开辟专门的办公地方。 永仓新八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口中嘟囔: “新选组和新选商会互不统属吗……” 便在这个时候,某人的话音忽地插入进来: “……橘先生,我可以发言吗?” 清河八郎侧过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青登。 青登瞥了他一眼,然后满面微笑地轻轻颔首。 “当然可以!你们有什么疑问,尽管畅所欲言!”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了。” 说罢,清河八郎扫动目光,估价般地上下扫视岩崎弥太郎。 “橘先生,敢问此人出身何处?以前可曾担任过什么职务?” 青登闻言,侧过脑袋,给了身旁的岩崎弥太郎一个眼神。 岩崎弥太郎立即心领神会地高昂起脑袋,朗声道: “在下出生于土佐藩安艺郡!乃地下浪人出身,此前无官无职!” 不得不说,岩崎弥太郎的自我介绍,还是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 眼神坚定,目光不飘忽,声音洪亮,口条清晰,语气里透出沉着与镇定。 只不过……其内容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他的话音刚落,不太张扬的骚动声顿时降临在厅室内外。 在座的绝大部分人,都知道土佐藩的地下浪人代表着什么。 清河八郎的眉头瞬间皱紧: “……橘先生,倘若是让近藤君、山南君或土方君来担任新选商会的初代会长,我绝无怨言。” “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当世英杰。” “若将新选商会托付给他们,大伙儿都可以放一万个心。” “但是……” 清河八郎朝岩崎弥太郎投去锐利如箭的目光。 “从您刚才的描述来看,新选商会乃专职于商业活动的组织,负责为新选组提供资金支持。” “换言之,新选组的补给保障,全系新选商会会长于一身。” “职责之重,非常人可胜任。” “而他……请恕我语锋犀利——此人何德何能肩负如此重任?” 霎时间,一束束或审视、或怀疑的目光,集中至岩崎弥太郎的身上。 青登曾经看过岩崎弥太郎和涩泽荣一的纪录片,所以他知道岩崎弥太郎有多大的本事、将会创下多么惊人的成就。 然而……其他人可没有青登的“上帝视角”。 在他们的眼里,岩崎弥太郎就只是一个出身低下、既无资历又无成就的普通人。 因此,清河八郎所提出的这番质疑,实在是合情合理。 但凡是智商正常的人类,都会对岩崎弥太郎的能力提出质疑。 青登自然是早就料到众人在知悉岩崎弥太郎的出身、资历后所产生的反应。 因此,他神态如故,淡淡道: “我清楚你们的忧虑,但请放心。” “我之所以提拔岩崎君,并非无的放矢。” “他是经过我考核的杰出人才,其能力值得肯定。” “我向你们保证,同时你们也可以敬请期待——岩崎君接下来的表现,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说到这,青登顿了一顿。 而后微笑着补充道: “我可曾让你们失望过?” 此言一出,全场的氛围顿时发生显著的变化。 总司、永仓新八、斋藤一……“试卫馆派”的大伙儿们的面部线条,纷纷放松下来。 芹泽鸭、新见锦、清河八郎——这3个与青登不熟的人,暂且不论。 可对于“试卫馆派”的诸位来说,青登的每一言、每一行,无不在他们的心里有着极重的份量! 在与青登相识的3年多的时间里,他早就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有力行动,向他们证明了其能力、言辞的可信度。 一句“我可曾让你们失望过?”,胜过千言万语。 “……我明白了。橘大人,既然您这么信任此人,那在下便没有异议了。” 清河八郎以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视了岩崎弥太郎几眼后,恭顺地低下头,向青登轻施一礼。 青登点了点头,以示回应,随后一边扫视全场,一边问道: “还有谁有疑问吗?” 大伙儿的目光在半空中游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迟无人作声。 正当青登以为今日的这场紧急会议,可以到此为止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女声乍然响起: “橘君,既然是商会,那就应该卖东西吧?” 佐那子刚一开腔,便立即将全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新选商会打算卖什么商品来赚钱呢?” 佐那子的这句提问,倒是提醒了大伙儿。 一时间,青登的身上落满了好奇的目光。 青登怔了一下。 少顷,他轻拍额头,唇边浮起苦笑。 “对哦,差点忘记向你们介绍了。” 时至如今,已经没有再继续隐瞒银镜的存在的必要。 “咱们的新选商会所要贩卖的商品……将席卷全日本的市场!” 说着,面露自信笑容的青登,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摸出一只闪亮的、刚刚出炉的银镜…… …… …… 约莫半个时辰后—— 新选组屯所,青登的房间—— 青登埋首案前,奋笔疾书,一丝不苟地处理着公务。 冷不丁的,他那如游蛇般在奉书纸上快速滑动的笔尖,忽地顿住。 【注·奉书纸:最高级的书写用纸】 停顿是暂时的。 大约2秒钟后,“唰唰唰”的书写声再度响起。 同一时间,他头也不回、无悲无喜地开腔道: “阿舞,有事儿吗?” 他的话音甫一落下,其身后的天花板旋即响起“吱吱呀呀”的怪异响声——某块板子被搬开,露出一条窄窄的缝。 下一息,一道轻盈、纤细却又在某些地方格外丰满的倩影,就像没有骨头的猫一样,顺着这条窄缝坠下,稳稳地落定在青登身后。 青登轻笑了几声,半开玩笑地说道: “阿舞,我知道你是女忍者,隐秘行动是你的看家本领,可你真的有必要每次现身的时候,都要这么神出鬼没吗?” 换做是在平常时候,木下舞一定会很积极地回应青登的调侃。 然而,此时此刻,她直接予以无视,急不可耐地快声问道: “橘君,清河八郎又与其党羽相会了。” 青登听罢,一脸平静——其手中的毛笔甚至都没有出现分毫的停顿——十分镇定地反问道: “他们这一次都讨论了些什么?” 木下舞答道: “并没有讨论什么值得一提的重要事情,清河八郎就只是将今日的紧急会议的内容分享给他的党羽而已。” 青登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阿舞,辛苦你了。若无别的事儿,便先退下吧。” “……” “阿舞,怎么了?” 在注意到身后的木下舞既不作声又不离开后,青登立即停下手里的毛笔,转头去看她。 木下舞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就这么迟疑了片刻后,她缓缓地问道: “青登……你真的要让清河八郎再多活一阵子吗?” 青登不假思索地淡淡道: “嗯,是的,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让清河八郎和他的党羽都再多活一段时间,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死得更有价值。” 打从一开始,青登就不信任前科累累的清河八郎。 若不是因为清河八郎乃新军的发起者,拥有一定的功劳,并且他在江户的浪人中有着不小的影响力,青登甚至都不想让他进入新选组。 在上洛的路途中,青登就秘密向木下舞下达了“监视清河八郎”的任务。 木下舞的忍者本领,果然没让青登失望。 7天前,当木下舞将“清河八郎密谋反叛”的消息传递给青登后,即使是已经对清河八郎的野心有所戒备的青登,也不禁感到愕然。 “虽然我早就料到这个家伙肯定不会安分,但没想到他的野心竟会这么大,居然妄想夺取新选组……” 以哑然失笑的口吻这般自言自语后,青登当即向木下舞下达新的命令: “阿舞,继续监视清河八郎及其党羽,老样子——他们若有任何异常举动,即刻向我汇报。” 是时,当青登下达这条命令的时候,木下舞顿时愣在原地。 “青登,就这样?你不马上将清河八郎等人绳之以法吗?”她问。 “清河八郎还有利用价值,现在不是杀他们的最好时候。”他答。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仔细一想,佐那子好久没有戏份了。至于某金发萝莉更是神隐已久……好想写涩涩啊!脑子里有好多很涩的想法,可是现在的起点太严了(流泪豹豹头.jpg) 第625章 京都的各派势力无不轻视新选商会【 第625章 京都的各派势力无不轻视新选商会【4200】 清河八郎密谋造反的证据已很确凿,木下舞本以为青登会立即下令消灭“清河派”。 在她的认知里,内奸……尤其是这种野心勃勃、颇有才能的内奸,乃必须即刻铲除的对象。 因此,在得知青登竟然打算暂时放“清河派”一马后,木下舞表现得极为错愕。 只不过,震惊归震惊,她并未对青登的决定提出任何质疑。 虽然跟佐那子、总司相比,木下舞的言行举止总透出一种不大聪明的憨憨气息,但在大是大非上,她从不犯糊涂。 她从未因自己与青登的特殊关系,而搞错了自己的角色定位——她既是青登的恋人,也是新选组拔刀队九番队队长、京畿镇抚使橘青登的部下。 在私底里,她仍像以往那般,随心所欲地与青登嬉笑打闹。 可在涉关新选组的重要大事上,她从不多嘴半句。 新选组总大将所做出的任何决定,她一个番队长并无对其指手画脚的权力。 但是,对于青登的这种近似于“养虎为患”的怪诞做法,她始终是感到分为不解。 于是乎,趁着今日的这个机会,她终于是按捺不住地将这份困惑一股脑地倾吐出来。 青登扬起视线,望向木下舞的俏脸——她颊间的困惑之色,清晰地映入其眼帘。 在轻笑了几声后,青登搁下手里的毛笔,转过身来,与木下舞面对面,缓缓说道: “清河八郎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不过,在我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心比天高的跳梁小丑。” “跟我此前对阵过的强敌相比,他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说到这,罗刹……这位压迫感十足、曾一度将青登逼至绝境的劲敌的面容,在其脑海中一闪而过。 “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送他和他的党羽归西。” “但是——” 他的话锋忽转。 “便如我此前所言,目前还不是杀他的最好时候。” “现在杀他,并没有太多的好处。” “无非就是清理门户,排除隐患。” “于我而言,清河八郎及其党羽的存在,远远称不上一个‘患’字。” “他们所产生的威胁,并不足以让我深感忌惮。” “论威望,十个清河八郎加起来也不如一个‘仁王’。” “虽然他现在正很积极地通过‘代人写家书’、‘陪人谈心’等各类手段来争取将士们的好感。” “但是,就凭他的这点小技俩,即使是费上好几年的功夫也赶不上我。” “我的威望是凭着真本事,靠着实打实的战功,一刀一枪地拼出来的。” “而他的威望,则是建立在谈心、写家书,以及‘文武兼修的才子’、‘超凡脱俗的志士’等各类虚名之上。” “如此一来,他的威望天然就很难与我相提并论。” “除非他立下了举世瞩目的伟大功绩,否则他压根就不可能在威望上压我一头。” “此外,新选组的核心权力也被我紧紧地攥在手中。” “副长、总长、局长、拔刀队的绝大部分队长,全都是我的人。” “小司、佐那子、土方、敬助、近藤君和阿一,都是用不着我为他们操心的优秀英才。” “清河八郎要想夺权,可没那么容易。” “只须稍加注意,便可让他永远无法得势。” “因此,倒也不必对‘清河派’的存在感到害怕、忧心。” “在我的压制下,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若想篡夺新选组的大权,他们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获取外部势力支持。” “从你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清河八郎也确实正这么做着。” “他正在很积极地联络朝廷的尊王派公卿,以及以长州藩为首的尊攘派势力。” “所以……若是换个角度来思考的话,这对我们来说将是一个与尊攘势力‘取得联系’的大好机会。” 听到这,木下舞不由得睁大美目,俏脸上染满不解的神色。 与尊攘势力“取得联系”……这是何意? 被青登的爆论勾起强烈的好奇心的木下舞,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更加认真地聆听着。 青登停顿了稍许,构思了一会儿措辞后,把话接了下去: “现如今,对于尊攘派的各大势力的底细,我们完全就是一无所知。” “就以长州藩为例——” “他们派驻京都的军队具体有多少?都有哪些部队?” “目前坐镇在京都的重要干部都有谁?” “高杉晋作、桂小五郎和久坂玄瑞等核心高层的动向如何?” “这些至关重要的情报,我们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 “没有情报就没法打仗。” “我们亟需一枚钳入尊攘派势力内部的‘楔子’。” “而清河八郎及其党羽,就很适合充当这枚‘楔子’。” “若是利用得当的话,‘清河派’说不定能成为我们探清尊攘派势力的明暗虚实的‘重要桥梁’。” 说罢,青登一边抬起右掌,比了个手刀,在脖间划拉了两下,一边弯起嘴角,露出柔和的微笑。 …… …… 7日后—— 文久三年(1863),3月25日—— 这一天,镇抚府旗下的崭新组织、青登等人举首戴目的新选商会,正式开张! “仁王大人,何不利用新选商会的开张仪式来作宣传呢?必须得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仁王拥有一个商会了!”——在岩崎弥太郎的极力建议下,青登不假思索地授命他在这7天里,不遗余力地向外宣传新选商会的成立及开张。 经过猛烈的宣传攻势,绝大部分的京都人都已知道仁王橘青登将在3月25号这一天,正式成立一个商会形式的新组织。 因此,当新选商会正式开张的这一天来临时,无数人闻风赶来凑热闹。 平日里毫不起眼、除了壬生狂言之外便再无存在感的壬生乡,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 【注·壬生狂言:此为壬生寺每年举行之无言剧,因以乱行之狂言著名,世称壬生狂言。在壬生寺的大念佛堂之舞台,壬生乡土带上假面具,随鳄口、笛、太鼓等乐器演奏之节拍而起舞。】 壬生乡内外,人山人海,川流不息。 青登一口气出动四、六、七、八番队,并与京都奉行所的差役们相互配合,才总算是维持住秩序。 所谓的开张仪式,无非就是青登亲临台上,打几句不咸不淡的官腔,然后再亲手为新选商会书写并换上门匾。 对于这简陋的仪式活动,青登和岩崎弥太郎倒也不太在意。 形式什么的,并不重要。 只要能让京都人都知道有新选商会这么个崭新组织存在便可以了。 在做完枯燥的发言后,青登于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提笔,为新选商会攥写门匾。 与古中国不同,日本江户时代的门匾并不常挂在大门的上方,一般都是挂在大门的侧边,而且书的方向并非横向,而是从上到下、从右到左。 一尺宽、二尺长的巨大门匾上,右边写着“京畿镇抚府”,左边写着四个稍大一点儿的汉字:“新选商会”。 【注·江户时代的1尺约等于现代的30厘米】 新选商会的办公地点就坐落在新选组屯所的不远处。 有意与青登交好的壬生乡大地主八木源之丞,在获悉青登将设立一个新组织后,十分上道地免费相赠一幢八木家的房产。 虽然这栋宅子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大,外观也不算气派,但用来充当目前规模还不算大的新选商会的办公地点,倒也绰绰有余了。 京都的各派势力本就密切关注着青登的一举一动。 在将楠木组连根拔起后,消停没多久就又整出那么大的动静……各派势力的目光,瞬间集中到这个新生的商会上。 这一天,萨摩藩、长州藩、土佐藩等各派势力,纷纷派出探子来全程观看新选商会的开张仪式。 对于新选商会的成立,各派势力的领袖们虽感惊讶,但也没太在意。 西乡吉之助(萨摩藩)、高杉晋作(长州藩)、武市半平太(土佐藩)等人都或多或少地知悉新选组的财政危机。 因此,他们早就笃定:为了保证新选组的稳定运行,青登一定会积极地采取各类手段来自救。 只不过,青登所采取的自救手段居然是经商……这倒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类,都知道经商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但凡是胆敢妄言“做生意很容易”、“经商很简单”的人,要么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么就是在吹牛皮。 青登的工作履历早就被各派势力扒了个底朝天。 直到升任为侧众兼御台様用人之后,青登才正式接触政治,所以他的工作履历倒也不难弄来。 因此,不难查出:青登以前极少接触与商业相关的事务。 自打从政以来,除了军事之外,青登接触得最多的工作事务,其实是包工程! 比如:江户的神田上水发生堵塞的时候,就是青登亲自带队疏通管道。 工作经验的欠缺,使得西乡吉之助等人都对青登能否玩转复杂的商道,抱以极大的质疑。 在新选商会的开张仪式结束后,西乡吉之助等人纷纷从他们所派出的探子那儿知悉:新选商会的初代会长是一个名叫岩崎弥太郎的年轻人。 西乡吉之助等人自然不知道岩崎弥太郎乃何许人也。 于是,他们立即展开调查。 调查出来的结果,可谓是让他们大跌眼镜。 这个岩崎弥太郎此前居然只是土佐藩的一个地下浪人!乃无官职、无资历、无出身的“三无人员”! 对于青登的这番无比奇怪的人事任命,各派势力的每一个人,全都感到分外不解。 镇抚府没人才了吗? 虽然镇抚府的规模还很小,但应该还不至于连一个稍微靠谱点的人才都找不出来吧? 为什么要起用土佐藩的一个地下浪人? 对此最感震惊的人,莫过于武市半平太。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橘青登为什么要如此重视这个此前在土佐藩毫无地位、跟滩烂泥没啥两样的家伙? 总而言之,综合已知的种种情报,各大势力的领袖们不约而同地下定相同的判断——新选商会大概会像投入大海的一枚石子一样,发出“噗通”的一声闷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应该只是橘青登的一次粗糙尝试,试试看能否靠经商养活新选组——他们无不这么想着。 因此,各大势力并未将新选商会放在心上,仅仅只是派人去监视其后续动向,未再做任何进一步的行动。 说来可笑……7天前,青登在紧急会议里向新选组诸将公布了新选商会将要贩卖的商品后,脑子活络的清河八郎便立即敏锐地意识到了那小小的银蕴藏着多么可怕的能量。 在会议结束后,他不仅立即将会议内容分享给其党羽,而且还试图将相关情报传递给京都的各大尊攘派势力,希望能让他们清楚地认识到新选商会的巨大威胁。 然而……因为他尚未与任何势力建立起联系,所以他即使是想传递情报,也无从下手…… 此时此刻,西乡吉之助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没有被他们放在心上的商会,将在未来掀起多么可怕的风浪…… …… …… 京都,祇园,百花屋——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江户时代的艺伎与现代社会的偶像很相似。 拥有姣好的面容、精通才艺、靠“贩卖梦想”为生、一旦不再年轻了就被迫毕业。 不仅如此,艺伎还像偶像那样,在不用工作的时候,需要不断地练习才艺、努力地精进自身。 在白天的时候,艺伎们时常聚在一起,或是一起练习歌舞,或是一起研究发型和服装,探讨最新的时尚潮流。 今日今时,百花屋的诸位艺伎正在一起练习新的歌曲。 因为有越来越多的来自五湖四海的武士涌入京都,所以为了迎合他们的口味,祇园的艺伎们现在都在努力学唱各地的歌谣。 紫阳也参加了今日的练习。 “咦?紫阳小姐,您换镜子了?” 这道声音,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广州又降温了……这个月真的很难顶,月初生病,月中养病,身心状态好不容易恢复些了,结果天气又降温了,我直接变回离不开温暖被窝的废豹……(流泪豹豹头.jpg) 第626章 风靡全京都的银镜!给京都来点小震 第626章 风靡全京都的银镜!给京都来点小震撼的新选商会!【4200】 身为祇园的杠把子,紫阳所凭恃之物,自然不只有倾国倾城的美貌。 艺伎不比游女。 游女是卖身的,所以她们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倒也够了。 那些买春的人,压根儿就不在乎他们身下的游女的性格如何、懂得什么才艺,只要够美、够骚、够得劲儿就行了。 而艺伎却不是这般。 靠卖艺为生的艺伎,光有颜值可不够。 所以,江户时代的艺伎与现代的偶像,真的很相似。 对于这两项职业而言,一张漂亮的脸蛋或许能换来一时的火热人气,可要让客人们心甘情愿地长期为你花钱,优秀的内在是必不可少的。 艺伎有四大基本功:唱歌、舞蹈、弹琴、聊天。 这里的“聊天”,指的是能与客人愉快地谈天说地,可以自然地接下各种话茬,不会冷场的能力。 紫阳之所以能成为公认的“祇园第一艺伎”,便是因为她除了拥有沉鱼落雁的绝色容颜之外,还将这四大基本功,甚至是穿衣的品味,都做到了业内的最顶尖水平。 百花屋的艺伎们当下正练习的歌曲,乃是最近很流行的歌谣:《樱花》。 遍观练习现场……虽不可说是一塌糊涂,但也能说是乱七八糟。 这儿的人走了调,那儿的人没能拿捏好音准,还有的人既走了调,又没能拿捏好音准。 这样混乱的场面,倒也无可厚非。 多人的演奏,绝大多数人还不熟悉乐曲的情况下,本就是很容易产生混乱的。 便在一片狼藉的这个时候,袅袅的琴音忽地自房间的角落处响起。 经常聆听音乐的人都知道:顶级演奏家所演奏出来的音乐,具备一种特殊的魔力。 不论听众们是正闲还是正忙,在听见出自大师之手的乐声的那一瞬间,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走注意力。 在这片混乱得宛如车祸现场的“齐奏”当中,这道明晰优美的琴音甫一出现,便像是鸡窝里突然出现一只鹤、鳕鱼群里冷不丁的出现一头海豹。 双方的差距之大,堪称降维打击。 在这位乐手面前,其他人全都矮了一头。 她的琴音稳稳地带着全场的曲调在走,原本混乱无序的演奏现场慢慢变得稳定下来。 渐渐的,在座的游女们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勾勾地望向这位使全场氛围发生骤变的演奏者——怀抱三味线、正在全心全意地拨弄琴弦的紫阳。 房间内外,除了紫阳的琴声之外,再无别的声响。 紫阳的右手灵动地翻弄拨片,至于左手的纤纤玉指则沿着琴颈上下游走。 在她的精妙技艺下,曲调的“序破离”拿捏得极为精准,时而急促如激瀑,时而舒缓如涓流。 【注·序破离:从室町时代(1336-1573)开始,雅乐、能乐等日本传统音乐艺术中代代相传的传统术语。表现的是速度的阶级以及缓急变化。】 现在是私底下,而非工作时间,包括紫阳在内的诸位艺伎,自然不会身着穿脱起来格外麻烦的振袖,也不会往头上插戴繁杂的发饰。 只见紫阳身穿绣有绣球花的、不论是款式还是布料都很普通的浅绿色和服。 乌亮的黑发没有挽成任何发式,就这样自然地垂落而下,遮住光洁如玉的额头,触及腰间。 穿扮虽与“艺伎形态”截然不同,但那娇弱柔软的身子、充满生命力的雪白肌肤却依旧充满魅力。 倒不如说,这身朴素的扮相别有一番风韵。 刻下的紫阳,像极了阳光开朗、亲切可人的邻家少女。 犹如“黑长直”、“楚楚动人”、“清纯可人”等这类词汇的具体形象。 在弹奏完《樱花》的前奏后,紫阳轻启朱唇: ~~“樱花呀樱花,三月的天空下,我所能看到的范围内,那是霞,还是云?”~~ 紫阳一点儿也不费劲地唱着。 在三味线的伴奏下,美妙的歌声从她那小巧玲珑的嘴里不断地倾吐出来。 这是怎样的歌声呢? 既像是山间的泉水叮咚,也像是春日的黄鹂婉转。 那美妙的歌声,宛如一条条柔顺的丝带,在现场众人的耳畔缭绕、回转、摇曳。 当真是诗魔白居易的千古名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最佳注解,叫人陶醉,让人销魂。 不仅如此,紫阳抚琴的动作还极为优雅。 每一次翻动拨片、每一次按压琴弦、每一个举动,无不透出典雅、端娴的气质。 观看紫阳的演奏,视觉及听觉全都能得到顶级的享受。 须臾,曲终,歌停。 最后一段音符盘旋在上空,久久未散。 所谓的“余音绕梁”,不外如是。 随着紫阳的演奏结束,房间内外先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大约3秒钟后,轰然响起的欢呼声、叫好声,几欲掀飞天花板。 “好厉害!好厉害呀!” “紫阳小姐,您唱得太好了!” “紫阳小姐,您的歌声实在是太美了!” …… 为人随和,从不摆架子,再加上很热衷于提携后辈,当身边有人遇上困难时,她是真敢上——前阵子的萨摩人闹事,便是紫阳性格的一大体现。 出于上述的这种种理由,紫阳在祇园里的风评,向来相当不错的。 在她所任职的这间百花屋里,她更是一直享有着极高的人气,深受前后辈的信赖、拥戴。 这时,某人抱着三味线,拥到紫阳的面前。 “紫阳小姐,可以教教我怎么弹奏《樱花》吗?有个段落我怎么也弄不明白!” 面对他人的求教,紫阳的回应只有一个—— “好呀,你们若有什么不懂的,就尽管来问我吧!” 笑涡在她的腮边忽闪着,像极了绽开的云霞。 其言辞里所透露出的谦虚、柔和,丝毫不像是在逢场作戏。 即使是讨厌、嫉妒紫阳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完美了! 长得美、才艺佳、性格好……完美得使人有一种不现实感。 人世间真的存在这种完美无瑕的女人吗? 有人起了个头后,其余游女纷纷捧着各自的乐器,向紫阳求教。 能否演奏完乐曲,直接关系到她们的前程,由不得她们不上心。 转睫间,紫阳的身周“砌”起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 对此,紫阳倒也没有显露出任何的不耐烦,悉心且耐心地一一予以教导。 冷不丁的,坐在其身旁的某人,伸手指了指她的左脸蛋。 “哎呀,紫阳小姐,你的脸上沾有脏东西。” 紫阳闻言,一边向对方致谢,一边下意识地伸手探怀,摸出一只崭新、漂亮的精致银镜。 某个眼尖的人,顿时发出惊呼。 “咦?紫阳小姐,您换镜子了?” 紫阳换镜子了——这则消息甫一传出,顿时将周围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在瞅见这面银镜后,全场顿时骚动起来。 “呀!这是用蒂阿满特做的镜子!” 【注·蒂阿满特:荷兰语“钻石”,江户时代一般指玻璃制品。】 当前,苏伊士运河尚未开通,西方诸国若想前往亚洲,要么横渡太平洋,要么就只能绕非洲的好望角。 前者也好,后者也罢,都得远渡重洋,路程何止万里。 镜子本就是易碎品,难以运输、保存。 往日本运一趟银镜,若是运气不好的话,一船镜子能碎掉半船。 因此,西洋商人极少往日本运送银镜。 在此基础上,经过尊攘志士们不遗余力的折腾,出产自西洋的洋货而今是彻底进不来京畿了。 就这样,京畿……不,在整个日本,银镜仍是一个格外稀罕的物事,绝大部分人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银镜。 遍观全京都上下,能用上银镜的人,也就只有像紫阳这样的能人了,其数量之稀少,怕是用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在座的艺伎们用惯了铜镜,对银镜并无具体的概念。 只知道这是一种很漂亮、清晰度很高、同时又死贵死贵的镜子。 因此,紫阳手里的这面银镜,使她们感到极大的震撼。 其外观和清晰度,都甩了铜镜不知多少条街,甚至比紫阳此前所用的镜子都要清晰不少。 在瞧见这面银镜的时候……不夸张的说,她们还是第一次那么明晰地看清自己的脸蛋。 “紫阳小姐,可以让我们仔细地看看这面镜子吗?” 紫阳轻轻点头,大方地出借给她们。 艺伎们争相借来,观看镜中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蛋。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银镜啊……果然很清楚!” “哎呀,讨厌!仔细一看,我的眼角开始长细纹了!” “咦?这么一看,我的左脸好像更好看一点。” “唔……我现在才发现,我眼睛里的红血丝好多啊……” “我的头发好暗沉啊,一点儿光泽都没有……” …… 便在众人兴致勃勃地品鉴镜中的自己的这档儿,某人扭过头来,一脸好奇地向紫阳问道: “紫阳小姐,您是从哪儿买来的这么漂亮的镜子?一定很贵吧?” 紫阳微微一笑,答道: “这是仁王大人赠送给我的镜子。这镜子倒也不难买来,壬生乡的新选商便有售卖哦!” 紫阳的话音刚落,发问的那人便睁圆双目,忙不迭地追问道: “新选商会?是仁王最近新设的那间新选商会吗?” 紫阳轻轻颔首: “没错!就是仁王大人最近新设的那间商会!” 艺伎们面面相觑,她们都在彼此的脸上发现强烈的震愕。 “仁王大人的商会原来是卖镜子的吗?” “我只知道仁王大人最近新开了一间商会,但是并不清楚它主要是卖什么商品。” “说实话,这确实是惊到我了,仁王大人的商会居然能够售卖这么漂亮的镜子……” 紫阳的话音未断: “新选商会的镜子不仅很漂亮,而且还很便宜呢!” 说到这,她笑嘻嘻地伸出两根手指。 “这么漂亮的镜子,只需要20两金哦~~” “20两金?!” 震耳欲聋的叫声……即使身处房外的走廊,也能清楚听见艺伎们的惊呼声。 她们之所以要尖叫,并非是觉得这个价钱太高了,而是……20两金?这么便宜?! 据她们所知,这种质量的银镜,起码能卖出3、40两金的高价! 众人沉浸在震愕之中……紫阳适时地补上一句。 “除了这种巴掌大的小镜子之外,还有卖那种等身的大镜子哦。”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 …… 最近这段时间,相当多的女性——上至6、70岁的老人,下到十来岁的少女——如潮水般涌入祇园,纷至沓来。 其中亦包括不少男性。 这些赶来祇园的男性,多为很在意自己的外表形象的人,以及靠脸吃饭的人,比如歌舞伎演员、某户人家的男宠。 之所以会如此,理由倒也不复杂:他们听说包括紫阳在内的祇园艺伎们,集体换用一种既便宜又清晰的镜子。 祇园和岛原乃京都的时尚风向标。 某个当红的艺伎或游女变个发型、换身衣裳,都能引起无数女子的争相模仿,遑论是艺伎们的“大规模集体行动”呢? 对于爱美的人来说,这么大的动静,怎能不前来查看情况呢? 于是乎,当他们争先恐后地赶至祇园后,顿时发现:传言不假。 举目望去,常能望见街上的艺伎们十分自然而然地从怀里或腰带中摸出一枚小巧、精致、清晰度惊人的镜子。 “哇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呀?!”、“这个是……我吗?这真的是我的脸吗?”……类似于此的尖叫声,传遍祇园的街头巷尾。 每一个直面艺伎们手里的闪亮镜子的人,大多都会发出这样的叫声。 …… …… 文久三年(1863),3月27日—— 这一天,某家颇有影响力的瓦板商,刊登出了这么一条新闻:“仁王”橘青登所开设的新选商会,正在火热售卖清晰度惊人的银镜! 具体来说,该条新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 基本就是花式吹捧新选商会的银镜。 什么“伱从没见过的镜子”、什么“清晰度胜过铜镜百倍”,将其捧为东洋人的骄傲云云。 同一时间,另一家同样有一定影响力的瓦板商,刊登出了另一条内容与之截然相反的新闻:新选商会所售卖的银镜,根本就是一坨狗屎。 如此,两家报社……啊、不,两家瓦板商就这么隔空对喷起来。 你说“新选商会牛逼”,我说“新选商会垃圾”。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天气好冷,豹豹不想起床!只想豹睡!(流泪豹豹头.jpg)快点回温吧! 第627章 大赚特赚的新选商会!被吓到的各方 第627章 大赚特赚的新选商会!被吓到的各方势力!【4200】 为了方便称呼,两家瓦板商不约而同地将新选商会所售的银镜,简称为“新选镜”。 那家抨击新选商会的瓦板商的笔锋,也是有够犀利的。 直接声称新选镜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乃是对西洋镜子的拙劣模仿。 虽然清晰度远胜铜镜,但是太过易碎,而且价格太过昂贵,性价比实在不高。 此则报道方一发出,那家支持新选商会的瓦板商,旋即展开毫不示弱的回击。 说来怪异,他们的回击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得诡异。 今日下午,对方刚发文攻击新选商会。 明儿一早的大街小巷,就到处可见新鲜出炉的回应文章。 仿佛就像是……早就料到会有人反对他们,所以提前准备好了文稿…… 他们本就鼎力支持新选商会,为了给新选商会和新选镜正名,更是使尽浑身解数。 他们的回应……已经不能说是彩虹屁了。 只见他们直接放出狠话:新选镜是咱神国的骄傲!它证明了西夷能捣鼓出来的物事,咱们神国人也能造出来!每一个神国人都理应去购买新选镜以支持新选商会!不买不是神国人! 此外,他们还道德绑架,给尊攘志士们上压力:你们报国的机会来了!买新选镜就是支持“神国货”,换言之,就是支持神国! 不仅如此,他们还直接上升到人身攻击,大肆攻讦那家与他们作对的瓦板商。 说他们是黑心商家,故意抹黑新选商会,文笔稀烂,喷人都喷不好云云。 没承想,对家也不是孬种,他们也同样立即展开了速度极快的回击。 今天你发文,明天我就予以回击。 今天你说我是黑心的恶贾,明天我就喷伱是罔顾事实的无良商人。 双方愈吵愈烈……吵得不可开交。 隔着薄薄的报纸,都能嗅到强烈的火药味,就差直接线下相见,提刀共襄盛举了。 这两家瓦板商尚未吵出个所以然来,京都的士民们倒是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 “性”与“暴力”分别代表“繁衍”和“生存”。 因此,凡是涉关“性”与“暴力”的事情,天然就很能勾起人的兴趣。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争吵”乃“暴力”的其中一种形式。 换言之,“看别人吵架”是人们最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之一。 倘若是某一家瓦板商对新选镜大夸特夸,或是某一家瓦板商对新选镜大损特损,都不会引起人们的格外关注,更不会掀起太大的波澜。 可是,两家瓦板商在那吵架,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光是听到有人在吵架、有热闹可凑,人们就会两眼发亮了。 这种两家瓦板商隔空对撕的场面,可谓是数年……不,十年难得一见啊! 如此稀奇的场面,怎能不好好地凑个热闹呢? 一时间,大半个京都的人,都在密切关注这场罕见的“口水仗”。 不知不觉间,新选商会及新选镜的知名度,“噌噌噌”直线上升。 京都的士民们不谋而合地产生了一个相同的想法:这镜子有这么厉害吗?竟然能让两家大型瓦板商为它大吵特吵? 于是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越来越多的人前往壬生乡,打算亲眼探究新选镜的虚实。 在来到壬生乡后……他们的眼前所见之景,着实是使他们大吃一惊! 只见壬生乡内外,挤满了密集的人流! 肩抵着肩,踵贴着踵。 聚集在壬生乡的这些人群,要么就是纯粹来凑热闹的,要么便是在排队。 那一条条长龙般的队列,蜿蜒前进,最终聚集向相同的终点:新选商会。 不久前才刚开张的新选商会,深陷在由一股股人潮混合而成的漩涡之中。 “我要一面巴掌大的、能够随身携带的小镜子!” “我要一面等身高的大镜子!” “最贵的镜子是哪一面?” …… 这样盛大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 祇园艺妓们的“模特效应”,以及那两家瓦板商的公开对撕,可谓是吸满了眼球,为新选商会和新选镜带来了难以计数的流量。 这面小小的镜子,彻底成了京都时下最广受瞩目的头等热点。 近日里,无数人争相涌入壬生乡、涌入新选商会,只为求得一镜。 恐怖的客流量,令得新选商会的员工们都快忙不过来了! 其繁忙程度,有好几次甚至到了连贵为会长的岩崎弥太郎,都被迫亲自下场来当售货员的程度。 在青登的指示下,新选镜走的是“中高端路线”。 即面向社会的中高层人士,只赚这些人上人的钱。 这样的商业策略,无疑是正确的。 只有那些衣食无忧的大爷小姐们,才有照镜子的需求。 而且,也只有这些人才有那个闲钱去买镜子。 底层人士连饭都快吃不上了,才不会对什么镜子感兴趣。 就算想赚底层人士的钱,他们身上也榨不出几两油水了。 根据镜身的大小、镜框的精致程度、镜面的清晰程度的不同,岩崎弥太郎亲自操刀,给银镜划分出了不同的档次。 不论是哪一档次的镜子,都有一个相同点:价格高得让人头皮发麻! 哪怕是最便宜的镜子,也得至少1、2两金。 而那些高档货,比如齐人高的等身大镜,其价格甚至可以直接去到5、60两金! 然而,即使价格贵到这种地步,前来购镜的各业人士依旧络绎不绝。 此则现象,再一次地印证了一件事情:京畿地区的有钱人是真的多! 京畿地区自日本古坟时代起便为农耕地区(250-592),乃日本开发最早的地区,一直是日本的产粮中心、经济中心。 又因其濒临濑户内海,贸易发达,为日本著名贸易港口。 交通便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农商具备……实乃日本的天府之国。 尽管在德川家族建立幕府,将政治中心迁移至江户后,关东平原后来居上,但丝毫不影响京畿地区的繁荣度,它仍然是日本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 经过千年的发展、积淀,使得这片土地从来就不缺有钱人。 传承悠久的公卿们、田连阡陌的大地主、富可敌国的豪商巨贾……这三者掌握了京畿地区起码5成以上的财富! 在江户时代,幕府发给朝廷公卿的俸禄非常低。 连天皇都只有1万石,甚至不如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小藩主。 虽然后来涨到了3万石,可依旧生活拮据。 大多数公卿家庭都得靠副业来维持生计,甚至有公卿在家里开设赌场赚钱。 然而,时过境迁。 随着“黑船事件”的爆发、大争之世的到来,原本只是“高级乞丐”的朝廷公卿们,一下子成了香馍馍。 为了换取朝廷的支持,幕府、萨摩、长州、土佐……各家势力纷纷向公卿们进献钱财以拉拢对方。 这些原本阮囊羞涩的月卿云客,一个个的全都富足了起来,有闲钱去购买平日里根本不敢期望的奢侈品。 生活环境大为改善,也是朝廷公卿们目前能够那么活跃、能够积极参加政治活动的一大重要原因。 在西洋列强打过来之前,德川治下的日本社会早便是乱象尽显了。 每一个进入中晚期的封建政权所常有的通病,它一个不落,全都具备。 社会的中上层人士靠着优越的身份地位,巧取豪夺,以权谋私,规避应尽的义务。 最终,压力转嫁到了社会的最底层,阶级矛盾空前尖锐。 应该缴税的人一毛不拔,不该缴税的人被敲骨吸髓。 公卿、地主与豪商掌握了京畿地区5成以上的财富——这样的说法,已经算是很保守了。 其中又以豪商——这些豪商主要集中在大坂——最为有钱,其财势已达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青登一直在推测:大坂的某些商人,说定比时下的江户幕府还要有钱! 在这些人的眼里,新选镜的价格实在是太便宜了,区区的几十两金,根本就是一个何足道哉的数字。 对他们来说,既漂亮又清晰的银镜仍是个新鲜玩意儿。 他们很乐意花个几十两金的小钱来买个银镜把玩一番。 青登执意要求银镜走“中高端路线”的一大重要原因,便在于此——不设法赚这帮有钱得不行的家伙们的钱,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别挤!别挤!” “全都排好队!镜子多的是!不用拥挤!不要哄抢!” “给你们一个忠告!不要偷东西!若是不想与新选组作对,就收起你们的歹心!” …… 类似于此的叫嚷声,不绝于耳。 赶来购镜或前来凑热闹的人实在太多了,已到“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踩踏事件”的程度。 光靠数量稀少、业务水平又不咋地的京都奉行所的差役们,已是杯水车薪。 因此,青登不得不出动新选组的五、六、八、十番队,命他们轮流前来维护新选商会的秩序。 某些心怀歹意的人,在瞧见四处巡逻的新选组将士们后,无不噤若寒蝉。 他们心里明白:这帮拥有“先斩后奏”之大权的武士,是真的敢拔刀砍人的! 得益于新选组的恐怖威慑力,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盗窃人员。 壬生乡近日来的热闹光景……莫说是外来的人,就连壬生乡的本地人,都被其给惊到了。 除了每年定时在壬生寺举办的“壬生念佛”之外,在平常时候,壬生乡都是冷冷清清的。 【注·壬生念佛:每年4月21日—29日,在壬生乡的壬生寺都会举办惯例的“壬生念佛”的祭祀活动,此乃京都著名的晩春活动,“壬生狂言”便是壬生念佛的其中一项活动】 这夸张的人流量,在一定程度上也极大地带动了壬生乡的经济。 这些天来,壬生乡的饭店、茶屋、酒肆等餐饮业的老板们,无不喜笑颜开。 就这样,青登在不经意间,狠狠地刷了一波壬生人的好感度,连带着使自身在壬生乡的地位直线上升。 …… …… 京都,萨摩藩邸—— 一名身材消瘦、神情冷酷的武士单膝跪在松软的榻榻米上。 他的面前,萨摩藩的两大支柱——管军事的西乡吉之助与管外交的小松带刀——并肩相坐。 “……以上,便为新选商会的现状。” 说罢,消瘦武士低下头,摆出一副“听候差遣”的恭顺模样。 “……” 西乡吉之助沉默不语。 一旁的小松带刀亦是一言不发。 须臾,西乡吉之助摆了摆手: “辛苦你了,退下吧。” “是!” 消瘦武士以高昂的音调应和一声后,迅疾起身,“唰唰唰”地快速离场。 当其脚步声逐渐远离,直至彻底消失后,西乡吉之助缓缓地长出一口气: “……小松君,我们犯了一个错误。” 小松带刀扯动了几下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怪诞表情。 “巧了,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西乡吉之助眯起双目,作思考状,口中呢喃: “我们真的是太小瞧仁王了……!” …… …… 京都,长州藩邸—— “我回来了……” “久坂君,欢迎回来。” 高杉晋作盘膝坐在火炉边上,一边将双手放在火炉的上方烤暖,一边头也不回地接着朝其身后的风尘仆仆的久坂玄瑞说道。 “去了壬生乡了吗?” “嗯……” 高杉晋作的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半是戏谑地追问道: “亲眼看过新选商会的现状了吗?” “嗯……” “你有什么想法?” “……橘青登果然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说罢,久坂玄瑞捏紧双拳,眸中染上强烈的仇视之色。 高杉晋作皮笑肉不笑了几声,然后不紧不慢地收起烤暖中的双手。 “即日起,命令驻京的我军将士全都打起精神来!” “加紧训练,加快武器的制造与列装。” 说到这,高杉晋作收起脸上的,神情庄重,语气严肃,一字一顿地往下说道: “新选组就要崛起了!” …… …… 京都,土佐藩邸—— “铛啷!” 响亮的碎裂声,惊起庭园里的几只麻雀。 武市半平太面色铁青地僵立着。 他的脚边,安静地躺着刚才被他用来摔在地上的茶杯……更正,是“原茶杯”,它已成一摊碎片。 “那个地下浪人……居然有着那么厉害的本事吗……” 话音未落,武市半平太的面色更青白了几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全世界都在玩资本家模拟器……啊,不,是《幻兽帕鲁》,我就不一样了,我偏要玩《如龙8》!《如龙8》,启动!(豹发.jpg)。 PS: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要开启新副本了!新选组要首次大规模出征了!大家猜猜看是要去打谁~~ 第628章 叛乱爆发!战争已起!【4500】 第628章 叛乱爆发!战争已起!【4500】 实话讲,在得知青登竟然将岩崎弥太郎翟升为新选商会的会长后,武市半平太是抱持着“看笑话”的心态的。 他始终不相信区区一介此前无官无职、没有任何成就的地下浪人,能有什么杰出的本领,更不觉得他可以担下“统领商会”的重任。 身为土佐勤王党的盟主,手底下统管着数百号人马的武市半平太非常明白:管理一个组织有多么困难,管理商业性质的组织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若无敏锐的商业嗅觉、高超的管理手段、合适的商机,根本就没法在门道极多的商道上有所成就。 莫说是发财致富了,光是让商会能够不赚不亏地平稳运行,就已很是不易,一着不慎便会倾家荡产。 因此,他打从一开始就认定:用不了多久,岩崎弥太郎就会因位打而走上末路。 【位打:故意给对方超出能力之权位使其自行灭亡。】 至于新选商会,也会因青登的用人不当而陷入“刚开张就濒临破产”的窘境。 然而……刻下呈现在其眼前的现实景象,与他的预想不说是一模一样,也可说是迥乎不同。 岩崎弥太郎并没有进退维亟。 新选商会也未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枯鱼涸辙,反而还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崛起! 那项背相望的客流量、那堪比祇园祭的火爆程度,任何一个商人见了都要眼馋! 【注·祇园祭:京都每年一度举行的节庆,被认为是日本最大规模、最著名的祭典,是日本夏日祭中的三大祭日之一。(另外两大祭是大坂的“天神祭”和江户的“神田祭”)】 尽管向新选商会涌来的客潮非常可怕,但售卖现场始终没有出现任何混乱。 不论是幕后供货,还是台前卖货,都有条不紊地展开着。 这只说明一件事情:负责统领新选商会的人很有两下子!管理手腕非常高明! 这一刹间,武市半平太猛然想起青登当初亲自登门,请求他替岩崎弥太郎的父亲恢复名誉,并将岩崎一家的户口迁出土佐藩的那一天。 是时的一幅幅光景,在他的脑海中飞快闪过。 最终,一张画面在其眼前定格—— 当他询问“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您不惜坐到这个地步?”的时候,青登一边回答“这个嘛……我很难用三言两语来跟你说清啊。总之——岩崎弥太郎确实值得我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一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青登用10万两金的欠条跟他交换了岩崎弥太郎…… 此时此刻,武市半平太后知后觉地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丢失掉了比10万两金还要贵重得多的宝物…… 想到这,他的面色就像是涂过青色的颜料一般……青白得泛光。 …… ……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屯所,青登的书房—— 青登盘着双腿,随性地倚着身旁的肘靠。 岩崎弥太郎一板一眼地端坐在他的跟前,手里捧着一卷厚厚的账簿。 “仁王大人!我……” 他的话头刚起,青登便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并说道: “岩崎君,在讲正事之前,我得先跟你讲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岩崎弥太郎愣了一下,随后赶忙问道: “什么事?” “你对我的称呼,也差不多该改一改了吧?” 说着,青登露出无奈的表情。 “一口一个‘仁王大人’……听着既累又生分。” “倘若是不熟的陌生人这么叫我,那也就罢了。” “伱我眼下已是荣辱与共的战友,将在未来共事很长的一段时间。” “一直使用这么费劲的称呼,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 “所以,你还是对我换一个更加亲和的称呼吧。” 岩崎弥太郎听罢,踌躇不定地断断续续道: “可是……在下总不能直呼您的大名……” 青登笑了笑: “非要对我使用敬称的话,你就像永仓、原田和藤堂那般,管我叫‘橘先生’便好。” 岩崎弥太郎在思索了一会儿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么……橘先生,请容我汇报新选商会的现况!” 青登轻轻颔首。 “制作工坊的运作很稳定,产量方面毋需忧心。” “我们的两大战术——‘请艺伎来助阵’与‘命瓦板商相互争吵’——皆获得巨大的成功!” “在紫阳小姐的带头下,祇园的艺伎们基本都用上我们的新选镜了。” “艺伎们的影响力,确实不一般。” “现如今,几乎全京都的女人都已知道出产自新选商会的银镜,深受祇园艺伎们的喜爱,故而争先恐后地奔来购镜以效仿艺伎们。” “我们买通的那2家瓦板商,忠实地遵照我们的要求,以一天一篇文章的速度相互争吵,演了一出很完美的戏,顺利地吸引了京都士民们的关注。” “由这两大战术所吸引来的客流量,远超事先的预期。” “出于此故,我多花了一些时间,才总算是将自开张以来的收支情况给统计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翻开手里的账簿。 “截至目前为止,我们共售出镜子712面!其中,等身大镜268面……” 他逐条逐项地向青登汇报新选商会自开张以来的经营情况。 青登无悲无喜地认真听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须臾,岩崎弥太郎念到了最后、同时也是青登最为关注的那条项目: “综上所述,新选商会近日来的净收益为……为……为……” 言及此处,他倏地卡壳。 与此同时,其面庞上浮现出兴奋的潮红。 在连喘了数口粗气后,他做了个深呼吸,胸膛胀起,一字一顿地高声道: “5167两金!” 说完,他就像是脱力了一样,腰杆直接弯了下来,整个人都像是要瘫在地上了。 身体软趴下来的人,并不只有他。 “……” 青登先是一如适才那般,既不显露任何表情,也不作声——这种方寸不乱、从容自如的状态,他仅坚持了5秒钟。 5秒钟后,他就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身体了似的,“呼”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直接挂在肘靠上了。 “真的是暴利啊……” 他咧开嘴角,半是欣喜半是感慨地这般说道。 银镜的制作,压根儿就用不了几个钱。 不论是原材料还是制作环节,成本都无比低廉。 仅仅只需要花上几匁银,就能造出一面十几两金的银镜。 说是“一本万利”,那未免夸张了。 可若说是一本百利,那无疑是有的。 就凭这悬殊的利润差,以及这纷至沓来的客流量,在短短几天之内赚到五千多两金,只不过是水到渠成、板上钉钉的事情。 五千多两金……说来丢脸,青登从未拥有过这么大的一笔钱。 他以前最富的时候,存款也不过三千多两金。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新选商会的经营范围,目前仍局限在京都一隅。 等到新选镜的名声传扬开来了,全日本的人都来购买新选镜了,新选商会的收入、青登的财富,势必会以倍数增长! 等到财力雄厚了,还可以买下几条蒸汽船,发展对外贸易,将银镜出口到琉球、朝鲜等国。 届时,将会有多少钱财进账……青登已不敢想象! 虽然随着新选组的不断壮大,光靠卖银镜将渐渐支撑不起这么一支庞大军队的日常开支,但在现阶段,青登暂时是不用再为钱的事儿发愁了。 ——新选组的资金问题……总算是得到初步解决了! 一念至此,青登的颊间染满兴奋的色彩。 待到激动的情绪稍微平复些了,他坐直起身,对岩崎弥太郎朗声道: “岩崎君,你记一下!我将对新入帐的这五千多两金,作如下规划!” “橘先生,您现在就要用掉这些钱吗?” “那还用说吗?赚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花钱吗?总之先买一批战马!并给我的将士们都换一身崭新的装备!” …… …… 京畿地区,伊势—— 某条鸡犬相闻的乡间小道上,一架怪模怪样的轿子,急速前行。 只见推扛这顶轿子的轿夫,共有6位。 4个人分别扛着轿子的4角,前后各有1人,前面的人使劲儿地拽,后边的人拼命推。 他们咬紧牙关,全力奔跑,丝毫不顾自己的体力……行进速度快得吓人,而被他们所推杠的轿子也晃得厉害。 时下虽已临近4月,但仍值晚冬,气候严寒。 然而,这寒冷的天气,并未能消减轿夫们的热意。 这6位轿夫无不光着上身,露出虽不强壮,但还算是健康的肉体,一个个的全都累得大汗淋漓,隐隐有半透明的蒸汽从他们的头顶蒸腾而出。 此地阡陌交通,故而在路上碰见不少行人。 沿途中的行人们在瞧见这顶轿子后,无不面色大变,忙不迭地闪到一边,让出路来。 之所以会如此,便是因为他们都明白当这顶轿子出现时,将意味着什么。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此乃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会出动的“快轿”! 日本乃多山之国,近八成的国土是丘陵、山地。 再加上日本的本土马的品质很差,不仅很矮小,而且耐力和爆发力都乏善可陈。 在这样的特殊国情下,骑马往往并非赶路的最优选。很多时候,骑马未必有徒步来得高效。 于是乎,当幕府和藩国要往某地传递重要信息时,往往不是动用驿马,而是派出快轿。 在某种意义上,快轿乃致命的交通工具。 其标准规格是6名轿夫,4人抬轿,1人在前面拉着系在前杠上的绳子,1人在后面推着后杠。 抬轿子的人每到一个驿站就会换上一批新的。 轿子里的人——即传信人员——绝对不会更换,得一直被颠到终点。 在赶路途中,轿夫们不会顾及轿中人的感受,会玩了命儿地奔跑、赶路。 因为这种赶路方式实在是很没人性,所以只有在分秒必争的紧急情况下,幕府和藩国才会出动快轿。 哪怕是现代的轿车,在开得快、开得急的情况下,也会不受控制地感到头晕、恶心,遑论是江户时代的毫无稳定性可言的轿子? 长途跋涉,路面复杂,轿子又必须始终保持急速前进……轿中人所承受的震荡颠簸是非同一般的。 因此,为了减轻痛苦,也为了保命,乘轿子的传信人员必须身着一套名为“早打扮装”(急行使专用装束)的行头,并且在额上绑着头带,身体用整整一匹(长约二丈七尺、宽九寸)白平布紧紧裹住,双手牢牢抓住轿顶垂下来的绳子以固定身体、减轻剧烈的摇晃,口中死死咬住手巾,以免不小心咬断舌头。 然而,即使做到了这种地步,呕出胃液也仍是常有的事儿,全身被颠得内脏几乎破裂,体内的全部器官差点儿要从喉咙里颠出来,就更是毫不稀奇了。 比如说——此时此刻,轿内的这位仁兄的身体,就已濒临极限了。 “呜……!呜……!呜呕呕呕呕!!!” 这一路上,正在扛轿的这6位轿夫早就听惯了轿中人的呕吐声。 只不过,这一次的呕吐声,实在是不同寻常。 响亮、持久……就像是要将自己的血液、体液、五脏六腑,一股脑儿地全部呕出来似的…… 轿夫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小兄弟,你没事吧?” 离轿门最近的那位轿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推开轿门。 轿门敞开的那一瞬间,催人欲呕的恶臭喷散而出。 推门的轿夫被熏得险些晕倒。 他向后连退数步,远离轿子并用力地甩了几下脑袋才勉强保持住清醒。 其他轿夫屏住呼吸,探过头去,望向轿内……刹那间,惊恐支配了他们的表情。 这倒不是因为气味太臭,而是因为……轿内的光景,实在是太过惨烈…… 用“狼藉”一词来形容,都显得程度太轻而不当。 只见轿内的地上积了厚厚的呕吐物和排泄物。 没有消化完的食物、唾液、胃液、胆汁、尿液……一层叠着一层,一层压着一层,层层叠叠……不论是气味还是视觉冲击力,都让人望而生畏。 至于那位被五花大绑、牢牢地固定在轿子内的传信人员……平心而论,从外表上来看,此人已不像是一个活物。 刚死两天的死人的面色,可能都比他健康一点儿。 眼球里布满红血丝。 两只鼻孔淌着鼻血,“汩汩汩”地直流不停…… 这位仿佛随时都会死掉的仁兄,斜过毫无神采地眼珠,瞪着轿夫们,有气无力地说道: “干什么……?为什么要停下来……?还不继续赶路……?”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啊……” “我们……每休息一刻……都会有不可胜数的无辜之人……惨遭屠戮……!” “必须要……尽快把……叛乱的消息……伊势爆发一揆的消息……告知给镇抚使大人和肥后大人……!”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帕鲁海豹的眼睛满是血丝,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似乎没什么工作的干劲,它的压力似乎要爆表了!因压力而赖床不起!(流泪豹豹头.jpg) PS:终于要开始我最拿手的战争戏了!豹豹子的处女作就是战争!本豹的码字热情燃起来了! 第629章 四处肆虐的叛乱军与新选组的新军阵 第629章 四处肆虐的叛乱军与新选组的新军阵:“鸳鸯阵”!【4100】 轿夫们面面相觑,迟疑之色在他们的眸中流转。 他们当然想要履行自身的职责,尽快将这个传信人送到下一个驿站。 等抵达下一个驿站,将这顶臭烘烘的轿子交给另一批轿夫,他们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再之后的事情,他们就管不着了。 可是……他们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大小伙子死在这摊呕吐物里……这样搞得他们跟故意杀人似的。 眼见轿夫们迟迟没有动作,传信人蹙起眉头,抬高音调: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抬轿……?!” “这么大规模的一揆……死伤者……甚重……!” “我们越快将叛乱的消息……送至京都……镇抚使大人和肥后大人……就能更快地做出部署……挡住叛军的兵锋……!” “进而更快地……展开反击……平定一揆……还京畿以……太平……” “现在……时间就是……战机……!” “若是耽搁了战机……不论是我……还是你们……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听完传信人的这一席话——主要是听见“担责”这组字眼——轿夫们总算是不敢再犹豫。 他们关上轿门,各回各位。 在抬轿之前,某位轿夫以担忧的口吻对传信人说: “小兄弟,你再忍耐一下!我们已经到伊势了,距离京都已经不远了!” 传信人扯了几下嘴角,露出大无畏的笑容: “放心吧……这种程度的颠簸……还不至于使我丧命……出发吧!” 轿夫们相互间使了个眼色,向着彼此点了点头,然后整齐划一地迈开双腿。 “六人拉一轿,迅疾如骏马”的奇妙光景,再度出现。 奔跑声与呕吐声传出好远、好远。 …… …… 京都,志摩,广户村—— 时值深夜,黑纱笼罩穹苍,浮云慢吞吞地漂浮,天空几乎一片深沉夜色。 四下里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出现的虫鸣之外,乡野间再无其他声响。 虽是无雨的晴天,但西南方向的天空盘踞着厚重的、予人不祥之感的深沉乌云。 月亮渐渐暗淡,眼看着就要消失一般挂在远方峰峦之上的乌云里去。 “呼~~!呼~~!呼~~!呼~~!呼~~!” 麻生骏一郎——广户村的最大地主兼村长——一丝不挂地躺在被褥中,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之中,鼻尖喷吐出富含节奏的响亮鼾声。 他的怀里缩着同样一丝不挂的美娇娘。 这是麻生骏一郎前些天新纳的小妾,其名为阿安,身材窈窕,肤白貌美,今年不过18岁。 对于像麻生骏一郎这样的堆金积玉的大地主来说,拥有数个、乃至十来个老婆,只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宁静的夜晚、安然入睡的乡民们……一如既往的祥和光景。 然而……冷不丁的,一阵古怪的声响倏地传入麻生骏一郎的耳中。 麻生骏一郎的眉头轻颤了几下。 紧接着,那声响的动静越来越大,其眉头的颤抖幅度也跟着不断提高。 最终,他缓缓地睁开双目,眉宇间掠上一抹烦躁之色。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没好气地低声骂道: “吵死人了……!搞什么啊?!” 说着,他坐直起身,扭头望向这阵声响所传来的方向——即不远处的窗外。 这不看便罢,他刚将视线投向窗外,便猛然瞪圆双眼,其脑海里残留的睡意亦跟着轰然消散。 “老爷……好吵哦……外边儿这是怎么了……?” 阿安同样也被那声响给吵醒了。 她接下来所做出的行为举动,与麻生骏太郎几乎一模一样。 揉眼、抱怨、朝窗外看去……然后,她也像麻生骏太郎那般,小嘴微张,双目瞪得犹如铜铃,俏脸上布满惊愕的神情。 只见窗外红彤彤的一片,橘红色的妖艳光芒映亮了半片天空。 与此同时,麻生骏太郎和阿安也逐渐听清了那将他们闹醒的嘈杂声响的真貌。 那些声响……实质上是火焰燃烧的声音、建筑物被破坏的声音,以及接连不断的哭声、喊声、哀嚎声、乞饶声、咆哮声、还有……欢笑声。 没作多想,麻生骏太郎抓起床边的衣裳,胡乱套上,一个箭步冲出房间,向屋外奔去。 推开宅门的那一刹间,灼热的气流、沸腾的声浪,一股脑儿地朝麻生骏太郎扑面而来。 “什……么……?” 麻生骏太郎呆呆地凝望着眼前的光景。 焮天铄地的火焰,填满了他的视野。 火焰唤来的热风翻滚着。 村庄四周的树木骚动着。 无情的祝融吞没了一栋又一栋房舍。 火舌喷吐出的大量乌烟,弥散在无边的黑夜中。 橘红的炎光之下,出现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一拨人哭着、嚎着、逃命着、求饶着、死亡着——麻生骏太郎认得这些人,他们是广户村的村民们。 另一拨人笑着、嚷着、追杀着、破坏着、屠戮着。 他们挥舞凶刃,肆无忌惮地追杀乡民、抢夺财物、劫掠女人。 麻生骏太郎并不认得这些人。 但是,根据自己从小就生活在乡村的经验,他胆敢断定——这些正在随心所欲地施暴的家伙,都是毫无疑问的农民! 只有农民才会有这样的装扮、面相! 在愈来愈烈的火势的助推下,愈发炽热的风送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让麻生骏太郎顿感头皮发麻的人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就把家里的所有钱粮都交给你!请饶我一条命吧!” “哼!要伱交出钱粮的时候,你推三阻四,现在才想着讨饶?晚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动作麻利点儿!别慢吞吞的!快把钱粮都装到麻袋里去!” “我的牛!我的牛!把我的牛还来!” “啰哩巴嗦的!吵死人了!快给我去死吧!” “求求你们!我把我的全副身家都交给你,至少放过我女儿!放过我女儿吧!” “少他妈废话!老子打从出生起就没碰过女人!我今晚一定要品尝一下女人的滋味!不要被剁掉脑袋的话,就滚一边去!” “喂!快看!这儿还有一个年轻姑娘!” “嘿嘿嘿嘿嘿嘿~~总算是让我抓到一个女人了!” “救命啊!救命啊!” “谁先来?” “废话!这女人是我发现的!当然是我先来了!快!抓住她的手脚!我快憋不住了!” …… 爆裂的火星。 染血的刀刃。 张狂的笑脸。 红色、红色、红色…… 到处都是红色。 原本海不扬波的广户村,刻下已被各式各样的“红色”所包裹。 红色的血液。 红色的火焰。 红色的天与地。 惨烈之象,简直无法形容! 即使是狂舞的火焰,也没能将麻生骏太郎的苍白面色染回来。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赫然发现自己已因双腿发软而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他蓦地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及一串……对刻下的他而言,犹如恶魔低语的对话: “喂!快瞧!这里有座很气派的宅子!” “哈哈哈!这栋宅子里一定有很多钱!” “快走快走!可别让其他人抢先了!” 麻生俊太郎惊恐地循声望去——三名手提打刀的暴徒,兴冲冲地朝他这边直奔过来。 此景此况,夺走了其面上的最后一丝血色。 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逃命。 然而……不论他如何使劲儿,发软的双腿始终不听他的使唤。 情急之下,他声泪俱下地趴伏在地,高声道: “等、等一下!你们想要什么?钱财吗?粮食吗?只要能饶我一条命,你们要多少我给多少……” 麻生骏太郎的话音未落,便听“嗡”的一声——一道闪耀的银线直坠而下,正中他的后脖颈。 霎时,血箭飙出。 虽然后脖颈正中了一刀,但麻生骏太郎并未当场毙命。 挥刀之人的刀法实在太臭。 力道不够,刀筋不正……这样的刀法,若能砍下首级就有鬼了。 只不过,刀法再差,那也是明晃晃的刀。 一刀下去,虽未砍下麻生骏太郎的脑袋,但其身首只剩一半的血肉相连。 如此惨重的伤势,华佗来了都得摇头。 “嘻嘻嘻~这家伙真是有够蠢的!竟然特地摆出方便我们劈砍的姿势!” 那三个暴徒越过麻生骏太郎的身体,急不可耐地冲进他的豪宅。 “咕……!咕……!咕……!咕……!” 麻生骏太郎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他捂着不断向外喷出血液的伤口,试图展开自救。 想要吸气……可是每做一次呼吸,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都会传遍其全身。 想要保持清醒……可是自眼角处冒出的无边黑暗,逐渐攀向他的视野中心,很快就覆盖住了他的整个视界。 在弥留之际,他听见了爱妾阿安的惨叫。 再然后的事情,随着意识的快速消散,他便全不知晓了…… …… …… 距离广户村极近的某地—— “柴崎大人!柴崎大人!” 一个其貌不扬、气质猥琐、腰佩双刀的年轻武士,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某座小山丘。 山丘之上,一名身材挺拔、神色高傲、年纪在35岁上下的武士,一边扶着腰间的佩刀,一边无悲无喜地遥望被火海吞噬的广户村。 “柴崎大人!” 那位猥琐武士单膝跪在高傲武士的身后,朗声道: “这座村子果然很富庶!我们收集到了不少粮食!” 被唤作“柴崎”的高傲武士,轻轻颔首,唇边浮起残忍的笑意: “很好!让兄弟们都在今夜好好地放松放松!明日一早就启程上洛!” …… …… 文久三年(1863),4月1日——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屯所,甲号练兵场—— “冲啊!” “杀呀!” “跟紧了!不要又掉队了!” …… 呐喊声、高喝声、呼号声,此起彼伏。 岛田魁提着佩刀,与身旁的战友们一同挥汗如雨。 改善伙食所带来的积极影响,是立竿见影的。 在大米饭、肥肉浓汤的滋养下,新选组的将士们的身子骨都变得结实不少。 健康且红润的脸色、硬朗且强健的身躯……仅从将士们的外表来看,新选组已隐隐有劲旅之风! 此时此刻,岛田魁正在与他的战友们练习新阵。 这个新阵以5人为一队。 1个负责统领队伍的队长,1个执长枪的枪兵,1个执盾牌的盾兵,2个执刀的刀兵。 盾兵居前,枪兵居中,队长居后,两位刀手分居左右。 倘若是了解中国古代战争史的人,在见到这样的阵型部署后,一定会认出此阵吧。 没错,这个阵型正是“鸳鸯阵”! 明朝著名抗倭将领戚继光,根据东南沿海地区多丘陵沟壑、河渠纵横、道路窄小和倭寇作战特点等情况,首次应用了一个崭新的军阵。 此阵因形似鸳鸯结伴而得名“鸳鸯阵”。 “鸳鸯阵”的阵型以11人为一队。 最前为负责统辖全队的队长。 次二人一执长牌、一执藤牌。 长牌手执长盾牌遮挡倭寇得箭矢、长枪。 藤牌手执轻便的藤盾并带有标枪、腰刀。 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与敌近战。 再二人为狼筅手,负责执狼筅。 狼筅是利用南方生长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丫,每支狼筅长3米左右,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以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长枪手的进击。 接着是四名手执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狼筅手。再跟进的是两个手持镗钯的士兵担任警戒、支援等工作。 “鸳鸯阵”不但使矛与盾、长与短紧密结合,充分发挥了各种兵器的效能,而且阵型变化灵活。 只不过,它的劣势也很明显——它只适用于地形不开阔的狭窄地带。 这不就很适合时下的京都战场吗?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帕鲁海豹,想要摸鱼!想要懒懒地瘫在床上!想要玩《如龙8》(流泪豹豹头.jpg) PS:大家务必记住“岛田魁”这个角色,他代表新选组的普通士兵,豹豹子将以他的视角来补全新选组的中下层的景象,使剧情变得更鲜活。 第630章 新选组的军服和新装备到货!浅葱色 在中国明朝时期,肆虐东南沿海的倭寇虽很彪悍、残忍,但他们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便是他们并非正规军,终究只是一帮欺软怕硬的乌合之众,只晓得单打独斗,不懂结阵。 戚继光便根据倭寇的这项弱点以及东海沿海地区的地形特点,创造出了“鸳鸯阵”。 说白了,“鸳鸯阵”的恐怖之处,就一句话:以多打少,以长攻短。 在“鸳鸯阵”的战术配置里,狼筅手和长枪手是绝对的主力。 至于其他人员,盾牌手也好,刀手也罢,都只是打个辅助罢了。 在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此乃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 莫说是冷兵器时代了,哪怕是在热兵器时代,武器的攻击范围也是越广越好。 能打1000公里的洲际导弹,就是要比只能打100公里的火箭弹更牛逼、更有威慑力。 设想一下吧:假如你是倭寇,在战场上遇见一个满编制的“鸳鸯阵”,将会是何等光景。 直接正面强攻? 你将会直接撞上狼筅手和长枪手的竹尖、枪头,以及盾牌手的大盾。 展开迂回,攻击其侧翼或后方? 姑且不论狼筅手和长枪手是否会让你如愿以偿地摸到人家的腚眼子。 就算你真的成功绕后了,等待你的,也只会是刀手和镗钯手的围殴。 对方不仅人数比你多,就连武器也比你更全面。长的、短的、攻击的、防御的,一应俱全。 而你……手里的武器,只有一把打刀…… 这打刀吧,锋利归锋利,可在狼筅、长枪和盾牌的面前,根本就是一个弟弟。 当然,在史实里,倭寇的武器装备肯定远不只有打刀。 然而,“组织度不足,不懂结阵”的致命硬伤,使得他们即便是拥有再精良的武器装备,在碰上成体系作战的戚家军后,也只有被单方面虐杀的份儿。 就这样,凭借着“鸳鸯阵”的强势,以及自己一手征练的戚家军,戚继光百战百胜。 屡次创下“仅付出个位数的伤亡,甚至是零伤亡,就消灭了成百上千的倭寇”的恐怖战绩。 虽然后人总将“鸳鸯阵”吹到天上去,将其捧成“中国古代战争史的至高杰作”云云。 但实际上,便如前文所述的那般,“鸳鸯阵”的局限性非常大,只适用于地形不开阔的狭窄地带。 此外,“鸳鸯阵”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弱小。 若是在平坦开阔的大草原上,以“鸳鸯阵”来对付进退如风的蒙古兵,绝对是上多少兵就送多少颗脑袋。 在开阔的平原作战,“结硬阵”才是真理。 因此,当“倭寇之乱”被平定,戚家军被移镇蓟辽后,戚继光并未以“鸳鸯阵”对付蒙古兵。 京都乃绝不可丢失的战略重地。 它不仅是京畿地区的“心脏”,而且还有着不可估量的政治意义。 只要占据了京都,就能够彻底掌控朝廷,进而挟天子以令诸侯,占据道义上的至高点。 不论是哪一方势力,幕府也好、诸藩也罢,都不可能轻易放弃京都。 为了抢夺京都,这座千年古都迟早会变为战场。 为了守住京都,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青登势必要在京都的大街小巷,与各方势力展开血腥的拉锯。 时下的日本,并没有什么“城市规划方案”。 丰臣秀吉掌权的时候,倒是有对京都的城市布局做过一次大规模的修缮、改建。 将京都划分成“洛中”、“洛外”的“御土居”,就是丰臣秀吉的手笔。 随着江户时代的到来,京都的人口开始暴增。 史无前例的太平安宁之世,使得京都的人口也变得空前未有起来。 为了满足这庞大人口的日常生活需要,结构复杂、能够容纳上百人甚至好几百人的长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注·长屋:相邻的房子共用墙壁,彼此连成一排的建筑形式。一座长屋就是一个小型的社区,长屋的住民们往往共用一口水井、一间厕所】 至于京都的街巷布局,更是越来越复杂。 先不论那跟小迷宫似的长屋,光是那各式各样的、如蛛网般盘根错节的路地和辻子,就已让人眼花缭乱。 【注·路地:只有1个出入口的巷道。】 【注·辻子:有2个及以上的出入口,连接两条主路的小道。】 其中不乏那种只能容纳2人并肩通行的羊肠鸟道。 更有甚者,狭窄得在孤身走进去后,连转身都很困难。 到处都是一夫当关的险要地形……在这样的情势里,很难动用人海战术。 两军交锋时,敌方只要派出一员身手高超的猛将,堵住关键的要冲——比如巷口、长屋的大门——就能让百万大军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现在已经不是剑的时代了,并不需要顶盔掼甲的古典军队。 去研究甲州流兵法、越后流兵法这样老掉牙的东西,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让将士们去训练八卦阵、鹤翼阵等理应被扫进历史垃圾桶里的破烂玩意儿,更是毫无意义。 只不过,保留一支擅舞刀剑的近战部队,还是挺有必要的。 时下的枪支虽已称霸战场,但其射速仍很缓慢,精度也不够,打完一发就要花很长的时间去重新装弹,并不适用于作战节奏很快的巷战。 更何况,在人口众多、宜居土地又极其稀少的日本,其城镇面貌基本都复杂得可怕。 在那些窄巷密室里,连打刀都难以施展开来,这样就更不适合派火枪手来打巷战了。 因此,考虑到现实需要以及日本当下的国情,打从一开始,青登就计划着建立四支各司其职、分别负责不同战场的部队。 其一是负责巷战的近战部队,即现在的拔刀队。 其二是在野战中拉开“排队枪毙”的阵势,向敌军倾泻暴雨一样的弹丸的火枪队。 其三是“大炮开兮轰他娘”的火炮部队。 火炮乃战场的“女武神”。 即使是在21世纪,火炮依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恐怖存在。 不夸张的说,自15世纪以来,火炮数量的多寡、火力的大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战局的发展。 所以,青登早就下定决心: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搞出火炮队! 最后,便是负责探查敌情、以及在野外追歼敌人的骑兵队。 虽然刀剑落寞了,但是骑兵仍然在战场上扮演着极重要的角色。 不论是战场侦查,还是追歼敌军,都需要用到灵活、高机动的骑兵。 在拿破仑战争时期,法兰西的胸甲骑兵就曾让整个欧陆闻风丧胆。 侵掠如火的刀手、悍不畏死的线列步兵、震天撼地的火炮手、动如雷霆的骑兵……若能拥有这4支部队,莫说是镇守京畿了,青登都觉得自己可以扫清六合、席卷八荒!直上御所,向那天皇老儿问上一句:“兵强马壮者,可为天子乎?” 遗憾的是……后三者都是一张口就能吞掉半座金山的极难伺候的主儿。 眼下的财力尚不充裕,而且尚未找到购置火器和战马的合适渠道。 也就是说,线列步兵、大炮和军马,暂时是指望不上了…… 在青登的规划里,拔刀队只要能够打好巷战就够了。 在这样的建军思路下,拔刀队的日常训练一直是围绕着“如何打好巷战”来展开的。 所以,拔刀队的将士们并不需要练习什么别的内容了,只要专攻“鸳鸯阵”就行了! 想当初,在思考“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来提升新选组的战斗力”的时候,青登思来想去,赫然发现:“鸳鸯阵”和京都战场……不,和日本当前的城镇作战,真是要有多匹配就有多匹配! 狭窄的地形、对手基本都是一些舞刀弄剑的“倭寇”……用“鸳鸯阵”来打日本人,这也算是重回怀旧服了。 除非是碰上总司、永仓新八、斋藤一这样的人形高达,否则用“鸳鸯阵”来打击尊攘志士,绝对是一打一个准! 当然,将戚继光的“鸳鸯阵”完全照搬过来,肯定是不行的。 要搞“充满新选组特色的鸳鸯阵”! 原版的“鸳鸯阵”是以11人为一队——用这样的编制来打巷战,未免显得臃肿、不灵活,转个街角都转不利索。 于是乎,青登将人数削减到5人。 只保留1个负责指挥的队长、1个正面攻敌的长枪手、1个掩护队友的盾牌手、2个保护侧翼的刀手。 京都周边没有适合做成狼筅的竹子,所以也舍弃了狼筅,只留下长枪手。 虽是残缺版的“鸳鸯阵”,但用来维护城镇治安、对付除了打刀之外,基本就没有别的武器的尊攘志士,倒也够用了! 就这样,在新选组的将士们连续练习了好几日的拔军姿,初步建立起纪律和秩序后,青登便命他们开始练习“鸳鸯阵”。 近日里,在新选组屯所的甲号练兵场上,常能瞧见一只只“鸳鸯”在开阔的场地上反复练习结阵、散阵、移动和进攻。 岛田魁凭着优秀的个人素质,顺利地在其小队里担任队长一职。 “呼……累死了……!” 他一边嘟囔,一边拉开胸口的衣襟,好让自己能够更凉快一些。 “这锁子甲可真是有够沉的啊……” 说着,他低下头,望向在拉开胸口的衣襟后,袒露在外的锁子甲。 在阳光的照映下,那一颗颗崭新的环形甲片,反射出摄人的寒光。 瞧着自己身上的这件锁子甲,岛田魁咧开嘴角,露出白牙,笑了笑: “嘻,咱们新选组也算是富裕起来了啊!” 新选商会开张以来的盛况,有目共睹。 但凡是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仁王发财了! 青登在这段时间里到底敛了多少钱财,除了他本人以及负责管理新选商会的岩崎弥太郎之外,无人知晓。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是一笔普通人听了后势必会头晕目眩的巨款! 新选商会的巨大成功,使得新选组也跟着受益。 从前日起,就不断有崭新的各式装备送入新选组屯所! 大坂的商人们的业务极其广泛。 粮食、刀剑、护甲……除了西洋货还比较难弄到之外,不论你想要什么,都能在大坂买齐全。 因此,在那五千多两金入账后,青登就直接向大坂的商人们下达大额订单。 京都毗邻大坂,两地之间还有淀川的水运之便。 托了这地利之便,青登前脚刚下单,后脚就有一艘艘满载着装备的船只,沿着淀川北上,直入京都,送抵其膝前。 新刀、新枪、新盾、新护甲……在青登的大手笔下,新选组的将士们全体鸟枪换炮,着甲率达到惊人的百分之百!人人都有护甲可穿! 为了让将士们适应“着甲作战”的感觉,青登特地下令:每逢训练时间,所有人都得穿上护甲,不可脱下! 经过短暂的休息,岛田魁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缓了过来。 正当他准备接着投入训练的时候…… “让开!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 一道突如其来的大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门卫打扮的队士,他的面庞上布满慌张的神色,双手提拉着下身的袴,急匆匆地从甲号练兵场的侧边穿过,奔向屯所的深处。 不一会儿,其背影就消失在了岛田魁的视野尽头。 岛田魁见状,眨了眨眼,自言自语道: “这是怎么了?” 他身旁的战友嘿嘿一笑,接过话头: “该不会是要打仗了吧?” 岛田魁闻言,耸了耸肩,没好气地斥道: “怎么可能,哪儿有那么多仗给我们打?不管了,赶紧接着训练吧!” …… …… 新选组屯所,议事间—— 副长、总长、局长、参谋、以及拔刀队的列位队长,齐聚一堂。 又是突如其来的紧急会议。 青登甫一现身——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大布包——兴冲冲地向众人高声道: “之所以突然召集各位,便是为了向你们宣布一个好消息——我们的制服做好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顿时面露兴奋的表情。 青登放下怀里的大布包,解开封口——里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件件浅葱色羽织。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浅葱色虽是新选组的代表色,但在史实里,新选组的浅葱色羽织只使用了一年就停用了,理由是队士们嫌它老土。后期的新选组主要使用黑色羽织。电影《燃烧吧!剑》和《壬生义士传》就很好地反映了史实。因为浅葱色比较有辨识度,所以新选组和浅葱色就高度绑定了。 第631章 军旗“诚字旗”与决战旗“有死之荣 平心而论,制服的成品远比青登预想中的要好得多。 柔顺且吸汗的上好布料、浅葱的底色、白色的山形纹袖口……看上去简约、清爽,很对青登的眼缘。 不得不说,八木源之丞的手脚还是挺麻利的。 自答应为新选组免费制作军旗和制服以来,前后不过半个来月的时间,他就忠实地遵照青登所提的每一项要求,呈交出无可挑剔的成品。 看样子,八木源之丞相当重视与青登的关系。 对于“维护与青登的友谊”一事,他不是一般的上心。 顺便一提,托了新选商会的福,青登与八木源之丞的感情又深厚了不少。 新选商会的繁荣兴旺,极大地带动了壬生乡的经济。 身为壬生乡的最大地主,八木源之丞自然乐见这副繁荣光景。 众所周知,能带领大伙儿发财的人就是爷儿! 出于此故,近日以来,每当新选组的将士们行走在壬生乡的大街小巷——尤其是当青登现身的时候——壬生乡的父老乡亲们朝他们投去的目光,都变得友善、热切了不少。 青登一边将布包里所装的浅葱色羽织一件件地拿出来,一边快声说道: “我把你们的制服都带来了,你们现在都试穿一下吧!”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逐一地走上前来,领取各自的制服。 总司利索地将羽织套在身上,然后双目放光地赞叹道: “真好看!真不错!” 性格开朗的总司,一向不讨厌这种清爽的颜色。 芹泽鸭拿过他的制服后,并未立即穿上,而是紧蹙眉头,口中嘟囔: “啧……为什么我非得穿这种老土的衣服不可……” 近藤勇盯着羽织上的山形纹袖口,脸上浮起一抹满意之色。 虽然没能完全模仿赤穗义士的穿扮,使他颇感遗憾,但能够保留赤穗义士的最经典的山形纹袖口,也算是有个慰藉了。 若说在场的所有人里,此时最感心潮澎湃的人是谁,那自然要数木下舞了。 毕竟,“将制服的底色定为浅葱色”,乃是她的主意。 木下舞细细摩挲手里的浅葱色羽织,眨巴了几下美目,眸中流露出难以自抑的兴奋。 总体而言,在领取完制服后,也就只有上述的总司、木下舞等寥寥几人,展现出充沛的情感。 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中下层出身,所以他们对于穿衣打扮并无太大的讲究。 因此,制服的样式如何、颜色如何,他们并不大关心。 这时,永仓新八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对青登问道: “对了,橘先生,既然制服已经做好了,那军旗呢?我们的军旗可有完工?” 他的话音刚落,青登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嗯,军旗也做好了,我们的军旗和制服是同时交付过来的。” 青登前脚刚说完,后脚永仓新八就急匆匆地迅速抢道: “既然军旗已经做好了,那您也是时候向我们展示一下您所设计的军旗了吧?” 转睫间,一束束充满好奇、期待之色的目光,扑簌簌地落到青登的身上。 当初,青登召开会议探讨“我们要使用什么样的制服和军旗”的时候,只有前者是面向大伙儿,公开征集意见。 至于后者,青登则说“啊,关于这个就不必讨论了,我已经想好军旗的样式了”、“我决定要用某个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字来作为咱们的军旗!” 是时,青登卖了个关子,并未立即向众人公开他所设计的军旗样式。 众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的军旗究竟长什么样。 迎着众人的炯炯注视,青登像是故意要吊他们的胃口一样,慢吞吞地伸手探怀,摸出一面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背面朝上的旗帜。 他的双手分别抓住旗帜的左上角与右上角。 “这就是……我们新选组的军旗!” 便听“呼”的一声,青登一把将其抖开。 同一瞬间,原本集中在他身上的那一股股视线,即刻转至其上。 霎时,众人纷纷露出各式各样的表情、神态。 总司睁圆双目,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 “‘诚’(makt)?” 由红色罗纱制成的旗面,下方是白色的山形纹,正中央是一个斗大的、白色的“诚”字。 青登轻轻颔首,朗声道: “没错!‘诚’!我们新选组的军旗便是‘诚字旗’!”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面面相觑、目目相看……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表情,都被不解和困惑所支配。 大约5秒钟后,心直口快的永仓新八第一个产出疑问: “‘诚’?橘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深刻的寓意在里面吗?” 原田左之助附和道: “是啊是啊!橘先生,这个‘诚’字是啥意思呀?” 这俩活宝起了个头后,其余人纷纷跟进。 针对“诚字旗”的由来、寓意,众人的疑问声如狂风骤雨般袭向青登。 青登早就料到众人会有这般反应,故而他也不急。 待众人的话音渐停、情绪稍平后,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解释道: “我之所以要选用‘诚’字来作为新选组的象征,主要是有三方面的考虑。” “首先,你们仔细看,当高举「诚字旗’随风飘逸时,乍一看,是不是很像‘试’字?” “「试」代表了试卫馆。” 此言刚出,以总司为首的“试卫馆派”便立即一怔,随后一个个的全都哑然失笑起来。 他们的这副模样,仿佛在说:“啊,原来是这样啊”。 对青登而言,试卫馆就是他的家。 他在穿越至这个世界后没多久,原先的房子就被讨夷组的疯子们给烧掉了。 因此,他在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时光,基本都是在试卫馆度过的。 他对试卫馆的感情,并不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人要浅。 他正是在加入试卫馆后,才先后认识了总司、佐那子、以及他现在的这票荣辱与共的兄弟。 不夸张的说,试卫馆就是青登的“龙兴之地”! 出于对试卫馆的充沛感情,青登很乐于在新选组的军旗里加入些许试卫馆的“元素”。 “选用‘诚’字的第2项理由……这已经是2年多以前的陈年往事了。” 说到这,青登的颊间浮现出若隐若现的追忆之色。 “在我仍是火付盗贼改的三番队队长的时候,曾随军西征,讨伐盘踞在甲斐群山之中的山贼。” “那一战虽很激烈、血腥,但也算不上是什么硬仗。” “战况格外顺利,仅用了数日的时间便将贼众击溃。” “当残敌溃逃之后,我率军在茫茫大山中展开追击。” “敌方不愧是‘靠山吃吃’的山贼,凭着对山路的熟悉,始终将我们甩在屁股后面。” “是时,跟随我的绝大部分将士都已感疲惫,无力再进攻——而敌方亦是如此。” “那个时候,敌我双方都已是在拼一口气。” “为了激励将士们的斗志,同时也为了让将士们能够更好地跟上我,我计划着做一面显眼的旗帜。” “我本打算做一面‘试字旗’。” “结果,负责制旗的那人不识字,把‘试’写成‘诚’了。” “没办法,就只能扛着这面‘诚字旗’来冲锋了。” “最终,在猎猎招展的‘诚字旗’下,我们追上了残敌,将他们悉数歼灭。” “就这样,我与‘诚字旗’结下了奇妙的缘分。” “在思考应给新选组设计出什么样的军旗的时候,最先闯入我脑海的,就是当年的这面‘诚字旗’。” “所以,以‘诚’字来作为新选组的象征,姑且也算是在纪念吧。” “纪念我此生以来所打的第一场酣畅胜仗。” “至于最后一个、同时也是我青睐‘诚’字的最重要的原因……” 言及此处,青登倏地沉默了下来。 似乎是在构思措辞、酝酿情感。 与此同时,他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变得严肃起来。 众人接连被他的这副庄严模样所影响,不自觉地挺正腰杆、坐直身子,尖起耳朵,认真聆听。 “‘诚’字有‘诚信’、‘忠诚’等诸多含义。” 青登缓缓地扫视现场的每一个人的面庞。 “本军的‘新选’之名从何而来?” “在这个腥风血雨的乱世中,我们被时代选中。与此同时,我们又选择了新的‘道路’。” “我希望新选组的全体将士——包括你们在内——都能至诚地忠于自己的信念!” “不论是疼痛还是悲伤,不论是酸楚还是疲惫,都要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一路奔驰!贯彻‘诚’的意志,不负‘新选’之名!” 简短却又不失铿锵……众人皆被其气势所震慑。 就连总与青登不对付的芹泽鸭、新见锦,以及铁了心的要谋乱的清河八郎,刻下也不禁感到一凛。 贯彻“诚”的意志,不负“新选”之名……众人一边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复述这句话语,一边转过脑袋,再度望向青登手里的“诚字旗”。 与适才第一次瞧见此旗相比,他们此时的眼神无不发生显著的变化。 青登的话音未断: “顺便一提,这面旗帜所选用的颜色,亦包含着不一般的寓意。” “如你们所见,此旗的底色为血红色,中央的‘诚’字和下面的山形纹是白色。” “血红色象征牺牲;白色象征对‘诚’心无杂念。” “除了‘诚字旗’之外,我还委托八木先生制作了另一面……虽不算是军旗,但也格外重要的旗帜。” 说着,青登放下手里的“诚字旗”,接着又从怀里摸出一面新的旗帜。 这一次,青登没有再吊众人的胃口。 麻利地掏出新旗后,就直接铺展开来。 这面新的旗帜并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内容,就只是普通的白底黑字。 右边上书“有死之荣”。 左边上书“无生之辱”。 连起来便是气势十足的8个大字——“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语出《吴子兵法·论将第四》。 原文是“师出之日,有死而荣,无生而辱”。意思是军队开赴战场之后,就要准备光荣献身,而不能屈辱地保住生命 “我将其称为‘督战旗’。” 青登轻声说。 语气相当平静。 “顾名思义,这是用来督战的旗子。” “在平常时候,绝不会轻易地打出这面旗帜。” “只有在与敌人决战的时候,或者是在死生存亡之际,才会树起此旗。” “此旗屹立之刻,即为死战之时!全军上下皆须抱定必死之决心!凡战端一开,必英勇杀敌!” “要么战胜,要么战死!” “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 “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畏缩不前者,立斩!” “仓皇退遁者,立斩!” “一切尽如此旗——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语毕,青登眯起双目,眸中迸出凛冽的寒芒。 那仿佛暗藏锋利刀刃的话语,令得在场的不少人都不受控制地缩了缩脖颈。 好在仅须臾,青登就收起了他的气势,同时也收起了其手里的“督战旗”。 “好了,我已经将制服分发给你们了,也向你们展示了本军的军旗和督战旗,你们若无事向我汇报的话,本场会议就……” 青登的话还未说完—— “镇抚使大人!镇抚使大人!” 自走廊方向传来的焦急大喊,打断了其话头。 同一时间,门外出现一道单膝跪地的身影。 青登挑了下眉,问道: “何事?” 门外的那道身影深吸一口气,响亮、却又结结巴巴地高声应道: “有有、有快轿来此!指名要找镇抚使大人!” 刹那间……真的是在一刹之间,议事厅的氛围骤变!现场洋溢着令人倒抽一口气、刺痛般的紧张感。 青登也好,其他人也罢,无不是面上变色。 即使是蠢笨如原田左之助,也知道“有快轿来此”,意味着什么。 青登马上就反应过来,迅速下令道: “局长、副长、总长和参谋留下!其他人退下!将快轿迎进来!” …… …… 不一会儿,一名躺在榻榻米上、似乎随时会断气的年轻人,强撑着精神,断断续续地说道: “镇抚使……大人……伊势……出现大规模的……一揆……!敌势……破万……!请尽快……派兵平叛吧……!” ******* ******* 又到月底啦!又是二阳,又是降温的,本月真的是多事之秋啊……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打《只狼》的时候,一直觉得那面“有死之荣,无生之辱”的旗帜好帅,现在总算是将它写进我的故事里了!(豹嗨.jpg) 第632章 新选组独自迎击贼军?一百迎战一万 第632章 新选组独自迎击贼军?一百迎战一万!【4200】 传信人不是走进来的,而是被抬进来的。 4位大汉——他们是今日负责守卫屯所大门的门卫——将传信人放在一块拆下来的门板上,七手八脚地将他抬进议事厅。 见到传信人的时候,青登的第一反应是:这人还活着吗? 实不相瞒,因为快轿乃只有在十万分火急的特殊情况下下才会出动的交通工具,所以这还是青登第一次见到乘坐快轿的人。 所谓的“百闻不如一见”,便是如此吧。 尽管久闻快轿的恐怖,但在真的亲眼见识到了乘坐快轿之人的惨状后,饶是心性坚韧的青登,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传信人的面庞上……已经不存在血色了。 不,血色还是有的,只不过那是沿着其鼻孔淌下来的鼻血。 奄奄一息、半死不活、面无人色……这些成语放在此人的身上,都显得太过苍白。 他在吸入一口气后,似乎再也没呼出来。 身上沾满了白的、黄的、灰的……各种颜色的污垢,浑身散发着令人闻之欲呕的恶臭。 与死人无异的惨烈模样,再加上这股熏天污地的恶臭……青登真的以为他们抬了具尸体过来。 ——这个人到底还有呼吸吗? 青登的心里刚诞出此问,便见传信人艰难地抬起眼皮……虽然只睁开一丝,但青登还是长出了一口气:太好了,这人还活着。 对方转动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 “镇抚使大人……非常……抱歉……请恕在下……无力起身……行礼……” 青登立即道: “无妨,你躺着就好!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速速报来!” 紧接着,他就听见了这句话。 伊势爆发一揆……敌势破万…… 无比简短的一句话,却是在顷刻之间,令得整座议事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室内外的空气,似乎变得格外沉重。 清河八郎脸上变色。 山南敬助的脸色也立时变了。 近藤勇的颊间亦充满惊骇和诧异的神色。 土方岁三蹙起眉头,抿紧嘴唇。 青登则是眯起双目,神情严肃。 伊势——位于京都的东南方向,毗邻太平洋,北部与浓尾平原相接。 说起伊势,最广人知的莫属伊势神宫。 伊势神宫乃日本最古老的神社之一,是神道教最神圣的地方。 因为它所供奉的神明,是日本神话里的太阳女神、至高神:天照大神。 据说上古传说中三大神器之一的八咫镜就供奉于此。 所谓的“一揆”,本是中文词汇。 语出《孟子·离娄下》——“地之相去也,千有馀里;世之相后也,千有馀岁。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先圣后圣,其揆一也。” 意思是古代圣人舜和后代圣人文王的所作所为是完全相同的。 后因以“一揆”谓同一道理、一个模样,字面解释为“团结一致”。 比如范晔的《后汉书·荀爽传》:“天地《六经》,其旨一揆。” 再比如苏轼的《醉乡记》:“其气和平一揆,无晦明寒暑。” 此词传到日本后,被引申为“团结而起义”,白话的说法就是民变、民乱。 原意是指在神明的面前立誓要团结的团体或其所发起之战斗,到后来泛指农民对统治者的反抗。 纵观日本历史,主要有两种类型的一揆。 其一是农民自发的斗争,被称为“土一揆”。 至于其二,便是由一向宗领导的暴动,被称为「一向一揆」。 一向宗是佛教的一个宗派,是净土宗的一个分支,别称净土真宗,起源于日本。 在某种程度上,日本的一向宗近似于中国的白莲教——全都是很能搞事的主儿! 一向宗宣扬不需要懂得佛法经文及参与复杂的寺庙仪式,只需加入一向宗并时时口念:“阿弥陀佛”口号,就可以死后进入西方极乐世界。 既不需要钻研佛法,也不需要经历的苦修,只要念上几句口号,就能登上极乐净土……这么便利的成佛方法,自然是极受民众青睐。 于是乎,凭借着浅显的教义与简便的修行,一向宗很快就发展壮大了起来。 由于鼓励信徒募捐,一向宗的僧人们又很喜欢占据公有土地建设寺庙。 久而久之,一向宗成了割据一方的政教合一的强大集团。 到了战国时代,一向宗积攒了各类资源后,势力达到极盛,开始以僧人身份介入世俗权限争端中,常常占据诸侯的土地盖庙,还频繁煽动民众对诸侯不满,掀起一向一揆,令诸侯们非常头痛,造成非常多的冲突,引发很大的问题。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从平安时代(794-1192)起,佛教在日本就有着无限趋近国教的崇高地位。 各方势力都不敢明着与一向宗作对,生怕背上“佛敌”的骂名——直到一个名叫织田信长的狠人横空出世。 身为日本稀世罕见的外交能人、战略高手,织田信长从不惯着频繁搞事的一向宗。 他直接放火烧了日本的佛教圣地比睿山。 接着又烧了有“日本佛教之母山”的延历寺中的根本中堂和山王二十一社。 后来还用了近10年的时间,攻下并焚毁一向宗的总本山:石山本愿寺。 丰臣秀吉掌权后,在石山本愿寺的原址修建了一座易守难攻的繁荣新城,即今日的大坂——而这,便是后话了。 多亏了织田信长的重拳出击,以及德川家康后续的一系列捭阖纵横,一向宗不复往日威风,基本算是彻底失势了。 纵观德川一朝,日本民间再也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一向一揆,“僧兵”也成了布满灰尘的历史名词。 一向一揆虽没了,可土一揆……即农民们自发的武装起义,却是一直存在着。 毕竟,它从根子上就没有完全杜绝的可能。 只要阶级矛盾还存在,只要江户幕府仍是一个代表武士阶级的利益的封建政权,土一揆就不可能彻底消停。 本来,在西方列强攻过来之前,日本的社会矛盾就已很严重了。 为了平息动乱,挽救幕藩体制,幕府先后发起宽政改革(1787-1793)和天保改革(1841-1843),结果这两场改革都以失败告终,社会矛盾愈来愈激烈。 “黑船事件”后,情况更加恶化。 随着西方资本的入侵,在外国商品的冲击下,传统的经济结构发生了剧烈变化,旧有的小农经济逐渐解体。 农民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社会矛盾空前激化。 如此,吃不上饭的民众揭竿而起,大喊一声“国民苦不堪言,你们的家人也一样吧?”、“大海上波涛汹涌,富士山乌云密布。处身于这腐败时代,我的热血沸腾起来了!”、“伱们听我说!征夷大将军绝不希望百姓如此受苦!”,便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就这样,自嘉永年间以来,日本境内的农民起义便一直有愈演愈烈之势! 青登可是以侧众兼御台様用人的身份,辅佐德川家茂和天璋院处理了近2年的幕政,所以他可太清楚近几年来的关于农民起义的真实详情了。 嘉永年间(1848-1853)的农民起义的年平均次数是45.3次。 到了安政年间(1854-1859),这个数字上升到54.5次。 万延年间(1860)的数据最恐怖。 万延只不过是仅使用了1年不到的年号。 可在这短短的1年不到的时间里,一共发生了91起农民起义!平均每4天就会爆发一起农民起义! 因为文久尚未过去,所以文久年间的具体数据尚未统计出来。 但是,在离开幕府中央之前,据青登所知,在过去的文久元年(1861)和文久二年(1862),农民起义的次数比起万延年间虽有了明显的下降,但数据仍很恐怖,即使是按照最保守的估计……也有近足足50次! 平心而论,在这样的险恶国情下,爆发农民起义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是…… 军势突破一万……如此大规模的农民起义,确实是既罕见又惊人! 这个时候,传信人似乎是恢复了点气力,他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断断续续地把汇报接了下去: “贼军……在伊势起兵……四处……烧杀抢掠……” “收集……武器……和……粮草……” “目前……他们……避开了……所有的……城町……马不停蹄地……向着京都……直扑而来……!” “沿途的……村落……无不深受……其害……!” 听到这,清河八郎猛地睁圆怒目,咬牙切齿: “你说什么?他们正向京都进军?他们想干什么?!攻打京都吗?!” 除青登以外的在场众人,纷纷扫动视线,望向彼此——沉重的沉默在他们之间累积。 敌势不仅甚众,而且还朝京都这边直扑过来了……局面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恶劣!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青登以无悲无喜的语调,轻声追问道: “对于叛乱军的统帅、行军路线、动向等各类重要信息,你可有更多的了解?” 传信人面露憾色: “非常……抱歉……因为……急着将……爆发叛乱……的消息……送来京都……所以……无暇去……进一步地……打探……情报……” 青登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可敬的勇士呀,辛苦你了,事后我定会为你奏上一功的。” “你就一边疗养身体,一边等着领取封赏吧。” “来人呀!赏此人黄金10两!将京都最好的医生请来为他治疗!” 对于青登的这番奖赏安排,无人有意见。 任谁见了这位传信人刻下的如此模样后,都会由衷地感叹一句:此人配得上这样的厚赏!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用自己的命来送信”。 在传信人被抬下去治疗后,土方岁三一脸平静地转过脑袋,望着青登。 “……橘。” 他刚起了个头,青登就已猜到他想说什么,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说罢,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呵,真是没想到呀……新选组与会津军的第一场联合军议,竟会这么快到来!” …… …… 京都,金戒光明寺(会津军本阵)—— 议事间的正中央,摆有一张长方形的矮桌。 青登和松平容保并肩坐在主座上。 因为是双方势力的顶峰会议,所以新选组一方有资格前来参会的人,只有土方岁三、近藤勇、山南敬助和清河八郎。 他们4个坐在靠近青登的那一侧。 至于会津方的重臣们,自然是坐在靠近松平容保的那一侧。 这种场合,倒是一个向友军宣传新选组的制服的大好机会。 于是乎,青登等人全都穿上了刚刚到货的浅葱色羽织。 一眼望去,蔚为壮观。 当青登等人现身的时候,包括松平容保在内的会津人们,无不感到十分讶异。 松平容保好奇地眨了眨眼,问道: “橘大人,这件衣服是?” 青登笑了笑,回答道: “这是我们新选组的制服。选用切腹时的礼服颜色,以彰显我们的不惧死亡与牺牲的英勇之心!” 在知晓这件浅葱色羽织所蕴藏的深刻寓意后,松平容保的表情顿时一凛,面露敬佩之色。 因为是刻不容缓的军议,所以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开场白,更无拖拖拉拉的寒暄。 参会人员甫一到齐,军议便即刻开始。 最先发言者,乃会津一方。 “在下是会津藩家老西乡赖母。” 一名头发稀疏、胡须浓密、年纪在30岁上下的武士,瓮声瓮气地缓缓道: “首先,请恕我开门见山——会津军绝不能离开京都!” 此言一出,脾气火爆、从不惯着任何人的土方岁三,瞬间就皱紧眉头,沉声质问道: “啊?会津军不能离开京都?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们新选组独自迎击贼军的一万军势吗?” 西乡赖母轻轻颔首: “没错,我正是此意。” 军议甫一开始,现场的氛围便变得格外凝重。 任谁都知道:目前的新选组,总兵力只有一百出头! 西乡赖母居然想让只有一百兵力的新选组,去独自迎击一万贼军! ******* ******* 今天是1月30号,距离1月结束只剩2天了,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会战兵力是一百对一万!优势在我! 第633章 出兵!目标:伊贺!迎战贼军!【43 第633章 出兵!目标:伊贺!迎战贼军!【4300】 在此前的接风宴上,青登已与会津藩的列位重臣见过面,其中最让他感到印象深刻的人,莫属西乡赖母。 一来是因为此人乃能文能武的俊杰。 既是学富五车的文士,也是精通大东流合气柔术的杰出武术家,并非那种只会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睡大觉、离了铁杆庄稼就活不下去的蛀虫。 【注·大东流合气柔术:本原为甲斐武田家的家传武术,后来该技以“御式内”的名称,在会津藩的高阶武士间秘密教授继承。】 二来便是因为此人在会津藩内有着极不一般的崇高地位。 西乡家乃会津藩的名门,从会津藩草创期开始200余年间,都属于藩政中枢的家族,与藩主是亲戚关系,再往上追述的话,与将军德川家也有渊源。 作为会津藩内屈指可数的顶级豪门,西乡家一直世袭会津藩的家老之位,权重极大,对会津藩内的人事、财政、审判等重要事项,都有着极高的话语权,有时还能直接对藩主提出意见。 28岁的西乡赖母继承家督之位,成了西乡家的第9代目当主,同时也承袭了藩内的家老一职。 对于西乡赖母所述的这番“会津军不能离开京都”的劲爆言论,青登并不感意外——此人若不说出这样的话,他反倒要感到奇怪。 毕竟,打从一开始,西乡赖母就不支持会津上洛。 当幕府任命松平容保为京都守护职,责令他戡平京都的动乱的时候,西乡赖母就立刻表示强烈反对:会津绝不可做这种抱薪救火的愚蠢之事! 他十分担心松平容保前往反幕势力聚集的京都,会被卷入无止尽的纷争,从而危害到会津藩的利益和安全。 松平容保和西乡赖母的根本分歧,就在于“江户幕府和会津藩,哪一方的利益是最优先的”。 前者誓死遵守家训,视“佐幕”为己任。 至于后者,因为其家族与会津藩是真真切切的高度绑定、荣辱与共,所以他天然倾向于维护会津藩的地位和实力。 尽管西乡赖母极力反对上洛,但西乡家的权势再大、话语权再重,终究是没法与藩主相提并论的。 松平容保力排众议,坚持上洛,西乡赖母也被解除家老一职,被命蛰居在家。 但没过多久,他便因能力突出、地位太高等各种原因而官复原职,并被调来京都辅政。 西乡赖母仅凭一己之力,便使室内外的氛围紧绷得宛若拉成满月的弓弦。 未等其他人开口,西乡赖母就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道: “假使是在3个月以前,我们会津确实是有义务出击讨敌。” “可现在,‘戡平京畿的动乱’已成镇抚使大人应尽的使命。” “如今,我们会津的权责就只有一个——监视萨、长,保卫朝廷!” “除此以外的一切,皆不在我们的任务范围之内。” “我们只不过是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并无任何不妥之处,烦请见谅。” “所以,镇抚府的诸位,请你们自己想办法平息一揆吧。” 说完,西乡赖母抱臂在胸前,合上双眼,一副“我说完了,你们有什么想反驳的,尽管说吧!我洗耳恭听!”的拽样。 土方岁三的脸色黑沉得仿佛被墨水泼染过。 近藤勇攥起搁在两腿上的双手。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山南敬助,此时亦是表情不善。 然而……虽然西乡赖母的语气和所阐述的内容很让人火大,但让人不得不认同的是:他所发表的这些主张,一点儿也没错。 京畿镇抚使一职的设立初衷,本就是为了减轻松平容保的压力。 换言之,京畿镇抚使切割了京都守护职原先的一部分职能。 在“分权”之后,双方所各自肩负的职责是划分得很清楚分明的。 松平容保监视并牵制萨摩、长州,保卫朝廷。 青登维护京都治安、镇抚京畿,并监视法诛党。 伊势地区爆发一揆……这是青登应该去烦恼的事情,并不归松平容保所管。 因此,西乡赖母的“作壁上观”的主张,确实是无懈可击,挑不出任何毛病。 从职能范围上来看,会津军确实是没有出兵平定一揆的理由。 然而,西乡赖母前脚刚说完,后脚便响起了嘹亮的反对声: “西乡大人,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啊!” 说话者并非新选组一方,反是会津藩的另一位家老——佐川官兵卫。 就跟幕府的老中有很多个一样,为了防止篡权,各个藩国的家老也并不只有一个,相权被分割得无限细。 说起这位佐川官兵卫,他同样也是个名气不小的英杰。 相传此人精通剑术与马术,为人勇猛果敢、身手高超,是会津藩的数一数二的猛将,人称“鬼之官兵卫”。 光从其模样来看,确实是很有猛将风范。 浓眉大眼,体格壮硕,单薄的衣裳藏不住满身的健硕肌肉,脖子跟脑袋一样粗。 与西乡赖母不同,佐川官兵卫与松平容保是一条心的,乃坚定的“佐幕派”。 西乡赖母缓缓地将双眼睁开一半,瞥着不远处的佐川官兵卫。 “哦?佐川大人,敢问我适才的言论中,有哪一句话不对了?” 佐川官兵卫嗤笑一声,昂起脑袋,侃侃而谈道: “西乡大人,的确,诚如足下所言。” “平定伊势的土一揆,并非吾等的职责所在。” “然而,贼军正气势汹汹地向京都直扑而来!” “如此举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朝廷的安全!” “朝廷已有危险,难不成我们还没有出兵的理由吗?” 佐川官兵卫的话音刚落,西乡赖母便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 “佐川大人,足下所言,好不慷慨激昂啊!” “但是,在下且问伱:倘若在我们出城击贼的时候,萨、长趁机闹事的话,我们该当如何是好?” “当下的京都局势,本就相当微妙。” “幕、萨、长,三足鼎立。” “任何一方加码,或是任何一方的力量遭到削弱,都会导致目前脆弱的平衡瞬间崩溃。” “届时,由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谁能担下这种天塌般的重责?” 佐川官兵卫争锋相对地展开反驳。 “我当然知道萨、长极有可能会趁着我们兵力空虚之时闹事。” “所以,我们只要出动一部分的军队即可!” “说根道底,来袭的贼军只不过是一帮不知死活的农人!” “只晓得挥锄头的这些家伙,能有什么战斗力?顶多也就欺负一下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何以是吾等的对手?” “我们只要出动一半的军力,再加上新选组的助阵,完全有办法击溃贼军!” “仅需杀伤一部分的贼军,剩余人等便会作鸟兽散!” 目前驻扎在京的会津军,共有1000号人,一半的军力即500人。 末了,佐川官兵卫高声补上一句: “即使只留500士卒,也足以牵制萨、长!” 西乡赖母听罢,脸上现出更加露骨的嘲讽之色。 “哼!‘即使只留500士卒,也足以牵制萨、长’……好一番充满自信的真知灼见呀!” “将己方的胜利建立在对敌人的低估之上,能有你这样的将领,真乃吾等的幸事呀!” 佐川官兵卫扯了几下嘴角,脸上同样浮现出生怕对方看不见的嘲讽神色。 “口中喊着‘不关我事’,瑟瑟发抖地龟缩在城内,足下的勇气与不负责任,也是令在下自愧不如啊!” 看不见的硝烟四处弥漫……双方谁也不让谁。 所谓的“保卫朝廷”,本就有着相当大的操作空间。 既可以打着“勤王”的旗号,出城征讨向京都逼来的外敌,也可以用相同的名义来置身事外。 这个时候,又有一人插话进来: “你们都太失礼了!在藩主和镇抚使大人面前大吵特吵,成何体统?” 又是会津藩的家老——山川兵卫一边说,一边来回扫视西乡赖母和佐川官兵卫,苍老的面庞上布满无奈的神情。 在普遍年轻化的会津藩决策层里——松平容保、西乡赖母和佐川赖母,都是只有2、30岁的年轻人——头发已然花白的山川兵卫,无疑已是一位饱练世故的老人。 性格温厚笃实的山川兵卫,一直是以老好人的形象示人。 在承袭家老之位后,他主要负责财政方面的工作,忠心耿耿地辅佐松平容保。 凭着德高望重的身份与过硬的手腕,他重建了会津藩的财政,使得会津藩的财政收入大增。 不夸张的说,正是多亏了山川兵卫的理财本领,才让松平容保有了上洛的底气。 以西乡赖母为首的反对会津藩出战的“甩锅派”。 以佐川官兵卫为首的支持会津藩出战的“好战派”。 以山川兵卫为首的一个劲儿地和稀泥的“摸鱼派”。 此时聚在议事间内的会津重臣,总共不过十来号人,却能切割出泾渭分明的三家派系……令人不得不感慨:党争真的是无处不在! 反观镇抚府一方,便要安静得多了。 毕竟……他们也没得选。 会津一方可以搬出一百个理由来拒绝出兵。 唯独镇抚府一方,没有这种权力。 青登身为京畿镇抚使,在京畿出了动乱的刻下,他没有任何理由袖手旁观! 仿佛是再也忍受不了部下们的胡闹了,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松平容保,倏地伸手猛拍其面前的矮桌——啪——的一声重响,响彻厅室内外。 “行了!都安静!” 刹那间,全场寂静。 “若是无法提出不同的意见,便不能称作为‘军议’。” “我诚心欢迎在座的诸位各抒己见。” “可是!互相嘲讽、谩骂,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同为会津的柱梁,怎可像乡间的泼妇一样反复地恶口伤人?” “望请诸位多多注意!” 藩主已经发话……西乡赖母和佐川官兵卫纷纷躬身致歉。 “……有一件事情,很让我感到疑惑。” 冷不丁的,山南敬助忽地开口道。 镇抚府一方总算是有人发言了。 松平容保以及包括西乡赖母在内的会津重臣们,纷纷不自觉地侧耳倾听。 “此次的一揆,未免发生得太突然了。” “他们是直接掀起暴乱的吗?他们就没有向当地的领主提出什么要求吗?”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要从彼此的脸上找到答案。 据考据,一揆最早发起于室町幕府时代。 认真来讲,一揆并不一定要武装起义,它更像是一种“武装抗议”。 日子困苦得过不下去的农人们,多是为了本身的要求来进行谈判——比如要求减税、放粮——当谈判破裂时,才会开始武装起义。 通常在歉收的时节,或者是人民苦于高利贷的剥削会发起暴动来要求取消年贡,或是要求借贷契约无效的「德政令」。 一般来说,在绝大部分时候,当地的领主——尤其是各藩的藩主们——当一揆爆发时,都会很乐于倾听并答应民众所提的要求。 “削藩”一直是江户幕府的基本国策。 回顾过去的二百多年,惨遭削藩、移封、除国的家族,不知凡几。 若是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该地的藩主绝对要倒霉。 即使最后成功平定了叛乱,也会被幕府处以削藩、移封,甚至是除国的惨烈惩罚。 因此,每当某地爆发一揆的时候,该地的领主都会因为害怕遭受幕府的责罚,而尽可能地答应民众所提的要求,避免一揆的规模扩大,只要别武装起义,其余诸事一切好说。 正当大伙儿都在为此次的起义爆发之突然,而深感疑惑的时候,青登的声音倏地响起: “这种事情,留到之后再慢慢想吧。” “不论如何,我们现在该做的事情都不变——那就是出兵击溃他们!” 说到这,青登扭头看向松平容保。 “出于成军较晚的缘故,新选组目前尚无成气候的骑兵队、弓兵队和铁炮队。” “肥后大人,不如这样吧——可否借一部分的骑兵、弓兵和铁炮手给我?” “只要能够得到这三者……尤其是弓兵和铁炮手的支持,我便有信心击溃贼军!” 他一边说,一边俯身去看矮桌上的地图。 “贼军起兵于伊势,正往京都而来。” “既如此,最佳的迎击地点……” 青登伸出右手食指,抵住地图上的代表京都的四方形黑点,缓缓地往右下角滑去。 不一会儿,他的手指停在了京都东南方的某地。 “伊贺!我们便在伊贺迎击贼军!” ******* *******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了哇!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在本章里登场的会津藩家老们,皆为史实人物。大家只要记住西乡赖母和佐川官兵卫就好,会津是青登的盟友,所以这俩人未来的戏份也不会少的。 第634章 紫刀铁牛,上将拥旄东出征!【4200 第634章 紫刀铁牛,上将拥旄东出征!【4200】 青登的话音刚落,现场众人纷纷探过头来。 一束束审视般的目光,落在被青登指着的地图上。 这个时代的地图,自然是不能与21世纪的卫星地图相提并论。 没有等高线,更没有3D地形。 不过,这张地图简陋归简陋,可应有的那几项东西——交通道路、重要据点的分布、山脉走向等等——都有在其中很好地标识出来。 放眼望去,即使是完全不懂军事地理的人,在初见伊势的周边地形,以及从中穿过的那一条条交通道路后,也能一眼看出此地具备着多么高的军事价值。 伊贺坐落于京都的东南方向,位处上野盆地一带,四周高,中间低。 京都的东南边是重重叠叠的山峦、丘陵,过了一山还有一山,过了一丘还有一丘。 谈起伊贺,“伊贺忍者”是绕不开的话题。 伊贺与甲贺同为日本忍术的发源地之一。 在群雄割据的战国时期,曾一度涌现三十多个忍者流派,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伊贺流和甲贺流。 最初的伊贺流忍者,只不过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割据势力,俗称“伊贺众”。 在织田信长称霸京畿后,与独立王国无异的伊贺众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其眼中钉。 终于在1578年至79年间,信长给次子织田信雄下达了讨伐伊贺的命令。 然而……面对横峰侧岭、国土全部堡垒化、全民皆兵的伊贺众时,织田军的第一次伊贺征伐,在付出极大的代价后失败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信长大为恼怒,在1581年再次出动大军,精锐尽出,从四面八方入侵伊贺。 在又付出极大的代价后,总算是彻底终结了伊贺众的抵抗。 就连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织田军,在主场作战的情况下,都在伊贺碰了一鼻子的灰……可想而知,这片区域的地理形势有多么险要。 坐落在盆地里的伊贺,是这一大片山区里屈指可数的地势较平坦的区域。 如此地形,注定了会有诸多交通线汇聚于此。 在伊势起兵的贼军若想进攻京都,伊贺乃必经之地。 只要占据了伊贺,贼军便能拥有极大的自主权。 伊贺与京都之间,夹着一大片峰峦叠嶂的群山。 大体而言,从伊贺前往京都,共有南、北两道可供选择。 这两条道路各有优劣。 走南道,进攻只有区区一万石高、实力很弱小的柳生藩。 柳生藩的前方,便是有很多鹿的古城奈良。 攻下奈良后,就可以顺势向北,一路畅通无阻地直取京都。 南道的路程最短,须占领的战略据点也很少,只要将柳生藩和奈良攥在手中,京都的南大门便洞开了。 只不过……奈良可是历史比京都还要悠久的古城。 论繁荣度和坚固程度,奈良虽比不上三都(江户、京都、大坂),可也绝不是任搓任揉的“豆腐”。 就凭刚刚草创的贼军,要想打下奈良,可不是一件易事。 走北道,得先攻下位处伊贺上方的甲贺。 占了甲贺之后,就可以进入东海街道,沿着交通便利、途中有诸多补给的东海街道,一路向西进攻,陆续攻下草津、大津,然后兵临京都。 北道的路程很长,可优点是有东海街道可作凭依,行军与补给的压力大减。 从理论上来讲,除了南、北两道之外,还有一条道可走,那便是走中道——直接横穿夹在京都和伊贺之间的群山。 只不过,这就跟“兵出子午谷”一样,都是只能存在于纸面上的军事构想。 横亘在京都与伊贺之间的那片群山,基本……不,根本就是一片未开发地带! 举目望去,到处都是原始森林,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就凭这稀烂的道路状况,以及贼军的组织能力……若是强走中道,其行军速度势必会慢如乌龟。 青登啥都不用干,只要率领新选组堵在他们出山的地方就好。 等到贼军惨兮兮地走出群山了,青登直接一个无脑冲锋,一波就能带走这帮疲惫不堪的衰兵弱卒。 所以,中道是不必考虑了。 当然,贼军也可以选择绕开伊贺。 可这样一来,就得绕非常远的路。 遍观整片京畿地区,除了大坂平原和京都盆地之外,其余地方都是险峻的山地,能走的道路本就很少。 贼军若是选择绕开伊贺,则须穿过大半个京畿,才能抵达京都。 如此,不仅耗时良久,而且还犯了“将自己的屁股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的致命错误。 届时,以伊贺为进攻基地的青登,完全可以凭着四通八达的地利优势,直接出兵截断贼军的补给线,或是更进一步,直接快速闪击贼军的侧背,大破之。 总而言之,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莫不如是。 幕军……不,青登与贼军的胜负手,就在于“伊贺的归属”。 伊贺被前者所控,主动权就在青登的手上。 伊贺若丢了,那可就麻烦了。 当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他所指的位置后,青登缓缓道: “将战场选在伊贺,不仅可以有力地拦截贼军,而且还能占据压倒性的地利,以弥补兵力上的不足。” 用专业的术语来讲,这叫做“战场宽度很窄” 用通俗的话来讲,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在伊贺开战的话,拥有上万兵力的贼军根本就没法在这种险峻之地铺展开来。 说到这,青登滑动手指,指尖从“伊贺”移到“京都”。 “用半日的时间集结军队、调备物资,明日一早就挥师进军!” “走用时最短的南道,经奈良、柳生藩,直抵伊贺。” 青登的指尖在地图上画出一个“L”字形。 “在伊贺筑城,然后以逸待劳!” 日语里的“城”与汉语里的“城”,并非同个意思。 后者专指“城市”,而前者主要指“城堡”。 也就是说,青登口中的“筑城”,用现代的大白话来讲,就是“筑造野战防御碉堡”的意思。 战国时代的丰臣秀吉,曾立下一个不知真假的重大军功——“墨俣一夜城”——它并不是指丰臣秀吉在一夜之间建起了一座城市,而是指他在一夜之间建起了一座简易的野战堡垒。 “本军不缺少敢于冲锋陷阵的勇士,却唯独缺少能够用来侦察敌情、追歼敌军的骑兵,以及能够展开远程攻击的弓兵和铁炮手。” “我想想……肥后大人,您若能借我20个骑兵、20个弓兵与20个铁炮手,我便有极大的把握彻底击溃贼军。” “只派出60名士兵便能补全本军的战力,又能最大程度地保持住会津军的战力,一举两得。” 青登以三言两语,阐述完他的军事构想。 他所提出的这份作战计划,在保障新选组的出战胜率的同时,可以说是既呼应了以佐川官兵卫为首的“好战派”的主张,也照顾到了以西乡赖母为首的“甩锅派”的避战心理。 镇抚府和会津方都保住了各自的面子。 随着青登的话音落下,现场的动静顿时从“仔细聆听”转换成“议论纷纷”。 松平容保沉吟着,作思考状。 俄顷,他出声问道: “筑城……橘大人,请恕我直言——您的麾下可有懂得筑城的将领?” 在尚未建起系统性的理工知识体系的时下日本,筑城乃绝对的稀罕技能。 让一个根本不懂建筑学的人去筑城,莫说是栅栏、拒马和瞭望塔了,只怕是连个战壕都挖不好。 筑城的技术含量之高,非土木老哥不可为之! 即使是将考察范围放宽到整个日本历史,通晓筑城的将领也依然是寥寥无几。 懂得靠野外工事来打仗的人,那就更少了——战国时代的丰臣秀吉,便是这稀少群体的其中之一。 丰臣秀吉就是一个很擅长筑城,并且懂得如何利用野外工事来打击敌人的高手。 谜团众多、不知真假的“墨俣一夜城”暂且不论,成为织田信长麾下的一员军团长,负责西国方面的战事后,他才将其筑城本领发挥到极致。 丰臣秀吉进攻毛利氏所取得的一系列军事成就,被世人编成一条脍炙人口的俗语:“饿杀三木,渴杀鸟取,不用一兵,水淹高松”。 在进攻毛利氏的三木城和鸟取城的时候,他直接在城池的外围建起了数量多到丧心病狂的城寨,掐断二城的补给,硬生生地拖垮城池守军。 进攻备中高松城的时候,他展现了新的大手笔——他在城池南面修筑了一条长度近三公里、高约七米余的堤坝,然后掘开足守川,放水淹城。 目前距离狼烟四起的战国时代,已有近足足二百五十年。 时至今日,是否还有人懂得野外筑城的技能……这确实是一个很值得质疑的问题。 在听完松平容保的疑问后,青登微微一笑。 “关于这点,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在担任侧众兼御台様用人一职的期间,别的技能没练着,可挥锄头、垒土堆、伐木材的本领,我可是非常有自信的!” “‘临危受命,疏通神田上水’——肥后大人,我的这项政绩,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松平容保听罢,不再作声,再度作思考状。 片刻后,他缓缓地轻声道: “……橘大人,若是按照您的计划来展开部署,确实是有希望以最少的代价来击破贼军。” 说罢,他猛地抬起脑袋,铿锵有力地朗声宣布道: “好!我在此下令——派遣20名骑兵、20名弓兵与20名铁炮手,支援橘大人!” 言及此处,松平容保侧过脑袋,望向佐川官兵卫。 “佐川君!由您来统领我们的士兵。出战期间,万事皆听橘大人的指示!” 佐川官兵卫低下头,恭恭敬敬地朗声应和道: “是!” 望着已经做出决断的松平容保,西乡赖母轻蹙眉头,眉宇间掠上一抹踌躇之色。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他心里清楚:一心佐幕的松平容保,是不可能不帮助镇抚府的。 只派出60名士兵去支援青登……虽然被派出的这60名士兵是很金贵的技术兵种,可这已是他所能争取到的极限。 想到这,西乡赖母乖乖地闭上嘴巴,不再发一言。 “哈……” 山南敬助半阖双目,长叹一口气,脸上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们进驻京都的时间还不满2个月呢,就要打一场这么大规模的战争……” 青登翘起嘴角,充满自信之色的眸光在其瞳中流转。 “如我所愿!我正渴望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以检验将士们的训练成果!” …… …… 翌日—— 文久三年(1863),4月2日—— 京都,壬生乡—— 壬生乡内外,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伊势爆发一揆,规模庞大的贼军正往京都而来,仁王橘青登将要统领新选组的全体将士,以及一部分的会津军将士,出兵平叛——早在昨日下午,这则充满冲击力的消息便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军队出征……这种独一无二的盛大光景,怎能不来凑个热闹呢? 便在众人的殷殷期待之下——喀——的一声,新选组屯所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这时,人人都知道新选组马上就要出来了,顿时紧张起来。 紧接着,一抹抹明亮的浅葱色,闯入他们的眼帘。 只见新选组的将士们悉数身穿浅葱色的羽织,排成整齐的二列纵队,不紧不慢地步出大门。 这是新选组的制服第一次在民众面前亮相。 望着这让人印象深刻的衣裳,现场民众纷纷展现出各式各样的神情。 面露惊喜者有之,感到不屑者亦有之。 因为新选组当前的规模还很小,总共也就百来号人,即使是排成二列纵队,队伍的长度也就那样,所以民众没有等待太久,便见到了他们最期盼见到的光景。 “哞~~” 随着一声响亮的牛叫,骑跨在萝卜的背上、身穿浅葱色羽织、腰佩紫色古刀的青登,不疾不徐地现身在众人的眼前。 他的身后,是一面在和风的吹拂下,轻轻舒展的大旗——正是新选组的军旗“诚字旗”! ******* ******* 新的一月到来啦!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大家不要觉得青登骑牛很傻,大家把萝卜脑补成那种“变种牛”就好。在豹豹子的设定里,萝卜长得很像苏格兰高地牛,浑身毛茸茸的,肥头大耳,既有牛的力气,又有马的速度。 第635章 向神明宣战!【4400】 “快看!仁王大人出来了!” “仁王大人!” “仁王大人!一定要击溃贼军,还京都以太平呀!” “务必要凯旋啊!” “‘诚’?那面旗子上为何写着个‘诚’字?这是什么意思呀?” “据说除了统一的制服之外,新选组还拥有了正式的军旗……该不会就是这面写着‘诚’字的大旗吧?” “哼哼哼~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知道这面‘诚字旗’的含义!仁王大人希望新选组的全体将士都能忠于自己的信念,贯彻‘诚’的意志,不负‘新选’之名!因此以‘诚’字作为新选组的象征!” “哦哦……原来有着这么深的寓意啊……” “好帅的寓意呀!” …… 兵力超过一万的贼军,正气势汹汹地扑向京都……京都的士民们在听到这则消息后,若不感到忧心忡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毕竟……使天下俱惊的“大盐平八郎起义”,只不过是26年前的事情罢了。 京都与大坂相毗邻。若是骑快马的话,一日之内就能在二城之间走个来回。 是时,京都的士民们总能在第一时间收到最新的会战信息。 正因为二城之间的距离极近,所以那时的京都士民们无不生怕被兵灾所牵累,纷纷收拾家中细软,或是投靠外地的亲戚,或是直接躲进深山之中。 因此,直到今日,京都内外的但凡年纪超过30岁的人,都对这场影响深远的大起义记忆犹新。 由大盐平八郎领导的义军与前去平叛的幕军在大坂的街头巷尾展开血腥、激烈的交锋,无数建筑被毁。 光民房就被烧掉3389所,宫衙、寺社等还不计算在内。 合计烧掉112町,相当于占大坂三乡620町的1/5。 谁都不愿见到贼军兵临城下,谁都不希望战火烧到自家门口。 青登即使是带上新选组的全部将士,兵力也不过是一百出头。 加上会津军的援军,总兵力也不到两百。 以这么点兵力迎击上万军势……贼军的统领完全可以自信满满地说上一句“不论怎么讲,会战兵力是一万对两百!优势在我!” 可是,说来奇怪,不论是新选组的将士们,还是京都的士民们,都对青登的出征抱有极大的信心。 仁王一定能够大胜而归——为数不少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抱定着这样的想法。 这就是“仁王”之名所带给他们的自信心! “哞哞~~哞哞~~” 兴许是被四周的热烈氛围给影响到了吧,萝卜高昂着肥大的脑袋,欢快地叫喊。 这头大黑牛已是京畿镇抚使的御用坐骑。 既然如此,自然是得好好地给它装扮一番。 青登斥重金给萝卜定做了一件紫色罩衣,披套在其身上,很是威武。 青登侧过脑袋,对其身后的正扛举着“诚字旗”的年轻武士说道: “尾关君,你可得把咱们的军旗给扛好咯!” 年轻武士立即朗声应道: “仁王大人!请您放心!” “从我接过此旗的那一刻起,就已打定了‘人在旗在’的坚定决心!” “只要我尾关雅次郎还有一丝呼吸,‘诚字旗’就一定会迎风飘扬!绝不倒下!” 尾关雅次郎——青登费了好大的力气,从新选组的各支番队中进行反复遴选,才总算找到的最理想的扛旗人。 扛旗可不是一件易事。 先登、斩将、夺旗、陷阵——古代的四大军功。 军旗是一支军队的灵魂。 待战端一开,被敌军列为“首要攻击目标”的人,第一个便是青登本人,其次便是负责扛军旗的扛旗人。 扛军旗的人必须得要拥有足够的勇气。 即使敌人的刀锋已经快要砍在你的脖子上了,也绝不能扔掉手里的军旗,撒丫子跑路。 此外,还要有足够的力气,长相也不能太难看。 关于后者,比较好理解。 扛旗人代表了军队的颜面。 若是找个歪瓜劣枣来扛旗,可是会贻笑大方的。 尾关雅次郎的长相就很好。 浓眉大眼,面部线条硬朗,体格结实,身材高大——在时下的日本,他这一米七的个子已算是很高大了——是很符合江户时代的审美观的阳刚男子。 兴许是发质特殊的缘故吧,尾关雅次郎的头发很黑、很厚、很亮。 他所留的发型,是标准得宛如教科书化身的月代头。 别在其头顶上的发髻既大又粗,像极了惠方卷,配上他这张充满阳刚气的脸蛋,更显威武不凡(江户时代的审美观里的威武不凡)。 【注·惠方卷:一种相对较粗的手卷寿司】 若是让原教旨主义的“月代头爱好者”千叶重太郎看见了,一定会对尾关雅次郎的发型大加赞赏。 当然,真正让青登决定将扛旗的重任委托于他的最主要原因,还是他那过人的力气。 “诚字旗”的旗面长宽各有30厘米和60厘米。 至于旗杆,青登特地选用了进口的实心红木,将其制成旗杆后,总高度足有近5米 将这么高、这么沉的木杆子举高、举直、举稳,再加上那迎风舒展的巨大旗面……这重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应付得来的! 而尾关雅次郎便能轻而易举地驾驭“诚字旗”。 他能在将“诚字旗”高举的同时,平稳地行走并保持面容的镇定,从外表上来看,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呼吸平稳、步伐紧实有力……简直就是天生的扛旗人! 在亲眼见到尾关雅次郎轻松举起诚字旗后,青登当即决定:就由你来为新选组扛旗! 事实证明,青登并没有选错人。 今日今时,“诚字旗”甫一亮相,便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之所以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负责扛持此旗,将旗帜抬得既高又稳的尾关雅次郎功不可没。 “呼……” 青登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半透明的浊雾。 少顷,他缓缓地睁开眼睛……举目望去—— 前后方是身披浅葱色羽织的部下们;左右两侧是前来欢送的民众。 一声接一声的“仁王大人”,紧紧地包围着他。 实不相瞒……直到此时此刻,青登才有了“自己正在统兵出征”的实感。 不知怎的,他顿时感到心里涌出难以言说的豪情。 冷不丁的,他不自觉地回想起辛弃疾的千古名句: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哞哞~~” 就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想法似的,萝卜侧过头来,“哞”了一声。 青登见状,不禁莞尔,心里暗自调侃道: ——只可惜,我现在没有金戈,只有腰间的一把紫刀,胯下所骑乘的坐骑也不是铁马,而是铁牛,麾下只有百来号的士兵,更没有气吞万里如虎。 想到这,他顿了一顿。 紧接着,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情绪在其颊间涌现。 ——倘若有一天,我所统领出征的部队规模达到今日的百倍以上,届时……将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呢? …… …… 从京都到奈良,是一大片的坦途,没有碍事的山岭、丘陵,大可快速行进。 出了京都后,新选组一路急行军,仅用了一日的功夫便抵达奈良。 奈良之于日本,犹如洛阳之于中国,既是曾经的国家首都,也是重要的文化之都。 8世纪日本首都平城京建设在此地,以奈良为国都的这段历史时期,便为奈良时代(710年—784年) 首都迁至平安京……即今日的京都以后,奈良被叫做南都,以日本佛教中心发展起来。 南有大坂,北有京都……被三都的其中之二夹在中间,如此尴尬的区位环境,使得奈良的地位都变得古怪起来。 经济、人口……不论是在哪一方面,奈良都不能与京都、大坂相提并论,只能靠“历史悠久”来维持住存在感。 然而,就连这份看家招牌,都被京都无情碾压。 所以早在江户时代,就有类似于此的地狱笑话流传:京都人位列“奈良人最想干掉的家伙”的排行榜的第一名。 新选组抵达奈良的时候,天色已渐暗。 青登大手一挥,将“安排将士们有序入住旅舍”的繁杂任务交付给山南敬助。 这倒不是青登偷懒耍赖、想当甩手掌柜。 身为统筹新选组内务的总务司总长,这本就是山南敬助的份内事儿。 骑了一整天的牛,虽不至于使青登感到疲惫,可也让他萌生了“好想快点在松软的被褥里躺个‘大’字型”的强烈欲望。 正当他准备直接回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的时候,清河八郎倏地找上他,提议道: “橘大人,难得来到奈良,不如前往春日大社,向神明祈祷胜利吧!” 春日大社——全日本上下共有一千余座春日神社,总本社便是位于奈良的春日大社。 建于和铜二年(710年),建设者为藤原不比等。为当时的掌权者藤原家族的守护神而建造起来的神社,神社内也因藤而出名,与伊势神宫、石清水八幡宫一起被称为日本的三大神社,社内供奉的神明包括武瓮槌命、经津主命、天儿屋根命和比卖神。 武翁槌命有着“乘鹿而来”的传说,所以春日大社把鹿作为神的使者。 出于此故,春日大社的周边养有着非常多的鹿。 听完清河八郎的提议后,青登先是怔了一怔,而后作思考状。 “向神明祈祷吗……嗯,也好!那就去春日大社祈个愿吧!” 说走就走……青登捎上提出此项建议的参谋清河八郎、副长土方岁三、局长近藤勇、刚忙活完的总长山南敬助、以及拔刀队的列位番队长,马不停蹄地直奔春日大社。 半路上,土方岁三找准机会,一脸疑惑地朝青登问道: “橘,你啥时候对神佛感兴趣了?你不是一直不信这种东西吗?” 青登微微一笑。 “我依然不信神佛。之所以去祈祷胜利,就只是想讨个吉利而已。” 话音未落,便见其眸中忽地闪过一丝耐人寻味之色…… …… …… “京畿镇抚使将来参拜、祈神”的消息传来后,春日大社上下顿时忙成一片。 春日大社的神主亲自出门来迎接青登。 “镇抚使大人,有失远迎,望请谅解!” 青登露出友善的微笑,一一予以热切的回复。 因为以前总往月宫神社跑,所以在耳濡目染之下,青登对神道教有了不少的了解。 社殿是神社中最主要的建筑,一般分为本殿、币殿、拜殿三种。 本殿又称正殿,通常设置有神体、献馔和御币,是神栖息的场所。本殿是神社中最神圣的部分,禁止人类进入。 拜殿是参拜祈愿的场所。一般参拜在拜殿外进行,正式参拜在拜殿内部进行。 币殿又称中殿,是设置在本殿和拜殿中间、用于供奉币帛的场所。 做完简单的寒暄后,神主领着青登等人,徐徐地走向拜殿。 除青登以外的其他人留在殿外。 青登与神主并肩进殿。 神主闭上双目,表情恭敬地面朝神龛,念叨着跟唱歌似的祝词: “奉镇座高天原神漏岐神漏美之命,天皇御祖神伊邪那岐之命,筑紫日向橘小门之阿波岐原,禊祓净身所生之祓户诸大神,祓除洁净诸灾祸罪秽,此惶恐敬白天津神国津神八百万之诸神,伏乞如天斑驹之振耳垂听之……” 约莫数分钟后,祝词渐毕。 神主静静地站到一旁,用眼神示意青登可以祈祷了。 青登走上前去,双手合十,闭上眼。 “源氏后裔,江户幕府京畿镇抚使,诚惶诚恐敬拜春日大社之武瓮槌命、经津主命、天儿屋根命和比卖神。” 他的这段开场白,堪称完美。 不仅很文雅,而且字里行间透出着对神明的敬畏。 神主面露满意之色,轻轻颔首。 然而……仅一息之后,神主的表情便凝固住了。 “我说啊……你们这群家伙真的很能吃白饭耶。” 青登一边说,一边放下合十的双手并睁开眼,直勾勾地凝睇神龛。 “千万众生正在挣扎受难,而你们却高高在上,眼睁睁地注视着这一切。” “除了恬不知耻地享受他人的供奉之外,也没见你们有做过什么有利于苍生的益事。” “终究只是一堆泥像木雕。” “睁大你们的眼睛吧!全都给我瞧好了!” “我,橘盛晴,定会立下让你们这帮酒囊饭袋目瞪口呆的伟业!” 为了以示自己对神明的尊重,青登特地喊出自己的本名“橘盛晴”。 说罢,便听“呼”的一声,青登甩了一下身上的羽织,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走向站在殿外的、已然目瞪口呆的大伙儿。 “好了,我已经向神明祈祷过胜利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已经听见神明的回复了!” 说到这,青登抬起右手,五指并拢成弧型,拢在耳边。 “祂们说:勇敢的坂东武者啊,放手去干吧!你一定会旗开得胜的!” “你在说什么瞎话呀!”*14 包括总司、佐那子、木下舞在内的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这般说道。 “你到底是在祈祷胜利,还是在向神明宣战啊……” 佐那子以手扶额,俊俏的脸蛋上布满无奈的神情。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本来想让青登去寺庙里口嗨的…… 第636章 用腐朽的声带喊出:祂们就是一帮狗 第636章 用腐朽的声带喊出:祂们就是一帮狗杂种!【4100】 神道教并不像佛教那般,有着“虔诚的信徒死后可以登上西方极乐世界”的教义。 这种“没有福利”、“皈依此教没有好处”的特性,注定了它的失败。 果不其然——佛教传入日本后,神道教瞬间溃不成家,被佛教吊起来暴打。 莫说是在佛教势力达到鼎盛的战国时代了,即便是在佛教势力已然衰落的江户时代,神道教的影响力也远不如佛教。 时至今日……或者说是早在许久之前,绝大多数的日本人就并不信奉神道教了。 然而,虽然如此,但日本人依旧对神道教有着很深的感情。 毕竟神道教的文化已经深度融入进日本人的日常生活之中。 对于时下的日本人来说,神道教的新年参拜、夏日祭等活动,与其说是严肃的宗教仪式,更不如说是有趣的、可以顺理成章地和伙伴们一起出来玩耍的文化活动。 至于穿着上白下红的特殊制服的巫女小姐姐,在世人眼里也不再是庄严的神职人员,而是一种另类的制服诱惑。 话说完,青登扶着腰间的佩刀,甩开臂膀,意气风发地扬长而去。 青登的这种炸裂行为,对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实乃惊世骇俗! 提议前来祈祷胜利的清河八郎,自不必说。 “即使藤原氏的守护神真的找上门来了,也不打紧。 因此,只要知道了神道教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便不能理解新选组诸将刻下的反应。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来,拦住青登的去路。 “仁王大人!您、您这是……” 新选组诸将相互看了几眼,然后赶忙跟上。 只以无悲无喜的眼神,扫了神主一眼。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的斋藤一,也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跟着大伙儿一起高声大喊“你在说什么瞎话呀!”。 青登没有使用“势”。 青登莞尔: “可现在……随着我的阅历渐长,见识到了越来越多的悲伤光景,亲身经历了越来越多的人间惨剧,也就越来越看那些高高在上,却又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神佛不顺眼了。” 震愕、愤怒、惶恐……这三种情绪漂亮地混合在其脸上。 即使并不对天照大神、稻荷神等神明抱有敬意,也依然会规规矩矩地遵守神道教的礼仪、守则,积极举办或参加神道教的各式活动。 紧接着,他倏地顿住身形,转过身来,静静地注视大伙儿。 青登早就料到众人会有这样的反应。 “八幡大明神会帮我解决困难的!” 八幡大明神——源氏一族的守护神。 望着一边张开双臂,一边拦在自己前方的神主,青登并未停下身形,更没有放慢脚步。 丑时参拜——日本的十分经典的诅咒人的方法。头顶一支点亮的蜡烛,于丑时(约2时)悄悄走进神社或寺庙,把象征诅咒对象的草人挂在树上,据说连续参拜七日满愿后被诅咒之人便会死亡,而一旦参拜被人看到将会失去效力。 神主的双目瞪得犹如铜铃,两颗眼珠仿佛随时都会掉出眼眶,落到地上。 进入镰仓时代,由于源赖朝任幕府将军、创设镰仓幕府,八幡神也演变为武神与武家的守护神。 “让开。” “……”清河八郎一脸复杂地盯着青登的背影。 任何一位稍有责任心的神职人员,在目睹了青登的所作所为后,一时之间势必是难以接受的。 “橘君,小心那位神主日后用丑时参拜来对付你哦。” 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用担心,我是源氏一族的后裔,藤原氏的守护神管不着我。” “既如此,便请放马过来吧,我随时候教!强如妖鬼的劲敌都杀不死我,遑论区区的诅咒?” “八幡大明神可是君临整个神界的武神。哪怕藤原氏的所有守护神一起攻来,祂也肯定有办法予以反击!” 言及此处,其话音戛然而止。 在场的其他神职人员见状,纷纷向左右两边退开,让出道来,不敢再拦青登。 一行人前脚刚出神社,后脚总司就以戏谑的口吻,对青登调侃道: 片刻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着青登的背影说道: “橘大人,您既然不遵奉神佛之道,何须来此呢?又何必在圣洁的神殿里口出狂言呢?” 佐那子的话音刚落,近藤勇便苦笑着补上一句: “橘君,对神明这么不敬,小心日后遭受神罚哦。” “此次的出征虽让我觉得热血澎湃,恨不得早日与贼军相会,迫不及待地想在此次的合战中大显身手,破阵、杀将、斩旗,立下巨大的功勋,顺便检验将士们近日来的训练成果。” 面朝着神龛,指名道姓地怒喷神明百无一用,还说出“睁大眼睛”、“给我看好了”等粗鄙之语,肆无忌惮地挑衅神明…… 青登侧过脑袋,瞥着清河八郎,弯起嘴角,耸了耸肩,皮笑肉不笑了几声之后,不急不缓地应答道: “若是在从前,我确实是懒得跟那堆佛像、神龛废话。” 众人虽觉得不明所以,但也还是乖乖地跟着停步。 那位刚刚领着青登进入拜殿,被青登的忤神行为给惊得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的神主,这时总算是解除了身体的“石化”。 然而,仅仅只是如此,神主便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似的,面上的血色瞬间退散,“噔噔噔”地向后连退数步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青登连看都不看他,直接从其身侧走过去。 “可与此同时……我亦感到抑郁寡欢,胸口里就像是塞入了一块大石头似的。” “贼军、贼军……名为‘贼寇’,可说白了,他们也只不过是一帮走头无路的农人。” “农人是狡猾的。” “他们会变着法子地藏起粮食、隐匿私田,热衷于占便宜,即使是对自己毫无益处的小便宜,他们照样乐此不疲。” “若能占到一点便宜,便会欣喜若狂。” “假使能得到一点好处,他们甚至不惜去坑害别人。” “可与此同时,他们也是单纯的。” “只要还能有一口稀粥喝,只要不会白白饿死,他们就会逆来顺受,绝不可能铤而走险,起兵发难。” “换言之,今次的这股正朝京都直扑而来的贼军,只不过是一帮穷途末路的可怜人。” “当然,可怜归可怜,不论是拥有着怎样的身份立场、秉持着如何沉重的缘由,一旦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就总归是要偿还的。” “这股贼军在起兵之后,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将‘人性之恶’发挥得淋漓尽致,走上了不归的歪路,已然是死有余辜。” “因此,待两军相会之后,我绝不会手软,势必会倾尽吾之所有,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他们!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然而……虽然如此,但是……但是……不得不跟一帮被巨大的生存压力给逼上绝路的‘前农人’作战……每思及此,我的心情就会很沉重,亦对漫天神佛愈感愤懑。” “这些神佛到底有何用?” “既不能填饱饥肠,也没法使战火消饵。” “躲在幽深的殿堂里,享受着这么多的供奉,结果却置身事外,坐视生灵涂炭,对百姓们的痛苦不管不顾,这样的混账家伙,何以是神明?何以高高在上?” “此时此刻,我、你们、新选组的全军将士,都在为平息动乱、使京畿重归太平而四处奔走,而这帮所谓的神明却一如既往地袖手旁观。” “一想到这,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言及此处,青登举头看天,眼望广阔的苍穹,目光深邃。 既像是在眺望渺远的天空,又像是在看着更加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难得来到历史悠久、佛教文化和神道教文化都很兴盛的奈良,若不趁此难得之机,跟神佛‘密切’地交流一番,岂不可惜了?” “至于所谓的‘触怒神明’以及‘神罚’……姑且不论这些神呀、佛呀,到底存不存在。” “假设祂们真的存在,并且真的因为被我所说的这些话给激怒,决定对我降下神罚……那这样一来,我可是真的会笑破肚皮的!” “没法让可怜的老百姓们过上太平安康的生活,却能气急败坏地对一個怒骂祂们的人下狠手——这种事情,光是用嘴巴说出来,就觉得荒诞不已,好笑不已!” “就算是取走了我的性命,也没法令我心悦诚服。” “即使是躺进了棺材里,我也会用残破腐朽的声带,尽情地嘲笑祂们:你们就是一帮懦弱的、欺软怕硬的狗杂种!” “如果祂们确实没法塑造一个尧天舜日之世,那说明我骂对了。” “如果祂们对我降下神罚了,那更加说明我骂对了!” 比起刚刚在拜殿里的那通豪言,青登新述的这一番话语,已经不是一般的惊世骇俗…… 如果说,适才的青登是指着神明的鼻子骂,那么现在的他就是骑在神明的脑袋上拉屎了! 四周一片沉默,鸦雀无声。 便在这落针可闻的静谧之中,产出第一句话的人,是永仓新八。 “……橘先生,说得好!” 永仓新八用力地点了点头。 “实话实说,我也早就觉得这些神、那些佛的,都是一帮靠不住的家伙!” “在山南先生所开设的古史课堂里听讲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古往今来,不论是在哪一个国家,每一个澄清宇内的人,都是像刘邦、朱元璋、德川家康这样的英雄豪杰!从没听过哪个神或哪个佛亲身下凡,拯救受难的民众!” 有了永仓新八的带头后,其余人——主要是“试卫馆派”的伙计们——纷纷发言,其内容全都是对青登的赞扬。 “试卫馆派”基本都是一帮虽不能说是唯物主义者,但对神明普遍缺乏敬畏心的实用主义者。 因此,青登的这一席观点,自然是很合他们的胃口。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认同青登的理念。 “……” 清河八郎紧皱眉头,脸上布满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然而,也不知是懒得与“蛮人”辩论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他的嘴巴在张合了几下后,缓缓地闭紧,不再发一言。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忽地瞥见有一抹靓丽的粉色闯入其视界。 他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这抹粉色,接着定睛一看——停在其指尖的,是一小片的粉色花瓣。 这片美丽的花瓣,顿时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 大伙儿纷纷扬起目光,向四周望去。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空中忽然多出许许多多的、正在纷纷扬扬地飘零落下的粉色花瓣。 总司呆呆地望着这片美景,而后满面欣喜地欢声道: “樱花……是樱花!” 山南敬助眨了眨眼,哑然失笑: “差点忘了……现在已是卯月。” 4月乃卯花盛开的月份,所以在日本文化里,4月也被雅称为“卯月”。 每年的4月份是樱花盛开的时节。 樱花是一种很娇贵的花朵。 一年只开一次,而且绽放的时间很短暂,过了4月就凋谢了。 近藤勇抱臂在胸前,口中感叹道: “真是可惜了啊……一年一度的绝美之景,被突如其来的战事给耽搁得无暇观赏了……” 他的话才刚说完,与他并肩而立的土方岁三便笑着反驳道: “阿胜,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只要快点击溃贼军,不就能尽快回来赏樱了吗?” 青登轻轻一笑。 “土方说得对!只要我们的反攻速度够快,完全来得及回到京都赏樱!所以呢,为了能够达成这项目标,你们今夜就别出门了。” “虽然我很能理解你们中的某些人的想法,来到一座此前从未来过的陌生城市,迫切想要四处逛逛,但今天晚上你们还是乖乖地呆在旅舍里睡觉吧,不许随意外出。” 此言一出,青登四周即刻响起零零散散的悲叹声。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637章 抵达战场!化身土木老哥!挖战壕! 第637章 抵达战场!化身土木老哥!挖战壕!建栅栏!【4700】 翌日—— 比起昨天,今日的路况明显要复杂、难走得多。 出了奈良后,新选组转道向东,马不停蹄地一头扎进茫茫群山之中。 山连着山,山外还是山,四周都是高高的山峰,灰褐色的岩崖上挂满翠绿的树藤,崖顶上是一茬茬的灌木丛。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野鹿的鸣叫和野猪的咆哮,时响时停。 举目望去,时而还能瞧见一些蓬头垢面的山伏,在隐蔽的山林间穿行。 【注·山伏:日本修验道行者的统称。又称山卧、修验者、行者。】 行走在这种地方,青登不禁心想: ——假设我是进攻方,进攻盘踞在伊贺的敌众,我将如何是好呢? 想到这,他瞬间感到头皮发麻,口中不由自主地呢喃道: 在战国时代,分别据有信浓和东北的两大诸侯——武田信玄和伊达政宗——就都组建过实力强劲的骑兵队。 读史时,在读到“织田信长两次大兴兵,才总算是攻下伊贺”的这段内容的时候,很容易产生这样的误解:天下无敌的织田军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嘛!打一个弹丸般大的小地方,还费了那么大的劲儿! 可等你真的到了伊贺,亲眼目睹了该地的地貌条件后,才能真切地感受到:织田信长能够只凭2次出征就能彻底拿下伊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萝卜昂起牛首,转过头来,朝它的主人“哞哞”了几声,牛尾巴甩呀甩,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要想攻下这种巨大的要塞,除非使用奇策,从内部将其攻破,否则就只能派出大军,结营寨,打呆战,一点一点地磨。 曾在三方原合战中被武田信玄打得在马鞍上脱粪的德川家康,也不知是不是起了心理阴影的缘故,非常推崇武田家的军制。 与此同时,一串急促的、愈来愈近的马蹄声,径直地向他逼来。 即使敌众什么防御工事也不建,仅仅只是据山而守,就能让进攻方头疼不已。 所乘之马都是神骏非凡的良驹,骑士们皆为马术娴熟的英勇男儿。 青登笑了笑,唇边扬起若隐若现的笑意。 武田家灭亡后,德川家康大量吸纳武田家的遗臣,照搬武田军的军制,组建了一支德川赤备骑兵队。 青登将以佐川官兵卫为首的会津骑兵们都派了出去,命他们寻找水源以及贼军的踪迹。 得到青登的“开口许可”后,佐川官兵卫快声说道: 每隔一段时间,佐川官兵卫便会派人、或者是自己亲自过来,向青登汇报最新的侦察结果。 德川的赤备队虽曾有过高光时刻,可时至今日,它早就消亡在历史长河里了。 伊贺全境就是一堆又一堆的山窝窝,仅有的那点平地,都夹在山丘之间的缝隙里。 侧过头来,以无悲无喜的眼神瞥着青登胯下的奇葩坐骑,淡淡地说道: “这头牛可真厉害啊……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古日本的主要产马地有信浓的木曾马、对州的对州马、北关东的草津马、东北的南部马、伊予的野间马、萨摩那边也有马。 说着,他轻磕牛腹,驾驭着萝卜冲出行列,跟在佐川官兵卫的后头,朝那座藏在深山之中的小村落奔去。 更别说当年的伊贺众在所有的战略要地上建设了数量丧心病狂的碉堡。 日本战国时代的武将们别的本事没有,给自己吹牛逼和给其他人吹牛逼的本事,倒是个顶个的强。 青登循声望去——会津藩家老、会津藩的第一猛将佐川官兵卫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朝他这边奔来。 反观会津藩——因为肩负着“镇守东北,监视东北诸藩”的重任,同时又有“靠近优良产马地”的地利之便,会津藩一直保有一支实力强劲的骑兵队。 冷不丁的,一声大呼唤回了青登的意识: “橘大人!” 青登扬了扬下巴,道: “请说!” 因此,将这项重任交给素来以“精锐铁骑”的形象示人的会津骑兵,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萝卜确实是一头不同凡响的牛!说实话,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这头大黑牛能够跑得像马一样快?” 需要懂得在野外辨清方向;需要有过硬的野外生存能力;需要懂得寻找水源、高地、开阔地等重要地点……非百里挑一的精兵强将不可为之。 青登直直地望着佐川官兵卫,等待他的到来。 “哞哞~~” “这里简直就是天然的要塞啊……” 松平容保真的是很够意思。 他交付给青登的20名骑兵、20名弓兵和20名铁炮手,全都是会津军里的一等一的精锐之士。 武田信玄一手组建的武田赤备骑兵队,就被誉为“天下第一强军”——当然,这种称呼经不起推敲。 大清的八旗子们弟在入关没多久后,就连马都不会骑了,所以也就别指望并没有深厚的马背文化的直参武士们,能有多么精湛的骑术。 一般来说,越北的马越好,最适合用作战马的马匹,无疑是信浓的木曾马和东北的南部马。 不一会儿,佐川官兵卫稳稳地在青登的跟前勒住马缰。 “橘大人!东南方向的深山里发现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该村已是空无一人,村民们都逃难去了!” 青登挑了下眉,旋即说道: “带我去看一看。” 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侦察”都是一项技术难度极大的任务。 佐川官兵卫又扫了萝卜几眼,随后再度开口: “……橘大人,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这个龙、那個虎的;这个妖、那个鬼的……名号一个比一个花,战绩一个比一个水。 “橘大人,我们当前的行军速度,是不是有些太慢了。” “我知道您之所以采用这么谨慎的行军方式,是为了避免在半途中遭受贼军的奇袭。” “可我们此次的对手,只不过是一帮除了挥锄头之外便百无一用的流寇。” “与这样的对手为敌,何需这么谨慎?” “不妨大胆行进,争取早日占据优势地利,以更快地筑城!” 佐川官兵卫言简意赅地阐述完他的主张。 青登听罢,顿时莞尔道: “佐川君,您所说的这些顾虑,我并非不懂。” “只是,将自己的胜利建立在‘想当然’上,是用兵……不,是生存在这世间的第一大忌。” “截至目前为止,我们极度缺乏对贼军的情报。” “贼军现在拥有着怎么样的武器装备、他们的战斗力到底如何……对于这些重要情报,我们完全是一无所知。” “我认为我们还是不要太小瞧他们为好。” “徐徐推进,切不可轻敌冒进。” “……”佐川官兵卫的反应很冷淡。 仅仅只是漠然地说了句“这样啊”后便转回头去,看着前路。 接下来,二人再也没有进行任何交流。 就这么默然无语地前行了约莫5分钟后,青登忽地感到眼前的视界逐渐开阔——一座坐落在两山之间的村落,慢慢地铺展在其眼前。 青登和佐川官兵卫策牛(马)走进村子,按辔徐行,细细观看周围的村景。 每一间屋舍的大门都洞开着,朝里望去,钱粮、锄头等所有的值钱家伙,无不是连影子都见不着。 佐川官兵卫咂巴了下嘴: “看样子,这座村子的村民都去逃难了。” 青登轻轻颔首,以示附和。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倒也并不感到意外。 若说封建时代的农人们除了种地之外,还有什么相当厉害的本领,那应该便是生存能力吧。 常言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 听闻附近要打仗了,赶紧带上家人和所有的值钱物品,躲进鸟不拉屎的深山之中——这是封建时代的农人们的基本生存本领。 这座村子的村民们应该是得知将有贼军来此,于是连忙拖家带口地躲进连找都不知道从何找起的深山老林。 “真是可惜了啊……” 青登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村民们都在的话,我还本想要出钱来雇佣他们,让他们来帮我们建栅栏、挖战壕呢。” “出钱?” 佐川官兵卫一边面露费解的神色,一边出声反问道。 “橘大人,为什么要出钱?这些村民若没逃走,直接勒令他们滚过来帮忙,不就行了吗?他们不可能不听从我们的命令的!” 说罢,他拍了拍其腰间的佩刀。 就像是被逗乐了似的,青登“哼哼哼”地轻笑几声。 “你问我‘为什么’?理由很简单——因为你不出钱的话,我们未来将越来越难找到愿意无怨无悔地帮助我们的老百姓。” 云淡风轻地留下这句话后,青登拨转牛头,沿原路返回。 佐川官兵卫怔了一怔,那充满困惑之色的表情,仿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语的最佳真实写照。 最终,他冷哼一声,一边呢喃“搞什么啊……我有说错吗?我们可是来平叛的,我们的任务不比种田要来得重要?让农人们来帮助我们——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一边策马跟上青登…… …… …… 四周的风景虽然还笼罩在晚冬的寂寥里,但确确实实有了一种季节变换的气息。 温和平静的时间从众人的身边溜过,甚至有置身踏青旅途的错觉。 穿行于夹道的青葱大树下,青登举头望了望天——浓密的树枝遮云蔽日,自点点缝隙间,可以窥见澄澈碧蓝的晴空,太阳已开始西坠,再过1个时辰,夜纱便会如期而至。 ——应该快到了……嗯? 冷不丁的,青登的耳尖轻颤——“风的感知者+1”发动——他忽地听见若隐若现的潺潺流水声。 随着队伍的逐步行进,那流水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终于……在又穿过一大片的杂木林后,平坦的开阔地如画卷般映入青登的眼帘。 四周……包括青登脚下的这片土地,是险峻的高山。 唯有被高山包裹的这片土地乃平原易野。 望着眼前的这番壮丽光景,青登不自觉地攥紧手里的缰绳。 ——终于到了! 此地便是位于伊贺中央的上野盆地! 哗哗哗哗……那阵潺潺水声遥遥传来。 青登循声找去,片刻后便找到一条自不远处的山巅淌出的清澈溪水。 “跟我来!” 青登向身周的士兵们下达简短的命令,随后一牛当先,沿着溪水向那座山的顶峰登去。 在山林中不知跋涉了多久……凭着天赋“火眼金睛+5”的加持,青登总算是瞧见此山的山巅之景。 只见此山的山巅并不陡峭,虽很杂乱,到处都是灌木丛、枝繁叶茂的树木,但只要细细地打理一番,便能清出一片不大不小的平地,那条山溪的水源恰好就位于这片平地的深处。 青登眯起双目,昂高脑袋,眼望四周。 坐落于山顶,有水量稳定的溪水穿过,水源就在这块山顶上,不怕被截断水源,更重要的是可以俯瞰下方的上野盆地…… 一念至此,青登不假思索地举起手里的牛鞭,直指脚下。 “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 …… 在离开京都之前,青登特地委命岩崎弥太郎去紧急采购一批斧子、锄头、锤子、铲子和大量的竹筐、麻绳。 以缺乏骑兵、弓兵和铁炮手的寥寥不到二百之众,迎击上万军势……赢面最大的战法,无疑是筑城,即搭建野外工事! 凭着坚固的野外工事阻挡贼军的兵锋,并消磨他们的兵力、锐气。 待贼军的士气减弱后再冲出营寨,全军总攻击!打得他们望风披靡! 遍观古今中外,将这套“防守反击”的经典战法玩得最溜的人物……大唐的天可汗李世民,当属其中之一。 不论是平定薛仁杲,还是大破刘武周,亦或者是一战擒两王的虎牢关之战,李世民都是这样的套路:全军固守以待敌军兵锋减弱,时机成熟之际直接一马当先,对敌军展开疾风怒涛般的闪电攻势,一波带走敌人。 乍一看,这种战法似乎很笨拙,好像没什么技术含量,仅仅只是“防御、防御、防御,然后进攻、进攻、进攻,最终胜利、胜利、胜利”。 可实际上,真要实操起来,足以难倒历史上的九成以上的统兵将领。 光是“如何在野外建立一个固若金汤、敌军卯足了劲儿也打不下来的坚固营寨”,就能让无数人束手无策。 在青登的命令下,新选组的将士们瞬间化身土木老哥! 挖土的挖土,砍木头的砍木头,劈枝桠的劈枝桠。 既能清出适合扎寨的空地,又能攒下用来筑城的材料,实属一举两得。 日本是个小国,从伊势到伊贺并没有多远的距离。 就算贼军的组织度很差,缺乏用来运送辎重的牲畜,可他们的行军速度再怎么缓慢,顶多只用5-7天,爬也能爬到伊贺。 这么点时间,根本就来不及营建那种复杂的大家伙。 高耸的瞭望塔、数米高的城墙……这些玩意儿是别想了。 因此,青登只打算兴修两样东西:栅栏与壕沟! 就用它们来拖缓贼军的进攻速度并分割战场! 可别小瞧栅栏和壕沟……尤其是后者。 在冷兵器时代,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壕沟都是野战和守城战中最重要的防御工事,绝对没有之一! 这里的壕沟并非那种既浅又窄、步子迈大一点就能直接跨过去、跟排水沟无异的小沟渠。 而是既深又宽,人掉进去就爬不出来的大沟!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本章里的“会津骑兵很精锐”啥啥的,完全是豹豹子瞎编的。在史实里,幕末时的各个藩国都没有实力很强劲的骑兵队(豹憨.jpg) 在引进西方马种之前,日本的本土马的平均总高度只有1米2上下……骑这种马的骑兵也就只能在日本境内逞逞威风。 第638章 绘画天赋发动!敌军来袭!【4300】 第638章 绘画天赋发动!敌军来袭!【4300】 在近现代的冷兵器战争题材的影视作品里,经常出现这样的桥段:一大群士兵扛着长长的梯子,一边“哇呀呀”地吼叫,一边乌泱泱地扑向城池。 一架接一架的长梯被搭上城头,一群又一群的士兵如蚁群般顺着梯子涌上城头,只为争夺能够一口气改变人生命运的“先登”之功。 虽然在冷兵器时代,长梯确实是有被大规模地使用在攻城战中,但是……最主流、最好用的攻城器械,还得是井阑车、投石机、重型弩炮等大家伙儿。 长梯之流……除了制作成本低、方便运输之外,没有别的好处,并不是攻城时的最好选择。 一架长梯一次只能输送一名士兵,效率奇低。 只要守城方能有充足的兵员、丰富的物资、昂扬的士气,这些顺着长梯爬上来的士兵完全就是在送人头。 来一个送一个,来两个送一双。 因此,要想守住城池,最好用同时又最简单的防御工事,就是挖壕沟。 一条既宽又深的壕沟,就能有效地阻止井阑车、投石车等大型器械的靠近。 既宽且深的壕沟和层层叠叠的栅栏,可以有力地阻滞骑兵的冲锋、步兵的推进。 天光遵从季节的自然规律,时间刚过18点就早早黑下来。 对于新选组来说,眼下最紧缺的东西,无疑是时间。 夜风拂过,林涛阵阵,若隐若现的雾气在山巅氤氲。 “吭吭吭”的铲土声、“喀喀喀”的锯木声、“一、二、三,拉!”的吆喝声,络绎不绝。 当然,城池也随着火炮的出现而不断进化,慢慢出现棱堡等可怕的城防体系,便是后话了。 若是能将栅栏和壕沟使用搭配得当,便可将偌大的战场分割成无数个小块,极大地削弱敌军的兵力优势,拖缓敌军的攻击速度。 是夜—— 近现代的冷兵器战争题材的影视题材里的“攻城方只有长梯”、“城池周边一片坦途,没有一条壕沟”等画面,完全是编剧为了加快故事节奏而瞎编出来的情节。 在此期间,守城方可以悠哉游哉地射箭、扔石,用远程兵器来一点点地打击敌军,减少其数量,消磨其斗志。 不论是挥锄的技巧,还是树木的砍法,他皆是驾轻就熟,将这份任务交给他正合适。 举目望去,整個上野盆地沐浴在皎洁银白的月光之下。 至于野战就更不用说了。 原因无它——硬打城池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冷兵器时代的路况很糟糕,运输能力更是非常有限。 好在这附近到处都是长势很好的树木,根本不缺材料! …… 太阳落山后骤然而至的寒夜,既冰冷又凛冽,无声地提醒着人们晚冬尚未远去的这一不容置疑的事实。 砍掉城池周边的树木,就能极大地减缓敌军制作攻城器械的速度。 就这样,尽管现在已是天昏地暗的三更半夜,但新选组的将士们仍未放下他们的土木工具。 在被收为近藤家的养子之前,近藤勇是土生土长的地道农民。 因此,在太阳临下山之际,青登特地下达严令:“在达成令他满意的进度之前,所有人都不得休息!”。 时而聚集、时而飘散的雾气,不断变幻出深浅不一的阴影,经过黑夜的映衬,仿佛有不可名状的可怕怪物隐藏在这飘渺的云雾之中,吞掉了半块天地,晕开了山的轮廓。 总长山南敬助则负责指挥补给队,安排粮草、药品等物资的有序入库。 在确定扎营地点后,青登亲自定下了军营的两大重要场所——补给库和厕所——的位置。 …… 总而言之,在青登目前所面临的这种“时间紧迫”的情况下,采用“只营建栅栏和壕沟”的策略,无疑是最正确的。 综上所述,当敌军来攻的时候,守城方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砍伐附近的树木。 井阑车等大型器械,出于太过笨重的缘故,基本不可能从远方送过来,必须得在原地制造。 接着,便是拼命地挖壕沟,能挖多少就挖多少。 只见新选组的营寨内外,被一束束火把照映得一片橘红。 冷兵器时代的栅栏就类似于近现代的铁丝网,看似不起眼,却能让进攻方非常难受——破坏它并不困难,可是却要付出大量的时间成本,在此期间,又有大量同伴被迎面飞来的远程兵器放倒。 被如烟般的薄云掩住一半的弦月,不知何时悄然升起,攀过山头。 再过个数日的时间,就会有茫茫多的贼军将此地包围。 于是乎,为了能让大型器械发挥作用,攻城方必须得耗费大量的时间去慢慢地填平壕沟。 所有的土木作业,皆由局长近藤勇来负责监督。 没了这些玩意儿的辅助,除非使用什么奇策,比如“特洛伊木马”、“截断水源”什么的,否则攻城方必须得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才能拿下一座城池。 这也就是为什么古时候的东西方的军事家们,都不推崇攻城战。 若是还有多余的人力和时间,就尽可能地多铺栅栏。 平坦的道路、快捷的火车与卡车……这些东西全都没有。 分秒必争,时不我待……务必尽快建起可堪一用的防御体系。 直到火炮诞生并被大规模列装之后,那些城池才变得脆弱起来。 补给库设在干燥的高地,至于厕所则建在远离水源的下风地带。 谁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合战将会打多久。 为求稳妥,青登狠砸了一笔钱,命岩崎弥太郎筹集大量物资和运送物资的牲畜。 此外,八木源之丞(壬生乡的大地主、地头蛇)再次给青登送上一份大礼。 他无偿借给青登一批驽马,为数不少。 凭着朴素的“钞能力”和这丰富的运力,青登一口气拉来了足够新选组的全军将士固守1整年的充沛补给。 安排人员将海量物资搬入库中,并逐一对账,确认有哪些物品已经到位,有哪些物品不见踪影……这是相当繁琐的工作。 将其交给心性沉稳、擅长文书工作的山南敬助,准没错儿。 新选组的指挥链是“一橘二土方,三近四山南”。 大战将临,青登有很多要紧事儿须做,无暇一直待在本阵。 时下又没有便利的通讯工具,万一在青登离开营地的时候,发生什么重大变故了,很难在第一时间联系上青登。 因此,青登交给副长土方岁三的任务,就是坐镇本阵,随时准备应对一切突发状况。 至于以总司为首的拔刀队队长们与清河八郎,则都被青登派去参加土木作业。 新选组现在人少,即使是区区的10人,也是不可或缺的劳动力。 “试卫馆派”对待青登的命令,一向是言听计从。 青登的“去挖土”的命令甫一下达,他们便二话不说地扎起袖子,投身“工地现场”。 反观清河八郎、芹泽鸭和新见锦……这仨人对青登的这则命令颇为抗拒。 他们的心思是一样的——吾等身为堂堂武士,怎可像个农人一样挥舞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器具? 然而,当他们瞧见连女儿身的佐那子和木下舞都任劳任怨地去挖土、搬石后,他们便无话可说了,默默地拿起他们原本很看不上眼的锄头、铲子。 在新选组的将士们化身土木老哥的同一时间,青登也没有闲着。 身为全军的总大将,他所要考虑的事情,可比任何人都要繁复,同时也更加沉重。 在向全军下达完一系列命令,并将“临时指挥权”、“监督工程”、“安排补给队”的三大重任分别托付给土方岁三、近藤勇和山南敬助后,他便骑着萝卜,未带任何随从地围着上野盆地兜兜转转。 此时此刻,一人一牛正屹立在某山的半山腰上。 “呼……” 青登半张着嘴,吐出半透明的热气。 他眯着双目,纤长的睫毛下迸出若有所思的眸光,来来回回地扫视四周,时不时地端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遥望远方,就像是要将他身周的景象都给深深印刻进其脑子里似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夜视”、“火眼金睛+5”、“过目不忘”、“聚神”、“神脑+9”——这五大天赋一并发动! “夜视”使他无惧夜纱的遮掩。 “火眼金睛+5”让他的视线能够横跨无数空间。 “过目不忘”、“聚神”和“神脑+9”则令他的大脑飞转,就像拓片一样地将其眼睛所见之景,一一记熟在脑海里。 哪怕是根本不懂兵学的人,都知道地形对军事的重要性。 但凡是稍微靠谱点的军事家,就没有不重视地形的。 青登目下所正在做的工作,就是牢记住周边地形!以达到“不论是在何时何地,只要心念微动,就能清晰想起上野盆地的每一处细节”的境界! 青登眨了眨眼,低头看向下方的土地。 ——贼军若是攻来,这儿的缓坡将是极佳的进攻起点。 一念刚落,一念又起。 ——这附近就是一处极佳的扎营地点……换做是我,我肯定会在这里扎营。 想到这,青登下意识地转过脑袋,望向位于身后远方的新选组营地。 须臾,他从挂在萝卜侧腹上的皮革袋里掏出一支炭笔与一张结实的熟宣纸。 所谓的熟宣纸,就是在生宣纸上刷上一层白矾水或进行其他工艺处理(如洒金、印花)制成的宣纸,具有较好的耐水性能,不容易因为水而损坏,适合绘制工笔画,因为它能够承受层层的渲染,颜色和墨迹不会因为水的渗透而洇散。 青登将熟宣纸铺展在萝卜的牛头上,然后熟练地运笔绘图。 天赋“画术达人”发动! 青登的绘画天赋为常人平均水平的11倍。 青登并无意当个画师,对绘画也不感兴趣,所以自打复制到这项天赋以来,他就从来没有发动过它,也未曾系统性地学习绘画技巧。 尽管如此,经过“11倍于常人”的加强,青登所绘的图画还是远比普通人。 青登可以做到“心中有图”,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拥有这样的本领。 因此,为了让土方等人都能熟悉战场地形,也为了便于之后向众人展示自己的阵地指挥、部队调度,青登决定现绘一份上野盆地的军事地图。 前后不过10分钟的时间,原本一片空白的熟宣纸便多出了宏大却又不失清晰的诸多线条。 青登拎起完工的地图,上下扫视了几眼,随后一脸满意地将其塞回进鞍袋里。 “差不多了……这儿的地形都已经记熟了……” 说着,他拨转牛头,轻磕牛腹。 “萝卜,走!咱们去下一处地方!” “哞哞~~” …… …… 约莫1个时辰后—— 上野盆地,新选组的营寨—— “是仁王大人!仁王大人回来了!” 4名负责警戒的队士三步并作两步地迎向归来的青登。 青登翻身下牛,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他们,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进营寨。 他连喘口气、喝杯水的功夫都没有,就这么马不停蹄地直奔正在挖壕沟的工地。 刚一来到现场,青登就瞧见了灰头土脸、浑身上下沾有不少泥巴的近藤勇。 青登看了一眼近藤勇,紧接着便侧转视线,考察壕沟的挖掘进度。 霎时,他的眉头蹙了起来。 这个时候,近藤勇发现了正朝他这边走来的青登。 二人连句寒暄都来不及说,青登就直接劈头问道: “近藤君,这是怎么一回事?都过去那么长的时间了,为何才挖了这么几条浅沟?这样的成果,可没法令我满意啊!” 近藤勇听罢,顿时面露无奈的苦笑。 “橘君,本军的许多将士根本不懂得掘土、挖土的技巧。 “有不少人是直到今日才首次摸到锄头和铲子。” “甚至有一部分人连锄头是用来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为了教会他们如何使用锄头和铲子,我费了不少的力气和时间。” 说到这,近藤勇伸平双手,向青登展示其身上所占的泥尘。 “让歌舞伎来干厨子的活儿,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听完近藤勇的解释,青登的颊间顿时染上凝重的色彩。 忽然间,一道急促的大喝自青登的身后响起: “不好了!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昨天去的珠海长隆海洋王国哪儿都好,唯有一点很糟糕——海豹太少啦! 偌大的园地,只养了一池斑海豹!没有独立的场馆!就连区区的海牛都有一座“海牛馆”!凭什么海豹没有自己的馆?可怜的斑海豹只能跟乌龟和海鸟关在一个园区里(流泪豹豹头.jpg) 第639章 橘先生,走!一起去拉!【4400】 第639章 橘先生,走!一起去拉**!【4400】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如暴雨般急促的蹄音朝青登直逼而来。 一名会津骑士策马狂奔,仅弹指的功夫,他就已逼近至青登的跟前。 他的这通喊叫,不出意外地引发四周的骚动。 “喂!发生什么事儿了?” “好像是贼军打过来了!” “什么?!贼军打过来了?不是说还要” “谁知道呢!” “不好!走!快去拿刀!要打仗了!” 近藤勇用力地点了下头。 “敌军来袭?嘛,硬要说是‘敌军来袭’……那倒也没错,不过说到底也只是来了一波斥候罢了。” 虽然在策牛(马)狂奔时说话有咬到舌头的风险,但眼下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原本井然有序的工地现场,顿时变得一片混乱。 再然后,便是经典的“群体影响”了。 会津骑士为了对抗扑面而来的狂风,张大嘴巴,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大音量回答道: “有大队斥候靠近!总数近三十!他们与佐川大人所亲率的小队狭路相逢!双方已交上手!” 嘹亮的声音扩向四方,覆盖全场。 这一瞬间,“仁王”的权威起了定海神针般的作用。 “来袭的敌军数量有多少?可是敌军的大部队?” “哞哞~~!” 就像是施展了“时间静止”魔法一样,顷刻之间,嘈杂纷扰的现场寂静无声。 …… 说来也巧,这块区域除了青登和近藤勇之外,再无其他的干部级人物。 青登见状,用力地挑了下眉,旋即昂首喝道: “肃静!” 愈来愈多的人有样学样。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已远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青登的视界里。 “嗯!我现在就去!” 紧接着,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倏地扔下手里的器具,跳出壕沟,欲图回营拿取装备。 就在近藤勇拔腿飞奔的同一时间,青登转头向其身后的随从下令道: “牵牛来!带我去发现敌军的地方!” 刚回牛棚没多久就又被牵出来干活的萝卜,无怨无憎地载着青登一路狂奔,紧跟在那位刚才过来报信的会津骑士的身后。 经过“穿云裂石+2”的补强,青登的声音就跟用了扩音器似的。 哐当、哐当……被扔下的锄头和铲子,铺满大半条壕沟。 …… 非常安静……只有时断时续的虫鸣和鸟叫,并没有听见骑兵交锋时所应有的马嘶和叱咤。 不一会儿,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其眼帘。 …… “嗯?橘大人,您怎么来了?” 然而,任凭他如何集中精神,都收听不到半点值得注意的声响。 “有敌军来袭——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怎可不亲至现场察看情况?” 只见佐川官兵卫和另几位会津骑士蹲在某条羊肠小道的地上,围成一圈,似乎是在察看着什么东西。 青登朝奔在前头引路的会津骑士问道: 一路上,他全程屏气凝神,尖起耳朵——“风的感知者+1”和“聚神”,双双发动——捕捉着风里的每一动、每一静。 起初,壕沟里的将士们都只是面面相觑,无不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佐川君!” 总司等人正在另一个方向上奋力挖土。 青登听罢,脸上浮现出肃穆的色彩。 稳住局面后,青登侧首望向身旁的近藤勇。 “近藤君,你快去一趟本阵,将这儿的状况告知给土方,让他通知拔刀队的所有队长,让他们统领各自的番队,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待命!” 佐川官兵卫站起身来,面露诧异。 刹那间,喧哗与骚动飞快地扩散开来。 青登翻身下牛,快步走到佐川官兵卫的身边。 “嗯?这是?” 青登看向佐川官兵卫的脚边——一名体型矮小、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瘫倒在地上,七窍出血,脑袋像柔软的面条一样扭到了其背后,浑身上下已无半点生息。 “这家伙是我刚才射倒的贼寇。” “在突然遭遇贼军的斥候小队后,我立即率队攻了上去,在斩杀2人后他们就立即作鸟兽散了。” “在追击他们时,我一箭射倒了这家伙的马。” 佐川官兵卫对着其脚边的这具尸体努了努嘴。 “这家伙跟着马一块儿翻了下来,摔断了脖子,抽搐了几下后就断气了。” “我本想继续追击,可考虑到眼下已是深夜,四下里一片漆黑,不宜深追,所以我在射杀这家伙后就暂且罢兵了。” 青登安静地聆听完佐川官兵卫的汇报。 “一次性派出三十多个斥候……贼军的马匹不少啊……” 拥有大量的马匹,便代表着拥有了丰沛的运力、充足的侦察人员。 佐川官兵卫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应和道: “这很正常吧?京畿地区本就是一片富饶的土地。这股贼军自起兵后就四处烧杀抢掠,想必抢了不少好马吧。” 京畿是日本境内最早获得开发的土地之一。 经过上千年的建设,京畿上下呈现出非常极端的两极分化。 有的村子穷得惊心动魄。 有的村子富裕得连普通的村民都有代步用的马匹。 “……” 青登默默地蹲下身来,细细察看已经开始变凉的斥候和马匹的尸首。 马是农村里很常见的那种专门用来干苦力的驮马,体型颇为壮实。 这种马的长处是温顺、好养活,缺点是体型太小、爆发力不足,故而并不适合用作战马。 不过,无论怎么说,有马匹可以代步,总好过用两条腿来赶路。 除非是在某些特殊地形,否则马匹乃侦察兵的必备装备。 没有马就没法快速灵活地收集、呈递情报。 用步兵去侦察情报……姑且不论效率如何,累都能把侦察兵累死。 青登口中呢喃: “贼军竟然还懂得派斥候来打探情报吗……” 佐川官兵卫又耸了耸肩,嗤笑一声: “这没什么吧?但凡在街边听过几段《三国志》的评书,都能知道‘凡行军之法,斥候为先。平易用骑,险阻用步’的道理。” “虽然贼军的马匹很多,但据我观察,这些贼寇普遍不懂得骑马。” “他们的骑术水平也就只是‘能让马跑起来’的程度而已。” “而且,他们对斥候的用法,实在太蠢了。” “以三十多人为一队……真是愚蠢透顶!” “《百战奇略·斥战》有云:每五人为一甲,人持一白旗,远则军行前后左右,接续候望。若见贼兵,以次转近,告白主将,令众预为之备。法曰:「以虞待不虞者胜。” “派去侦察敌情的斥候小队的规模,理应越小越好。” “贼军将三十多个斥候编为一队,乌泱乌泱地集体行动,这样不就极易暴露了吗?” “哼!若不是因为被天色所阻,我有把握歼灭这群蠢货!” 话说完,他耀武扬威地举高手里的和弓,布满其颊间的不屑、嘲讽之色,浓郁得无以复加。 “话又说回来……既然有斥候来此,那便代表着贼军的大部队已离这儿并不远了。橘大人,我们须尽快筑城,完成迎敌准备!” “……”青登没有理会佐川官兵卫的自吹自擂,只默默地抿起嘴唇,作沉思状。 …… …… 上野盆地,新选组营寨,补给库—— 青登沿原路返回营寨,解除战备命令,命将士们继续撸起袖子干工程,接着便继续视察营寨的各个地方。 青登来到由山南敬助所负责的补给库。 他前脚刚到,后脚便见山南敬助提着一盏明晃晃的烛灯,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他迎来。 瞬间……真的是在瞧见山南敬助手里的这盏烛灯的那一瞬间,青登的脸色就轰然变了。 他直接脱口而出: “敬助,不要在补给库的附近点灯!若是失火烧了补给库,那咱们这场仗就不用打了!” 山南敬助先是怔了一怔,随后满面愧色地致歉道: “抱歉!是我疏忽了!” 眼见对方手忙脚乱地掐灭烛灯,青登才总算是长出一口气。 “没关系,你毕竟是头一次经手这样的工作,犯错总是难免的。” “平日里打油灯打习惯了,要立即将思路转变过来,确实是很困难。” “我也是在不断的学习中,才逐渐领悟到这些极易忽略的小细节。” 二人披星戴月,并肩走进补给库。 “补给库最忌祝融。” “草料、麻布、油料……补给库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易燃物。” “随便一颗火星子就能直接导致整座仓库灰飞烟灭。” “因此,一定要严加管理,禁止任何火源靠近补给库,也不能在补给库的周边做出打灯、抽烟等与火焰有关的行为。” 山南敬助一边仔细聆听,一边时不时地轻轻点头,认真记下青登的教诲。 所谓的补给库,就是用木头和干草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屋子。 好在今夜有弦月高挂在天际。 即使没有烛灯的照明,山南敬助也能勉勉强强地摸黑前进。 “橘君,请看,这儿是存放药品的地方,而那儿则是储积粮草的‘粮仓’。” “大部分的粮食和草料都已顺利入库。” “为了避免受潮,所有的粮草都放在离地较高的架子上。” …… 山南敬助一边领着青登四处视察补给库的各個角落,一边事无巨细地向他解说补给库的现状。 青登的视线游走在空中,就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似的,左顾右盼,东望西观。 时不时的还会上手摸一下这儿、拍一下那儿。 冷不丁的,他忽地顿住身形。 “……不对。” 山南敬助跟着停步,递给青登困惑的眼神。 “嗯?橘君,怎么了?什么不对?” 青登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其侧边的那排木架。 “这儿的大米没有放对地方。” “这个方向是向阳位。” 青登转动手指,指向不远处的用来通风的窗口。 “将大米放在这种地方,会使大米被晒坏的。” “将这一排的大米和不怕日晒的东西换一下位置,比如麻布、被褥之类的。” 山南敬助眨了眨眼,自惭之色再度浮现在其颊间。 约莫二息后,他才回过神来地高声应和: “是!我现在就办!” …… …… 前后耗费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青登才总算是将至关重要的补给库给检查完毕。 要想使一座庞大的补给库能够平稳、完善地运作,无疑要死抠许许多多的细节。 经过青登的近乎找茬般的严厉检查,补给库上下总计有十几处大大小小的亟需整改的地方。 虽然工作量很繁重,但青登相信山南敬助绝对能将其一一改正。 在山南敬助的相送下,青登快步离开补给库。 相互告别之后,青登长出一口气,“呼”地将疲惫化为绵长的声音。 “到处都在‘漏水’……真累人啊……” 就这么原地歇息了片刻后,青登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下一个重要场所——厕所。 …… …… 上野盆地,新选组营寨,厕所—— 距离厕所尚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然而……青登已经闻到催人欲呕的臭味,并且听见“嗡嗡嗡”的苍蝇飞舞声。 野战用的厕所肯定是不会有什么雅致的装饰。 简单来说,就只是挖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要上厕所的时候就蹲在坑边,直接对着坑里拉,注意别掉进去了。 在前往厕所的路途中,青登还偶遇到了正要去方便的原田左之助。 “咦?橘先生,你也要去拉**吗?那可太巧了!走!咱们一起拉**!” 青登微微一笑,然后不假思索地谢绝了原田左之助的邀约。 抵达那散发着恶臭的大洞后,青登强忍着恶心,探过头去,朝坑里瞥了一眼——坑里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石灰。 看样子,这些石灰应该是刚刚才洒进去的。 青登见状,面露满意之色地点了点头。 这时,原田左之助的声音横插进来: “橘先生,**有什么好看的?你喜欢看**的话,我现在就拉一坨新鲜的给你看!” 说着,原田左之助脱下袴。 青登没好气地反斥道: “我又不是变态!才不会对**感兴趣!我只是在确认这坑里是否有定期洒石灰而已!” “石灰?” “嗯,是的。石灰能够有效杀死细菌和病毒……总之就是可以防止传染病的出现,同时还可以吸收并中和异味,保持空气清新。” 原田左之助似懂非懂地轻轻颔首。 “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原来如此!橘先生,你好谨慎哦!竟然连拉**的地方都要那么仔细地检查!” 青登的唇边扬起若隐若现的笑意。 “原田,眼下机会难得,我将我的‘橘流兵法’的核心要义传授给你,你可有兴趣聆听一二?” “‘橘流兵法’?好哇好哇!我要听!” “我的‘橘流兵法’的第一条核心要义,就一句简单的话:抠细节!” “很多时候,那些风流人物就是输在了细节上!” “谁能兼顾更多的细节,谁就能拥有更大的赢面!”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女神异闻录3重制版》,启动!我现在就要和山岸风花和岳羽由佳莉谈恋爱!(豹癫.jpg) PS:青登在魂穿过来之前,原主和山南就是好友了,所以青登对山南的称呼一直是很亲昵的“敬助”。 第640章 兵临城下!会津请战!【4300】 第640章 兵临城下!会津请战!【4300】 青登一不怕强悍的敌军,二不怕匮乏的补给。 这些事情都是设法解决的。 敌军的实力很强悍,可以用天时、地利与人和来进行弥补。 补给不足可以就地征集物资。 只要扩大搜索范围,总能找到一些因为没能及时收到“附近正在打仗”的消息,而没能来得及逃难的村民。 给他们打点欠条,等仗结束了就将借来的所有物资加倍奉还。 可唯独传染病……对于这玩意儿,青登是真没辙。 他的刀可以切肉削骨、斩铁断钢,可以击溃强敌、惩恶扬善,却唯独杀不了渺小的细菌、病毒。 哪怕是在拥有先进的药品、发达的医疗手段的现代社会,在面对某些传染病时,也同样是束手无策。 新选组的军营里爆发霍乱……光是想象一下届时的惨状,青登就感到头皮发麻。 再精锐的部队,没有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始终是不成熟的。 “果不其然……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啊……” 一番巡视下来,类似于此的混乱现象,不胜枚举。 但是,对于部下们所倒腾出来的这些幺蛾子,青登并无意苛责。 若让他来打个形象点的比方的话……当前的新选组营寨,就像一艘正在海上航行的大船。 上野盆地,新选组营寨,本阵—— 一来是因为在对业务不熟悉的情况下,犯错误是很正常的事情。 …… 把厕所建在远离水源的地方;定期往厕所的坑洞里洒放石灰;严禁将士们随地大小便;须喝烧开过的开水,不可以直接喝山溪里的生水;每日的垃圾都须集中起来,定时焚烧;吃饭前须洗手,大小便后也要洗手…… 连一百多年后的21世纪都是如此,那就更别说是区区的19世纪中期了。 上至像山南敬助这样的高级长官,下到普通的队士,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表现得。 听见“敌军来袭”的消息,就立即失了分寸…… 这使得原先预设的工程计划,必须得做一次大规模的调整了。 青登在平日里就经常倡导这些卫生理念。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东汉末年的赤壁之战里的曹军。 偌大的野外军营,每天人吃马嚼的,一日下来所产生的垃圾、秽物,难以想象。 在1733年的夏季,江户仅一个月内就有8万人死于霍乱,可谓是家家戴孝、户户披麻。 为此,青登下达了一系列的严令—— 二来是他也犯错误了。 负责看管补给库的长官,带头在补给库的周边点烛灯…… 然而,即使是这么简单的要求,也有许多将士难以办到。 …… 打仗是一件非常精细的事情。 用直白的话来讲——战略层面的战争拼“国力”,战术层面的战争拼“细节”。 呢喃声刚落,青登又叹了口气。 最易出现的疾病,当属霍乱。 在检查完厕所的状况后,青登马不停蹄地直奔下一个场所,将原田左之助的那句“咦?橘先生,您不来一起拉**吗?”抛至身后。 正是因为清楚自己麾下的将士们都是怎样的德性,青登才特地来一趟厕所,亲眼看看这座臭烘烘的坑洞,是否有如他所期望的那般铺满白花花的石灰粉。 霍乱自从18世纪30年代传入日本后,就是非常凶险的疾病,被称为“虎狼痢”,取意自“此病像虎狼一样凶险”。 假设军营里爆发了大规模的传染病……那么,即使是将全日本……不!将当今世界的最优秀的医生都集合起来,怕是也无力回天! 阅览史书,不难发现:本来占有很大的赢面,结果却因传染病的爆发而打了败仗的军队,比比皆是。 要想防止传染病的出现,就必须严防死守! 他将自己扔进其专属的“总大将宝座”——一张正对着军营帐口的小马扎——“呼”地长出一口气,整副身子瘫软下来,原本挺得很笔直的腰杆也跟着弯了下来。 兵员调度、工事建设、后勤补给……各個方面皆须面面俱到,不可出半点儿差错。 出于基础教育薄弱、思想境界没有跟上的缘故,时下的绝大部分日本人根本就没有卫生观念可言。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随地大小便、常喝生水等行为是有害的。 他忽略了“许多将士根本不懂挖土”的这一事实。 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不慎就会导致病菌滋生,进而引发无法挽回的严峻后果。 继厕所之后,青登又连续巡视了营寨里外的许多地方,才总算是回到本阵。 看着十分光鲜,有条不紊地平稳运行,可实质上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有了许多微不可察的破洞,正在源源不断地往里漏水。 没有打过仗的人,被那沉重的压力和一连串的繁琐事情给弄得手忙脚乱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谁犯的错误更少,谁就能拥有更大的赢面。 因此,青登将“死抠细节”列为他的“橘流兵法”的核心要义之一,并非是在信口开河。 论行军打仗,青登在这方面的经验绝称不上是丰富。 回顾过往,他所亲历的战事,就只有2年多以前的“甲斐征伐”。 只不过,正是这场战争,使他受益匪浅。 虽然此战的规模很小,对手也只是不上台面的区区山贼,但是这场战争的“流程”却非常正规、高端。 因为是由“火付之龙”我孙子忠太郎来一手操办整场战事,所以从军队行进到补给调运,再到营寨建设,各个方面都稳稳当当。 是时,正是多亏了我孙子忠太郎的运筹帷幄,远征军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攻击准备。 所谓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正是如此。 多亏了那个时候的耳濡目染,以及我孙子忠太郎的言传身教,青登才学到了补给库的保养技巧、野外工事的修建方法……等等等等。 每当想到这,青登就不禁为我孙子忠太郎的早逝感到惋惜。 在这个承平日久的时代里,上过一次真正的战场、有过一次实战经验的青登,已属不可多得的人才。 光是这份经验,就足以使他有信心将新选组调教成当世第一强军,并打赢当前及未来的每一场仗! …… …… 翌日—— 昨天晚上,化身为土木老哥的将士们一直狠干到临近凌晨,才总算是能回到营帐里休息。 这一夜,疲劳至极的众人睡得无比香甜。 天空刚翻鱼肚白,他们就被那熟悉的钟声给吵醒。 正当他们扛着大大小小的器具,像被风推着似地来到“工地”后,顿时惊愕地发现——他们敬爱的总大将正扎紧两袖,站在脏兮兮的壕沟里,熟练地挥舞锄头。 “仁王大人,您怎么会在这儿?” 某人问道。 “目下人手奇缺,我这个总大将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吧?” 青登笑着应答,随后继续抡动手里的锄头。 不论是握持锄头的手法,还是借助惯性来将锄尖扎进泥土里的架势,青登的动作都熟练地像个老农。 挥锄头的本领,是他在先前的“疏通神田上水”的任务中学来的——是时,青登率领工人们亲赴堵塞的水道,现场指挥疏通作业,履次亲身下场与工人们一起劳作,他从中学到了不少自己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崭新知识。 仁王亲临工地现场来跟他们一起挥洒汗水……此则消息一出,全军士气大增! 古时也好,今日也罢,上位者的这种“跟我冲”的英勇行为,总能让人倍感振奋。 一时间,森林里的锯木头的吱吱声、营寨周围的掘土挖泥的吭吭声,都明显变快了许多。 就这样,青登一边投身进广大的工地,一边时不时地四处巡视,手把手地教部下们怎么打仗。 …… “对,就是这样!你是在挥锄头,不是在挥剑!不要用蛮力,而是要借助身体的重量!一个劲儿地使用蛮力的话,没过多久你就会累倒的。” …… “这个方向的壕沟再多挖几条!该处的地形较平缓,肯定是贼军的主攻方向!” …… “把铲起来的这些土都垒起来!垒结实了!这些土堆日后可用作瞭望台和箭楼!” …… “在垒土之前记得将土里的石头都挑拣出来!这些石头都是不可多得的武器!鼎鼎有名的大剑豪宫本武藏就曾在战场上被石头砸晕过!” …… “把树林里的那些较结实的藤条都收集起来,稍微改造一下就能将它们做成简易的投石索。” …… “土方,你瞧好咯,这才是最合理的排布栅栏和壕沟的方法,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分割战场,削弱敌军的兵力优势。” …… “近藤君,在看管部下的时候,你可不能因顾交情而畏手畏脚的。” …… “没错,敬助,就是这样,补给库要时常保持通风,既不能太干燥,也不能太潮湿,仓库内千万不可积水,一旦积水了就容易生虫。” …… “你们都给我听好咯!在吃饭之前都给我洗手!违令者不许吃饭!” …… “喂!那边的那几个人!没错!说你们呢!正蹲在河边喝水的那几个!我明明已经三令五申了,严禁喝生水,你们听不懂人话吗?你们几个今天不用吃饭了!都给我滚去挖土!挖到我喊‘停’为止!” …… “我应该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吧?军营里严禁随地大小便。我现在给伱两条路走:一,把它趁热吃掉。二,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总之快把你拉的这坨玩意儿扔进厕所的坑洞里,并将这块地方打扫干净!” …… …… 数天后—— 文久三年(1863),4月8日,上午—— 上野盆地,新选组营寨—— 吭、吭、吭、吭、吭、吭、吭、吭…… “坑坑坑”的锄地声,支配了营地内外的空气。 青登脱掉上身的衣服,露出布满伤痕的结实躯体,脖子上搭着一条用来擦汗的汗巾,兢兢业业地挥舞着锄头,化身壕沟里的其中一员苦力。 从表面上看,他跟普通的工人完全没两样。 “嗯?” 突然间,他的动作倏地顿住。 下一息,他放下手里的锄头,抬起头来,直直地望着东南方的天空,眼神锐利。 淡白色的云彩堆积在群山之上,就像是新添了一排空中山岭,天空是秋天的那种清澄的淡蓝色。 乍一看,一片宁静、祥和。 只不过…… 因“火眼金睛+5”的加持而格外眼尖的青登,敏锐地瞥见东南方的群山之上,一排排鸟雀腾空飞起,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惊动了似的,扑棱棱地飞向渺远的深空…… “……” 青登眯起双目,颊间染上肃穆的色彩。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冷不丁的,一串急促的马蹄声自青登的身侧响起,由远及近。 马匹抵近,一名会津骑士急匆匆地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一个箭步冲至青登的跟前。 “仁王大……” 他的话音刚起,便被青登抢断道: “不用说了。” 末了,他补充道: “我已经感知到了。” …… …… 在东南方的天地相接处,忽地飘起一团尘烟。 这团烟尘就像是有生命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上半部呈暗黄色,逐渐遮住一小片天空。 至于下半部分……随着时间推进,一幅难以言喻的画面,慢慢映入众人的眼帘。 在那暗黄色的烟尘之下,覆盖着一层纷乱的杂色。 乌黑、深褐、浅绿、暗红……这些难看的颜色构组成了细碎层叠的无数小点。 若是仔细瞧看,便能发现这些小点是一个个的活生生的人类! 蓬头垢面、身穿脏衣秽袴的流贼们排列成紧密的队列,以横冲直撞之势涌进上野盆地!像极了一条反复涌动的海浪线! …… …… 青登站在用挖壕沟时所铲起来的泥土所垒成的土堆上,手搭腰间的毗卢遮那,面无表情凝睇山下的贼军大部队。 他已换回浅葱色的羽织,锁子甲、手甲、足甲等护具都已佩戴整齐。 “仁王大人!” 他的身后响起传令兵的喊声。 “何事?” 青登头也不回地反问道。 传令兵正欲说话,结果却被某人给抢先了。 “让开!我来说!” 佐川官兵卫步履匆匆地走到青登的身侧,兴冲冲地快声道: “橘大人!会津请战!贼军方至,尚未站稳脚跟,正是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的时候!请让我率领所有的会津铁骑,出阵杀敌!定让贼军知晓武士的厉害!” 佐川官兵卫的话音刚落,青登就不假思索地淡淡回道: “不许,这股贼军有点诡异,不可轻易出击。” ******* ******* 明天就是除夕了捏!虽然是一年一度的春节,本书依然会每天更新!好让大伙儿都能在回乡路上看到本书的最新章节! 看在豹豹子这么良心的份上,请务必给本书投月票哇!(豹头痛哭.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55章 会津铁骑出阵!撞上火枪队!大败而归!【4700】 此言一出,佐川官兵卫的表情顿时变了。 他先是挑了挑眉,继而拉下脸来。 “‘诡异’?橘大人,这是何意?” 青登淡淡道: “这是我的个人直觉,这股贼军总让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而言之,没有我的命令,新选组也好,会津军也罢,谁都不许出击!” “……” 佐川官兵卫默不作声。 他侧过脑袋,望了眼远方的正在大规模移动的贼军,眸中闪过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色彩。 须臾,他低下头,其面上的表情藏进阴影里,无悲无喜地轻声应和道: “……是,在下告退了。” …… …… 远远看去,涌进上野盆地的这一股股贼军,实在是像极了因巢穴被毁而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出的蚁群。 实乃“蜂屯蚁聚”一词的最佳注解。 不一会儿,便见他们从森林里搬来木块、干草等物,开始“筑巢”。 渐渐的,栅栏、瞭望塔、营帐……一座座建筑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起。 就在贼军兵临城下的约莫半小时后,青登下达了“召集令”,命令番队长及以上的将官们即刻至本阵议事。 新选组营寨,本阵—— 青登的右手自然地搁放在大腿上,左手搭着腰间的胁差,挺直腰杆,大马金刀地端坐着,因身处主座而俯瞰整座营帐。 他的两把佩刀——毗卢遮那和定鬼神——安静地躺在其身后的刀架上。 刀架的旁边,树着天璋院赠送给他的那张紫色大弓:伊瑟咤缚日罗。 他的面前摆有一张长桌,桌面上铺着他近日来的心血:上野盆地的地形图。 总司等人按照身份地位的高低,依序坐在长桌的左右两侧。 在场众人皆已换上护甲和浅葱色羽织,整装待发。 新选组诸将已至,却唯独缺了以客将身份前来助阵的佐川官兵卫。 总司频频转头,伸长脖颈,望向帐外。 迟迟不见佐川官兵卫的身影,已使她的俏脸上浮现出不耐的神情。 “佐川君怎么还没到啊……好慢呀……” 原田左之助半开玩笑地调侃道: “该不会是在拉**的时候,掉进屎坑里了吧?” 永仓新八耸了耸肩,与原田左之助一唱一和起来: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完蛋了。那坑里堆满了厚厚的**,一旦掉进去,就算不淹死,他下半辈子也没脸去见人。” 藤堂平助加入进对话中来: “说起来……佐川先生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啊?我总感觉他平日里在与,总是板着一张脸。” 土方岁三冷哼一声,直接开喷: “哼!我管他喜不喜欢我们,总之我一直不喜欢他,这家伙总是一副‘我是高贵的会津人,你们这帮乡下人何德何能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可憎模样!真是让人厌烦!” 这个时候,山南敬助沉下眼皮,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少顷,他缓缓道: “我听说……佐川先生对橘君很不满……” 他的话音刚落,便立即收到了原田左之助的质问声: “对橘先生很不满?为什么?” 山南敬助补充道: “准确点来说,他的恶意并不针对橘君,而是冲着‘京畿镇抚使’。” 平日里总与青登和“试卫馆派”不对付的芹泽鸭,此刻难得地与众人站在统一战线。 他抱臂在胸前,说道: “会津藩里像佐川官兵卫这样的非常敌视京畿镇抚使的人,数量可不少。” “我倒也很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时下的京都局势,完全就是一团乱麻。” “长州藩挟天子以令诸侯,号召天下群雄起兵攘夷。” “‘攘夷’成了不容许任何人质疑的旗号。” “开放国门、与夷狄签订了一系列条约的幕府,变为众矢之的。” “在如此不利的境况下,身处佐幕阵营的会津藩若是一头扎进京都这口屎窟子里,准会惹得满身骚臭。” “自家主公承担着巨大的风险,置生死与名誉于度外,义无反顾地提兵上洛。” “我们会津人为了一条二百多年前的‘誓死效忠葵纹’的祖训,为幕府、为德川家族付出了这么多心血。” “结果幕府却还要处处提防着我们,设一劳什子的‘京畿镇抚使’来分走主公的权力。” “这份新职的诞生,直接使得京都守护职的权力大大缩减,手头的任务只剩下保护朝廷和监视萨、长。” “千里迢迢地从东北赶到京都,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换做是我,我也会感到非常愤懑。” “既要让我们当牛做马,任劳任怨地供你们驱使,又害怕我们坐大……什么玩意儿啊!换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芹泽鸭的这一席话,令得帐内的氛围发生细微的变化。 藤堂平助低下头来,口中呢喃: “可是……‘京畿镇抚使’一职的设立初衷,不是为了分担京都守护职的压力吗?并非是为了分割肥后大人的权势,防止会津做大啊……” 芹泽鸭嗤笑一声: “小子,看在你还年轻的份上,我教你一个残酷的道理吧——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既可以‘正’着说,也可以‘反’着说的。” 这时,坐在芹泽鸭侧边的井上源三郎——番队长们的就坐顺序是“偶数队”坐一排,“奇数队”坐另一排——倏地伸出左肘,戳了戳其侧腹。 “行了,芹泽君,别说了。” 芹泽鸭斜过眼珠,面无表情地瞥着井上源三郎,随后不再出声。 一时之间,只有沉默主宰了整座营帐。 关于设立京畿镇抚使一职的理由,幕府所给出的明面上的解释,是担心松平容保撑不起那么大的局面,所以多派个人来帮帮他。 可内情究竟如何……这就无人能说清了。 除了涉世未深的藤堂平助,以及从不关注这类复杂事情的原田左之助之外,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们的盟友……会津藩内有不少人对新选组的敌意,并不比尊王派势力对他们的敌意要小。 平日里,大伙儿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把这份冰冷的事实端出来说。 芹泽鸭适才的这一席话,算是把大伙儿深藏已久的心里话都给翻出来了。 “……行了,闲话到此为止。” 青登冷不丁的开口。 他给上述的种种探讨,作了个简短的结: “现阶段,会津藩是我们毋庸置疑的盟友。” “我们论迹不论心。” “只要他们别给我们使绊子,我们就别管他们的心思如何了。” “又不是要一起结婚,共度余生。” “我们只关注他们怎么做,不关注他们怎么想。” 大伙儿纷纷点头,以示赞同。 藤堂平助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地自言自语: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明明是盟友,结果却还要互相提防……这样下去,幕府还有得救……” 说到这,他后知后觉地闭紧嘴巴。 永仓新八眯起双眼,沉声道: “平助,这些话别瞎说。” 藤堂平助满面歉意地低下头。 “对不起……” 幕府的前途堪忧……就立场而言,这是他们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的话。 不过……任谁都会觉得幕府的现状,用“摇摇欲坠”一词来形容,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财政紧张、直参子弟腐朽堕落、军队不堪一用、就连盟友都是各怀鬼胎…… 便在这个时候,帐外忽然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人未到,声已至: “仁王大人!情况有异!” 一名传令兵立定于帐外。 青登立即喝道: “进来!” 传令兵闪身进帐,接着以清晰、焦急的口吻,一字一顿地朗声道: “仁王大人,佐川大人率领全体会津骑兵出阵!直奔贼营而去!” “什么?!” 清河八郎率先惊叫出声。 同一瞬间,惊愕的情绪勒紧全场。 青登的表情未变,依然泰然自若地端坐在主座上——只不过他的面部线条变冷硬了不少。 “这个家伙……这么快就来给我使绊子了吗……” …… …… 此时此刻—— 新选组营寨,寨外某地—— 咴咴咴咴咴咴…… 精挑细选的战马低吼着,用蹄子刨着泥土。 佐川官兵卫手提3米多长的片镰枪,策马巡查将士们的装备、精气神。 【注·片镰枪:十文字枪的分支,枪刃的一侧有分化出来的支刃】 松平容保借给青登的20名会津骑兵,全在佐川官兵卫的面前了。 望着英姿飒爽的自家将士,佐川官兵卫的唇边扬起自信、豪迈的笑意。 “哼!狗屁的京畿镇抚使……那个才刚过20岁的毛头小儿,懂什么打仗!” “只不过是一群何足道哉的乌合之众,何需那么谨慎?” “远道而来的贼军尚未站稳脚跟,正是向他们发动袭击的最佳时候。” “只要在此刻发起怒涛般的猛攻,定能给他们以重创!” “若是运气够好,说不定还能打得他们四散溃逃,直接终结这场战争!” 说到这,佐川官兵卫转过头来,冷冷地遥望新选组的营寨。 其面上的嘲讽之色已浓郁得无以复加。 “该打的时候不打,将‘直觉’、‘不祥的预感’等似是而非的词汇挂在嘴边……这样的用兵方法,可称不上是谨慎啊!只不过是胆小罢了!” “关东人果然靠不住!” “镇抚京畿的重任,果然还是得靠咱们会津男儿!” 远远地嘲讽完青登后,佐川官兵卫收回视线,眼望其面前的一众骑兵,高高举起手中的片镰枪,枪尖直指穹苍。 “会津的英勇男儿们!跟紧我!” “让这帮不知死后的贼寇们看看!也让我们身后的那帮缩头乌龟们也看看!看看咱们会津人有多少本事!” 说罢,佐川官兵卫一勒缰绳,马首直直地对准远方的贼军阵地。 “跟我冲!” 他将高举的片镰枪用力挥下。 刹那间,战马嘶鸣,四蹄翻动。 滚滚烟尘向四周扩散开来。 …… …… 新选组营寨—— 青登与新选组诸将站在用土垒起来的瞭望台上,遥望已经开始攻击前进的骑兵队。 清河八郎走上前来,提议道: “橘大人,要设法阻止他们吗?” 青登摇了摇头: “赶不上的。就算现在骑马去追他们,也来不及了。” 总司用力地咂巴了下嘴: “啧……!明明橘君都已经说了,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许擅自出击,结果他还是把橘君的命令当耳旁风!” 土方岁三摊了摊手。 “谁叫他是客将呢。他本就对橘君所任的官职充满反感,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接受橘的指挥呢?” “……也罢,任他去吧。” 一束束目光落在忽然开口的青登身上。 青登一边将左手随意地搭在腰间的佩刀上,一边冷笑着把话接了下去: “也既然佐川官兵卫执意出击,那咱们就站在这里,静静地瞧着他们,看看他们是否能拿出可观的战果。” “我也借着这个机会,来好好地观察一下贼军的战斗力。” …… …… 骑兵队并非一鼓作气地全力冲锋,而是先缓缓地慢跑,然后再一点点地加速。 马匹是一种耐力很差的动物。 拼长跑的话,10匹马都拼不过一个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设立传驿制度的时候,要每隔一段距离就建一座驿站,传信时换马不换人,因为马的耐力实在太差,没法长时间地奔跑。 若是一开始就拔蹄狂奔,胯下的马匹不一会儿就力竭了。 因此,正统的“骑兵冲阵”都是先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行进,待与前线战场的距离拉近后再猛然提速,以雷霆之势攻入敌阵。 佐川官兵卫一马当先,亲身担任攻击箭头。 其他骑兵紧跟在其身后,拼组成一支小巧的“楔形”。 就这样,这支小巧的楔形阵,一往无前地逼向敌阵。 便在双方的间距只剩几百米后,佐川官兵卫给其左边的部下使了个眼色。 此人立即心领神会地抬起手中的海螺号,用力吹响。 呜——!呜——!呜——!呜——!呜——! 在催人的号角声中,战马开始迈开小步逐渐加速,马蹄扬起漫天的尘埃!随之扬起的还有凛然的杀气! 随着间距的不断拉近,佐川官兵卫已逐渐看清敌阵的现状——兵锋未至,结果满身污垢的流寇们却已四散奔逃。 ——果然只是乌合之众! 此状此况,令得佐川官兵卫的自信心更加爆棚。 “贼军被突然出现的骑兵队给吓得抱头鼠窜”的这副光景,不仅映入佐川官兵卫的眼帘,也进了其他骑兵的眼中。 他们一个个的无不信心满满,就等着攻入秩序已乱的敌阵,杀他个人头滚滚! 佐川官兵卫意气风发地挥舞片镰枪,神采飞扬地喝道: “敌军已溃!杀他们个片甲不……”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巨响,打断了佐川官兵卫的话头。 除了他的“动员演说”之外,一并停止的还有其身旁的号角声。 “啊啊啊啊啊!” 那位负责吹号的骑兵惨叫一声,跌落马来,其手中的法螺号自然也是跟着掉地,号角声戛然而止。 “……” 佐川官兵卫瞪大双眼,嘴巴微张,转头呆望着那位跌落在地、再无生息的骑兵,一副失掉魂魄的模样。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那串巨响将他的灵魂唤了回来。 后知后觉的佐川官兵卫扯着嗓子,以嘶哑的声音尖叫道: “铁炮!是铁炮!散开!快散开!都散开!” 然而……为时已晚。 又有两名骑兵被射倒在地。 咴咴咴咴咴咴——! 战马发出不安的声音。 原本无比紧密的楔形阵,霎时变得松散、混乱。 ******* ******* 除夕啦!龙年来啦!(豹嗨.jpg) 祝各位书友在新年的一年里像青登一样成为人中之龙!如龙一般在无垠的穹苍里飞舞! 豹豹子也不贪心,发点月票给本书吧!就权当作是给豹豹子的压岁钱了(流泪豹豹头.jpg)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贼军为什么会有火枪?不知道有没有书友可以猜出咧~~ (本章完) 第156章 “吾执弓矢,佐那子执薙刀,虽百万众若我何?”【4100】 闪烁的火星,飘散的硝烟…… 凭着还算优良的视力,佐川官兵卫瞧见百米外的贼军火枪手们,正在乱哄哄地展开阵列调整。 刚才发枪的枪手们匆忙后退,一口气退至最后排,打开药锅,清理里头剩余的灰渣,接着取出引药罐,将适量引药倒入药锅中,然后再掏出火药袋,将火药从枪口中倒入,一同填入枪口里的还有拇指般大的弹丸。 后一排的枪手走上前来,将已经点燃的火绳装在蛇杆夹子上,调整火绳长度,以确定火绳可以正好点入药锅,吹红火绳,打开药锅盖,完成射击准备。 贼军并非同时发枪,而是分作三列轮流发射。 头列射击时二列准备,三列装填弹药,头列射罢穿越二列空隙至后列,二列上前发射,三列补上二列位置,如此递进发射,循环往复,以保弹雨不竭! 正是火绳枪的经典战术——三段击! 放眼望去,贼军的火枪手们的动作都非常不熟练。 不论是阵列的更换,还是弹药的装填,都突出一股“赶鸭子上架”的紊乱感。 甚至还发生了更换阵列时,朝后退的人和向前进的人撞在一起的可笑一幕。 只不过,火枪手……或者说是火枪的可怕之处,就在这儿——即使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一旦端起火枪,也能拥有莫大的杀伤力! 尽管佐川官兵卫已于第一时间命令部下们分散开来,避免遭受集火,然而……为时已晚。 气势已泄,胯下的马匹也因受惊而变得揣揣不安。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排子弹呼啸而来。 灼热的弹丸搅弄空气,散出死亡的味道。 精度极差是火绳枪的致命弱点。 若不采用线列战术……即所谓的“排队枪毙”,根本就打不着几个人。 这一次,出于佐川官兵卫已勒令部下们都散开的缘故,无人不幸中弹。 只不过,火绳枪的最主要用途,并非为了杀伤敌军,而是为了压制敌军的势头,在敌军之中制造恐慌。 即使没有中弹,也能使人感到汗毛直竖,心生压力。 咴!咴!咴!咴!咴!咴!咴!咴! 在反复作响的震耳枪鸣的刺激下,佐川官兵卫等人的胯下战马,越来越不安分。 极个别马匹甚至已经起了应激反应,开始不听使唤,不再往前冲,而是原地扑腾,试图将其背上的骑士给甩落到地上。 如此状况,任何一位水平在线的骑军将领见了,都能即刻断定:这轮冲锋,已不可能取得任何战果! 佐川官兵卫一脸呆滞地望着前方的火枪阵与后方的败相尽显的部下们。 强烈的踌躇之色在其眼中来回拉扯。 最终,他咬了咬牙——力度之大,仿佛欲图直接咬碎后槽牙——高声吼道: “后撤!后撤!撤退!都撤回去!” 他的命令刚出,会津骑兵们立即如蒙大赦般地拨转马头,向着新选组营寨的方向猪突猛进。 连头都不敢回……将那因击退强敌而放声欢呼的庆祝声,远远地甩至身后…… 数分钟前还意气风发的会津铁骑,转眼间就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连敌阵的外围都没摸到就被打得士气尽崩…… 如此惨烈的结局,不仅是主导这轮骑兵冲阵的佐川官兵卫,就连新选组营寨里的众人,也感到不可思议。 …… …… 新选组营寨—— 会津铁骑冲锋了,会津铁骑溃败了,会津铁骑逃回来了……这一幅幅充满张力与反差的光景,清楚分明地映入青登及新选组诸将的眼中。 无人说话……沉重的氛围降临在他们的周围。 便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山南敬助无悲无喜地呢喃道: “简直就是长蓧合战的翻版啊……” 长蓧合战——战国时代的著名战役,织德联军(织田家和德川家)与武田军的总决战。 1575年,织德联军与武田军战于长蓧。 织田信长调集了上千挺火绳枪,凭着完善的战地工事与压倒性的火力优势,一举葬送了举世闻名的武田骑兵队,“武田四天王”四去其三,威震东国的武田家就此走了下坡路。 不论是会津铁骑的斗志昂扬的冲锋,还是火器对骑兵的降维打击……诚如山南敬助所言,一切犹如二百年前的长蓧合战的再演。 藤堂平助满面不解地缓缓嘟囔: “贼军为什么会有铁炮啊?” 他所诉的这句疑问,亦是在场所有人的共同疑惑。 尽管当前的西方诸国都已用上斯宾塞杠杆步枪、亨利m1860步枪等先进枪械,但在时下的日本,火绳枪依然属于十分稀罕的武器。 一般来说,那些小藩能有四、五挺能用的火绳枪,已属很不得了的军备了。 贼军上哪儿弄来的这么多火绳枪? 还有,他们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多火枪手? 这些此前只懂得挥舞锄头的“原农民”,什么时候懂得操弄复杂的火绳枪了? “……走吧。” 冷不丁的,青登扶着腰间的毗卢遮那,转身走下土坡。 “去迎接那个本想露个大脸,结果却丢了個大脸的蠢货吧。” …… …… “……” 佐川官兵卫低垂着脑袋,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整个人犹如“失魂落魄”一词的化身。 他身后的残兵败将们,一个个的无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佐川官兵卫策马穿过寨门后,顿时感到有什么人拦在他的马前。 他抬头望去——青登领衔着新选组诸将,一边如泰山般屹立,一边面无表情地注视他。 青登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正色道: “佐川官兵卫,你不听将令,擅自引兵出阵,自大轻敌,招致惨败,不仅寸功未立,反折损了几员重要骑兵——上述种种,我可有说错?” “……” 短暂的沉默是佐川官兵卫的挣扎。 须臾,他将脑袋埋得低低的,从牙缝中挤出字眼: “没有……是在下的无能,招致了无可挽回的严峻后果……我佐川官兵卫甘受一切惩罚……” 眼见对方爽快认罪,青登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我现在没工夫搭理你,之后再慢慢处理你。” 说罢,他转过脑袋,对其身后的随从喊道: “取弓来!” 随从应和一声,然后快步离开。 不一会儿,天璋院赠送给青登的那张紫色大弓——伊瑟咤缚日罗——交到了其手中。 青登左手持弓,右手抚弦,仔细检查弓弦的状态。 弓是一种很娇贵的武器。 一旦受潮,弹性就会大大减弱。 因此,在下雨天的时候是不能使弓的——当然,强行使用也不是不可以,可这样做的话,一来会导致箭矢的威力大减,二来极易导致弓弦的报废。 青登的这番突然取弓的操作,自然是引来了在场众人的不解。 总司按捺不住地出声问道: “橘君,你取弓来做什么?” 青登淡淡地回答道: “果不出我所料,这股贼军很不寻常。” “除非获得‘第三方’的协助,一股才刚起兵没多久的贼军,才不可能会拥有能够使出‘三段击’的铁炮手。” 在说到“第三方”这个词汇的时候,青登特地加重语气。 “所以……我要亲临最前线,亲眼探个虚实,最好抓几个人来问问话。” 此言一出,全场俱惊! 木下舞瞪大双眼: “青登,您要亲自去当斥候?” 总司不假思索地提出否决: “橘君,不可以!你可是新选组的总大将!你若有个万一,这场仗……不,整个京畿就要变天了!” 紧接着,山南敬助、近藤勇……众人纷纷进言,力劝青登安安分分地待在本阵,莫去冒险。 会津铁骑适才的惨败,已经证明贼军拥有不少火绳枪。 若是在敌阵周边展开侦察行动……天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青登早就料到了众人的激烈反应。 只见他微微一笑,一脸胸有成竹地笑道: “不要惊慌,我当然不会孤身行动,我会带个可靠的保镖的。” 说到这,他侧首望向不远处的“江户第一美人”。 “佐那子,你跟着我!就以你我二人之力,在敌阵前沿走一遭!” “?!” 青登的突然点名,令得佐那子瞬间一怔。 遍观新选组诸将,只有身世显赫、自幼就接受严格教育、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佐那子懂得骑马,而且骑术水平还不低。 经过短暂的惊讶后,佐那子将错愕化为声音: “橘君,伱的意思是……不带任何人,就靠你我去探查敌情吗?” 青登轻轻点头: “这是一场快进快出的侦察行动,人数过多反而碍手碍脚。” 言及此处,他顿了一顿,随后笑着补充道: “吾执弓矢,你执薙刀相随,虽百万众若我何!” 下一息,他以不容质疑的口吻,对佐川官兵卫勒令道: “佐川君,从你们带来的战马中挑一匹素质最佳者给佐那子。” 刚打了一场耻辱性的惨败、闹了一出啼笑皆非的丑剧的佐川官兵卫,实在是没脸再摆谱。 青登的话音刚落,他就忙不迭地快速点头: “明、明白!我立刻就去安排!” 青登的视线移至负责监督军纪的近藤勇的身上。 “近藤君,将佐川君关押下去,等我之后有空了再慢慢审罚他。” 近藤勇:“是!” 做完一系列的安排部署后,青登向佐那子招了招手: “佐那子,我们走吧!” …… …… 一无所有的黄土地上,两位骑士几乎不分先后地策马(牛)前进——正是力排众议,坚持要亲自当斥候的青登,以及陪同护行的佐那子。 “哞哞~~哞哞~~” 萝卜的情绪,肉眼可见的高涨。 兴许是出于两位主人都在自己身旁的缘故吧,这头大黑牛表现得很是兴奋,牛尾巴都快甩到天上去了。 锁子甲、手甲和足甲等护具一应俱全,身披浅葱色羽织的佐那子,左手执缰,右手提着青登赠送给她的薙刀池中月,三千青丝扎成随风飘扬的高马尾,游刃有余地驾驭着百里挑一的会津骏马,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虽然满身霸气,但女性的阴柔之美还是可以从她的曼妙身姿上体现出来。 “……” 忽然间,她悄悄地落后青登半个身位,时不时地抬眼偷瞧前方的高大背影。 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蔽。 殊不知其每一举、每一动,都在青登的感知之下。 青登侧过半张脸: “佐那子,怎么了?为何一直盯着我?” 自知行动暴露的佐那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强装镇定地淡淡道: “没什么,就只是……只是……好久没和你一起单独外出,所以感觉很久违而已。” 青登挑了下眉,紧接着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继而转头递给对方一个调侃的眼神。 “原来如此,所以……你是感到寂寞了,对吗?” “橘君,你一定要让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 顾不上藏起殷红的脸蛋,佐那子恶狠狠地剐了青登一眼。 谈笑之间,贼军的营寨已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青登的眼角余光倏地瞥见几抹正朝他们这边逼来的黑影。 定睛望去——原来是4员正在骑马巡视四周的贼军斥候。 只见为首之人一脸震惊地呆望着青登和佐那子。 这倒也不能怪他的反应过激。 虽然任谁都能看出这俩人有古怪,多半是新选组的斥候,但是……区区2人的斥候小队,其中一位还是女人,这着实是太艺高人胆大了! 于是乎,此人条件反射般地高呼: “你们是什么人?!” 听着这声质问,青登不禁莞尔。 下一刹,他朗声应道: “我仁王也!” 言毕,他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取下挂在马鞍上的伊瑟咤缚日罗,搭箭上弓,抬手就射! 穿风而出的利矢,直接洞穿那人的天灵盖! 那人连一句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两眼一翻,跌落马下,激起淡淡的尘烟。 ******* ******* 新年快乐!新年好哇!啪啪啪啪啪(豹拍肚皮.jpg) 大年初一去拜年,拜完年后还要拖着疲惫的身躯来给大家码字、更新……看在豹豹子这么勤恳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本章的剧情,放在青登的身上太装逼了,可是放在李世民的身上却刚刚好。只能说跟现实相比,还是太保守了! (本章完) 第157章 我仁王也!孤身闯阵擒将!【4200】 剩余的那几位斥候,无不瞪大双眼,嘴巴微张,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下一刹,他们尖叫着,发狂似的鞭打马匹,争先恐后地奔逃,置同伴的遗体于不顾,徒留下一串轻烟。 “好弓……好箭法……” 佐那子怔怔地望着仍在端举弓身的青登,口中不住地呢喃。 弓术是佐那子曾经的必修课之一。 虽然并不精通此道,但其水平也称得上是可圈可点。 因此,她自然是相当明白青登适才的那一手速射,有多么惊艳! 坐在并不稳当的牛背上,并不瞄准,就这么直接搭箭上弓,抬手就射,正中三十多米开外的人体眉心……毫无疑问,这已是达人之技! 佐那子上次瞧见青登秀出他的弓术,还是在追查幻附淀的过程中,迎击清水一族的精锐部队的那个时候。 才过去短短不到2年的时间,青登的弓术水平又有了长足的飞跃! 此外,他所用的弓,亦是非凡。 青登适才并未将弓拉满,只将弓弦拉开一半——仅仅只是如此,那箭矢就轻而易举地飞越三十多米的间距,并且不费吹灰之力地贯穿坚硬的头骨!仔细一瞧,那箭杆都没进一半了! 佐那子向来敬佩强者。 青登的精湛弓术令得其眸光频闪,美目中泛出连连异彩。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忍不住地出声问道: “橘君,你的弓术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呀?” 迎着佐那子的期待目光,青登不禁莞尔。 青登都能想象得出来自己据实以告后,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对话内容了—— 我的弓术师傅是天璋院笃姬。什么?你问我是哪个天璋院笃姬?这个国家还有第二个天璋院笃姬吗? 就算把实话说出来,佐那子多半也不会相信吧,只觉得青登是想女人想疯了,继扬言要娶三個正妻之后,现在又去觊觎一个寡妇。 总而言之,现在还不是将自己和天璋院的特殊关系公之于众的最佳时候。 于是乎,他半真半假地地回答道: “某一天,我在某座神社里散心的时候,突然碰见一只大天狗,那只大天狗很擅长弓术,同时也很热情,她见我不懂弓术,于是就强拽着我,将她的满身本领都传授于我。” 随着青登的话音落下,佐那子的表情发生显著的变化——她的额间布满黑线,眼神就像是看见不妙的脏东西。 “大天狗……你以为你是源义经吗?” 源九郎义经与大天狗——即日本的著名典故:“牛若丸与鞍马天狗”。 牛若丸是源义经的乳名。 相传,平安时代末期的传奇英雄源义经,曾在鞍马山拜天狗为师。源义经的兵法、武艺,皆是由鞍马天狗所授。 在日本的平安时代(794—1192),为掌权与统治天下,京都朝廷将阴阳道编入律令制度。 后来更是成立了专门研究阴阳道的官办组织“阴阳寮”,阴阳道就此达到极盛。 出于此故,平安时代有相当多的与神鬼有关的光怪故事。 什么“源赖光用宝刀安纲斩杀酒吞童子”、什么“坂上田村麻吕以神通之箭毁坏大岳丸的法体”,五花八门的,比奇幻还能编。 佐那子并非那种读不懂空气的愚人。 眼见青登不愿说出自己的弓术师傅是谁,她也不再作进一步的深究。 她用狐疑的目光来回扫视青登,随后就撇了撇朱唇、收回视线。 青登低下头,细细打量手中的紫弓,微微上扬的唇角泛起满意的色彩。 这还是他首次将伊瑟咤缚日罗投入进实战。 不得不说,这张弓真不愧是堂堂的“当朝太后”所精挑细选的宝弓,品质就是不一般。 青登不懂制弓,他并不清楚其手里的这张弓都使用了什么样的材料。 他只知道一件事情——这张弓实在是太完美了! 弓身的弧度和重量、箭矢的威力……一切都无可挑剔!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根据青登的估算,若是将伊瑟咤缚日罗拉成满月,其威力最高可达惊人的80磅以上! 一般而言,50磅左右的弓就已经具备穿甲能力。 80磅……这足以将一个大活人钉死在地上了! 当然,这还不是此弓的最可怕之处。 此弓须在青登的手上……或者说是须在像青登这样的“变种人”的手上,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在“强肌+5”、“虎之臂+4”、“九牛二虎+3”等诸多天赋的加持下,青登能够快速且连续地拉弓。 按照“抬弓就射”与“每一箭都须是最大威力”的标准,他一分钟大概能射40支箭。 每分钟40支箭,每支箭都有80磅上下的威力……不夸张的说,手握伊瑟咤缚日罗的青登,简直就是一座会移动的速射炮台! 心满意足地将视线从弓身上收回后,青登将弓交到左手,腾出右手来握缰绳。 “佐那子,走吧,我们去好好地观瞧一番贼军的大营!” 说罢,他轻磕牛腹,驱使萝卜向前。 “哞哞~~” 萝卜心领神会地撒开四蹄,不一会儿就跑远了。 佐那子怔了一怔,随后急急忙忙地策马跟上。 她不忘自己的“保镖”身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时而扭头张望,检视四周,时而尖起耳朵,收听远方的动静。 尽管强装镇静,但强烈的紧张神情始终在其颊间挥之不去。 能让平日里总是举止泰然的女剑豪变成这副样子……可想而知,她现在承担着多么巨大的心理压力。 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么,青登和佐那子的目下处境,就是在虎穴周围兜兜转转! 佐那子是那么地紧张,反观青登……一如平常! 他的表情之轻松、从容,犹如在踏青赏花! 他的这副淡定模样,都把一旁的佐那子给看呆了。 既要警戒周围,又要朝青登投去震愕的视线……她的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 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急促蹄声,吸走了佐那子的注意力。 她循声望去——只见十来号骑兵策马急行,自后方出现,正朝他们这边直逼而来! 佐那子见状,立即发出警报: “橘君!贼军的骑兵队正在靠近!” 说着,她下意识地提起手中的薙刀,神情肃穆,如临大敌。 青登却不以为意地轻轻一笑。 “佐那子,毋需紧张。区区十来号骑兵,是奈何不了我的。” 他一边说,一边从鞍边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矢。 紧接着,他保持着骑行,转过半个身体,回首就是一箭。 高亢的弦音瞬间膨胀。 放出的箭矢划破大气,转眼间就深深没入某人的咽喉。 中箭者发出“咕咕”、“唔唔”的意义不明的声响,双手紧握住贯穿咽喉的木梁,掉落马下,双腿交替蹬地,在生与死的边缘上徘徊,不一会儿就没了生息、见了阎王。 青登的动作不停。 他以迅疾却又充满节奏的速度,不间断地从箭筒中抽出箭矢。 抽矢、搭箭、挽弓、射箭、命中目标、继续抽矢……就这么循环往复。 在天赋“骑术达人”的加持下,青登的骑术天赋已达常人平均水平的36倍! 托了此天赋的福,青登可太会骑东西了! 人也好,牛马也罢,都能骑得有声有色——各种意义上的有声有色。 此外,他还有增强腰力的“铁腰+3”和“熊之腰+5”,提升平衡感的“猫转身+3”……这些天赋都能使青登在放开缰绳的情况下,依然能稳稳地坐正在鞍上。 于是乎,经过系统的改造,青登的骑射水平极高。 即使是在颠簸不定的牛背上,也能如在平地一般,有着高得离谱的命中率。 激射而出的箭矢所命中的部位,要么是咽喉,要么是天灵盖……总之都是一些中之必亡的要害部位。 一箭一杀! 原本有十来号人的骑兵小队,在青登的挨个“点名”下,迅速减员至6人——而这仅仅才过了10秒钟不到的时间! 霎时,幸存的贼军骑兵无不面露浓郁的惊恐之色,不约而同地勒紧马缰,拉远与青登的间距。 眼见对方不再靠近,青登收起手中的伊瑟咤缚日罗,继续策牛向前,缓缓行进。 幸存的贼军骑兵既不敢靠近,也不愿就此离去。 如此,无比怪诞、滑稽的一幕,就这么诞生了—— 前方的青登和佐那子悠哉游哉地按辔徐行,后头的贼军骑兵们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跟随……每当发现自己的身位似乎有些太靠前了,就忙不迭地放缓速度,或是直接拨马后退,生怕有根箭矢飞过来。 这种大摇大摆地在敌阵周边晃悠,而敌人还不敢随意靠近的景象,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 须臾,有员骑兵不知是心中的责任感使然,还是因为受不了这憋屈的氛围,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策马向前……下一刹,飞越而来的箭矢从其眉心射入,自其后脑勺探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了这位“勇者”的前车之鉴,剩余人等彻底被青登的“风筝战术”给震慑住,规规矩矩地与青登保持一定的距离,比羊羔还乖顺。 青登毫不搭理后方的缩头乌龟们,他挺直身子,伸长脖颈,眯起双眼,直直地望向不远处的贼军营寨,时不时的从怀里掏出单筒望远镜,四处扫视。 人数一旦过万,那规模可就不得了了。 过万规模的人潮……即使是没有展开成战阵,也基本能将常人的视野范围给填满。 天空一片迷雾,仅有薄弱的日光从渺远的穹苍中渗出,勾勒了连绵的、在茫茫盆地上铺展得无边无际的营帐轮廓。 黑压压的如潮水般的人流,穿行在营寨的各个角落,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 一面面大小不同、色彩各异的大旗,在风中呼啦啦掣动着。 无事可干的佐那子,也跟着观察贼军的大营。 忽然间,青登冷不丁的向她问道: “……佐那子,你怎么看?你觉得这股贼军如何?” 青登的这句突如其来的发问,毫不出意外地引起了佐那子的困惑。 佐那子眨了眨眼,轻蹙眉头,扬起视线,认真地打量青登的面部表情。 意识到对方并非随口一问后,她轻抿朱唇,作思考状。 便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后再度传来密集且急促的马蹄声。 青登连眉头都没挑一下,驾轻就熟地取箭、搭弓、转身向后——嗖!嗖!嗖!嗖!——就这么连射了4箭后,他们的后方重归寂静。 大约10秒钟后,略作沉思的佐那子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我不懂军略,但是……我能感觉得到这股贼军很有秩序,并非混乱无章的乌合之众。” “而且……他们拥有大量的、形制各异的军旗” “我怀疑他们已经具备‘能用军旗来传递信息’的能力……” 青登听罢,面无表情地轻轻点头。 “佐那子,你说得没错,我的看法跟你一样。” “只不过,除了人员秩序和军旗数量之外,还有一处地方令我倍感在意。” 佐那子闻言,立即屏气凝神,以眼神示意“快讲下去”。 青登淡淡地把话接了下去: “他们的军营实在是建设得太好了。” “他们在最适宜的地方安营扎寨。” “营帐的摆放位置和朝向,足可用‘无可挑剔’来形容。” “此外,他们竟然还懂得摆栅栏、挖壕沟,而且栅栏和壕沟的排布位置都非常讲究。” “建设军营可是一件很有学问的事情。” “这股贼军居然精通此道——而这,才是最让我觉得难以置信的地方。” “我现在有两种看法。” “其一,他们的统帅要么是曾接受过极严格的军略教育的名门之后,要么是那种无师自通的奇才。” “其二,他们有高人相助……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军师’在指点他们如何打仗。” “假使是前者,那也就罢了。” “可若是后者……” 言及此处,青登倏地止住话头。 佐那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似的,其俏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少顷,青登幽幽地开口: “在幕后捣鬼的势力是萨摩?长州?还是……法诛党呢?” 忽然间,他们的身后又双叒响起战马的嘶鸣声。 只不过,此次与先前不同。 这一次,是如骤雨般的巨大动静。 ******* ******* 转眼间就大年初二了呢。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就当作是给豹豹子的压岁钱了!(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58章 一骑当千!我就是要在佐那子的面前!【4400】 “童五郎大人!就在那儿!就是那个家伙自称‘仁王’!” “真的是他吗?那人真的是‘仁王’橘青登吗?” “绝对错不了!我曾经见过仁王的画像!那个人就是仁王!” “不剃月代,腰佩紫鞘古刀,不骑马,只骑一头大黑牛……确实与传闻如出一辙!” “新选组的总大将竟然真的在这儿……兄弟们!发财的时候到了!上!取下仁王首级者,赏金万两!都听见了吗?一万两金啊!你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啊!” …… 一男一女,骑着一牛一马,大摇大摆地在自家军营的周边晃荡,以几乎贴脸的距离抵近侦察,而自己这边却怎么也拿对方没有办法……但凡是稍有血性的人,都忍受不了这样的耻辱。 兴许是“仁王亲至此地”的这则情报实在是太具诱惑,也有可能是一次又一次的追剿失败,已经令得贼军大为懊恼,亦或者是两者兼有,总而言之,这一次的阵仗可不得了。 放眼望去,足足上百号骑兵,气势汹汹地朝青登和佐那子直逼而来! 突然赶至的增援,令得适才被青登的“风筝战术”给折磨得进退不得、痛不欲生的残兵败将,重新恢复了斗志和继续战斗的底气。 他们的速度极快,不消片刻就能追上仍在策马(牛)徐行的二人。 面对这骤变的局势,佐那子像是要拭去不安般紧握薙刀。 咚、咚、咚、咚、咚……她的心脏激烈敲响慌张的警钟。 自打结识了青登这个大号惹事精,佐那子的日常生活就变得“精彩”了许多,不定期地与各类麻烦事件扯上关系。 讨夷组猖獗的时候,被误擒为人质。 幻附淀泛滥的时候,与青登一起对抗清水一族。 一来二去之下,她也算是一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女人了。 然而……初次上战场、初次目睹上百号骑兵的突脸冲锋……饶是百折不挠的天才女剑士,也很难在短时间内适应。 光从气势来看,这股贼军很不好对付。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眼前的利益能让人类失去冷静的判断能力,置生死于不顾——在这個阶级极度固化、贫困者穷得让人触目惊心的时代,就更是如此了。 一万两金……这笔如天文数字般的巨款,足以使人类丧失神智,不假思索地摒弃脑海中的理性,化身为屈从于欲望的纯粹野兽。 果不其然,紧跟在二人的贼军骑兵们,一个个的全都红了双眼、呲着牙齿,发出尖锐的嘶吼。 仅凭单纯的“风筝战术”,无疑已难以凑效…… 于是乎,佐那子下意识地侧过螓首,扬起视线,笔直地盯着身旁的青登,快声道: “橘君,是时候撤退了!再不撤就晚了!” 话音刚出,她就立即露出一脸闹情绪的样子。 原因无它——敌人的刀锋都已逼至他们的面前了,青登却依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轻松姿态! 只见他摸了摸后脖颈,咧了咧嘴角,双颊间涌起笑意: “‘取下仁王首级者,赏金万两’……我的脑袋只值一万两金吗……这定价也太不符合市场行情了吧?” 佐那子眨了眨眼,美目圆睁,其俏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难言起来。 一时之间,她都搞不清楚是青登的心太大了,还是说他对当前的局面,依然胸有成竹。 便在佐那子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的这个时候,青登回首后望,目光横移,飞快地打量了一遍身后诸敌。 “他们的骑兵数量可真多啊,绝大部分藩国都没有上百骑兵……只不过他们的水平乏善可陈呢。” 只要是略懂骑术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贼军骑兵中的绝大多数,都属于那种刚学会骑马的菜鸟。 因为日本的本土马都很矮小,所以力量先天不足,品性也比较温顺,所以驯服它们并不困难。 只要选用那种平易敦厚的马匹,并且对人员稍加培训一下,很快就能量产出“骑兵”。 正在追赶二人的这群贼寇的骑术水平,个顶个的糟糕,仅仅只是“能让马匹动起来”的程度。 也称不上有什么战术,就仅仅只是一窝蜂地群拥而上。 经过一番快速却又详略得当的观察,青登的目光锁定住其中的某一人——有个家伙格外显眼,其身上的衣物和胯下的马匹,都明显要比其他人优越。 此人被团团裹挟在队列的正中间,趾高气昂地发号施令。 那声“取下仁王首级者,赏金万两”,便是出自此人之口。 他应该是“指挥官”级别的人物。 青登直直地盯着他,目光中流溢出若有所思的神采。 他的这番既不下达明确指示,也不做出具体行动的迷惑操作,令得佐那子很是焦急。 正当她张了张朱唇,欲图再度开口,提醒对方现在正值分秒必争的紧要关头的这档儿—— “……运气不错,我现在正缺情报呢。” 青登冷不丁的出声,然后倏然拔高音量。 “佐那子,跟紧了!” 话音落下,他猛地拨转牛头,来了个180的大转弯,然后像旋风一样,笔直地冲向敌群! 犹如电光朝霞的话语与攻势,在佐那子的身周造就了目瞪口呆的氛围。 紧接着,她的身体先意识一步地做出反应——她不带半点踌躇地策马回旋,只落后青登半个身位,紧贴住他的左方位! 自己这边有上百号人,而对方只有寥寥两人……结果对方不仅没有逃跑,也没有再动用“风筝战术”,而是一往无前地向他们攻过来! 如此出人意料的状况,在敌群中制造了短暂的混乱。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从箭筒中抽出一支利箭,张弓搭矢,下颔垂直,两肩端正,神态从容,举止闲暇,眼睛并不看弓,只看前方。 尽管其胯下的大黑牛正在撒蹄飞奔,但他的上半身依然以四平架势坐定。 在箭矢上弓的下一刹,他的前手猛然前推,如推山岳!后手倏然后扯,如扯龙筋! 这一次,不再是将弓弦拉至一半……而是拉成形状完美的满月! 原本紧绷的力量从青登的双臂间弹开,惊人的破空声轰然炸响! 这是青登将伊瑟咤缚日罗的弓弦拉至最大后,所发出的攻击……只见那箭矢迅猛异常!其声势之大,令人分不清射出的物体究竟是箭矢还是炮弹! 一刹那,挟风作响的利矢直接没入敌群,溅出雾状的血花——为首之人的马匹头颅被硬生生地贯穿! 贯穿马首的箭矢虽显颓势,但依然在笔直飞行,转睫间就又射穿了马首后方的骑士。 箭矢扎入此人的胸膛,一口气没至箭羽的部分,其势能才总算归零。 仅一箭就贯穿了马首和人身……当真是“弓开如满月,箭发似流星”! 这并非单一现象——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幕,正降临在此时此地! 一如适才以“风筝战术”吊着贼寇那般——在射完一箭后,青登就飞快地摸出新箭,发起毫不间断的连续猛攻。 一般来说,操使和弓的标准方法,是先将和弓竖放,令之与地面垂直,接着将其高举过头,左手握弓身,右手捏弦,然后两手同时发力,就像是将重物拽下来一样,一鼓作气地把弓拉开。 这样的姿势能够有效地利用到腰背的肌肉,很便于发力。 只不过……虽说如此,但对青登而言,这样的使弓方法,实在是太过缓慢了!射速上不去! 因此,他在用弓的时候,从不遵守那些复杂的条条款款,想怎么拉弓就怎么拉弓,想怎么射箭就怎么射箭。 反正他的力量够大!即使不采用这些便于发力的姿势,也能驾轻就熟地拉开强弓! 被箭矢所牵动的气流,逐渐聚集成狂风。 前后不过5秒的功夫,就已有5人、5马毙命。 他们的死法皆一样,都是成对死亡! 箭矢先贯马首,再穿人心! “一箭收两命”的暴力射法,像极了可怕的瘟疫,在敌群之中散布名为“魂飞魄散”的病毒。 当然,他们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魂飞魄散。 因为……青登攻进来了! “哞哞哞哞哞——!” 平日里总以温顺形象示人的萝卜,此刻展露出凶悍暴力的一面。 它埋低脑袋,压低重心,狠狠地撞向挡在其前方的马匹。 有道是“九牛二虎”,与牛相关的成语、谚语,总和力气扯上关系。 马的力气怎能和牛相比呢? 况且与萝卜对阵的马匹,还是那种身高只有1米2上下的矮种马。 经萝卜这么一撞后,那匹马的胸口直接塌陷成了盆地的形状,口吐鲜血,四肢抽搐,直接暴毙,连带着其背上的骑士也跟着摔落在地,跌了个七荤八素,再起不能。 萝卜并未停下。 他一边载着青登继续前进,一边撞飞前路上的所有物事。 在成了青登的专属坐骑后,萝卜就一直过着滋润的日子。 先是被寄养在千叶家,被好吃好喝地供着。 青登升任为侧众兼御台様用人,手头不差钱后,又将它接了回来,给它建了宽敞的牛棚,同时还雇了专业人士来精心照料它。 青登和佐那子的大力砸钱所换回来的结果,就是萝卜被养得太好了!都不像是一头牛了! 不仅毛发光泽,而且体格无比结实,皮毛以下是厚厚的脂肪,脂肪以下是发达的肌肉。 虽然乍一看圆溜溜的,甚是可爱,但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脂肪包着肌肉的体型是最可怕的,既有力量又抗揍! 萝卜在开路,青登也并没有闲着。 他没有拔刀,而是继续发箭。 因为距离拉近了,所以他的攻势愈显凌厉。 七步之外,弓比刀猛;七步之内,弓比刀更猛了! 近距离下,青登脱靶的可能性已几乎为零。 此外,出于技战术水平不够的缘故,贼寇们都是扎堆行动,人墙堆着人墙,人流缠着人流。 于是乎,青登不再射马了,改为直接对着人射! 同样是一箭收两命,之前是“人和马的命”,现在是“两个人的命”。 一箭洞穿某人的身躯后,接着又给其后方的另一人来了个“透心凉”。 便在一人一牛大杀四方、如入无人之境的这个时候,某人凭着优良的运气,成功近身至青登的左前方。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顾不上喊什么狠话了,他一边发出壮胆用的吼叫,一边将高举过头的打刀,用力地劈了下来,斩向青登的首级。 不论是发起进攻的时机,还是他所选择的进攻方位,都可圈可点。 只不过……此人漏算了一点:青登可是有保镖的啊! 流光瞬息之际,一支蓝柄薙刀自斜刺里探出,稳稳地架住这柄凌空劈下的打刀。 下一瞬,佐那子轻抖手腕,震开此人的刀,再过一个瞬间,刀刃划过半个圆弧,顺势将此人斩落马下。 紧接着,她以反方向再挥一刀,又有一捧鲜血四溅开来。 不论先前有着什么样的心情、思绪,只要进入战斗状态,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剑豪,就会自然而然地屏气凝神、全力以赴! 佐那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绝不让任何一人靠近青登。 每一个试图靠近青登的人,都会被长大锋利的刀刃给撕碎身体。 薙刀是佐那子最擅用的武器,在马匹上挥舞这种长兵器,恰好能起到相得益彰的效果! 以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身高足有1米6的佐那子,本就是“女巨人”般的存在,绝大部分男性的身高,都远不如佐那子。 骑着健壮的会津马+过人的身高+挥舞着2米多长的薙刀……对于此时此地的贼寇们来说,他们并不能在佐那子的身上发现“江户第一美人”的美艳,他们只察觉到恐怖和彪悍! 弹指间,突入敌群、将敌军搅了个稀巴烂的一男一女,已然逼至那位指挥官的面前。 指挥官见状,瞬间面无血色,下意识地探出右手、拔出腰间刀。 同一瞬间,青登抬手就是一箭—— “嗯?” 指挥官下意识地发出疑惑的呻吟——他忽然觉得右半身很轻。 眼睛不住地往自己的右半身瞟去……原本应是右前臂的地方,刻下只剩向外飙出的血液。 青登刚才射出的那一箭,正中他持刀的右手臂。 那巨大的威力,直接如豺狼的血腥大口一般,硬生生地扯掉了他的右臂! 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尚未感到疼痛。 然而……其颊间已布满浓郁的惊骇之色。 异变未停——一抹黑影笼罩了他的视野——青登轻舒猿臂,一把擒住此人,将他夹在自己的左腋下。 “佐那子,我说过了吧?” 青登转过半张脸,一边轻声笑着,一边以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口吻对佐那子说道: “吾执弓矢,你执薙刀,虽百万众若我何?” ******* ******* 帕鲁海豹,努力更新! 今天是大年初三啦!按照习俗,这是投月票给本书的节日!手头还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给本书投票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59章 吾等前方,绝无敌手!【4200】 青登前脚刚擒住指挥官,后脚就忽然感觉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原来是残存的贼军骑兵们,终于是顶受不住死亡的压力,各自逃命去了。 虽然青登和佐那子的攻势很是凌厉,但他们一通大闹下来,总共也就只杀了二十来人,仅占了对方总数的五分之一。 然而,这样的伤亡,已足以使乌合之众陷入崩溃。 这种临时成立,不给皮鞭或厚赏就不愿拼命的部队,就别指望他们能有什么坚定的意志了。 箭无虚发的“八幡大明神”与勇猛无双的“女巨人”,本就已让他们的士气跌至冰点。 【注·八幡大明神即是源氏的守护神,同时也是弓箭之神】 眼见连指挥官都被生擒了,他们仅剩的那点斗志顿时荡然无存。 转睫间,他们四散奔走,抱头鼠窜,以亲身行动向青登和佐那子展示何为“狼奔豕突”,何为“丢盔弃甲”,不一会儿就跑得全没影儿了。 青登和佐那子的身周,重归恬静。 上百员骑兵,在区区两人的进攻下,就像是碰见热刀的黄油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撕碎、击溃……除非亲眼所见,否则寻常人等绝不会相信这种犹如戏言般的情节。 不过,对于青登而言,这样的景象倒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唔唔唔唔唔唔……!” 出于肾上腺素尚未褪去的缘故,被青登夹在左腋下的指挥官仍很有精神和气力。 他拼命挣扎,欲图从青登的如铁钳般的臂膀中逃脱。 青登也不废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无悲无喜地对佐那子说道: “佐那子,让这家伙闭嘴。” 此人刻下的姿势颇为滑稽,他的屁股对着萝卜的牛头,脑袋则冲着萝卜的牛屁股。 乍一看,青登就像在腰间别了个安塞腰鼓……只不过这面“鼓”是一个肮脏的屁股。 这样的姿势,使得青登很难出手让这家伙闭上嘴巴——因为他的右手很难碰到这家伙的头——于是乎,他将这份任务交给佐那子。 佐那子倒也爽快。 她直接拎起手里的薙刀,用刀背往那人的额头上狠敲了一下。 不轻不重的力道……恰好使他昏厥过去。 青登接着说: “顺便也给他止个血吧,若是对他的伤势置之不理,还没等我们回营,他就要断气了。” 汩汩汩……血水像涓流一样自其断臂处直淌而下。 这样的流速,用不了多久就会失血过多。 佐那子撇了撇嘴,佯装不悦地说道: “真麻烦呀……你刚才别把这家伙的手臂射断,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青登无奈一笑。 “我那个时候已经杀红眼了。看见这家伙拔刀了,就下意识地开弓废掉他的反抗能力。” 自打从“剑圣”男谷精一郎的身上复制到天赋“为战而生+9”后,青登就越来越易进入“战斗狂热”的状态。 “为战而生+9”——该天赋的能力为战况越是紧张、激烈,身心状态就越好。 尽管从介绍上来看,此天赋很变态,但截至目前为止,青登从未将它的威力彻底发挥出来。 個中原因倒也简单:青登现在极少碰见需要他去全力以赴,甚至是去拼命的战斗了。 不过,硬要说此天赋成了摆设,那倒也不是。 现如今,青登每逢战时,便会比以往更易进入亢奋、彪悍的状态。 在这样的状态下,青登总能完美诠释什么叫做“视人命如草芥”、“拎着两把西瓜刀,从南天门一直砍到蓬莱东路,来回砍了三天三夜,是血流成河,一眼都没眨过”。 抱怨归抱怨,该干活的时候,佐那子从不含糊。 她翻身下马,从指挥官的衣服上撕下一条长布,在其右肩处打了个紧紧的死结,姑且算是将血止住了。 眼见佐那子已完成包扎,青登扭头望向不远处的贼军大营。 “……佐那子,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嗯?这就回去了吗?” 青登轻轻颔首。 “想要亲眼目睹的东西,都已目睹到了。此外还有了意外收获,差不多是时候回营了。” 在说到“意外收获”这句话时,青登特地晃了晃其腋下的指挥官。 既然青登都已发话了,那佐那子自然只能乖乖遵守。 她点了点头,以示赞同,随后重新上马。 二人并肩同行……结果,走没两步,青登就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情似的,猛地勒住缰绳。 “啊,等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转头去看身后的马匹。 “差点忘了……把这些马都牵回去,这些马可是珍贵的战利品啊。” 刨去被青登射了个“身体两头漏风”的死马,以及因受惊而逃走的马匹,依然有不少马匹茫然地徘徊在周围。 仔细数来,共有12匹马。 如果是无铭刀呀、竹枪啊等诸如此类的不值钱的玩意儿,那也就罢了。 可像马匹这样重要的战略资源,还是得多加珍惜的。 佐那子亦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二人一同下马(牛),将那些无主的马匹都牵拢回来。 在牵马的时候,青登半是心疼、半是遗憾地呢喃道: “大意了……我刚才应该尽可能少杀几匹马的……” …… …… 青登和佐那子牵着收缴回来的马匹,策马(牛)奔驰在回营的路上。 就在贼军大营已成他们身后的模糊黑影的这个时候,青登隐约听见有嘈杂的声响自远方传来……想必是贼军又大发兵马来追讨他们了。 尽管贼军的反应已称得上是迅速,但因为行动够快,所以青登和佐那子已经走远。 即使贼军想追,也追不上他们了。 “……” 落后青登半个身位的佐那子,又在悄悄地偷瞄青登。 须臾,她就像是按捺不住了一样,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橘君,虽然我知道这世间并无怪力乱神,但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该不会真的是仁王在人间的化身吧?” 青登挑了下眉: “嗯?为何突然这么说?” 佐那子又深吸了一口气。 “这世上似乎没有你无法掌握的武艺。” “你总能不定期地向我展示新的、出神入化的武艺。” “先是剑术,接着是弓术,然后便是今日的流镝马。”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连‘流镝马’都有所涉猎。” “我知道你很精通弓术,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连‘流镝马’都很擅长。” 流镝马——简单来说,就是骑射。 平安至镰仓时代的日本(794-1333),说好听点是仍处在“贵族时代”,既能彰显贵族身份,又方便装逼的流镝马盛极一时,同时还很流行武将单挑。 该时期的日本就跟周朝时期的古中国一样,讲究礼法,哪怕是打仗,也要遵守一大堆繁琐的礼节。 两军对垒的时候,双方经常各派出一员大将至阵前,互报家门——这点很重要,打断他人的装逼是极度无礼的行为——双方都装完逼后,就会正式开始名为“一骑讨”的单挑。 因为那时很盛行流镝马,所以单挑形式多为骑马互射。 这种互相装逼的战争形式,持续了许久——直到元朝发起东征,在亚欧大陆上狠卷出来的元军给日本武士们上了生动形象的一课之后,日本武士们才逐渐改正了在战场上瞎装逼的坏毛病。 渐渐的,“一骑讨”和“流镝马”不再流行。 时至今日,流镝马已成无比稀罕的技艺。 哪怕是想拜师学艺,都不知道该去找何人。 因此,也不怪得热爱武术的佐那子会那么惊讶。 在因全速疾驰而颠簸不已的牛背上,依然能百步传扬、一箭收两命……如此神技,纵使是平安、镰仓时代的知名猛将们见了,怕是都要自愧不如! 佐那子的话音未停: “不仅如此,你之前还在奈良的春宫大社里痛骂神明。” “我心想着……神道教里的神明和佛教里的诸佛,姑且也算是相互争抢香火的敌对关系吧?” “所以……伱该不会真的是真佛下凡……” 佐那子的话音未落,青登就不受控制地朗声大笑起来。 望着笑得很开心的青登,佐那子先是不知所措地怔了怔,而后压抑害臊,弥补般快声道: “我、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可是很认真的!不、不许再笑了!” 青登无视佐那子的要求,一边继续笑着,一边默默地在心里暗忖: ——平日里总是严肃得近乎古板的佐那子,偶尔也会说出很天真烂漫的话呢…… 碰上抵触的人或事情,会毫不避讳地展示自己的反感;碰上敬佩的人或事情,就会毫不掩饰自己的憧憬之情……这也算是佐那子的优点及可爱之处了。 一直笑得尽兴之后,青登才幽幽地说道: “我若真是仁王在人间的化身,就直接动用神力了,诛灭世间的一切邪恶,使全世界的受压迫的人民都能获得幸福。这样一来,就不必再像现在这般费劲了。” 青登本想再调侃佐那子几句,可新选组的营寨已近在眼前。 尽管尚未入营,但如炎浪般热烈的喧嚣动静,已经逼至他和佐那子的面前。 …… …… 上野盆地,新选组营寨—— 青登和佐那子一前一后地穿过营门。 只见营门后方的道路两侧,站立着不少队士。 他们纷纷扬起视线,一束束惊愕、神往、狂热的目光,集中在青登的身上。 “快看!仁王大人真的没带任何侍卫,只带了千叶队长就去侦察敌情了!” “我听说他们是直接进逼至贼军的营寨周围,近距离观看贼军的营地构造。” “太乱来了吧……这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吗?” “瞧呐,他们的身上全都是血!” “他们肯定是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 因为刚大战过一场,所以青登和佐那子的身上都溅有不少鲜血。 浅葱色的羽织本就很不耐脏。 莫说是血了,哪怕是一点点的污渍都会显得格外惹眼。 在众目睽睽之下,满身是血地归营……此副画面,确实是充满了视觉冲击力! 百来号人的军队,营地规模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 出于此故,不论是什么样的消息,总能在新选组的军营里传播得非常迅速。 因此,会津铁骑刚一吃败仗,“贼军拥有铁炮队,将不可一世的会津骑兵队打得落花流水”的消息就立即不胫而走,传遍了全营上下。 大体而言,新选组的将士们普遍不喜欢自视甚高的会津兵。 但是,佐川官兵卫等人的惨败,终究是让军营内外蒙上一层紧绷的氛围。 实质上,会津军也好,新选组也罢,都对那帮“原农民”抱有强烈的轻视之意。 然而……在他们眼里应该不堪一击的贼军,却展现出了远超他们预期的强悍战斗力!连以勇武著称的会津铁骑都吃了大亏。 在这种人心浮动的关头下,青登的“亲临最前线,杀得满身是血地归来”的勇猛行为,自然是给众将士打了一针强心剂! 那一束束集中在青登身上的狂热目光,便是最佳的证明。 青登看穿了将士们的想法。 于是,他在略作思忖后,倏地勒住手中的缰绳,驱停胯下的萝卜,昂首高声道: “诸位!便如你们所见,我和佐那子毫发无损地绕着贼军的营寨走了一遭!” “我们遭遇了不少敌人,突破了层层包围!” “虽然贼军势众,同时还拥有为数不少的铁炮,但是依我来看,他们也不过如此!” 说到这,青登以彰显勋章般的动作,向右平伸右臂,好让在场众人都能更加看清其身上的厚厚血迹。 “我和佐那子不仅杀溃了前来追击的贼军,而且还生擒了他们的一员将领。” “尽管不能小瞧敌人,但也毋需高看他们。” “你们都回去各自的岗位,像平时一样行动。” “戒焦戒躁,听从我的指挥,” “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与我在一起,吾等前方……绝无敌手!” …… …… 哗啦! 一大泼凉水浇在童五郎的脸上。 “咳!咳咳咳!咳咳!” 口鼻进水的童五郎一边用力咳嗽,一边缓缓地睁开双眼——首先映入其眼帘的,便是射断了他的右臂、将他生擒回来,现在正端坐在马扎上的青登。 “我的时间很紧,所以就不跟你废话了。” 青登不带半点寒暄地淡淡道。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 ******* 今天是大年初四!按照习俗,今天依旧是给本书投月票的日子!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60章 青登的作战计划!在樱花凋谢之前回京!【4200】 童五郎猛打了数个冷颤,随后下意识地扫动视线,观察四周。 他刻下所身处的地方,正是新选组营寨的本阵。 新选组诸将按照身份地位的高低,依序坐在他的左右两侧。 在青登及总司等人的包围之下,集合为一的目光如重锤般沉沉压在童五郎的肩上。 他不由自主地又连打了数个冷颤。 在将他搬回营地后,青登便命随军大夫——在出征之前,青登斥重金聘了几个擅长治疗外伤的医生——给他的断臂做了紧急处理。 虽然如此,但因为止痛药尚未在目前的时代问世,而其体内的肾上腺素也早已褪去,所以渐渐的,童五郎感到自己的右臂……更正,“曾经是右臂”的地方,慢慢传来连续的、愈来愈强烈的痛感。 只不过,相比起断臂的疼痛,还是青登接下来的话语,更能让他感到寒毛直竖。 “我给你提供的两项选择,非常简单。” “其一,乖乖地听我的话。” “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别讲废话,别糊弄我。” “若是让我发现你在戏弄我……那么你将承受的伤害,会让你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顺便一提,不知你是否有听说过:‘仁王’橘青登曾先后在江户北番所和火付盗贼改奉公过。” “这俩地……尤其是后者,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让那些嘴硬之人开口,即使是自己幼时偷看过母亲洗澡的那点破事儿,也能让他们一字不漏地吐露出来。” “出于此故,我精通许多门不会伤人性命,却会使人倍感痛苦的审讯手段。” “平心而论,我并不喜欢施暴。” “如果可以的话,请别让我回忆起这些充满血腥味的残酷知识。” “当然,相对的,你若是足够乖顺,不与我对着干,我可以放伱一条生路,甚至还能给你一点奖赏。” “至于我给你提供的第二项选择,便是自以为忠贞,不愿与我配合,于是在受尽折磨之后,因意志崩溃而一边忍耐着肢体撕裂的强烈痛楚,一边涕泗横流、满腔懊悔地回答我的问题。” 青登的话音刚落,童五郎就立即尖声道: “第一条!第一条!我选第一条!我会乖乖回答你的一切问题!绝不欺骗!绝不隐瞒!请放我一条生路吧!” 说罢,他声泪俱下地伏低腰身,“嘭嘭嘭”地磕头叩首。 青登点了点头。 “你很识时务,这样倒也省了我不少功夫。” “那么,你且听好。” “首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出身地,在贼军中担任何职。” 童五郎收起眼泪、止住鼻涕,忙不迭地逐一回答道: “我叫童五郎!” “家乡是伊势的伊织村!” “因为以前学过几年的剑术,而且还养过马,懂得一点马术,所以在加入义军……啊、不!在加入贼军后,便成了骑兵队里的一员组长!” 青登紧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 “你们的统帅叫什么名字?在起兵闹事之前,他是做什么的?” “我们的统帅是一個名叫柴崎炼十郎的武士! “我没见过他,但我听说他的剑术很高超!拥有香取神道流的免许皆传!“ “在起事之前,他是某座乡下剑馆的馆主!拥有不少门徒!” 青登听罢,微微颔首,略作沉思。 一条条思绪在其脑海中飞舞—— 柴崎炼十郎……武士……免许皆传的拥有者……乡下剑馆的馆主……拥有诸多门徒…… 在平均受教育水平极低的乡村,这已属于不可多得的人才。 姑且不论个人武力,光是能够创业(开道场),并且还能将事业做得颇有起色(拥有不少门徒),便代表着此人具备一定的经营管理能力。 如此,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啸聚上万部众,就不足为奇了。 思忖过后,青登继续问道: “据你所知,贼军目前的总兵力是多少?我要一个具体的数字。” 童五郎面露难色。 “这个……我不太清楚……” 兴许是自知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青登满意吧。 于是乎,他前脚刚说完,后脚就急匆匆地补充道: “在起兵之后,柴崎炼十郎打出‘每户一丁,二公八民,倒幕匡义’的旗号,号召大伙儿一起加入义……贼军,推翻江户幕府。” “只要每户人家中有一个壮丁加入义军,那么从今往后,该户人家将永远享有‘二公八民’的低廉税赋。” “此令一出,就不断有人投奔贼军。” “别的地方怎么样,咱不清楚。” “我只知道在近些年来,家乡的父老乡亲们的日子一直很难熬……” “所以,我们村子有许多人都加入了贼军。” “我就是被‘二公八民’的优渥条件所吸引,才不慎误入了歧途……” “我虽不知道贼军目前的总人数,但我个人感觉……应该少说也有一万二千人吧……” 藤堂平助扯了扯嘴角,口中嘟囔: “二公八民……真大方啊……” 坐在他身旁的井上源三郎伸出右肘,戳了戳他的侧腹,提醒他别乱说话。 二公八民——也就是将年收入的百分之二十交给官府,剩余的百分之八十留给自己。 以现代的眼光来看,如此税率未免过于离谱。 但是,在封建时代的日本,这绝对是德政中的德政。 因为江户幕府所开出的明面上的税率,是可怕的四公六民。 只要投奔柴崎炼十郎,自家此后的税率将降为现在的一半……在贫农眼里,这样的条件确实是分外诱人! 青登再道: “……童五郎,你这话可就让我有点不太明白了啊。” “既然那个柴崎炼十郎所打的旗号是‘每户一丁,二公八民,倒幕匡义’,视江户幕府为大敌,那你们应该往东打才对啊。” “你们怎么是一路西进,直奔京都而来呢?” “你们难道连征夷大将军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吗?” 童五郎的回应依然很迅速: “其实……我真不知道征夷大将军住在哪儿。” “我只知道征夷大将军住在江户,至于江户在哪儿,我就不清楚了。” “柴崎炼十郎对我们说:都是因为江户幕府倒行逆施,罔顾人伦,擅自与西夷签订卖国条约,才害我们的日子越来越艰难。” “天皇陛下心系天下万民,却被可恶的幕府官吏们蒙蔽了双眼、捆住了手脚。” “因此,我们要进京勤王,诛灭以新选组和会津军为首的幕府走狗,与长州军、土佐军等义军相汇合,共襄尊攘大业。” 随着童五郎的话音落下,瞬间产生一股紧绷的气氛——产生这股气氛的人是顿时变了脸色的山南敬助、土方岁三等人。 山南敬助蹙起眉头,以凝重的语气喃喃道: “竟然还懂得抢占大义……很聪明嘛……” 土方岁三抱臂在胸前,一边面露思索的神情,一边缓缓出声: “在幕后搞事的人……该不会就是‘尊攘派’的那些混账吧?” 青登的神情倒未发生显著的变化。 他仅挑了下眉,就无缝切换至下一个问题: “你们的铁炮都是从哪儿来的?使用铁炮的本领,又是从哪儿学来的?” 此句疑问,算是直戳在场众人的心窝子了。 霎时,周遭的空气里多出一股肃穆的味道。 会津铁骑吃了败仗后,这份困惑就一直萦绕在众人的心间。 转睫间,众人纷纷挺直腰杆,坐正身子,视线笔直地紧盯着童五郎。 童五郎的颊间重现难色。 “唔……这、这个嘛……我只是一个小卒子,无权无势。那些重要的人与事情,我是没机会去接触的。” “所、所以呢……我接下来将要说的,都是我此前道听途说来的流言风雨,不一定正确……” 一个劲儿地给自己叠buff——童五郎的这副举止,令得青登不禁感到暗暗好笑。 “没关系,你只管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如数说出来就好。你所说的话是否正确,我自会判断。” 眼见自己已获得了青登的“许可”,童五郎便不再踌躇,作了个深呼吸后,把话接了下去: “我们的铁炮都是由一个名叫‘摄津赖光’的人所赠。” 青登:“摄津赖光?这人是什么来头?” “他是柴崎炼十郎的军师。” “关于他的来历,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听说他是伊势某地的大地主,家里非常有钱。” “因为害怕遭受浪人的袭扰,所以他在家中囤积了大量粮食和武器,并且还养着不少本领高强的家臣。” “柴崎炼十郎起兵后,摄津赖光就带着所有家臣和全副身家前去投奔。” “据说他认准了柴崎炼十郎是天人之姿,是终将像汉高祖和明太祖那样澄清宇内、再造太平之世的英雄。” “于是,他心甘情愿地捐赠了所有家财。” “金钱、粮食、武器、马匹——其中包括60挺铁炮——一粒不剩、一件不留地移交给柴崎炼十郎。” “我们的铁炮就是这么来的。” “至于使用铁炮的方法,则都是摄津赖光的家臣们所传授给我们的。” “我不清楚摄津赖光一共有多少家臣。” “我只知道这些人都很厉害,身手极好。” “他们中的不少人很擅用铁炮,这些人就成了我们的‘铁炮师范’,专门教我们如何使用铁炮。” “还有一些人的骑术非常精湛,所以这些人便成了我们的‘骑术师范’,帮我们训练了不少骑兵。” “摄津赖光的鼎力相助,让柴崎炼十郎非常高兴。” “又因为摄津赖光很有学问,讲起各种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所以柴崎炼十郎就将摄津赖光提拔为自己的军师,对他很是信任。” “据说……真的是‘据说’而已!那句‘二公八民’的口号,以及‘向京都进军’的计划,全都是摄津赖光的主意!” 童五郎的话说完了……现场久久无人出声。 放眼望去,青登、土方岁三、山南敬助、近藤勇……一个个的,全都面露思索之色。 直至好一会儿后,倏地咧开大嘴的原田左之助,才用调侃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不仅捐出了自己的全部家财,而且还心甘情愿地给人卖命……这世上有这么好的人吗?” 山南敬助淡淡道: “那还是有的。在唐土的东汉末年,徐州富商麋竺看中了刘备的才华,不遗余力地帮助刘备,既出钱又出力,甚至还将自家的妹妹嫁给了刘备。” 原田左之助瞪大双眼,一脸错愕。 “啊……原来这世间还真有这样的冤大头啊……” 永仓新八嗤笑一声: “咱们怎么就没能碰见这样的大好人呢?” 总司插话进来: “那个摄津赖光会不会是别有所图呢?不是总有这样的故事嘛,故意对你示好,使你大意轻心,然后慢慢地夺走你的权力,最后夺走你的一切。” 近藤勇眨了眨眼: “虽然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但是……那个摄津赖光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既然他有钱、有粮、有人、有武器,那他大可单干,自己去拉队伍啊,何必去投奔人家呢?” 藤堂平助也跟着发表意见: “会不会是为了避免变成众矢之的呢?自己去拉队伍的话,容易被官府针对,可依附到他家的羽翼之下的话,就能显得不起眼一些。” 土方岁三不假思索地予以驳斥: “如果他惜命且有意避开锋芒的话,就不会投奔贼军并当人家的军师了。”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众人议论纷纷。 须臾,他们逐渐安静下来,然后不约而同地侧过脑袋,望向尚未出声的青登。 他们本想聆听青登的意见。 可谁知……青登什么也没说。 “……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近藤君,将这家伙押进狱中。” 伸手指了指童五郎后,青登忽地板正面孔,以庄严的神情正色道: “在今日的暮五时(晚上8点),我将召开新的军议。” “届时,我会向你们通报我的作战计划!” “倘若我的作战计划能够圆满成功……我们可以赶在樱花凋谢之前回京!” ******* ******* 今天是迎财神的日子,同时也是情人节。豹豹子扔下不知火舞、常陆茉子、绫地宁宁等一众女友,省出时间来码字更新。看在豹豹子这么良心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第161章 “橘克阿瑟”与“摄克阿瑟”!【4100】 开放时间很短——此乃樱花的一大特色。 从盛放之日开始算起,撑死了也就1个来月的时间,那灿烂夺目的艳丽樱花便会零落成泥碾作尘。 青登说要赶在樱花凋谢之前回京……那也就是说,他要在一个月之内,彻底地击溃贼军! 实质上,对于此次的出征,新选组诸将都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的。 双方的军力差距,实在过大。 如果童五郎适才没有夸大的话,贼军的总兵力足足在一万二千人上下——这个数字应该是精准的。 几近填满整个上野盆地的营地……如此大规模的营地,若没有这种级别的大军,那反倒要让人生疑。 他们就是为了借地利来弥补军力差,才在这些天里费了那么大劲儿地堆垒、挖壕、筑城。 这种“消磨彼之锐气,增长吾之精神”的战术,向来很耗时间,耗上好几個月甚至是好几年的时间都不足为奇。 典型案例就是中国先秦时期的秦灭楚之战。 王翦领兵60万攻楚,采取坚壁自守、避免决战、养精蓄锐、伺机出击的作战方针,就这么与楚军干耗了一整年,硬生生地将楚军拖垮。 若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击溃百倍于他们的贼军……光靠“熬鹰”是绝对不可能的,势必要主动出击! 放弃好不容易才完工的野战工事,出动……这样的作战计划,光用“大胆”、“疯狂”等词汇来形容,都显得犹为不足。 然而……对于青登的这番豪言壮语,在场众人虽感错愕,却又不禁觉得心潮激昂。 在土方岁三、近藤勇的领衔下,众人纷纷起身,鱼贯而出。 说来奇怪,不知怎的,此时此刻,每一个人的心里都萌生了一个相同的想法—— “仁王”橘青登肯定又准备在煌煌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 …… 待众人尽皆退下后,原本喧闹嘈杂的帅帐,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青登缓缓地站起身来,然后独自搬来竖放在帅帐角落处的矮桌,架在帐内的正中间,接着他将穷尽自己的画术才能所绘制出来的“上野盆地地形图”铺展到桌上,同时抱来一个不起眼的木盒。 随后,他俯低腰身,双手撑住矮桌的左右两端,目光笔直地凝睇桌上的地图。 须臾,他伸手打开刚才抱来的那个木盒——盒子里面堆满了将棋的棋子。 相比起颜色单一的围棋、棋子种类较少的中国象棋,每种棋子的名称都很形象鲜明的将棋,更适合用作兵棋推演。 他将盒子里的将棋棋子逐一地挑捡出来,放到地图上的各处。 “王将”代表他自己。 “步兵”代表普通士兵。 “桂马”代表骑兵。 “飞车”代表弓兵。 “香车”代表火枪手。 “金将”和“银将”代表总司、永仓新八、斋藤一……即能够以一己之力来左右战局的“英雄单位”。 在摆放完棋子后,青登直起腰杆,抱臂在胸前,无悲无喜的视线在“棋盘”上来回流转,不时地抬手挪棋。 一枚枚棋子……不,一队接一队的将士驰骋在水墨线上!在这张地图、在青登的脑海里,展开无形却激烈的厮杀! 时间流逝…… 在天赋“聚神”、“神脑+9”的加持下,青登已然忘却了时间。 不知不觉之下,其身周的光线渐黯。 一抹夕阳的余晖穿过帐口的缝隙,打在他的手边。 地图上的原本摆得工工整整的各枚棋子,现在已成了一片狼藉。 “金将”和“银将”分散在各处。 “步兵”、“飞车”和“香车”亦是七零八落的。 唯一还算完好的部队,只有“桂马”。 冷不丁的,青登不紧不慢地扬起视线,目光牢牢锁定住位于贼军营寨的不远处、格外陡峭的某片山坡。 紧接着,他将“桂马”与一枚“银将”,以及代表他自己的那枚棋子——“王将”——放到了此坡之上……同一时间,又一抹暮光钻入帐内,不偏不倚地照在其上。 …… …… 上野盆地,贼军营寨,本阵—— 虽是仓促建立的军队,但贼军的营寨本阵却意味地有模有样。 负责守护帅帐的护卫、阻碍敌军兵锋的栅栏、代表“全军之魂”的帅旗……该有的东西全都有,一应俱全。 帅帐内,贼军的将领们分列端坐在左右两侧——说是将领,其实截至一个月前,他们都还是柴崎炼十郎的门徒。 掀起叛旗之后,柴崎炼十郎便开始“大封天下”,将跟着他起事的弟子们都封为了军中的大小将领。 他这样的做法,倒也不算是任人唯亲。 要求大字不识一个、未经历练的贫农们去统领士卒们作战,未免过于强人所难。 柴崎炼十郎的剑馆是十分典型的“综合性道场”。既教武艺,也授学识。 柴崎炼十郎虽称不上是什么学问大家,但教人认汉字、使人能够通读四书五经和古今和歌集的本领,他还是具备的。 因此,柴崎炼十郎的学徒们不仅人人习武,而且普遍有着不低的受教育水平。 文武兼备……如此素养,在贫瘠的乡村已属“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稀罕存在。 换言之,除了柴崎炼十郎的徒弟们之外,贼军上下就没有其他的能够充当将领一职的合宜人选了。 此时此刻,贼军的本阵里外,一片静谧、肃穆。 只见帅帐内的将领们有一个算一个,无不是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出。 极个别人甚至直冒冷汗,面色被不断渗出的冷汗给洗刷得直泛白光。 无比沉重的气氛在帅帐内不断累积。 造成这股气氛的人,乃是大马金刀地坐在主座上的壮汉。 能够在这顶营帐里坐主座的人……自然正是贼军的总大将——柴崎炼十郎! 这位在京畿地区点起汹汹战火的狂放之徒的年纪,大概在30岁到35岁的这个区间。 他的身材非常魁梧,双臂粗壮,腕肘处的关节像枯木一般突出,一看就是习武之人的体格。 宽阔的额头十分惹眼,皮肤黝黑得似炭,眉宇间残留着愤恨的痕迹。 就这么过去了不知多长时间后……柴崎炼十郎总算是用冷漠的语调,打破了帅帐的沉寂。 “区区两人,大摇大摆地策马徐行,绕着本军的营寨走了一圈。” “而我们却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反而还折损了不少人马。” “这种奇耻大辱……我真的……不知该对你们说什么才好了……” 柴崎炼十郎说完了,更加瘆人的幽静包围四周。 便在这时,某人壮着胆子,断断续续、小心翼翼地悄声道: “那、那俩人里的其中一人……可是那个‘仁王’啊……既然有‘仁王’在……那也没办法吧……?” 此言一出,顿时将柴崎炼十郎的锐利视线给吸引了过来。 “啊?佐藤君,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因为对方有‘仁王’,所以这场仗不用打了,可以直接认输投降了,是这样吗?” “不、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是……” 在柴崎炼十郎的目光逼视和言语攻击下,那人顿时像鹌鹑一样,音量越来越小,脑袋埋低得像是要掉到地上。 身为柴崎炼十郎的门下学徒,他们深知师傅的脾气有多大。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教育法”。 在师傅面前,学徒可没有人权可言。 碰见一个通情达理、温柔体贴的师傅,那是你的福气。 绝大多数人所碰见的师傅……基本都只把自己的学徒视作钱包、出气筒、免费劳动力,甚至是处理杏欲的对象。 对于脾气暴躁的柴崎炼十郎来说,莫说是谩骂了,直接动手痛打徒弟更是每日生活里的常态。 在场众人都已准备目睹“柴崎炼十郎暴跳而起,赏那个嘴贱的家伙几巴掌”的光景。 然而,柴崎炼十郎却没有这么做。 他在沉思稍许后,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抑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紧接着,他侧过脑袋,望向坐在其左手边的年轻男子。 “摄津先生,您怎么看?橘青登如此嚣张,我们需不需要做出反制?” 能被柴崎炼十郎唤作“摄津先生”的人……怕是也没有别人了! 只见这位年轻男子……即摄津赖光的年纪在25岁上下,颔间无须,身材不胖不瘦,皮肤白皙得让人怀疑他这辈子都没晒过太阳,并未剃作月代头的乌发甚是浓密,身上散发着彬彬有礼的气场。 其面容……简单来说:惊为天人! 他的官非常端正、俊秀,弯曲秀长的眉毛,笔直高耸的鼻梁,仿佛有璀璨的星星寄宿其中的明亮眼眸……穿上男装,此人便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换上女装,此人则会让无数女性望而生愧。 不夸张的说,心志不坚的男性,在初见此人后,说不定会被他勾掉魂魄。 摄津赖光之所以能成为柴崎炼十郎的军师,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来是因为他的豪迈大方。 直接捐出全副身家……像他这样的天使投资人,任谁都不敢不给对方面子。 二来便是他的才华确实是令人心悦诚服。 摄津赖光的丰富学识与过人胆魄,让柴崎炼十郎十分敬佩。 因此,他十分尊重对方,言必称“先生”,盛赞其为“吾之孔明”。 柴崎炼十郎在问策……摄津赖光立即抿了抿细且薄的嘴唇,作思考状。 少顷,他那线条优美的口辅微动,缓缓说道: “……柴崎先生,我们不必感到慌张。” “身为堂堂的京畿镇抚使、独掌一军的橘青登,竟然会不顾自身安危地亲临最前线——这是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 “虽让他得了逞,但我们并未遭受巨大的损失。” “依在下来看,橘青登的目的只不过是抵近观看我们的营寨,亲眼细究我们的虚实。” “既然木已成舟,那我们现在所应做的事情,便只有引以为戒,大大增加营寨内外的警戒。” “只要我们吸取教训,将本军的营寨建设成攻守兼备的‘刺猬’,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断不敢再孤身犯险!” 柴崎炼十郎一边认真听着,一边轻轻颔首。 “……嗯,摄津先生,您说得对。” 说罢,他做了个深呼吸,旋即对其面前的诸将说道: “罢了,既然摄津先生都这么说了,那么……今日之事故,我就既往不咎了!” “但是!不许再犯了!” “自今日起,不许再有任何一个幕军的斥候靠近本营!” “倘若让我发现今日之事故又重演……哼!你们自己去想想后果吧!” 以蛮狠的口吻下达此令后,柴崎炼十郎再度转过头来,望向摄津赖光。 “摄津先生,果如您所说的那般,幕军在伊贺的上野盆地筑城,卡住了我们的必经之道。” “看样子,幕军是打算死守此地了。” “不知您可有破敌良策?” 柴崎炼十郎的话音甫落,摄津赖光便微微一笑: “当然!实不相瞒,在下今日已细致地观察了周边的地形,关于如何击败眼前的这支幕军,我已是胸有成竹!” “若是计划顺利……我们完全能赶在樱花凋谢之前上洛!” 此言一出,包括柴崎炼十郎在内的在场众人纷纷来了精神,一个个的全都双眼发亮,身体下意识地倾向摄津赖光所在的方位 摄津赖光沉下眼皮,纤长的睫毛下迸出若有所思的眸光。 “但是……为求完胜,请再给在下一点时间!在下须在地图上再多做几遍推演!” “今日的暮四时(晚上8点),请诸位齐聚此地,在下将向诸位通报我的作战计划!” …… …… 是夜—— 上野盆地,新选组营地,本阵—— 距离约定好的8点还有一点时间,可是新选组诸将已齐聚帅帐。 “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 ******* 昨天有书友说青登乃“橘克阿瑟”,所以豹豹子今天就将这梗给偷来了(豹憨.jpg) ps:为了取材,豹豹子最近在玩《fate samurai remnant》。里头的saber的声线很符合我对总司的声音的幻想!(豹嗨.jpg)里头的由井正雪也很符合我对佐那子的外貌形象的幻想!(豹超嗨.jpg) (本章完) 第162章 伊贺攻防战,开战!【4100】 端坐在主座上的青登,面无表情地环视全场。 每一个被其目光扫到的人,纷纷挺直腰杆,不自觉地屏气凝神。 在走入帅帐后,新选组诸将的注意力皆被那铺展在矮桌上的凌乱地图给吸引。 只见全图上下,散布着“王将”、“金将”、“银将”、“步兵”等数十只将棋棋子,星罗云布。光是看着,就给人以森严、肃穆之感。 自打向众人宣布“今日的暮四时(晚上8点),我将向你们宣布我的作战计划”之后,青登就没从帅帐里出来过。 望着这张凌乱的“棋盘”,不难想象在众人等待夜幕降临的这段时间里,这片方寸之地中发生了多么激烈血腥的两军交锋! 说来怪异,在场的不少人都是直到此时此刻、直到望见这张乱糟糟的“棋盘”之后,才切身实际地有了一种“自己正在打仗”的实感。 青登缓缓收回视线,望向矮桌上的地图。 “今夜的这场会议乃是军议,所以我就不废话了,直接进入正题!” …… …… 同一时间—— 伊贺,上野盆地,贼军营寨,本阵—— 摄津赖光粗略地扫了一眼面前的诸位将领,随后侧过脑袋,向其身侧的柴崎炼十郎问道: “柴崎先生,人都来齐了吗?” 柴崎炼十郎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都来齐了!” 摄津赖光轻轻颔首。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吧!” …… …… 青登站起身来,背着双手,侃侃而谈: “贼军拥有百倍于吾等的庞大军力,而且还列装着为数不少的铁炮。” “他们虽然势众,但其弱点也很明显。” “说得直白一点,他们就只是一群欠缺训练、不上台面的土鸡瓦狗。” “欺负弱小时,他们个个如狼似虎,唯恐落于人后。” “可一旦碰上苦仗、硬仗,他们的士气和斗志便会急速衰退。” “这是他们的致命弱点。” “我们面前的这股贼军自作乱以来就四处烧杀抢掠,蓄养了不少锐气。” “现在正是他们的锐气最盛、战斗力最强的时候。” “因此……首战之时便是决战之刻!” …… …… 摄津赖光抱臂在胸前,站立在悬挂起来的地图的侧边,娓娓道来: “伊贺乃吾等上洛的必经之地。” “若是强行绕路,一来会耗时良久,二来非常危险。” “驻扎在伊贺的幕军,犹如一座‘马出’。” 【注·马出:日本城池的经典防御设施,单纯的起到一种迟滞敌军进攻的作用,作为一种射击阵地,目的是为了增强城池的防御。此外,马出也作为小部队的驻屯设施在城内大量修筑,方便部队从城内发起反冲击。】 “绕开伊贺,就等于将本军的侧背暴露在橘青登的眼前。” “橘青登随时可以率军尾随本军,袭击本军的侧背。” “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大战,望请诸位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诸位也不必太过紧张。” “仁王的本领固然可怕,可我们依然占有极大的优势!” “根据可靠的情报所示,目前驻扎在伊贺的幕军,只有橘青登的新选组和一部分的会津军,总数不足二百!” “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条古语用在吾等身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我们的兵力虽雄厚,但却普遍缺乏训练。” “若是久攻不克,势必生乱!” “因此,首战即决战!” “我们要在第一战中倾尽全力!拿出我们所有的底牌!一鼓作气地歼灭新选组!拿下伊贺!” …… …… 青登伸手指向地图上的一角。 “这儿就是我们的‘城’。” “贼军已包围了我们的东、西、南三面,唯有北面因毗邻山崖而免受兵锋袭扰。” “待战端一开,势必会有茫茫多的贼军士卒如潮水般自东、西、南三面涌过来!” …… …… 摄津赖光伸手指向地图上的一角。 “诸位请看!这儿就是新选组的阵地!” “其北面毗邻山崖,我们的部队不便于在此展开。” “换言之,唯有东、西、南三面适合用作战场!” …… “所以,我们第一阶段的作战目标非常简单,那便是死守阵地!绝不让贼军登上此地!” …… “所以,我们第一阶段的作战目标非常简单,那便是全力进攻!不遗余力地倾泻攻势!” …… “东面的地势较缓,地形也最开阔,乃最理想的战场。贼军势必会以东面作为主攻方向!” …… “东面的地势较缓,地形也最开阔,没有比这还合适的战场了。我们将以东面作为主攻方向!” …… “所以……我们放开东面的防卫!只在东部安插最低限量的守备力量便足矣,任凭贼军来攻!” …… “把本军的学过武艺的人、身强体壮的人……总而言之,把本军的精锐之卒全都调集到东面!要在东面形成泰山压顶之势!” …… “四、六番队负责东部战线。由芹泽鸭来做此方面的总指挥。” “五、十番队负责西部战线。由原田左之助来做此方面的总指挥。” “七、八番队负责南部战线。由千叶佐那子来做此方面的总指挥。” “冲田总司负责监视北部战线。” “九番队作传令部队,负责将各条战线的战况传回本阵,并将本阵的军令传达给各条战线。” “土方岁三、近藤勇、山南敬助、清河八郎、永仓新八、斋藤一,以及一、二、三番队,以上人员与部队,作总预备队!” …… “最后,我们第二阶段……同时也是最终阶段的作战目标,便是——” 说着,摄津赖光抓起一把棋子…… …… “最后,我们第二阶段……同时也是最终阶段的作战目标,便是——” 说着,青登拎起三枚棋子——“王将”、“银将”和“桂马”…… …… …… 3天后—— 文久三年(1863),4月11日—— 自青登亲临最前线、在贼军营寨外围大闹了一通之后,诡异的寂静便降临在上野盆地。 近日里,盆地内外一片静谧……没有任何飞鸟、野兽敢于靠近此地,安静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同时又洋溢着令人倒抽一口凉气般的紧张感。 贼军默默地修缮营寨,整军备战。 新选组一如既往地扎栅、挖壕、筑城,加固工事。 双方除了互派斥候去侦察情报之外,再无大的动作。 两军对垒却又默然静坐……说不出的怪诞。 此时此刻,在新选组的阵地里,2位九番队的队士正站在用厚土垒成的瞭望塔上,伸长脖颈,睁大眼睛,兢兢业业地执行着“警戒四周,观察敌营”的任务。 忽然间,其中一人倏地皱紧眉头并“嗯?”了一声,继而眯起双眼,上身前倾,直勾勾地紧盯远方的贼军大营。 紧接着,他就像是瞧见了什么骇人的光景似的,颊间霎时染满惊慌的色彩。 下一息,他转头向其身旁的同伴高喊道: “快向本阵报告!贼军有大动作了!” …… …… 今日今时本是个无比晴朗的清晨。 灿烂的阳光流遍大地,把一切东西都包容在它那金红色的光辉里。 湛蓝的天穹下,被暖阳照耀的盆地和嫩绿山腰,看上去仿佛立起了一道道金色的靓丽屏风。 然而……这美好的光景,随着那“黑潮”的出现而逐渐破散…… “贼军有大动作了”——此条情报甫至本阵,青登便立刻当机立断地下达“各就各位”的军令。 转睫间,所有人、所有部队,无不以最快速度赶至各自的岗位。 东方、西方、南方、北方、本阵……除了“一人守一地”的北方之外,各条战线上无不是人头攒动。 然后……山上的新选组及会津军的全体将士们,全都看到了底下那犹如“毛骨悚然”一词之化身的景象! 难以计量的敌人不停地钻出他们的大营,一股接一股地挤占盆地上的每一处空位! 在这茫茫多的混沌身影中,有些矮胖、有些高壮;有些年轻、有些衰老;有些身穿肮脏的布衣、有些披挂着铠甲和头盔;有些端着劣质的竹枪、有些手持锋利的刀矛…… 尽管他们的身形、穿扮和武器装备各不相同,但有一处地方却是他们都一致的——那便是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贪婪的眸光。 想必是柴崎炼十郎向他们许下了“夺下‘先登’之功者,将能得到多少多少赏赐”的承诺吧。 混合着强烈贪欲的这股黑色浪潮,反复沉浮,不断翻滚……席卷,涌动! 很快,黑压压的、如泼墨般的大军在茫茫盆地上铺展得无边无际! 放眼望去,像极了一幅长长的、醉墨淋漓的斑斓画卷……当真是壮阔雄浑,却又令人胆战心惊! 贼军已尽数会集,只等统帅一声令下,便要向着山上的新选组阵地发起全线猛攻! …… …… 新选组阵地,东部战线(四、六番队的阵地)—— 芹泽鸭一脸焦躁地抖着腿,口中嘟囔,言辞间充满不耐烦的语气: “搞什么啊!别磨磨蹭蹭了!快点攻上来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 …… 新选组阵地,西部战线(五、十番队的阵地)—— “好吃!好吃!这野果真甜啊!新见君,你要吃吗?” “啊……我就不必了……我现在吃不下东西……” “这样啊……太可惜了,难得采到这么好吃的野果……那我给你留几颗!等今日的战斗结束了我再给你吃!” 说罢,原田左之助继续以泰然自若的淡定姿态,“哼哧哼哧”地啃着刚从树林里摘来的新鲜野果。 …… …… 新选组阵地,南部战线(七、八番队的阵地)—— “嘶……!嘶……!嘶……!嘶……!嘶……!” 面色泛白的藤堂平助,用“倒抽凉气”来顶替呼吸,努力平复紧张的情绪。 与此同时,他还不时地将双掌往自己的衣服上擦去,试图抹掉掌心里的湿汗。 然而,不论他怎么擦、怎么抹,其掌心里的湿汗不仅没有消去,反而还有愈来愈多的趋势。 负责执掌整個南部战线的佐那子,像挺拔的松树一样,屹立在他的侧前方。 乍一看,佐那子一副从容不迫的镇静模样。 只不过,若是仔细观瞧,将能发现有抹若隐若现的紧张之色,在她那英气的眉宇间挥之不去…… …… …… 新选组阵地,本阵—— 为了方便与各条战线联络,也为了方便自己亲眼观察战况,青登撤掉了帅帐,直接在开阔的空地上展开本阵。 青登扶着腰间的毗卢遮那,默不作声地坐在马扎上。 他的身后是高高竖立、正迎风飘扬的“诚字旗” 负责扛旗的尾关雅次郎跪坐在一旁,随时准备听令行事。 充作总预备队的一、二、三番队,候列在不远处。 同样充作总预备队的“英雄单位”……即土方岁三、近藤勇、山南敬助、清河八郎、永仓新八和斋藤一,以上6人在青登面前相对而坐。 本阵内外,笼罩着足可令旁观者连大气都不敢出的肃穆氛围。 …… …… 贼军并未让新选组的将士们等待太久。 便在全军集结完毕的约莫20分钟后,贼军中央轰然炸起一声急过一声的号角。 下个瞬间,士卒们声震寰宇的喊杀、旌旗的猎猎掣动、刀枪弓矛的碰撞声,一同向着新选组阵地滚滚而来! 风,呼啸着卷过战场;云,忽然聚起并笼罩战场。 风云变换之际,盆地上、山腰上……目光所及的一切地域,全都挤满了冲锋的、四处喷溅的身影!径直地攀登上山,袭向新选组的阵地! …… …… 文久三年(1863),4月11日。 【新选组】对【柴崎氏叛军】 伊贺攻防战 开战! ******* ******* 写这一章的时候,脑海里的“勃勃生机、万物竟发的境界,犹在眼前”、“80万对60,优势在我”等画面,一直挥之不去…… 终于开打啦!终于到了我最拿手的剧情啦!虽然很久没写了,但是写起“战争戏”来,我应该还是得心应手的(豹嗨.jpg)本章的“战前气氛渲染”,豹豹子还是挺满意的(豹超嗨.jpg) (本章完) 第163章 全军特训的成果显现!暴打贼军!【4200】 “跟我上!” “杀啊啊啊啊啊!” “不要怕!顶硬上!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了!” …… 远至地平线,近达眼皮底子下,漫山遍野散布着不甘人后的贼军士卒,直如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蝗群,仅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交错的竹枪、闪耀的刀剑、招展的旗帜、狰狞的嘴脸……有如展开了一片茂密的、冷凛如冰的森林。 单论冲锋的势头,这股贼军俨然已有几分排山倒海的雄浑之气。 只是……没过多久,他们中的不少人便逐渐睁圆双眼、张大嘴巴、面露张皇之色,尚未展开交锋,身上的气势便先泄了一半。 原因无他——新选组的阵地可不是设在平地里,而是坐落在一座青山的顶峰之上。 虽然只是一座无名小山,高度不过二十来米,除了毗邻山崖的北面之外,其余方向的山坡都很缓,并不难爬。 但是……再怎么样,这也是一座山啊。 光是仰望山峰,就已让人有泄气之感。 对于这群长年吃不上好东西,身体无比瘦弱的“原农人”来说,仅仅只是爬山、抵达前线战场,就能去掉他们至少一半的体力。 当然,真正的苦难,还在后面。 等他们千辛万苦地向上攀登,艰难地抵达山顶,亲眼瞧见新选组阵地的真貌后,无不是倒抽凉气。 两旁深邃幽暗的密林,成为新选组阵地的绝佳掩体。 萦绕在林间的飘渺雾气,以及积压在其上空的连绵云层,更是为新选组阵地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威严。 经过青登等人在这些天里的埋头苦干,总算是彻底改变了这座山头的地貌环境。 只见新选组阵地的里外,再无任何自然风光,只有一片接一片的土木作业! 除了北面之外的另外三个方向,全都挖有4道以上的壕沟! 每一条壕沟都是既深又宽,相比起“沟”,更像是“渊”。 若无优良的腿力,绝对跳不过去。 假使掉进沟里,也需强劲的腿力才能脱身而出。 壕沟之间的缝隙,则用栅栏来填满。 这些栅栏并不是那种用来圈养畜牲的木桩,而是一根根斜插在地上、削尖了头、枪头直指贼军的木枪! 可以将其理解成“对人用的拒马”。 若是不慎撞到其上,绝对是被戳个“透心凉”的悲惨下场! 此外,它们并非那种伸一伸腿就能跨过去的破烂玩意儿。 每一排栅栏的总高度都在1米2上下——这对于因基因缺陷而普遍矮小的日本人来说,已属于难以逾越的天堑。 要想解除这些土木作业的威胁,最佳的方法自然是出动工兵,拔掉木栅、填平壕沟。 只不过……挖沟所铲起来的土,都被运去垒成瞭望塔(射击台)了。 贼军若想填平这些壕沟,就只能从远方运土过来。 如果“就地取材”的话,那将会造成“填平旧沟,又有新沟”的尴尬场面。 至于栅栏则都被深埋在地里,必须得依靠铲子、锄头等专业工具才能将它们都拔出来。 不论是填壕沟,还是拔栅栏,都需要一定的组织度——至少要达到“身处混乱的战场,却依旧凌危不乱地展开作业”的程度。 很显然——贼军并不具备这样的组织度。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各自为战,各凭本事来翻沟跨栏。 这样一来,便正中了力主筑城的青登的下怀。 …… …… 新选组阵地,南部战线(七、八番队所负责的区域)—— 佐那子手提巨大的和弓,目不转睛地紧盯前方。 越来越近的敌群逐渐铺满她的视界。 她那宽大的两袖已用束带扎紧,薙刀池中月斜插在其身侧的地上。 候立在她身后的藤堂平助,在用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后,出声提议道: “千叶小姐,差不多可以放箭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佐那子就不假思索地断言道: “不,再等等。” “黑潮”继续涌动。 转睫间,那凶暴的身影、那浓郁的杀气,已然逼至佐那子等人的面前! 视力较好的人,甚至都能看清敌人的五官、神情了! 藤堂平助见状,急急忙忙地再度建言: “千叶小姐,再不放箭就晚了!” 佐那子的颊间浮现犹豫之色。 她在踌躇了一会儿后,轻咬贝齿: “再等一下!贼军现在尚未到达橘君所指示的‘可以攻击’的区域!” 终于……经过无比漫长、实质上却又非常短暂的等待,敌群的兵锋已然钻进壕沟和栅栏密布的防区! 顷刻之下,原本只有战吼盘旋在其中的山头上空,顿时多出大量的惨叫与哀嚎。 “喂!这些沟很深!小心别掉进去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哼!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摔断了!” “快!快拉我出来!” “别挤!别挤啊!这些栅栏可碰不得呀!” …… 为了规避壕沟和栅栏所带来的危险,贼军的士卒们可谓是各显神通。 有的人仗着身高腿长,直接跨越障碍。 有的人索性绕路,兜了一个大圈子,绕开沟、栏。 不论他们采用什么样的方法,在穿越壕沟和栅栏的时候,果不出青登所料,原本很是紧密的阵型逐渐拉长,变得松散起来。 此景此况,清晰分明地映入佐那子的眼中——其美眸的深处旋即闪烁出精光! “放!” 在高声大喝的同一瞬间,她以行云流水的动作从腰间的箭筒里抽出利矢,张弓搭箭—— 嗖!嗖!嗖!嗖!嗖! 她与其身后的会津弓手们,不分先后地松开弓弦。 凄厉呼啸的箭矢,呼来死亡之风! 虽然没法和青登相比,但佐那子的弓术水平依然当得起“杰出”的评价! 出自其手的箭矢,正中某人的胸口。 红色的血冒着腾腾热气,从伤口喷向天空。 兵法云:“击其半渡,事半功倍”。 在穿过由壕沟和栅栏交织而成的广袤防区的时候,贼军的行进速度势必会不受控制地趋缓,就像是渡过湍急的河流一样——而这,正是给他们迎头痛击的最佳时机! 青登对松平容保所借的那20名弓箭手,进行了均分。 南部战线分得6人,西部战线分得6人,压力最大的东部战线分得8人。 至于铁炮手,则被青登当作重要的底牌,“扣压”在本阵里。 算上佐那子的话,南部战线的弓手共有7人。 弓弩之于古代战场,犹如重机枪之于现代战场。 其目标并不是为了杀伤敌人,而是为了压制敌人,在掩护队友的同时,给敌人带来莫大的心理压力! 即使只是随便乱射,也能震慑敌军。 光是听着那呼啸而过的破风声,光是看见身旁的战友被射倒在地,就足以使一个正常人发疯。 于是乎,尽管只有寥寥7人,所倾泻出来的火力网远远称不上是密集,根本称不上是“蝗群”,只能算作是偶尔飞出的“跳蚤”,但却依旧在敌群中造成一片混乱。 为了规避箭矢,贼寇们纷纷顿住脚步,左晃右摇,匆忙躲闪,动作之慌乱,像极了不慎跳到火炉上的猫咪。 遍布在他们身周的壕沟和栅栏,无不成了他们脚下的障碍。 不少人只顾着躲箭,全然忘了脚下的威胁,一个不慎跌进沟里,轻者摔断手脚,重者跌断了脖颈,直接没了生息。 两军尚未照面,贼军这边就先有了不少“非正常死亡”。 这个时候,忽然有几根箭矢自贼军中射出,向着新选组阵地飞去——贼军展开反击了! 他们所用的弓,乃是猎户们所常用的猎弓。 这种能够狙杀野猪的弓,虽然同样具备着不俗的威力,但再怎么厉害的武器,若是交到孱弱之辈的手上,那么就只会产生“用削尖的芯片来当长矛的矛头”的滑稽效果。 弓的使用门槛,可不是一般的高! 把箭矢射得既足够远又充满力度……非气力充足者,不可为之。 一个没有接触过弓术、体力一般的普通人,可能只射几箭就拉不动弓了。 佐那子就不必说了,天赋异禀的天才女武士。 以客军身份前来助战的会津弓手们,全都是精挑细选的精悍猛士。 不论是射击精度,还是连续射击的体力,都不是未曾接受军事训练的贼寇们所能碰瓷的。 不出所料,仅一会儿的功夫,贼军那边的箭矢愈发稀疏、无力……就像病人的拳头一样,软弱无力。 双方的弓手对射着箭矢,趁着这当儿,贼军的士卒们继续前进。 眼见时机差不多了,佐那子一把扔掉手里的和弓并解掉腰间的箭筒,拔出插在旁边地上的薙刀。 “七番队!八番队!跟我上!” 此令一出,噌——的一声,早就望眼欲穿的藤堂平助,立即拔出腰间的上总介兼重。 紧接着,七番队和八番队的队士们恐后争先地闪身冲出藏身用的浅沟,然后以猪突猛进之势,向贼军发起反冲击,犹如下山的虎群! 在青登的指示下,佐那子特地把贼军放近了再打。 出于此故,他们刚一出阵,便迎面撞上贼军! 佐那子一马当先,借着前冲的势头,抡圆了掌中的薙刀,对准其面前的贼寇,当头就是一刀——被劈中的西瓜是如何裂开的,此人的脑袋就是怎么碎掉的。 佐那子所使的薙刀虽是刀刃细如柳叶的“女子薙刀”,但跟刀剑相比,它依旧算是重型武器。 光是那长度所带来的杠杆效应,就能轻而易举地撕裂人体! 因此,凡是跟佐那子(薙刀形态)对阵的人,鲜少有保留全尸的! 说时迟那时快,蓝柄薙刀再度在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圆弧。 弧光过处,鲜血四溅,残肢掉落。 才一眨眼的工夫,那纤细锋利的刀刃已便砍落了五颗脑袋——这五颗脑袋是一口气削下来的! 再度挥舞之际,又有四人的残肢横向飞出。 在天赋“一马当先”的加持下,藤堂平助仅慢佐那子半步地攻入战场。 青登所赠的宝刀——上总介兼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接一道的闪光,近之者伤,触之者亡! 藤堂平助的年纪虽轻,战斗经验称不上是丰富,天赋也不算是顶尖,可一旦进了战场,他就会化身为比谁都要勇猛的战士! 佐那子和藤堂平助以二人之力,硬生生地在敌群之中撕开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七番队和八番队的队士们一头钻进这条口子里,将二人打开的敌军缺口进一步撕裂开来。 青登不惜重金所砸出来的心血……自上洛以来便一直在新选组内部实行的特训之成果,于此刻显现出来! 一日三餐,每天都有大米和猪肉吃……这远超同时代的平均水平的丰盛伙食,使得新选组的将士们的身形都因充裕的滋养而壮实了一圈! 因此,当七番队和八番队的队士们现出身形的时候,贼寇们都惊呆了——向他们攻来的似乎不是人,而是一堵堵人墙、一座座肉山! 在战场上……尤其是这种以肉搏为主的战场上,身强力壮的人就是要比瘦骨嶙峋的人强。 所以,如此光景,便不出意外地诞生了——两军刚一接触,便立即呈现出一片倒的趋势! 新选组的将士们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刺耳的喊杀声久久笼罩在战场的上空。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腥气、排泄物的臭味,混杂着滚滚烟尘扑面而来,使人艰于呼吸。 先是登山,接着又遭遇壕沟和栅栏的重重阻拦……贼军的阵型早就已是乱七八糟的。 经过壕沟和栅栏的精准切割,偌大的战场被分割成细碎的无数小块,人为地制造出大量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狭窄地形。 贼军原有的“人数优势”被极大压制,反观新选组这边的“质量优势”则被无限放大。 就这样,凭借着地利与优越的野战工事,麾下仅有二十来人的佐那子和藤堂平助,硬生生地挡住了上千贼寇的猛攻!并且俨然有反推回去的迹象! 对面的西部战线亦是差不多的状况,统领十番队与五番队的原田左之助和新见锦,顺利地挡住了贼军的攻势。 刻下……唯有东部战线的战况最不乐观…… ******* ******* 新年假期结束啦!(流泪豹豹头.jpg)按照习俗,今天是给本书投月票的日子!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写起“战争戏”来,豹豹子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几岁,梦回当年在大学宿舍里写处女作的日子!豹豹子的处女作是那本《军事天才带着资治通鉴来到异世界》(好煞笔的名字),不是剑豪哦~~ 第164章 东部战线告急!出动总预备队?【4100】 新选组阵地,西部战线(五、十番队所负责的防区)—— “妈的!这些家伙都穿着锁子甲!根本就砍不穿啊!” “除了锁子甲之外,他们还有手甲和足甲!” “伤都伤不到对方!这、这要怎么打啊?!” “别砍他们的躯干和四肢!砍他们的脑袋和脖颈!” “你说得倒轻巧!你以为我们人人都是剑术高超的大剑豪吗?” “我我我、我不打了!这根本就是送死啊!” “喂!回来!不许逃!都给我回来!!” …… 原田左之助以随性的动作,将青登赠送给他的长枪——奈落贯——扛在肩上,面无表情地扫视前方。 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上,“无所事事”的他,显得尤为惹眼。 五番队队长新见锦正站在他的身旁,其身上的浅葱色羽织已染满血污,他手里的打刀亦是,不难想象他是经历了不少血战。 身为新选组干部里少有的“非试卫馆派”,相比起脾气火爆、锋芒毕露的芹泽鸭,以及热忱亲和、颇有人望的清河八郎,新见锦不显山不露水,平日里也不爱讲话,极没存在感。 但是,既然此人能被青登擢升为一队之长,那他身上自然是有过人之处。 虽无“目录”、“免许皆传”等具体的许可证明在手,但他毫无疑问是神道无念流的高手! 在当初的“入队考核”中,其身手曾让青登不由自主地心生赞赏。 此时此刻,他一边擦去脸上的汗水、污渍,一边朝不远处的原田左之助投去困惑的目光。 “原田君,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发呆吗?” “……” 原田左之助无视对方的质问,继续转动眼珠、四处扫视。 骤然间,他的目光倏地定住。 只见其视线牢牢锁定住了那个扯着嗓子,一遍接一遍地吼着“不许逃”,奋力维持秩序的年轻人,此人的脸上有一块很显眼的胎记,是一个“胎记脸”。 下一息——噔噔噔噔瞪噔——原田左之助猛踏后足,已如利箭般猛冲了出去!径直地奔向那个胎记脸! 流光瞬息之际,其身形已然逼至对方的跟前! 在听见这串朝他急速逼来的异响后,胎记脸立即循声望去,旋即脸上变色,下意识地端起手中的短枪。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新选组的将士们无不是全副武装,不能攻击他们的躯干”的禁令了。 端枪、沉腰、发力,直刺向原田左之助的胸口! 在原田左之助的面前玩枪……如此行为,虽不能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但也可说是鲁班门前弄大斧。 原田左之助轻描淡写地挥舞奈落贯。 便听“喀”的一声响,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架开了胎记脸的短枪。 招架的动作里藏有反击的招法。 说时迟那时快,他熟练地调转枪口,向前一送——就像是用浸湿的匕首去刺熟宣纸,还没怎么用力,就戳了个对穿。 【注·跟生宣纸相比,熟宣纸很薄、很柔软。】 胸口被洞穿的胎记脸,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瞪圆双目、口吐鲜血,直接归了西。 原田左之助轻抖手腕,收回长枪。 望着手里的黑色枪身,他情不自禁地抖了个枪花,咧嘴一笑: “嘿嘿~真不愧是橘先生斥重金购来的宝枪,用起来就是好使!” 负责维持秩序的指挥官死了……这对于欠缺组织度的贼军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霎时,周遭的贼军陷入愈加可怕的混乱。 举个形象的比喻……他们就像一头快要被压垮的骆驼,就等着最后一根稻草落下来。 这个时候,原田左之助适时地给这只“骆驼”送上了这最后的一根稻草。 “兄弟们!跟我上!彻底击溃他们!打得他们连头都不敢回!” 原田左之助挥舞长枪,一头扎进密集如草丛的敌群之中,然后……开始了狂放的割草! 他就像拈灯草一样,得心应手地挥舞着掌中的黑枪。 黑枪第一次挺出,便一口气洞穿了三名贼寇的身躯。 将黑枪收回来的时候,顺便扫倒了两人。 挺出、收回、再挺出、再收回……就这么循环往复。 虽是单调的进攻方式,却有着令人胆寒的杀敌效率! 偶尔有些许人鼓起勇气,停下逃跑的脚步,转身向原田左之助发起挑战,却无一人能遏制住他的凌厉攻势! 新见锦第一个响应了原田左之助的“跟我上”的指令。 他奔上前来,脚下生风,手中窜电,配合着原田左之助,挥起血刃,撕碎了一个又一个贼寇! 二人的“带头示范”,很快就卓有成效。 五、十番队的将士们纷纷奋起,加入进对贼军的追击,以一当十,以十当百! 除了优越的伙食水平之外,青登的另一项治军功绩——为每一位将士添置护甲——于刻下大放异彩! 在当今时代,笨重的具装铠甲已经落伍。 轻便的锁子甲已足以满足青登对拔刀队的“专职于白刃战”的定位。 因此,当新选商会赚到第一桶金,青登就立即用这笔钱来购买装备。 就这样,新选组人均拥有全套的锁子甲、手甲和足甲,而且全都是品质优良的崭新好货。 有甲在身,意味着不易死去,等于多了一条命。 不仅如此,因为自身得到了良好的防护,所以能极大增长将士们的士气和斗志,更加敢于去进攻。 因此,一个顶盔掼甲的人吊打十个只穿布衣的人,只不过是正常操作。 靠着远胜对方的个体战力,以及有如神助的高昂士气,西部战线的战况一片大好。 战至现在,贼军已是死伤惨重,反观原田左之助等人……只有2人轻伤! 很快,浅葱色的怒涛压倒了混沌的黑潮。 贼军对西部战线的第一波进攻,俨然已有崩溃的迹象。 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被打得落花流水的贼寇们,以自身的实际行动,无比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一败如水”。 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山下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翅膀或一对腿脚给自己。 不少人在逃跑途中,不慎跌进深沟、撞上栅栏,怎一个“狼狈”了得。 追击到一定距离后,原田左之助摆了摆左手,示意身后的部下们“不必再追了”。 五、十番队的将士们站立着,遥望大败而逃的敌群。 原本分外烦嚣的西部战场,渐趋宁静。 新见锦冷哼一声,一边抖刀,甩去刀刃上残留的血迹,一边面露不屑。 “哼!不堪一击!” 原田左之助扬起嘴角,笑了笑。 “虽然我们只是运气好,被派来防卫最轻松的地方,但能够取得这么耀眼、辉煌的战绩,是诸位奋勇当先、全力杀敌的功劳!” 说着,他转过身,面朝身后的一众部下。 “这场战争远未结束!我们只不过是击退了贼军的第一波进攻!” “话虽如此,该庆祝的,我们还是得好好庆祝!” 言及此处,他高举长枪,发起经典的“胜哄”。 “欸!欸!” 下一瞬间,五、十番队的队士们将一只只拳头、一柄柄刀剑高举过头,齐声高喊: “哦哦哦哦哦哦哦!!” 新选组阵地的东、西、南三面,就数西面的地势最陡峭。 在同样的时间内,贼军能往南部战线投送上百号人,换到西部战线,也许就只能投送五十来号人。 出于此故,西部战线的防御压力最小。 而这也是原田左之助等人能够这么快击溃自己面前的贼军的一大重要原因。 这个时候,新见锦忽地斜过视线,眼神复杂,就这么偷偷瞟着原田左之助。 在青登的安排下,每一条战线都设有一个前线指挥官。 负责统领西部战线的指挥官,就是原田左之助。 平心而论,对于青登的这番安排,新见锦是很不爽的。 虽然和“试卫馆派”普遍不熟,但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新见锦早已清楚:原田左之助根本就是一个……说好听点是坦率自然,说得难听点,就是一个大脑缺根筋的人! 让这种人来担任指挥官……这种无厘头的人事任命,真的没问题吗? 于是乎,新见锦下意识地认定:青登根本就是任人唯亲!故意将重要的岗位都留给自己人,将“非试卫馆派”排挤在外! 此外,在贼军正式展开攻势之后,原田左之助的种种表现更是让新见锦坚定了“此人难担大任”的想法。 大战将临之际,他竟然还有闲心搁那儿啃野果,而且还邀请他来一起吃…… 是时,新见锦对原田左之助的轻蔑,已达顶点。 然而……随着战端的正式开启,对方给他的印象,逐渐发生显着的改变。 当贼寇们攻上来的时候,原田左之助先是依照青登的指示,等贼寇们被壕沟和栅栏拖住手脚,再让弓手们自由射击。 紧接着,他毫不踌躇地抄起长枪,身先士卒,向贼军发起反冲击,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碰上硬仗、狠仗的时候,他真敢上! 不仅敢打敢冲,而且每次都能精准找到贼军的要害之处。 就好比说刚才——他找到了发号施令、维护秩序的指挥官,及时地送他上西天,打乱了贼军的部署,大大加重了贼军的混乱。 一念至此,新见锦忍不住地在心中暗忖: ——这个家伙……或许并没有他外表看起来的那么蠢笨…… 就在这时,原田左之助的一句突如其来的话语,将他的意识唤了回来: “新见君,咱们现在应该是暂时轻松了。” 原田左之助一边说,一边伸长脖颈,环视身周。 新见锦轻轻点头,以示附和。 “嗯,若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这边即使是守上七天七夜,也依然能固若金汤。” “我现在……只担心芹泽那边……” 说罢,他转过脑袋,望向东面,面部线条紧绷着,脸上浮现出忧心忡忡的神情…… …… …… 新选组阵地,东部战线(四、六番队的防区)—— 哗啦! 芹泽鸭取下腰间的葫芦,拔开瓶口,将里头的清水一口气倾倒在自己的脑袋上。 随着“哗啦”的一声响,顿时有一缕缕半透明的热气蒸腾而起。 站在其身旁的井上源三郎,轻蹙着眉头,以关怀的口吻说道: “芹泽君,不如你先休息一下吧?” 芹泽鸭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趣闻似的,发出露骨的冷笑,继而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回答道: “休息?我也想呀!我现在恨不得立刻钻进松软的被窝,怀里再搂个女人,可是你看看这副画面!” 他扬起手中刀,直指身前。 “看见这样的画面,你还睡得着觉吗?” “……” 井上源三郎不说话了。 抬眼望去……他们的面前、偌大的东部战线上,是漫山遍野的贼寇! 真正意义上的漫山遍野! 一道道凶横的身影,挤满了通往东部战线的每一条小路、每一处空位,自四面八方攻来! 如果说西部战线因地势陡峭而占了大便宜,那么东部战线就是反过来的。 新选组阵地的东部地带的坡度很缓,同时又很宽敞,只要是有长脚的人就能爬上来。 换言之,贼军一次能往东部战线上投放过来的兵力,压倒性的多! 此外,贼军明显将此地作为他们的主攻方向! 集结于此的贼军士兵,呈现出非常显着的年轻化、健壮化,而且里头的不少人明显学过一点武术。 毋庸置疑……坐镇东部战线的四、六番队的将士们,承受了其他部队远不能企及的巨大压力! 若无壕沟、栅栏的阻敌,若无芹泽鸭、井上源三郎的拼死作战,此地怕是早就失守了。 毫不停歇地战斗…… 连口气都来不及喘的战斗…… 在贼军的疯狂进攻下,即使强如芹泽鸭、井上源三郎,也不禁感到力不从心。 此时此刻,他们身上的浅葱色羽织都已染满血污,快要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 不知情的人,怕是还以为他们穿了一件血色的羽织! 井上源三郎抿了抿嘴唇,随后向身旁的芹泽鸭提议道: “……芹泽君,向本阵求援吧。” “一、二、三番队都在本阵里枕戈待旦。” “只要能够得到这三支番队的援助,我们定能稳住阵脚。”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青登为什么要故意放空东面?有没有读者能够猜出来呢?(豹憨.jpg) 第165章 青登:我只用嘴炮就能挡住敌人的攻势!【4300】 井上源三郎的话音刚落,芹泽鸭就顿时拉下脸来。 尽管面露不悦,但其眉宇间还是掠上了一抹思索之色。 然而……未等他思索出个所以然来,忽然炸起的一连串巨响便打断了他的思绪,将他的意识扯回刻下的冷酷现实。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铁炮的轰鸣,响彻全场! 只见在敌群的缝隙之中,忽地钻出一员员手持崭新火绳枪的士卒。 他们在同伴的掩护下,排列成三条横队,以“三段击”向四、六番队的将士们倾泻弹雨! 第一波齐射虽未给芹泽鸭等人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但却在他们之间引发了不小的混乱。 刹那间,芹泽鸭和井上源三郎的瞳孔骤然猛缩。 紧接着,他们以条件反射般的迅疾速度,踏步闪身,分别躲进不远处的浅坑里。 同一瞬间,芹泽鸭扯着嗓子,放声高喊: “隐蔽!隐蔽!别傻站着!想当靶子吗?” 即使没有芹泽鸭的指示,四、六番队的队士们也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自觉地散开来,四处寻找能够隐藏身形的地方。 为了方便将士们展开反冲击,各条战线上都挖有着大量近似于“散兵坑”一样的单人掩体。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快得无影无形的弹丸在战场上交叉飞驰,那刺耳的呼啸声有如死神的索命呼唤。 被弹雨压制得无法抬头,只能深埋着脑袋的芹泽鸭,感到有好几颗子弹不偏不倚地正中他藏身的浅坑附近,击飞了大量泥沙。 相比起前些天迎击会津铁骑的那一战,这些铁炮手的动作变得更加娴熟了。 不论是弹药的填装,还是阵列的更换,都有着值得称道的流畅度。 转眼间,奶白色的“浓雾”弥漫全场,熏得人眼痛。 在这硝烟的刺激下,芹泽鸭感到喉头发干,他舔了舔嘴唇……隐约尝到火药的干涩苦味。 他扬起视线,观察附近的部下们——只见他们全都紧缩着身子,脸上浮现出或多或少的惊慌之色。 即使是平日里最英勇的队士,刻下也难掩惶恐的情绪。 铁炮的可怕之处就在这儿。 不仅仅是因为它容易掌握、拥有可怕的杀伤力,更是因为它能给人带来听觉、嗅觉上的双重刺激。 巨大的轰鸣、刺鼻的硝烟……这些与日常生活毫不挂钩的异常之声、诡谲之味,足可使人的内心一阵战栗! “妈的……!” 芹泽鸭咬了咬牙,破口大骂: “怪不得其他方向这么安静……原来是这群混蛋把铁炮手都集中到我们这儿来了!” …… …… 新选组阵地,本阵—— 打从一开始,青登对九番队的定位就是专职于收集情报的谍报机关。 因此,在建队之初,他就有意地将那些长相普通、体格较好的人编入九番队。 换言之,九番队的队士们都是一帮不缺体力的人。 除了在本阵待命的一、二、三番队之外,各部队都在拼死战斗,被设为“通讯部队”的九番队也没有闲着。 他们卖力地四处奔走,一方面将各条战线的最新战况传递给本阵,另一方面也将本阵的最新军令传达给各条战线。 随着战事渐酣,本阵也愈发忙碌。 九番队的队士们频仍地在本阵内外出没,形色匆匆。 “仁王大人,五、十番队已击退来犯之敌!” 青登轻轻颔首: “嗯,很好。告诉原田左之助:不要深追,保留体力,我们当前的主要任务是‘防守’,别把体力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 “是!” …… “仁王大人,南部战线的局势一片大好!七、八番队已逐渐掌握战场的主动权!” 青登:“嗯,我知道了,退下吧。” “是!” …… “仁王大人,北部战线没有任何动静,冲、冲田队长让我带一句话给您:我好无聊啊!我到底要在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枯坐到什么时候?” 青登淡淡道: “告诉她:稍安勿躁,你肩上所担的职责可不轻。” “是、是!” …… 捷报、捷报、捷报……传回本阵的消息,是一封接一封的捷报。 东、南两个方向的敌人都已被压制住。 若不出意外的话,在短时间之内是不用再担心这俩地会出什么岔子了。 面对这可喜的结果,土方岁三、近藤勇、山南敬助等不少人的面部线条渐趋舒缓,不再那么紧绷。 实质上,面对今次的这场大战,莫说是其他人等了,就连一向从容不迫的土方岁三和山南敬助,也不免感到心情紧张。 毕竟,这可是新选组所打的第一场大仗。 此前的“讨伐楠木组”,只不过是小打小闹。 全新选组上下,谁都没将仅仅只是一帮雅库扎,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弱小群众的楠木组放在眼里。 在这场以举国之土为棋盘、各大势力参与其中的庞大博弈里,区区的雅库扎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就连曾经在关东威风一时的清水一族,也是在法诛党的倾力培养及鼎力支持下,才拥有了这么可怕的能量。 同时,这也是青登展开“军事改革”后的第一仗。 此战的成败、此战的战绩,直接决定了青登的“军事改革”的成功与否,以及世人对新选组的评价。 正所谓“神是不能流血的”。 会流血的神,将失去世人对祂的敬畏。 不夸张的说,对新选组的全体将士来说,今次之战乃绝不可失败之战。 必须要赢! 而且一定要赢得漂亮! 就是因为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所以自两军展开交锋以来,本阵里的绝大部分人就板着张脸,身上散发着凛凛之气。 直到捷报频传的此时此刻,他们才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然而,便在这个时候,一道红色的倩影倏地闯入众人的眼界——木下舞以追风逐电之势,径直地奔向青登。 在新选组的军装(浅葱色羽织)全部到位后,青登便明令规定:在正式场合与公众场所里,不论职介大小,所有人都得穿着此衣裳。 不过,他并不对将士们的里衣和袴的颜色、款式做强制规定。 于是乎,新选组的将士们……尤其是干部们,都根据自己的喜好来随心所欲地搭配自己的穿着。 就以新选组的三位女性为例——总司的里衣是紫色,佐那子的里衣是蓝色,木下舞的里衣是红色。 好在浅葱色是一种很百搭的颜色,所以不论里衣是什么样的颜色,都不会显得太难看。 木下舞精通身法,即使是在崎岖不平的山地,也能如履平地,拥有全新选组最快的脚程。 因此,青登特地将一份重要的任务委托给她——孤身游离在战场之外,监视贼军大营。 一旦发现贼军那边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就立刻赶回来汇报。 刻下突然而归的她,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须即刻向青登汇报吧。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她甫一来到青登的身边,就用低沉的声线说道: “青登,东部战线的现况很不好。” “我看见贼军又派出新的部队去增援东部了。” “再这样下去,东部战线恐有失守的风险。” 好巧不巧,恰在木下舞的话音刚落的这个时候,铁炮的轰鸣自东方传了过来……土方岁三、山南敬助等人的面部线条又紧绷了起来。 木下舞并不是第一个带回东部战线的噩耗的人。 自开战以来,九番队的队士们就不断捎来“东部战线吃紧”、“东部战线的防守压力很大”等诸如此类的糟糕信息。 在沉默了片刻后,土方岁三以幽幽的口吻说道: “……橘,东面不太乐观啊。” 青登轻轻颔首: “话虽如此,这也是我们一早就预料到的事态,不是吗?” 说到这,他“呼”地长出一口气。 “没办法了……看样子,我还是得走一趟才行啊。” 说罢,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 众人见状,纷纷朝其投去惊讶的目光。 土方岁三挑了下眉: “橘,你这就要出阵了吗?” “才不是。这种程度的困境,还不需要我亲自出手。” 青登微微一笑。 “我只需一席话语,管教东面局势大定。” …… …… 新选组阵地,东部战线——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在铁炮手的掩护下,贼军的普通士卒们借着这个机会整合战力,在暂歇片刻的同时,排列成一个个整齐的进攻阵型。 不消片刻,他们就能完成再攻击的准备。 虽然当他们展开新一轮攻势的时候,为了避免误伤友军,铁炮手们肯定会熄火。 但因为得到了珍贵的重整旗鼓的机会,所以当他们再发攻势之时,其势头绝对是既重又狠! 如此一来,芹泽鸭等人将会陷入格外不利的境地。 井上源三郎偷瞄了一眼对面的贼军,随后扭过头来,再度向芹泽鸭提出建言: “芹泽君!快向本阵请求支援吧!” “……” 芹泽鸭默不作声,微蹙着眉头,仍然在思考着什么。 便在这个时候——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又是密集的巨响……只不过,这一次的枪弹轰鸣并不是传自他们的前方,而是从他们的后方传来! 芹泽鸭愣了一下,旋即扭头向后——只见松平容保借给他们的20名铁炮手,各自找好“散兵坑”,架好火枪,扣动扳机……一排排的弹幕向着贼军倾扫而去。 出于人数过少的缘故,会津的铁炮手们没法摆成“三段击”的阵列。 贼军的铁炮手少说也有60多号人,三倍于他们。 但是,他们硬是凭着过硬的战斗素养,与对方打了个旗鼓相当。 双方你来我往,你射过来,我射回去……声势倒是挺大,结果倒在他们枪口下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倒不如说,这才是“火绳枪对射”所应有的场面。 精度奇差,数量又少……打成这种“人体描边”的效果,只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过,会津铁炮手们的及时增援,倒是引起了贼军的混乱,打乱了他们部署。 就连平日里勤练武艺、常与血腥为伴的武士都害怕火器,那就更别说是只与田园打过交道的“原农人”了。 望着及时赶到的援军,井上源三郎不禁长出一口气,心里想:太好了!看样子,本阵已经知悉我们这边的难处,所以将作为底牌之一的会津铁炮手们派了过来。 井上源三郎犹自庆幸,反观芹泽鸭——他倒是面无表情,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冷不丁的,其耳边响起某人的呢喃: “真没想到啊……你们这边那么快就撑不住了。” 同一时间,他感到有股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其身侧。 芹泽鸭怔了一怔,随后露出复杂的表情。 “橘……” 青登像鬼魂一样,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地出现在芹泽鸭的身边。 他半蹲在浅坑里,眼睛平视对方,以平静的语气发起追问: “虽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伤亡,但是毫无疑问,你们已落下风。既然战况如此不利,为何不及时向本阵求援?” “……” 芹泽鸭抿紧嘴唇,缄口不言。 青登似乎也不指望对方会给他一个详实的回复,自顾自地往下说道: “芹泽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若是向本阵求助,迫使本阵派遣援军,说不定会对后续的作战造成极不利的影响——你肯定不是因为这种高尚的理由。” “你只是单纯的不想丢面子,对吧?” 芹泽鸭的瞳孔微缩。 “其他战场已是连战连捷,唯独你们这边狼狈不堪,这会让你觉得很丢面子。” “不过,我也很能理解你们的难处。” “毕竟你们所守的这片区域,本就是易攻难守之地。” “我麾下别的东西不多,一骑当千的猛将倒有的是。” “你若有需要的话,我现在就能调阿一和他的三番队过来。” “有阿一在此,想必此地定会固若金汤吧。” 听完青登的这一席话……特别是听到他那句“我别的东西不多,一骑当千的猛将倒有的是”,芹泽鸭的神情骤变。 两眉拧起,面庞涨红,两边太阳穴里隐约有青筋在上下鼓动。 少顷,他沉声道: “……真是幼稚的手段。” “橘,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故意激我吗?” “这么没劲的激将法,接了也一样感到不爽。” “不过……话虽如此,总比忍着不发火要解气。” “好哇!橘,那你就睁大眼睛瞧好了!让你见识一下水户人的勇武!” ******* ******* 豹豹子要重新开始复健!不仅要将更新时间调整回早上10点,还要恢复回“每天7k+”的更新速度!诚如各位所见,今天的更新时间提早了许多。 看在豹豹子这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66章 召唤Berserker!贼军的反击!别动队出阵!【4100】 说罢,芹泽鸭握紧手中的钢刀,一个闪身冲出他和青登藏身的浅坑! 同一时间,青登扭头向身后的会津铁炮手们喊道: “停止射击!” 他们不愧是饱经训练的精锐之士。 此令一出,尽管感到分外不解,但还是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 偌大的战场上,只剩下贼军那边仍喷吐着浓郁的硝烟。 “橘君,这、这……” 不远处的井上源三郎,微张着嘴巴,看了看青登,然后又望了望已经跑远的芹泽鸭,一脸错愕。 井上源三郎、四番队和六番队的队士们、对面的贼军士卒们,敌我双方全都被芹泽鸭的“只身冲阵”给惊得瞠目结舌。 因为太过震惊,所以贼军的射击速度都放缓了不少。 须臾,回过神来的贼军指挥官们压抑着欣喜,心中暗忖: ——这个傻子竟然主动跑出来送死!真是天助我也! 为了不浪费这白捡的战绩,他们匆忙下令道: “射击!射击!别愣着!快射击!” 霎时,一挺挺铁炮重新架起,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朝他们急速逼来的身影! 芹泽鸭微眯双目,浑然不惧,脚下步法不变,速度更快了几分! 说时迟那时快,他俯身捡起地上的一具尸体,以左手拎着,将其充作盾牌,挡在自己的身前。 虽然只是一具尸体,但怎么说也有上百斤。 仅凭单手就轻松拎起上百斤的物体……也就只有像芹泽鸭这样的孔武有力之士,才能使出这样的招数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噗!噗! 芹泽鸭的左手感受到不轻不重的冲击……有两发弹丸打中其身前的肉盾。 他埋低脑袋,更加彻底地将自己的整副身子藏进“肉盾”的后方。 拿尸体来当作盾牌……贼军的指挥官们万万没想到芹泽鸭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来一边冲阵,一边抵消枪弹的威胁! “射击!射击!不要停!” 颊间浮现出惊惧之色的贼军指挥官们,强扯着嗓子,发出歇斯底里的音调。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随着间距的不断拉近,打中“肉盾”的弹丸越来越多。 然而,火绳枪的贯穿力实在不足。 弹丸没入“肉盾”之后,就像碰着热水的即溶奶粉,直接就“消饵”了。 就这样,凭借着“肉盾冲击”,芹泽鸭硬生生突入进敌群之中!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芹泽鸭咆哮着,扔开手里的肉盾,就像饿极了的肉食凶兽一样,拔足猛扑向已然近在咫尺的贼军火枪阵! 不得不说,他所选择的进攻时机,实在是妙极。 火枪阵的头排刚发完一枪,尚未来得及撤至后方。 队列的交换尚未完成……也就是说,现在正是此阵最脆弱的时候! 芹泽鸭借着前扑的势头,将高举过头的刀,用力地劈了下来,斩向其正前方的贼寇。 噗嗤! 血箭狂飙! 仅一击就将一个大活人砍成整齐的左右两半!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声未停……重重落下的芹泽鸭甫一站定,就飞快地舞动钢刀,在半空中接连划出银色的闪光。 转瞬间,血色晕开了银光! 他先是以右上段起势,使出袈裟斩,手中刀呼啸着直奔某人的头顶。 此人下意识地横举手中的火绳枪,欲图挡下这一击。 除了中空的枪管之外,火绳枪的其余部件基本都是木制的。 就这样的构造,怎么可能挡得下芹泽鸭的重斩? 果不其然——火绳枪和脑袋一起裂开,自天灵盖劈入的刀刃直接嵌进喉结的位置。 芹泽鸭迅速将刀拔出,不过一眨眼工夫就把刀拉回手边,并顺势转身攻向下一位对手。 他的面前——一个脸上丧尽血色的矮矬子,一边尖声惊叫着,一边下意识地端起手中的火绳枪。 燃烧的火绳已经卡在弯钩上,已然处于待发状态。 可芹泽鸭的动作更快一截。 只见芹泽鸭错开脚步,身子往下一猫,在闪身至枪口之外的同时,瞄准矮矬子的肚腹,来了记逆袈裟斩。 冲天而起的刀光划破了肚肠,又捎走了一条生命。 随着生命力的飞快流逝,那挺处于待发状态的火绳枪自然而然地从矮矬子的掌中滑落下来。 芹泽鸭眼疾手快地撩起左手,顺势将其捞住。 下一息,他举枪瞄准,随意指向不远处的某人——嘭——的一声,弹丸正中此人的胸口,这人直接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耍弄火器终究不是芹泽鸭的长项。 他扔下已经用不了的火绳枪,双手握刀,专注于掌中的三尺青锋。 下一息,他的身形再度幻化为模糊的残影,一头扎进敌群! 面对着芹泽鸭的猛攻、面对着这头嗜血猛兽的狩猎,丧失距离优势的贼军铁炮手们直如绵羊一般,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刻下所能做之事,就只有瑟瑟发抖! 刀刃向上一撩,某位贼寇的胸膛像纸一样被撕开。 刀刃往下一劈,另一位贼寇的身体像弹簧一样,撞到地上后弹了一下,然后又重重地摔落回地,周围立刻漫开一大摊血。 刀刃朝左一砍,大好人头飞到天上。 刀刃冲右一斩,上半截躯体摔了出去,下半截身子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走了几步。 神道无念流的强悍破坏力,总能让战斗现场变得分外血腥。 芹泽鸭尽情地施暴,确真是猛不可挡! 原本井然有序的火枪阵,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冷不丁的,一个贼寇从不远处的浅坑里蹿出,用竹枪刺来。 恕不知芹泽鸭已用眼角余光锁定住此人的身位。 他侧过身子,用刀将枪头格开,上前一步,挥刀猛砍,将此人砍死,刀刃深深嵌进此人的体内。 正当他准备将刀收回手边时,赫然发现刀身就像是被千年老树的树根给缠住了一样,难以拔出。 长时间的连续作战,已使刀身上布满血污、脂肪,就像是裹了一层薄膜,锋刃变得不再锋利,不论是挥刀还是收刀,都变得不再利索。 恰好就在他拔不回刀的这一刹间,某个眼尖的贼寇瞅准这一空档儿,高举掌中的打刀,挺身攻上! 寒刃将至……情急之下,芹泽鸭咬紧牙关,目露凶光,直接弃掉手里的钢刀,同时也不去捡取别的武器,就这么赤手空拳地展开迎击! 凭着优秀的武术功底,他将身子一闪,躲开对方的攻击,然后挥出一记凌厉的右勾拳,正中对方的左脸! 随着“喀啦”的骨裂声响起,此人的面庞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芹泽鸭的攻势未停。 下一息,他真的就像饿极了的肉食猛兽一样,张开血盆大口,扑上前去,一口咬住对方的脖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直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一股股猩红、温热的鲜血沿着芹泽鸭的下巴淌落。 只见他使出一股狠劲儿,上下齿猛地闭合……血花飞溅! 他啃下一大块肉来!并直接咬断了那人的脖颈大动脉! “嗬……!嗬……!嗬……!嗬……!” 惨叫变为呻吟。 那人捂着大出血的脖颈,瘫倒在地,两眼翻白,只有进气没出气。 芹泽鸭缓缓地抬起头,扬起视线,扫向周围的敌人。 视线所过之处,贼寇们纷纷退散。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算一个,表情皆被强烈的惊惧所支配。 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浑身浴血,口里叼着一大块仍在滴血的人肉、嘴里发出仿佛掺着沙子的粗重喘息……如此模样,光是看着就让人心颤胆裂! 但是,聚集于此的贼寇们,不愧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猛士。 在经过短暂的踌躇之后,部分人重新鼓起勇气,自四面八方靠近这头猛兽,发起声势浩大的围剿。 却在这个时候,猛兽的左手边忽地冒出崭新的闪光。 就跟拍蚊子似的,凡是靠近芹泽鸭的贼寇,皆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闪光给逐一地扫倒在地。 “真是的……一个个的全都是让人不省心的主儿……” 芹泽鸭吐掉嘴里的人肉,转头望向身旁的井上源三郎。 井上源三郎咂了几下舌头: “芹泽君,真有你的啊!竟然只靠一己之力就破了贼军的铁炮阵。” “托了你的福,贼军的阵势已乱,我们也总算是可以发起反击了。” 说着,他转过脑袋,向后努了努嘴。 芹泽鸭听见身后传来嘈杂的声响。 他循声望去——只见四、六番队的队士们纷纷跳出他们刚才躲藏的散兵坑,加入进对贼军的反攻。 他的“孤身闯敌阵,所向皆披靡”的悍勇表现,不仅解除了火绳枪的威胁,使敌阵大乱,同时也极大地鼓舞了己方的士气! 随着四、六番队的队士们陆续抵达前线阵地,激烈的喊杀声再度笼罩整个东部战线。 不过,与此前不同的是,双方的态势发生显着的变化。 新选组一方气势如虹。 至于贼军一方……在遭受芹泽鸭的迎头痛击后,他们的斗志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来。 芹泽鸭凭借着出众的个人武力与悍不畏死的英勇气魄,扭转了整个东部战线的局面! 这时,井上源三郎再度开口: “芹泽君,我们上吧。你就按你的想法来进攻,我会倾尽全力地配合你的。” 说罢,他架好了手中的奥州白河住兼常。 芹泽鸭闻言,“呵呵”地冷笑了几声,旋即半开玩笑地高声道: “既然如此,那你可得跟紧我了!” 井上源三郎露齿一笑,语气豪迈: “那是自然!我的年纪虽已不小,可身子骨还没朽呢!” 芹泽鸭弯低腰身,捡起脚边的一把还算崭新的打刀。 在捡刀的途中,他扭头向后——目光穿越层层空间,最终牢牢锁定住那道负手而立的颀长身影。 他狠狠地瞪着正在默默观战的青登。 对方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向他笑了笑。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表情也好,语气也好,全都散发着愤愤不平的气息。 未几,他就像是懒得再跟青登计较似的,咬着牙关将视线收回,接着在井上源三郎的紧密配合下,向面前的贼军发起全新的强大攻势。 …… …… 贼军大营,本阵—— 柴崎炼十郎和摄津赖光并肩相坐,仔细聆听着传令兵们呈送回来的各条战报。 “柴崎大人!摄津大人!西面的攻势受阻!” “南面的部队又被打退了!负责镇守南面的敌方将领,似乎是那个很有名的‘江户第一美人’千叶佐那子!” “东面的战况很激烈!敌方的回击很强烈,我方正拼死猛攻!” …… 各条战线的推进……远远称不上是顺利。 西、南两面就不说了,就连寄予厚望的东面战场,也仅仅只是战平…… 面对如此态势,柴崎炼十郎不由沉下脸来,抿紧嘴唇,兀自沉吟着。 “摄津先生,您怎么看?” 摄津赖光眯起双目,作沉思状。 少顷,他轻声道: “柴崎大人,毋需惊慌。” “虽然前线战况并不理想,但这也无所谓了。”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依然不变!继续按照事先预定好的作战计划来行动!” 说到这,他陡然抬高音量: “柴崎大人,是时候启动我们的第二阶段的作战计划了!” 此言一出,柴崎炼十郎的神色顿时一凛。 摄津赖光的音调愈发激昂: “向东面增兵!摆出一副‘誓要拿下东面’的强硬架势,进一步吸引敌方的注意力!” “虽然这只是佯攻,但为了能够骗过橘青登,负责进攻东面的部队绝不可松懈!要拿出‘不破敌阵终不还’的劲头!” “若是能拿下东面,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现在……派出我们的别动队吧!给敌军‘必杀一击’!” …… …… 约莫10分钟后—— 一支齐装满员、规模在30人上下的小部队,悄悄地离开贼军大营。 他们钻进蜿蜒的山间小路,在树丛的庇护下,向新选组的阵地……向那战场挺进! ******* ******* 今天的这一章,竟然在早上10点钟准时更新了……真的是久违了啊!豹豹子是真心想让你们拥有良好的体验啊!(豹委屈.jpg) 看在豹豹子那么良心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67章 来骗!来偷袭!来直冲新选组本阵!【4100】 新选组阵地,本阵—— 青登前脚刚回本阵,后脚便听见清河八郎的追询: “橘先生,东面如何了?” 焦急的语气、忧虑的眼神……清河八郎的脸上布满愁容。 本阵里的其他人,亦都是差不多的神情。 尽管清河八郎是一心想着篡权、搞事情的反贼,但对于今次的伊贺攻防战,他的上心程度不弱于任何人。 毕竟,此战的成败,既涉关青登等人的命运,也决定了他的未来前程。 此战若败,新选组名望扫地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届时,他的“夺取新选组,以新选组作为自己的立业之本”的计划,将会彻底破产——这种丧尽权威的军队,还有什么夺取的必要呢? 在众人的殷殷期待下,青登并未如往常那般,坏心眼地故意吊他们的胃口。 他微微一笑,缓缓道: “东面的战局已经稳定。” “四、六番队的将士们挡住了贼军的攻势,打破了贼军的铁炮阵,并展开了大规模的反冲击。” “将贼军打回山下是不大可能的。” “但遏阻贼军的攻势,令贼军不得寸进,却是绰绰有余。” “在短时间之内,我们应该是不必为他们忧心了。” 听完青登的这一番话,本阵众人纷纷面露松了口气的表情。 清河八郎的眉头舒展开来。 随后,他用半是疑惑、半是好奇的口吻,向青登追问道: “橘先生,请恕我多嘴一问:东面本已岌岌可危,你究竟是使了什么法子,才使其恢复稳定的?” 青登弯起嘴角,换上幽幽的口吻: “嗯?我在前往东面之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只需一席话语,管教东面局势大定。” 说着,他一边坐回到他的专属座位(主座)上,一边将其“用嘴炮挡住贼军”的全过程,三言两语地简述了一遍。 众人听罢,赞叹者有之,欣喜者有之,震惊者亦有之。 土方岁三耸了耸肩,语气幽默地调侃道: “哈,没想到还真是仅靠一席话语,就稳定了东面的战局。” 山南敬助微微点头,作思考状: “橘君,你是算准了芹泽鸭能够独当一面,所以才让四番队去镇守东部战线,并将该方面的指挥权交给他,对吗?” 青登眨了眨眼,眸中蕴含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这个嘛……既对也不对吧。” “在一定程度上,我确实是有赌的成分。” “不过,我确实是对芹泽鸭的个人才能,抱有强烈的信任。” “芹泽鸭这人吧……虽然是个很不好相处的家伙,但不可否认的是,单论身手和胆魄的话,他确实是一个出众的武人。” 随着青登的话音落下,众人无不哑然失笑,都对青登的这句简短评语表示认同。 芹泽鸭的脾气一直是出了名的恶劣。 性格高傲、激进、暴力。 平日里总拉长着张脸,摆出一副谁都欠他钱的张扬架势。 情绪激动时,他甚至会掏出随身携带的铁扇去打人。 出于此故,他的人缘极差。 全新选组上下,除了与他结为金兰之交的新见锦以外,没人和他交好。 他们俩和清河八郎一样,是新选组诸将里屈指可数的“非试卫馆派”。 按理来说,落单的他们应该紧密抱团才对。 结果,正因芹泽鸭的臭脾气,使得双方都对彼此很不感冒。 芹泽鸭认为清河八郎是只会夸夸其谈的伪君子。 清河八郎觉得芹泽鸭是枉读圣贤书的跋扈狂徒。 青登对芹泽鸭的感情……一语概括之,便是既爱又狠。 既对他的刺头行径深感头疼,又很欣赏他的才华。 拥有神道无念流的免许皆传和丰富的战斗经验……遍观整个新选组,能够毫无压力地吊打他的人,怕是也就只有青登和总司了。 虽然近藤勇、土方岁三、山南敬助、永仓新八和斋藤一都不怵他,但他们却不一定能无伤稳胜。 芹泽鸭是新选组的高端战斗力之一——此点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他的可怕之处远不止于此。 他的真正强势之处,当属其不屈的性格以及那未来可期的巨大潜力。 经过此前在“征兵现场”里的切磋,以及后续的一系列观察,青登已经看穿芹泽鸭的性格特点。 因为不甘人下、重视武士荣耀,所以每逢艰辛困苦的境地,他总会爆发出无匹的战斗力。 简单来说,他就是一个内心强大、遇强则强,不论是遭遇何等险境,都绝不会屈服的人。 青登默默地把话接了下去: “绝对会被贼军设为主攻方向的东面,是我军的重中之重。” “东面若出了什么闪失,将对我军后续的作战行动造成极不利的影响。” “然而,我军的兵力又非常紧缺。” “将过多兵力投入东面,未免显得得不偿失。” “而且,若是加强了东面的守备力量,便与我的‘放空东面’的作战计划相悖了。” “因此,我要派一员扛得住压力、同时又很擅长‘逆流而上’的大将去镇守东面。” “而芹泽鸭便是最佳人选。” “在此基础上,再派实力超群、同时又平易近人的井上源三郎去辅佐他。” “只要有他们两个在,就能以最少的兵力牵制住东面的贼军。” 说到这,青登换上一抹坏笑。 “假使东面的战况变得不利了,那就像刚才那般,对芹泽鸭说一些会让他感到愤懑不平的话,稍微刺激一下他。” “届时,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拼死战斗,进而爆发出强大的潜能,宁肯战死也不愿让东面失守。” “试卫馆派”的诸位……有一个算一个,尽是一些个性强烈的人! 若是派永仓新八、斋藤一或其他人去配合芹泽鸭,那恐怕未等贼军攻上来,他们就先展开内斗了。 经过层层筛选,能与芹泽鸭搭档的人,非井上源三郎莫属! 在奇葩扎堆的“试卫馆派”里,不露圭角的井上源三郎显得尤为不起眼。 【注·奇葩是褒义词。】 当然,要说他乃普通人,那也不对。 普通人可没有这么高尚的情操。 谈起井上源三郎,总是绕不开“淡泊名利”、“高风亮节”、“不近女色”等杰出评语。 生于文政十二年(1829)的他,今年都已经34岁了,是“试卫馆派”里的最年长者,结果至今尚未成家。 如此岁数放到现代都算是大龄剩男了,那就更别说是民风未开的19世纪了。 井上源三郎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从不抽烟,从不酗酒,从不去烟花柳巷之地,平日里的最大爱好是烹饪和打扫。 他以前就自愿担任试卫馆的老管家,承包了试卫馆的绝大部分家务,乐此不疲。 他就像是一头勤恳的老黄头,一丝不苟地做事,兢兢业业地奉献,既不诉苦,也不抱怨。 不论是人品还是性格,都令人敬服。 尽管清河三郎、芹泽鸭和新见锦总与“试卫馆派”产生各种各样的摩擦,却唯独和井上源三郎的关系还算不错。 因为为人谦和,所以很少跟人吵架。 哪怕是和锋芒毕露的芹泽鸭搭档,他也能包容对方、理解对方。 派他们俩去镇守至关重要的东面,实乃最明智的选择。 青登的解释已毕。 土方岁三率先予以回应。 他咂了几下舌头,没好气地说道: “橘,瞧你刚才说的……什么叫做‘有赌的成分在里面’?你对东部战线的谋划,根本就是从头到尾都在赌啊!” 虽然青登讲得头头是道,对东部战线进行了细致的布防,连芹泽鸭和井上源三郎的性格特点都计算在内。 但说白了,该计划的核心主旨就一句话:让芹泽鸭化身为“水户超人”!靠着超强的个人武力来弥补两军的战力差! 东部战线的胜败,全系于芹泽鸭一身。 如果芹泽鸭没能如青登所愿地发挥出能够拦阻贼军的彪悍实力,或者在两军交战的过程中,芹泽鸭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冷箭、冷枪给放倒了,那东部战线可就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光是这份计划本身,就已相当大胆。 敢于将这样的作战计划付诸实践的青登,就更是让人难以评价了。 是该夸他果敢呢?还是该斥他鲁莽呢? 面对土方岁三的吐槽,青登摊了摊手,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诚然,我赌得蛮大的。” “但是,我赌赢了。不是吗?” 言及此处,他收起语气里的玩笑之色,话锋一转。 “放心吧。” “身为新选组的总大将,我自然不会把获胜的希望寄托在虚无渺茫的‘赌’上。” “要不然,我为何会设置‘总预备队’呢?” “我的后手……便是在座的各位。” 说着,青登横移目光,从在场众人的面庞上扫过。 “东面也好,其他方向也罢,不论是哪一方面的战场失守了,我都能立即派遣在座的诸位去弥补损失。” “总而言之,只要有你们在,我将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山南敬助笑而不语。 近藤勇轻轻点头。 土方岁三咧开嘴角。 永仓新八挺直腰杆。 斋藤一摸了摸腰间的佩刀。 他们用各自的神情、方式,对青登适才的话语表示强烈的赞同。 …… …… 贼军大营,本阵—— 柴崎炼十郎抄着双手,屹立在帅帐之外,眼望远方的战场。 摄津赖光走出帅帐,缓步移身至柴崎炼十郎的身旁。 “柴崎大人,怎么了?为何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柴崎炼十郎抿了抿嘴唇,随后沉声道: “……摄津先生,请恕我直言。” “声势浩大地攻打新选组阵地的东、西、南三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派出最精锐的小队,命其翻越北面的山崖,偷袭新选组的后方,给他们以致命一击……这种老掉牙的作战计划,真的能凑效吗?” “那个橘青登再怎么愚笨,也不可能不在北面设防吧?” 说罢,柴崎炼十郎扬起视线,朝摄津赖光投去布满忧色的目光。 摄津赖光挑了下眉,随后微微勾起唇角。 未及,他背着双手,抬头望天,幽幽地回复道: “柴崎大人,这世上有着浩如烟海的兵书。” “信手翻阅,便能找出非常多的打胜仗的方法、窍门。” “实际上,若是整合历代兵法家的感悟、思想,将其全部总结起来,不过就只是一句话罢了——‘以多打少,避实击虚’。” “兵力比敌人少,那就制造出能够以多打少的环境。” “找不到敌人的虚处,那就设法制造出敌人的虚处。”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历史上的那些常胜将军,无不遵循并灵活运用此条法则。” “柴崎大人,你为何会觉得我的这份计策老掉牙?” “不就是因为有太多先人采用此策。” “那么,为什么先人们不约而同地采取了相似、甚至是完全一样的战法?” 说到这,摄津赖光特地停顿了一下,留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柴崎炼十郎也确实静默了下来,作沉思状。 大约半分钟后,摄津赖光把话接了下去: “这项计策本身是没有差错的。” “至于能否取胜……就全看我们的士兵能否突破新选组的北面防御了。” …… …… 新选组阵地,北面战线—— 35名全副武装的贼军猛士,正与大自然展开激烈的搏斗。 推开挡路的石头;砍掉碍事的杂草;驱走烦人的蚊虫;攀上犬牙交错的崖壁…… 只见他们奋勇争先,气势汹汹地翻山越岭。 仅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一个个的就像野人一样蓬头垢面,身上沾满汗水和污垢。 他们的领头之人——一个皮肤黝黑,其貌不扬的壮汉——一边擦去脸上的汗珠,一边抬头望向已经近在咫尺的崖顶。 随后,他转过头来,向身后的同伴们喝道: “再加把劲儿,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看见崖顶了吗?那儿就是敌军阵地的北面!” “在抵达崖顶后,记得跟紧我!” “记住了,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四处放火,直冲敌军本阵!尽可能地制造破坏和混乱!” ******* ******* 今天依旧是早上10点钟准时更新!看在豹豹子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芹泽鸭很有学问的,他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关于这一点,前文曾有提及。所以清河八郎觉得芹泽鸭枉读圣贤书。 第168章 “取槊来!”【4200】 既然能被派来参加至关重要的奇袭作战,那么这35人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 其中的25人,乃是从上万贼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矫若游龙、同时又学过一点武术的精壮。 另外10人,则是柴崎炼十郎麾下的亲传弟子。 碍于兵员素质、通讯水平的有限,古典军队的一大模式便是“以少带众,以强带弱”。 一小部分的精锐+绝大部分的乌合之众——古今东西的农民军,大多都是这种模式。 柴崎炼十郎的弟子们就扮演着前者的角色,在贼军中起到了定海针、压舱石的重要作用。 这种模式的军队,非常适合用来打治安战,也就是欺负一下弱小,一旦碰上大规模的兵团作战,那表现就不尽人意了。 精锐还在,那么这支军队就还有战斗力。 精锐若没了,那么纵使这支军队还有很多士卒,也定会不堪一击,随随便便就会兵败如山倒。 对于欠缺训练的“原农人”来说,你让他们去烧杀抢掠,他们个顶个的痛快、麻利。 可要让他们去打那种九死一生的硬仗、狠仗,一来须许以厚利,二来则要派勇士去起个带头作用——那些精锐们主要就干这个活儿。 柴崎炼十郎的门下弟子们分布在贼军中的各个阶层,正是多亏了他们的存在,才使贼军保持住了一定的组织度。 为了保证奇袭作战的成功,柴崎炼十郎派来参与此役的这10名弟子,全都是他的得意门生。 此外,他还让自己最倚重、最信任的大弟子来担任奇袭部队的总指挥官——也就是这位打头的黑肤壮汉,名为铃木健三。 此人不仅身手了得,而且胆略过人,同时又不缺乏粗中有细的缜密心思,在柴崎炼十郎的一众弟子里享有着极高的威望。 柴崎炼十郎对他是喜爱非常。 在遴选奇袭部队的带队人选时,他不假思索地将这份重任托付给对方。 而铃木健三也爽快地接下这份重任,并拍着胸脯保证:在下定当不辱使命! 可以说,若无铃木健三的亲自带队,就凭其余人等,断然是没有勇气去领导并完成“奇袭新选组”的艰辛任务的。 新选组阵地北面的山崖虽很陡峭,但因为崖壁上有着非常多的可借来抓握的突出物,所以攀爬起来要比预想中的轻松许多。 铃木健三一边奋力登山,一边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遭的动静。 四下里安静得很……除了偶发的鸟鸣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奇袭的成败与否,将决定伊贺攻防战的胜负——一想到这,铃木健三就不禁感到喉头发干。 就这样,他统领着身后的一众战友,一点一寸地靠近崖顶…… 终于——铃木健三的两只手抓住了崖顶的边缘,使出一股狠劲儿,将自己拉了上去。 在登顶的下一瞬间,铃木健三的心情紧张到极点。 他猫低身子,左手支地,右手按着腰间的佩刀,飞快地扫动视线,检视四周,寻找敌人的身影。 刚一登顶就撞见了驻守在此的新选组大部队——这是铃木健三最怕撞见的情况。 若是遭遇此等状况,那他们可就真是凶多吉少了…… 所幸的是,他放眼望去,只找到暗黄的土地和随风扬起的沙尘,一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没人吗…… 尽管心里稍定,但他依旧不敢放松。 他转回头去,向仍挂在崖壁上的同伴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赶快爬上来。 随后,他一边等待着同伴们的到位,一边继续警戒着四周。 神经紧绷,心跳重如擂鼓,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然而,直到所有同伴都已登上崖顶了,他都没有见着一个敌人。 一时间,面对这从未设想……不,应该说是从不敢去设想的状况,名为“无所适从”的情绪,瞬间支配了铃木健三。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表情上渐渐布满强烈的难以置信之色。 霎时,他的脑海里跳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说……那个橘青登并未在北面设防?! 咚!咚!咚!咚!咚!咚! 骤然粗重的吐息……快速窜流的血液……铃木健三感到自己那本就雷鸣作响的心脏,顿时跳动得更加强烈,几欲从其喉间蹦出! 他万万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仁王”橘青登,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种犹如天上掉馅饼的珍贵战机,若不将其把握住,那可就没脸去见师傅了! 铃木健三连做了数个深呼吸,拼命按捺住激动的情绪。 接着,他拔出腰间的佩刀,转头向身后的同伴们低喝道: “跟我上……!” 转睫间,奇袭小队迅速展开,排列成以铃木健三为核心的一字长蛇阵,行步如飞,向新选组阵地的本阵展开突击! 他们的手中紧攥着火油、火柴、鞭炮等用来制作混乱的工具。 再怎么精锐的部队,后背遭受偷袭后,也绝对会陷入一定程度的混乱。 届时,负责在正面展开佯攻的大部队,就能立即转为主攻!向新选组阵地发起排山倒海的总攻击! 如此一来,腹背受敌的新选组势必会大败亏输! 铃木健三在脑海中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渐渐的,他感觉自己死呼。 就在这个时候,他冷不丁的听见前方传来奇怪的异响。 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 粗略听来,这似乎是啃咬硬物的咀嚼声。 铃木健三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放慢脚步。 不难猜出:这应该是新选组的哪位队士在吃东西。 ——总算是遇敌了啊……! 他身后的同伴们也都听见了这串咀嚼声。 于是乎,奇袭小队全体转为“战斗状态”,龙行虎步变为蜗行牛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须臾,在绕过一面岩壁后,他们找到了那个在吃东西的新选组队士—— 一个明眸皓齿,五官标致,身穿浅葱色羽织,里头是紫色的底衣,脑后束着利落高马尾的美少年,正盘膝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啊呜啊呜”地往嘴里扔着金平糖。 只见其嘴里塞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红润的两腮撑得满满当当,鼓成两座小山丘,像极了屯粮的仓鼠。 那“咔吧……咔吧……”的古怪声响,正是她咀嚼金平糖的声音。 望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们,总司瞬间怔住。 紧接着,她睁圆双眼,微张朱唇,抓着一大把金平糖的右手僵在半空中。 与此同时,她那因咀嚼糖果而微微抽动的两腮,也跟着停了下来。 同样怔住的人,还有铃木健三等人。 他们本以为会撞见新选组的大部队。 结果……抬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这位美少年之外,再无其他人等。 静…… 双方皆被各自眼前的光景给惊得忘记说话,忘记行动。 一时间,寂静笼罩四周。 大约3秒钟后,总司放下手里的糖果,缓缓露出充满韵味的表情…… …… …… 新选组阵地,本阵—— 在稳定住东面的战局后,本阵重归有条不紊的和谐秩序。 青登等人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运筹帷幄。 九番队的队士们频繁地出入其中,实时更新战况。 截至目前为止,各条战线渐趋稳定。 西部已成一边倒的局面,五、十番队的将士们屡次打退贼军的进攻。 南部的贼军始终不得寸进,该方面的贼军已开始有明显的疲软之势。 东部的战况仍很激烈,但远远未到“撑不住”的程度。 众人的神情再度变得轻松起来。 这个时候,眼尖的山南敬助倏地发现其对面的清河八郎正紧皱着眉头,像是在忧心着什么事情似的,眉宇间浮起浓郁的思索之色。 “清河君,怎么了?为何一脸惶惶不安的表情?”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清河八郎的身上。 清河八郎眨了眨眼,作迟疑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少顷,他深吸一口气,转头望向不远处的青登: “……橘先生,我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青登扬了扬下巴,示意“但说无妨”。 清河八郎又做了个深呼吸。 “橘先生,我们的北面毗邻着山崖,贼军无法在该地展开部队。” “凭借着地势之利,我们的北面暂且无虞。” “虽说如此,但据我观察,北面山崖的陡峭程度,远远未达‘无法攀登’的程度!” “实话说……我很担心贼军会趁着吾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东、西、南三面的时候,派出一支精锐的小部队绕至吾等的北面,攀越山崖,自北面向我军发动奇袭!” “橘先生,请增调一支部队去北面吧!” “否则,我的心情将始终不得安定!” 清河八郎的言辞,好不慷慨激昂。 可以看出,他是真心担忧阵地的北面战线。 然而……青登听完他的劝谏后,却无大的反应。 仅仅只是淡淡一笑: “清河君,关于这一点,你就不必担心了。” “关于北面的防卫,我早就考虑到了。” “我当然清楚‘贼军绕后偷袭我们’的可能性。” “所以我不是已经派了一个非常可靠的人去镇守北面了吗?” 说来也巧——恰在青登话音刚落的这一刹间,一位九番队队士步履匆匆、神色焦急地闯进本阵: “仁王大人!北面出现敌军!有一小股敌军攀过山崖,攻入了北面!” 此人前脚刚说完,后脚清河八郎就满面骇色地急声道: “橘先生,快向北面派出援军……欸?” 此时此刻,清河八郎的惊恐已溢于言表。 然而,却见青登……不,是除了清河八郎之外的本阵里的所有人,全都是一副“哦,这样啊,我知道了”的淡定模样。 正当清河八郎被这副莫名其妙的状况给弄得无所适从的这个时候,又有一员九番队队士进了本阵: 这一次出现的队士,不再是神色焦急,而是……神色复杂,表情古怪。 “仁王大人!冲、冲田队长已将北面的来犯之敌悉数全歼!没有放走一个敌人!” “……” 清河八郎张大嘴巴,就像挨了石化魔法一样,整个人僵在座位上。 青登、土方岁三等人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一个个的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清河君,瞧啊。” 青登弯起嘴角,向清河八郎递去调侃的眼神。 “我没说错吧?我派去镇守北面的那个人,是不是非常可靠?” 清河八郎仍兀自地呆坐着,把自己裹在一片哑然的浓雾中。 直至一会儿后,他才语无伦次地、只是单纯地震动声带: “这……这……这……” 不远处的近藤勇,一边换上犹如自家小孩在考试里取得满分的自豪神情,一边适时地插话进来: “清河君,不要小瞧咱们试卫馆的骄傲哦!”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冷不丁的,本阵外又传来了急促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青登刚一听见这足音,便立即辨出是谁来了。 少顷,那道红色的靓丽倩影再度闯入众人的视界。 木下舞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青登的身边: “青登,贼军又向东面增兵了。根据我的目测,他们往东面派出的这股新援军的总兵力,少说也有2000人。” 随着木下舞的话音落下,本阵的气氛骤变。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直到刚才都还安闲自得的众人——包括青登在内——刻下纷纷产出亢奋、激动的情绪。 永仓新八摩拳擦掌。 斋藤一轻抚腰间的佩刀。 近藤勇猛拍大腿: “很好!他们上当了!” 山南敬助长出一口气: “太好了,总算是成功引出贼军的大部队了。” 土方岁三当即对青登说道: “橘,时机已经成熟。” 青登半眯着双目,眸光微凝,一言不发。 沉默只是暂时的。 大约5秒钟后,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阿舞,你亲自去一趟南面,召回佐那子。” 紧接着,青登的视线移向身旁的土方岁三。 “土方,本阵就交给你了。” “要于何时发起总攻击,就交由你去自行判断了。” “可别失手哦。” 土方岁三抱臂在胸前,哑然失笑: “哈,真是一个如牛负重的任务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眼眸的深处反倒流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微光。 青登回以平静的微笑,然后腾地站起身来: “取槊来!” ******* ******* 今天又是10点钟准时更新哇!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不出意外的话,青登将对贼军展开疾风怒涛般的反击。终于要到自己最爱写的情节之一了,心情有点小激动!(豹嗨.jpg) 第169章 仁王与黑牛姬,出阵!【4200】 贼军大营,本阵—— 柴崎炼十郎背着双手,屹立在帅帐之外,眼望远方的新选组阵地。 奇袭部队出发后,柴崎炼十郎就感觉有一万只蚂蚁在他的心上爬。 坐立难安,抓耳挠腮……身在帅帐,心已飞至遥远的北面战场。 实在是静不下心来的他,干脆就一直站在帅帐之外,焦躁不已地苦苦等待。 摄津赖光与他并肩而立,默默地陪伴着他。 相比起紧锁眉头的柴崎炼十郎,摄津赖光明显要淡定许多。 只见他随意地岔开双腿,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 按理来说,若是奇袭成功的话,那么新选组阵地现在早就已经燃起大火、冒出浓烟了。 然而……他们苦等到现在,那冲天的烈火和浓郁的黑烟,始终没有映入他们的眼帘…… 远方的新选组阵地,依然是一片祥和。 这代表着什么……已然是不言而喻。 柴崎炼十郎的面部线条渐趋紧绷,愈显狰狞。 “健三……” 他轻声呼唤爱徒的名字,抄在背后的双手紧紧握着,力度之大,仿佛要扯开皮肉、剥出骨头。 “……看样子,奇袭失败了啊。” 这般呢喃的摄津赖光,仍然将“从容不迫”写在脸上,仿佛根本就不认为“奇袭失败”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 “柴崎大人,不必灰心。” “古人云:‘胜败乃兵家常事’。” “接下来,我们……” 还未等摄津赖光把话说完,柴崎炼十郎就猛地拧起两眉——他的两只眼珠布满红血丝,目露凶光,看着恐怖极了。 “既然奇袭失败了……那我们就继续进攻!以泰山压顶之势击败新选组!来人啊!” 话音倏落,一位守候在帅帐附近的传令兵,快步奔至柴崎炼十郎的跟前,神态谦恭地垂首低眉。 “再调2000人去东面!不撕开新选组的东面阵地,我绝不罢兵!” “是!” “等一下!” 这位传令兵刚要退下,便被摄津赖光抬手拦住。 同一时间,他转过脑袋,朝柴崎炼十郎投去深邃的目光。 “……柴崎大人,请恕在下直言,再调2000人马去东面的话,我军大营可就只剩下1000人了。” 柴崎炼十郎满不在乎地反问道: “那又如何了?” 摄津赖光拔高音量: “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去寻机战胜敌人——此乃打仗的不二法则。” “我们既然能想出‘攻其不备,直取本阵’的谋略,那就代表着对方也有可能会采取相同的计策。” “新选组的兵力只有我们的百一。” “面临如此悬殊的兵力差,对方若想取胜,无非就两条策略。” “其一,打兵粮战,耗尽我们的粮草。” “其二,发动奇袭,一如当年的‘桶狭间合战’。” 桶狭间合战——永禄三年(1560),“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义元提兵4万,进攻当时还很弱小的织田氏,织田信长亲率精锐部队奇袭今川军本阵,阵斩今川义元。 “换做是我的话,绝对会像当年的织田信长一样,集结一支精锐部队,然后千方百计地攻击敌军的要害之处,也就是这儿!” 摄津赖光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帅帐,以及那杆迎风飘扬的帅旗。 “退一步来说,即使橘青登想不到此计,他麾下的那些将领也总能提醒他。” “据我所知,橘青登麾下的土方岁三、山南敬助、清河八郎,可都是足智多谋之士。” “柴崎大人,我们不应如此莽撞。” “绝不能为了加强前线的攻势,而放空了本阵的防御。” “不论如何,我军大营都应留下至少3000人马!”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大营的安全,进而保证本阵的无虞!” 自摄津赖光为他效命以来,柴崎炼十郎就一直对他尊敬有加。 换作往日,当摄津赖光提出建言后,柴崎炼十郎肯定一早就点头答应了。 然而……刻下,他却头一次顶撞对方。 “摄津先生,新选组再怎么能征善战,终究只有百来号人。” “我们只要接连发起攻势,不断地进攻,不给他们喘息之机,耗也能耗死他们!” “首战即决战!首战若败了,那么接下来就很难拿下伊贺了——摄津先生,这不正是你的原话吗?” “若不往前线增兵,我们如何打败新选组?如何攻下伊贺?” 五官扭曲的表情,外加上气势汹汹的逼问……好不骇人。 尽管如此,摄津赖光依旧面不改色。 “没错,首战即决战——这确实是我的原话。” “但我们并不是非要在沙场上和新选组见个高低。” “所谓‘战争’,并不只有刀光剑影。” “既然我们没法正面战胜新选组,那就改攻为守,用‘无形的刀’来打败他们。” “首先,采用‘围三阙一’的战术,包围住新选组的三面,留一个通道来供他们逃命。” “内忧外患的幕府已没有多余的部队,无力抽调可战之兵来增援新选组。” “松平荣保肩负着‘监视萨摩、长州’的重任,其麾下的会津军无法踏出京都半步。” “至于京畿内外的藩国大名们,全都是一帮只想着吃喝玩乐和自保的庸碌鼠辈。” “即使幕府勒令他们出兵驰援新选组,他们也肯定会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 “只要不入侵他们的藩境,别侵犯他们的利益,他们便会作壁上观。” “不论新选组是胜是败,他们都不会派出一兵一卒。” “因此,我们大可长时间地围困新选组,并不用担心会有其他军队前来干扰我们。” “然后,派遣能言快语的说客前往京都,联络长州、土佐。” “告诉他们:吾等乃心向朝廷,视攘夷为己任的义军。” “截至目前为止,京都的‘佐幕派’和‘尊王派’大体呈均势,谁都奈何不了谁。” “双方都渴望获得强力的援军,进而打破当下的僵局。” “我们拥有上万军势,已经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且,‘就连京畿的平头百姓都鼎力支持尊王大业’——若让天下万民知悉此事,定会对幕府的威望产生巨大打击。” “在知晓吾等的立场后,长州、土佐肯定会乐于倾听我们的诉求。” “我们并不需要他们采取‘直接派兵’、‘大张旗鼓地声援我们’等激烈手段。” “即使我们这么祈求他们,他们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在他们眼里,我们的重要性肯定远远未到能让他们出兵助战的程度。” “他们只需要在京都闹出一些惹眼的动静便可。” “对幕府而言,京都乃绝不可失的重镇。” “只要长州、土佐在京都闹出一些显眼的大动静,比如频繁地调动兵马、举行声势浩大的练兵。”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小忙,还是有跟长州、土佐商量的余地的。” “京都的‘尊王派’倏地做出异常举动,你猜猜幕府的酒囊饭袋们会作何反应?” “他们肯定会大感惶恐,进而勒令橘青登尽快击破我军,回师镇守京都!” “就像当年强令哥舒翰出潼关与安禄山决战的唐玄宗,以及强令洪承畴出山海关与皇太极决战的明思宗。” “幕府内部有着为数不少的讨厌橘青登、甚至是憎恨橘青登的人,其中不乏地位崇高的直参、大名。” “将军后见职德川庆喜和政事总裁松平春岳,就跟橘青登很不对付。” “即使我们什么也不做,这些讨厌橘青登的人也会自觉地帮我们攻讦橘青登。将‘避战不出,坐视京都蒙难’的巨大罪名扣在橘青登的头上。” “饶是饱受德川家茂宠爱的橘青登,在这么多重臣的逼迫下,也不得不采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下策。” “届时,他所能做出的选择,只有放弃好不容易筑好的城,出城与我们野战,以求速胜。” 说到这,摄津赖光扭头望向远处的新选组阵地。 “只有百来号人的新选组,为何能让我们灰头土脸?” “不就是因为他们占据了地利,用壕沟和栅栏化解了我们的兵力优势。” “一旦失去了城池和山头的掩护,就凭他们的那点人数,我们一个冲锋就能淹死他们。” “等他们放弃了‘据城固守’的策略,改在野外与我们决战,我们就能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此外,我们还可以设法离间新选组和会津藩。” “新会之间并不是刑马作誓的坚固同盟。” “在会津藩内部,总能不时传出‘厌恶橘青登’、‘反对新选组’、‘无视幕府的命令,撤军归藩’的声音,其势不小。” “只要能给新选组找麻烦,会津藩内部的‘反橘势力’肯定会很乐于跟我们合作。” “至于应派何人去游说各大势力……在下有一位口才了得的友人,他正好住在京都。” “他很同情朝廷,非常讨厌西夷,是一位坚定的尊攘论者。” “柴崎大人,您若有意的话,在下愿修书一封,请求那位友人出山相助!” “此计虽然耗时良久,但却行之有效。” “此计若成,吾等便可轻而易举地击败新选组!” “届时,吾等将大有可图!” 言毕,摄津赖光目光炯炯地紧盯着柴崎炼十郎的面庞,静待对方的回应。 “……” 柴崎炼十郎抿紧嘴唇,眸中闪过思索的光芒。 然而,仅须臾,他就咬紧牙关,眸中的思索之光转变为凶光。 “不行!我一定要正面打败新选组!” “若不能堂堂正正地击败新选组,我实在是难出胸中恶气!” “摄津先生,您不必再劝了!我意已决!” 说罢,柴崎炼十郎扭过脑袋,冲那位传令兵喝道: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传我命令!再派2000人去支援东面!在太阳落山之前,我一定要拿下伊贺!” “是、是!” 传令兵仓仓皇皇地拔足离去,动作之急促,仿佛恨不得用上双手双脚。 柴崎炼十郎静静地目送传令兵。 待其足音远去后,他看也不看摄津赖光,直接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走回帅帐。 摄津赖光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凝睇柴崎炼十郎的背影。 直到对方的身形隐入帐口后,他才眯起双目,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真是的……” 他用只有其本人才能听清的音调,缓缓道: “蠢蛋一个……能够得到在下的帮助,是你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给你机会,你不中用……不可教也啊……” 说罢,他一边冷笑,一边转身离开。 突然间,他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还未走远几步就倏地顿住脚步。 “……”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脑袋,扬起视线,目光如箭地死死盯着西面的山峰…… …… …… 贼军大营,西面的无名山上——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牛蹄踩碎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 萝卜喷着粗气,垂低尾巴,徐徐前进。 挺直腰杆、坐在其上的青登……他刻下的独特形象,足以使每一个与他相识的人感到耳目一新。 身穿浅葱色羽织,腰佩毗卢遮那和定鬼神……截至这一部分,都与往日别无二致。 但是,若往他的右身侧看去,便能发现异样之处。 只见其右掌里多出了一件此前从不见他使用过的新武器——一杆巨大的长槊! 拳头粗的褐色槊杆,锋利得仿佛能切开空间的槊尖,此槊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无比沉重……毫无疑问,这是一件犹如“暴力”之化身的凶器! 青登的身侧是紧紧相随的“江户第一美人”。 佐那子手提薙刀池中月,高高束起、垂及腰际的马尾辫随风飞扬。 青登和佐那子的身后是15名全副武装的骑兵——正是在被贼军的铁炮手们乱射一通后,幸存下来的会津铁骑。 一行人隐秘骑行,穿梭在渺无人烟的密林之中。 在青登的领衔下,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逐渐稀疏。 霎时,众人顿时有豁然开朗之感——离开树林后,只见前方是开阔明朗的天空和空旷幽静的断崖。 断崖下方是一条蜿蜒起伏的、寸草不生的陡峭山坡。 灰黄色的土地从崖顶发足奔向大地,一路奔了有一百来米,翻越磐石,跨过障碍——终于与大地相融。它的奔跑尚未停止,继续向前,很快就迎面撞上了高垒深壁的贼军大营!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在19世纪执长槊,重温隋唐大区的优秀机制!(豹嗨. jpg) PS:外部有强敌,内部人心不齐……在所有时代、所有国家,改剧本总是循环上演。 第170章 奇袭贼军!仁王冲阵!【4100】 新选组阵地,东部战线——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芹泽鸭借着猛冲的势头,使出一记“力劈华山”。 闪耀的银线泼洒而下,温热的血箭破空而起,又是一颗大好人头飞到天上。 刹那之间,一支竹枪从他右边刺来。 未等芹泽鸭做出反应,井上源三郎就先一步地持刀挺身,一刀砍断竹枪,然后再一刀砍翻枪手。 “……井上源三郎,你可以啊。” 芹泽鸭扯了下嘴角,露出若隐若现的笑意。 “没想到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挺能打的。激战至现在,竟还能跟上我的脚步。” 井上源三郎轻笑了几声: “你持有神道无念流的免许皆传,我持有天然理心流的免许皆传。既然你我同为免许皆传的获得者,那自然是没有‘我跟不上你’的道理。” 芹泽鸭扔掉手里的钝刀,拔出刚捡来的新刀。 “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跟紧我了!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呢!” 井上抖刀振血,豪气万丈: “天然理心流” “井上源三郎一武” “见参!” 二人一前一后地大步向前。 就在这时,井上源三郎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猛地一挑。 “芹泽君,快看!” 他伸手指向前方。 芹泽鸭伸长脖颈,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山脚下又涌来了密密麻麻的贼军,粗略看去,约莫有2000来号人。 蚁聚在东部战线的贼军总数,本就高达3000之众。 现在随着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这么一算,光是在东部战线上就集结了敌军近半的兵力! 在此之前,面对3000贼军的猛烈进攻,四、六番队的将士们拼死作战,也仅仅只是战成均势,勉强止住贼军的步伐。 而现在,贼军那边又来了2000援军……毫无疑问,芹泽鸭和井上源三郎又要面临“战线即将崩溃”的窘境。 然而,面对这等状况,他们俩不仅没有展露愁容,反而喜形于色。 “芹泽君,我们成功了!” 井上源三郎眉飞色舞,就差将“激动”、“亢奋”写在脸上。 芹泽鸭“呵”地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 在发笑的同时,他转头向后,目光直指本阵的方位。 井上源三郎也跟着一并望去,口中嘟囔: “橘君应该已经出阵了。” 芹泽鸭皮笑肉不笑: “哼!我们可是如实遵照那家伙的命令,成功将贼军的主力部队都给引到东面了。” “我们已经不辱使命,现在轮到他了。” “他若是失手了,我可不会放过他!” …… …… 贼军大营,西面的无名山上—— 佐那子用脚轻磕马腹,策马徐行,一寸寸地踱步至崖边——喀——的一声,马蹄踢翻一颗石子。 石子翻越山崖,沿着陡坡滚落而下,还未等它落地,那“骨碌碌”的声响就消弭在风中。 这道山坡有多么高耸……可见一斑。 佐那子眨了眨眼,不由自主地轻蹙眉头。 “这山坡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陡峭呢……” 说到这,她无声地轻叹了口气,然后斜过眼珠,朝身旁的青登投去幽怨的目光: “前脚离开南部战线,后脚就要奔赴更加危险、艰辛的战场……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啊。” 言及此处,她顿了一顿,随后换上嗔怒的语调,把话接了下来: “真是的,至少也让我换一身衣服啊……” 说罢,她平伸左臂,向青登展示她那脏兮兮的羽织。 她刚从南部战线上撤下来,还来不及换一身新衣,就急急忙忙地跟着青登迂回至贼军大营的西面。 于是乎,在一身干净衣裳的青登的衬托下,佐那子现在的模样,乍一看去实在是可怕极了。 其身上的浅葱色羽织、底衣、袴,皆被鲜血和脂肪浸染成诡谲的暗褐色,强烈刺鼻的血腥味散向四周。 不过,除了满身血污之外,其余地方倒是一切如常。 面色红润,右手举重若轻地攥紧刀杆。 虽然鼻尖喷吐出来的气息稍显紊乱,但也只是很轻微的程度。 让人完全想象不到这是一个刚刚才砍死了好多敌人、亲手制出许多断肢残骸的女人。 青登莞尔: “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说罢,他翻身下牛,移步至崖边。 恰在这时,一股冷冽的山风自崖下吹拂上来,拍打在青登的脸上,唤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 在这山风的“渲染”下,崖下仿佛连通着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惊险、恐怖的世界。 青登瞟着山坡,神情淡然,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仿佛映入其眼帘的光景,并非惊险的陡壁悬崖,而是笔直宽敞的康庄大道。 未及,他静静地收回视线,转看向身后的会津骑兵队。 “会津的武士们!” 穿云裂石的高亢声音在他们的耳边炸响……15名会津骑兵顿时下意识地挺直腰杆,打起精神。 “接下来,我将向诸位传达本次作战的内容!” “便如诸位所见,这条山坡之下就是贼军的大营。” “我们将沿着这条山坡直冲而下!一举攻进敌营!” “说白了,你们的任务非常简单,简单到连六岁稚童都能办到——你们只要紧跟着我就行了!” “我将身先士卒,一往直前!” “我会持续进攻,直到贼军崩溃!” “我定奋不顾身,直至贼酋授首!” “只要有我的槊尖所向,就要有你们的椎锋陷阵!” “畏缩不前者,立斩!” “临阵脱逃者,立斩!” “偎慵堕懒者,立斩!” “现在,检查你们的装备。” “准备进攻!” 随着青登的话音落下,会津骑兵们的身周旋即蒸腾起悚然的氛围。 他们面面相觑,目目相看……似乎是想在战友们的脸上索求什么。 某人用力地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反问道: “仁、仁王大人,我们真的要、要冲下这条山坡吗?这、这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另一人补充道: “仁王大人,请恕在下斗胆进言,这条山坡……似乎只有山鹿才能通过啊……” 有了这俩人的牵头,其余人纷纷出声相和。 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仁王大人,请三思!”、“仁王大人,此计万不可行”……全都在充当“失败主义谋士”。 名震天下的会津铁骑,竟然一个个畏首畏缩,尽做女儿态……其实,也不怪得他们会做此反应。 毕竟,这道山坡可不是一般的险峻。 若用现代的度量单位来计算,此坡的坡度约莫有60度。 60度的坡度……光是要在上面站稳身形就很不容易了,更别说是要在上面策马飞奔了! 非骑术非凡者,不可为之。 非胆魄过人者,不可为之! 硬要强冲这道山坡的话,恐怕还未等他们攻进敌营,就先摔死在半路上了! 面对会津骑兵们的担忧、质疑,青登早有准备地淡淡道: “同为四只脚的动物,既然山鹿能通过,那马和牛就能通过。” 他的话刚说完,其身旁的萝卜就适时地昂起脑袋,“哞哞”了一声,仿佛在说“没错!本牛才不会输给区区的山鹿呢!” 这种近乎强词夺理的解释,自然是没法获得会津骑兵们的认同。 惊恐、忐忑的情绪,依然萦绕在他们的身周。 对此,青登倒也不恼。 这等状况,早就在他的预料之内了。 虽然会津铁骑的名声很响,但他们也只是一支生长在和平年代的部队,并未受过战火的淬炼,更不曾与死为邻。 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鼓起他们的斗志,青登略作思忖,随后展开即兴的战前动员: “诸位,不必惊慌!” “正如我此前所说的——只要跟随着我,吾等前方,绝无敌手!” “太平时,君子就要谦逊平静。” “但是当拔刀的铿鸣传入耳中时,便该模仿猛虎的举动!” “蓄势待发,血脉偾张!” “为双眼注入可怕的目光,让它如火炮由眼中迸射!” “让悬挂其上的双眉如被高吊在乌云里的雷霆一般令人胆战心惊!” “现在咬紧牙关,张大鼻孔,凝住气息,将精神提高到最高点!使胸中燃烧着火焰!” “纵然敌人势力压如大山,我们也应以迫不及待的心情,迎面攻上!” 倏然之间,青登一个箭步,翻身上牛,轻拽缰绳。 其胯下的萝卜立即心有灵犀地高昂牛首,扬起前肢,后蹄蓄满力量。 “现在,攥紧你们的缰绳!拿稳你们的武器!与我携手并肩!随我一起在破败的敌营里,一个个刻下我们的姓名!在战争艺术的历史上,增添我们的页面!” 语尽的那一刹那,他倏地踢击牛腹。 黑牛拔蹄的瞬间,强劲的逆风应声袭来,灌满羽织的两袖,掀开衣摆,“哗啦啦”地一阵作响。 一人一牛毫不踌躇地翻越崖顶,冲下山坡! 同一时间,佐那子伏鞍跃马,紧跟在其左右。 尽管风大,但青登的那席演讲,仍回响在会津骑兵们的耳畔。 有些人面露茫然。 有些人依旧惊惧。 可绝大部分人,都已默默地咬紧牙关,眼中燃起熊熊战意。 霎时,“杀!”、“驾!”的大喝声,响成一片! 四蹄张开,口喷嘶吼,战马奔腾之间,大地呜动了起来!发出犹如雷鸣般的闷响! 青登、佐那子、以及他们身后的15名会津骑兵,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山下杀去! 数十只蹄扬起漫天的轻尘,如旋风般卷入空中,遮天蔽日! 马(牛)蹄猛烈地踩踏着山石和坚硬的黄土,既似海啸,又像骤雨。 青登眯起双目,用纤长的睫毛来滤去逆风的侵扰。 身体摇摇欲坠。 左右两侧的光景飞速倒退。 此坡之险峻,确实是令人胆战心惊。 饶是拥有天赋“猫转身+3”、36倍于常人的骑术天赋的青登,也有好几次险些从牛背上摔下来。 七高八低的地势,崎岖坎坷的道路。 到处是凸起的石块,到处是凹下的坑洞。 他们就像是在暴风雨中横渡汪洋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没有回头的余暇……青登只能根据声音来判断身后的佐那子等人是否有跟上他。 “哞哞哞!” 骤然间,萝卜抬起牛首,发出高昂的吼叫。 紧接着,青登感到身下不再颠簸。 仔细一瞧:牛蹄之下不再是坑坑洼洼的险途,而是坦荡无垠的平地! 那峭拔的山坡,已然被甩至牛尾之后! 青登旋即转过脑袋,寻找佐那子等人的身影。 随后,他便看见了犹如奇迹般的光景——女武士和15名会津骑兵,一人不少!全员毫发无损地冲下山坡!紧随在青登的身后! 望着这出乎其意料的画面,青登先是一怔,而后下意识地扬起嘴角。 既然已经到达平地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无需多言了! 会津骑兵们自觉地向左右两边展开。 少顷,一支小巧的、以青登为尖头的楔形阵,穿过茫茫原野,直逼向贼军大营! 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明明只有寥寥17人,却硬是发出了千军万马的魄力!让人有豁然窒息之感! 仅弹指的功夫,贼军布置在营寨外围的栅栏便出现在青登的视野前方。 青登沉下眼皮,双唇微张,吐出半透明的浊气。 一条条肉眼可见的青筋,逐一地从他那紧攥槊杆的右手中跳出。 下一息,一道远胜刀光的巨大银芒,划破大气! 便听“轰”的一声巨响,就像是被舰炮击中似的,栅栏……或者说是曾经是栅栏的木块、碎屑,哗啦啦地飞上天空,然后纷纷扬扬地飘零落下。 弧形的“真空地带”自槊尖展开! 青登缓缓收回长槊,不费吹灰之力地突破栅栏的拦截。 紧接着,他迎面撞上贼军的小部队。 “敌袭!敌袭!” 凄厉的嘶喊,响彻营寨内外。 ******* ******* 看在本章的内容上,请务必给本书投票哇!(流泪豹豹头.jpg)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本章里青登的战前动员,除了最后的“刻下姓名……增添页面……”之外,其余部分都是改编自莎士比亚的《亨利五世》和普希金的《致恰阿达耶夫》,豹豹子写不出这么牛逼的句子。(豹怂.jpg) 第171章 青登是正常人吗?【4200】 与青登狭路相逢的这股贼军,似乎是负责守卫大营的巡逻队。 在贼军的眼里,骤然现身的青登无异于是神兵天降。 出其不意的袭击,瞬间夺去了他们面上的血色。 尚未接战,就已有不少人失了斗志,丢盔弃甲,仓皇逃窜。 不过,倒也有一些人颇具胆魄,并未被骑兵突脸的气势所压倒。 只见他们鼓起勇气,挺身攻上。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某人嚎叫着,高举手中的打刀,直扑向青登。 不得不说,以步兵之身单挑骑兵,这人还是很有胆量的。但是……其智商却很欠缺。 青登骑在牛上,手里还拿着3米多长的大槊。 反观对方……不仅是徒步,而且所用的武器还是很普通的打刀。 姑且不论身手如何,光是这攻击范围的差距,其结局就已然注定。 青登没有在牛背上做出任何复杂的武术动作,仅仅只是提起槊尖,把槊杆夹在右腋下,瞄准对手的胸膛。 霎时,青登感到右臂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他看见槊尖不偏不倚地扎中对手的胸口。 起初,对手下意识地扎紧马步,欲图扛下冲击。 然而,跟成年的、正在全速冲锋的蛮牛斗力气……光是这件事情本身,就透着一股滑稽的气息。 在相撞的那一刹间,黑牛冲锋所产生的澎湃势能旋即灌入槊尖,进而重重地砸在对手的身上。 他的马步、他的反抗,简直就是“螳臂当车”一词的真实写照。 其胸口骤然塌陷,然后飞到了天上——字面意义上的飞到天上。 他被直接挑飞,在半空中落下一串血雨。 落到地上后,施加在其身上的力量依然没有消退。 他又接着翻滚了许多圈,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整个身子扭曲成麻花的形状——像极了拧紧的抹布——才将将停了下来。 在将对手挑飞的同一瞬间,强劲的反作用力袭向青登的右臂,好像要卷走其手中的槊。 对此早有准备的青登,暗使一股狠劲儿,右手五指发力——天赋“巧手+5”、“九牛二虎+3”,发动! 就这样,他面不改色地将本快脱手的槊杆重新攥紧在掌中。 手臂向上提了提,他再度将长槊端平,右腋夹紧槊杆,任由槊尖上那一点寒芒去夺走下一条生命。 粗略看去……就跟“贪吃蛇”似的。 萝卜每追上一人,此人就必定会被槊尖“吞噬”。 虽然在吞走这些人的性命后,并不能使青登的身躯壮大起来,但却能让他越来越兴奋。 攻进贼军大营的青登等人,就像是闯入有许多鸟雀栖息其中的森林。 受惊的群鸟慌乱地飞离巢穴,“扑棱棱”的振翅声、“叽叽喳喳”的鸣叫声,不绝于耳。 一声接一声的“敌袭”,一阵接一阵的呼号,飞速地扩散开来。 不一会儿,自四面八方涌来的敌群,渐渐填满了青登的视野。 “杀啊啊啊!” “跟我上!” “不要怕!仔细看!他们只有十来号人!我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只要能取下一颗脑袋,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 竹枪、打刀、短枪、长枪……他们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或是单打独斗,或是以小队为单位来进行作战。 匹牛当先的青登,自然便成了首当其冲。 望着开始反击的贼寇们,青登不仅没有惊慌,反而还弯起嘴角,露出笑意,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他倏地改变握槊的手法。 本是握住槊杆的中央,此刻改为握住杆底。 接着,他轻翻右腕,静静地架好槊。 本来自然地拖在其右身侧的长槊,向前绕过半圈,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勾勒了一个扇形。 槊杆从牛首上方穿过,架在他的左肩上。 这一次,青登所使的招式不再是突刺,而是横扫。 就好似浓缩起最大的力量,他那弹簧般的身体眼看着一瞬间缩到了一起,然后又在一瞬之间,他像挥舞薙刀一样,自左往右地猛挥一击! 从其左肩上骤然“解放”的长槊,瞬间幻化成模糊的残影,所过之处,鲜血淋漓! 贼人们的围圈登时打开!十数名贼人的残肢断骸飞到空中,喷洒出团团血沫,悲鸣声此起彼落! 紧接着,青登沿着反方向,再来一挥。 又是一堆破碎的肢体飞到空中! 这二击过后,原本很是紧密的敌阵,霎时变得松散、混乱起来。 接下来……便是扩大战果的时间! 青登将缰绳咬在嘴里,解放左手,好让自己能用双手来操使槊杆。 同一时间,他用双腿夹紧牛背,力沉腰间,稳住下盘。 天赋“猫转身+3”、“骑术达人”、“铁腰+3”发动! “哞哞!” 萝卜似乎是感知到了主人的意图,旋即沉下脑袋,在保证稳定性的同时,开始闷头冲锋。 在萝卜的密切配合下,青登像拈灯草一样,游刃有余地挥舞长槊,释出一波接一波的凌厉攻势! 槊尖向左刺出,将4人的前胸后背贯刺作一堆,与此同时,槊尾扫中对面另一人的脑袋。 下一个瞬间,槊尖划过半个圆弧,顺势割下了7人的脑袋。 再度挥舞之际,那长大锋利的槊尖又将9人的身体切割得支离破碎。 某个幸运儿因为离青登较远,只被槊锋擦到肩膀,故而并未当场毙命。 他捂着向外渗血的伤口,挣扎着坐起身来。 殊不知……他这坐起来的动作,恰好使某人在劈砍他脑袋的时候,变得极为顺手。 说时迟那时快,便见高高束起的马尾辫随风飘扬,一道倩影从其身旁掠过。 紧接着——喳——的一声,就像割断红豆布袋的声音一般,薙刀的刀锋掠过他的脖颈。 “哇呀呀呀呀呀呀呀!” 又一人鼓起勇气,拔足上前,挺枪刺向佐那子的坐骑——此人倒也聪明,知道射人先射马。 佐那子扫了他一眼,随后调整刀锋——垂及腰际的高马尾高高扬起——刀光在风中切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切口,同时也切断了那人的长枪和身躯。 下一息,佐那子将薙刀高举过头,车轮般抡刀,刀光从阳光下滚过,滚起掺满血雾的旋风。 一击、一击、又一击! 佐那子的身影从一个血柱奔往下一个血柱。 束着高马尾,闭月羞花,前凸后翘的绝世美女,一边骑着战马,一边脸不红气不喘地轻松挥舞2米多长的薙刀,在战场上散布死亡……此副光景,不论是看上多少遍,都让人难以习惯。 青登的槊长达3米多,再算上他的臂展……因此以他本人为圆心,以4米为半径,画上一个圆——这个区域全都是青登的有效攻击范围! 为了不妨碍青登,好让青登能够更加随心所欲地施暴,佐那子也好,会津骑兵们也罢,全都离他远远的,只在外围掩护青登。 薙刀乃是专用于劈砍的武器。 从形制上来看,薙刀算是弱化般的关刀。 因此,佐那子刻下选用的打法,和青登一模一样——一个劲儿地横扫!扫就对了! 就像割草一样,看见有敌人闯入其攻击范围了,就不由分说地挥刀扫去,一扫一大片。 虽然远远比不上青登,但手执薙刀的佐那子的破坏力,同样令人胆寒! 她与青登承包了敌方一大半的伤亡。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会津骑兵们只能捡漏,击杀那些侥幸逃过槊尖和刀锋的残敌。 马蹄踏过贼寇们的尸体,掠过破碎的兵器,踩过满地的鲜血。 望着土崩瓦解的敌群,青登不禁笑出声来: ——当初选用槊来作为我的马上兵器,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毗卢遮那固然是可遇不可求的稀世宝刀。 只不过,再厉害的刀剑,始终是摆脱不了“攻击范围过窄”的弱点。 其实,在骑战中使刀也不是不可以。 倒不如说,遍览古今东西,短兵一直是骑战中的主流武器之一。 在近代西方,就曾发生过“对骑兵而言,究竟是直剑好用,还是马刀好使”的争论。 虽然如此,但不管怎样,刀剑的过于狭窄的攻击范围,终究是硬伤。 日本人过于矮小,而青登又太高(1米75)。 19世纪的日本男性的平均身高,大概也就在1米4到1米5之间吧。 本就高大的青登,再骑在萝卜的背上……若是以刀剑来作为武器,他可能都砍不到那些个子较矮的家伙! 总而言之,还是得要使用长杆兵器,才能在骑战中发挥出最令人惊惧的威力。 虽然而今已经是火器的时代了,但骑兵依旧拥有着无可替代的战术价值。 自己已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说不准在未来的哪一天,他将不得不亲率骑兵,像项羽、吕奉先那样,亲率骑兵去冲锋陷阵。 于是乎,对青登而言,弄一件顺手的、专门用于骑战的长兵器,便成了不宜推迟的事情。 最适合骑战的兵器,无疑是被誉为“百兵之王”的长枪。 但是,在青登看来,与其使枪,不如执槊! 关于矛、枪、槊的区别,其实非常简单。 枪和矛非常容易区分:硬杆的是矛,软杆的是枪。 除此之外的一切,比如有没有红缨、枪头是什么形状,全都不重要,光看杆的硬软程度,就能精准地区分二者。 历史上是先出现的矛,后出现的枪。 至于槊,则属于矛的一个分支,特别长的矛叫槊。 一般而言,槊尖是细长的剑形,很利于破甲。 因为是“同源同种”的兵器,所以槊和矛有着共同的毛病,即硬杆的局限性。 演义、戏剧评书里的武将,总能在马背上将矛和槊舞得上下翻飞,在敌阵里杀个几进几出,接连干翻多少多少武将。 实际上,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 战马冲锋后的速度、敌人的甲胄和身躯的阻挡、刺中目标后的反作用力……多相叠加之下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力,绝对是沛然莫之能御也!超脱了肉体凡胎的极限! 一言以蔽之:当你骑马冲锋,矛、槊刺中敌人的那一刻,手是绝对握不住杆的。 如果硬要握紧杆,姑且不论握不握得住,落得个手腕扭伤的下场,算是轻的了。 严重点的,虎口破裂、腕臂骨折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因此,古代骑兵的长矛往往是一次性的。 在刺中敌人的那一瞬间立即松手,将矛留在敌人体内,然后拔出马刀、铜锏或是别的什么武器来继续作战。 槊也是一样,脱离不了硬杆的桎梏。 在中国的隋唐时期,槊很流行。 该时期的武将作战记录,并不存在“手持长槊策马而出,与敌将大战三百回合”的场面。 基本都是用槊刺中目标以后就立即脱手,拔出别的武器,然后借着冲击力与敌将展开贴身缠斗,往往是一、两回合就分出胜负了。 到了宋朝,制作工艺有了长足进步,诞生了软杆的枪,这才弥补了硬杆的局限性。 枪的杆是软的,所以在刺中敌人的那一瞬间,骤然弯曲的枪杆将起到绝佳的缓冲作用,大幅减少冲击力,这才能做到不用松手。 此外,当弯曲的枪杆重新绷直时,会产生额外的冲击力,能够直接弹飞敌人,骑士可以借力把枪抽回来,继续挥枪作战。 不仅如此,枪的攻击方式也比矛、槊更加多样。 矛和槊的进攻方式非常单一,基本就是砸、刺。 相较之下,软杆的枪就能玩出非常多的花样。 枪杆一抖,枪尖变成一朵“花”,令敌人防不胜防。 自枪面世以来,便迅速成为了战场上的主流兵器,奠定了“百兵之王”的崇高地位,矛和槊也就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如果要挑选马上兵器的话,既能连续作战,又拥有多种攻击方式的长枪,自然是首当之选。 不过,青登还是选择以槊来作为自己的马上兵器。 究其原因,倒也不复杂。 虽然和槊相比,枪有着诸多优点,但有一件事情是所有人都认同的:槊乃简单粗暴、威力巨大的重型武器!枪、矛之流,根本就没法与之相比! 正常人在挺槊刺击后,确实是没法将槊抽回来。 可问题是……青登是正常人吗?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按理来说,青登不可能在19世纪的日本境内买到长槊,但因为本书是,所以任何不合理的事情都能变得合理起来!(豹的理直气壮.jpg) 有些书友已经看出来了,没错!青登的“山坡冲刺”就是在致(cha)敬(xi)源义经的一之谷奇袭! 第172章 敌军本阵——突破!【4100】 天赋“巧手+5”,使他的手指远比常人更加灵活、有力。 天赋“九牛二虎+3”,使他拥有过人的力量。 天赋“强肌+5”,使他能够长时间地挥舞笨重的长槊,而不会感到疲惫。 天赋“雄壮肌肉+1”、“体柔+1”,使他的肌肉和皮肤不容易被反作用力撕裂。 总而言之,凭着自身的努力,以及系统的亿点点帮助,青登完全能够大力出奇迹,硬生生地拿槊当枪使! 刺也好,砸也罢,他始终能攥紧掌中的槊杆。 当然,青登之所以对槊青睐有加,也有一部分的情怀加成。 在青登的认知里,槊乃无双猛将的标配武器。 能够在马上使槊的人,全都是一骑当千的“人形高达”。 于是乎,青登当即决定:我也要当一个使槊的男人! 早在贼军来犯之前,青登就已经指命岩崎弥太郎去设法买槊。 在19世纪的日本买槊……这种犹如行为艺术的举动,就像是在21世纪买火绳枪——他人会朝你投来奇妙的眼神。 青登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因此,他并不对岩崎弥太郎的“购槊之行”抱有期望。 他完全是抱持着“能买到的话,那自然最好,买不到的话就算了,我找杆长枪来凑活用用”的随缘心态。 然而……没承想,岩崎弥太郎竟然还真给他淘来了一杆槊! 岩崎弥太郎找到了一个铁匠——此人声称他有槊。 据此人所言,这杆槊出自他爷爷之手。 他爷爷非常痴迷古兵器,于是根据古籍的记载,煞费苦心地铸造了一杆槊。 京都近年来的动荡,令得这名铁匠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因为家境愈发拮据,所以他当即决定把他爷爷所亲铸的这杆槊给卖了。 青登并未亲眼见过槊的实物,所以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究竟是不是槊。 不过,根据“很长的矛就是槊”的理论,这应该就是槊了! 即使它不是,也权当它是了! 此槊全长达3米多,重量在40斤上下,槊杆为褐色,槊尖的长度约70厘米,呈剑形,两面开刃,看上去就像是把一柄双刃剑给嵌在一根木杆上。 与隋唐时期的那些动辄5、6米长的槊相比,这杆槊无疑属于“迷你版”。 但对青登来说,这样的长度刚刚好! 隋唐时期的槊不必考虑连续作战,刺完一击就直接脱手,所以自然是有多长就整多长。 青登的目标乃是“化槊为枪”,在萝卜的背上进攻、防守、完成一系列复杂动作,用槊来使出只有用枪才能办到的招式。 所以说,这槊绝不能太长,太长的话就碍手碍脚了。 3米上下的总长度,耍起来正好顺手! 事实证明,青登选槊来作为自己的骑战兵器,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在天赋“枪术逸才”的加持下,青登拥有着62倍于常人的枪术才能。 但是,他从未系统性地修习枪术。 他只观摩过几次原田左之助的练枪现场,然后凭着“枪术逸才”和“鬼之心+5”的加成,偷学了几招。 不过,说道到底,在骑战中使槊,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技巧、招式。 骑战比步战更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只要有高大的身体、强健的肌力、敏捷的速度、发达的反射神经,然后把槊抡圆了,瞎几巴抡!逢敌就抡!这就行了! 此时此刻的青登,便是这般。 没有招式可言,就只是单纯地瞎挥、乱抡! 长槊挺出,拉回,直刺,横扫,下砸,上挑,斜劈。 疾如狂风,势如奔雷。 所击者破,所当者服! 槊锋到处,一片鲜血飞溅残肢乱舞,贼寇们落得各式各样的悲惨下场。 或是脑袋搬家,或是断手残脚,或是上下身分离,或是直接被大卸八块。 萝卜脚下生风,牛蹄铲削着地面的泥土,顷刻之间已闯过层层敌阵。 青登在奋勇作战,萝卜也没闲着。 牠一边拔蹄狂奔,一边不时地顶飞挡住其前路的倒霉蛋。 被这头大黑牛给活生生撞死的家伙,可不在少数。 青登根据战况、地形的变化,精准地调节萝卜的速度。 时而以脚轻磕牛腹,命牠飞驰。 时而用嘴勒住缰绳,让牠缓奔。 通过对速度的精确调整,在更好地追歼贼寇的同时,以便使开始冒汗的萝卜可以稍得休息。 纵使只有一人一牛,照样杀得他们溃不成军!敌阵纷纷退散如波开浪裂! 那些勉强鼓勇上前的贼寇们,直如被镰刀扫过的野草般一茬茬倒地,转眼间又被紧跟在青登身后的佐那子等人践踏成一团团血肉模糊的酱汁。 一队又一队贼寇拥上来,却无一人能截住青登。 沿着他们的进攻路线望去,入眼处无不是鲜血与死亡! 青登却看也不看这些不堪一击的酒囊饭袋,继续前冲,在由贼寇组成的茫茫人海中劈风斩浪。 一往无前,批亢捣虚,势如破竹! 佐那子与会津骑兵们将青登打开的敌阵缺口进一步撕裂开来。 从未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的区区贼寇,岂能抵挡住这群如狼似虎的勇猛将士? 是以全军大乱,秩序逐渐崩溃。 直冲向敌营中心的青登等人,眼看着离贼军的本阵只剩数百来米了! 激烈的马(牛)蹄声,挥舞武器的破风声,贼寇们的惊恐叫声……连本阵里的柴崎炼太郎都能遥遥听到! …… …… 贼军大营,本阵—— “救命啊!” “喂!不许逃!不许逃!” “啊啊啊!他过来了!他过来了!” “走开!谁爱送死谁去!别挡老子的路!” …… 无比嘈杂的动静,直接惊醒了正在小憩的柴崎炼十郎。 “怎么回事?!” 他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随手抓起床边的羽织,胡乱披上,一个箭步冲出帅帐。 呼! 迎面而来的冷冽寒风,捎来针刺一般的砂尘 柴崎炼十郎不得不抬手护脸并眯细双眼,用睫毛来保护双目才能勉强视物。 当然,眯眼只是暂时的。 仅瞬息,他就瞠目结舌,表情被强烈的震愕所支配。 “这是……什么……?” 早春的冷风强劲地吹,运来了悲惨的哀嚎、刺鼻的血腥味、以及死亡的气息! 悲鸣的脸。 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逃亡的人群。 掉了满地的刀枪。 破碎的旌旗。 空中飞散的血沫。 远处的开阔地那边,截至刚才为止,都还是井然有序的军营。 可如今,它已经面目全非。 原本非常平整的地面被海量的血水和一只只脚踩踏成沼泽般的烂地。 那些折断的竹枪、撕裂的营帐、断折的刀剑,以及各种破烂玩意儿,到处掉落着、抛散着,其中还间杂着许多人的残骸。 已经引来了好些乌鸦,牠们在战场上空盘旋,静待最佳的猎食时间,反复发出“嘎嘎嘎”的刺耳聒噪,为战场平添别样的凄凉之感。 这些令人恍如置身地狱的恐怖画面交杂着,纷纷掠过柴崎炼十郎的视野。 他脑海中的那条名为“理智”、专门负责阻挡冲动、暴躁等负面情绪的防线,瞬间崩溃。 他四处张望,双唇微颤。 值此间不容发之刻,他下意识地去依靠自己最信任的人。 “摄津先生!摄津先生!” 他昂着脑袋,扯着嗓子,一遍接一遍地呼唤摄津赖光,伸长脖颈,四处寻找其人,像极了找奶吃的孩子。 然而……不论他喊上多少遍,却始终没能找到那道平日里只要稍微呼唤,就会立即出现在其眼前的颀长身影。 不知所措之际,他三步并作两步地甩开帅帐,奔向离他最近的某位逃兵,一把控住其双肩,歇斯底里地质问道: “喂!你!你看见摄津先生了吗?” 那人猛打了个冷颤,随后战战兢兢地回复道: “摄、摄津先生?我我我我我、我没看到啊!” “啧!滚!” 柴崎炼十郎粗暴地推开此人,接着又找向另外一人,问上同样的话——这人也没有看见摄津赖光。 找人、询问“摄津赖光在哪里”、收到“不知道”的答复、然后再找下一人、再问同样的问题、接着再收获“不知道”的答复……就这么周而复始。 摄津赖光仿佛是人间蒸发了,怎么也见不到他的影儿。 军营已经乱成一锅粥,在这个亟需强人来维护秩序的关键时候,他这个总大将却浪费宝贵的时间,尽在做一些与现实不相干的事情。 毫无疑问,这是精神崩溃的体现。 就在这个时候,柴崎炼十郎倏地听见那嘈杂的声响骤然放大、迫近,就像是暴雨天里陡然膨胀的乌云。 他下意识地转眼望去——在烟尘和血沫之中,到处是嘶哑的咆哮、痛苦的吼声、绝望的尖叫、悲戚的哀号。 拔足奔逃的汹涌人群,当真是挨山塞海,恐怖极了。 就在人群的最后方,有一道巨影在驰骋。 不可胜数的贼寇逃脱不及,纷纷砸在这道巨影的边缘上。 霎时,伴随着不似人声的嘶喊,一股股血箭一下子溅起数尺高,在半空中绽放出一朵艳红色的梅花,然后缤纷落下,成了地上的红色沼泽的一部分。 倏然之间,抱头鼠窜的贼寇们突然往左右两边逃开——满身杀气的巨影跃到了柴崎炼十郎的面前。 如云涌升! 如龙腾起! 光是看到这个巨影,贼军的一半就变了脸色,不禁后退;至于剩余的一半则撑大嘴巴,呆呆地傻站着,仿佛丢了魂魄。 柴崎炼十郎便属于后者。 他的目光发直,脑袋缩在拱起的两肩之间,连呼吸都怯懦地躲进了喉咙深处,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全然忘记了时间和空间,像极了撞见老虎的兔子。 “你就是柴崎炼十郎吧?” 巨影一边开口,一边提起右臂——沾满血腥的槊尖,直指柴崎炼十郎的胸口。 …… …… 新选组阵地,本阵—— 土方岁三屹立在用泥土砌起来的了望台上,手中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遥望远方的贼军大营。 按照“一橘二土方,三近四山南”的指挥序列,在青登出阵的刻下,新选组的指挥大权落到了土方岁三的肩上。 青登携着佐那子和会津铁骑们离开后,土方岁三就一直站在这处了望台上,跟个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时刻监视敌军大营的动静。 虽然相隔甚远,但敌军大营的刻下光景……那滚滚尘烟、那四散奔逃的贼寇,已然清晰地映入镜筒,进而照进土方岁三的眼中。 土方岁三眯起双目,旋即转身跳下了望台,闪身回到本阵。 本阵里,近藤勇、山南敬助、清河八郎、木下舞、永仓新八、斋藤一,以及一、二、三番队的队士们,全都已经严阵以待。 总司也自北部战线归来,站在木下舞的身旁,同样也在等候土方岁三的军令。 虽然刚斩了三十来个酒囊饭袋,但对总司而言,这点运动量甚至都没法让她呼吸急促。 土方岁三前脚刚回本阵,后脚就朗声宣布道: “橘和千叶小姐已经成功攻进敌军大营!敌军大营已经一片混乱!” “现在,正是吾等的决战之刻!” “接下来的战斗,将决定这场伊贺攻防战的胜负!” “望请诸位不遗余力!拼死作战!” “一、二、三番队的队士们!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你们是新选组最强的三支部队!” “身手最好、实力最强的队士,都集中在你们这儿。” “正因相信你们的实力,橘才把你们设为‘总预备队’,按在本阵里。” “为的就是在发动总攻击的时候,能够放出蓄势待发的猛虎,一口气撕碎敌人!” “别辜负橘……不,别辜负我们对你们的信任!” “部队的指挥序列,将依照事先规划好的那样来安排!” “我若死了,由阿胜来继续指挥部队!” “阿胜若死了,就由山南来接着指挥。” 说罢,土方岁三拔出腰间的和泉守兼定——慑人的寒芒,射入众人的眼中。 同一时间,总司、近藤勇等人,纷纷拔刀在手。 加贺清光、长曾祢虎彻、和泉守兼定……这些上等宝刀一同出鞘,刀光交相辉映,看上去蔚为壮观。 “尾关君,竖起督战旗!” 尾关雅次郎用力点头,然后腾地举起其手边的一面大旗。 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新选组,出阵!”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73章 追亡逐北!流血漂橹! 东部战线—— 井上源三郎昂着头颅,扯开嗓子,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大音量,朗声高喊道: “你们的大营已被我们攻破!不信的话,就自己转过头去看看!你们已经没有胜算!快快束手投降!切莫负隅顽抗!” 他的话音刚落,四、六番队的队士们便跟着一起高喊: “投降!不想死的话就麻溜儿地投降!” “快点投降!别磨蹭!” “你们的本阵都没了,再打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和生命!” “新选组绝不虐待俘虏!我们绝对不会伤害每一个俘虏的性命!” …… 起初,贼寇们只把井上源三郎等人的这些话当作是个屁,心里暗想: 竟然用这么低劣的手法来扰乱我们的军心!当我们是傻子吗?! 然而……当某些好奇宝宝转头后望,登时就傻眼了:后方的大营确实是冒起滚滚烟尘! 即使距离遥远,也能勉强看见破碎的栅栏、被掀飞的营帐、散了满地的器械、逃向营外的战友们。 某些眼尖的人,更是赫然发现:象征全军之魂的帅旗,已然不见其影! “喂!我们的大营好像真的出事了!” “你说什么?!” “少胡说了!” “不可能!留守大营的部队,少说也有1000人啊!” …… 紧接着,就是经典的“群众模仿”了。 越来越多的人转头后望。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大营 越来越多的人面露惊惧。 恐慌的情绪与骇然的神色,像瘟疫一样在敌群之中快速传播。 老家被抄了——这对任何部队而言,精锐之师也好,乌合之众也罢,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严重影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致命打击! 古往今来,在老家被抄的情况下还能反杀回来的部队,屈指可数! 转睫间,原本井然有序的敌阵,迅速被混沌所支配。 整个东部战线,到处散布着不安的声音。 不论那些指挥官们怎么管控、如何弹压,都没法让军队重归于初。 芹泽鸭见状,不由勾起嘴角。 他知道:胜机已至! 但是,这还不够! 仅仅只是让他们恐慌,还远远不够! 必须得进一步激化他们心中的恐惧!彻底摧毁他们的士气、军心! 于是乎,他当即决定乘胜追击,给这些家伙再加一把火! “跟我上!” 他咬紧牙关,强行驱动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攥紧掌中刀,率领部下向已然混乱的敌群发起全新的进攻。 就在这时,他陡然听见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震天的喊杀声。 “杀!” “击溃他们!” “打到他们无力反抗为止!” …… 只见总司等人亲率总预备队,即一、二、三番队的队士们,自本阵冲杀下来! 世间之事往往是相对的。 宽敞且平坦的东面,成了贼军绝佳的进攻起点。 反过来说,此地自然也成了新选组将士们的绝佳的反击起点! 新选组最强的三支部队——一、二、三番队——自开战以来,就一直坐镇本阵,啥事也没干,除了发呆就是发呆,除了等待就是等待。 眼看着其他部队的战友们在不断杀敌立功,他们早就眼红了。 一个个摩拳擦掌,殷殷期待着进攻命令的下达,随时准备投身战斗。 此外,新选组里最强的5个人——总司、近藤勇、土方岁三、永仓新八、斋藤一——他们也一直在休息。 养精蓄锐至今的新选组最强的几个人,率领着同样养精蓄锐至今的新选组最强的几支部队。 反观他们的对手…… 四、六番队的队士们的奋勇作战,不仅成功引来了贼军的大部队,同时也极大地消耗了对方的体力、斗志、精气神。 毫不间断的连番鏖战,早已使他们疲惫不堪。 一方是精锐中的精锐;另一方只是矮矬子里拔高个。 一方是以逸待劳;另一方是师老兵疲。 强弱对比如此显着……尚未接战,就已经能猜到结果如何。 此外,在场的每一位新选组队士,都清楚看见了那面飘扬的旗帜……或者说是飘扬的八个大字—— 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在完工的制服和军旗送达新选组屯所的当天,青登特地召开会议,向全军说明“督战旗”的含义,以及此旗屹立在战场上后,将意味着什么。 此旗屹立之刻,即为死战之时!全军上下皆须抱定必死之决心!凡战端一开,必英勇杀敌! 要么战胜!要么战死! 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 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畏缩不前者,立斩! 仓皇逃遁者,立斩! 一切尽如此旗——有死之荣,无生之荣! 尾关雅次郎不愧是青登精挑细选出来的旗手。 只见他一手扛着“诚字旗”,另一只手扛着“督战旗”——这对常人而言,乃难以想象之事,可他依旧健步如飞!并排舒展的两面旗帜稳稳当当! 望着赶来增援的总司等人,以芹泽鸭为首的四、六番队的将士们,无不是士气大振,连裹挟在身上的疲惫感都减轻了不少。 诸队相会,然后飞越山坡,一并地冲杀向贼军! 弹指间,两军相撞。 双方的交战现场……就像是碰上礁石的海浪。 海浪四分五裂,礁石毫发无损。 毋庸置疑,贼军当然是前者,新选组则自然是后者。 “这这这这这、这些人好强啊!” “快逃!这些家伙比我们刚才应付的对手要强得多了!” “我不打了!不打了!我投降!请不要杀我!投降啦!投降啦!我投降啦!” …… 一、二、三番队的队士们,不愧是百里挑一的精锐猛卒。 不论是挥舞武器的力度,还是使出招式的精湛度,都让其他部队的队士们望尘莫及。 只见他们昂首踏步向前,明明并未排列成整齐的军阵,却浑然一体,满身的沉重压迫感,恍如山岳! 每一次踏步,每一次挥臂,皆有摧山倒海之势! 在铿锵的拔刀声中,在凝重的步伐声中,三支番队的队士们屏住呼吸,张大鼻孔,目光如炬,放声嘶吼。 没有任何发声技巧。 单纯的只是硬扯着嗓子,强吼出来的声音。 虽无实质性的内容,却充满骇人的气魄,直如虎啸群山! 真可谓是石破天惊,无比激昂。 明明人数远少于对方,结果硬是靠着吼声,彻底压住了对面的气势! 当那一柄柄高举过头的刀剑落下,顿时在人群中切出一个个暗红色的弧形,丢下一地尸体和因丧尽斗志而四处奔逃的贼寇。 那些奔逃的贼寇将身周的其他贼寇像赶羊一样压迫着,进一步地引发混乱。 当然,刻下最恐怖的人,最让贼寇们胆寒的人……还得当属那5位“人形高达”。 总司一马当先。 近藤勇冲锋陷阵 土方岁三勇挑重担。 永仓新八万夫不当。 斋藤一所向披靡。 豪剑闪耀,左来右往! 这5人全都是一骑当千的存在,当中的任何一人,都能轻松撕开敌阵的防线。 青登将一、二、三番队和这5人放在安逸的本阵和相对而言较轻松的北部战线,为的就是这一刻——让他们在总攻击到来的时刻,得以释放出自己的全力! 实质上,以总司为首的这5人,全都是个顶个的好战分子! 总司和近藤勇痴迷剑术;土方岁三打小起就是个爱打架的惹事精;永仓新八立志用刀剑来创下伟大的功业;斋藤一是个能拔刀就绝不动口的狠角儿。 其他人正在踊跃作战,而自己却待在平和的大后方,无聊得发呛,只能跟其他人大眼瞪小眼……他们同样也感到分外憋屈! 要不然,总司也不会频繁遣人去向青登抱怨:北面好无聊!我想去其他战线! 当这股蓄积已久的愤懑瞬间释放出来……那股能量,自然是令人胆寒! 另外两处战场——南部战线和西部战线,也都是差不多的光景。 佐那子离开后,藤堂平助暂时接过了南部战线的指挥权。 他和西面的原田左之助在几乎同一时间,接收到了“发动总攻击”的命令。 他们学着井上源三郎的那副模样,一边高喊“你们的大营已经丢了!快快束手投降”,一边榨出体内仅剩的最后气力,一股脑儿地释向面前的贼寇。 划破大气,在半空中狂舞的无数剑影、刀光,交织成一片骇人的冷电流光,犹如贪婪、饥渴的野兽,疯狂地追逐着温热的血液、撕裂的肌肉、破碎的骨头。 太阳一如既往地高悬在天际,俯视人间。 它的和煦光芒仿佛被充满整个伊贺盆地的强烈杀气所掩盖,顿时变得黯淡。 凛冽的寒风并没能淹没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混杂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激昂和痛苦——的人声。 它在盆地上空顽强地、持久地激荡着,盘旋着。 …… …… 贼军大营,本阵—— 青登向上稍稍提起右臂,槊尖直指柴崎炼十郎的胸口。 即使没有他人的指认,青登也能根据“气味”来一眼认出眼前的这个正在发呆的家伙,就是此次动乱的主谋、贼军的总大将。 只要能取下柴崎炼十郎的首级,那么今次的这场奇袭作战……不,今次的这场伊贺攻防战,便能取得无以复加的圆满成功! 便当青登即将发力,挺槊刺穿柴崎炼十郎的胸口的这个时候,战马的嘶鸣声从其身前响起。 “师傅!” 由远及近的骤雨般的马蹄声,转瞬间就迫近到了青登的跟前。 青登抬眼一看——十数名骑兵策马狂奔,满面焦急地朝他这边杀来。 健壮的身体、明亮有神的双眼……青登一眼就看出这些骑士皆为习武之人。 想必他们便是柴崎炼十郎的门下徒弟了。 忽地一声巨响,显是四蹄猛地加速。 同一瞬间,骑士们在鞍上伏低身体,握紧武器,蓄势待发,微微弯曲的身体像极了随时会弹射出去的弹簧。 青登见状,不慌不忙地暗自运气,做好迎击准备。 右臂又往上提了提——原本是要刺向柴崎炼十郎的槊尖,改而指向为首的骑士。 嗤! 伴随着鸣镝般的刺耳声响,槊尖破空而出。 紧接其后的,便是利器切割血肉的声音。 槊尖先是贯穿马首,然后余势不减,刺破骑士的胸膛,从其背后透出。 下一刹,青登倏地松开手中的槊杆。 才一眨眼的工夫,其胯下的萝卜就载着他飞越到了这对被长槊串在一起的人、马的背后。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的右手像出洞的毒蛇一样猛地探出,抓住靠近槊尖的杆,使出一股狠劲儿,将槊从骑士的背后、从骑士和马的身上拔出。 真正意义上的“刺个对穿”! “上!” “别怕!” “一定要救出师傅!” 同伴的惨死,并未让剩余的骑士们心生怯意,反让他们同仇敌忾。 他们彼此打气,自各个方位、各个角度,攻向青登。 不错的配合。 只可惜……他们找错了对手。 青登往左一挥,接着又往右一扫,最后往前一刺——仅三招的工夫,这些朝他攻来的骑士们便像熟透的芒果一样,纷纷坠地,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 虽然他们并未打败青登,但他们的目的却已经达成了。 “师傅!快上来!” 某人趁着青登正与他的同伴们鏖战的档儿,一把抓住柴崎炼十郎的臂膀,将他拉上马,然后飞马离去,转睫间就从青登的视界内消失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青登的眉宇间掠上一抹恼色。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不假思索地转过脑袋,朝身周的佐那子和会津骑兵们喊道: “随我追!一定要取下敌将柴崎炼十郎的首级!” 说罢,他踢动牛腹——并不是往前,而是先转了个方向。 目标:不远处的帅旗! 便听“喀”的一声,青登砍倒帅旗。 至此,贼军大营里再无高价值的目标。 帅旗已倒。 总大将柴崎炼十郎已逃亡。 那个给柴崎炼十郎出谋划策的军师……也就是摄津赖光,倒也算是个值得一杀的高价值目标,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其人,未免过于困难。 如果能找到摄津赖光,那自然最好,找不到也无所谓了。 贼军已经崩溃,全营上下乱成一锅粥,已无重归安定的可能。 摆在青登眼前的任务,便只剩下追上柴崎炼十郎!斩下其首级!彻底终结这场叛乱! “跟紧我!别掉队了!” 在砍掉帅旗之后,青登才率领着佐那子等人,奔出大营,追向柴崎炼十郎。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豹豹子都说了,战争戏是我的长项,这下你们信了吧?(豹的理直气壮.jpg) 第174章 一日八战!大人!时代变了!(掏出左轮)【4200】 柴崎炼十郎往东逃了。 于是乎,青登当即向东追。 他们一行人前脚刚出敌营,后脚就撞上一股贼寇。 这股贼寇约莫二百来号人,乃标准的溃兵。 无组织,无纪律,无秩序,也没有个具体的逃跑方向。 就仅仅只是乌泱泱地往远离大营、远离青登的方向奔逃,像极了被驱赶的羊群。 对待这伙拦路的溃兵,没啥可说的,青登直接抡开手里的长槊。 左一挥,右一挥,牛头再一冲撞,硬生生地在这伙溃兵中犁出一条血路。 后续的佐那子等人,进一步地拓宽这条血路。 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这儿的必要,在突破了这群散兵游勇的阻拦后,青登一行人继续向前,追击柴崎炼十郎。 没过多久,他们又遇到了一股溃兵。 依旧是那个流程——冲锋、挥槊、突破、继续向前追击。 树木、岩石、泥砂……左右两边的景色不断向后退。 渐渐的,映入青登眼中的景色变得愈发陌生。 青登心中暗忖: ——看样子,我们已经离开伊贺盆地了。 托了此前考察战场的福,青登记熟了伊贺盆地的周边地形。 他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将其默写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冷不丁的,青登瞧见前方又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敌影。 只不过,这一次出现的敌人,不再是溃不成军的丧家之犬,而是一个整齐的军阵。 仔细一数,约莫50来号人。 尽管一个个面露惧色,但他们还是坚定地扎稳双足,没有后退半步,排列成二列长队,直接截断道路。 只见一名体型消瘦,双目有神,站在阵列后方的年轻人,一边拔刀在手,一边昂首大喝: “诸位!回想一下吧!自己之前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光是这一句话,就让阵列中的不少贼寇面露愤慨之色。 “那些狗官吏是怎么欺负我们的?幕府又是何等不公?” “狗屁的‘四公六民’!官府的每一次征税,无不是极尽盘剥!恨不得将咱们的茅草屋都给拆了卖了!” “我们都是为了不再过上猪狗不如的苦日子,才义无反顾地举事!” “这支军队!这支义军!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我们若是败了,就又要过回以前的悲惨日子了!就又要遭受奸官污吏的层层盘剥了!” “告诉我!你们还想要过回这样的日子吗?还想要遭受那帮畜牲的抽筋扒骨吗?” “若是不愿意的话,那就握紧你们的武器!” “杀退眼前的这队狗官兵!赢得一线生机!” “听我命令!列枪阵!” 随着年轻人的这席话语落下,贼寇们的身周萦绕着同仇敌忾的氛围。 紧接着,便见贼寇们摆出相同的动作——竹枪的底端戳入地面,削尖的另一端斜着探向天空,第二列贼寇的竹枪穿过第一列贼寇的间隙,两排竹枪错落有致、犬牙相制,齐唰唰地指向正进逼过来的青登等人。 刹那间,一座坚实的“刺猬大阵”,赫然成型。 佐那子旋即侧过螓首,朝青登投去凝重的目光。 “橘君!” 即使佐那子什么也不说,青登也能猜到她想说些什么。 古往今来,不论是在哪一个国家,从未有过“骑兵正面硬冲枪阵”的先例。 骑兵碾碎步兵——此等场面一定是要建立在步兵没有结阵,或是步兵阵型散乱的基础上。 步兵的长枪大阵乃是骑兵的天然克星。 即使人不怕那些枪头,马匹也会怕。 一旦碰上步兵的“刺猬阵”,再厉害的骑兵队也只能“望阵兴叹”,唯一的进攻手段,就只有以骑射来展开远程打击。 眼前的这群贼寇所使用的竹枪,都是那种既长且粗的大竹枪,总长度在5米以上。 这已经超过了青登的有效攻击范围,他哪怕是捏住槊杆的底部,把槊抡圆了,也难以攻击到躲在竹枪后方的贼寇。 竹枪是一种很原始的武器。 不论是坚韧度还是杀伤力,都只能用“乏善可陈”来形容。 不过,用它来戳穿人的筋骨,倒也是绰绰有余了。 飞奔中的马匹(牛),直直地撞上去……绝对是变成串串的下场。 换做寻常人等,碰见这等状况,也就只能勒住缰绳,另寻他法。 要么设法绕过去,要么就设法发起远程攻击,扰乱敌阵。 幸而……青登恰好就是一个“远近兼备”的多面手! 青登所拥有的武器、技艺,突出的就是一个多样化! 为了不妨碍到自己挥槊,青登并没有携带笨重的伊瑟咤缚日罗——和弓的总长度在2米以上,不论是背在身上,还是挂在马鞍上,突出的就是一个碍手碍脚。 取而代之的,他携带了另一件远程武器。 “不必担心!” 青登头也不回地朗声回应佐那子。 “跟紧我!继续向前!我自有办法破敌!” 说罢,他屏息凝神,名为“自信”的精芒自其眸中迸出。 萝卜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闷头冲锋,速度不减。 这股不管不顾的蛮劲儿……即使面前是悬崖,牠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奔过去吧。 听完青登的这番言论,佐那子先是怔了一怔,随后一言不发,仅仅只是轻轻颔首,默默地相随在青登左右。 会津骑兵们则是纷纷面露惊恐之色。 可最终,他们还是决定信任青登,遵照青登的指示,紧跟在那黑漆漆的牛屁股的后面。 一行人余势不减地直冲枪阵。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双方之间的数十米的间距,一下子就拉短了。 除了萝卜之外的一众坐骑,纷纷发出不安的声音。 极个别马匹——比如佐那子胯下的战马——违反主人的意志,一点点地降低速度。 便在双方的间距只剩十来米,竹枪的枪尖已经近在咫尺的这个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青登腾出左手,探进怀中,摸出一支……黑亮的手枪! 正是桐生老板赠予他的礼物——左轮手枪“曼荼罗”! 刹那间,青登以行云流水的动作,迅速完成射击准备。 架枪、瞄准,然后……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青登连开6枪,直接打空枪膛里的子弹——天赋“看破+4”,发动——6发皆中! 虽然青登尚未拥有与火器相关的天赋,但他有着增强空间感的天赋“看破+4”。 在此天赋的加持下,他能敏锐地拿捏住敌我双方的距离感,进而更易于瞄准。 前世的警校生涯,使他一直有着相当扎实的射击经验。 虽然已经很久没练枪了,但在如此距离下击中目标,那还是不在话下的。 继伊瑟咤缚日罗和长槊之后,青登首次将曼荼罗投入实战。 在赠枪的时候,桐生老板几乎快把这把枪捧到天上了,就差说这支手枪乃时下最先进的枪支之一。 事实证明——这把手枪配得上这份赞誉! 射程远,威力大,精度高。 射出的6颗灼热子弹,划破空气,分别打中6位贼寇的身体。 随着血花纷飞、惨叫震耳,这6位中弹的贼寇同时倒地,密集如林的枪阵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再之后的事情……便无需多言了! 青登收起掌中的曼荼罗,盯准眼前的这块缺口,一鼓作气杀了过去! 在与缺口相错的那一瞬间……槊光一闪。 青登画圈似的抡圆长槊,直接扫飞了周围的所有贼寇,进一步地扩开缺口。 同一时间,萝卜拱起牛首——刚才那位发号施令的年轻人,被牠挑在头上——霎时,此人倒飞出去,像极了出膛的炮弹,掉进远方的杂草堆里,不再爬起。 后续的佐那子等人穿过青登撕开的缺口,顺利地突破枪阵。 不得不说,这群贼寇的作战意志,确实是可圈可点。 直面强敌、指挥官阵亡、大量同伴倒地……面对这等绝境,这群贼寇仍未彻底丧失战斗意志,并没有出现“丢盔弃甲”的惨烈画面。 不过,青登已不再理会他们,甚至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们一眼。 他始终谨记自己当前的任务——追上柴崎炼十郎!取下其首级! 就这样,青登一行人扬长而去,留下飘逸的烟尘。 …… …… 青登等人马不停蹄地直追柴崎炼十郎,全然忘记了时间,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傍晚…… 莫说是时间了,他们甚至连自己现在身在何方都已是两眼一抹黑。 一路上碰见不少贼军的溃兵,其中的绝大多数人已成风声鹤唳的惊弓之鸟、任人宰割的羔羊。 尚未等青登等人攻来,光是听见那如骤雨般急促的蹄音,他们就自觉地四散开来,奔逃开来。 从他们这“反向猪突猛进”的架势来看……即使眼前是滩恶心的烂泥,奇臭无比的猪圈,想必他们也会为了活命、为了躲开青登而毫不犹豫地扑进去吧。 面对这群挡路的家伙,青登就两种态度—— 他们若是能自觉退开,那自然最好,青登节省了时间,他们捡回一条命,双赢。 他们若是不长眼……那就直接赏出一槊!杀出一条血路! 来去之下,从追击柴崎炼十郎的那一刻开始算起,在短短一日之内,青登等人接连打了8场战斗! 除了中途让疲惫不堪的坐骑稍歇片刻之外,几无休息,更没有时间去吃饭——即使是想吃饭,他们也无能为力,因为他们并未携带任何粮食。 凭着天赋“火眼金睛+5”所赋予的优异视力,青登有好几次已远远地瞧见柴崎炼十郎的背影,结果都因遭遇溃兵的挡路、碰上复杂地形等各式各样的原因,而又拉远了间距。 便在这个时候,青登忽然感到手边的光线一暗。 他抬眼一看——太阳沉入地平线,夜纱悄然降至。 “天黑了吗……” 青登眯起双目,暗自沉吟。 随后,他一边勒紧缰绳,驱停萝卜,一边转动脑袋,扫视四周。 须臾,他的目光锁定住不远处的一块空地。 “我们去那个地方扎营!暂歇片刻!” 说罢,青登轻踢牛腹,刚停下没多久的萝卜又动了起来。 萝卜走没两步,忽然间,青登倏地感到自己的左袖一紧——只见佐那子探出手来,拉住了他的左袖子。 平日里倾国倾城的俏丽容颜,刻下已因遍布血污而难辨其容。 虽说如此,她的那对美目依旧明亮有神——眼眸的深处,浮着淡淡的忧色。 “橘君,贼军已溃,大势已定。” “我们一路追击,闪电般攻到了这里。” “虽然未能取下柴崎炼十郎的首级,颇为可惜,但即使他还活着,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是时候回去了!” “我们已经是孤军深入,再继续追击下去,恐有意外发生!” “更何况士兵们都已饥饿疲惫,已无力再继续战斗。” “我们应当在此停留扎营,等到天亮之后就回营!” 听完佐那子的这一席话后,青登转过脑袋,扬起视线,望向身后的会津骑兵们。 15名会津骑兵,现在只剩寥寥4人。 其余人要么是不幸阵亡了,要么是在追击柴崎炼十郎的过程中,不慎落单了。 面对佐那子的善意进谏,青登很认真地倾听。 可当佐那子的话音落下,他就立即铿锵有力地驳斥道: “诚然,贼军已溃,大势已定。” “即使我们现在班师,也能给全京畿的士民们交差了。” “但是!只要没能取下贼酋柴崎炼十郎的首级,今次的这场合战就远不能算是胜利!” “那个柴崎炼十郎既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拉起一支上万规模的叛乱军,这便代表此人确实是有点本事!” “若是放他一条生路,他指不定又会在未来的哪一天、哪一块地方,拉起一支更加强大、更加棘手的叛军!” “成功很困难,失败却很容易。” “机会很难得,失去却很容易。” “我们一定要趁此机会,彻底消灭柴崎炼十郎!” “如果我们滞留不前,让他逃出生天,那可就真是追悔莫及了!” “防守的时候,应当坚若磐石。” “进攻的时候,应当动如雷震!” “在这种分秒必争的情况下,就应当舍身而出” “继续进攻!” “你们若是累了,就回去吧!” “哪怕只有我一人,我也会继续追击!直到亲手阵斩柴崎炼十郎为止!”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又到月底啦!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哇!手里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PS:乍一看,青登好像很莽的样子。但是,这就是兵法——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该追的时候就追,该怂的时候怂。 第175章 “鬼之子”冲田总司与最终决战【5000】 青登的这一句话,就像是往火药桶里投入了一颗火星子。 佐那子就不用说了,她堪称日本传统八大美徳——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克己——的人间化身。 在涉关尊严、荣誉的事情上,她很容易上头。 至于会津骑兵们……在缺少优质马匹的日本,骑兵乃极度昂贵、只有精锐猛士才可胜任的兵种。 能够成为一军之精锐、一藩之门面的武士,哪一个不是有点脾气? “橘君,既然要继续追击,那就快点抓紧时间休息吧。” 佐那子的答复很简短。 紧接着,会津骑兵们纷纷吆喝道: “仁王大人!请别侮辱我们!” “我还有力气!我仍能骑马!我仍能挥刀!” “对我而言,这种程度的疲劳,就只不过是饭后散步!” “仁王大人!请让我们继续跟随您!” …… 但凡是个有长眼睛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些人全在撒谎,全都在逞能。 布满倦色的面庞、发白的嘴唇、止不住颤抖的四肢……俨然已是强弩之末。 只不过……在疲惫之余,他们的眼睛熠熠发光。 会津骑兵们以整齐划一的动作,朝青登投去充满敬意的眼神。 百听不如一见。 听上一百遍仁王的事迹、传说,远不如自己亲眼见上一次仁王是如何冲阵杀敌的。 毫不踌躇地跃下断崖。 身先士卒的英勇。 轻松挥舞长槊,令敌方纷纷落马的身姿。 鬼神般的强大! 以上种种,无一不使会津骑兵们……不!无一不使心慕武学的人们心驰神往! 尽管双方分属不同的阵营,一方是新选组,另一方是会津藩,但其英姿已经彻底折服了他们。 即使精疲力竭,即使遍体鳞伤,他们仍想与仁王并肩作战! 望着踊跃请战的佐那子等人,青登的神情很是平静。 但若仔细观瞧,便能发现他的嘴角微微弯起,勾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弧度……他仿佛是早就料到了佐那子等人会这么说。 未及,他收起笑意,朗声道: “你们若不是在讲大话,那就继续跟紧我了!” “我们休息20分钟,也就是当这根较长的针指到这里时,我们就继续追击!” 青登掏出怀表,向会津骑兵们展示20分钟是多长的时间。 随后,他翻身下牛,走向那块平整的空地。 他寻了棵大树,大大咧咧地坐在树荫下,脑袋往后一仰,倚住树干,眼睛一闭——天赋“睡神”发动——直接睡了过去。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 马匹是一种很能吃的动物,必须要一直吃东西,才能增长气力。 在休息之前,佐那子等人牵着他们的战马,走向草密的地方。 至于某头大黑牛,就不需要青登去为牠操心了。 萝卜自觉地走进不远处的草丛里,“吱吱吱”地大快朵颐,牛尾巴甩呀甩,很是高兴。 牛和马都能“就地取材”,一低头就能找到食物。 反观青登等人,就没有这样的“福利”了。 鏖战了一整天,粒米未进,滴水未入。 包括青登在内的所有人,早已是饥肠辘辘,饿得腹腔发痛,发干的嘴唇开裂出一条条细纹。 此地是无名的树林,放眼望去,除了草木就是泥沙,根本就找不到能够放入口中的东西。 不过,说根道底,他们也没有那个力气去吃饭、喝水了。 佐那子等人的屁股刚一触地,精神刚一放松,就立即失去了意识——字面意义上的失去意识。 瞬息间,洪水般的倦意吞没了他们的意识。 佐那子不愧是武家典范,即使疲惫不堪,也依旧保持住了千叶大小姐的矜持。 她闭拢双腿,两手交叠在腿上,落落大方地坐在青登的身边——直到这时,她才总算是闭上了眼睛。 至于其他人,就没有这么讲究了。 在将战马牵去吃草后,会津骑兵们就立即倒了个七仰八歪。 倚靠树干者有之,在地上躺了个“大”字型的人亦有之。 莫说是一块平整的空地了,哪怕只给他们一块简陋的沙坑,他们也会像蛆虫一样,自觉且迫不及待地拱进去睡觉。 20分钟的时间,转瞬即过。 分针刚在钟盘上划过三分之一的距离,青登就立即准时地睁开双眼,直接跳过了“睡眼惺忪”的阶段,跟台机器人似的。 在天赋“睡神”、“强精+4”的加持下,青登的体力恢复速度,远非常人所能比拟。 对他而言,20分钟的休息时间,近似常人的2小时。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他的话音刚落,佐那子等人便纷纷起身。 虽然没法和能够随时进入“快速闪充模式”的青登相比,但能够获得短暂的休息,倒也聊胜于无了。 身心仍很疲劳,不过好歹是恢复了些许精神。 青登翻身上牛,抬手拔出插在地上的长槊。 佐那子等人不分先后地跃身伏鞍。 “我们走!目标——柴崎炼十郎的首级。” 吼毕,青登轻磕牛腹。 萝卜“哞哞”的一声,拔蹄冲出。 紧接着,一行人等再度扬起轻尘。 继续追击! …… …… 东部战线—— “哈……哈……哈……哈……哈……” 岛崎魁张大嘴巴,贪婪地吞吸空气。 在空气入肺的那一瞬间,他感到既痛快又痛苦。 传遍两肺的冰凉触感,稍微抚慰了发痛的胸口。 可是,当空气穿过干涸的喉咙的时候,他差点以为流入其喉间的物事不是空气,而是锋利的刀子!不由得大声,自己要咳出血来。 “总攻击”的命令刚一下达,岛崎魁就兴奋得差点儿跳起来。 他和一、二、三番队的绝大部分队士一样,对于其他番队的战友正在建功立业,自己却在本阵里一动不动的这等状况,早就是心痒难耐了。 迫不及待地想要参战。 恨不得即刻出阵! 于是乎,“督战旗”方一飞扬,岛崎魁就嚎叫着,奔跑着,战斗着!一举展现出平日里的训练成果! 丰盛的饕餮盛宴与夜以继日地训练——这两件事儿,基本囊括了新选组队士们的日常生活。 在餐桌上吃的那些大米、猪肉,在训练场上流的血与汗,终究不会白费。 毫无疑问,加入新选组后,包括岛崎魁在内的新选组的每一位队士,都变得更强了! 光是挥刀的力度,就远胜以往。 实不相瞒,这是岛崎魁第一次杀人。 虽说时值海水群飞的乱世,但并非每一个人都会碰上杀人的机会。 当岛崎魁挥刀砍倒第一个敌人的时候——个子矮小,其貌不扬,年纪在20岁上下的小伙子——此人瞪圆双眼,脸上布满惊惧、痛苦、憎恨的神色,紧紧地盯着岛崎魁。 亲眼看见同类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就是那个凶手……这种此前从未体会过的异样感受,使岛崎魁不由得心生怯意,手冒冷汗。 但是,仅须臾,他的畏惧心就被强烈的欲望——对功名利禄的渴求——给掩盖住了。 他红着双眼,转身杀向下一个敌人。 刚开始时,岛田魁还有闲心去细数自己的杀敌数。 可渐渐的,他陷入了一种近似麻木的情绪。 眼前的敌人太多了。 倒在他刀下的敌人太多了。 两军刚一接战,战局便成了一边倒。 师老兵疲的贼军,完全就不是蓄势待发的一、二、三番队,以及以总司为首的那5架“人形高达”的对手。 就这样,没一会儿,新选组的任务从“击溃贼军”变为“追击溃逃的贼军”。 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颗耸动的后脑勺、一道道摇晃的背影。 不论斩杀多少敌人,眼前永远有新的敌人来填补空缺。 既来不及去计数,也没那个心情去计数。 他只知道挥刀、挥刀、再挥刀。 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不断挥刀,不断前进,逢敌便杀,逢贼就追。 用两条人腿来追杀敌人,一边奔跑一边战斗……这对体力的消耗,可不是一般的巨大。 战至现在,岛崎魁直感觉胸口疼得厉害,两肺快要爆炸了。 同样疼得厉害的,还有喉咙。 光是吞吸空气,就有恍如吞刀片般的剧烈痛感。 口腔里干巴巴的,没有半点水分。 全身的水分,都被里衣喝掉了。 里衣被如瀑的汗水反复浸湿,外层的浅葱色羽织同样也被反复浸湿,只不过浸湿它的不是汗水,而是海量的血污。 论体能,岛崎魁已经算是新选组里较拔尖儿的那一个了。 连他都是这般,那就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岛崎魁已经看见有不少战友因疲劳而不得不停下脚步、顿住身形。 就在这时,岛崎魁忽地听见前方传来土方岁三的高喊声: “进攻!进攻!不许停!继续进攻!打得他们连头都不敢回!” 随着这道喊声的响起,岛崎魁下意识地扬起视线,循声望去。 这不看便罢,一看就令人不由得瞠目结舌。 岛崎魁原以为自己刻下的模样,已经算得上是浑身浴血了。 可谁知,打头的那5架“人形高达”,一个比一个夸张! 跟他们相比,岛崎魁身上的这点血,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不论是喜欢一力降十会的总司、近藤勇和永仓新八,还是喜欢用技巧取胜的土方岁三和斋藤一,全都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血人。 莫说是衣服了,他们连头发和肌肤都被染得红一块、褐一块。 尤其是总司。 身为一番队的一份子,总司算是岛崎魁平日里接触得最多的干部级人物。 总司给岛田魁留下得最多的印象……就是外表俊秀、性格开朗、举止活泼、爱吃甜食、手里总抓着一包金平糖。 她很少在人前展示其实力。 因此,就连一番队的队士们,都不知道他们的队长究竟有多强。 可奇怪的是,每一个熟识总司的人……即“试卫馆派”的诸位,在谈及总司时,总会露出敬佩的表情,皆视总司为“新选组里除青登以外的最高战力”。 一方面是鲜少出手的高深莫测的一番队队长,另一方面是公认的最强……一来二去之下,“冲田总司的具体实力”成了新选组里的一则逸话。 只可惜……这则逸话只能到今天为止了。 因为,在今日,在今时,每一位在东部战线上奋战的队士,都在总司的身上亲眼见证了何为势如破竹!何为摧枯拉朽! 明明都是两只手、一把刀,可她硬是凭着异于常人的身体机能、炉火纯青的剑术技巧,阵斩了无数贼寇。 单论杀敌效率的话,力压包括近藤勇、土方岁三在内的全场所有人! 其手中的加贺清光因太过锋利而并未沾染太多的血污,在阳光的照映下,刀尖反射出慑人的寒芒。 平日里的那副开朗、爱笑的模样,全然不见了。 只剩下充满寒意的双眸,以及一连取走无数人的性命,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眉头都没动一下的冷酷! 有那么一瞬间,岛崎魁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恍惚感——他感觉自己不认得总司了。 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可怕剑士,真的是我的队长吗? 当青登不在的时候,副长土方岁三就是新选组的最高指挥官。 这个时候,青登的“大练兵”的另一项成果——纪律训练——发挥了作用。 明明身体已经疲惫不堪,明明手臂酸痛得几近抬不起刀,可当土方岁三的命令方一下达,不论是以总司为首的高达们,还是像岛崎魁这样的普通队士,纷纷深吸了一口气,榨出体内仅剩的最后气力。 与此同时,队士们不约而同地回想起《新选组法度》的第一条内容:一切行动听指挥。 不仅如此,还回想起了违反法度的后果——法度的前三条内容一经违反,直接斩首! 对纪律的敬畏,对法度的敬畏,令得队士们不敢怠慢,条件反射般地遵照命令行事。 嘶啦! 岛崎魁从里衣上撕下一截布条,用其来绑紧右掌与刀柄。 冷不丁的,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当青登凭着显赫的战功,荣升为侧众兼御台样用人的时候,受此鼓舞的广大武士们争相传唱的那一句话—— 功名但在马上取! …… …… 哒啦!哒啦!哒啦!哒啦!哒啦! 郁郁葱葱的土地上,一抹淡褐色正在急速移动,一路向东。 反复喷出粗气的马匹,在骑士们的驱使下,不停地奔跑。 马匹仍在战斗,反观其背上的骑士们…… 交错的刀枪,毫无秩序地前后挂着。 骑士们一个个无力地垂下脑袋,满面颓丧,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正是逃亡中的柴崎炼十郎一行人。 军队被打散了,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 值此大败亏输的绝境下,舍命将柴崎炼十郎从青登的槊尖下救出、仍能誓死跟随柴崎炼十郎的人,便只有他的门下弟子们了。 柴崎炼十郎拥有不少弟子。 直至起事前夕,他已拥有六百多个弟子,俨然是一座大道场。 大战过后,他的弟子们被彻底打散,死的死,逃的逃。 现在跟随在其左右的弟子,只剩约莫二百号人,是他所拥有的最后兵力。 虽然人数不少,但是……惨烈的败北令得他们士气尽失,斗志皆丧。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不知道……” “总之先继续往前吧……” “啧!我又听见蹄音了!那个仁王还在追杀我们!” “有完没完了!我们都逃得这么远了,他竟然仍能追上来!”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一直逃吗?” “不知道。” “再怎么逃,也是会有终点的吧?我们总不可能一直逃下去吧?” “我他妈都说我不知道了!” …… 绝望的气氛在弟子们之间传播。 便在这时,一道大喝忽地响起: “停!停!都给我停下!” 霎时,“恢恢”的勒马声,响成一片。 紧接着,骑士们纷纷转过脑袋,望向此道喊声的主人——即他们的师傅,柴崎炼十郎。 经过那么长的时间,柴崎炼十郎已从的阴霾中走出,意识眼神恢复了清明。 “别逃了!再逃也逃不出去了!” 柴崎炼十郎一边环顾四周,一边用沉着的声音说道。 “我们的马匹远远比不过幕军的军马。” “不论是耐力还是速度,都差了一截。” “此消彼长之下,被追上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别逃了!” 说到这,柴崎炼十郎伸出右手,戟指不远处的小山丘。 “新选组凭借地利,阻挡了我军的兵锋。” “现在,轮到我们来借助地利以杀敌了!” 铿——柴崎炼十郎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 随着刀刃出鞘,他的音调也跟着拔高了一大截。 “弃马!随我登山!” “就在此地,背水一战!与仁王决一胜负!” ******* ******* 继“把更新时间调整回早上10点”,豹豹子要将本书的更新量调整回以前的水平!先以“日更6000”为目标!今天更了5000字,已是不小的进步! 看在豹豹子这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76章 青登:战斗,,爽!【5400】 此言一出,可谓是全场俱惊。 一时间,一束束充满惊讶之色的目光,落到了柴崎炼十郎的身上。 某人用力地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反问道: “师、师傅,您您您、您没有在跟我们说笑吧?” 柴崎炼十郎一脸严肃地反问道: “我看上去像是在跟你们说笑吗?” “你们应该多多少少都有意识到了吧?” “我们已经逃不掉了。” “我们即使是抽断了马鞭、跑死了马,也逃不远了。” “用不了多久,橘青登就会追上我们。” 霎时,沉重的沉默笼罩四周。 柴崎炼十郎的这一番话,正中他们的心窝。 为了逃离橘青登,他们已经使尽浑身解数,想尽了各种法子。 比如说:特地钻进很难行走的区域。 再比如说:故意分兵,以此来迷惑青登。 然而……不论他们使出了什么样的手段,那阵若隐若现的蹄音,依然紧黏在他们的屁股后面,挥之不去。 这个时候,柴崎炼十郎再度开腔: “虽然我只是一介乡下武士,没有显赫的出身,无官无职,白身一个。” “但是,不管怎样,我始终是一名武士!” “与其憋屈地等待对方追上来,倒不如提前寻块合适的战场,以逸待劳!” “这样一来,搞不好还能寻得一线生机!” “那块山头虽不算高,可很是险峻。” “只要我们在该地布防,便能极大地提高我们的胜算!” “我意已决!绝不再逃!” “此地要么是我的埋骨之所,要么就是我的再生之地!” 说到这,柴崎炼十郎停顿了一下,随后换上较为柔和的神情。 平日里总以凶悍形象示人的师傅,刻下竟展露出温情的一面……这种无比稀罕的状况,令得在场的学徒们不由得一怔。 “橘青登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首级。” “他可以放过任何人,却唯独不会放过我。” “所以,我不会强迫你们与我一起共赴绝境。” “想走的人就走吧,我不会阻拦你们,也不会责怪你们。” “如何选择,全凭你们自身的意志。” 柴崎炼十郎的话音尚未落下,现场的气氛便轰然变了。 学徒们面面相觑,目目相看。 惊愕、庆幸、不安……各式各样的情绪,游走在空气之中。 柴崎炼十郎适时地补上一句: “不必觉得害臊,更不必觉得对不起我。” “你们愿意与我一起并肩战斗至现在,已经令我甚感欣慰。” “接下来,我给你们20息的时间。” “在此时间内,我会一直背朝你们。” “不论是走还是留,我都看不见你们。” “这样一来,你们应该也会觉得心里好受一些吧。” 说罢,柴崎炼十郎翻身下马,走向旁边的某棵大树,面朝树干,不再看身后的学徒们。 起初,其身后一片安静,没有半点儿声响。 但是,仅三息之后,就陆陆续续响起了驱动马匹的挥鞭声。 “咔哒咔哒”的一串串蹄音,渐行渐远。 紧接着,挥鞭声和蹄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不论身后传来什么样的动静,柴崎炼十郎始终是面无表情,无喜无悲。 很快,20息已过。 柴崎炼十郎缓缓地转回身来。 放眼望去,走掉了约莫三分之一的人,只剩百来号人仍留在原地。 乍一看,随着人数的减少,他们的战斗力似乎大减了。 可实质上,只要亲眼瞧见这些留下来的学徒的精神面貌,便能断定:他们的战斗力不仅没有下滑,反而还隐隐有上升之势! 之所以会如此,便是因为留在此地的人,全都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的眼神无比坚定,表情上找不到半点惧意。 对此,柴崎炼十郎并未多说什么,仅仅只是快声喊道: “橘青登就快来了,局势紧迫,都给我抓紧时间了!” 说着,他拔出腰间的佩刀,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刀砍死他的坐骑。 “现在,随我一起杀马!把所有的马都杀了!我们已经不需要这些马了!” …… …… 饱餐一顿同时又休息片刻的马匹(牛),恢复了不少。 星驰电走的马匹(牛),掀起股股劲风,吹拂得土路两侧的树木“哗哗”作响,林涛阵阵。 青登扫动视线,观察四周。 与此同时,他尖起耳朵,仔细聆听。 天赋“火眼金睛+5”、“风的感知者+1”、“左右互搏”,一并发动。 他一心二用,“眼望”与“耳听”同时进行。 他现在像极了一台“人形雷达”,只要视野开阔,同时没有杂音干扰的话,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锁定数公里之外的敌人。 在骑马的时候说话,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搞不好会咬断舌头。 因此,为了自己的舌头,同时也为了不影响青登,佐那子等人全部保持缄默,连呼吸都有意放缓了。 就在这时,青登倏地挑了下眉,旋即轻拉缰绳,驱停萝卜。 紧随在其身后的佐那子等人,也跟着纷纷停马。 “橘君,怎么……” 佐那子的询问未完,便戛然而止。 血腥味填塞口鼻,红光充满视野……只见上百具驽马的尸体,堵塞了他们的前路! 这些驽马无一例外,都是被人所杀,要害处中创。 流淌而出的淋漓鲜血,直接将此地浸染成恶心的沼泽。 上百匹马,死在一块儿……此等画面,还是很有视觉冲击力的。 除了青登之外的其余人,都不禁蹙起眉头。 青登扫了一眼马尸群,随后就收回目光,改为环视四周。 紧接着,他就听见了一声大喊。 “橘青登!我在这里!” 青登循声望去——数百米外的小山之上,柴崎炼十郎拄刀而立。 “橘青登,让你久等了。” 柴崎炼十郎淡淡地说道。 青登见状,一边继续观察四周,一边以半调侃的口吻问道: “哦?怎么了?你不逃了吗?” 柴崎炼十郎毫不畏惧地展开针锋相对: “是的!我不再逃了!” “再这么逃下去,也迟早会被你追上。” “既如此,与其跟条丧家犬似的,被你撵着打,倒不如像个真正的武士一样,痛痛快快地与你打上一场!” “如你所见,我已经杀了所有马匹!” “即使想逃,我也无处可逃了!” “我现在就在这里!抱定破釜沉舟的意志,与你决一死战!” “有种的,你就攻过来吧!” “是生是死,全凭你我手中的利剑!” “我问你!你可敢前来与我一较高下?!” 言及此处,柴崎炼十郎拔出拄在地上的佩刀,刀尖遥指青登。 随后,盘踞在山头各处的学徒们一同鼓噪,顿时惊起无数飞鸟,场面颇为吓人。 虽然如此,青登却丝毫不被其所动摇。 相比起柴崎炼十郎的口若悬河,青登的答复很是简短。 他笔直地瞪视着柴崎炼十郎,叫道: “天然理心流” “橘青登盛晴。” “接受你的挑战!” “我现在就去你那边,马上就到!” 说罢,青登翻动右腕,倒握掌中的长槊,将其戳进旁边的地里,随后翻身下牛。 便听“噌”的一声,他在跃下牛背的同时,拔出腰间的毗卢遮那。 妖艳的紫色刀芒,映亮了青登的面庞。 青登并没有下达具体的命令。 然而,他刚一行动,其身后的佐那子等人就自觉地纷纷下马,弃掉手里的长杆武器,改换为适合近战的短兵。 佐那子学着青登的样子,把掌中的薙刀倒插进身旁的地里,拔出除薙刀之外,她最擅用的武器:小太刀。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青登先是缓缓行走。 分秒间,他陡然加快步幅! 快走。 小跑。 快跑。 疾驰! 脚跟扬起薄烟和轻尘。 在青登的领衔下,一行人等直扑向柴崎炼十郎所在的山头。 接着,激战开始了! …… …… 青登刚一冲上山,就有4名躲藏在巨石、树木后方的敌人,自不同的方位攻向青登! 天赋“孤胆+3”,发动! 青登的如狼般的眼神,从左往右地横扫一圈,锁定各个敌人的方位,思考着有利的进攻次序。 随后,他沉下身子,猛袭左身侧的敌人。 蓄力,踏进,屈伸上身,足以助身,身以助臂,臂以助刀,把刀从左下向右上斜劈,正中该敌的侧腹。 这一刀劈得很结实,此人的上下身直接分离了。 另外3个方向的敌人,趁着青登正忙着应付别人的这个空档儿,马上挥刀攻击青登。 但是,剑术已臻化境的青登,岂会被这种肤浅的群攻所打倒? 敌人们的刀刃尚未落下,他就已经把毗卢遮那拉回至手边。 瞬息间,一闪,再闪——毗卢遮那在空中迸出两道紫色闪光。 第一道闪光弹开三位敌人的斩击。 第二道闪光沿着反方向飞回来,将这三位敌人一口气砍倒在地。 “杀呀!”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有新的敌人涌上来了。 青登任由对面近身。他眯起眼睛。 眼与耳警戒四周、移动脚步、扭腰、出招,全都在同时进行——某人的脑袋应声掉落。 掉到地上后,又沿着山坡滚落下去。 紧接着,在他的雪亮的宝刀下,又有数人被斩翻在地。 青登一往无前地进击,勇猛无双,其身边登时出现了一个“无人区”。 忽然间,他的左脚忽地踩进一滩不起眼的烂泥,整只脚掌陷了进去,旋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好在天赋“猫转身+3”及时发动,他迅即地稳住身形,这才没有跪到地上。 冷不丁的,不远处的一个敌人倏地从阴影里蹿出,用刀砍来。 青登扫了对方一眼,然后反手就是一刀,与对方来了个硬碰硬,即拼刀。 这些粗制滥造的无铭刀,岂能抗衡毗卢遮那? 明明同样是铁,却愣是达成了以卵击石的效果。 两刀刚一相撞,半截刀刃就被削飞了。 一同被削飞的,还有那人的天灵盖。 又有新的敌人出现在了青登眼前。 这人的手里倒是拿着一件很稀罕的武器——一根大铁棍。 在日本,棍术是一种并不常见的武术。 从破风声听来,这根铁棍是实心的。 若是挨上一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即使不死,一条命也要直接去掉半条。 棍是一种朴实无华,同时又不可小觑的武器。 棒子既无护手亦无刀刃,既无刀尖也无刀柄。 但是,相对而言,也可以说整根棍子都是刀刃,同时也全是刀尖或刀柄。 若能将棍术修炼得出神入化,绝对能让无数高手倍感头疼。 不过,很显眼——青登眼前的这人,并没有达到这种境界。 他用刀将棍身格开,随后上前一步,挥剑猛斩,直接砍死此人。 刹那之间,4把刀与1杆短枪——足足5支武器——一同袭向青登。 天赋“蛇之身+1”发动! 青登的身体像水蛇一样灵活扭动,以刁钻的角度躲开了那4柄刀的夹攻。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猛地探出,抓住那杆短枪的杆,轻微一用力,就夺过了这杆枪。 左手枪,右手刀,怀里还揣着一把左轮手枪……远近兼备,实乃“万能之形态”。 不过,青登并不打算一直使用这杆夺来的短枪。 原因无它——他不习惯在步战中使用长杆武器。 恰在此刻,一员体型瘦小的敌人闯入青登的视界。 说时迟那时快,青登翻动左腕,倒握短枪,摆出投掷标枪的姿势,枪尖遥指这位瘦小敌人。 下一息,他沉低腰身,后足猛蹬地面,小腿、腰腹和臂膀的肌肉争相隆起,爆出一条条青筋。 投掷物品——这是一种能够运用到全身肌肉的动作。 于是乎…… “巧手+5”、“一马当先+4”、“虎之臂+4”、“象的核心+4”、“九牛二虎+3”——这一连串天赋,同时发动! 此外,自打战端一开,青登的“孤胆+3”就一直处于发动状态。 这些与增强肢体力量相关的天赋,一起发动……饶是已然身经百战的青登,也很少碰见这样的场合。 蓄力的时间,前后不过3秒钟。 在这短短3秒钟的时间内,青登身周的空气竟隐隐有扭曲之感! 瞬息间,短枪飞出。 其速度之快,其劲头之强,似乎都快点燃大气了! 枪尖正中瘦小敌人的胸口,然后余势不减,就这么拖着瘦小敌人的身体,一同飞行! 最终,枪尖重重地扎进十余米外的一棵大树上!入木十分! 至于挂在枪杆上的瘦小敌人,早在“飞行”的途中就已断气了。 此次的投枪,就像是开启了一个开关。 自此之后,青登的打法越来越暴力!越来越追求杀敌的实用性! 他飞起一脚,踢向身旁之人的心窝。 这人口呕鲜血,倒地不起,胸口直接凹陷了一大块,像极了月球表面。 这个时候,忽见白光一闪,一口刀从他左边劈来。 青登猛地猫低身形,脸和胸膛都快贴地了。 他以惊人的敏捷,抓住来袭之人的右脚腕,就像掀裙子一样地往上一掀,将此人“送”到天上。 当其落地时,因为是仰面朝天,所以其后脑重重地碰着一块大石头,直接断了生息。 在这人仍飞在天上时,青登已经起身攻向下一个敌人。 他在起身的同时,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 当他直面下一个敌人的时候,他直接将这根树枝戳入那人的眼窝。 敌人疼痛地大叫一声,蓦然放开手里的武器,随后一边捂着受伤的眼睛,一边瘫倒在地,左右打滚,鲜血从他的指缝间向手背上奔流。 又有崭新的敌影映入青登的眼帘。 这一次出现的敌人,竟然是空手而来的。 此人虽是两手空空,但其身上却散发出异样的气场,双臂摆动间,隐隐有高手风范,想必是擅用拳脚之辈。 眼望此人,青登挑了下眉,随后变换站姿,握刀的右手自然垂下,左肩斜斜地向前探出,用同样没有握持兵器的左手来迎敌。 显而易见——青登欲与此人比拼一番拳脚! 青登的拳脚功夫,一直不弱。 他修炼徒手博斗术的时间,比修炼剑术的时间还长。 只不过,平日里很少有搬出此技的机会。 眼见难得碰见一个使用拳脚的敌人,他也不禁感到手痒起来。 飒——的一声,敌人摆了一个拳势,猛地发力冲出,进击青登的面门。 青登稍稍侧身,左手一举,抓住敌人右腕,化开了其拳势,随后猛地探出左肩,肩头正打在敌人胸口,打得对方接连后退,险些跌倒在地。 转睫间,青登去掉了这个“险些”。 他猛起一脚,又往对手的胸口补了一击,接着又出了一记左拳,捅进对手的腋窝。 一番连击下来,对手登时跪地,大口大口地呕着鲜血,再起不能。 …… …… 薙刀和小太刀——佐那子最擅用的两门武术。 这种有着树木、石头等诸多障碍物的复杂地形,恰是小太刀术最能大展神威的场合。 佐那子一边抬起右手的小太刀,架住自右侧朝她砍来的打刀,一边张开左手五指,抓住自左侧朝她刺来的短枪。 她并未像青登那样,直接用蛮力来夺枪。 而是往前一送,这个持枪的敌人顿时立脚不住,踉跄后退,连人带枪地翻下山去。 顺利地解决掉了左侧的敌人,她转而对付右侧的正在和她角力的敌人。 这人根本就看不清佐那子的出招,他只瞧见一只套着白袜的玉足—— 佐那子展现出惊人的身体柔韧性。 她来了个金鸡独立,左脚站立,稳定身形;右脚向上踢出,足尖指向天空,两条腿几近成了一个“一”字。 踢出的右脚正中敌人的右肘上,那一口与她的小太刀架在一起的打刀顿时飞去数米开外,当啷落地。 在收回右脚的同时,佐那子顺势斜劈一刀——她的身周重归寂静。 轻而易举地解决两位敌人后,佐那子急不可耐地扬起视线,匆匆忙忙地寻找青登的身影。 “橘君!橘君!等一下!你冲得太快了!” ******* ******* 今天有足足的5400字哇!基本达成日更6000的目标了!豹豹子真的在很努力了哇!(流泪豹豹头.jpg) 看在豹豹子这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77章 直接秒杀!秒杀贼酋!【5000】 刚开始时,佐那子等人尚能好好地跟上青登。 可转眼间,他们与青登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都快看不见青登的身影了! 之所以会如此,主要是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来是此地的地形很崎岖,极难行走。 这块山头保持了最原始的风貌,乃纯粹的“未开发地带”。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树木、石头、泥沙。 一不留神就会被凸起的树根绊倒,或是一脚踩进恶心的烂泥、沼泽,拖缓了进攻速度。 二来……青登的进攻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将这些成语套在刻下的青登身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压根儿就没人能挡住他的刀锋。 暴风骤雨一般的猛攻。 掩盖阳光的紫色刀芒。 一个又一个身影倒下了。 四散飞出的淋漓鲜血,将一棵棵树木、一块块土地,染得殷红一片。 青登在一片接一片的树荫之中、一丛接一丛的灌叶里头,敏捷地闪转腾挪,灵活地变换身位,自各个有利的方位对敌人发动攻击。 头顶的枝桠、脚边的石头、攥紧的拳头、弯起的膝盖……无一样不是他杀敌破阵的武器! 与其说是佐那子等人脱队,倒不如说是青登脱队了。 不管怎么说,脱离队伍,孤身闯入敌阵,总归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早从刚才开始,佐那子就一直在用她所能达到的最大音量,反复提醒青登,让其别冲得太快了,稍微放缓速度,等待后续人马……也就是她和会津骑兵们的跟进。 然而……面对佐那子的提醒,青登没有做出半点反应,就跟没有听见佐那子的声音似的。 事实上,确实如此。 佐那子等人并不清楚——青登现在正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 久违的浴血战斗,剧烈跳动的心脏,高速窜流的血液,逐渐复苏的挥舞刀刃的肌肉记忆……青登感觉心里畅快极了! 不知不觉间,天赋“为战而生+9”,已然发动! 在此天赋的加持下,青登丝毫不觉得疲惫,反而还越打越亢奋,越打越激昂!状态越来越好! 此时此刻,在他的眼里,已经不存在人类、草木、砂石的区别了。 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些玩意儿,全都能砍! 只要能砍,那就行了! 只要能砍,他就能一直战斗下去! …… …… “……” 拄刀而立的柴崎炼十郎,静静地凝望着距离他越来越近的青登,面无表情,脸上无悲无喜。 “……橘青登就快来了。” 他忽地侧过身子,一边看向站在其身边的那4位学徒,一边开口道: “你们若还想活命的话,可得赶紧了。” “等橘青登来了,你们想逃也逃不了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得某人以铿锵有力的音调,朗声说道: “师傅!我们都是因为厌恶幕府,不想再受德川家族的黑暗统治,才决定与您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的!” 有了这人的起头之后,附和声接连响起: “没错!” “在决定倒幕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置生死于度外了!” “事到如今,哪还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 嗡! 瞬息间,随着一道利落的破风声的响起,一道贯通天地的紫色刀芒,映亮了山头。 学徒们的附和声,戛然而止。 柴崎炼十郎的面色一沉,缓缓地转头望去—— 全身上下像是被血雨浇淋过的青登,不紧不慢地走向柴崎炼十郎,在相距10米左右的地方停住脚步。 既不给敌人喘息之机,也不给自己人喘息之机的雷霆攻势,虽很彪悍,但在快速突破敌人防线的同时,也将身后的佐那子等人给甩得远远的。 往青登的身后望去,已经不见佐那子等人的影儿。 也就是说,刻下杀至此地的人,只有青登一人。 包括佐那子在内的其余人,仍在奋力登山。 “现在……只剩你们了。” 青登用力振刀,甩去刀刃上所附着的鲜血、脂肪。 下一刹,凌厉如快刀、澎湃如汪洋的“势”,自其身上喷发而出! 明明是无形的“势”,却硬是达成了有形的威力——青登身周的花草树叶,竟出现了隐隐的晃动! “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青登放出“势”的下一刹那,柴崎炼十郎等人旋即变了脸色,颊间泛白,表情里充满骇然的神色。 某个欠缺胆魄的家伙,甚至不禁后退数步,腿脚发软。 不过,柴崎炼十郎却并未就此服输。 他猛地提起两眉,表情狰狞。 “来吧!幕府的走狗!德川的鹰犬!即使是死,也要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的骨气!” 说罢,他拔出拄在地上的刀。 “小野一刀流” “柴崎炼十郎守义!” 同一时间,青登举高刀身,架好刀,八双起势。 “天然理心流” “橘青登盛晴。” 报出家门后,青登猛踏后足,颀长的身躯如飞燕一般径直攻向柴崎炼十郎等人! 一步、两步——青登不过才踏出2步,就一口气抹平了双方的10米上下的间距。 他借助前冲的势头,使出一记朴实无华的袈裟斩,猛劈一刀。 这一击直接命中某人的额头,这人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一杀! 未等青登收刀,便见某人沉下了腰身,脚掌黏地,以滑行般的流畅动作,闪现到了青登面前。 值得称道的进攻时机,可圈可点的挥刀动作。 怎可惜……在他刚一近身的时候,青登就已将毗卢遮那拉回至手边。 只听刀锋相击,铿然作响,火花飞溅。 斜举在半空中的毗卢遮那,稳稳地架住对方的刀。 下一息,青登灵活地扭动右腕,刀尖向上一挑,格开对方的刀身。 对手直感觉有股难以抵御的力量猛然袭向他的双掌,险些卷走其手中的刀。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死死握紧刀柄,才总算是没让佩刀脱手。 只不过,他虽然保住了刀,但刀身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像极了欲图展翅高飞的鸟儿。 如此,对方的中线暴露在青登眼前——他毫不踌躇地顺势下劈。 二杀! “哇啊啊啊啊啊啊!” 前边一个敌人。 “哈啊啊啊啊啊啊!” 后边一个敌人。 一前一后的两个敌人,形成两面包夹芝士,一边怒嚎着,一边难分先后地举刀劈向青登。 青登扫了一眼身前的敌人,看也不看身后的敌人。 他的耳朵……或者说是他的天赋“风的感知者+1”,已经锁定了身后之敌的距离、方位。 霎时,青登猛然矮下身子,双膝几近跪地,反手持刀,刀尖从腋下探出。 他在疾速撤步的同时,把刀向后捅去。 刀刃入肉的滞涩手感,伴随着“铛啷”的刀刃掉地声,青登身后的敌人被刺破心窝,软软地倒在青登的背上。 紧接着,青登探出左手,抓住背上的这具尸体的衣领,弓起后背,以自己的脊梁为支点,左手和腰背同时发力,像扔垃圾一样,重重地向前甩出这具死尸。 死尸在青登的背上翻了个跟头,接着不偏不倚地砸中他身前的敌人。 突如其来的“暗器偷袭”,令得这人的前进步伐不受控制地受阻,与此同时,他下意识地伸手抱住这具尸体。 青登趁着这个空档儿,一个箭步奔上前来,挺刀刺出,将这人和他所抱的这具尸体,一同串起来。 三杀!四杀! 前后不过数秒的功夫,柴崎炼十郎身边的这4位学徒就全死光了。 就在这时,一道闪耀夺目的银光,闯入青登的视界。 柴崎炼十郎的手肘猛地弹开来,像极了倏地断开的弓弦。 他挥动手里的打刀——嗤——的一声,传来划破空气的声音,空中出现了, 青登当前的身位架势,并不利于举刀防御。 所以,他后撤半步,不多一分、不少一点地躲开刀锋,撤身至柴崎炼十郎的斩击范围之外。 未能得手……对此,柴崎炼十郎并没有气馁。 他不依不挠地展开追击,递出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一击连着一击,一刀接着一刀。 没有任何的防御动作。 换言之,他丝毫不顾及自身的安危,只管进攻,一个劲儿地进攻! 仿佛非要砍死青登,他才愿意就此罢手似的。 这样的打法……完全是拼命三郎的派头! 置自身性命于不顾,死中求活。 众所周知,在战场上,这种胡来的拼命三郎,是最难应付的。 当一个人视死如归,抱定必死之决心,即使是根本不懂武术的菜鸟,也有机会致伤乃至击杀高手! 与这种“燃烧自身”的敌人交战,绕是久经沙场的青登,也不敢大意。 青登眯起双目,吐出一口浊气。 他并没有急着反击,而是不紧不慢地防御、闪躲,默默地观察对方的刀路、招式、战斗风格。 此人虽只是一个乡下剑馆的馆主,但其实力却着实不可小觑。 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出招的时机、熟练度,都担得起“庸中佼佼”的评价。 如果是在3年前,此人不失为一个能让青登倍感头疼的劲敌。 至于现在嘛……这种水平的剑士,已然不是青登的一合之敌! 在观察完对方的招式套路后,青登的上身瞬间倾斜——他稍稍地压低上身,沉下重心,然后如飓风般扑向柴崎炼十郎。 紫色的刀芒从其腋下飞出来,直奔对方的腰腹。 柴崎炼十郎见状,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变换架势,中段切为八双,瞄准眼前的这道正在急速逼近过来的身影,重重地砍了过去。 两把刀,两道刀芒,分别在半空中划出截然不同的漂亮弧线。 下一息,二人错身相过。 跑出五六米远之后,青登一边解除挥刀的姿势,一边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 在阴凉的树荫下,柴崎炼十郎的脚步踉踉跄跄。 他背对着青登,头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摇摇晃晃地又往前走了几步——铛啷——的一声,其掌中的打刀掉到地上。 然后,他就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轰然倒地,动也不动。 青登觉得根本不用特地走过去查看,他手上还残留着刀刃结结实实地砍进人体之中的感觉。 他的刀直接砍断了对方的胸骨、脊骨,半截身子被砍断……这样的伤势,压根儿就用不着去检查对方是否还活着。 挲——青登用力振刀,抖去刀身上的血污,淋漓洒下的点点血迹,化为地上的块块斑点。 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怀纸,仔细地擦净刀身,随后才把刀放回鞘中。 随着战斗的终结,他那灼热的体温、飞窜的热血、飙升的肾上腺素,逐一地消停下来 天赋“为战而生+9”也渐渐解除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子,侧过脑袋,望向不远处的柴崎炼十郎的尸体。 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遗憾和失望。 就像是买到了不中意的玩具的小孩。 口中嘟囔: “真没劲儿啊……” 这个时候,佐那子的声音自其身后响起: “橘君,赢了吗?” 佐那子喘着粗气,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青登的身边。 喷溅在她身上的血液,仍在向外冒着热气。 青登弯起嘴角: “这还用问吗?” 说着,他朝柴崎炼十郎的尸首努了努嘴。 佐那子莞尔: “抱歉。看样子,我确实是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青登反问回来: “先不说我了,你们那边如何了?” 佐那子回答道: “贼寇们死的死、逃的逃,全无还手之力,已基本肃清。” 青登微微颔首,轻轻地“嗯”了一声。 却在这个时候,一员会津骑兵急匆匆地奔了上来,扯着嗓子呼号: “仁王大人!不好了!有大队人马正在自东边逼近!”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令得青登和佐那子双双蹙起眉头,如临大敌。 佐那子自言自语: “贼寇们的援军吗……” 青登当即说道: “在哪儿?快带我去。” 在这位会津骑兵的带领下,青登和佐那子风驰电掣地奔下山去。 幸存的会津骑兵们,都已在山脚下集合——他们绷起神经,紧握兵器,随时准备投入新的战斗。 刚一回到山脚,青登就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 循声望去——十来号骑兵追风逐电般向他们逼来。 在见到这队骑兵的真貌后,青登的表情渐渐放松了下来。 只见这队骑兵的全部成员,皆是顶盔掼甲,人人穿着精良的具足铠甲。 他们胯下的马匹也都是体型健壮的优秀战马。 一看就是正规军。 区区贼寇,不可能拥有这么精良的装备。 青登对身旁的佐那子等人说道: “别紧张,似乎不是贼寇。”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微微地抬起右臂,随时准备拔刀。 很快,这队骑兵稳稳地停在了青登面前10米开外的地方,继而投出一束束警惕、疑惑的视线。 在见到青登等人身上的大量血污后,惊骇的情绪布满了他们的颊间。 未等对面出声,青登就先声夺人: “你们是什么人?!” 骑兵队的为首之人——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吾等乃左近卫权中将麾下武士!在下细谷左卫门!” 青登挑了下眉。 “左近卫权中将……也就是说,你们是尾张藩的藩士?” 为首的壮汉……也就是细谷左卫门,高高地昂起脑袋,面露骄傲的神情。 “正是!尔等乃何人?为何闯我藩境?” 尾张藩——“御三家”之一。 其疆域基本囊括了整个浓尾平原(日本的三大平原之一),所以格外富裕,坐拥61万石高。 论综合势力,其乃“御三家”里的最强者。 尾张藩的现任当权者,乃是第16代藩主、今年刚过6岁的德川义宜,京都朝廷授予他的官位是从三位左近卫权中将。 按照“朝廷官位的逼格在幕府官职之上”的政治惯例,对德川义宜的最正式的敬称,就是左近卫权中将。 这与绝大多数人都尊称松平容保为“肥后大人”,是相同的道理。(松平容保的朝廷官位是从五位上肥后守) 细谷左卫门的话音刚落,青登等人的表情纷纷发生细微且有趣的变化。 佐那子眨了眨眼,喃喃道: “藩境……我们现在是在尾张藩的境内吗……” 从伊贺到尾张……光是直线距离,就有足足的80公里! 算上因地形崎岖、道路不通而多走的那些路,青登等人的追击距离,少说也有上百公里!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为了增加气势,我决定对“决战时的互报家门”的这一环节,做一些修改。从原先的只通报“苗字+通称”,改为“苗字+通称+本名”。 第178章 “妖王”酒吞童子登场!青登的师兄!【5700】 现在的时间,已不算早。 时值五点多钟,虽然天空和大地都还算是明亮,但太阳已经落到原野那边的丘陵后面。 从青登等人发起追击开始计起,满打满算,撑死也就只过去了半日的时间。 半日的时间,追击了上百余里…… 即使是在二战时期……不,哪怕是在现代战争里,这样的数字也足以令人咂舌。 因此,也不怪得青登等人这么惊讶。 他们只顾着埋头,浑然不知他们已经一口气追击了上百余里,甚至已经突入尾张藩的境内了。 这时,细谷左卫门再度开口: “你们是什么人?快快报上名来!” 兴许是从青登的谈吐中,隐约地察觉到眼前之人并非凡类。 于是细谷左卫门的语气放缓了许多。 随着幕府权威的逐渐沦丧,以“御三家”为首的亲藩大名们也越来越不老实了。 只要别触犯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对幕府所下达的一切命令,全力以赴地阳奉阴违。 可是,不管怎么样,目前从明面上来看,“御三家”依然是幕府的盟友。 既然是盟友,那么该尽的礼数,还是要一一到位的。 青登站直身子,昂首朗声道: “在下京畿镇抚使,橘青登!” “为追剿贼寇而进击至此。” “我们并不知晓此地乃尾张藩的领土,无意冒犯,烦请见谅!” 语毕的这一瞬间,以细谷左卫门为首的尾张武士们立时瞪大双眼,变了脸色,表情被强烈的震惊所支配。 “京畿镇抚使?” “那他岂不就是那个仁王?” “真的是他吗?” “不对呀!仁王大人现在应该正在伊贺一带布防,阻击进犯京都的贼军才对啊!” “是啊,仁王大人不可能在这儿。” ……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叽叽喳喳地争相交谈着。 尾张藩毗邻京畿。 所以不论京畿内外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尾张藩总能在第一时间接收到相关情报。 该藩怎么说也是坐拥62万石领土的老牌强国,最基本的信息收集能力,他们还是具备的。 因此,他们在第一时间收到了“伊势爆发一揆”的消息。 得知伊势有变后,尾张藩政府迅速动员军队——不过并不是履行“封藩建国,以藩屏幕”的义务。 他们并没有派兵去增援青登,而是遣到边境地带,守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尾张藩恰好坐落在东、西日本之间。 换言之,贼军若想进攻关东的话,尾张藩乃必经之地。 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宁、利益,尾张藩可谓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干劲。 在防备贼军来犯的同时,他们时刻关注镇抚府的平乱进程。 他们知道青登已经统领由新选组和一部分的会津军将士所组成的“新会联军”,出兵东上,屯于伊贺,阻止贼军的西犯。 至于更进一步的情报,碍于信息传递能力的有限,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今天是4月11日。 青登的出兵日期是在9天前,即4月2号。 算上整顿部队和进军的时间,青登只用了9天的时间,就彻底击溃贼军,并且一路进击至尾张?! 对此,尾张武士们直感觉不可思议。 在经过短暂的震愕、混乱之后,细谷左卫门恢复冷静……或者说是强装镇定。 他用力地清了清嗓子,换上更加柔和的口吻,反问道: “你说你是京畿镇抚使,有何证据?” 青登挑了下眉。 “怎么?你们难道没有看过我的画像吗?” “我个人认为负责给我绘像的那位画师,还是很有水平的,他完美地在纸张上复刻出我的神韵。” 细谷左卫门面露难色。 少顷,他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抱歉,你的脸……实在是太脏了!我们实在是看不清你的相貌!” 青登闻言,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蛋——滑腻恶心的触感,沾满了指尖。 若是有块镜子在手边,他就能看见自己刻下的面庞,究竟是肮脏到了何种程度。 简单来说,像极了一块调色盘,你可以在上面找到各种各样的颜色。 泥巴、砂石、灰尘、草屑、叫不上名字的脏东西……这些乱七八糟的污垢,涂满了面庞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这层“污垢结合体”,本就很恶心了。 结果,又让血液和汗水“调和”了一下……犹如融化的油画。 肮脏得不堪入目,五官仿佛都黏在了一起。 莫说是长相了,连性别都很难辨清。 青登搓开指尖上的污垢,苦笑着半开玩笑道: “光顾着追亡逐北,都忘记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了。”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怀纸,往自己的脸上胡乱地擦了一把。 白色的纸片霎时变成漆黑的“炭条”。 这么一擦后,虽然整副面庞还是很脏,但好歹是能看清五官了。 “如何?现在可有人能认得我?” 一时之间,诡异的沉默降临在尾张武士们之间。 这份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 约莫5秒钟后,震愕化为声音: “真的是仁王!真的是橘青登!” “真的是他吗?” “没错!确实是他!” “你们都太没眼力了!我早就认出这人是仁王了,以牛为坐骑的武士,除了仁王之外,普天之下再无他人了!” …… 细谷左卫门的反应极快。 像他这样的官场中人,对于官场的各类规矩、各种礼节,素来是十分敏感的。 他以无比麻溜儿的动作,“嗖”的一下从马背上滚下来,单膝跪地,表情恭敬。 与刚刚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橘大人,适才是在下无礼了!多有冒犯,还请多多海涵!” 紧接着,他身后的其余骑士纷纷下马,毕恭毕敬地向青登行礼。 青登摆了摆手: “我能理解,都起来吧。” 这时,细谷左卫门像是想到了什么,满面焦急地快声问道: “橘大人,您既然正在追击贼寇,那么吾等的突然现身,可有妨碍到您?” 仁王正在率兵剿贼,他们忽地蹦出来,挡了人家的路,导致作战受到影响……这种事情,就是典型的“可大可小的麻烦”。 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一旦上了秤,千斤都打不住! 一个不好,将会引发非常严重的外交事故! 一想到这,尾张武士们便不禁感到后脊发凉。 青登轻笑了几声: “无妨。倒不如说,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就在刚才,我亲手斩下了贼酋柴崎炼十郎的首级。” 细谷左卫门张嘴结舌,一时语塞。 “橘橘、橘大人,也、也就是说……贼军已经被肃清了吗?” “怎么?你不相信吗?” 细谷左卫门手忙脚乱地埋下脑袋。 “不!吾等岂敢怀疑阁下!” 青登莞尔。 “先不说这个了,你们有食物和水吗?” “欸?食物和水?” “激战了一整日,粒米未进,滴水未入,我们都已是饥肠辘辘。实不相瞒,我饿得快要站不稳了。” 在“锁血+7”、“元阳+4”等天赋的加持下,青登的生命力相当旺盛。 只不过是饿上一天,还不至于使他怎么样。 不过,他的这番话语虽有夸大的成分,但他现在确实是饿极了。 久久不进食,外加上骑乘、激战的剧烈消耗……他的胃腔早就在反复发出痛苦的呻吟。 其身后的佐那子等人亦都是如此,腹中的饥火已使他们头昏眼花。 细谷左卫门先是一怔,随后赶忙地行动起来。 “是!在下立即安排!喂!你们有带食物和水吗?” 尾张武士们聚在一块儿,摸摸胸口,搜搜腰带,从头找到脚,收集能够入肚的食物和饮水。 “我的水壶里还有一点水。” “啊,我带了一壶暖身用的浊酒。” “我也有一壶浊酒。” “我这儿有两块用小米捏成的饭团。” “巧了,我也有两块饭团,只不过我的这两块饭团是用粟米捏成的。” “你们白痴哦!我们可不是在施舍残羹剩饭给乞丐!我们怎能向橘大人献出这么粗糙的食物呢?这样一来,我们……不,尾张情何以堪啊!” “可是……除了这些饭团之外,我们就没有别的食物了啊……” …… 未及,细谷左卫门捧着一大堆东西,满面尴尬地回到青登的跟前。 “橘大人,我们……呃……我们只找到了一点水、两壶浊酒、以及一些饭团……还请见谅!” “那、那个!将这些饭团放到火上烤一烤,会变得好吃一些!” 将饭团烤过了再吃——此乃饭团的“古典吃法”。 一来能加热米粒,更易入口。 二来可使饭团多出一股焦香味,使人胃口大开。 兴许是自觉用这种低质的食物来敬献京畿镇抚使,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吧,细川左卫门前脚刚说完,后脚就急急忙忙地补上一句: “橘大人,我这就派人以快马前往最近的城町,带来更能入口的美食……” 他的话音未落,便见青登倏地咧开嘴角,轻笑了几声: “不错呀!这些饭团看着都挺好吃的,竟然能够找来这么多食物,辛苦你们了!” “欸?” 细川左卫门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一脸惊愕地看着青登。 望着对方的这副模样,青登弯起嘴角,半是调侃、半是戏谑地说道: “喂喂喂,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是只吃仙豆、只喝露水的月卿云客吧?” “在成为举世闻名的仁王之前,我也只不过是默默无闻、仅仅只有百石家禄的御家人罢了。” 说罢,他随手抓起一壶浊酒,摇晃了几下。 “咕咚”、“咕咚”的声响,很是饱满。 “酒水还挺多的。” 这般嘟囔后,青登眨了眨眼,作思考状。 俄而,他举起手里的这壶浊酒,眼望以细川左卫门为首的尾张武士们,朗声道: “尾张的勇士们,仅仅只是独酌的话,未免太过沉闷。” “你们若不嫌弃的话,要不要与我们共饮一杯?” 话音落下,四周静悄悄的。 尾张的武士们一个个呆若木鸡。 他们的视线在彼此的面庞上游移,瞧见了一副又一副的充满不敢置信的神情。 上位者主动邀约下位者,而且还是青登这种级别的上位者……这在封建时代,实乃殊荣一般的待遇! 青登适时地补上一句,唤回了尾张武士们的意识。 “怎么?你们不愿意吗?” 细川左卫门神情激动地用力点头。 “能与橘大人把盏言欢,实乃吾等的荣幸!喂!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搬几块能够坐人的石头过来!” 在细川左卫门的指挥及亲身行动下,尾张武士们搬来几块石头,整理出一块简易的“居酒屋”。 待“居酒屋”建成,细川左卫门向青登比了个“请”的手势。 “橘大人,请上座!” 青登并未立即就座,而是先摆了摆手。 “且慢且慢,这事儿稍后再说。” “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是这个——” 言及此处,青登侧过身子,面朝佐那子等人,高高地举起右拳: “这一战……是吾等的完胜!!” 下一瞬间,会津骑兵们学着青登的样子,高举拳头。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尽管人数不多,但他们所迸发出的欢呼,却意外地有气势。 这欢呼声传扬至远方,响遏行云,此伏彼起,久久未散…… …… …… 文久三年,贼酋柴崎炼十郎守义率伊势之贼寇,统上万之众,攻京都。 橘青登盛晴距敌于伊贺,乘胜逐北,一昼夜行上百余里,一日八战,追及贼酋于尾张。 大破之! ——《仁王物语》,第3章(雌伏篇)。 …… …… 此时此刻—— 某座无名山的峰顶之上—— 摄津赖光负手而立,聆听着远方的欢呼声。 尽管青登等人身处他的视界之外,但其目光却依然牢牢地锁定住东方。 这个方向,正是青登等人所在的方位。 冷不丁的,他用力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不屑的表情。 “哼!蠢货!” “若是乖乖地听我的话,设法取得长州、土佐的帮助,即使无法战胜橘青登,也能给他带来莫大的麻烦。” “本来还指望他们能将京畿的这淌水,给搅弄得更浑浊一点。” “看样子,土一揆终究是不成气候啊。” 摄津赖光并非孤单一人。 他的左手侧伫立着一位膀大腰圆,剃着个和尚似的大光头,脖子和脑袋一样粗的壮汉。 光头暗自沉吟,作思考状。 摄津赖光注意到了光头的异样,于是问道: “海坊主,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但说无妨。” 光头踌躇了一会儿,随后瓮声瓮气地说道: “阁下,我认为,吾等此次的‘助力土一揆’的行动,并非徒劳无功。” “至少我们亲眼见识到了新选组的实际战斗力,以及橘青登的用兵水平。” 摄津赖光听罢,轻轻颔首。 “示敌以弱,调虎离山、暗度陈仓、擒贼擒王、穷追猛打……不得不承认,橘青登确实是在此战中展现出了不一般的用兵水准。” “他将上述的这些计谋,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把战斗力最强的那几只部队,安置在本阵。” “然后故意在地势平缓、绝对会遭受敌人的重点进攻的东面战场上,布置少量的部队,引诱敌人派出大队人马来攻。” “待对方派出大量兵力去进攻东面,以致本阵空虚之后,就亲率骑兵队绕至敌营的侧背,自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动奇袭,一举攻进敌营。” “再之后,不顾其他,直接瞄准敌营的本阵,直取敌将首级。” “为此,不惜追出上百余里。” “在发现后方的大营失陷后,前线的敌军势必会出现动摇。” “届时,便由留守本阵的部将来发起总攻击,派出一直坐镇在本阵的那几支部队,以逸待劳,一鼓作气地掩杀上去。” “虽是很老套的战术,但也是百试不爽的战术。” “橘青登身怀不容小觑的军略能力。” “至于新选组,也拥有着远超我们事先预想的组织度、战斗力。” “此外,他们还拥有着杰出的谍报网。” “柴崎炼十郎前脚刚向东面战场增兵,橘青登后脚就杀过来了。” “若说他没有派出人员去时刻侦察柴崎炼十郎的大营,我是绝对不信的。” “能够在第一时间得知敌军的动向……如此迅捷的情报接收能力,着实了得。” “据我猜测,仁王麾下多半有着一个、甚至是多个身手了得的忍者。” “正是这个忍者于第一时间将‘敌营已然空虚’的重要情报,传递给仁王。” “对于橘青登的威胁和新选组的具体战力,我们必须要做个全新的具体评估。” 说到这,摄津赖光像是想起了什么,倏地顿了顿。 直至须臾,他才幽幽地把话接下去: “不过,相比起橘青登的用兵水平和新选组的战斗力……还是橘青登的佩刀更令我觉得震惊。” 光头壮汉……也就是海坊主,在听见摄津赖光的这句没头没脑的感慨后,不禁问道: “橘青登的佩刀?阁下,他的佩刀可有异样之处?” 摄津赖光一边发出“哼哼哼”的古怪笑声,一边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泛出紫色刀芒的古刀……不会错的,那是‘流光八幡’的佩刀!同时也是那个家族的传家宝!” “‘流光八幡’?” 海坊主瞪远双眼。 “‘流光八幡’的佩刀……那岂不是说……‘流光八幡’后继有人了……” 说着,海坊主嗤笑了几声,换上嘲讽的口吻。 “哈哈!般若知晓此事后,不知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哈哈哈!真想看看啊!” 摄津赖光跟着轻笑几声,然后用力地拍了两下手掌。 紧接着,一道矮小的身影自其身后的阴影里窜出。 “摄津达人,有何吩咐?” 他一边说,一边单膝跪地,静候摄津赖光的指示。 “河童,你亲自去一趟虾夷地,找到般若,告诉他:你多了一个师弟,他继承了你师傅的衣钵。” 海坊主怔了一怔,反问道: “阁下,就这一句话吗?” “没错,这一句话就够了。” 摄津赖光脸上的意味深长之色,愈发浓厚。 “被‘流光八幡’除名,没能完全得到其衣钵……这可是那家伙心中永远的痛啊。” “得知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被其他人给拿到了……他绝对会用最快的速度,披星戴月地赶回京畿。” 河童没有多问,直接朗声应和: “是!摄津大人,在下立刻动身赶往虾夷地!” 摄津赖光撇了撇嘴,耸了耸肩。 “河童,‘摄津赖光’的这个名字,到今天为止就彻底弃用了,所以不用再喊我为‘摄津大人’了。” “是!摄……不,酒吞童子大人!” ******* ******* 今天有5700字哇!更新量渐渐回来啦!看在豹豹子这么努力的份上,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熟悉历史的书友,应该都已经认出来了——没错!青登的“伊贺攻防战”正是源义经的“一之谷奇袭”和李世民的“柏壁之战”的结合体! 第179章 青登晋升!增禄3000石!授兵部大丞!【4300】 文久三年(1863),4月15日,清晨—— 京都—— 只见远方的天际线,一条金边悄然泛起。 那条亮线像极了羞人答答的处子,瑟瑟缩缩地亮相迎人。 先是晕染了周围的天空,然后又一点点地扩撒到整片天空、整个大地。 朝光熹微,晨雾弥漫。 轻尘般的雾气晕开了建筑的轮廓。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下的古城京都,尚未到它迸发出其应有的活力的时候。 然而,此时此刻,鸭川以东的道路上却挤满了川流不息的人群。 “快走快走!别磨磨蹭蹭的!再磨蹭下去,小心找不到好位置!” “喂?怎么回事,为何这么多人?你们这是怎么了?要上哪儿去啊?又有什么热闹可看了?” “你还不知道吗?橘大人班师回朝了!” “什么?!橘大人凯旋了?!” “4月2号出的兵,前后不过才半个月未到的时间,这么快就肃清贼寇,平定叛乱了?” “对啊!新会联军大获全胜!橘大人仅用一日的时间,就彻底击溃了贼军,并且亲手斩下贼酋柴崎炼十郎的首级!” “一日?!真的假的,据我所知,新会联军的总兵力还不到两百,而贼寇的军势高达上万之众,两百打一万,前者只花了一日的时间,就打败了后者?” “嗐!少见多怪!你也不看看领兵出战的人物是何方神圣,那可是战无不胜的仁王啊!” …… 京都的士民们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得知青登将于4月15日的上午归京。 届时,新会联军将先进入鸭川以东的洛外,然后再沿着四条通,风风光光地回到洛中。 【注·四条通:日本京都的一条重要街道,东西向贯通市中心,四条通的东端是八坂神社,西端是松尾大社】 军队凯旋——这对于京都的男女老少来说,实乃无比少见的光景。 京畿上一次发生战乱,是在什么时候? 即使是将这个问题抛给那些年长的男人,他们恐怕也只能回答出“26年前的大盐平八郎起义”。 这种平生少见的稀罕光景,怎能不去凑一凑呢? 京都奉行所对于“橘青登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的这等场面,早就已是轻车熟路了。 于是乎,他们早早地派出大量人手去维护现场秩序。 京都奉行所的差役们一大清早就前往四条通,展开周密的布置。 首先,彻底清洗街道。 京都虽是“三都”之一,单论繁荣度的话,只有江户和大坂位居其上。 但是,绝对不能对封建时代的城町环境抱有期待。 实际上,京都内外到处都是脏兮兮的。 绝大部分的街道都是夯实的土路,晴天起尘,雨天多泥。 垃圾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时下的日本人可没有“不能随手乱丢垃圾”、“在路边设置垃圾桶”的习惯。 莫说是纸片、木料等大大小小的垃圾了,你能在街面上发现各种各样的恶心玩意儿。 死老鼠、牲畜们的粪便……不一而足。 京畿镇抚使大胜归来,结果班师途经的路面却是一片脏污狼藉……这成何体统? 在很多时候,某些“面子工程”是必须要做的,它涉关礼数。 接着,他们在四条通的两侧街边列出整齐的人墙,手里都拿着长棍,横举棍身,首尾相连,把闻风赶来凑热闹的士民们挡在棍外,将其活动范围限制在街边。 若从上空俯瞰下来,便能瞧见整片四条通呈现出泾渭分明的两幅光景。 中央的街心空无一人,风儿成了刻下唯一漫步其上的过客。 路面上的垃圾被悉数清走。 除了车辙之外的坑坑洼洼的部分,也都被连夜填实了。 至于两侧的街边,则堆满了攒动的人头。 士民们一个个伸长脖颈,像极了摇摇摆摆的花园鳗,迫不及待地等待着,按捺不住地眼望东方,眼望四条通的尽头。 这种勃勃生机、万物竟发的境界,着实是热闹至极。 蓦地,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快看!来了来了!橘大人来了!” 霎时间,全场俱寂。 现场的所有人——赶来凑热闹的士民也好,负责维持秩序的差吏也罢——无不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首先传入众人耳中的,是平缓的蹄音。 霎时间,一束束目光追向这阵蹄音。 他们先是看见圆润的杆顶。 杆顶犹如逐渐驶来的帆船桅杆,逐渐“上升”。 很快,粗实的旗杆与一面鲜艳的旗帜,赫然映入众人的眼帘。 红底白字,旗面中央是一个斗大的“诚”字——正是新选组的“诚字旗”。 尾张雅次郎高举“诚字旗”,表情肃穆,步伐四平八稳,有条不紊地大步前行。 飘扬的“诚字旗”之下,是一抹接一抹的浅葱色。 新选组的将士们排列成二列纵队,穿行在整洁的街面上,沐浴着街边士民们的崇敬的注视。 放眼望去,一个个无不挺高胸膛,颊间是藏不住的骄傲之色,表情上写满了意气风发,神态中充满了英姿飒爽! 如此模样,仿佛坛之浦合战、天王山合战和关原合战,全都是他们打胜的! 【注·坛之浦合战:镰仓幕府的定鼎天下之战。天王山合战:丰臣太阁的定鼎天下之战。关原合战:江户幕府的定鼎天下之战】 以客军身份前来助战的会津将士们,亦是如此模样,也都将胸膛挺得高高的,恨不得把下巴昂到天上去。 诚然,在战役之初,佐川官兵卫的轻兵冒进导致会津骑兵们被贼军的铁炮手们打得灰头土脸,有多大脸就现多大眼。 这场丢脸丢到家的败仗,既让会津将士们羞愧难当,也令他们感到无比愤懑! 在等待两军正式开战的那段时间里,会津的将士们可真是望眼欲穿。 他们殷殷期盼着……期盼开战的那一刻!他们好一雪前耻! 于是乎,在第一阶段的作战中,那20名会津弓手和那20名会津铁炮手,真可谓是马力全开。 高强度的连续拉弓,使得弓手们的右臂在未来的好几天里连抬都抬不起来。 铁炮手们也没好到哪儿去,那繁琐的装弹动作磨破了他们的手指。 正是多亏了他们的亮眼表现,才能大大减少各条战线的防御压力,进而阻遏住贼军的攻势。 至于那20名会津骑兵,就更不用说了。 在第二阶段的战斗,即奇袭敌营的时候,他们紧紧地跟随青登,英勇地跳下山崖,猛攻贼军本阵,战至最后一刻,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战役结束后,仅仅只有9人安全归来,其余人悉数战死沙场。 总而言之,会津将士们在伊贺攻防战中打出了他们应有的“会津魂”,凭着优越的战场表现,成功挽回了他们的颜面。 凯旋队伍秩序井然地向前行进。 因为新会联军的人数并不算多,所以仅须臾,便来到了中间的部分。 只见在队列的正中间,不再是气宇轩昂的将士们,而是大量的蓬头垢面、垂头丧气的哀兵。 这些人正是新会联军的将士们所抓获的俘虏。 在这一战中,新会联军的将士们总计俘获了上千人。 俘虏们排列成整齐的四列长队,脖颈被粗长的麻绳捆绑着,每条长绳绑30人,串成一条条长队。 将士们像赶羊一样,驱使这群俘虏向前走。 明明他们的人数在新会联军的数倍之上,结果却都跟丢了魂似的,全都把脑袋埋得低低的,任驱任赶。 在这群俘虏的最前头,有一位队士高举长枪,枪尖上插着一颗首级,格外惹眼。 能够获得这样的“高规格待遇”,这是谁的脑袋,自然是不言而喻。 柴崎炼十郎作为此次动乱的罪魁祸首,青登须将其首级交付给幕府。 如此,本次的平乱才能算是功成圆满。 因此,为了防止腐败,其首级在被挑上枪尖之前,特地用盐巴“腌制”了一番。 在这场盛大的“胜利行军”里,新选组的各级干部展现出了种类繁多的各式模样。 淡泊名利的山南敬助、斋藤一,全程安然若素,并不为周遭的欢呼及热烈视线所打动。 性格内向的木下舞,一如既往地缩着双肩,躲避对视。 钟爱热闹的总司、原田左之助,则是满面兴奋地四处张望,饶有兴致地向身周的士民们挥手致意。 尽管队列里的将士们都很光彩夺目,但最能吸引京都士民们的视线的人……终究还是那个人。 现场的绝大部分视线,聚集在那位“黑牛骑士”的身上。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萝卜高昂牛首,闲庭信步般行走在队列的最前端。 青登手握缰绳,挺直腰杆,眼望前方,目不斜视。 在青登看来,今日的凯旋乃是一场绝佳的“宣传活动”。 在这种“绝对会有大量士民赶来凑热闹”的场合里,若不趁着这个机会来进一步地塑造新选组的正面形象,加深京都士民们对新选组的好感,岂不可惜? 因此,为了达成此目的,他特地在回京前夕要求将士们沐浴更衣,洗干净身体,换上最整洁的衣服。 至于其本人,就更是花足心思了。 为了能以最好的面貌示人,他久违地拾掇自身,从头至脚地好生打扮了一番。 换上最崭新的衣服。 将头发打理得光可鉴人。 至于其坐骑,他也认认真真地给它维护形象,替它梳好毛发,为它披上紫色的罩衣。 就结果来看,青登所费的这些功夫,还是卓有成效的。 他那高大的身形、端正的五官,本就很讨女性的喜欢。 而现在,精心打造的倜傥外表,再加上“得胜归来的大将军”的滤镜加成,就更显迷人了。 一言以蔽之——刻下的青登,简直就是行走的魅魔!浑身散发着引人垂涎的雄性荷尔蒙! 两侧街边的无数怀春少女……不,不仅仅是少女,就连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妻、熟妇,也都扑闪着充满小星星的眼睛,朝青登投去仰慕的目光。 微风拂来,掀起青登的两袖和衣摆,衣袂飘飘,好不潇洒。 突然间,也不知是哪位女子的嗓门这么大,忽地高声大喊: “仁王大人!” 就连青登也不禁被这大嗓门所吸引。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便见一位年纪在15岁上下的年轻女子,将双手笼在唇边,神情亢奋,反复呼喊“仁王大人”。 眼见青登朝她看来了,她当场石化,整副身子因太过激动而直接僵住。 一时兴起之下,青登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霎时,这名少女以及她身周的其余女子,统统发出尖锐的爆鸣。 如此画面,恰如那句古诗所描绘的景象:“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至于其他将士也因威武、俊逸的外表形象,而深得士民们的赞赏、憧憬。 这个时候,走在青登身后的总司,倏地弯起嘴角,以调侃的口吻对青登说道: “橘君,也不知道你这回儿会得到多么丰厚的封赏呢。” 青登莞尔: “用不了几日,你就能知道了。” …… …… 事实证明——确实是没过几日,世人就知晓青登又得了什么样的封赏。 或许是为了提振军心、民心吧,这一次的封赏来得格外快。 幕府赐下的赏金和宝物,姑且按下不表。 对于当前的青登来说,所谓的钱财就只不过是一串数字罢了。 相比起黄白之物,这两项内容才是此次封赏的大头—— 赠禄3000石!授从六品下兵部大丞! 前者很好理解,就是增加家禄。 至于后者——青登的职务依然不变,仍旧是京畿镇抚使。 这个从六品下兵部大丞,并非幕府的官职,而是朝廷的官位。 奈良时代的日本在唐律的基础上,结合其国情,建立了较为完备的日本律令制。 日本律令制下的中央官制,便是“二官八省”。 在天皇之下,置有担当朝廷祭祀的神只官与统括国政的太政官(二官),太政官之下实际的行政置八省分担,包括:中务省、宫内省、大藏省、治部省、式部省、刑部省、民部省及兵部省。 官厅中分四等官(长官、次官、判官、主典)与下级官吏。 兵部省,顾名思义,近似于现代的国防部,负责管理武官的人事、诸国的兵马、城池等一切军务的部门,负责录用京和地方的将士,制成名簿。 长官是兵部卿(正四位下)。 次官是兵部大辅(正五位下)、兵部少辅(从五位下)。 判官是兵部大丞(正六位下)、兵部少丞(从六位上)。 主典是兵部大典(正七位上)、兵部少典(从七位上)。 判官的主要职责,就是监督、审查该部门的各类文书。 ******* ******* 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80章 青登的授职大典!【4300】 统管天下兵马的兵部省,负责监管该官厅的所有文书档案的兵部大丞……乍一看很唬人,其实也就是说着好听罢了。 在幕府治下的日本谈论朝廷官位的具体职责和实际权力,属实是大可不必了。 京都朝廷的天皇和公卿们的日常吃穿用度,都要靠幕府和诸藩的接济。 军权、财权和治权,一个都没有。 这样的朝廷,哪还有什么兵部? 麾下没有一兵一卒,这个兵部又有劳什子的权力呢? 简单来说,京都朝廷的这些官位基本就是荣誉头衔。 某些官位是世袭罔替的。 公卿们按照家格的高低,分别把持着各个重要官位。 比如出任正一位太政大臣的人,必须得是五摄家(近卫氏、九条氏、鹰司氏、二条氏、一条氏)或者清华家(久我氏、三条氏、西园寺氏、德大寺氏、花山院氏、大炊御门氏、今出川氏、醍醐氏、广幡氏)的公卿。 某些藩国大名也能获得世袭罔替的官位。 比如会津藩藩主就世代授从五位上肥后守一职。 在幕府的精心架空下,朝廷的官位既无实际的权力,也无具体的福利。 除了使你的名头更加响亮之外,毫无用处。 青登的这个“兵部大丞”纯属吊毛用都没有的虚衔。 他上头的兵部卿、兵部大辅和兵部少辅全都空缺着,就等未来哪天有人立下大功了,将这些官位奖赏给人家。 若从功利性的角度来看,朝廷官位确实是百无一用。 不过,假使用这个时代的价值观来进行衡量的话,获授朝廷官位实乃莫大的殊荣。 一来受尊攘运动的影响,京都朝廷的政治地位得到史诗级的加强,朝廷官位的含金量也随之大大上升。 二来则是在历史惯性的驱使下,人们对朝廷官位有一种特殊的“滤镜”。 自平安时代以降,那些大人物在干大事——比如说篡权——之前,总要先获得京都朝廷的承认。 最典型的例子,莫属战国时代末期的丰臣秀吉。 并非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开创幕府。 理论上是必须要武家贵族(源氏、平氏出身)才能够担任征夷大将军,进而建立幕府。 开创室町幕府的足利家族(源氏),以及开创江户幕府的德川家族(源氏),莫不如是。 丰臣秀吉是贫苦农民家庭出身。 他与武家贵族的关系,就跟卡巴斯基和巴基斯坦的关系一样——有个基巴关系。 因此,他自然是无缘征夷大将军之位。 于是乎,他另辟蹊径。 他在统一天下后,以近卫前久养子的身份改姓藤原,成为关白并兼任太政大臣,后来获天皇赐姓丰臣,开创了丰臣政权。 【注·关白:律令官制以外的官位,相当于唐代之丞相,并非太政臣之员,乃平安时摄关政治所创之官位,後来成为荣誉性官员。】 一来二去之下,这就成了一种政治惯例——若想成就大业,须先获授朝廷的官位,也就是得到朝廷的承认和支持。 这就跟古中国的禅让一样,虽然都是虚头八脑的假把式,一群人搁那儿假惺惺地演戏,但是却属于必备的流程。 因此,在江户时代的绝大部分人的认知里,能够获得朝廷的官位,乃是对你的社会地位和自身能力的充分肯定。 古日本与古中国一样,某人官至XX部,就能被冠以“XX部”的敬称。 比如曾经官至检校工部员外郎的杜甫,就曾有一个“杜工部”的尊称。 换言之,从此以后,青登多了一个新的敬称——橘兵部。 按照“朝廷官位的逼格要高于幕府官职”的风气习惯,“橘兵部”这一敬称的等级将凌驾在“橘大人”、“仁王大人”等称呼之上。 不出意外的话,直到卸任兵部大丞之前,官场中人都会用“橘兵部”来称呼青登。 兵部大丞的品级是正六品下,该等级虽不算高,但也绝对不低,倒也符合青登而今的地位和功绩。 毕竟,青登现在还不是大名,若是获得过高的官位,并不合宜。 六品以上的官位,基本都得由公卿和藩国大名来出任。 换言之,青登至少也要成为割据一方的大名,才能获得更高级别的官位。 而这个目标……已经不远了! 青登原有的俸禄是5220石。 如今又增加了3000石,那么现在就是8220石了。 在江户时代,一万石家禄乃分水岭。 万石之下是只能拿死工资的普通武士。 而万石之上……就是拥有自己的自治领土、可以辟置僚属的名副其实的大名了! 等到那时,青登真的就达到了古往今来的无数武士所梦寐以求的境界——成为一城一地之主! …… …… 与往昔不同,青登以前只接受过幕府的封赏。 这一次因为获授朝廷的官位,所以按照礼制,青登将要亲身前往御所,接受朝廷的授官。 御所——即天皇的皇宫。 授官仪式确定在4月18日。 仅仅只是授予从六品下的官位,按理来说,朝廷并不会为其大操大办。 然而,青登而今的社会地位、政治能量,实在是过于超然,没法用一般的规矩、常理去衡量。 于是乎,在考虑了现实条件和种种因素之后,朝廷破天荒地决定大操大办,为青登举行无比盛大的授官仪式。 是时,今上天皇、朝廷的一众股肱大臣,以及驻留京都的高级幕臣们——比如松平容保等人——都会盛装出席。 既然要进殿面圣,那自然是得隆重以待。 这一天,青登头一次穿上了最正式的公家礼装。 武家礼装(裃)和公家礼装并不是一回事。 青登一直觉得前者奇丑无比,缺乏细节和美感,肩膀上有着肩甲般的突出物,活像只飞天大蟑螂。 相较而言,公家礼装就要好看、大气得多了。 毕竟,公家礼装的原型就是唐朝的官服。 出于此故,其形制有着浓郁的唐风。 时间流逝……转睫间,4月18日悄然而至。 今儿的天空还没亮,青登就从被窝里爬出来,为今日的授官大典做着必不可少的准备。 公家礼装的穿戴方法,突出的就是一个复杂,光靠一个人是绝对没法将其穿到身上去的。 像什么戴正冠冕啦、勒上腰带啦,都得依靠旁人的协助。 全新选组上下,了解公家礼服的穿戴方法的人,只有家世卓绝的佐那子。 不得已之下,青登只能找来佐那子,拜托她来帮忙。 起初,佐那子还有些不乐意。 她撇着朱唇,嘴里嘟囔着“真麻烦啊”……其实她只是对于“帮青登穿衣服”的这一件事情,感到害羞了而已。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青登又不是裸体,在穿上公家礼装之前,他肯定会先穿好白色的底衣,没有任何不纯洁之处。 换做是总司的话,早就眼睛都不眨一下,“唰唰唰”地帮青登穿好衣服。 只不过,在思想保守、视贞洁为性命的佐那子的眼里,“穿着底衣的男性”与“裸体的男性”乃同一回事儿。 青登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勉强强地让佐那子按捺住羞耻心,瑟瑟缩缩地蹑脚走进他的房间。 就这样,在佐那子的帮助之下,青登总算是艰难地换上了崭新的公家礼装—— 头上戴着皂罗皂緌的黑冠,手里执牙笏,身穿黑色直垂,下着白袴,腰佩金银装的束带。 【注·笏:古代臣子朝见君主时臣手中所拿的狭长的板子,按等级分别用玉、象牙等制成,上面可以记事。直垂:一种上衣下裙式服装,上衣交领,三角形广袖,胸前系带。】 朝六时(早上6点),朝廷的使者们准时现身。 他们抬着豪华的专轿,前来迎接青登。 朝廷的轿子和普通的轿子相比,除了外表更加花里胡哨、帮你抬轿的人更多之外,并无大的区别。 都是跟抬棺材似的,一根粗长的大木头,木头下方吊着轿箱。 晃就不提了,最要命的是日本人普遍矮小,所以轿子内部也不会宽敞到哪儿去。 青登每次坐轿,都不是钻进去的,而是硬挤进去的。 他必须得缩紧双肩,弯着腰,埋着脑袋,才能把自己塞进轿子里。 进轿后,他必须一动不动,若是抬个脑袋、伸下手臂,准会磕着、碰着。 因此,青登非常讨厌坐轿。 每次坐轿,他都会觉得无比难受,他宁肯走路也不愿在轿子里多待上一秒钟。 然而,朝廷的使者们肯定是不会答应青登的这种请求的。 今日的授官大典的主角,并不是被抬进去的,而是自己走过去的——这事儿若传扬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没法子了……纵使再痛苦、再难受,也只能稍加忍耐了。 好在御所就位于洛中的心脏地带,距离壬生乡并不遥远。 仅一会儿的功夫,巍峨的建礼门便出现在青登的眼前。 【注·建礼门:为御所正门,又称南御门。】 穿过建礼门之后,左转前行,依次可见诸大夫之间与御车寄。 御车寄乃古式唐破风门庭,可以升殿面见天皇的贵族、士大夫们进宫时。必须在此门换上参殿专用的浅沓。 【注·唐破风:日本传统建筑中常见的正门屋顶装饰部件,为两侧凹陷,中央凸出成弓形类似遮雨棚的建筑。】 浅沓就是源自古中国的靸。 日本的浅沓一般是指用皮革所制的鞋子,内侧垫上绢布,并在外侧涂上黑漆。 在御车寄换完鞋后,再由此通过走廊进入由西而东按不同等阶划分的“樱间”(士大夫间)、“鹤间”(殿上人间)、“虎间”(公卿间)。 【注·殿上人:日本宫廷中服侍天皇的中级官吏。】 这三间被统称为“诸大夫之间”,即用和式拉门隔开的三间榻榻米房间,拉门上绘有虎、鹤、樱图。 青登是士大夫,所以他自然是待在樱间,默默等候天皇的接见。 等待过程无比漫长…… 直到约莫半个多时辰之后,他才终于接到了觐见的旨意。 他在使者们的带领下,从诸大夫之间经由相连过廊,进入紫宸殿后方的小御所。 紫宸殿乃御所的正殿,它宽大雄伟,肃穆端庄,是皇宫主建筑群中的主要建筑,也称“南殿”或“前殿”。 紧挨紫宸殿的是清凉殿,也叫中殿,是天皇的日常居所。 在紫宸殿的东北方向,还有一座木结构、刺柏皮盖顶的建筑,称为“小御所”。 一般来说,只有天皇即位、元旦节会、白马节会、立太子、元服、让位、修法等无比庄严的仪式活动,才会在紫宸殿里举办。 至于一般的日常活动、事务处理,则在清凉殿或小御所进行。 青登的授官大典的举行地点,便是小御所。 刚一进入小御所,青登就见到了一大堆奇形怪状的人。 这里的“奇形怪状”,并非夸张的描述。 而是确确实实的奇形怪状! 放眼望去,小御所的左右两侧已经坐满了衣冠楚楚的公卿。 每次看见公卿的扮相,青登都会不禁连打寒颤,直感到心里发毛。 原因无它——这些公卿的扮相,实在是太瘆人了! 尽管现在已是19世纪,但公卿们依然保留着奈良、平安时代的装扮风格。 黑齿、白面、殿上眉——公卿们最钟爱的“三件套”。 用特殊的黑浆来把牙齿染成黑色。 脸上铺满厚厚的白粉。 拔光眉毛,再在眉毛上方用墨画上长圆形——这种将眉毛剃去或拔去,再涂上颜料的风俗,被称为“殿上眉”。 想想看这副画面吧…… 脸是苍白的,没有眉毛,本应有眉毛的地方画着圆形的黑块,一咧开嘴就是两排黑漆漆的牙齿……真是够尼玛惊悚的! 青登努力做到目不斜视,眼望正前方,不去看左右两侧的公卿们。 要不然,看多了这些公卿的恐怖模样,他真会感到生理不适的! 须臾,青登看见了一些熟人。 会津藩主松平容保领衔着一众幕臣,坐在小御所的一角。 因为是来参加朝廷的典礼,所以松平容保等人也都穿戴着庄重的公家礼装。 察觉到青登的视线后,松平容保侧过脑袋,向他轻轻颔首,远远地打了个无声的招呼。 松平容保是武家贵族,所以他自然不会像公家贵族们(公卿)那样剃眉染齿。 望着松平容保的正常长相,青登顿觉舒心——这才是人类所应有的长相啊! 就在这时,青登倏地感到一股锐利的视线。 他循着这股视线,侧头望去——只见一名年纪颇轻,长得尖嘴猴腮,相貌奇丑的年轻公卿,正狠狠地瞪着他,眼神耐人寻味。 发现青登已注意到自己后,这名年轻公卿立即收回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青登马上就认出此人。 此人正是“尊攘派公卿”的领头羊——三条实美。 简单来说,这人姑且也算是他的政敌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81章 统计战利品!大丰收!缴获无数钱粮!【5500】 每当幕府衰弱,京都朝廷里就总会出现蠢蠢欲动的人。 好比说在镰仓幕府末期,元朝大军的两次东征动摇了镰仓幕府的统治。 时任天皇——即大名鼎鼎的后醍醐天皇——颇有饱负,力图重掌国政。 他瞅准镰仓幕府日益衰落的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坚决倒幕,一心一意地复兴朝廷。 最后,还真让他成功了。 他通过一系列的捭阖纵横,策反了幕军大将足利尊氏,灭亡了镰仓幕府,收回了国家政权。 只不过,没过多久,足利尊氏就因经典的“蛋糕分配不均”,而与朝廷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于是起兵反叛,建立了日本历史上的第二个幕府(室町幕府),朝廷还没将手里的“权力”捂热,就又被夺走了——而这便是后话了。 西方列强的大举入侵;国门洞开;连续签订不平等条约;大老井伊直弼遇刺;无力维护国家秩序……窘态频出,令得江户幕府的权威日渐沦丧。 于是乎,一如当年的后醍醐天皇,朝廷内部又出现了视“重塑朝廷权威”为己任的“热血人士”。 三条实美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以三条实美为首的一众年轻公卿,欲图打倒幕府,恢复朝廷对全国的统治。 事实证明,党争真的是无处不在。 不仅幕府内部有党争,就连朝廷内部也同样有党争。 少壮派总与“激进”挂钩,年长派总与“保守”挂钩,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主张“朝廷至上”的公卿,基本都是像三条实美这样的少壮派。 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臣,比如生于宽政10年(1798)的前任关白九条尚忠,则认为幕府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朝廷与幕府之间不能搞对立,要以和为贵,公武合体才是正途。 前者拿“尊攘运动”来做文章——今日不能除外衅,“征夷”二字是虚称!江户幕府已不配再统治这个国家! 后者以“祖宗章法”来当盾牌——“政由德川,祭则皇室”乃祖宗章法!谁敢改祖宗的章程,谁就得掉脑袋! 两派斗争得很激烈,双方的主张都各有各的道理。 前者抨击后者迂腐,乃不思进取、胳膊肘往外拐的奸臣,身为天皇的臣子,竟为德川卖命。 后者则骂前者愚蠢,自镰仓时代以降,朝廷公卿们过了七百多年的提笼逗鸟、吟诗作赋的安逸生活,对于目下的国家状况和国际形式,完全是一无所知,如何能治国? 即使是收回了政权,我们能治理好国家吗? 到最后还不是要把治国的重任委托给他人,以致大权再度旁落! 大体而言,在这场激烈的党派斗争中,目前是“尊攘派公卿”占据了上风。 之所以会如此,有相当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他们有着强力的外援。 文久二年(1862),长州藩瞅准京都秩序出现真空的可贵良机,迅速出兵京都,控制了朝廷。 他们出钱又出人,鼎力支持“尊攘派公卿”。 随后不久,土佐藩也加入进赞助他们的行列之中。 就这样,傍着长州藩和土佐藩这两条大腿,“尊攘派公卿”的能量大增。 原本在两派之间摇摆不定的“中间派公卿”,也在两藩的钞能力的凌厉攻势下,倒向尊攘阵营。 为了防止“佐幕派公卿”做大,长、土二藩甚至派人去严加监视御所,以防公卿们擅自与幕府和佐幕势力接触。 先机已失,即使幕府想要扶持“佐幕派公卿”,也变得举步艰难。 此外,“佐幕派公卿”的理论主张也弱于对方。 江户幕府不复当年威风,镇不住各方宵小——此乃铁一般的事实。 “佐幕派公卿”所主张的什么“幕府很重要,其存在是必不可缺的”,实在是欠缺说服力。 理论站不住脚,先天就弱对方一头。 这就更使得他们很难在党争中战胜三条实美等人。 总而言之,对于铁了心地想要重振朝廷声威的三条实美等人来说,而今已是幕府重臣、幕军大将的青登,自然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此,也不怪得他用这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来瞪视青登了。 对于三条实美所展现出来的赤裸裸的恶意,青登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直接收回视线,无视对方的存在。 青登从来没将三条实美……或者说是他从来没将朝廷的公卿们放在眼里。 诚然,朝廷和公卿们有着不容忽视的文化影响力。 若是能得到这些人的支持,就能像是迎来汉献帝的曹操一样,干什么事情都能占据压倒性的大义。 不过,其作用也就仅限于此了。 这群只懂得写诗作词唱和歌,每天画着鬼一般的妆容的家伙,只不过是“花”,并非“锦”。 锦上添花、锦上添花……必须要有“锦”的存在,“花”的存在才能变得有意义。 强大的军队、充沛的资金、众人拥护的民心——这三样东西,尤其是民心的归附,才是“锦”! 倘若没兵没钱没民心,你纵使是得到了朝廷上下的全部公卿的支持,又有何用呢? 这群妖魔鬼怪能帮你什么?在你闲极无聊的时候,给你唱歌解闷吗? 因此,青登从来没将“拉拢公卿”作为自己的首要任务。 建军、赚钱和收拢民心,才是重中之重! 只要兵精粮足,只要民心所向,获得公卿们的支持只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说到底,朝廷的公卿们和衍圣公是一副德性——谁赢他们帮谁! 授职大典是十分严肃的仪式,所以整个小御所非常安静,几无声响。 青登端坐在小御所的正中央,安静等待。 又等候了小半个时辰,那位最重要的与会人士,总算是登场了。 挲、挲、挲、挲、挲、挲…… 冷不丁的,青登蓦地听见前方传来细微的声响——这是绢制袜子与榻榻米相摩擦的声音。 只见其正前方的半透明帘子的后方,出现了一道消瘦的身影。 此人施施而行,慢吞吞地走入小御所,然后再轻飘飘地坐下身来。 虽然这人的一举一动,突出的就是一个急死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其仪态很是端庄。 压台出场,并且能够坐在帘子的后方……此人的身份,自然已是呼之欲出了。 正是今上天皇——统仁。 天皇一族相传为日本神话中的创世之神天照大神的后裔,同时也是神道教的最高领袖。 为了彰显其神性,天皇家族是没有姓氏的,男性成员的名字全都是“X仁”,女性成员的名字全都是“X宫”。 在会见臣子的时候,天皇基本都是坐在一席半透明的帘子的后方。 这卷帘子叫做“御帘”。 之所以如此,姑且也算是有着很多方面的原因。 首先,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为了维护天皇的象征性的崇高地位,天皇常常作在帘子后边,通过符号性的存在感来强化自己的地位。 其次,从传统的角度来看,自古以来,日本皇室一直秉持着保守和封闭的思想,要求维护皇室的纯洁和尊严。 在这种传统观念下,天皇作为皇室的核心,需要保持一定的神秘和隐私。 最后,从礼仪的角度来看,日本天皇在帘子后边也符合日本特有的礼仪规范。 朝廷有着严格的礼仪制度,尤其是对待上级的规矩则更是重要。 天皇身份崇高,作为最高统治者,他需要表现出自己的威严和尊贵。 待在帘子后边,就可以营造一种庄重且神秘的氛围,体现天皇作为国家元首的尊贵和威严。 天皇现身了,该来的人也都到齐了,授职大典总算是可以正式开始了。 首先,是向天皇行礼。 负责掌管礼乐等事务的治部卿——近似于礼部尚书——领衔着众人,向统仁行礼。 再然后,是一大堆的青登叫不出具体名字的礼节活动。 这些礼节活动,繁琐得令人发指! 最后,才是宣读授职诏书。 负责宣诏的人,是现任关白鹰司辅熙。 他端坐在御帘的正下方,在捧过诏书之前,他全程眼观鼻、鼻观心。 他缓缓地展开诏书,然后拖长着尾音,用一种非常难懂、跟个太监似的尖锐腔调,宣读着对青登的授官诏书。 “诏 “以庸质当金镜、妥政绩于通三、以愚昧受瑶图、增德耀于明一、梦不见良弼、谁能谏言、 “京畿镇抚使源盛晴、名翼翔朝、威霆惊世、固禁阙之藩屏、忠信无私、居藤门之栋梁、奇才惟异、夫万机巨细……” 这种既冗长又拖拉的讲话方式,听着十分催眠。 在聆听宣诏的过程中,青登又不能随意乱动,必须得一动不动的。 于是,为了打发时间,青登悄悄地扬起视线,用余光打量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统仁天皇。 虽然有御帘的遮挡,但在天赋“火眼金睛+5”的加持下,他姑且算是勉勉强强看清了统仁的相貌。 统仁的身材很瘦,脸蛋是细长的茄子型。 他的五官与和宫很酷似,这倒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们俩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注?和宫:德川家茂的妻子。为了缓和朝廷与幕府之间的矛盾,在公武合体派的大力推动下,于文久二年(1862)下嫁给德川家茂】 统仁生于天保二年(1831),今年不过32岁。 正值壮年的他,应当浑身充满朝气才对。 然而,他的面庞上却布满了沧桑、疲倦的痕迹。 虽然看得很不真切,但青登确确实实是观察到:统仁的眉宇间布满着强烈的颓唐之色,乍一看去,显得很没有精气神。 统仁的如此模样,令得青登不由回想起在市井间风传的那条秘闻——以三条实美为首的“尊攘派公卿”与长州藩相互勾结,二者里应外合,共同把持了朝廷的话语权,软禁了统仁,挟天子以令诸侯! 土佐藩有没有参与其中,便不得而知了。 相传统仁并不讨厌幕府。 他只是很讨厌西洋人而已,希望德川氏能够担起征夷大将军的职责,驱逐外夷。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幕府签订安政五国条约(1858)的时候,表现出那么大的反应。 对于幕府的存在,他其实是持支持意见的。 换言之,他是很坚定的公武合体派。 否则,他也不会同意让本已有婚约在身的妹妹和宫,远嫁至江户。 对于尊攘势力来说,统仁的这种政治立场,实在是太致命了! 他们所打的旗号可是尊王攘夷啊,统仁就是他们的精神领袖。 自家的精神领袖竟是敌方的拥趸……如此一来,尊攘派势力的一切理论、一切行为,都将变得可笑起来。 因此,长州藩严厉监视御所的目的,除了是限制公卿们与幕府势力的往来之外,也是为了防止统仁与外界接触,不让外界知晓统仁的真实声音! 不仅如此,据说他们还胆大包天地伪造诏书! 据说……真的只是据说而已!当前敦促幕府尽快攘夷,并且催促德川家茂速来京都共商攘夷大计的那一封封诏书,都是长州藩志士和三条实美等人所共同伪造的! 真相到底如何,现在仍处在众说纷纭的状态…… 倘若此事为真,那么长州藩志士和“尊攘派公卿”真是不得了的伪君子。 口口声声说着“尊王攘夷”,将统仁捧得高高的,实际上却干着背信弃义的腌臜事儿。 青登的思绪暗自发散……不知不觉间,那冗长的诏书宣读,已悄然结束。 鹰司辅熙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后,终于是讲到最后的那句“兹特封尔为兵部大丞”。 青登伸出双手,捧过诏书,同时也接过了他的官印。 如此,今日的授职大典……不,这场耗时近半个月的伊贺攻防战,总算是有了个利落的收尾。 不过,或许是因为今天体会到了御所内部的沉重空气吧,青登蓦地产生一种预感:用不了多久,更加激烈的大战将至! …… …… 伊贺攻防战的大获全胜,为青登带来了诸多好处。 经此一役,他又多了崭新的传说事迹。 什么“两百打一万,一日破敌”、什么“乘胜追击,一昼夜行百余里”,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除了“不世出的剑术天才”之外,其身上又多了“用兵如神的大将军”、“一骑当千的新选组总队长”、“运筹帷幄的筑城大师”等标签。 此外,青登在会津藩内的风评大为好转。 起初,对于橘青登这号人物,会津的藩士们就只有一个印象——不怎么熟悉。 会津位处偏僻的东北地区,出于交通不便的缘故,他们并不像关东人那样,对青登有着很深的感情。 实际上,其他地区的人也是这般。 基本只有关东人才熟悉青登、知晓仁王的厉害。 其余地区的人只听说过青登的名号,只知道这人似乎是个不得了的英杰,除此之外的一切,便不甚了解了。 以客军身份前来参加伊贺攻防战的会津将士们,全都亲眼见识到了青登的无双英姿,并且也都在青登的带领下,于此战中立下了显赫的战功。 这令那些驻守京都,无缘此战的会津将士们,感到无比羡慕。 顺便一提,在参与伊贺攻防战的会津将士中,唯独佐川官兵卫没能捞到半点功绩。 因为他一直在坐牢,就这么在牢狱里待到战役结束。 《新选组法度》第一条:一切行动听指挥。 违反者,直接斩首! 佐川官兵卫无视青登的“不得擅自出战”的命令,轻兵冒进,以致战端未开,便先折了几员宝贵的骑兵,损了己方士气。 按照青登所定下的军规,佐川官兵卫早就应该被当众处死了。 但是,佐川官兵卫毕竟是客将,用《新选组法度》来约束他,总归是不合时宜的。 况且,佐川官兵卫是会津藩的人。 新选组与会津藩之间的关系,本就很微妙。 会津藩内的以家老西乡赖母为首的“自保派”,一直在寻求机会使会津藩退出京都乱局,不再参与佐幕派与尊攘派之间的争端,回到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过着与世无争的安生日子。 若是擅自处死佐川官兵卫,会让西乡赖母等人抓到把柄,不利于双方之后的合作。 杀也不是,放也不是……没法子了,青登就只能把佐川官兵卫关押起来,等回到京都了,再将他转交给松平容保,让松平容保来处理自己的部下。 就这样,佐川官兵卫全程缺席整场战役,他在监狱里一直待到班师。 不仅未立寸功,反而还多了“不听指挥,不尊敬总大将”的罪名。 派去协助青登的亲信将领,居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丢了这么大的脸……这自然是让松平容保感到羞愧难当,脸上无光。 为了给青登一个交待,同时也是为了整肃自家的军纪,佐川官兵卫在被押送回京之后,松平容保也不废话,直接对他下达了削禄、禁足等一系列严厉的惩罚。 希望在两军再度联合的时候,会津方面的将领能再靠谱一点——青登由衷地这么期盼着。 …… …… 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虚名,青登还是更加看重那些能真正为他、为新选组带来实际好处的东西。 在击溃贼军后,新选组在敌营里收缴了海量的物资。 青登将统计战利品的工作,交给了专门负责文书工作的山南敬助,以及专门负责搞钱的岩崎弥太郎。 他们俩动员了大量人力,花费了好几日的时间,都快把算盘敲出火星子了,才总算是统计出一个具体数字。 总的来说,他们的斩获不可谓不惊人。 据统计,他们一共缴获小米3121石!稗子1893石!大米230石!其余作物2454石! 一般来说,一石粮食差不多等于一个成年男性的一年的口粮——当然,这是按照当时的平均饭量水平来计算的。 金钱方面,共计缴获3292两金、4687匁银、文铜钱。 牲畜方面,共计缴获95头牛、239匹马。 大丰收! 真真正正的大丰收!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源盛晴”是青登最正式的名字,氏+本名,用于无比高端的官方场合,比如本章的授官仪式。相对的,橘青登是他最不正式的名字,苗字+通称,只用于日常生活。 第182章 大征兵!扩军3000人!【5200】 日本国内是没有驴的,所以自然也没有骡。 【注·骡是驴父马母的杂交品种】 古日本的农民们所主要使用的畜力,就是牛和马。 在青登的眼里,那些粮食作物、金银铜钱,也就那么一回事儿,根本不值一提。 这堆牲畜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95头牛、239匹马……这已是一笔不容小觑的庞大财富! 在某种程度上,畜力的多寡直接决定了一座农村的财力水平。 你再能耕地,你犁地的速度还能强过牛吗? 你再能驮货,你难不成比驽马更能载重吗? 畜力多的农村就是要比畜力少的农村牛逼,前者的生产效率就是能够吊打后者。 只不过,即使是富裕的京畿,也并不是每一户农家都能拥有自己的牛马。 几户人家轮流使用一头耕牛、一匹驽马,乃常态中的常态。 总而言之,不论是战役的结果,还是战利品的收集,青登都在此役中赚大发了。 他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战争经济学”了。 同时也深刻明白了西方的那些沽名钓誉的强盗国家,为何会钟情于侵略他人的家园。 只要方法用对了,打仗是真能赚钱!而且是一本万利的那种血赚! 能够拥有这么惊人的斩获,倒也是理所应当的。 贼军劫掠了大半个伊势,若没能侵夺来这等规模的财富,那青登反倒要感到疑惑了。 尽管满载而归,但青登并不打算吞下这些财富。 青登可没有被这些数字给蒙住双眼。 一来这些战利品的品质,并没有达到能令他恋恋不舍的程度。 就拿小米和稗子来举例。 它们占了所获粮食中的大头。 这两样东西都是穷人的食物,尤其是稗子。 在中国这边,稗子谐音“败子”,其实就是一种恶性杂草, 它以杂草群落优势种或亚优势种群的竞争势大量夺取稻田中的环境资源,使水稻的生长发育受到抑制而导致减产,所以被称为“败子”。 不仅如此,其本身也不适合用作食物,既不好吃又没营养。 要不是贫穷,谁会吃这种玩意儿。 经过青登的“军队改革”,大米成了新选组的主粮。 留着这堆小米和稗子,毫无用处。 对它们的处理,无非就是把它们转卖掉。 至于其他的大米、金钱、耕牛等物,对青登来说,都并非“绝对不能放手”的重要资源。 唯一能让青登稍感动心的,也就只有马匹了。 他正打算组建骑兵队,这些马匹刚好能派上用场。 不过,马匹虽是很重要的战略资源,但所缴获的这些马匹都是那种很劣质的驽马,也就只能当个代步的工具,并不适用于战争。 用劣马来锻炼骑兵,反而不利于培养骑兵队的战斗力。 二来,这是收拢民心的大好机会。 钱粮也好,畜力也罢,多费一些时间,都能慢慢地赚回来。 可民心就不是这样了。 民心一旦失去了,再想挽救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贼军的大肆破坏,导致伊势地区的生产生活遭受极严重的破坏。 而今,伊势的百姓们流离失所,深陷在水深火热之中。 试想一下吧,若是在这个节骨眼里,青登向大众宣布:新选组在本次的作战中所缴获的一切物资,分文不取,粒米不收,全数捐赠给伊势的百姓们,将会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不在此刻出手,更待何时? 于是,青登大笔一挥——从贼营中收缴来的一切物资,如数归还给伊势的百姓们!一粒米也不剩!一头牲畜也不留!全部用于对伊势地区的重建! 反正这些东西都是贼军从伊势的老百姓们的身上搜刮来的。 青登现在所做的事情,仅仅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不仅如此,青登还自己倒贴了一大笔钱,用于捐助伊势。 对于青登的这般行为,新选组内部有着不同的意见。 绝大部分人——比如“试卫馆派”的诸位——只有一个态度:大加赞赏,鼎力支持。 只有一小撮人——比如芹泽鸭和新见锦——颇有微词。 他们认为:捐出钱粮可以,但至少把马匹留下吧。 虽然都是很劣质的驽马,但再怎么说也是马,就算它们并非骑兵队的优选坐骑,也能在日后将它们用于后勤运输。 然而,青登意已决。 他在新选组里有着说一不二的绝对领导权。 因此,他无视芹泽鸭和新见锦的意见,坚定不移地推进他的“援助伊势”的计划。 此则消息一经传出,所产生的效果无疑是立竿见影的。 从京都到京畿,再到全国各地,上至幕府重臣、藩国大名,下到普通的老百姓,皆称颂青登的仁义,盛赞他为当之无愧的“仁王”。 此外,青登的善行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他人的效仿。 松平容保、京畿各地的藩国大名,朝廷的公卿们等一众大人物,统统打开自家的荷包,向伊势做出捐助。 堂堂的京畿镇抚使都身体力行地为重建伊势献出自己的一份心力了,你不做出点实际行动,好意思吗? 相传当伊势的百姓们得知京畿镇抚使将大力支援他们后,全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毫无疑问——在伊势的百姓们流下眼泪的那一刻,青登所收获的东西,就已远远超过了那区区的粮食、钱财和牲畜。 …… …… 除了海量的战利品之外,青登还“丰收”了另一样物事——贼寇们的首级。 据战后统计,新会联军的将士们在此役中割下了329枚首级。 对于这些首级,青登也没有浪费。 在他的授意下,这些首级都被撒上厚厚的盐巴,做了严密的防腐处理,然后再把它们运回京都,将它们全部用于充实四条河原上的那座京观! 自楠木组覆灭后,那座京观已许久没有“更新”了。 在将贼寇们的首级倾倒上去后,这座京观一下子拔高了好几倍!愈显骇人! 它本只是一个小土丘,现在俨然已成一座恐怖的小山! 用人类的首级来堆成的山……光是设想一下,就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托了这座京观的“福”,现在已无人敢靠近四条河原。 远远望去,令人不禁胆战心惊——而这正是青登所想达成的效果。 震慑宵小!令那些蝇营狗苟之徒不敢再闹事,不敢再来冒犯新选组! …… …… 赏罚分明的军队,才是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 早在尚未归京之前,青登就已亲自提笔撰写邀功书,一丝不苟地为每一位立下战功的将士表功。 关于立下首功者,青登钦定了一个虽然出人意料,但是又在情理之中的人选:芹泽鸭。 之所以出人意料,是因为芹泽鸭并非“试卫馆派”。 从“四长”、参谋到拔刀队的列位队长,大多都是“试卫馆派”的人。 如此做派,说得好听点是举贤不避亲,说得难听点就是任人唯亲。 对于任人唯亲的这种行为,但凡是稍有野心、想要靠自己的努力来实现阶级跨越的人,就没有不厌恶的。 于是乎,大伙儿都对青登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他只会把肥缺和功劳让给自己人! 直到青登公布他所亲写的这封邀功书后,这则谣言才总算是不攻自破。 “任人唯亲”的青登竟然将伊贺攻防战的首功,钦点给并非试卫馆出身的芹泽鸭……这不仅令得新选组内部的不少将士甚感惊奇,也使芹泽鸭本人不由一怔。 另一方面,青登的此番安排,无疑是在情理之中。 即使是讨厌芹泽鸭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芹泽鸭确实是在此役中立下了毋庸置疑的傲人战绩。 他率领着四、六番队的队士们,死死地钉在东面战场上,不仅挡住了贼军的疯狂进攻,同时也成功吸引了贼军的大部队,为青登的奇袭敌营本阵创造了条件。 就凭这项战绩,芹泽鸭的首功实乃当之无愧! 为了写好这封邀功书,青登动员了山南敬助及总务处的全体成员,命令他们尽心竭力地仔细核查每一位将士的战功,确保不会漏掉任何一个功臣。 除了芹泽鸭的首功之外,还有一人的功绩很是瞩目。 这人名叫半三郎。 连苗字都没有……一看就是平民。 虽是平民,但他却有一具孔武有力的身躯,同时也在某座乡下剑馆里练过几年的剑术。 在此次战役中,他仅凭一己之力就亲手斩下了18颗首级! 青登毫不犹豫地在邀功书中将半三郎列为重点表彰对象。 当这封邀功书被送呈江户后,幕府当即批下:将半三郎升格为御家人!授予100石家禄! 靠着战功,从一介平民变为拥有100石家禄的御家人……在江户时代,这是连妄想都不敢去妄想的事情! 哪怕是用祖坟冒青烟……不!哪怕是用祖坟喷火来形容此事,都显得程度太轻了! 半三郎的巨大成功,大大激励了新选组将士们的士气。 只要能够立下战功,确实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功名但在马上取”并非空谈!封妻荫子不再是梦! 一时间,新选组内部冒出了2种声音。 第1种声音是懊悔。 为数不少的将士都对自己在伊贺攻防战中的乏善可陈的表现,感到懊悔不已。 “他妈的,我怎么就不再努力一点呢?” “可恶!我当时为何不再多斩几个贼寇?” 至于第2种声音……便是亢奋了—— “快点打仗吧!我要打仗!” “我等不及了!长州也好,萨摩也罢,谁都行!快点来跟我们打仗吧!” “等下次开战时,我一定要立下汗马功劳!像半三郎那样成为堂堂的武士!” 如此声音,近来总能在新选组屯所的各个场地里听见。 …… …… 有趣的是,经此一役后,青登的名望除了在会津藩内大为好转之外,也在尾张藩内有了不小的提升。 在追击柴崎炼十郎的过程中,青登等人不慎误入尾张藩的境内,偶遇了尾张藩士细川左卫门一行人。 在与他们交流、相处的过程中,青登不仅没摆任何架子,而且还邀请他们来一起共酌浊酒。 青登所展现出来的这一系列亲民举动,赢得了细谷左卫门等人的好感。 在这种阶级极度固化的社会里,亲民是绝对的善行。 你跟人家高谈“人人平等”,别人都会觉得你脑子有问题。 橘青登是高高在上的京畿镇抚使,而我是籍籍无名的藩士,他和我怎么就平等了? 细谷左卫门等人归藩后,四处向他人宣扬青登的和蔼可亲。 就这样,一来二去之下,“京畿镇抚使橘青登是个平易近民的好官”的说法,在尾张藩内悄然传布开来。 青登直到一个多月后,才知道自己竟在无意间成了尾张人交口称赞的好官。 对于因自己的一时兴起而导致的这一系列出乎意料的后续结果,除了哑然失笑之外,青登实在是做不出别的反应了。 …… …… 顺便一提,关于在此役中所抓获的那上千名俘虏,青登也抱持着“物尽其用,人尽其能”的朴素理念,对他们进行了妥善的处置。 被破坏得满目疮痍,亟待重建的伊势,正缺少人力呢。 清理废墟、展开倒木运动、盖建新房、翻整田地……全都是“劳动密集型”的工作。 这不,这群俘虏不就是很好用的免费劳动力吗? 既不用给他们工钱,也能心安理得地命令他们去从事各式各样的脏活、累活。 青登再度大笔一挥,派这些俘虏去“援建”伊势。 当然,青登也不是什么恶魔,自然不会拿他们当一次性的耗材来使用。 俘虏们的最基本的日常饮食和居住环境,青登还是会为予以提供的。 …… …… 岩崎弥太郎不愧是能够建立三菱帝国的商业奇才。 就在青登率兵进驻伊贺的翌日,他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新点子。 是时,岩崎弥太郎正在京都郊外散步,忽然遇见一条河面宽阔的河流。 望着眼前的这条河流,他先是暗自感慨:这河面真宽阔啊! 随后,他蓦地想到:“洪水涨时,如果没有宽阔的河面,就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继而突发奇想:“要是能在河岸筑堤,拦河造田,那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吗?” 灵光一闪过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商会,亲笔拟出了一份无比详细的计划书——先买下河流周边的土地,再在河岸筑造堤坝。 青登刚一回京,他就火急火燎地呈送此书。 实话说,对于如何建设经济,青登完全是一窍不通。 他或许能靠着一瞬的灵感,发明出能够畅销全国的商品。 可是如何使新选商会能够稳定地运行下去,那他可就真是两眼一抹黑了。 但是,在幕府的官场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使青登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懂总比不懂装懂要强!无所作为总比乱作为要强! 既然自己不懂赚钱,那就让懂赚钱的人去放手大干! 因此,对于岩崎弥太郎所设想的这份拦河造田的经济计划,青登就一个态度: “大胆地干!放心地干!出了任何事情,由我负全责!即使赔了钱也不要紧,赔了多少,我们日后就设法赚回多少!” 如此,经过青登的背书,岩崎弥太郎撸起袖子,风风火火地展开他的造田大业。 …… …… 捐出战利品、撰写邀功书、安置俘虏……在做完这堆繁琐的工作后,青登不禁长出一口气,将疲惫化为声音。 他总算是腾出时间了。 他终于可以去启动一件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重要计划了——征兵!扩军! 目前驻留京都的萨摩军、长州军的兵力,即使是按照最保守的估算,也在一千人以上。 新选组的这百来号人,实在是不够看。 古往今来,以多打少一直是战场制胜的不二法门。 历史上的那些所谓的“以少胜多”的战役,除去极小部分的特例,绝大多数都是通过灵活的兵力调配,在局部地区形成压倒性的兵力优势,进而一点点地蚕食、击溃对手。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中国明末清初的萨尔浒之战。 因此,“以少胜多”的本质,依然是以多打少。 有些家伙总拿“兵贵精不贵多”来说事,还总是搬出巨鹿之战、淝水之战等战役来论证兵多将广是无用的。 这就是典型的二极管思维了。 仿佛在他们的认知里,军队就只有“小而精”和“大而庸”的这两种状态。 难道就不能将军队建设得大且精吗? 总而言之,在不会导致后勤困难和组织度下降的情况下,军队的兵力肯定是多多益善。 佐幕势力、尊攘势力和中立势力(萨摩藩)在京都“和谐共处”的这种诡异的均衡态势,肯定不会再维续太久。 三方之间的大规模冲突,随时都会降临。 到那时,若无一支强大的军队来作保底,可没法顶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更无法成事。 始终保持警惕,始终保持忧虑——此乃一军之帅应有的心理素质。 因此,当腾出时间后,青登就立即召集新选组诸将,共商征兵大计。 对于扩军一事,上至“四长”,下到拔刀队的列位队长,皆表示赞成,无人有异议。 就这样,在诸将的支持下,青登很快就拟定出了一份详致的征兵计划——在3个月内,将新选组的兵力从当前的一百多人,一口气扩充到三千人! ******* ******* 一代宗室鸟山明老师逝世了……(流泪豹豹头.jpg)随着年纪的增长、阅历的积累,就能愈发地体会到《龙珠》是一部多么牛逼的作品。 要是能像鸟山明老师那样创作出一部如《龙珠》般的史诗级作品,那也不枉在人世间走一遭了。(豹的羡慕.jpg) 第183章 组建骑兵队和谍报部队!乱叫的总司和木下舞【6000】 用3个月的时间,使现有的兵力规模翻30番……有一说一,这样的扩军速度,实在是太骇人了。 姑且不论后勤方面的压力,光是如何填上基层军官的空缺,就能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贴出一张征兵告示,给足粮饷待遇,要多少兵就能征来多少兵。 可基层军官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它可不像大头兵那样,能够“速成”。 即使征来了这么多的兵,也没有那么多的基层军官去统领这些新兵。 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军官度”不够了。 基层军官的多寡,将直接影响一支军队的战斗力。 没有足够数量的基层军官去带领新兵的话,很难迅速培养出战斗力。 像韩信这样的不需要老兵和军官,可以直接原地征集新兵,然后率领着这群新兵去吊锤各路诸侯的兵仙,数千年来也就只出了他一个。 尽管困难重重,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时不我待。 自打上洛以来,强烈的忧患意识就一直萦绕在青登心头。 举目望去,遍地豺狼! 明面上的敌人,有长州藩、土佐勤王党和尊攘派公卿。 躲在暗处的敌人,有神秘莫测且底蕴深厚的法诛党、大盐党。 前者不必多言,他们与青登的矛盾已达至死方休的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至于后者……尽管青登曾与大盐党的海老名等人并肩作战,但就政治立场而言,身为幕军大将的青登和一心倒幕的大盐党,无疑是相对立的。 换言之,他们日后说不定会兵戎相见。 萨摩藩见风使舵,只选择和胜利者站在一边,跟衍圣公似的,同样也是一颗不稳定的炸弹。 就连自己身边的盟友,也都是各怀鬼胎。 会津藩内的以西乡赖母为首的孤立主义者们,不愿掺和幕府与尊攘势力之间的争端,一心想着保存实力,作壁上观。 至于幕府内部,那就更不用说了。 以一桥庆喜、松平春岳为首的一桥派,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扯他后腿。 这种前有神对手,后有猪队友的险峻局势,唯有使新选组强大起来,并将这支军队紧攥在手中,才能让青登稍感安心! 总之先征兵吧。 后勤呀、基层军官啊,这些棘手的问题都可以留到之后再慢慢解决。 反正这就是一个比烂的时代。 他可不相信萨摩、长州的军队能够强到哪儿去。 这个国家已经承平两百多年,天下久不闻兵戈。 谁家的军队不是缺乏实战经验? 谁家的军队不是缺少老兵和基层军官? 你烂,我烂,大家的军队都一样烂! 只要自己的军队没这么烂,就能战胜对手! …… …… 青登设立了两处征兵点。 一处在京都,另一处则在江户。 这两处地方正好各自涵盖了人口最多的两片天领(京阪地带和关东平原)。 【注·天领:江户幕府的直辖领地】 近藤勇牵头京都方面的征兵工作。 江户方面的征兵事宜,则由土方岁三来负责。 征兵计划是在上午拟完的,等到下午时分,全新选组上下就都行动了起来。 土方岁三捎上足量的人手,风风火火地直奔江户。 近藤勇则是身体体行,亲自带队将征兵告示贴得满京都都是。 除了张贴告示之外,近藤勇还特地派出口才优良的人,命他们在人流密集的地方——比如只园和鸭川河岸——向南来北往的士民们宣传新选组的征兵大计。 因为隔着小半个日本,所以青登尚不知晓江户那边的征兵工作开展得如何了。 京都这边的盛况,他倒是看得真真切切。 近藤勇前脚刚带着征兵告示出门,后脚京都就举城沸腾! 每逢饭点,只要你从新选组屯所的周边路过,就准能闻到催人涎下的诱人香气。 事后京都的士民们才知道:新选组的将士们每天都在享用饕餮大餐! 一天吃三顿!每餐饭都有晶莹的大米饭和香喷喷的肉! 食色性也,美味的食物总能对人产生莫大的吸引力。 每天都有大量的京都士民闻风赶来,捧着自己的寒碜食物,蹲在新选组屯所的周边,就着香气来下饭。 甚至有不少人是等着来吃泔水的。 每当那一桶桶浑浊的泔水被送出新选组屯所的后门,定会有无数人猛扑上来,争先恐后地抢夺泔水桶里的“食物”。 就凭这一骑绝尘的伙食待遇,就能让无数人一边擦着口水,一边蜂拥着赶来报名参军! 诚然,炊金馔玉确实是相当诱人。 但是,若跟新选组的赏罚制度比起来,区区的大米饭和红烧肉,就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半三郎靠着军功成为武士”的这一事迹,实乃绝佳的宣传素材。 青登即使是费上大量工夫,花上无数金银,反反复复地向世人宣传新选组的待遇有多么多么地好,加入新选组后多么多么地有前途,也远远不如向世人宣扬一次半三郎的事迹! 于是乎,当幕府确定了对半三郎的奖赏后,青登旋即指示岩崎弥太郎去买通京都的各家瓦板商,让他们不厌其烦地对外宣传半三郎的逆袭过程。 就这样,京都的士民们都知晓了一件事情——在新选组,有功就赏,有过就罚,只要立下显赫的战功,便可鱼跃龙门! 随着时间的流逝,半三郎的事迹与新选组的赏罚,势必会传播向更加远的地方,传进更多人的耳中。 实现阶级的跨越——这是多少人的梦想啊? 莫说是在封建社会了,哪怕是在现代,这也是无数人的梦想! 既有超高规格的待遇,又有咸鱼翻身的机会……可想而知,当“新选组正在征兵”的消息一经传出后,将会引发怎样的轰动。 京都的征兵点设在鸭川以东的河岸。 此地很开阔,正适合辟作征兵点。 征兵告示贴出后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鸭川的东河岸便挤满了慕名前来参军的年轻小伙子! 那一只只焦急、狂热的脚,险些踩塌了连接鸭川的东西河岸的那一架架桥梁! 仅仅一个小时之内,就有上千人奔涌过来,场面好不震撼。 虽然盛况空前,但很可惜……江户方面才是本次征兵的重中之重。 在青登的指示下,江户和京都的征兵点都将优先挑选关东出身的良家子。 关东良家子之于幕府,犹如六郡良家子之于大汉,乃国之基石。 关东既是幕府的基本盘,同时也是青登的基本盘。 青登在关东有着无可比拟的影响力,以及一呼百应的号召力。 可一旦出了关东,他的“仁王”的名号就没那么好使了。 因此,相比起其他地方的人,关东出身的良家子对青登的信赖度明显更高。 打从一开始,新选组的军队属性就被烙上了非常深刻的关东印记。 总大将、“四长”、参谋、拔刀队的列位队长……从首领到干部,全都是关东人。 因此,青登始终认为:使新选组内的关东良家子保持一定的比例,相当有必要。 这个比例,最少也要维持在50%以上。 另一方面,关东一直是优质的兵源地。 自平安时代以降,关东人就一直是以骁勇善战的形象示人。 “火灾与打架是江户的两大景”——这则俗语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关东人的充沛武德。 正是因为太擅长打仗了,关东武士才获得了“坂东武者”的专有美誉。 京都人只晓得秀优越,大坂人只懂得做生意——虽然这些观点充满了刻板印象,但在信息交流不发达的封建社会,刻板印象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最原始的大数据。 于是乎,出于以上的种种顾虑,青登特地将江户方面的兵员招募,设为此次的征兵企划的重点项目。 青登早就料到了前来应征的人员,一定会多如过江之鲫。 因此,为了保证兵员素质,他特地将征兵标准提得特别高。 非身强力壮者,不要! 非底子干净的良家子,不要! 擅长武艺的人,优先录取! 拥有特殊技能的人,比如视力过人、听力过人,优先录取! 青登算是体会了一把无良资本家的感觉。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青登所定下的征兵时间,是1个月。 用1个月的时间来征兵,然后再用2个月的时间来训练新兵,在3个月内练成一支军纪严明的劲旅! 只可惜,出于百事缠身的缘故,青登实在是没有精力像上次那样“身体力行”了。 没能与应征者们交手,失去了一次大薅天赋的机会……这着实是令青登甚感遗憾。 青登将征兵事宜交给土方岁三和近藤勇去全权处理后,就着手去处理另外一件重要事务了——组建骑兵队和谍报机关! 对于这两支特殊部队,青登算是挂念已久了。 即使是根本不懂军事的人,也知道机动力高的骑兵和用于收集情报的谍报机关,有多么重要。 总不能每次碰见战争,都去向会津借兵。 一来二去之下,这份人情可不好还。 现在是时候组建这两支至关重要的部队了! 说起来,青登最近刚发了一笔横财。 伊贺攻防战的大获全胜,在打出赫赫威风的同时,也打出了被投资、拉拢的价值。 近日里,大坂、京都等地的商人们纷纷奔赴壬生乡,找上青登,满面笑容,一口一个“橘兵部”。 接连便是什么“非常仰慕”,什么“神交已久”,想要为新选组献出一份心力云云……总之都是一些不官不民、亦官亦民的鸡贼话语。 简单来说,其主旨就是一句话:“我们愿意出一笔钱,以资助新选组!” 青登听罢,不由在心中暗暗冷笑。 他敢断定:类似的言论,他们肯定都跟萨摩、长州等势力的当权者们说过。 只要改个主语,就能将这些“制式话语”套用在任何人的身上。 商人逐利,两头下注可是商人们的拿手好戏,比衍圣公还懂得“存世之道”。 不过也没差了!反正有钱可拿,青登也乐于陪他们演戏。 青登弯起嘴角,堆上亲切的笑容,驾轻就熟地与商人们展开对台戏。 在天赋“欺诈师+1”的加持下,以及在佐那子、木下舞和总司之间流连时所积累下来的经验,青登早就磨练出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灵活性”。 事后,他拿到了远超其预期的“赞助金”……足足3万两金! 单位是“万”!种类是“金”! 大坂商人们的出资额占了其大头。 大坂商人们富可敌国——此乃众所周知的事实。 青登从未去过大坂,他对于大坂商人的认知,仅局限在过往的道听途说。 在收下那3万金后,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坂商人一怒,天下诸侯俱惊”了。 同时也深刻地体会到了时下日本的贫富差距,究竟大到了什么程度。 由柴崎炼十郎所率领的贼军劫掠了大半个伊势,总共也就只在伊势的老百姓们的身上榨出几千两金。 这些豪商随便一出手,金钱单位便是以“万两”来作计量…… “士农工商”的社会阶级,已是荡然无存。 既然平白得了一笔意外之财,那就别浪费了! 青登将这3万两金全部用于购置战马。 日本有8种本土马,基本都属于蒙古马种,大体呈现出“南低北高”的态势。 越是靠近南部的马就越是矮小,适合用作驮马;越是靠近北部的马就越是高大,适合用作战马。 产自甲斐的木曾马和产自东北的南部马,就是最适合用作战马的品种。 在战国时代,威震一方的武田骑兵队和伊达骑兵队所使用的战马,就分别是木曾马和南部马。 说起东北……这不巧了吗?青登恰好认识一位在东北地区有些许影响力的人物。 青登亲赴金戒光明寺(会津军在京都的本阵),找上松平容保,如数告知了自己的购马计划。 对方不愧是个爽快人。 他不仅向青登介绍了东北的马商,而且还赠送了10匹好马给青登。 紧接着,青登通过自己的人脉,联系上了甲斐地区的马商,向他们购买木曾马。 日本只是一个小岛国,其国土面积也就那么点大,即使是与京畿相隔半个日本的东北,也没有远到哪儿去。 于是,没过多久,来自东北、甲斐的南部马和木曾马,陆陆续续地走进新选组屯所。 战马到位后,青登即刻在全军范围内展开大选拔,遴选懂得骑马,或者是身材高大,适合被培养为骑兵的队士。 既然要组建骑兵队,那就得要有足够宽敞的跑马场才行。 连个能跑马的地方都没有,那还组建个屁的骑兵队。 在壬生乡里营建跑马场……姑且不论场地面积的严重不足,光是那群马奔腾的强烈噪音,就足以引来壬生乡的全体居民的一致投诉。 于是乎,青登又斥一笔重金,在京都的南郊购置了一块平坦的荒地。 好在19世纪的日本尚未诞生房地产,所以购地买房用不了几个钱。 当然,光有跑马场还不够。 马厩、牧马地、兽医、饲养员等一系列配套设施与后勤人员,全都得落实到位。 骑兵不愧是冷兵器时代里最昂贵的兵种……养一名骑兵的钱,都足以用来养数个、乃至十数个步兵了。 顺便一提,在青登的强制要求下,拔刀队队长及以上的干部,都得学会骑马。 他的这则命令,引来了以总司为代表的不少人的疑问——我们这些只懂得剑术的人,有学习骑术的必要吗?我们骑在马上,连敌人都砍不到啊。 对此,青登的答复很简单:对于“骑术”这一技能,你们可以不使用,但必须要拥有!说得难听一点,要是未来哪天我们打败仗了,懂得骑马能让你们捡回一条命。 就这样,近日来总能在跑马场里瞧见总司等人努力练习骑术的身影。 永仓新八、斋藤一等绝大部分人的学习过程,都还算是顺利。 没过几日,他们就能像模像样地策马奔驰了。 反倒是总司和木下舞……这俩活宝也不知是太没有天分了,还是怎么一回事儿,她们俩的惨叫声频仍地在跑马场里回荡…… …… …… 京都南郊,新选组的跑马场—— 佐那子抬起双手,一左一右地牵住总司和木下舞的坐骑的缰绳。 “佐佐佐佐佐佐佐佐佐那子小姐!你千万别松手哦!你绝对不能松手哦!你若松手的话,我就和你绝交!” 总司的双手死死环抱住马脖,两腿死死夹住马鞍,整个人直接别在马背上。 佐那子一脸无奈地安慰道: “放心吧,这点高度是摔不死人的,顶多摔折你的胳膊和腿脚。” 眼泪汪汪的总司顿时摆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呜哇啊啊啊!你这不是更让我害怕了吗?!” 一旁的木下舞也没好到哪儿去。 只见木下舞直接趴在马鞍上,像极了蜷成一团的猫咪,而且还是将两只前爪埋进身子下面的那种姿势。 佐那子见状,没好气地说道: “木下小姐,你这是在取暖吗?趴在马背上可没法骑马啊。快,伸出你的双手,抓住马缰,然后再探出你的两条腿,踩住马镫。”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让我再缓缓!让我再缓缓!啊啊啊啊啊啊!你别乱动!你一乱动,马也跟着乱动了!” 看样子,这俩人若想学会骑马,还需要费上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除了总司和木下舞之外,还有一人的骑术表现令青登甚感意外。 这一次的意外并非惊吓,而是惊喜——原田左之助竟然身负极高的骑术才能。 他此前从未接触过骑术,可他刚一跨坐在马背上,就立即熟手熟脚地轻松驾驭马匹。 如此,正好! 原田左之助恰好擅用能在马背上发挥巨大威力的长杆兵器,正适合把他作为骑将来培养。 在考核完将士们的骑术水平及天赋后,青登对新选组的编制做了一个大的调整。 他将七番队和十番队改组成骑兵队。 佐那子和原田左之助依然是这两支部队的队长。 由这两位恰好都很擅用长兵器的骑将,来统领新选组的骑兵队。 初步建起骑兵队的架子后,青登就把后续的工作交给山南敬助去慢慢处理了。 自己则赶去处理下一件要务:组建谍报部队! 将九番队建设成专门负责收集情报的谍报部队——这是青登一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为此,在他的有意安排下,九番队的队士们要么是混在人海里就直接失了踪影的相貌平平之辈,要么就是动如脱兔的敏捷之人。 不仅如此,他还派遣了精通身法和潜行的“女忍者”木下舞来担任该队的队长。 实质上,“收集情报”是一件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倒也挺简单的事情。 简单来说,收集情报并非很困难的事情。 最困难、最折磨决策者的事情,是如何从这一堆情报之中,敏锐地找出那则正确的情报并有效地加以运用。 现代的文娱作品总是过度夸大收集情报的过程,将其塑造得相当高大上,或者说是无比浮夸。 要么是身穿高档西装的大帅哥,靠着易容术、变声术等魔幻技能,以及一堆黑科技设备,将敌人玩弄于股掌,在收集情报的同时,还捎带手泡了几个女人。 要么就是穿着暴露狂般的涩情服装的美少女,靠着色诱术来套取情报。 有一说一,其实后者比前者要靠谱。 历史上确实存在靠色诱术来攒业绩的女间谍、女忍者。 说白了,收集情报的手法,无非就两种。 其一,派出身手高强之徒,命其设法潜入敌人的老巢,直接偷取情报文件或重要物品。 其二,往敌方势力里埋入“鼹鼠”。 总的来说,后者才是收集情报的主流方式。 ******* ******* 今天是真真切切的6000字啊!本书久违的6000字啊!(流泪豹豹头.jpg) 豹豹子真的很努力了哇!看在豹豹子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84章 将军上洛!新篇章开启!【5000】 鼹鼠,啮齿类,擅挖洞,白天住在洞穴中,夜间出来捕食昆虫。 鼹鼠的这种擅于隐藏自身,并且昼伏夜出的习性,使得它在现代国家的语境里,多了一层“间谍”的意思,即潜藏在对方系统中的“奸细”。 在现代的文娱作品里,总把收集情报的过程,设计成这个样子—— 气宇轩昂的帅哥或是前凸后翘的美女,孤身潜入敌营,靠着过人的身手和长袖善舞的手段来戏耍敌人,最终从保险柜中或是别的什么地方里拿到了机密文件。 低调一点的,则是悄咪咪地躲在地板底下或是天花板上方,偷听对方高层的重要谈话。 说起来,青登前不久才刚使用过这种朴实无华的侦察手段。 剿灭楠木组的时候,他派木下舞去潜入楠木组的大本营,摸清了其宅邸的大致构造。 多亏了木下舞的卓越表现,才使得随后的总攻击变轻松不少。 还有些不可详述的作品,则是青睐于描写女间谍、女忍者的色诱术,以及色诱失败后所遭受的监禁、惩罚……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就先按下不表了。 经历这些文娱作品的耳濡目染,一来二去之下,使得不谙世事的人总以为情报就是这么收集的,进而单方面地对间谍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九死一生,既危险又帅气,每天都过着与死为邻的艰苦生活。 实质上,收集情报确实是相当危险,一着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也确实是每天都过着与死为邻的艰苦生活,但它绝对不与帅气沾边。 这种“直接派人去强抢情报”的粗暴手段,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弱小。 但凡是个严密的组织,都能让这些跑来强抢情报的人有去无回。 举个简单的例子:青登若派木下舞去潜入江户城,那她绝对是必死无疑。 江户城是幕府耗费重金,动员了当世顶尖的能工巧匠们所精心打造的军事要塞,并非一般的宫殿。 姑且不论那昼警暮巡的防卫水平,光是那“の”字型的城池结构,就能使人望而生畏。 要想进入核心的本丸,就必须得先渡过护城河,然后再穿过二之丸、一之丸,最后再渡一条内河……什么忍者能有这种本事? 莫说是区区的忍者了,只要己方,只要对方没有重火力的支持,哪怕是10万大军也打不进江户城! 不过,纵使是固若金汤的堡垒,其内部也总是脆弱的。 因此,埋“鼹鼠”才是收集情报的主流手段。 换言之,真正的情报收集,其实无聊得很。 首先,在敌方势力里找寻能够笼络的对象。 找到人后,开出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一只崭新的“鼹鼠”便这么诞生了。 接下来,便是让“鼹鼠”定期提供机密情报。 一般来说,“鼹鼠”只负责提供情报,甭管是对是错,只管提供情报便是。 至于后续的情报分析与情报利用,就交由决策者们去慢慢烦恼了。 这就很考验决策者们的智慧和魄力了。 分析情报往往比收集情报还要重要。 当然,埋“鼹鼠”也有无比高端的玩法。 比如冷战时期的KGB,就经常花费数年,乃至是十数年的时间,来培养一个精通各国语言、文武双全、胆识过人的超级特工。 然后再将一个确实存在于世的某人的身份——比如一个名叫汤姆,已经阵亡沙场,但是其户籍却因战争而遗失的英国青年——安在这位特工的身上。 如此,一位名叫汤姆的合法英国公民,就这么横空出世了。纯正的英伦腔,完全没毛病的户籍身份,由里到外都是纯正的英国人。 对方势力即使是想要彻查这位“汤姆”,也没法找出他的身世有何不妥之处。 关于“如何从零开始建设谍报机关”,青登还是很有心得的。 毕竟,他姑且也算是谍报机关的一份子。 直至今日,他依然保留着新御庭番的番士身份。 虽然把新御庭番列为谍报机关,并不大准确。 究其本质,新御庭番更像是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的亲卫队,被遴选进来的番士,无一不是这对母子的心腹、亲信。 但不管怎样,在频繁造访月宫神社的那段时光里,青登确实是学到了不少与谍报相关的重要知识。 深思熟虑一番后,青登决定双管齐下! 我全都要! 既养忍者,也埋“鼹鼠”! 一方面将九番队的队士们都培养成合格的忍者。 另一方面则在萨摩藩、长州藩、土佐勤王党、朝廷公卿等中立势力和敌方势力里寻找可拉拢的对象,把他们转化为“鼹鼠”。 前者就交给木下舞去负责了。 她是稀世的女忍者,既有充足的理论知识,又有丰富的实践经验。 这份任务,舍她其谁? 至于后者,则由岩崎弥太郎来处理。 身为新选商会的会长,出于任务的需要,岩崎弥太郎须频繁地外出跑动,与各色人等接触。 一来二去之下,他拥有着广阔的人脉网,进而更易找到那些适合被拉拢的对象。 岩崎弥太郎只负责物色人物。 至于后续的辨别这些人是否值得被拉拢,以及如何将他们转化为“鼹鼠”,则由青登本人和木下舞来负责。 起初,面对青登所下达的“培养忍者”的这项任命,性子内向易羞,非常社恐的木下舞,十分坚定地予以回绝。 她一边将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一边高速道: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哪儿当得来教师啊!” 对此,青登淡淡地回复道: “我并不需要那种会丢手里剑,能够以一当百,精通幻术、隐身术、喷火术等法术的上忍。” “我只需要一批身手敏捷,可以飞檐走壁的下忍就够了。” “也就是说,你并不用去传授那些高深的技能,只需要教会他们怎么跑得更快、怎么蹿房越脊、怎么隐藏气息,也就够了。” “拥有这三项技能,足矣。” 经过青登的苦苦劝说,木下舞总算是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份任务。 不久,由“女忍者”木下舞所主导的“忍术课堂”,正式开课了! 开课当天,总司、佐那子等人慕名前来旁听,凑了个热闹。 九番队的队士们所上的第一堂课,并非跑步的姿势、跳跃的窍门等专业知识,而是学会听清木下舞的细若蚊吟的说话声。 “这个……唔……这个……在屋顶上……呃……移动的秘诀……就是……就是……要压低身体……放轻脚步……若、若是踩、踩坏了……唔唔……屋顶上的瓦片……不仅容易导致……身体失衡……而且还容易……呃……这个……被他人发现……” 尽管过程艰难,但青登相信在木下舞的带领下,九番队绝对能够成为一支合格的忍者部队。 …… …… 征兵、修建跑马场、扩充后勤补给、组建骑兵队和谍报机关…… 令人头晕目眩的工作量。 所谓的日理万机,不外如是。 尽管事务繁忙,但在“睡神”、“过目不忘”、“聚神”、“强精+4”、“元阳+4”、“神脑+9”、“锁血+7”的这一众天赋的加持下,青登展现出超级卷王的气概! 倘若时下日本有“全国最佳劳动模范”的话,青登绝对能力压群雄,稳稳当当地拿下这个奖。 自打开展新选组的大建设以来,青登基本是以4时为单位来进行活动,每2天才睡一次觉。 就拿他某日的行程来做个展示—— 凌晨的时候批改文书。 天亮后去了趟跑马场,检查跑马场的建设情况以及骑兵队的训练度,顺便确认接下来几批的战马将于何时抵京。 中午时分,他一边啃着冷冰冰的饭团,将就着解决今日的午餐,一边直奔鸭川东岸的“京都征兵点”,找上近藤勇,亲自过问征兵的进展。 等到下午的时候,他去了趟新选商会,仔细地核查了一遍新选商会的账簿,期间抽空去瞄了一眼木下舞的“忍术课堂”。 紧接着,他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批示今日挤压下来的文书,一直到晚上为止。 吃过晚饭后,他与山南敬助开了个小会,商讨扩充后勤补给的事宜。 兵力规模上来了,后勤压力也跟着倍增——而且是几何式的倍增。 喂饱一百张嘴和喂饱三千张嘴……这二者之间的难度差距,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 山南敬助用无比严肃的口吻,对青登说:“橘君,是时候设法补上‘室长’的空缺了。” 室长——即财务室的最高长官,“四长”之一,行政地位与副长、局长和总长相当。 财务室,顾名思义,负责职掌新选组的财政与后勤。 在古日本,数学是绝对的稀罕技能。 出于重文轻理的缘故,精通汉学、能够熟背四书五经的文科人才,俯拾皆是。 可精通数学的理工型人才,那可就真是凤毛麟角了。 数学是财务的基础技能。 不懂数学的人,是没可能胜任财务工作的。 在古日本,绝大部分人都因基础教育的缺位,而连最基础的加减乘除都搞不明白。 懂得敲算盘,同时还掌握基础算术的人,都可以在某些小商铺里找到一份记账的活儿了。 更何况,新选组的司长除了要管账之外,还要兼管后勤。 比起财务,后勤工作就更是复杂了。 粮食、武器、军械等物资的流入和流出;如何调集运力;如何将物资从后方送往战场前线……光是看着,就让人眼花缭乱。 简而言之,新选组的室长必须要具备一定的理财才能和管理天赋,同时还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 这种级别的人才,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自新选组建立以来,室长一职就一直空悬着,其工作内容基本是由青登来兼任,时而也让山南敬助来帮忙。 但是,随着“大征兵”的展开,青登和山南敬助的本职工作势必会愈来愈繁重。 对于室长的工作,他们肯定会愈来愈力不从心。 况且,青登和山南敬助都不是经济方面的专家,总不能让他们一直盲人带路——瞎指挥。 新选组现在的规模还不算大,财务和后勤方面的工作还不算太繁重,所以他们俩尚能勉强应付一二。 可等未来新选组的兵力变为5000人、1万人,甚至是数万人之后,却还是这个样子的话,准会出大问题! 听完山南敬助的建议后,青登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我之后会抽出时间,设法寻找能够胜任室长一职的人才。” 与山南敬助开完小会后,青登回到了房间,又去批示文书,就这么俯首案前,直至天亮…… 同时主持着这么多项重大工作,却还能安排地井井有条。 在大胆放权的同时,又牢牢地攥紧监督权。 除去天赋系统的亿点点帮助之外,不得不说,担任侧众兼御台様用人的那段日子,确实是为青登而今的治军理政,打下了相当坚实的基础。 便在青登忙得不可开交,恨不得将猫咪的爪子都借过来用的这档儿,一起突如其来的事件,分散了他的时间和精力。 这起意外事件并非与新选组相关的军务,而是一起无比重大的政治事件——德川家茂的上洛之日,已经确定了! 4月20日,征夷大将军德川家茂将率领将军后见职一桥庆喜、政事总裁松平春岳、老中水野忠精、老中板仓胜静等一众幕府高层,沿着东海街道西上,前往京都。 将军上洛……这是自宽永十一年(公元1634年)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上洛以来,时隔229年,德川将军的再度上洛!注定会在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重大政治事件! 早在好几个月之前,受长州挟持的朝廷就不断地向幕府施压,一连发布好几封诏书,要求德川家茂即刻履行“征夷大将军”的职责,驱逐外夷,并且要求德川家茂上洛,当面与朝廷共商攘夷大业。 在有识之士的眼里,朝廷的这些要求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姑且不论将军上洛,攘夷是绝对办不到的啊。 日本是一个领土狭长的岛国,江户、大坂、长崎等重要城市都分布在沿海地区。 尤其是江户和大坂。 水面开阔、水流平缓的江户湾和大坂湾,是停靠舰队的绝佳地点。 西方列强随便派支舰队,往沿海地带一靠,江户、大坂等城市就尽在他们的射击范围之内了。 虽然受限于科技水平,即使是当今最先进的战舰,其舰炮也没多大的威力,精准度就更是抓瞎了,可时下日本的房屋也很脆弱。 莫说是用水泥浇盖的建筑物了,石制房屋都很少见,基本都是以木头来搭建的潦草平房。 只要有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一颗火星子就能烧掉大半座城市。 假如有一千颗、一万颗炮弹打下来……那么,江户、大坂等城将在一夜之内消失。 面对西方舰队的万炮齐发,幕府别说是抵抗了,甚至连像样的反击都做不到。 总不能指望武士们划着小舟去迎击铁甲战舰,来个“海中掀翻火轮船”吧? 总而言之,攘夷乃取死之道。 将军上洛也万万不可行。 德川家茂若是去了京都,就等于进入对方的主场,幕府一方绝对会沦入非常被动的境地。 然而……不遵朝廷旨意,乃僭越之举,犯下了大不敬之罪。 哪怕是想开脱也无从辩起。 终于……德川家茂承受不住压力,决定于4月20日正式上洛。 这既象征着朝廷的势大,也代表了幕府的势微。 回首过去的两百多年,德川将军何曾向朝廷低头? 朝廷莫说是与幕府对抗了,甚至就连日常的吃穿用度,都要靠幕府来供养。 幕府发给朝廷的俸禄非常低,连天皇都只有1万石,甚至不如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小藩主,虽然后来涨到了3万石,但依旧生活拮据。 然而现在……风水轮流转,攻守之势异也。 既然已经确定上洛,那么就要开始做准备了。 侍从、护卫队……全都得动员起来。 这个时候,一群满嘴“之乎者也”的家伙蹦了出来。 他们搬出传统、礼制啥啥的,统一认为:此次上洛,为了彰显征夷大将军的气概,将军应该带领足足三千人的大阵仗! 随将军上洛的警备相关费用要13万金,沿途的住宿费是8万两金,再加上三千人的伙食费……大致算下来,前往京都的总费用超过100万两金! 此费用只包括去程,并不包括返程。 用100万两金来当路费! 只不过是去一趟京都,路程也仅仅只是从江户到京都而已,竟然要花上足足的100万两金! 得知这个数字时,青登差点晕过去。 新选组上洛时所得到的军费,也才区区的3000两金!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其实大家可以发现,青登并非无师自通的绝世天才,筑城、扎营、打仗、建立谍报网……这些高深的技能,全都是他从过往的工作中一点一滴地习得的。 第185章 后宫的隐藏BOSS【5000】 100万两金……这是多么恐怖的数字啊! 饶是现在已经掌握生财之道的青登,也得费上许多时日才能攒下这么大的一笔钱。 在得知幕府打算动用100万两金来上洛后,青登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因极度的震愕而瞪大双眼,僵立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用100万金来充当上洛的路费……有没有搞错啊! 想当初,新选组草创之时,所得之军费只有区区的3000两金。 为了筹集军费,他冥思苦想,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总算是渡过了财政难关。 你们仅仅只是走一趟东海街道,又不是要跨山渡海,东海街道是一条平坦的大道,沿途还有许多宿站可供补给,结果这都要花掉他妈100万两金!而且这笔钱只包括去程,并不包括返程! 有这个钱,干什么不好? 你们还以为现在是三代将军家光治下的全盛时代吗? 你们是觉得国库里的钱太多了,无处消费了吗? 用钱的地方海了去了! 组建新军、购置武器——光是这两项,就是喂不饱的吞金巨兽。 你们就算是把这笔钱分发给关东的老百姓们,也远远好过将其用作所谓的上洛的“路费”! 仅仅只是为了所谓的排面,仅仅只是为了所谓的“彰显将军的气概”,仅仅只是为了遵守所谓的礼制,就要花上100万两金…… 青登不禁心想:若是能让他拥有这100万两金,那他可以直接将新选组的兵力规模扩充至万人以上! 在奉行实用主义的青登眼里,这种与打肿脸充胖子无异的行为,简直令人费解! 针对这笔贵到天上去的路费,军舰奉行并胜麟太郎就提议:“此举既花钱又费时,破费过多,还不如乘船去。” 他主张乘军舰走海路,不仅效率高,花费少,而且就某种程度而言,乘坐军舰赴京远比腿着上洛要威武。 然而,对于胜麟太郎所提的这项建议,幕府的“礼制派”……或者或是“保守派”,立即予以强烈的反对。 他们拿出的理由是“将军此前从未乘过船,万一船沉了怎么办?” 这种理由是完全站不住脚的。 首先,幕府目前所使用的战舰,已非老旧的古典战船,而是西洋出产的先进战舰。 德川家茂对于幕府海军的建设,一直是相当上心。 不仅一手提拔了胜麟太郎,而且还打算在明年的时候,在神户创办一间专门用于培养海军人才的海军操练所。 近几年来,在德川家茂的授意下,幕府陆续从西方购入了好几艘先进的战舰。 比如1855年于荷兰开工,1857年建成,1860年横跨太平洋,将日本使节团送往美国的蒸汽船咸临丸。 指望这些初级战舰去打仗,估计够呛。 可只是运送人和货物的话,那还是不成问题的,单论安全性是绝对有保障的。 其次,又不是要横渡太平洋或是环游世界,战舰出了江户湾后就会全程贴着国土来航行,一路上风平浪静,现在是4月份,又不是季风时节,有什么危险的? “保守派”的领头羊,同时也是最反对将军乘舰上洛的人,是大奥的本寿院。 【注·大奥:将军的后宫】 党争是真的他妈无处不在。 就连小小的大奥,也有他妈的党争! 本寿院——江户幕府第12代将军?德川家庆的侧室,前代将军(第13代将军)德川家定的生母。 做个类比的话,本寿院的身份近似于幕府的“太皇太后”,比身为“太后”的天璋院还高上一级。 本寿院的原名为美津、坚子。 比起因绝世美貌和各种似是而非的传闻,而一直保持着极高的话题度,经常出现在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论中的天璋院,本寿院的存在感就显得很薄弱了,颇有寂寂无闻的意味。 近几年来,她一直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里,都快让人遗忘大奥里还有这么一位“隐藏BOSS”了。 别看本寿院现在不声不响的,在德川家定仍在世的时候,她也是一位不安分的主儿。 身为德川家定的生母,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小孩能够传宗接代,希望自己可以抱上可爱的孙儿。 于是乎,天璋院刚一嫁来幕府,她就隔三岔五地跑去询问天璋院:你和家定有没有卓艾……啊,不,更正。应该是“你有没有怀上小孩呀?”才对。 她热切地期盼着,等待着。 结果天璋院的肚皮一直没有动静。 期待逐渐累积为失望…… 相传当“德川家定尚未与天璋院圆房”的传闻散布开来后,她直接气得跑去质问天璋院。 她所质问的内容是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 不过,想必也是那些老掉牙的东西吧。 根据这个时代的价值观,为将军诞下子嗣,延续德川氏的后代,乃御台所应尽的义务。 因此,在本寿院看来,天璋院的这种不与德川家定圆房,不去生儿育女的行为,根本就是在玩忽职守,没有尽到御台所的职责。 她一方面给德川家定做思想工作,另一方面极力催促天璋院,要求天璋院尽快诞下德川家定的子嗣。 一来二去之下,这对婆媳的关系越来越僵。 本寿院连个好脸色都不愿给天璋院。 仅仅只是媳妇的天璋院,无力对抗婆婆,只能默默地忍下这口恶气。 这场婆媳间的“冷战”,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1858年,德川家定病逝。 中年丧夫,没过几年又丧子……深受打击的本寿院,从此变得心灰意冷。 独子已逝,血脉已绝,继续敌视天璋院已没有意义。 她搬进大奥的深处,鲜少见人,过起了避世绝俗的生活。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与天璋院尽释前嫌,双方的关系慢慢转好。 说来讽刺……直到她们的儿子(丈夫)死去后,这对婆媳的关系才逐渐破冰…… 本寿院从不过问政事,不曾对幕府的施政指手画脚。 不过,她对于德川家茂的人身安全,倒是相当上心。 尽管不是自己的血亲,但她对德川家茂还是有着不浅的感情的。 在当年的继嗣之争中,由本寿院和天璋院统领的大奥,始终坚定地站在南纪派一边,力挺德川家茂上位。 在此过程中,本寿院凭借着自身的崇高地位,出力不少。 因此,本寿院算得上是南纪派的大功臣之一。 既是尊贵的“太皇太后”,又是南纪派的核心成员、大功臣……于情于理,德川家茂和天璋院都不能在本寿院的面前放肆。 对于胜麟太郎所提出的“乘舰上洛”的建议,本寿院极力反对。 其态度之坚决,堪称歇斯底里,颇有一种“德川家茂若是乘舰上洛,我就直接自尽”的意味。 实质上,青登倒也很能理解本寿院的内心世界。 但凡是细究过本寿院的一生的人,都不会觉得她的这种视“乘坐舰船”为“下地狱”的激烈态度,有何异常之处。 她的这一辈子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的刺激了。 她的丈夫——第12代将军德川家庆——在位16年(1837-1853),身子骨还算壮实,生育能力很强,与正侧室之间生有德川家定、德川庆昌等11男16女。 然而,能够顺利地长大成人的子嗣,只有德川家定。 其他儿女要么刚出生就夭折,要么就是英年早逝。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德川家庆将要断子绝孙后,本寿院诞下了德川家定。 在诞下德川家定之前,本寿院已先后生下了两个男孩,但都早逝。 可以说,德川家定的降生实乃来之不易的意外惊喜。 御台所是正室才能拥有的称谓,仅仅只是侧室的本寿院无缘此号。 不过,她却被赋予与下一任将军生母相称的身份:御年寄上座。 为了保住后代,德川家庆直接下达了严令:将政之助(德川家定的乳名)养在大奥的最深处!不能让他吹到一丝凉风! 就这样,经过不计成本的呵护,总算是保住了这棵独苗。 只可惜……这棵独苗虽幸存了下来,但也长残了。 兴许是兄弟姐妹们的陆续死亡,给德川家定带来了相当大的刺激吧。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从德川家定长大成人后的一些表现来看,他不仅罹患了脑损伤性麻痹,而且还患有一定的被害妄想症。 德川家定是真正意义上的“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 德川家庆的“禁足”严令,使得德川家定在成年之前几乎从未离开过大奥。 这种极端封闭的生长环境,造就了其懦弱、自闭的性格。 他总是将自己关在大奥的最深处,极力避免与任何人来往。 此外,他还总是觉得自己很不安全,有不法分子要来杀害他。 他不愿去吃御厨所做的饭菜,他在大奥里建了小灶台,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去亲手烹制,甚至还练出了一手差强人意的烤制糕点的本领。 到了其生命的最后岁月,他的被害妄想症愈发严重。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只与乳母歌桥交流。 从德川家定的这些症状来看,他从未与天璋院圆房的这则传闻,搞不好是真的。 他连那些看着他长大的大奥女官们都不愿相信,又怎么可能会去信任并亲近从大老远的萨摩藩远嫁过来的陌生少女呢? 他与天璋院说不定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总而言之,见证了太多的非正常死亡的本寿院,非常关注德川家茂的人身安全,极力反对德川家茂去涉险,便成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宁肯花上100万两金,也要让德川家茂去走更加安全的陆路,必须得远离说不定会发生意外的海路! 出于相隔两地的缘故,德川家茂和天璋院是怎么看待这笔天文数字般的上洛费用的,青登不得而知。 但根据自己对他们的了解——这对母子绝对不可能会同意将可贵的100万两金浪费在这种面子工程上! 我当初率军上洛的时候,德川家茂也才给了我3000两金而已! 他这么“小气”,哪可能会认可这么荒唐的事情! 青登都能想象得出来那副画面了——为了说服以本寿院为首的“保守派”,使他们回心转意,德川家茂和天璋院使尽浑身解数,据理力争,争得脸红脖子粗。 但是……根基浅薄的这对母子,面对以本寿丸为代表的“保守派”,实在是人微言轻。 想到这,青登不由心生感慨。 他深刻地体会到了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的难处。 一位是江户幕府的第14代将军、武家的最高领袖;另一位是贵不可言的大御台所。 虽然都拥有着无比响亮的名头,但在很多事情上,他们都是身不由己。 自身的根基不够牢固、权臣的掣肘、外戚的干扰……debuff都快叠满了啊! 现在木已成舟,再怎么懊恼,再怎么深以为憾,也已晚矣。 时间流逝…… 文久三年(1863),4月20日,耗资上百万两金的将军上洛,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 …… 规模高达足足三千人的庞大队伍,在东海街道上徐徐展开,绵延数里,好不壮观。 东海街道是联通江户和京都的最短路程。 数百年来,经过长年累月的修缮,以及那无数只脚、无数只蹄的不断踩踏,东海街道的路面可谓是无比平整、坚硬,道路中央有深刻且清晰的车辙,非常利于行走、进军,可谓是江户时代的“高速公路”。 还是那句话——日本是一个国土面积狭小的岛国。 从江户到京都,并没有远到哪儿去,二者的直线距离只有区区的380公里。 在德川家茂的严格要求下,上洛队伍拿出了急行军般的气势,一路疾行,全程保持着极高的移动速度。 仅用了7日的时间,德川家茂的上洛队伍就来到了位于京都的东南方、扼守京都咽喉的大津。 这一天,由青登和松平容保所领衔的驻京幕臣们,全体出城至大津,静候德川家茂的到来。 …… …… 文久三年(1863),4月27日—— 京畿,琵琶湖南岸,大津宿—— 东海街道的沿途上共有53个宿站,大津宿便是最后一站。 暖春的风儿掠过耳际,温煦中掺有新芽的清香。 今日的天气很好,惠风和畅,自清晨起就是朗朗晴空,天上的那汪蔚蓝直如“碧空如洗”一词的最佳诠释,仿佛能透达宇宙的尽头。 随着春季的到来,远方的覆盖山峦的树木开始抽出嫩绿的新枝,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哞哞哞……哞哞哞……” 萝卜发出很没精神的叫声,无聊地用前蹄刨着地面。 至于坐在其上的青登,亦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骑跨着上等宝马的松平容保与他并肩而立。 新选组诸将、会津藩的诸位重臣、驻京的其余幕臣,分别按照身份地位的高低,依序在他们俩的身后排列开来。 土方岁三去江户征兵了,得等一段时日后才会归来。 出于此故,眼下负责统领新选组诸将的人是近藤勇。 以近藤勇为首的新选组诸将全都穿着纤尘不染的浅葱色羽织——对他们而言,这件浅葱色羽织就是他们的礼服。 至于有正式官职在身的人——比如青登和松平容保——则都穿着武家礼装(裃)。 根据可靠的消息,德川家茂的上洛队伍已于昨日傍晚顺利抵达草津宿(东海街道的第52站)。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最晚也能赶在正午之前抵达大津宿。 等到了大津宿,京都就近在咫尺了。 为了表现对将军的尊重,青登等人一早就守候在这儿。 在等待将军莅临的过程中,包括青登和松平容保在内的每一个人都闭口不言,保持缄默。 乍一看去,氛围好不肃穆。 既不能乱动弹,也不能乱讲话……虽然很难受、很无聊,但青登并不觉得厌烦。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阔别已久的德川家茂和天璋院,他的嘴角就不受控制地微微弯起。 冷不丁的,青登的耳尖倏地轻颤了一下。 随后,他扬起视线,眼望前方的道路尽头,口中呢喃: “来了。” 在天赋“风的感知者+1”的加持下,青登是头一个感知到动静的人。 紧接着,松平容保、近藤勇……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隆隆作响的沉闷足音。 约莫10分钟后,一只只套有枪鞘的枪尖映入青登等人的眼帘。 头戴斗笠,肩扛长枪的一员员武士,排成还算整齐的6列长队,大踏步地朝青登等人迎面走来。 这些扛枪的武士,名叫“枪持”。 枪持——江户时代的经典仪仗配置。 长枪代表了战争。 将长枪带在身边,有着“我时刻准备奔赴战场”的含义在里面。 但凡是武家的大人物出行,其身周一定会有大量枪持相随。 紧接枪持之后的,是随风飘扬的印有三叶葵的旗帜。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在写这章时,豹豹子真的觉得德川家茂和天璋院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到处都是党争,幕府内部在党争,大奥在党争,就连他们所倚重的新选组和会津藩也并不是完全一条心的…… 第186章 青登和天璋院的“二人旅行”【5000】 黑底金纹的“三叶葵”在和风的吹拂下,时卷时舒。 不愧是花费了上百万两金,动员了三千号人的上洛队伍,其阵仗确实是声势浩大。 一般来说,将军队伍的编制都是采前驱、前军、中军、后军、荷驮的行军编制。 在前驱队的有时是露拂(类似于向导),有时是持枪的人(枪持)或是扛行李箱的人(挟箱持)来打头阵。 因为从长枪及挟箱上的印记,就能判断出这是哪一家的队伍。 因此这些位在最前列的道具带有重要的意义。 其次是物头以及由他率领的“徒士”。 徒士为了加强警备而手持6尺长棒,身穿半缠及长羽织。 【注·半缠:十分轻便的短上衣,常被用作工作服或者防寒服,最大的特点是无需将衣襟掖成右衽,胸前亦没有纽扣】 再然后是“先手弓组”(幕府的常备弓兵队)。 弓兵们将弓放入弓矢台(收纳弓身的匣子),像扛步枪一样用单手托住弓矢台的下方,将其扛在肩上。 先手弓组的后方是“矢柜持”。 矢柜持用扁担一肩挑起两箱矢柜,旁边则是轮替搬运的备员。 再其次,就是携带先手铁炮组的前军了。 有时也会将先手铁炮组配置在中军或后军。 骑马的重臣——比如老中、若年寄——也在前军之中。 马夫们紧紧地跟随着骑马的重臣们,为他们牵马。 青登已经瞧见2位熟人了——老中水野忠精和同为老中的板仓胜静。 青登与这二人并无私交。 只是在担任侧众兼御台様用人的那段时间里,曾与他们共事过一段时间。 对于这俩人,青登的评价就只有一句话:非常典型的官油子。 靠着祖上的荫庇,成为了万人之上的老中,但是自身并不具有多么大的本领。 干活时,不见他们多么勤快。 摸鱼和甩锅的时候,倒是业精于勤。 让他们干活,他们能将偷闲躲静、偷奸耍滑等“品质”发挥至极致。 对于“推脱责任”、“颠倒黑白”等事情,却是手到擒来,个顶个的精明。 回望过去与这些家伙共事的那段时光,青登不止一次地心生“拔出腰间刀,与这帮官油子痛陈利害”的念头。 接下来是将军用的牵马。 牵马是将军搭轿子搭腻时所骑的马,身上戴着饰有厚总的三秋(面秋、胸悬、尻秋)。在切付、肌付及泥障上装上华丽的鞍镫,披上绘有美丽图案的鞍覆,并戴上尾袋,旁边还跟着两名马夫。 萝卜直勾勾地盯着这匹无比拉风的骏马,眨巴了几下眼睛后,默默转过头来,望向青登。 “哞哞哞……” 叫声里掺杂着强烈的委屈之色。 青登见状,情不自禁地无奈一笑。 他伸出手来,轻抚萝卜的大脑袋。 “知道了,我之后也给你换上同样的装扮。” “哞哞哞!” 萝卜又叫了一声。 只不过,牠这一次的叫声不再是哀怨的申述,而是充满了兴奋意味的欢叫。 牠愉快地甩起屁股后面的细长尾巴,一抖一抖的。 ——话说回来……天璋院殿下现在在哪儿呢? 想到这,青登不由自主地举头张望,寻找那位俏寡妇的身影。 据悉,天璋院也在陪同德川家茂上洛的人员名单之中。 这可是一件稀罕事。 按理来说,贵为“太后”的大御台所并不会轻易离开江户城。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幕府很重视此次的上洛,连“太后”都出动了。 天璋院的身份比较特别,不大可能像其他人那样无所顾忌地抛头露面。 哪怕是要露面,她应该也会披上面巾,或是戴上缝有虫垂的低沿斗笠。 【注·虫垂:斗笠边缘缝制的垂绢,一般为半透明的薄纱。】 尽管自知自己是在做无用功,根本不可能在人群中找到那位俏寡妇,但青登还是不依不挠地张望了片刻之后才默默地收回视线。 ——她现在应该正藏在某顶轿子里吧…… 这时,“咴咴咴”的嘹亮马嘶,将青登的心神引回现实。 牵马之后,便是大量的骑马武士。 这些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士,无一不是衣冠齐楚。 头戴黑色竹笠,身穿华丽的衣裳,头上戴着遮雨蔽阳的竹笠,腰间的佩刀也全都用天鹅绒制的柄袋来包裹严实。 这群骑马武士的装备水平,远超青登刚才所见的枪持、先手弓组和先手铁炮组。 衮衣锦秀、骑马的特权……这些武士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正是名列“三番组”之一的小姓组。 小姓组——将军的亲卫队之一,共计8组,不论是平时还是战时,皆负责护卫将军。 既然见到小姓组了,那么就意味着离德川家茂不远了。 在江户时代,轿子的样式代表了身份等级。 将军、藩国大名们所使用的轿子,以能够放下帘子的打扬腰纲代黑漆涂驾笼居多。 其内侧角落设有扶手,内部绘有华丽的花草图案及风景,以大和画风居多,将出入口的屋顶往上翻,就变成拉门。 抬轿子用的轿棒尺寸愈大愈长,代表身份越高贵。 抬轿子的人被称作“陆尺”。 将军、御三家、御三卿的陆尺都身穿黑绢羽织,腰间插有胁差。 一般大名家的陆尺穿的是名叫陆尺看板的法被,肩上绘有图案。 陆尺的数量与乘轿人的身份地位相挂钩。 将军的轿子前后各有5名陆尺负责抬轿子。 依照身份地位的不同,而有前后各4名、3名或2名陆尺之分。 有的大名队伍还会携带陆尺的手代(轮替人员)。 小姓组的骑马武士们陆陆续续地从青登眼前走过。 没过多久,一架无比豪奢的轿子缓缓跃入其视野。 小姓组的骑马武士们团团围绕着这顶轿子,众星拱月般地簇拥着它。 此轿名叫“总纲代溜涂”,是只有征夷大将军才能使用的专轿。 毋需他人的提醒——青登和松平容保不分先后地翻身下马(牛),单膝跪地,向总纲代溜涂……准确点来说,是向里头的人行礼。 他们身后的近藤勇等人亦纷纷矮下身子。 总纲代溜涂徐徐减速,最终停在青登和松平容保的跟前。 咚——的一声,陆尺们稳稳地放下轿子。 轿子方一落地,一旁的近习(贴身侍者)便一个箭步走上前来,将轿子出入口的屋顶往上翻,露出拉门,接着再“哗”地一把将其推开。 就在拉门敞开的那一刹—— “青登,容保,好久不见了。” 不论是嗓音,还是紧接其后的足音,都让青登感到无比熟悉、亲切 “你们都起来吧。” 青登和松平容保齐声应和,而后同时起身。 视线离开地面,移至身前——熟悉的年轻面庞,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满身华服的德川家茂扫动视线,从头至脚地上下打量青登: “青登,你似乎没什么变化啊。” 青登耸了耸肩,哑然失笑: “我们又不是好几年没见面了,能有什么变化?” 青登是在今年的2月1号上洛。 也就是说,从离开江户至今,前前后后也就只过去了2个多月的时间而已。 虽算不得有多漫长,但兴许是因为这俩月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了吧,眼下再见德川家茂,青登竟不由产生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乍一看,青登和德川家茂仅仅只是在进行很简单的寒暄。 其话语内容并无特别之处,与“你吃饭了吗?”、“嗯,我吃了”并无差别。 可对于在场的其他人来说……他们眼中所见之景,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松平容下意识地斜过眼珠,朝青登投去惊异的目光。 就连与青登相熟的近藤勇等人,也都不由自主地扬起视线,一脸震愕地看着青登。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青登竟然能用这种仿佛跟挚友相处的亲密语气来与德川家茂交谈,而后者也很自然而然地搭着腔。 光是这件事情本身,就散布着不一般的信息。 京畿镇抚使是征夷大将军的顶级心腹;橘青登和德川家茂关系匪浅——这些事情,早已是路人皆知。 虽然如此,直到此时此刻,在场的每一个人才知道这对君臣的情谊究竟亲密到了何种程度。 古往今来,君臣谐和的场景并不稀罕。 但是这种君臣之间毫无隔阂,像挚友一样随意相处的画面,那可就真不多见了。 青登与德川家茂之间的这种特殊关系,虽很出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在青登仍是无名之辈的时候,碰上了统治地位薄弱的德川家茂……极度互补的二人,顺理成章地结成了紧密的共同战线。 一个作矛;一个作盾。 一个强势出击,打开局面;一个稳固后方,鼎力支援。 他们既是年纪相近的朋友,也是共同进退的战友。 纵使抛开情谊方面的元素不谈,单单谈论利益,青登也没理由不与德川家茂亲近。 青登、德川家茂、天璋院——他们仨是绝对的命运共同体。 在江户时代,家世就是一切。 关于青登的出身……用直白点的话来说,他就只是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小人物。 在这种阶级极度固化的社会里,除非获得贵人的提携,否则他再怎么有才能,也难有出头之日。 而德川家茂和天璋院便是他的贵人。 若无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的背书,青登哪儿有可能一飞冲天,哪儿有可能仅用了3年的时间就从籍籍无名的御家人变为坐镇一方的京畿镇抚使。 青登目前所拥有的能量,还不足以使他无视任何政治势力的针对、倾轧。 眼下若失了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的背后支持,那他可就真成了无根之萍了。 届时,一桥庆喜、松平春岳等人将会露出狰狞的面目和锐利的爪牙,对他群起而攻之。 青登离不开德川家茂——反之亦然,后者也离不开前者。 权力的来源是自下而上的,绝对不会自上而下。 民众的拥护、精英力量的支持,这二者是权力的基础。 倘若二者皆无,那么任何君王都只不过是脆弱的纸老虎,一戳就破。 青登和胜麟太郎——一位是幕府陆军的核心人物,另一位则一手创建了幕府海军——一陆一海的两人都是德川家茂的亲信,同时也是他现在最倚重的家臣。 任何人想要找德川家茂的麻烦,都不得不考虑一下站在其身侧的这二位爷。 一言以蔽之——只要青、麟尚在,就没人敢明着跟德川家茂掀桌子。 由橘青登统领的新选组,以及由胜麟太郎指挥的海军舰队……没有任何一家势力会想去同时直面这两支部队。 一旦失去了青登的外部支持,那么德川家茂的统治地位将会遭受极大的动摇。 总而言之,青登和德川家茂现在已成番茄炒蛋里的番茄和蛋——糊在一起,难分彼此。 他们俩又寒暄了几句后,德川家茂落落大方地转过身来,面朝近藤勇等人。 “诸位,你们应该都等烦了吧?实在是辛苦你们了。” 这是近藤勇等人首次近距离地接触他们的最高领袖。 此时此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相同的想法: ——将军大人好亲切啊……一点儿也不像是江户幕府的最高统治者。 德川家茂把话接了下去: “好了,我们快出发吧。若是磨磨蹭蹭的,可没法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京都啊。” 刚停下没多久的庞大队伍,重新活泛起来。 “咴咴咴”的马叫、“叮叮咚咚”的器械碰撞声……人喧马嘶,响成一片。 近藤勇等人加入进队列之中。 青登和松平容保转身走向各自的坐骑。 却在这个时候,德川家茂忽地叫住了他们。 “青登,容保,你们接下来的路就别骑行了,乘轿子吧。” 说着,他朝不远处的近习们招了招手。 两顶外形华丽的轿子被抬了过来, 上位者赐轿——此乃莫大的殊荣,同时这也是上位者展现自己对下属的恩宠的常见手段。 因此,青登和松平容保都没有多在意。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青登总觉得德川家茂刻下的表情很古怪…… 尽管心怀疑惑,但他也没做多想。 既然将军赐轿,那自然是没有不乘的道理。 青登将萝卜的缰绳交给佐那子,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德川家茂所赐的轿子。 他和松平容保的轿子都各配有8名陆尺。 最高级别的“10人大轿”只有将军才能享用。 仅次于它的,便是“8人大轿”。 松平容保是会津藩的藩主,他搭乘“8人大轿”乃合情合理的安排。 青登并非一城一地之主,可却依然被赐予“8人大轿”……从这儿也能看出德川家茂对青登的宠幸。 青登前脚刚钻进轿中,后脚就嗅到好闻的清香。 紧接着,他听见了十分悦耳,同时又十分熟悉的女声…… “盛晴,好久不见了~~” “……” 这一瞬间,青登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诡异的沉默笼罩在其身周。 少顷,他后知后觉地瞪大双眼,视线发直,怔怔地望向坐在其正前方,正一边露出狡黠的笑容,一边亲密地向他打招呼的成熟大姐姐。 “……天璋院殿下,你怎么会在这儿?” 天璋院嘻嘻一笑。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伸手指了指脚下。 “这本就是我的轿子啊。” 说罢,她眯起双目,嘴巴弯成“ω”的形状,俏脸上的狡黠之色更浓郁了几分。 “……” 青登沉默着。 下一刹,他以条件反射般的速度,“唰”地转头望向轿外,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放心吧,除了家茂之外,没人知道我在这儿。” 听到天璋院这么说,青登那原本紧绷着的面部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了下来。 天璋院停顿了一下后,换上雀跃的语气: “好了,快放轻松吧。现在……就让咱们来好好地享受一下这场别开生面的‘二人旅行’吧~~”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青登便顿时产生了片刻的失重感。 轿外的陆尺们将轿棒挑到肩上,驾轻就熟地扛起轿子。 上洛队伍再度启程。 小姓组的武士们策马徐行,团团围绕在轿子的周围,守卫着他们的人身安全。 他们肯定打死都想不到吧——轿中的青登正享受着别样的“艳福”。 “……殿下,你这又是在搞什么东西啊?” 青登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堆满苦笑。 “你若是在跟我开玩笑的话,那这玩笑也太……刺激了吧。” “万一让人发现大御台所和京畿镇抚使在上洛的队伍中同乘一轿,那可就真是跳进江户湾都洗不清了。” 天璋院歪了下螓首,楚楚可怜地说道: “我又在搞什么东西?因为太久没见你了,所以我想久违地与你独处一会儿,不行吗?” ******* ******* 今天又是5000+,豹豹子已经在逐渐“复健”了,看在本豹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用100万两金来上洛——这是史实,并非豹豹子的原创,望周知。 第187章 青登和天璋院在轿内,轿外是其他女主【5000】 天璋院眨巴了几下美目,送给青登长长的、绵软的眼波。 这眼波很温柔,似乎是在抚摸你。 与此同时,一丝羞涩的红,挂上了她的颊。 换做旁人,在见到天璋院的这副温婉模样,听见天璋院的这番暧昧话语,怕是早就心神荡漾,不能自已了。 进而产生“糟了,天璋院殿下是不是喜欢我?”、“我和天璋院殿下的小孩要取什么名字呢?”等一系列经典妄想。 很可惜,这些招数对青登无效。 他与天璋院姑且也算是老交情了。 长年累月的交往下,他早已深知天璋院的小恶魔性格,同时也深知对方是个极其钟爱恶作剧的人。 一不留神,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青登又叹了口气,继而换上严肃的口吻和表情。 “殿下,咱们还是快点来谈论正事吧。” “我很清楚——你不是那种会为了这种理由就滥用权力的人。” 天璋院挑了下眉。 “……真是的,你就不能再多配合我一下吗?” 说罢,她便像青登那样,换上肃穆的面容。 “我们的时间很紧迫。在抵达京都后,我们将与朝廷就攘夷事宜展开漫长的谈判。” “我们是不可能攘夷的,攘夷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朝廷根本就听不进我们的话。” “尊攘派的那些公卿就像群疯狗一样,只晓得狂吠。” “除了不断重复‘攘夷、攘夷、快点攘夷’之外,就不会说别的话了。” “与朝廷的这场谈判将会僵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所以我和家茂一合计,决定直接在上洛的半途中向你征询京都的现况。” “无人能来打扰,同时还足够私密的轿子,就是一处不错的谈话地点。” “家茂毕竟是将军,倘若让你们俩在众目睽睽之下共处一轿,总归是不合时宜,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恶意揣想。” “没办法,就只能由我来亲自代劳了。” 说着,她凝起目光,朝青登投去锐利的视线。 “盛晴,你已驻守京都近三个月。依你之见,京都当前的局势如何?” 青登沉下眼皮,作沉思状。 “……简单来说:战争一触即发。” “起初,京都的各家势力成鼎足之势,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现在,随着我的入局,佐幕势力的能量大增,原有的均衡之势已被打破。” “以萨摩藩为代表的中立势力暂且不论。” “由长州藩领导的尊攘势力肯定已焦躁不安。” “眼下的京都就像一个大号火药桶。” “尊攘势力的焦躁情绪已迸出激烈的火花。” “用不了多久,这些火花迟早会掉进“火药桶”里。” “晚则7、8个月,早则3、4个月,京都局势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届时,这场巨变将决定京都的归属。” “就此变为‘尊攘派’的地盘,还是重归‘佐幕派’的怀抱,就全看人为和造化了。” 天璋院认认真真地倾听。 青登语毕后,她轻轻颔首: “早则3、4个月吗……所以你才计划在3个月之内,将新选组的兵力规模扩充至3000人,并建立起初步的战斗力吗?” 京畿镇抚使无需向任何人、任何势力负责,不论是采取什么样的行动,都不需要征求他人的意见,更不需要看他人的脸色——除了德川家茂之外。 青登直接听命于德川家茂,后者是前者唯一的上司。 如果是小事的话,那也就罢了。 而像征兵这样的大事,青登还是得要先向德川家茂汇报一声,征求其意见。 当青登向江户寄出“我欲征兵,你怎么看?”的信件后,很快就收到了德川家茂的回信。 回信速度之快,使得他都不禁怀疑对方是否有认真他的信件。 德川家茂的回信只有一个简单的、斗大的字眼:可! 没有繁芜的询问,没有无端的怀疑,只有爽快的点头。 有一说一,如果李牧、岳飞等人能够迎来像德川家茂这样的君主,真是做梦都要笑醒过来。 青登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算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虽然我刚才讲得头头是道的,但以上所言全是我个人的猜想罢了。” “我不是神仙,没有预知未来的本领。” “搞不好明天……甚至在今天就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京都变为尸横遍野的血腥战场。” “也有可能过个三年五载,京都内外依然一片祥和,舞照跳狗照叫,各大势力之间都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正面冲突。” “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好,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天璋院轻抿朱唇,未作表态。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其颊间已隐隐浮出忧色。 青登见状,略作思忖。 俄而,他忽地开口: “殿下,虽然前途未卜,但我们也不必手忙脚乱的。” 他一边说,一边换上轻松的口吻。 “‘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此乃打败敌人的不二法则,同时也是我最推崇的兵法。” “我们现在所应做的事情,就是不断地增强我们的实力。” “在强化己身的同时,拉拢所有能够拉拢的对象,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之后的事情,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论敌人使出什么样的招式,我们只管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青登的话音甫落,天璋院便陡然露出惊奇的表情。 紧接着,她扫动视线,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青登,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盛晴,你好像变了。” “嗯?何出此言。” 天璋院又扫了青登几眼,莞尔一笑。 “难道是因为你现在掌管着一整支军队的吃喝拉撒的缘故吗?你现在总给人一种……领袖的感觉。” 青登眨了眨眼,然后忍俊不禁了起来。 “领袖的感觉吗……或许是这样吧。” “自打来到京都后,我每天一睁眼就是在思考如何使新选组变得更加强大。” “发号施令惯了,久而久之,多多少少也积攒了一点煞有介事的领袖气场吧。” 天璋院掩嘴轻笑。 “盛晴,‘煞有介事’是贬义词哦。” “我知道,所以我这是在自谦。” 没头没脑地唠嗑了几句毫无营养的闲话后,天璋院抛出新的问题: “那法诛党呢?你最近可有探听到法诛党的最新动向?” 青登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法诛党比下水沟里的老鼠还狡猾,他们实在是太能躲藏了。” “我强烈怀疑法诛党的核心根据地并不在京畿,或者是并不止在京畿,而是在更加遥远的地方。” “我已派出尽可能多的探子,命他们前往京畿各地去收集情报。” “结果却只收集到各种乱七八糟的、一看就毫无价值的垃圾情报。” 说到这,青登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停了一停,直至5秒钟后才再度开口: “虽然没能探听到法诛党的具体动向……但我怀疑他们参与了前阵子的‘伊势之乱’。” 天璋院:“哦?为什么这么说?你得到有力的证据了吗?” “没有,这只是我的个人直觉。” “回顾整场‘伊势之乱’,它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种诡谲的气息。” “在伊贺攻防战的开战之初,我俘虏了贼军的一员小军官。” “据此人所说,他们之所以能够拥有这么强大的武装力量,全是因为有一个名叫‘摄津赖光’、自称是伊势的地方豪族的家伙在倾力支持他们。” “不论是铁炮、战马等武器装备,还是进逼京都的战略路线,都是这个摄津赖光所提供的。” “战役结束后,我特地组织了大量人手去打扫战场,四处去寻他。” “结果这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他。” “问遍了贼军的大小将士,也没人知道其动向。” “回到京都后,我委托山田奉行去伊势展开调查,结果发现——伊势根本就没有姓摄津的地方豪族。” 【注·山田奉行:山田奉行:负责守护伊势神宫、伊势、志摩两国的司法及鸟羽港的警备,定员1名。】 “我怀疑这个‘摄津赖光’就是法诛党的人。” “冠了个假名,出钱出人出力,暗中培养倒幕力量。” 就像是被墨泼过一般,天璋院刻下的面部神情,就像是把“凝重”二字写在脸上。 “……盛晴,辛苦你了。” 说到这,她换上幽幽的语气。 “前有萨、长,后有法诛党……简直是群狼环饲啊……” “我算是明白了,眼下有件事情是很确定的——法诛党贼心不死!他们一直在找寻最合适的时机,随时准备给我们以迎头痛击!” 青登轻轻颔首,以示赞同。 …… …… 接下来,天璋院又连续问了好多个问题。 从对于会津藩的看法,一直问到新选组的现况、征兵工作的最新进展。 青登一一予以回答,不作隐瞒和保留。 就这么一问一答了好一会儿后,她“呼”地长舒一口气,将疲惫化为声音。 “好了,该问的事情总算是都问完了。” 说着,她举高双臂,用力地伸了个懒腰,上半身自然而然地往前探出。 霎时,她的娇躯展现出惊人的柔韧性!前探的上身和坐定的下身相互构成一个幅度巨大的弓形。 青登和天璋院现在所身处的地方,可是空间狭小的轿子。 换言之,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很近,可谓是近在咫尺。 如此情况下,她的上身再一探出……只见那对不得了的、存在感极强的半球状物体,仿佛都快跳出衣襟,弹到青登的脸上了! 这个瞬间,青登脑海里的那两股声音——人类的理性和动物的本能——展开了无比激烈的交锋! 前者奋力坚守“我橘青登,绝非好色之徒”的思想阵地。 后者则始终将“质量越大,引力越大,所以视线被巨RU所吸引是人间常理”的物理定律奉为圭臬。 这场“交锋”很快就分出胜负——终究是理性更占上风。 尽管心里有亿丝丝的不情愿,但青登还是默默地别开视线。 然而,身处如此狭窄的空间,他的任何动作、表情,都躲不过对方的法眼。 青登在别开视线时所露出的神情——若隐若现的惋惜之色——清晰分明地映入天璋院的眸中。 天璋院眨巴了几下美目,旋即弯起嘴角。 那抹不怀好意的狡黠笑容又出现在她脸上了。 她一边收回高举的两臂和前探的上身,一边侃侃而谈。 “话说回来,我刚才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 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在这一刹间,青登感到发毛的感觉从脚底窜上头顶,心底里浮现出不详的预感。 然后,他的不祥预感就应验了。 “我刚才一直躲在这顶轿子里,无聊得很。” “为了打发时间,我就时不时地偷瞧轿外的景色。” “结果呢,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瞧见在家茂尚未现身的时候,有个人一直伸长着脖颈,东张西望,表情既焦急又期待,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好奇怪哦~~” “那个人是谁呢?” “他又在找谁呢?” “对方是他的什么人呢?” “该不会是他挂念已久的女上司吧?” 语毕,天璋院歪了下脑袋,露出“冥思苦想”的苦恼表情。 不得不说,天璋院确实是很有表演的才能。 语气真挚,表情活灵活现……这要是放到现代,准能拿个奥斯卡小金人回家。 青登连抽了数下嘴角。 无奈、尴尬、窘迫——三种感情以完美的比比例,均匀地布满其颊。 少顷,他就像是放弃挣扎了一样,语气无悲无喜地说: “……那个人就是我,我正在找的人就是你。” 天璋院轻蹙眉头,撇了下朱唇。 “什么嘛,你怎么这么快就承认了啊?我还想着在你抵赖的时候,再多捉弄你几下呢。” 青登无视天璋院的抱怨,自顾自地往下说道: “虽有欲盖弥彰之嫌,但我还是想澄清一下,我当时绝对没有露出既焦急又期待的表情。” 兴许是为了予以“反击”吧,他换上调侃的口吻。 “殿下,你对你自己可真有自信啊,你怎么就能确定我当时正在寻找的人是你呢?” “那当然了。” 天璋院信誓旦旦地欢声道: “全幕府上下,除了我和家茂之外,还有谁能引起你的关注?” “家茂要么坐在牵马上,要么坐在最显眼的轿子里面,所以你根本就用不着去专门寻他。” “排除掉家茂之外,不就只剩下我了嘛。” 天璋院得意洋洋地笑了,非常开心地看着青登。 “说实话,我很高兴哦!” “你应该是这世上所剩不多的还会关注我、在意我的人了。” 说罢,天璋院笑得更加开心了,两只美目都快眯成一条细缝了。 “啊,对了对了。” “我刚才说到‘该不会是他挂念已久的女上司吧?’的时候,你竟然没有立刻反驳我。” “难道说……你真的一直在挂念我吗?” 她一边说,一边以手掩唇,露出一脸“啊?不会吧?”的吃惊表情。 “……” 青登顿口无言。 其刻下的表情,仿佛“无可奈何”一词的具象化。 不过,仅须臾,他的嘴角就微微上扬,淡淡的笑意随之浮现。 这种被天璋院开涮的感觉,也算是久违了。 这个女人的心思之开放,举止之大胆,都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了。 挑逗的动作、暧昧的话语,她抬手就有,张口就来。 外表是千娇百媚、妖妖娆娆的魅魔。 内在是喜欢恶作剧,以捉弄人为乐的小恶魔。 集两大“魔物”于一身,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迥乎于常人的魅力。 这种级别的“魔女”,青登实在是不擅应付…… 这个时候,青登倏地感到手边的光线一亮——阳光穿透垂帘的缝隙,打在他的身侧。 他默默地侧过脑袋,伸手将垂帘撩开一丝,顺着帘缝朝轿外看去。 这种高级轿子都是以垂帘来取代无双窗。 【注·无双窗:日本古建筑的传统工法,内外两侧各有一块由多根竖向木条组成的木板(类似监狱的窗户),外板固定,内板可拉动,二者交错便可轻松控制采光和通风。】 德川家茂的专轿——总纲代溜涂——走在他和天璋院的侧前方。 松平容保的轿子走在他们的对面。 三只轿子恰好构成“品”字形。 太阳已快升至穹顶,天空愈发晴朗。 丝绸般的阳光从渺远的天际飘洒下来。 在春晖的映衬下,路边的花朵、头顶的绿叶,都变得像是在清水中洗濯过一般耀眼、鲜明。 冷不丁的,青登倏地发现三道令刻下的他不禁打了个冷颤的倩影。 只见总司、木下舞、以及牵着萝卜的佐那子,走在他的不远处……更正。走在他和天璋院的不远处……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上一章中所提及的令萝卜甚感羡慕的牵马套装,请见本段的段评,不得不说,这身装备确实是很拉风,怪不得萝卜会羡慕。 第189章 小两口真会玩!【5100】 天璋院的双脚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分趾袜。 平心而论,天璋院的脚并不算小。 换算成现代的度量单位,约莫有38码。 这样的大小,倒也符合她这对19世纪的日本女性来说,分外矫健的身体(身高1米6)。 出于抬高双腿的缘故,罩衣下摆微微滑落,露出好看的足踝。 因为害怕被轿外的三女发现,所以青登只能用眼神来展开质询——殿下,你在搞什么啊? 虽然是很原始的眼神交流,但青登敢确信他的意思已经传达得非常清楚了。 然而,对方直接无视了他。 她脸上挂着愉悦的表情,露出打鬼主意的坏心眼笑容。 在青登的注视下,她歪过上身,支起的右臂抵住扶栏,螓首无聊地枕在右掌心中,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接着,她的双脚变得不安分起来。 再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可细说了。 总而言之,内容还是很健全的,天璋院并没有做出太过火、太涩情的事情。 只不过……虽说如此,但青登还是承受了莫大的刺激。 犹如蚂蚁爬遍全身的酥痒感、仿佛在做坏事一般的背德感,以及难以言说的羞耻感,一股脑儿地袭向青登! 差一点儿……真的是只差一点点,他就再度发出奇怪的声音了。 他不得不抬手捂住嘴巴,以物理的手段来隔绝意外的发生。 总司:“橘君,你咬到舌头了?没事吧?” 青登忙不迭地急声道: “没事没事!因为轿子很晃,所以一不小心就咬到舌头了!只是破了点皮而已!不用担心!” …… …… 轿外—— “哦……没事就好。” 说罢,总司扭头看向身旁的佐那子和木下舞。 另二位也对视一眼。 三女面面相觑……她们都在彼此的表情上发现淡淡的疑惑之色。 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她们总感觉青登怪怪的。 换作是在平常时候,她们或许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甚至是直接扒开轿门,看看青登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然而,她们现在毕竟是身处征夷大将军的上洛队列之中。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们长时间地“纠缠”青登,终究是不合时宜的。 更何况这顶轿子还是将军所赐的御轿。 这样一来,她们就更不能乱碰这顶轿子了。 最终,佐那子拍板道: “行吧……既然你想休息,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们先不打扰你了。” 说罢,她向木下舞和总司招了招手,二女点头应和。 三女牵着萝卜,缓缓离开。 她们殊不知自己若是强行打开轿门,将会看见远超区区琵琶湖的非常不得了的“景色”…… …… …… 青登尖起耳朵,仔细聆听轿外的动静。 直到确信三女都走远后,他才如释重负地瘫在座位上——确实是真正意义上的如释重负! 待缓过劲来后,他一边爬起来,一边没好气地对天璋院说道: “殿下……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啊……?有些玩笑是不能开的啊……!” 天璋院嘟着嘴,眼神很无辜,表情很遗憾。 “什么嘛……她们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我还想着再玩一会儿呢……” 说着,她收回双脚。 与此同时,青登悄悄地变换坐姿,屁股向后缩,腰身弯低,就像是要藏起什么东西。 “嗯?盛晴,你为什么要坐成这个样子?不别扭吗?” “我若是坐直身子的话,你和我都会很别扭。” “嗯?什么意思?” “不谈这个了,还是讲回刚才的话题吧。” 青登深吸一口气,旋即换上严肃的语气。 “殿下,请容许我用郑重的口吻来对你说上一声:请你别再干这样的事情了。” “我们这次是运气好,没被发现。” “下次可就难说了。” “你能想象若是让人发现你在用脚来……来……算了,更正。” “你能想象若是让人发现你在对我做着这种很难形容的事情,将会引发多大的骚动吗?”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开这么过火的玩笑?” 青登罕见地在天璋院面前展露出强硬的姿态。 天璋院似乎是感知到了青登的认真,于是也敛起了脸上的坏心眼笑容。 “这个嘛……这是为什么呢?” 她歪着脑袋,作思考状……至少从表面上来看,确实是一副正在努力思考的模样。 很快,她就微微一笑,自问自答道: “我也不太清楚呢~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吧~~” 青登抽了下嘴角。 “一时兴起?这……” 他正欲把话接下去,结果却被天璋院抢断: “好了好了,盛晴,干脆这样吧——你就将方才的事情当作是一场幸福的意外。” “我看你刚刚也挺享受的,不是吗?” 那刚消失没多久的坏心眼笑容,又双叒出现在天璋院的俏脸上。 “要是我刚才能用西洋的照相机来给你拍张照片的话就好了~所拍出来的照片绝对是传家宝级别的杰作啊~~” 青登苦笑道: “饶了我吧……你若是真把我刚才的表情拍下来,我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地砸毁你的照相机,烧掉你的照片。” 天璋院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行了,刚才的事情就此翻篇吧。” 她前脚刚说完,后脚就极生硬地转换话题。 “啊,对了对了,刚才那女孩不是说外面现在的景色很美吗?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说着,她伸手去撩垂帘。 青登都快对“垂帘”这一物件产生PTSD般的情绪了。 眼见天璋院要撩开垂帘,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试图阻止对方。 天璋院见状,宽慰道: “盛晴,你且放心,你刚才都听见了吧?她们已经走远了,不会让人发现的。” 说罢,她拨开垂帘,撩出一丝窄窄的缝隙,左眼贴上去——少顷,她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双目猛然睁圆,身躯倏地一僵。 “殿下?” 天璋院的这般反应,引起了青登的困惑。 于是乎,他也像天璋院那般,一边伸手撩开旁边的垂帘,一边将右眼贴近过去。 因为长时间地待在昏暗环境里,所以他的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光亮。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他不得不蹙起眉头,沉下眼皮,用密集的纤长睫毛来过滤光线。 待眼睛逐渐缓过来后……一幅生机勃勃的美丽画卷,徐徐地在他眼前铺展开来 一个巨大的淡水湖在晴空的照映之下,泛着青青的粼光。 正是被誉为“生命之湖”、与富士山一样被列为日本之象征的琵琶湖。 湖水在闪闪发光,涟漪反射的光芒在灵动地跳跃着,璀璨夺目。 一碧万顷的暖春沃野从轿边延伸开去,直达琵琶湖,于它的岸边广布着。 四月的阳光毫不吝惜地倾泻而下,让沃野与青空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就跟相融了似的。 自湖面拂来的微风,既舒爽又怡人。 继续向远方张望,隐约可见棋盘似的青青稻田,间杂着低矮的房屋和袅袅炊烟,野鹿在湖岸上蹒跚,松软的白云嵌在日丽风和的蓝天上…… 一片祥和的光景。 一片鸢飞鱼跃的光景。 三女刚才并没有说错——外头的景色,确实是美极了,值得一看。 这样一个晴朗的日子,这样一副云蒸霞蔚的美景,不由让人产生“沿着脚下的道路直走,将能直上云霄”的美妙感觉。 眼望如此美景的天璋院,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美目,仿佛是在确认自己的眼睛是否有出问题。 “盛晴,快看,好美的景色啊!和萨摩、江户的景色完全不一样!” 她如此说道,然后无意识地伸手抓住青登的衣袖,力道极大,就跟担心青登会跑走似的。 她这突如其来的异常举动,吓了青登一跳。 他侧过脑袋,看了一眼自己那正被紧攥住的衣袖,而后朝对方投去诧异的视线。 那小恶魔般的坏心眼笑容,那标志性的狡黠表情,全都不见了。 此刻映入青登眼帘的就只有纯粹的笑颜,以及从其眸中跳出的孩童般的欢喜。 虽然情感表达得比较节制,但她的感动却是如实且彻底地传达给青登了。 这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被无与伦比的美景打动内心时,人会变得语塞、手慌脚乱。 因为那是无法以言语来形容的感动。 被美景夺走注意力的天璋院,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目不转睛,双眼闪耀着和粼光同色的光辉。 青登不忍去打扰她,于是也不说话,任由对方抓着他的袖子。 随着上洛队列的不断前进,美景逐渐远去,最终隐入一片密林之中。 天璋院直到这个时候,才缓缓地回过神来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死死地攥着青登的衣袖。 “啊,抱歉……我好像过于激动了……” 青登说了声“没事”,随后忍不住地反问道: “殿下,你是第一次来大津吗?” 天璋院摇了摇头。 “不,这是我第二次来了。我在安政3年(1856)的时候来过一次大津。” 安政3年——听到这儿时,青登顿时不说话了。 他当然清楚这个时间点对于天璋院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一年,天璋院被收为近卫家的养女,改名为“藤原敬子”,随后正式出嫁江户。 天璋院出生于萨摩岛津家的旁系,后来虽被岛津齐彬(萨摩藩的前藩主)收为义女,但其家格却依然不足以与将军结合。 按照规矩,德川将军家的御台所自3代将军正室鹰司孝子起,多从五摄家(一条、二条、九条、近卫和鹰司)或皇室迎入,作为朝廷与幕府之间信任的默认。 即使是武家出身的御台所,也必须以五摄家养女身份方可舆入大奥。 在古日本,换爹换妈换姓氏换名字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一来是因为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导致婴儿的夭折率奇高。 哪怕是连续生10个小孩,这10个小孩都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全部死掉。 第12代将军德川家庆就是一个绝佳的例子,生有28个小孩,结果却只活了一个德川家定。 如此恐怖的死亡率,使得大家若不去收养义子、义女的话,根本就没法保住家族的香火。 二来则是日本的传统观念使然。 相比起血缘,日本人更重视家名。 只要能够保住家名,只要能使这个家族延续下去,血缘什么的根本就无关紧要。 就这样,“收养子女”与“过继子嗣”逐渐衍变为日本的重要政治文化。 大家的儿女都是送来送去的,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血缘。 青登身边便有一个现成的例子——松平容保就是过继给会津松平家的继子,其父亲是美浓国高须藩主松平义建。 安政3年(1856年)天璋院前往京都,成为五摄家之一的近卫忠熙的继女,改称笃姬君讳名敬子,之后不久就出嫁江户,与幕府联姻。 青登沉默着。 天璋院却自言自语了起来。 她微微一笑,换上无悲无喜的平静语调: “那一年……虽然只是路过,但在东上江户的时候,我确实是途经过一次此地。” “只不过,我当时根本就没那个心情去欣赏什么美景。” “在前往江户的路上,每当想到自己将要嫁给一个人尽皆知的傻子,我就痛苦得难以言表。” “想要找人倾述,可身边没有任何人,不知道要去找谁。” “想要发脾气,却不知道要将满腔仇怨发泄给谁。” “想要去原谅,又不知道要去原谅谁。” “就只能这样得过且过,稀里糊涂地活到现在。” 说到这,她一边将鬓边的青丝撩至耳后,一边望着青登,露出嫣然笑意。 “盛晴,我应该从来没跟你说过吧?” “我呀……想要嫁给全日本第一的男人。” “让我想想,那是在我即将要过成人礼的时候,父亲他……啊,是我的亲生父亲——岛津氏分家今和泉家第10代当主岛津忠刚,不是岛津齐彬。” “在成人礼的前夜,我忧虑得睡不着觉。” “等成年礼一过,我就正式成为了可以嫁人的大姑娘。” “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一直在思考:我未来的夫婿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思来想去,辗转难眠。” “于是,父亲就问我:於一,你希望你自己未来的夫婿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希望我未来的丈夫是日本第一的男人。” 天璋院的表情逐渐柔和。 “仔细一想,我那时还真是有够天真烂漫的。” “明明都是一个即将要过成年礼的人,却还像个小女孩一样,将这种傻话挂在嘴边。” 听到这,青登不由自主地插话进来: “殿下,你为什么会想要嫁给日本第一的男人呢?” “嗯?这还用问吗?” 天璋院挺高胸膛,两手叉腰,颊间现出自豪的神色。 “像我这样性格佳、长相好、身材棒,同时还有着上等家世的女子,也就只有日本第一的男人才配得上我了吧?” 说罢,她就像是要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一样,特地挺高胸膛,扬起下巴,向青登展示她那优美的天鹅颈,以及那对超群绝伦的特殊存在。 青登挑了下眉,旋即哑然失笑。 对于天璋院的这番自卖自夸,他既不表示赞同,也不予以反对。 眼见青登没有说话,天璋院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接着道: “虽然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羞耻得让人直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但我那时确实是对自己未来的丈夫充满了幻想。” “也确实是发自真心地想要嫁给日本第一的男人。” “不论男女,大概都是这样的吧——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地胡思乱想,暗自幻想自己的前程、婚姻。” “然而……” 说到“然而”的这一刹间,天璋院的面部表情发生极细微的变化。 “过完成年礼后没多久,本家就找上门来了……” “岛津齐彬要收我为义女,让我以‘萨摩公主’的身份来与德川家定结合,促成幕府和萨摩的联姻。” “是时,‘南纪派’与‘一桥派’之间的斗争,已有愈演愈烈之势。” “除了直接拔刀子见血之外,双方都已使尽各种手段。” “岛津齐彬是‘一桥派’的核心成员。” “他之所以急着要求我与德川家定结婚,就是想要借此来扩大‘一桥派’的政治影响力,让我成为‘一桥派’埋在幕府内部的一枚楔子,暗中助力一桥庆喜的上位。” “虽然幕府一直在极力隐瞒德川家定的真实情况,但这种事情哪可能瞒得下来。” “任谁都知道:德川家定根本就是一个连与他沟通都很困难的废人。” “在岛津齐彬的眼里,我可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工具。” “可对岛津忠刚来说,我是他独一无二的宝贝女儿。” “就因为我,父亲和岛津齐彬闹得兄弟阋墙……” ******* ******* 没点阅片量都写不出这样的情节(豹嗨.jpg)。豹豹子本想让天璋院直接脱掉袜子,但考虑到不可抗力的因素,于是就只能作罢了。 豹豹子绞尽脑汁地给各位写福利情节,看在豹豹子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190章 天璋院:盛晴,不要啊……【5100】 “哪家父母会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嫁给一个废人呢?” “父亲竭尽全力地保护我,不让我被‘夺走’。” “可是……区区的分家之主,实在是无力抗衡本家的意志。” “父亲和岛津齐彬是关系很要好的挚友。” “他们是在江户的高轮藩邸相处了足足11年的青少年时代的知己。” “只可惜……兄弟间的情谊终究是敌不过利益的计算。” “就这样,我成了岛津齐彬的养女。” “在鹤丸城接受了将近3个月的举止和礼法的严格训练,纠正了自己的萨摩口音,学会了大奥的礼仪。” 【注·鹤丸城:又称鹿儿岛城,乃萨摩岛津氏的居城】 “嘉永六年(1853)……恰好就是10年前的8月21日,我从鹿儿岛出发,踏上不归的旅途。” “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岛津齐彬,也再没见过包括父母在内的任何亲友。” “10月2日,抵达京都。” “同月6日从伏见出发,23日抵达江户。” “后来因佩里的再度来访、京都皇宫的离奇失火、江户大地正等事件的陆续发生,导致婚礼被一拖再拖。” 【注·佩里:马休·佩里,美国海军将领,因和祖·阿博特一同率领黑船打开锁国时期的日本国门而闻名于世】 “最终,在安政三年(1856)的11月19日,我与德川家定结纳(订婚礼),12月18日举行婚礼。” “那一年,我21岁,德川家定33岁。”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天璋院停了一停。 当她再度开腔时,她“啊哈哈哈”地干笑了几声。 “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我确实是嫁给日本第一的男人了。” “德川家定是江户幕府的第13代将军,名义上的武家领袖。” “单论身份地位的话,全日本上下也没几人比他高了。” “唉,我这张嘴……说要嫁给日本第一的男人,没想到还真就如愿了。” “早知如此,我当初在向父亲说出我的理想夫婿的时候,就多加几个修饰了。” “不仅是要日本第一,而且还要长得足够帅气、身体足够强壮,若是能有温柔体贴的性格,那就再好不过了。” “至于岁数方面则最好与我相近,不能比我年长太多,也不能比我年幼太多,顶多只能比我大5岁、小5岁。” “如果德川家定是个这样子的男子汉的话,那都用不着岛津齐彬的强逼了,我上赶着嫁给人家。” 讲了句俏皮话后,天璋院敛起面上的戏谑之色。 “再之后的事情,应该就用不着我去细说了吧?” “在我舆入大奥的1年又7个月之后,德川家定病亡。” “在此期间,我并未如岛津齐彬所愿地支持‘一桥派’,而是彻底倒向‘南纪派’,不遗余力地支持家茂的上位。” “对于我的‘倒戈’,岛津齐彬有何反应,我不得而知。” “几岛倒是气得够呛,她几欲提起薙刀来与我决斗。” “啊,几岛是岛津齐彬的妹妹郁姬手下的老女,她同时也是专门负责教我礼法的老师。” 【注·老女:近似于侍女长】 “她与我一起进入大奥,明面上是我的御年寄,实则是岛津家与大奥之间的内应。” 【注·御年寄:大奥的一种职称,主理大奥一切事务,】 “她在定期向岛津齐彬汇报幕府近况的同时,也负责监视我的‘工作进度’。” “她肯定怎么也没有想到吧,我居然会在她的眼皮底子下‘临阵倒戈’。” “那个时候,几岛一见到我就苦口婆心地劝我回心转意,甚至以死相逼。” “看着她那声泪俱下的样子,我心里虽不忍,但我意已决——我绝对要与家茂站在一边。” “安政五年(1858),井伊直弼就任大老,家茂的继位已成定局。” “心灰意冷的几岛向我请辞,离开了大奥。” “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只知道她隐居了,目前还活着。” “说实话,我并不怎么喜欢几岛。” “当初跟着她去学习礼法的时候,她就给我留下了极不好的印象。” “没有人情味,嗓门又大,总是吵得我耳朵痛,而且还非常严厉。” “当我练习礼法,累得不行,说想要休息的时候,她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活动一下筋骨吧’。” “然后她就硬是拖着我到院子,去练习我根本不感兴趣的薙刀术,到头来反而更累了。” “进入大奥后,她总把‘岛津齐彬如何如何’、‘萨摩如何如何’等让人心情沉重的话语挂在嘴边,让我烦不胜烦。” “可是……那天下午,在看见她那转身离开大奥的背影时,我却并没有感到开心。” “她是大奥里唯一一个能和我聊聊故乡、聊聊萨摩的人。” “她走了,我身边甚至连一个会讲萨摩话的人都没有了……” “背井离乡,至今已有10年。” “明明并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可我身边却已是沧海桑田。” “陪伴我多年的几岛,离开了。” “丈夫德川家定,死了。” “义父岛津齐彬,死了。” “生父岛津忠刚……也死了。我甚至是在他死去好几个月后才收到他的死讯,而我却连回去祭拜他都做不到,只能对着佛龛,远远地悼念他……” 青登一直在充当安静的听客。 直到天璋院语毕后,他才轻轻地出声道: “……殿下,你恨岛津齐彬吗?” 回顾天璋院的过往,不夸张的说——她的人生完全是被岛津齐彬给毁了。 岛津氏的旁系出身——在萨摩藩内,这样的身份已属顶级权贵。 虽不大可能与日本第一的男人结婚,但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却是绰绰有余的。 结果……就因为岛津齐彬的一手操控,她沦为政治的牺牲品,不得不嫁给‘脑残将军’,继而被卷入权力斗争的无底漩涡。 不论是从哪一个角度来看,天璋院都有极充分的理由去怨恨岛津齐彬、敌视岛津齐彬、报复岛津齐彬。 然而……面对青登的这句反问,天璋院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恨?我为什么要恨他?” “他是交口称赞的名君,众望所归的贤侯。” “他独具慧眼,运用从外国学来的知识,创办了民用工业。” “采用西式练兵方法,生产了新式武器,成立了法国式的骑兵。” “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建成了船坞,下水了轮船,开创了海军。” “此外他还有着伯乐之才,培养了大量俊杰。” “目前掌握萨摩藩的文武实权的西乡吉之助、大久保一藏和小松带刀,全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 “他带领萨摩藩执行富国强兵的政策,在他的领导下,萨摩藩变得空前强大。” “单论军事力量的话,萨摩藩仅凭一国之力,就能力压整个西日本。” “就连幕府也不愿与萨摩为敌。” “岛津齐彬因病急逝的那一天,不知有多少萨摩士民痛哭流涕,甚至悲痛得几欲自杀。” “于公于私,他都是一个伟大的君主。” “他是堂堂的一藩之主。” “他只不过是做了他应做的事情而已。” “跟萨摩藩的未来相比,我的人生又算得了什么?” “若能促成我与德川家定的结合,将能一口气扩大萨摩藩的政治影响力,进而使万民获利。” “仅仅只需要牺牲一个旁系出身的女子,就能换来这么多的好处,没有比这还要划算的买卖了,所谓的‘一本万利’,不外如是。” “我理解他。” “所以我并不怨恨他。” 说到这,天璋院倏地闭上嘴巴,顿了一顿。 这一次的停顿,持续了很长时间。 约莫20秒钟后,她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仔细想想……我这样的情绪是‘大度’呢?还是‘算了’呢?” “啊哈哈哈……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不过,有件事情我倒是确定的。” “我从未想过要报复岛津齐彬。” “世人在评价我的‘倒戈’时,都在怀疑我是憎恨岛津齐彬,所以故意与他唱反调,背叛‘一桥派’,投入‘南纪派’的怀抱。” “实质上,并不是这样。” “我又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不会犯糊涂。” “倘若我的牺牲,能为万千黎民谋得幸福,那我愿意赴汤蹈火。” “在刚入大奥的时候,我乃如假包换的‘一桥派’,绝无叛变的心思。” “岛津齐彬曾反复地告诫我:一桥庆喜乃通文调武的英杰,他若能继承将军之位,定使海不扬波,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我始终坚信岛津齐彬的判断——直到我亲自接触一桥庆喜。” 天璋院无声地轻叹了口气。 “我不否认他的才华,他确实是一个挺有能力的人。” “乍一看,他似乎是征夷大将军的不二人选。” “可是,经过我的细致观察,我逐渐看透了他的本质,我发现其身上有着极致命的缺点。” “首先,他太没有主见了,想一出是一出。” “缺少坚韧不拔的顽强意志,以及一旦决定要做些什么就百折不挠的强大精神。” “其次,他还很容易受情绪的摆布。” “不论是在心花怒放的时候,还是在惊惧交加的时候,他都容易做出不理智的判断。” “此外,他精明有余,胆气不足。” “我就这么说吧——假使在未来的某一天,倒幕大军兵临城下,幕府危在旦夕,家茂绝对会披上甲胄,御驾亲征。” “至于一桥庆喜?他别逃到五棱郭就谢天谢地了。” 【注·五棱郭:在虾夷地(今北海道)的箱馆一带建立的五角星形的棱堡,拥有极高的防御力,于安政四年(1857)正式动工,预计1864年竣工】 “最后,他还是水户学的拥趸,推崇尊王思想。” “他重视幕府,可他也打心底里尊敬朝廷。” “他愿意为了幕府而与朝廷讨价还价,甚至是与朝廷唱反调。” “可他始终认定:与朝廷的争端,必须限定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绝不能与朝廷交恶,更不可与朝廷爆发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否则将会背上‘朝敌’的千古骂名。” “他宁可去死,也不愿被后人唾弃为‘朝敌’。” “就凭他这样的思想理念,我绝不相信他能够在与朝廷的抗争中,始终保持强硬的姿态。” “因此,我断定:最有资格继承将军之位的人,并非一桥庆喜,而是家茂。” “别的不说,光是那份敢作敢当的豪迈气魄,家茂就远胜对方。” “于是,就这样,我背叛了‘一桥派’,投入‘南纪派’的阵营。” “啊哈哈哈……感觉怪不意思的,说得自己像是什么正气凛然的义士一样。” “但我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并没有自吹自擂。” “我坚信自己并没有看错一桥庆喜的为人。” “同时也发自真心地认定家茂才是那个兴国安邦的明君。” 趁着天璋院正在自嘲的档儿,青登暗作思忖。 “……殿下,我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天璋院不假思索地轻轻颔首: “嗯,你问吧。” 青登组织了一下措辞。 “你说你想要嫁给日本第一的男人,” “可是这世上有着很多种‘第一’啊。” “比如财富第一、相貌第一、地位第一、剑术第一。” “再怎么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在每一个方面、每一个领域,都得到笔头的桂冠。” “那么,在你眼里,究竟要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你心目中的‘日本第一’呢?” 天璋院眨巴了几下美目。 “嗯?盛晴,你问这个干嘛?啊!我懂了!” 她眯起双目,弯起嘴角——出现了!那抹小恶魔般的坏笑! 紧接着,就跟变魔术似的,她上一秒还在露出坏笑,到了下一秒时就转变为楚楚可怜的纤弱模样。 她一边抬手掖紧衣襟,一边羞答答地颤声道: “那、那个……盛晴,不要啊……我是已经落饰的大御台所,而你是幕府的臣子,君臣有别,我们是不可以结合的啊……” “更何况,你我之间有着足足6岁的年龄差。” “你也许能够接受大姐姐,可我实在是没法接受比我年幼这么多的小弟弟……” 说罢,天璋院用衣袖挡住自己的半张脸,然后悄悄地扬起视线,小心翼翼地“偷瞄”青登的表情。 在偷瞄的同时,她的话音仍在继续: “哎呀,仔细一想,我现在可真老啊!” “不知不觉间,我都已经27岁了,而你也有21岁了。” “你我初次相见的时候,你只有18岁,而我也才24岁。” “一眨眼的工夫,3年时光,悄然而逝。” “盛晴,你除了身体更加壮实了之外,相貌基本没有大的变化。” “而我……呜~我明显感觉到我的肌肤的细腻程度已远不如从前了,呜呜~~我成老太婆了,呜呜呜~~” 望着自顾自地“表演”的天璋院,青登不禁面露无奈的表情: “殿下,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天璋院就放下这笔面容的袖子,莞尔一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并无别的心思,我也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 “盛晴,你问了个好问题呢。” “说起来,我以前好像从未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天璋院半眯着双目,一边作沉思状,一边轻声呢喃—— “在我眼里,什么样的男人才称得上是‘日本第一’吗……” 青登默然不语,安静地等待。 天璋院并没有让他等得太久。 仅须臾,她就倏地睁开半眯的双目,笑嘻嘻地说道: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呢~~” “换作是年轻时的我,或许还有那个心情去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现在……我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着,她平伸双臂,向青登展示其身上的青色罩衣。 “你看,我已经是死了丈夫的寡妇。” 紧接着,她侧过小脑袋——那束只及肩部的短短的马尾辫,跳入青登的眼帘。 “同时也是已经落饰的尼姑。” “我是天璋院笃姬,江户幕府的大御台所。” “我若是另寻新欢,幕府里的那些老顽固们……尤其是本寿院殿下,准得活撕了我。” “此外,我还肩负着与家茂一起廓清寰宇的重任,实在是没那个闲心去兼顾私情。” “尽管非我本意,但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那我就只能尽我所能,做到我能做的事情,尽完我应尽的职责。” “总而言之,在我的往后余生里,已不会再出现男欢女爱。” “既然如此,去思考这种问题就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况且,总是去思考这种问题,对身体可不太好啊。” 天璋院的语气又变得俏皮了起来。 “虽然我的岁数已不算小,但还远远未到丧失人欲的程度。” “明明已无法触碰男人,却一个劲儿地去想男人……身体可是会燥热得难以入睡的哦~~”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外表是魅魔,内在是小恶魔,非常爱讲骚话的成熟大姐姐,赛高!不愧是本书的第一女主!(豹嗨.jpg) 第191章 幕府高层要参观新选组屯所!【5100】 言及此处,天璋院特地斜过眼珠,瞄了一眼青登。 她想要看看对方在听见她的这番暧昧发言后,又会展现出什么样的有趣反应。 然而……并未如其所愿。 只见青登压低眼皮,纤长睫毛之下的眸光变得黯淡不清。 她先是一愣,而后展露出平静的笑容。 “……盛晴,别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此前的人生确实是一团乱麻。” “可而今,情况已大不相同了。” “‘岛津於一’虽不会回来了,但是‘天璋院笃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实话讲,我对于目前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 说到这时,天璋院的俏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柔意。 “尽管每天的工作很多、很累,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但也发生了很多令人欣喜的开心事。” “旧人虽逝,却也结识了愈来愈多的新人。” “我现在有了一个义子,还有纱重、八重等值得信任的部下,还有了……有了……” 她的话音变得断断续续的,仿佛是在构思接下来的措辞。 未几,她扬起视线,直直地看着面前的青登,一字一顿的说道: “还有了一个值得依赖的朋友。” “我对我目前的生活很满意。” “满意得甚至都不愿去改变它了。” “年轻时的梦想,就让它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并消散吧。” “我现在就只专注一件事情——尽心尽力地辅佐家茂,尽到大御台所的职责,使这片土地的老百姓们都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这就是我目前唯一的梦想~~” 天璋院越说越起劲,举手投足间洋溢着澎湃的热情与强烈的生命力。 她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激动了,于是赶忙坐正身子,将柔荑叠放回腿上。 “啊哈哈哈,抱歉啊,从刚才开始,我就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我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年旧事,你应该已经听腻了吧?” “换做是在平常时候,我绝对不会随便对人说出我的过往。” “又不是什么有意思的趣闻,拿它来当话题,只会害得氛围变得沉闷下来。” “兴许是因为刚才的美好风景使我的心情大好,所以不由得将这些该说的、不该说的事情,全都一股脑儿地说出来了。” “好了,沉闷的‘故事大会’,暂且到此为止吧~~” 望着天璋院的开朗模样,青登不自觉地嘴角,眸中的黯淡之色亦逐渐褪去。 “……殿下,实不相瞒,我刚才一直在思考着应用什么样的话语,才能使你获得稍许安慰。” “看样子,是我多虑了。” 天璋院听罢,顿时叉起腰来,佯装不满地说道: “盛晴,你可别小看我啊。” “我可是陆续与岛津齐彬、本寿院、井伊大老、一桥庆喜等棘手人物打交道的天璋院笃姬。” “我若是那种软弱之人,可没法在重重重压之下坚持到现在。” 天璋院的话音刚落,轿外便陡然响起由远及近的足音。 紧接着,一道恭敬的男声传了进来: “镇抚使大人,我们快要抵达京都了。将军大人下令:我们现在将休整片刻,整理军容。望请您稍候片刻。” 青登轻轻点头,应了声“嗯,知道了。” …… …… 三条大桥——东海街道和中山街道的终点。 京都有“洛中”、“洛外”之分。 广义上的京都,就是洛中+洛外。 狭义上的京都——同时也是京都的“土着”们最认可的京都——就是“洛中”。 虽然前者的概念已深入人心,但后者依然在人们的传统观念中占有一席之地。 鸭川是“洛中”、“洛外”的重要分界点。 鸭川以东是“洛外”,鸭川以西则是“洛中”。 一般来讲,只有跨过架在鸭川之上的三条大桥,才算是真正地进入京都。 三条大桥的两侧桥头早就挤满了前来凑热闹的京都士民们。 德川将军时隔近230年,再度上洛……这既是历史级的政治大事件,也是一件与京都士民们的往后生活息息相关的重大社会事件。 德川将军接下来与朝廷的谈判,以及他们之后所探讨出的来结果,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日本未来的命运! 是攘夷? 还是延续目前的委曲求全的政策? 一想到这,前来凑热闹的京都士民们便不禁咽了口唾沫,脸上不受控制地染满凝重的情绪。 终于,在人们的望眼欲穿下,德川家茂的上洛队列缓缓进入众人的视野。 打头的枪持们扛着长枪,抬头挺胸,意气风发地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过。 紧接其后的徒士、小姓组、先手弓组、先手铁炮组等部队,也都尽力表现出威武、英姿飒爽的一面。 为了最大限度地彰显将军威仪,给京都士民们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在即将进入京都的时候,德川家茂特地命令全队停下,重新整理了一番军容。 队列刻下的风貌,不可谓不整齐、威风。 然而……在场的围观群众的反应却很平静。 他们一个个目光冷淡,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幕府将军的上洛队列。 如此情景……与前阵子的青登击败伊势贼军,大胜归来时所出现的热烈景象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 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从古至今,京都人就不待见关东人。 虽然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京都人并不善战,总是被关东人征服。 江户幕府的诞生就是建立在坂东武士们的强大军力上。 但是,京都人对关东人的看法始终不变——那就是瞧不起关东人。 之所以会如此,姑且算是有一部分的文化因素在里头,京都文化具有一定的排外性。 另一方面,关东人也没把京都人和大坂人当作是自己人。 论起远近亲疏来,京都也好、大坂也罢,都不是幕府的核心领地。 幕府的基本盘始终是关东八州。 如此,京都的士民们自然是对德川将军没什么感情。 更有甚者,甚至朝德川家茂的上洛队列投去厌恶的目光。 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京都所司代和京都町奉行出动了最大规模的安保力量,在两侧街边拉起漫长且严密的警戒线,谨防宵小之徒靠近德川家茂。 浩浩荡荡的将军队伍,便这么在一片死寂之中,缓缓地在夹道而来却沉默以对的京都士民们之间穿行而过…… …… …… 京都,二条城—— 二条城乃易守难攻的城堡。 它同时也是德川将军在京都的行宫。 因此,自今日起,德川家茂、天璋院等幕府高层都将入住二条城。 此城曾因天皇行幸而扩建,后来又因天灾、火灾、雷劈、绪方一刀斋的进攻等事变而数度修复。 虽然在这二百多年来,二条城一直处于“半荒废”的状态,但平日里一直有专人来维护它。 德川家茂来了——京都所司代和京都町奉行立即组织起大批人手,给二条城来了个大规模的大扫除。 从正门外的路面到本丸里的居室,全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毗邻二条城的街巷都被清空,禁止无关人员靠近,围观群众都被挡在警戒线之外。 上洛队伍停候在二条城之外。 青登、德川家茂、松平容保等人的轿子被陆续抬过外护城河、进入唐破风样式的东大手门。 【注·东大手门:即二条城的正门,据说是为朝向江户方向才将正门设置在东面】 穿过一小段路后,抵达车寄。 【注·车寄:指停车门廊,为方便上下车而在玄关前修建的顶棚外伸的门廊。】 轿外传来近习的呼唤: “镇抚使大人,我们到了。” “嗯,好,辛苦你们了。” 青登一边回应,一边活动着因久坐轿中而变得僵硬的腰杆、双肩。 “时间到了……真遗憾啊。盛晴,等之后有机会了,我们再好好聊聊吧。” 青登回以掺着笑意的眼神,点了点头。 正当他准备抬手拉开轿门的时候,冷不丁的,他仿佛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身子一顿,旋即侧过脑袋,直勾勾地紧盯着天璋院。 “啊,对了,差点忘了。” “嗯?怎么了?” “殿下,我还没有回答你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呢。” “问题?” 天璋院愣了一愣,随后作沉思状,努力回忆自己刚才问了什么问题。 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青登就不紧不慢地说道: “殿下,你刚才不是问我:我该不会是一直挂念着你吧。” 说到这,其面上的表情逐渐被似笑非笑的充满韵味的神色所支配。 “虽然称不上是挂念,但在很偶尔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想着:天璋院殿下现在正在做些什么事情呢?” 说罢,他不再停留,“唰”地拉开轿门,钻出轿子。 “……” 天璋院怔怔地呆坐在原地,双目发直,表情僵住就跟丢了魂似的。 …… …… 这顶藏有天璋院的轿子并没有被直接送入仓库。 它在德川家茂的秘密授意下,被悄悄抬入一个无人靠近的隐秘角落。 驱散一切外人后,德川家茂独自走向轿子。 ”母亲大人,你可以出来了。“ 他一边亲自为天璋院拉开轿门,一边满面无奈地抱怨道: ”真是的……母亲大人,你的这个‘暗藏轿中’的点子,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连我都被你的胆量给吓到了。” “若是让人发现您和青登同乘一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哎,算了,现在也没有再谈此事的必要了。” “好在到头来也无人发现此轿的异样。” 这般说道的同时,他已拉开轿门。 然而,他却迟迟不见天璋院漫步下轿的身影,也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嗯?母亲大人?” 德川家茂一脸疑惑地探过头去,望向轿内。 只见天璋院仍旧坐在原位。 脊背挺直,双手叠放在腿上,线条优美的脖颈舒展着,螓首高昂——乍一看去,毫无异样。 依然是那个集优雅和诱惑于一身的女人。 然而,若是仔细观瞧,便能发现霞一般的嫣红挂满了她的双颊。 欺霜胜雪的脸蛋上浮现出阵阵红晕,耳尖像是被火烙了似的通红,显得含羞带怯。 人坐在这儿,魂却不知飞去哪儿了。 眼望前方,表情恍惚,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看着谁。 德川家茂轻蹙眉头,直勾勾地紧盯天璋院的面部神情,仔细观察,眼中闪过思考的眸光。 思考只是暂时的。 仅须臾,他就像是悟到了什么,眸光微闪,面部神色变得复杂难言。 随后,他长吁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再度开口: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母亲大人!!” 他连着呼唤了三次,一声高过一声,才总算是把天璋院的“魂”给唤了回来。 只见她猛打一哆嗦,然后满脸惊奇地看着德川家茂。 “嗯?欸?!家、家茂?!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已经到二条城了,你可以出来了。” “哦、哦哦……这样啊……我们已经到二条城了……” “……母亲大人,请恕孩儿好奇,您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想得如此入神,不仅不知道我们已经抵达二条城了,甚至连我打开你的轿门、连唤了你好几声,你都如泥塑木雕般毫无反应。” 德川家茂像连珠炮一样,一鼓作气地向天璋院“施压”。 平心而论,天璋院的口才并不算有多么好。 不过,出于在政界摸爬滚打多年的缘故,她练出了一副好胆量。 不论对方是谁,她都不怵与其辩论。 即使是独自面对井伊直弼、松平春岳等以强硬姿态见长的政界大佬们,她也丝毫不会怯场。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一反平常的勇猛模样。 目光躲闪,眼神飘忽,说话结巴。 “没……没什么……就只是……只是……久违地来到京都,不禁回忆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哦?往事?” 天璋院的神态和语气稍定,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往事!” “可是……这就奇怪了啊……” 德川家茂一边说,一边紧皱眉头,作思索状。 他的这般模样,自然是引起了对方的不解。 “‘奇怪’?什么意思?” 德川家茂幽幽地把话接了下去: “究竟是什么样的往事,才能让您红了脸颊呢?” 语毕的同一瞬间,他拼命忍笑。 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地忍耐了,但他终究是没法控制那上扬的嘴角。 随着嘴角的不断上扬,他的表情逐渐被富含韵味的戏谑所支配。 虽然德川家茂的表情变化固然有趣,但天璋院的刻下反应才更值得细说。 手脚僵住、表情凝固、条件反射般地抬手摸脸——这些神态、动作,都是她在同一时间完成的。 指尖与脸蛋相触的那一刹间,滚烫的热意直接触痛了她的指尖。 德川家茂也不装了。 他直接扬起意味深长的深邃视线,换上话里有话般的深沉口吻,将适才的问题简单“包装”了一下,接着又问一遍: “母亲大人,您到底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才会这么面红耳赤呢?” “……?!” 霎时,天璋院的脸蛋更红了——只不过,这一次的“红”与刚才“红”,并不是同一回事。 她拧起两眉,恶狠狠地瞪着德川家茂。 其眼神之锐利……举个形象点的例子——感觉都快变幻成足以切割钢铁的激光了。 朱唇翕动,仿佛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迟迟没有说出半个字词。 直至好一会儿后,她才半是放弃半是耍赖地低喝道: “我可是你的母亲!长辈的事情你少管!” 说罢,她气呼呼……又或者说是急于逃离这个地方,一个箭矢冲下轿子,然后快速遁入不远处的走廊拐角,留下一道逐渐飘远的话音: “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了!” 德川家茂默默地目送她。 这时,他已收起戏谑的表情,神色转变为难以言说的无奈。 未几,他举目望天,长叹了一口气: “唉……这……这……这叫我如何是好啊……” …… …… 德川家茂和天璋院是在上午抵达京都的。 至于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则是稍晚一些。 他们直到下午时分才顺利进入京都的地界。 对于这俩人,青登就不需要去特地迎接了。 他也不想去迎接这二人。 虽然彼此是政敌,但在公众场合下,双方总要表现出一定的“友善”、“和睦”。 若是可能的话,青登想尽量避免这种无聊的“表演”。 德川家茂与朝廷展开高峰会谈的具体时间,确定在后天……即4月29日的上午。 这日子是朝廷钦定的。 据说是顾虑到德川家茂等人远道而来,所以特地留出一天的时间来让他们好好地休息,缓解舟车劳顿。 当然,就凭德川家茂的性格,他当然不会就这么呆坐在二条城里,白白地让时间流逝。 他当即做出决断:用这宝贵的一天时间,来好好地参观青登的心血结晶——新选组的屯所!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跟大家分享一则很能代表人们对京都人的刻板印象的笑话:京都人口中的“战后”不是指二战,而是指开启战国时代的应仁之乱(1467)。 第192章 “天子亲军”与新选组的矛盾!【4300】 文久三年(1863),4月28日,清晨—— 京都,二条城,本丸—— 青登身穿飞天大蟑螂套装……啊、不,身穿有着两个大护肩的武家礼装(裃),静候在本丸之外。 他并非单独一人。 在他的身旁,一桥庆喜、松平春岳、松平容保,以及其他的幕臣们,也都是衣冠齐楚。 此时此刻,他们按照身份地位的高低,排列成整齐的队列,默默地等待着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的现身。 昨日晚上,德川家茂忽然下达“我要视察新选组屯所”的命令。 在此之前,青登也好,其他人也罢,都未曾收到相关指示,也没听说过德川家茂有着视察新选组屯所的想法。 换言之,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突击检查”。 此外,本着“来都来了”的朴素思想,德川家茂决定在视察新选组屯所之外,顺便也去检阅目前驻防京都的大番组。 大番组——与书院组、小姓组并称为德川将军的三大近卫军,即“三番组”。 单论地位的话,“三番组”位居幕府的各大常备军的最顶端。 虽然就名义而言,“三番组”的各支部队是平级的,但在实际上,他们的地位是有高下之分的。 “三番组”中,地位最高的部队,当属小姓组。 小姓组不论是在平时还是在战时,都负责贴身护卫将军。 其次便是书院番组。 书院番组也负责贴身护卫将军,不过仅限战时。 寻常时候,他们都在江户城的虎之间里待命。 地位最低的,便是大番组。 一言以蔽之,大番组的职责就是守城。 大番组共计12组,负责警卫江户城、大坂城,以及京都的二条城。 其中2组为大坂城在番,2组为二条城在番,每年交替,其余8组在营中或江户城二之丸值宿,战时任全军先锋。 比起小姓组和书院番组,大番组的工作无疑要繁重、辛苦得多。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远差,不论是奔赴京都还是前往大坂,都要住上一整年后才能归家。 光是这一来一回的路程,就能让那些养尊处优的旗本子弟们苦不堪言。 而且,待在京都和大坂,远没有待在江户舒服。 单论繁华度的话,京都和大坂都并不逊于江户。 不过,在娱乐业这一方面,江户可就真是一骑绝尘了。 赌场、红灯区、艺伎、歌舞伎、木偶戏、说书……应有尽有。 你能够想到的娱乐活动,都能在江户的大街小巷里找着。 “江户人不留隔夜钱”的这一俗语的诞生,既代表了江户人的地域性格,也在侧面反映了江户的极其发达的娱乐业。 娱乐活动太多了,能够大把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各个阶级的人都能找到适合他们的娱乐活动,根本就存不来钱。 因此,对于“定期驻守京都和大坂”的这一任务,大番组的将士们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命令是在昨夜下达的。 行动是在今晨进行的。 即使是想临时抱佛脚,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也没法整出什么花样来。 也就是说,众人接下来所将要看见的,将是驻京大番组和新选组的最真实的模样。 青登悄悄地扬起视线,偷瞄了一眼头顶的天空。 湛蓝的天空、松软的白云……以及又往上升了一些的太阳。 距离他站在这个地方,已经过去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了…… 青登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心里没好气地吐槽道: ——唉……只不过是换个衣服而已,怎么就能如此磨叽呢……! 根据那该死的礼制,不论是征夷大将军还是大御台所,都要在合适的场所穿上合适的衣服。 处理公务时、睡觉时、面见臣子时、面见公卿时、打猎时、骑马时、私底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活动、场景,都有与之配套的专用服装。 根据不完全统计,德川家茂日常所需用到的衣物,包括且不限于:熨斗目麻裃、纹付里付肩衣、马乘裃、野服、带、带缔、脚绊、纹付帷子、白帷子、白足袋、绀足袋…… 百怪千奇的名目,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然而,若是与天璋院的衣柜做个比较,那么德川家茂的这些“储藏”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在刚加入新御庭番的时候,青登很不理解:天璋院殿下为什么要三天两头地往月宫神社跑?她看上去仿佛乐在其中的样子。 起初,青登所推测出来的答案是大奥里的规矩很多,生性活泼爱动的天璋院肯定更加青睐自由自在的“大奥之外”。 直至后来的某一天,青登才从天璋院的口中得知了正确答案。 她确实是不喜欢大奥的繁冗规矩。 只不过,更准确点来说,她是受不了一天要换十几次衣服的生活节奏! 大奥的规矩之多,比起皇室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根据大奥内部的规定,天璋院光是起个床、洗个漱、吃个早饭,都要先后换上好几套衣服。 而这些衣服的版型,又好死不死的都很复杂。 里衣、罩衣、外衫、羽织……一件叠着一件,一件套着一件。 或是袖子宽大得能将人给塞进去。 或是下摆长得能当扫把来使,绕着走廊走一圈,就能将走廊地板打扫得干干净净。 简言之,大御台所的服饰基本都是那种“若无旁人的协助,就绝不可能穿上去”的类型。 哪怕只是穿一件最简单、最普通的衣裳,也需要一众仆人忙前忙后地张罗。 一天下来,基本没干啥正事,尽搁那儿换衣服了。 大奥的类似于此的神经病规矩,还有很多。 比如:可以在大奥里养宠物,但是所养的每一只宠物都必须是母的。 再比如:御台所在吃饭的时候,每盘菜都只能吃一口,吃完一口就换一盘新的上来。 好比说吃一条鲫鱼,每吃完一口,不论还剩下多少鱼肉,都必定会换一盘新的鲫鱼,一顿下来,可以消耗几十条鲫鱼。 青登在担任“侧众兼御台样用人”的时候,因为统括大奥事务,所以需要频繁地与大奥人士接触。 久而久之,他对大奥有着不小的心理阴影。 在这个地方待久了,脑子迟早会坏掉——此乃青登对大奥的唯一评语。 天璋院也要参加今日的“部队检阅”。 既然是外出活动,便理应换上专用于“外出”的服饰。 青登等人现在就是在等待德川家茂和天璋院换衣服。 就这么又等候了好一会儿后,这对母子才总算是姗姗来迟。 青登不懂服装,所以也没法准确叫出德川家茂和天璋院刻下所穿戴的各件服饰的具体名称。 德川家茂一身黑,天璋院一身青——这就是青登的认知了。 老实说,青登根本就看不出来他们现在所穿的衣裳和他们平日里的常服,有个啥子区别。 除了纹饰和版型上有着细微的差别之外,几无二致! 青登不由自主地再度在心里吐槽道: ——花费这么多的时间来换衣服,到底有何意义…… 值得一提的是,出于维护大御台所的“神圣性”的缘故,天璋院戴了一条用来遮蔽容颜的面巾,只露出一对美目,不让外人轻易看见她的容貌。 每逢在大众面前现身,大御台所总要设法隐藏自己的脸庞——这倒是让青登松了一口气。 今天可是要去视察新选组屯所,肯定会碰上佐那子和总司——其他人暂且不论,这二位可都是亲眼见过天璋院的。 就在2年前,青登藏住自己的踪迹,暗中调查幻附锭的时候,为了寻他而走遍江户内外的佐那子和总司,于偶然间走入月宫神社,进而邂逅天璋院。 若是让她们俩发现江户幕府的大御台所和月宫神社的大巫女长得一模一样,那青登即使是将天赋“欺诈师+1”给发挥到极致,也圆不过去了。 这对母子刚一现身,青登等人就毕恭毕敬地向他们行礼。 青登下意识地悄悄扬起视线,扫了一眼德川家茂,然后望向天璋院。 说来也巧,天璋院也在同一时间朝他看来。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在一块儿……仅一瞬间,天璋院就忙不迭地收回视线,双目直视遥远的彼方。 “诸位,辛苦你们了。” 德川家茂走上前来,说着不咸不淡的问候话语。 近习们走上前来,为德川家茂拉开轿门。 不过,德川家茂却说道: “今天的天气很好,坐在昏暗的轿内,未免可惜。” 说着,他向身旁的近习摆了摆手。 这名近习立即心领神会地用力点头,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地退下身去。 未几,这位近习牵着德川家茂的御马,回到众人的眼前。 德川家茂手扶马鞍和马颈,左脚套进马蹬之中,轻轻地向上一翻,身子稳稳地落在鞍上。 矫健伶俐的动作……一看便知平日里一定很常骑马。 “诸位!” 德川家茂侧过脑袋,向众人展示出爽朗的笑容。 “我们走吧!” …… …… 萝卜与御马齐头并进。 除了青登之外,松平容保、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也同样获得了“紧随在德川家茂的左右”的特权。 天璋院坐在轿子里,落后他们半个身位。 堂堂的大御台所,岔开两腿,跨坐在马鞍上,成何体统? 于是乎,天璋院没有做出选择的权利,她只能乖乖地待在轿子里。 青登都能想象得到她会有多么不爽——那么活泼好动的天璋院,怎么可能会甘愿待在轿子里头? 也不知是天气晴朗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德川家茂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他时而望望天空,时而看看远方的风景,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冷不丁的,他倏地开口朝青登问道: “青登,新选组的征兵工作目前进展得如何了?” 他的话音刚落,青登就立即回答道: “进展得很顺利。赶来报名参军的人,远远超过我们的事先预想。” “目前已经完成了预定目标的三分之一。” “不出意外的话,等到5月中旬,就能圆满完成‘扩军三千人’的目标。” 德川家茂一边轻轻点头,一边接着问道: “马匹呢?马匹的购置情况如何了?” “我们已经与甲斐、东北的马商们签订了稳定的大单,接下来将会有1000匹战马和3000匹驮马先后进入新选组的马场。因为签了超级大单,所以有部分马商送了一些劣马给我,总计150匹,虽然这么劣马无法上战场,但用来驮送物资,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骑兵呢?新选组的骑兵部队可以投入战场了吗?” “老实说,还早着呢。虽然已经有一部分骑士能够娴熟地驾驭马匹,但‘能够骑马’和‘能够骑马作战’是两回事儿,尚需一段不短的时日,骑兵部队才能初具战斗力。” …… 二人就这么一问一答。 德川家茂不间断地问出专业、严肃的问题。 青登亦不间断地予以专业、严肃的回答。 又连续问了好多个问题后,德川家茂轻轻颔首,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青登,我对你的新选组可是寄予厚望的,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哦。” 青登微微一笑。 “殿下,虽然我很想穷尽语言中的一切词汇来称赞新选组,但事实总是胜于雄辩的。接下来,便请您去亲眼看看这支部队吧。”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道语调尖锐的男声插入进来: “殿下,外有新选组做支撑,内有小姓组当支柱,德川天下定能绵延万世!” 青登当即蹙起眉头,循声望去——一张颧骨凸出的瘦削面庞,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说话之人,名叫真木俊朗,是小姓组的二番组番头。 小姓组共计8组,每组皆设番头1人、组头1人、番士50人,另有专门负责打杂的称为“与力”、“同心”的下级武士30人。 此次跟随德川家茂上洛的小姓组部队,分别是二番组、四番组、六番组和八番组。 乍一听,真木俊朗刚刚似乎只是在拍一个很肉麻的马屁。 既夸赞了一番新选组,也不忘提一嘴小姓组。 不过,在政界打拼了这么多年的青登,马上就看穿了他的“文字游戏”。 小姓组是支柱。 而新选组只是支撑。 但凡是个读过书的人,都知道“支柱”和“支撑”的差别。 看似是在同时表扬二者,其实是对新选组明褒暗贬。 抬高了小姓组。 踩了一脚新选组。 ******* ******* 豹豹子,复活!(豹嗨.jpg) PS:在史实里,大御台所基本上是不会离开江户城的。 本书里的“天璋院来到京都了”、“天璋院去检阅部队了”等段落,都是豹豹子瞎编出来的情节,望周知。 第193章 天子亲军……就这?【4300】 真木俊朗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人摆出庄重的表情,以无比深情的口吻附和道: “将军大人,在下并不清楚新选组的状况。” “但在下知道——小姓组拥有着凌驾在一切部队之上的强悍战斗力。” “我们誓讨天下不臣!锄灭一切幕敌!” 此人名叫铃木今郎,是小姓组的四番组组长。 紧接着,又有一人插话进来: “将军大人,请您放心!” “我们大番组绝不会让您失望!” “纵使有百万大军来犯!纵使其余幕军都已溃灭,我们也有十足的信心力挽狂澜!” 目前驻守京都的大番组部队,分别是一番组、三番组。 说话之人正是大番组的一番组组长——山木云郎。 相比起真木俊郎和铃木今郎,山木云郎毫不掩饰自己对新选组的恶意。 如果说前二位仅仅只是话中带刺的话,那他就是刺里带话了! 什么叫做“纵使其余幕军都已溃灭?” 目前驻防京都的幕府军队,除了大番组之外,就只有新选组了! 青登瞟了一眼刚刚发话的这几人,而后无声地冷笑一声。 对于这伙人的此等言论,青登并不感到意外——他早就料到新选组一定会遭受“三番组”的将士们的排挤。 以小姓组为首的“三番组”乃德川将军的亲卫队。 换言之,他们是“天子亲军”。 世受荣恩,地位崇高,享有着常人所不敢想象的优渥待遇。 他们一直以“武士中的武士”、“德川将军的最后且最强的堡垒”来自居。 而现在……突然蹦出一支崭新的部队。 不仅冠有十分威风的“新选”之名,而且但凡是有长脑子的人,都能一眼看出:德川家茂明显对这支新部队青睐有加,对其寄予厚望。 此外,这支新部队还在前不久的“伊贺攻防战”中出尽风头,而这就更是给了“三番组”一记重锤。 幕府所拥有的资源,总共就这么多。 一方多吃一口,另一方就得少吃一口。 幕府会不会收紧对“三番祖”的投入,改而将资源倾泻给新选组?“三番组”会不会遭受裁撤……这些问题就像是达摩克里斯之剑,盘旋在“三番组”的将士们的头顶上方,使他们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如此这般,“三番组”的将士们自然是对新选组抱有着极大的恶意。 面对山木云郎等人的“踊跃表现”,德川家茂不动声色,只默默地开口道: “山木君,看样子,你对你麾下的部队的战斗力,很有信心啊。” 山木云郎不假思索地断言道: “那是自然!” “将军大人,绝非臣等自夸!” “身处如此乱世,我与风太郎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了!” 佐佐木风太郎——大番组三番组组长。 “从庙堂到市井,总有人在批判‘三番组’,称‘三番组’已成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诚然,年深日久的和平生活确实是使大量将士失了斗志,堕落为饱食终日、只晓得吃喝玩乐的行尸走肉。” “我山木云郎别的本事没有!唯有对幕府的忠心,日月可鉴!” “乱臣贼子们的猖獗、西夷的张狂、妄议国政的公卿,面对这种种乱象,我的胸腔间早已蓄满了愤懑!” “风太郎与我有着一样的心情!” “满腔孤愤,无处施展!” “因此,就在率军驻防京都之后,我们无一日不自勉,无一日不夙兴夜寐!无一日不乾乾翼翼地加紧练兵!” “经过我们的不懈努力,我们已成功剔除了军内的大量弊端!重塑了军心!一改将士们往昔的颓废面容!大大提高了军队的战斗力!” “今日今时,我与风太郎的部队都已是焕然一新,定能不负众望!” 他前脚刚说完,后脚佐佐木风太郎就朗声道: “是的!将军大人,我与云郎定会扫灭一切来犯之敌!我们一日在京都,京都就一日是固若金汤的‘不落要塞’!” 随后,山木云郎和佐佐木风太郎就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般,双双斜过眼珠,朝青登投去挑衅的眼神。 霎时间,德川家茂、松平容保、天璋院,以及小姓组的诸位将领,纷纷面露愕色。 就连青登也不由得一怔。 从对方的神情、语气来看,他们貌似并不是在虚张声势。 既然他们敢于说出这样的话来,那说明他们多半是有倚仗的。 一念至此,青登暗忖: ——难道说……他们的部队确实是有几分真本事? 因为早就料到自己注定和“天子亲军”的将领们尿不到一个壶里,所以打从上洛以来,青登就未曾跟山木云郎等人有过来往。 于是乎,他自个也不太清楚其他的驻京幕军的实际情况。 老实说,山木云郎等人刚刚所放出的那一系列豪言壮语,并非没有属实的可能。 不管怎么说,大番组始终是“天子亲军”之一。 无论是所获得的关注,还是所接收到的资源,都不是其他幕军所能比拟的。 倘若山本云郎和佐佐木风太郎真的狠下心来搞“军改”,那他们的部队确实有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来个脱胎换骨。 想到这,青登心中一凛。 ——果然还是不能大意啊……还是得要提高警戒才行,说不定“三番组”里确实是有几支能够上台面的部队…… …… …… 京都,大番组营地—— 在进入营地后,首先闯入视界的是容得下上千兵马盘旋驰骋的一个大土场子。 从许久以前起,这一带就被征作大番组的军事营地。 经过时间的洗刷、岁月的沉淀,那本很疏松的土地已被无数只脚、无数只蹄给踩踏得无比夯实,变得坚硬异常。 放眼望去,地面上几乎没一处光滑的区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坑坎坎和纵横交错的辙迹,就连生命力最为顽强的杂草都见不着一根。 青登等人便在这座练兵场里检阅驻京大番组——即大番组的一番组、三番组的将士们。 在德川家茂的领衔下,众人在望台上站定。 青登已经打定了“不可再掉以轻心”、“加大对‘三番组’的重视程度”的心思。 于是乎,他暗暗地打起精神,屏住呼吸,眯起双眼,不放过接下来所瞧见的每一景、每一幕。 说时迟那时快,山木云郎一个箭步上前,站到望台的边沿上,深吸一口气,撑大嘴巴: “开始!!!” 在微风的助推下,仅转瞬的工夫,他的嗓音就扩散至远方,填满了练兵场上的每一处角落。 咚、咚、咚、咚、咚、咚…… 先是细微的声响。 紧接着,这声响不断变大、不断靠近——一员员将士冲出后方的营地,跑入练兵场,朝望台这儿奔来。 粗略数来,约莫二百来号人。 不一会儿,他们便在望台下方排列成高低不平的一条条歪曲横列,进而组合成只能算是勉强有个形状的方阵。 从营地到练兵场之间的距离,顶多也就300多米。 大番组的将士们跑完这300多米的距离,并且排列成差强人意的方阵——总用时:4分钟。 他们的方阵本就很不整齐,结果还“摇摇晃晃”的,乍一看去,就跟有风拂过的麦田似的。 定睛详瞧——原来是阵内的将士们一直在胡乱动弹。 或是摆摆手,或是晃晃脚,或是耸耸肩膀,或是伸伸懒腰。 一来二去之下,整个方阵看着更加凌乱、散漫了。 这个时候,山木云郎再一喊: “列雁行阵!” 骤然间,分别摆在望台两侧的那两面大鼓一齐擂动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的连绵鼓声,雄壮地、激昂地轰鸣着,像极了闷雷,一声高过一声,一阵高似一阵。 鼓声很响、很有气势。然而……望台下方的将士们的动作,却与这鼓声有着微妙的错位。 他们以不紧不慢的动作,一点点地展开战阵。 方阵自中间分裂成整齐的两半,横向展开,一半往左边去,另一半则向右边跑。 大约1分钟后,方阵变为“v”字形的军阵。 从形状上来看,这确实是经典战阵——雁行阵。 “变阵!列枪阵!” 依然是不紧不慢的动作……手握三间枪的枪兵们走上前来,将枪杆的底部插进地里,枪尖斜指天空。 “骑兵出击!”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望台的后方响起急促的蹄音。 三十来号骑兵自左右两侧突入练兵场。 他们所列出的战阵,乃百试不爽的进攻阵型:楔形阵。 老实说,青登险些没有认出这是楔形阵…… 按理来说,正常的楔形阵应该是“越往头部越尖细”才对。 然而,青登所瞧见的这几支楔形阵却不是这般,它们的粗细分布得很不均匀,竟出现了“楔尖”和“楔身”一样厚的怪象。 不仅如此,骑兵之间的距离把控也很有问题。 有的人贴得极近,彼此的大腿都快挨到一起了。 有的人又离得很远,双方的间距之大,都能漏过一辆卡车了。 不过,他们胯下的战马倒是不错,体型高大,身上所贴的膘也还算多。 “骑兵队!开始进攻!” 骑兵们齐唰唰地奔向练兵场的角落——此地已经事先摆好了大量靶子。 这些靶子是一个个稻草人。 为了贴近实战,这些稻草人都被做成正常人的身高、形状,身子里头填了满满当当的干草,以便最大程度地还原人体的密度。 骑兵们高举手中的打刀,气势汹汹地向着这群“稻草人”攻了过去。 未及,“战局”见了分晓—— 要么是没能拿捏好自己与目标的间距,挥刀过早或过晚。 要么就是虽然砍中目标,但是因技术不够娴熟而掉了刀。 有些人的刀落到地上。 更多人的刀直接嵌进稻草人的体内,拔不回来了…… …… 就这样,在山木云郎的精准指示下,大番组的将士们逐一展现出各式各样的军阵,以及各路战法。 整场检阅持续了近1个小时。 待检阅结束之后,喊得嗓子都已经哑了的山木云郎擦去额间的汗珠,转身向后,单膝跪地,一字一顿地向德川家茂高喊道: “将军大人!检阅已毕!” 说着,他悄悄地扬起视线,偷瞧不远处的青登。 “……” 青登一言不发,睁大双眼,颊间布满不敢置信的神色,表情被强烈的惊愕所支配。 对于青登刻下的这副模样,山木云郎很是受用,心情雀跃至极。 他洋洋得意地在心里叫嚣道: ——橘青登,如何?我们的精兵强将吓到你了吧! ——首次目睹如此强悍的军队,你一定很震惊吧? ——哼!说到底,新选组目前所立的功绩,无非就是歼灭伊势的贼军。 ——换做是我们,我们同样也能战胜贼军!而且所得之战果将比新选组更加辉煌! “山木君,辛苦你了,快起来吧。” 德川家茂的话音刚落,青登就迫不及待地向山木云郎追问道: “山木君,这……就是你们的部队?” 虽然不清楚对方为何要问这个,但山木云郎还是立即回答道: “正是!这就是我们的部队!这就是大番组的一番组和三番组!” “……” 青登不说话了。 他看了看山木云郎,然后又看了看望台下的将士们。 与此同时,他脸上的震愕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加厚——如此变化,皆被山木云郎看在眼里。 此时此刻,自以为青登已被其部队的精锐程度给震慑到的山木云郎只觉得暗爽无比!全身的毛孔似乎都舒张开来了。 他那疯狂扬起的嘴角险些按压不下去! 有一说一,青登现在确实是很震惊。 他现在所露出的惊愕神情,绝无半分虚假。 只不过……他所震惊的地方,与山木云郎所认为的地方,并不是同一回事儿…… …… …… “……” 青登感觉自己的脑子很乱。 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便在他整理心绪的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一股视线——天璋院悄悄地看向他,朝他投来担忧的眼神。 凭着多年来的深厚交情,青登马上就读懂了其眼神的含义: 盛晴,山木云郎并没有讲大话,驻京大番组的实力确实很强,你的新选组可一定要加把劲儿啊!可千万别在今日的“部队检阅”里丢了脸啊!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f)虽然晚了10分钟,但四舍五入一下,依然是23点钟准时更新!(豹直气壮.jpg) 有书友怀疑豹豹子今天去打《浪人·崛起》了,其实不是啊,豹豹子确实是去处理私事了,直到傍晚才归家,字数虽少了点,但豹豹子会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的! 第194章 青登:“看好了!这才叫军队!”【4200】 青登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以确认自己是否有看错。 不论青登看上多少遍、检查多少遍,天璋院的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情绪,都是那么地真挚。 并没有闹乌龙……天璋院确实是发自真心地担心新选组的训练水平比不上驻京大番组! 青登抽了抽嘴角,而后扫动视线,望向其他人。 以真木俊朗为首的小姓组将领们,一个个瞪大双眼,活灵活现地演绎出何为“瞠目结舌”。 松平容保的表情还算镇静,只不过他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愕色。 以一桥庆喜、松平春岳为首的其余人等,刻下也都是一副大差不差的震惊模样。 至于德川家茂……乍一看去,他毫无反应,面上无悲无喜。 但是,倘若仔细观瞧,便可发现其眸中闪烁着忽隐忽现的惊讶之光。 不一会儿,他缓缓地开口道: “……山木君,干得漂亮。” “你并没有说大话,你和佐佐木君的部队确实是让我眼前一亮。” “将部队训练成这等水平,你们一定耗费了大量心血吧?” “辛苦你们了。” 山木云郎和佐佐木风太郎顿时露出受宠若惊的模样。 他们俩不分先后地跪倒在地。 山木云郎一边向德川家茂行礼,一边毕恭毕敬地朗声道: “殿下!为幕府分忧,为殿下分忧,乃吾等应尽的职责!” 有了德川家茂的起头之后,其余人纷纷出声。 各式各样的彩虹屁,就跟暴雨似的,稀里哗啦地落向成为全场焦点的这俩人。 “山木君,佐佐木君,你们是真将军啊!” “有你们在,京都无虞矣!” “展开阵型的速度竟如此迅捷……这得练上多少次,才能具备这样的水平啊……” “好厉害的骑兵!居然可以跑得这么快!” “如此强悍的部队,堪称是‘天下强军’啊!” …… 便在这一声接一声的对山木云郎和佐佐木风太郎的吹捧中,青登又感受到了朝他投来的异样眼神了。 这一次望向他的人是德川家茂。 德川家茂的眼神中所蕴藏的深意,与天璋院一模一样,透露着隐隐的担忧—— 青登,驻京大番组确实是有点水平啊……你的新选组可千万别输给对方了啊! 紧接着,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也加入进“偷看青登”的行列之中。 他们俩并没有表达出露骨的负面情绪,只是展现出一种“幸灾乐祸”般的情感。 再然后,一束接一束的目光,扑簌簌地落到青登的身上。 山木云郎、佐佐木风太郎,以及小姓组的将领们,全都有意无意地看着青登。 挑衅、讥讽、嘲弄……如果这些情绪有色彩,那青登的全身上下都会被染得五颜六色。 橘青登,如何?在见识到驻京大番组的威风之后,你应该已经被吓得不轻了吧? 哼哼哼!倘若不久前的“伊贺攻防战”是由驻京大番组去负责迎击的话,想必定能取得远胜新选组的辉煌战绩! 亲眼目睹如此强军,橘青登焉能不惧? 最不怀好意的人,还是当属山木云郎。 他与青登之间的空气,都快弥满火药味了。 他以无声的眼神,神气十足地“尖声道”: 能够担起大梁,能够力压群雄的部队,始终是我们大番组! “……” 面对山木云郎等人的挑拨寻衅,青登默不作声。 须臾,他轻轻地开口道: “……山木君,佐佐木君,你们将部队训练成这个水平,实在是难得。” 在说到“将部队训练成这个水平”的时候,青登特地加重语气。 乍一听来,其中似乎别有深意。 对此,山木云郎并未多想。 他得意洋洋地昂起首、挺高胸膛: “镇抚使大人,不敢当!” 这个时候,青登已经平复了情绪。 与此同时,他也逐渐想明白了德川家茂、天璋院等人为何会露出这等反应。 在成为京畿镇抚使之前,青登好歹也是在军队系统里干过一段时间的(火付盗贼改)。 因此,对于当今幕军的平均水平,他姑且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在评价一件事物的好坏的时候,都是需要参照物的。 没有参照物来做个横向对比,人们如何知道此样事物是好还是坏? 倘若拿驻京大番组来跟其他幕军做比较……那前者确实是配得上德川家茂等人的称赞! 能够变阵;能够组列成雁形阵、长枪大阵等多种阵型;拥有骑兵队;骑兵们能够冲锋……这些看似普通的军事技能,却足以让一众部队望尘莫及! 不要小看“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破坏力。 一支军队需要时刻保持“高压”状态,即保持训练强度、频繁地展开演习,才能保持住战斗力。 人类的惰性是很强大的。 一旦“松弛”了下来,可能都用不了一年的时间,整只军队的战斗力都会塌方式的快速下降。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江户幕府消灭丰臣家族的大坂冬之阵和大坂夏之阵——(1614、1615)。 遥想当年的小牧?长久手合战(1584),德川军在正面战场上击败了当时不可一世的丰臣军。 可是仅仅过去了三十来年的时间,德川军就因承平日久而变得不像样子了。 德川军在两次大坂合战中的表现都不尽人意。 被誉为“天下第一兵”的真田幸村亲率寥寥骑兵队展开冲锋,就一口气连破数阵,差点攻至德川家康的面前。 仅仅只是过去了三十来年的时间,整支军队的面貌就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不难想象度过了二百多年的和平生活的当今幕军,会是怎样的一番德性。 火付盗贼改只不过是一支“半警半军”的部队,并非纯粹的军队,仅仅只是因为频繁地接触穷凶极恶的贼徒,它就成为了世人公认的“数一数二的精锐部队”。 如此,对于小姓组、书院番组、先手弓组、先手铁炮组等常备军的实际战斗力,实在是没法抱以乐观的看法。 这般一来,就不难想象德川家茂等人在看见驻京大番组的演练之后,会感到这么地震惊——做个横向对比的话,这确实是一支强大的军队了! 冷不丁的,一桥庆喜插话进来,无悲无喜的语调显得极为冷漠: “橘兵部,接下来就轮到你的新选组了。” 骤然间,集中至青登身上的那一股股视线变得更加锐利。 “……” 青登又眨巴了几下眼睛,轻抿嘴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少顷,他微微地弯起嘴角,幽幽地接话道: “那么……便请恕在下献丑了。” …… ……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屯所—— 一行人离开大番组的屯所后,直接转道直奔新选组的屯所。 起初的新选组屯所只是一座普通的地主大院,除了面积很大之外,并无特殊之处。 当新选组的兵力还只有百多号人的时候,如此大小的屯所倒还凑合。 可现在随着部队规模的不断扩大,该面积就显得不够用了。 于是乎,青登拨付了大笔资金,用于扩建屯所。 时下的土木作业的效率是很低的。 砌墙也好,搬运建筑材料也罢,都得靠人的肩挑手扛。 虽然已经动员了大量人力,但仍需至少半年的时间才能完工。 尽管如此,新选组屯所已俨然有军营的派势。 正门扩大了好多倍,从原先的普通木门改为以浅葱色为主的唐破风。 正门的侧边挂着一块大匾,上书“京畿镇抚府新选组屯所”。 24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分列在正门的左右两侧,手扶腰间的佩刀,目光四处扫动,严防无关人等的靠近。 德川家茂等人尚未进入屯所,仅仅只是瞧见大门外的卫兵们,就直接愣在原地。 原因无它——卫兵们的精神面貌,实在是让他们印象深刻。 正值壮年,身子站得笔直,气色红润,眼神锐利……如此面貌,绝非老弱残卒! 一行人继续向前,靠近正门。 忽然,青登就跟条件反射似的,翻身下牛。 德川家茂等人尚未来得及询问青登怎么了,便听见正门外的为首卫兵大喝道: “止步!屯所内禁止策马!” 哗啦哗啦——卫兵们迅速地变化脚步,组列成坚实的人墙,将众人挡在正门之外。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除青登以外的其余人纷纷一怔。 紧接着,以山木云郎为首的“亲军”将领们,就像是瞧见鲜肉的狗狗一样,纷纷厉声喝道: “大胆!你可知道此人是谁?” “难道没人告诉你,征夷大将军将于今日视察新选组的屯所吗?” “这位可是征夷大将军,还不快让道!” “你就算是不认识征夷大将军,也总该认识你们的总大将吧?” 山木云郎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青登。 为首的卫兵扫了一眼青登,然后面无表情地正色道: “谁来都不好使!” “军中只听军令!” “莫说是大树公和仁王大人了,即使是天照大神亲至,也得遵从我们的军令!” 此番言论,可谓是将众人骇得神情大变。 就连德川家茂、天璋院、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也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山木云郎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正当他张大嘴巴,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德川家茂抢先一步地伸出手,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 面对卫兵们的毫不让步的强硬姿态,德川家茂并没有表露出分毫的不满,反而还露出浅浅的微笑。 “好,我明白了。” 他转头看向其他人: “全都下马!” 说罢,他以身作则地跃下马鞍。 贵为征夷大将军的德川家茂都已经下马了,其他人焉能不从?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像落饺子一样,陆陆续续地翻身下马。 直到每一个人都离开坐骑之后,卫兵们才向两边退开,让出道路来。 青登走前一步,向德川家茂做了个“请”的手势。 “将军大人,请跟我来。” 德川家茂轻轻颔首,迈开大步。 刚一穿过正门,德川家茂就挑了下眉,伸长脖颈,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喝啊……喝啊……喝啊……威风捎来古怪的声响。 德川家茂:“嗯?青登,这是什么声音?” 青登微微一笑: “这是将士们在操练的声音。” 德川家茂又挑了下眉: “操练的声音?练兵场离这儿很近吗?” 青登摇了摇头。 “并不近,离这儿最近的练兵场,大约有10町的距离。” 【注?町:1町约为109米】 德川家茂睁圆双目:“10町?” 其余人亦是差不多的模样,脸上挂起惊愕的神情。 隔着10町的距离,都能隐约听见操练的声音……这操练声得有多大啊。 德川家茂眨了眨眼,随后忙不迭地说道: “……青登,可以先带我们去看看新选组的练兵场吗?” “当然可以。” 在德川家茂的强烈要求下,众人决定先去视察练兵场。 一路上,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扛着各式各样的建筑材料的工人。 兴许是有因为有这些工人的存在,所以整座屯所的空气都透出一股火热的、快节奏的气息——这是适才的大番组营地所不具备的东西。 大番组的营地……就很普通,里头的空气和外界的空气并无二致。 未几,宽敞的甲号练兵场映入众人的眼帘。 那“喝啊”、“哇哇哇哇”、“哈啊啊啊啊”的操练声,也变得如闷雷般响亮。 就在望见甲号练兵场的那一瞬间,德川家茂、天璋院、一桥庆喜、松平春岳、山木云郎……每一个人的表情,都被强烈的震惊所支配! 尤其是山木云郎,他如遭雷击般整个人呆住。 青登淡淡地说道: “殿下,此地就是新选组的甲号练兵场。” 说罢,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山木云郎。 “山木君,请恕我直言——这才叫军队!” 山木云郎看了看青登,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的甲号练兵场,面上的血色尽失。 “杀啊啊啊啊!” “跟上!都跟上!别掉队了!” “站直!站直!不要动!手掌贴近腿侧。” “列阵!” “喝啊啊啊啊啊!” 自练兵场里爆发而出的大喝和呼号,像风暴一样席卷四方。 整个练兵场散发出澎湃的热浪!仿佛有火焰在此燃烧,远非适才的大番组营地所能比拟! ******* ******* 唉……真的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日吃坏肚子后,身体抵抗力变弱了,我今天一直感觉喉咙很痛,精神很萎靡……今天这章是躺在床上,用手机来断断续续地写的。写一会儿、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写一会儿…… 对不起,豹豹子实在太弱了!(豹泣.jpg) 第195章 新选组的“幕前试合”【4200】 放眼望去,此时正在甲号练兵场上操练的将士们,约莫有七百来号人。 他们分散在不同的区域里,操练着不同的军事技能。 有的在训练战阵,有的在练习剑术,有的在拔军姿。 有的不慎跌倒,有的汗如雨下,有的被打倒在地。 奔跑声、呐喊声、挥刀声,此起彼伏。 新兵也好,老兵也罢,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撑大着鼻孔,紧咬着牙关,眼中迸发着可怕的目光,全身心地投入进操练之中,投入进手里的武器之中。 虽然只是远远地观望,虽然只是瞧见对方的日常操练,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这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景所震慑。 只要是有长眼睛和脑袋的人,不论是亲近青登的德川家茂、天璋院和松平容保,还是厌恶青登的一桥庆喜、松平春岳和“亲军”的诸位将领,都不得不认同一个事实——新选组的训练水平,远在驻京大番组之上! 此时此刻,德川家茂等人无不产生一个相同的想法:除了训练水平之外,新选组的将士们和驻京大番组的将士们还有一块极明显的不同之处。 究竟是哪里不同呢? 他们一时间都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瞪圆双目的德川家茂等人,时而看看左边,时而看看右边,视线来回扫动,仔仔细细地瞧尽练兵场上的各个角落,像极了走入大观园的刘姥姥。 冷不丁的,德川姥姥……啊,不,德川家茂伸手指向练兵场的一角: “青登,那边的将士们是在做些什么?他们为何一直站着?” 青登循着他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旋即露出了然的表情。 “殿下,那边的将士们是刚入伍的新兵,他们正在练习拔军姿。” “经过严苛的层层选拔,目前已有八百余人成为新选组的新兵。” “‘拔军姿’乃我新选组的必修课。” “每一位入伍的新兵都得先将军姿练好,才能去接受战阵、武艺等训练内容。” 德川家茂听罢,顿时作困惑状: “拔军姿……?” 他轻轻地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青登,何为‘拔军姿’?” 德川家茂前脚刚问完,后脚其余人便纷纷朝青登投去疑惑的视线。 青登略作思忖,随后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此乃新选组的基础战术动作。” “两腿拔直,挺胸收腹,目视前方,肩膀往后张,双手紧贴大腿两侧,即使是有人来拔你的手,你的手也不能离开你的大腿。” “只要能够达成上述的标准,并且站上个把时辰也依然纹丝不动,‘拔军姿’这关便算是通过了。” 青登的话音刚落,一桥庆喜就倏地蹙紧眉头,插话进来: “橘兵部,看样子,这似乎只是更加刁钻的‘站立’而已。” “让将士们练习站立,有何意义?” “与其让将士们练习这个,倒不如命他们多挥几次刀。” 青登淡淡地回答道: “一桥大人,此言差矣。” “诚然,乍一看,‘拔军姿’貌似只是特别一点的站立。” “可实质上,它有着诸多的好处,实乃练兵强军的不二选择。” “首先,它很锻炼人的体力和毅力。” “光是‘持续站立’,就足以使未曾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感到腰酸背痛。” “遑论军姿还有着‘两腿挺直’、‘抬首收腹’、‘双手紧贴大腿两侧’等诸多要求。” “哪怕是自幼习武的刚强之辈,在初次接触‘拔军姿’时,都会累得汗流浃背,苦不堪言。” “其次,‘拔军姿’能够培养将士们的纪律性。而这,正是‘拔军姿’的最重要的作用。” 纪律性——又是一个令德川家茂等人甚感不解的陌生词汇。 青登立即解释道: “补给与纪律乃军队的根基。” “没了补给,军队就难以为继。” “没了纪律,军队的战斗便无从谈起。” “我之所以强令将士们练习‘拔军姿’,便是为了磨去他们的锐气,潜移默化地培养他们的纪律性。” “使将士们时刻明白——纵使是如‘站立’般的芝麻小事,也要乖乖地遵从军令。” “让你把腰挺直,你就得把腰挺直,让你把两手紧贴住大腿的外侧,你就得乖乖照办。” “不允许有怨言,更不许有质疑。” “总之就是一句话: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以上,便是在下的‘橘流军学’的核心要义之一。” 德川家茂:“‘橘流军略’?这又是何物?” 青登微微一笑: “这是在下根据自己的所学所得,以及自己的亲身体验所总结出来的用兵之法。” “其中包含治军、统军、作战等一系列内容。” “只可惜我现在实在太忙,无暇去提笔撰文。” “《橘流军略》的诸项内容仍存储在我的脑海里。” “等之后有时间了,我再慢慢地着书立说吧。” 青登刚说完,德川家茂即刻哈哈大笑起来: “青登,等日后你的《橘流军略》着成了,请务必将其刊印成册,我好将它派发给其他将领去学习。” 青登哑然失笑: “那是自然!” 德川家茂背着双手,又扫视了几眼练兵场的里外之后,扭头对青登说道: “青登,我想近距离地观察你的将士们。” 此言一出,青登立即心领神会地伸开手臂,做了个“请”的动作。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青登领衔着众人,缓步走入甲号练兵场。 他们的现身顿时在练兵场内掀起不小的波澜。 将士们不自觉地停下各自手里的动作,抬眼望向青登。 “快看,是仁王大人!” “仁王大人身边的那些人是谁啊?” “应该是幕府的大人物吧。” “欸?该不会是征夷大将军吧?” “喂!别四处乱望!别交头接耳!还没到休息的时间呢!继续操练!” …… 此时正在甲号练兵场上操练的部队,分别是一番队、三番队、四番队和六番队。 除了这四支番队的队长,即冲田总司、斋藤一、芹泽鸭和井上源三郎之外,其余将士都不知道征夷大将军会于今日前来视察新选组的屯所。 如此状况,倒是让德川家茂等人颇感意外。 事实上,他们中的不少人适才都阴暗地猜想着:新选组的将士们之所以会有着如此惊人的表现,全都是因为青登事先将“将军来访”的消息告知给麾下的将士们,命他们“逢场作戏”,故意在今日加倍训练,摆出一副“顶尖强军”的模样。 而现在,在周围的将士们好奇目光的注视下,他们的这些无端猜想,已是不攻自破。 这般一来,他们目前所看到的新选组,确实是最真实的新选组,并无造假之处。 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正在练习“拔军姿”的新兵们的身旁。 只见新兵们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小心翼翼地挺直身形。 十数名教官行走在阵列的缝隙之间,一丝不苟地监督着新兵们的操练。 “把头抬高!吸气!把肚子收起来!” “手!手!我说多少遍了!手掌要贴紧腿侧!若是再让我发现你没有把手贴紧腿侧,别怪我不客气!” “坚持住!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如何在战场上杀敌立功?!” 类似于此的凶恶声响,不绝于耳。 这些人虽说是教官,但截至一个月前,他们都还是新选组里的普通士兵。 随着“扩军三千”的征兵计划的逐步展开,新选组最初的那百来号士兵全都原地晋升,从原先的普通士兵变为基层军官。 相较于刚进部队的新人,这些在新选组建立之初就加入进来的队士们确实是老兵。 但是,他们的入伍时间也只不过是比新兵们多上两个来月而已。 只不过是打了2场并不算激烈的战斗(楠木组歼灭战和伊贺攻防战),就直接全体晋升……这样的升衔速度,未免太过离谱了一些。 不夸张的说,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不足以胜任军官一职,并不具备应有的军事素养。 不过,还是那句老话:当今时代,就是一个比烂的时代! 青登对新选组的定位一直很清楚:不求最好,只求比其他军队好。 新选组并不需要拥有多么恐怖的战斗力,只要综合素质别弱于其他势力的军队便足矣! 德川家茂等人漫步在新兵们的身周,仔仔细细地观察新兵们的模样。 新兵们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湿了。 那汗水沿着他们的袖管、裤管,哗啦啦地往下直淌,某些人的脚边更是积起了小小的水滩。 不论是何人从自己的身周走过,新兵们始终目不斜视,眼望远方。 如此强悍的纪律性,令得众人啧啧称奇,让人不敢相信这些人都是刚入伍的新兵。 德川家茂面无表情地左右观瞧。 冷不丁的,他悄悄地走至某位新兵的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探出右手,抓住这位新兵的右臂,猛地向后一拽。 从他的架势来看,他使出了不少力气。 他的“袭击”不可谓不突然。 然而,这位新兵却纹丝不动,他的手臂依然紧紧地贴住腿侧。 德川家茂见状,默默地收回手。 “抱歉,吓到你了。” 他极有礼貌地向这位新兵道了歉,随后一脸满意地对青登说道: “青登,你所创的‘拔军姿’,确实是效果非凡。” 接着,他换上肃穆的面容,转头看向身后的“亲军”将领们。 “从今往后,‘三番组’也要推行这样的练兵方法!” 山木云郎等人目目相看,而后忙不迭地低头应和。 这时,青登忽然开口道: “殿下,机会难得,请允许我向你们展示我新选组的‘幕前试合’。” “‘幕前试合’?这又是何物?” “为了保证将士们的战斗力,我会定期要求各部队展开大规模的演习对战,并亲自下场监督。” “参与对战的将士们都会披甲上阵,一切皆以实战为标准。” 德川家茂听罢,轻轻颔首: “原来如此……所以才叫做‘幕前试合’啊。” 幕前——即幕府之前。 “幕府”一词的最原始的含义为将帅办公的地方。 也正因如此,由征夷大将军来领导的政治机关才会被冠以“幕府”的称谓。 德川家茂近乎是不假思索地朗声道: “难得来到此地,岂有不观看之理?青登,快快去安排吧!” 青登道了声“是”。 随后,他领着众人来到坐落于练兵场北侧的望楼之上。 青登扶着腰间的毗卢遮那,行走至望楼的边沿,深吸一口气: “集合!!” 在天赋“穿云裂石+3”的加持下,他的话音不费吹灰之力地覆盖整座练兵场。 就在他话音刚出的下一瞬间……真的是一瞬之间!整座练兵场沸腾了起来! 老兵也好,新兵也罢,全都一窝蜂地直奔向望楼! 每一个人都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径直地奔跑过来。 不一会儿,原本空无一人的望楼之下挤满了乌泱泱的脑袋。 从散布四方到集合至青登等人的眼前,总用时:20秒钟! 除了集合时间远胜过适才的驻京大番组之外,双方的精神面貌亦有着极大的不同。 只见望楼下的每一位将士都站成标准的军姿。 抬头挺胸,目不斜视,英姿焕发。 他们的轩昂模样与摇头晃脑、站得歪歪扭扭的驻京大番组的将士们,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此外,因为每一个人都是站得笔直,纹丝不动,所以起到了“以点带面”的效果,每一行、每一列都无比整齐,军阵内外透发出强烈的森然气息! 光是看着,就令人不禁胆寒! 望着此副场景,不少人……尤其是“亲军”的诸位将领,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青登面无表情地高声道: “现在开始‘幕前试合’!” “一、六番队为红方!” “三、四番队为白方!” “即刻准备!30分钟后开始对战!” 言简意赅地下达完军令之后,青登一挥大手,示意将士们可以行动了。 来的时候很迅速,去的时候也很迅速——将士们“哗啦啦”地退开,前去拿取武器装备。 30分钟的时间,悄然而逝。 ******* ******* 豹豹子,复活! 吃了药,然后又豹睡了大半天后,豹豹子的身体好多了!接下来豹豹子会尽快调整更新时间和更新量的!(豹嗨.jpg) 第196章 新选组的新机构:医药方!【4100】 红白双方已分列在练兵场的东西两侧。 实质上,“幕前试合”其实只是一场超大型的“红白合战”。 交战双方分别戴上红、白二色的头带以辨认身份,头带上再绑上瓷碗。 以木刀、木枪为武器,额上的瓷碗被击碎便意味着出局。 不过,与“红白合战”不同的是,“幕前试合”的胜利条件并非“打败对方的总大将”,而是“全歼对方”——即战胜对方的每一个人! 真正意义上的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打到任意一方全军覆没之后才告终结……此等演练的战况会有多么激烈,可想而知。 随着新兵们的陆续加入,每一支番队的兵力都在飞速膨胀。 就以现在列阵于青登等人眼前的一番队、三番队、四番队和六番队来举例。 这4支部队的现有兵力分别为—— 一番队:80人。 三番队:120人。 四番队:250人。 六番队:260人。 总司等人都从原先的“什长”,一口气飞升成“百人长”、“三百人长”。 随着军队规模的不断扩大,青登也开始逐渐深化拔刀队的各支番队的具体职能。 九番队一早就被确定为忍者部队。 七、十番队被改组为骑兵队。 一番队、二番队和三番队则稳坐王牌军的交椅。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轻动这三支番队。 一旦派出这三支部队,无非就是以下这两种情况: 其一,战况已不乐观。 其二,需要压倒性的力量来打开局面。 以上,便是这三支番队的定位——或是力挽狂澜!或是一战定乾坤! 因此,获准进入这三支番队的新兵,要么拥有着超群的体格,要么就是身怀过人的武艺。 如此严苛的入队标准,自然是使得这三支番队的兵力远少于其他部队。 尽管兵力略少,但任谁都不会轻视他们的战斗力。 尤其是他们的队长还是那三位“人形高达”。 新选组内部的某些好事者将近藤勇、土方岁三、冲田总司、永仓新八和斋藤一统称为“试卫馆派的五大天王”——这个称号半是敬畏,半是推崇! 青登提前命人搬来马扎,好让德川家茂等人能够拥有更加良好的观看体验。 红方是一、六番队,总兵力为340人。 白方是三、四番队,总兵力为370人。 两方各拥有一支王牌军,从兵力上来看,后者略占上风。 不过,但凡是对新选组的战力构成稍有了解的人,肯定都知晓:后者能否在此次演武中讨得便宜,实在是不好说。 毕竟……红方有她在。 …… …… 眼见望楼下的红白双方的将士们都已准备得差不多了,青登转头看向身旁的德川家茂,投去征询的视线。 德川家茂轻轻颔首。 青登见状,当即站起身来。 这时,望楼上下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空气里顿时多出紧张的氛围。 四周变得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只有各式各样的旗帜在风中舒卷着,发出猎猎响动。 青登缓缓地移步至望楼的边沿,而后猛地举高手中的军配团扇。 【注·军配团扇:用皮或薄铁制成的团扇,是用于发出军事指令的道具】 刹那间,仿佛有晴天霹雳凭空炸响! 望楼下方的那一面面大鼓一齐擂动起来。 乍一听去,较之一般的鼓声,它似乎并无不同之处。 但渐渐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威严气派! 鼓声的节奏虽很质朴无华,但却简练明确。 正因如此,反倒具有一种别样的魄力。 当擂击到酣烈之际,仿佛连天上的云朵都跟着震动起来! 鼓声逐渐激昂,紧接着,呜呜的螺号吹响了。 嘹亮的、威武的号角声直冲云霄,在练兵场上空盘旋着、激荡着,在劲风的助推下,远远地飘散开去。 总司拔出插在脚边地上的木刀。 同一时间,对面的斋藤一亦握刀在手。 总司、斋藤一:“跟我上!”*2 不及细想,双方将士已同时出阵!呼号着掩杀向对方! 冲锋的速度极快,但却快而不乱。 眨眼间,两军大阵轰然相撞! 首先拔得头筹的,竟是红方。 红方发挥出可怖的战斗力。 总司和井上源三郎冲锋在前,当先的将士们组成一支支锥形阵,分头刺入白方的阵中,展开雷霆般的猛烈攻势。 刀砍、枪刺、肩撞……白方的阵型霎时变得千疮百孔。 当然,白方的失利仅仅只是暂时的。 “攻回去!” 斋藤一下达言简意赅的命令,而后随性地挥开一刀——仅一击,就一口气击碎3只瓷碗。 “不许后退!前进!哪怕是要倒,也要倒在冲锋的路上!” 芹泽鸭一边咆哮,一边飞脚踹向某个畏缩不前的新兵。 斋、芹二人身先士卒,亲自担任反击的箭头。 在他们俩的激励下,白方很快就稳住阵脚,重拾斗志,并且逐渐展开反攻。 “杀啊啊啊啊啊!” “跟紧冲田队长!” “快!快!跟上!填住那个缺口!” “让他们见识一下新选组的最强部队的威武雄风!” “放屁!我们三番队才是新选组的最强部队!” …… 刺耳的喊杀声久久笼罩在练兵场的上空。 随着战况的逐渐推进,以及战局的不断变化,德川家茂等人越来越掩盖不住脸上的惊愕之色,面部表情愈发失控。 他们很快就发现:红白双方的将士们并非如街头混混那般毫无秩序地乱打一气。 除了总司、斋藤一、芹泽鸭等极个别人之外,绝大部分的将士都是以小队为单位来进行攻防。 有的人负责主攻,有的人负责辅攻,有的人负责掩护…… 看似乱糟糟,实质上各条战线的将士们都在有条不紊地递送攻势。 除了作战素养之外,望楼下的将士们的作战意志也同样令德川家茂等人深感震惊。 就在双方交战的最前线,严酷的场面随处可见。 被打倒在地的人、不慎摔断手脚的人、口鼻流血的人…… 红方也好,白方也罢,全都拿出十足的精神,鼓满干劲地投入进眼前的演武中。 并没有因为这是一场演武而懈怠。 青登刚才所说的“一切皆以实战为标准”,并非随口胡诌的。 此场演武的里里外外,确实是充满了实战的魄力! 此时此刻,望楼上的每一个人都不禁想着:连日常的演武都这么拼命,那等实战来临的时候,他们将会有多么悍勇?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吞咽唾沫的声音,响成一片。 “亲军”的将领们、那些刚才吹捧“三番组”,暗贬新选组的人,现在全都不说话了。 他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面色泛白,尽作鸵鸟态。 在见识到新选组的勇猛后,任谁都不敢再大放厥词。 这个时候,德川家茂等人纷纷发现一处令他们甚感在意的地方——每当有伤兵退下来,就立即会有身披白色羽织的人快步迎上去,带伤兵离场。 望着这些白衣人士,德川家茂问出了自进入新选组屯所后,就重复了许多遍的问句: “青登,这些人是谁?” 青登立即回答道: “他们是‘医药方’的人。” “‘医药方’?他们是医生吗?” 青登点了点头: “没错。” “据我观察,直接死在战场上的人,其实并不算多。” “有许多将士并非死在战时,而是死在战后。” “碍于医生太少、药品不够等一系列原因,许多本可活命的将士们,就这么憋屈地死在病床上。” “就拿前不久的‘伊贺攻防战’来举例。” “姑且不论那些华佗来了都得摇头的重伤患者。” “有相当一部分的伤兵都只是受了轻伤,比如摔折腿脚,手臂被砍伤。” “结果,就因没能来得及获得救护,导致伤口发炎化脓,最后落了个残疾,甚至是丢了性命。” “这些宝贵的战士就这么平白归天,既让人悲痛,也令人扼腕惋惜。” “因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决定建立一个专门给将士们疗伤的机构。” “也就是诸位现在所见的‘医药方’。” “不限年龄,不限性别,也不限流派。” “不论你是汉方医还是兰方医,只要你能治病,尤其是擅长治疗刀伤、枪伤和跌打损伤的医生,都可进入我新选组的医药方。” 【注·汉方医、兰方医:即中医和西医。】 “医药方于半个月前正式成立,截至目前为止,已有6名成员。” “数量虽少,但这6名成员都是经验丰富的医生。” “多亏了他们,在日常操练中受伤的将士们,都得到了及时且良好的医治。” “不过,相较于新选组之后所将拥有的规模,这点医生实在是太少了。” “我打算将新选组的医生和将士的比例,维持在‘1比100’。” “因此,在现阶段,我决定先把医药方的规模陆续扩大到至少30人。” 听到这,德川家茂等人纷纷面露惊诧莫名的神情。 他们面面相觑,目目相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要在彼此的脸上找到些什么。 最终,他们只在彼此的面庞上找到强烈的震撼之色。 专门为军队服务的医疗机构……这一理念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过于超前了! 莫说是在当今日本了,哪怕是在时下的西方诸国,“战地护理”也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青登所组建的医药方,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忽然间,山木云郎探出手来,指向“战场”上的某个人。 “镇抚使大人,这是何人?” 青登抬眼望去,微微一笑: “新选组拔刀队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房良。” 山木云郎怔怔地呢喃道: “我麾下怎么就没有这种猛将呢……” 他的话音刚落,就立即回过神来。 自己竟然会对“敌军”的将领感到敬佩,并且抱以艳羡的情绪……想到这,他不禁面挂臊色地低下头去。 也不怪得山木云郎会有这般反应。 不仅仅是他,望楼上的每一个人都被总司的英勇、强大所震撼! 自打战端一开,总司就一马当先地直冲敌阵。 身为“青登之下的第一人”,总司的战绩从不让人失望。 疾奔、跳跃、猛扑……如入无人之境! 她攻到哪儿,哪儿的瓷碗碎片就落了一地。 莫说是打中其额上的瓷碗了,白方的将士们连她的衣角都碰不着! 就在这时,总司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倏地顿住脚步,扭头望向自己的左边。 她的面前,一员以左手持刀的将领,不急不徐地朝她走来。 总司在狂刷白方的人头,可另一方面,斋藤一也在狂刷红方的人头。 双方的最强战力,总算是迎面对上了。 狭路相逢……无需任何对话,无需任何交流——二人的后脚跟不分先后地扬起轻尘!分秒间攻向彼此!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二人的木刀在半空中连续相撞。 总司和斋藤一是相同类型的剑客——他们都点满了爆发力!追求一击制胜! 体力乃总司唯一的弱项。 她深知自己的弱点,所以她一向避免消耗战。 于是乎,她在与斋藤一对砍几轮后,直接放出杀招—— 她斜挥一刀,逼退对方,然后将刀拉回至手边,摆出平青眼的架势。 斋藤一见状,瞳孔顿时紧缩,紧接着下意识地向后撤步,并且架刀在胸前,摆出防御姿态。 下一刹那,一道迅捷无比的笔直刀影,划破大气,瞬间逼到斋藤一的面前! 天然理心流奥义·平青眼三段突! 斋藤一咬紧牙关,举刀弹开总司的第一刺。 未等他缓口气,第二刺接踵而至。 斋藤一拼尽全力,才勉勉强强地将其挡开。 然而……第三刺,来了。 这一次,斋藤一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啪嚓! 刀尖不偏不倚地戳中斋藤一额上的瓷碗。 斋藤一,败北!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对于最近新出的PS5独占的以幕末为背景的开放世界游戏《浪人崛起》,豹豹子虽还未去体验,但已听说里面有束着高马尾的千叶佐那子……这下子不得不去取材了啊!(豹嗨.jpg) 第197章 橘青登乃真将军是也!【4300】 就在刀尖即将命中斋藤一的额间的那一刹那,总司凭着精湛的手法,及时地收住力道。 刀尖碰碎瓷碗,紧接着打中斋藤一额头的时候,仅仅只在其皮肤上磕出一块小小的红斑。 刺出去的时候,快若闪电。 命中目标之后,徐如微风。 举重若轻,随心所欲地拿捏力道……总司的功力,可见一般 斋藤一“噔噔噔”地向后疾退。 一口气连撤5步之后,他才勉勉强强地稳住身形。 他抬起手,摸了摸光秃秃的、已无瓷碗的额间,面露憾色,默默地走下场去。 斋藤一相当于白方的总大将。 敌方的总大将已被讨取,红方这边自然是士气大涨。 “欸!欸!噢噢噢!”的胜哄声,此起彼伏。 尽管刀上并未沾血,但总司还是下意识地抖刀振血。 陡然间,她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面无表情地转身向后。 原来,又有一员将领找上门来了—— “……” 芹泽鸭一边调匀着呼吸,一边倒拖着手中的木刀,不紧不慢地走向总司。 “……” 总司静静地架好刀,蓄势待发。 他们周围的将士们自觉地四散退开,让出路来。 二人之间顿时多出一条笔直的、宽敞的大道。 没有任何的问候,没有多余的话语。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芹泽鸭举高手中的木刀,上段起势,就像冲锋的骑士一样,呼号着奔杀向总司。 总司“呼”地吐出一口浊气,左脚后收,侧身站立,右肩斜斜地探向对手,改以右手单手持刀,腾出的左手半曲着护在腰间。 芹泽鸭先是劈出一记袈裟斩,然后沿着反方向来了记逆袈裟斩,接着再补上一道横劈。 行云流水的三连击。 总司刻下所摆出的架势虽看着怪异,但这却是一种很便于行动的灵活架势。 一闪、再闪、三闪,她不费吹灰之力地躲开芹泽鸭的连击。 有大招就用大招,绝不叽歪——这就是总司的战斗风格。 于是乎,总司瞅准时机,后撤半步,拉开间距,扬起刀尖,摆出平青眼的架势。 芹泽鸭并不如斋藤一那般,瞧见“总司摆出平青眼的架势”就如临大敌。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挺身迎上,来了个“以攻对攻”! 弹指间,奋不顾身的芹泽鸭已然进逼至总司的跟前。 同样是在这一瞬间,总司的眸中迸发出摄人的寒芒——她的手臂、掌中的木刀,变化成模糊难辨的残影。 天然理心流奥义·平青眼三段突! 望着迎面而来的刀尖,芹泽鸭的瞳孔骤然紧缩成针眼般的大小。 他暴喝一声,险之又险地弹开总司的刀。 可他前脚刚弹刀,后脚总司就将刀拉回至手边。 哧——的一声,空气中再度响起爆鸣。 第二刺,袭来! 芹泽鸭不得不扭曲着身子,才极勉强地让总司的木刀贴着他的身体掠过去。 然而,他虽化解了总司的第二刺,可他这样的身体姿势,已不可能再避开接下来的攻击。 果不其然,当第三刺来临时,刀尖直接命中他的胸口。 被刺倒在地的芹泽鸭,直接跌了个四脚朝天,眼前飞起无数金星。 未等他回过神来,一道从天而降的刀影就覆盖了他的视野——咔嚓——其额上的瓷碗被击得粉碎。 平青眼三段突——总司的最强绝技。 绝大部分人连总司的第一刺都接不下来。 近藤勇、永仓新八、斋藤一、芹泽鸭等少数高手能够接下她的第二刺。 至于最后的第三刺……哪怕是青登,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绝对能完美接下总司的第三刺。 青登在不断变强——总司亦然。 总司的剑术天赋是50倍于常人。 而青登目前的剑术天赋是279倍于常人。 乍一看,青登的剑术天赋远在总司之上。 可实质上,并不是这么计算的。 只有厉害的车体才负担得起厉害的引擎。 青登虽拥有着一骑绝尘的剑术天赋,但他目前的身体素质却不足以将这逆天的天赋效能给完全地发挥出来。 举个简单的例子:青登现在就像一个5升装的瓶子。 不论你想尽什么样的方法,它始终只能装5升的水。 青登必须要设法扩大“瓶子的容量”,才能装下更多的“水”。 反观总司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了。 因此,虽然青登的成长速度绝对在总司之上,但他们俩现在的差距并不算是太过巨大。 真让现在的青登来硬碰总司的“平青眼三段突”,那结果还真不好说。 当然,若是再过个几年,或者是等青登再复制或升级几个牛逼的天赋,那情况肯定就大不一样了。 斋藤一和芹泽鸭已先后落败。 高端战力尽失,白方已无可扛大旗的将领。 这场演练的胜负,已成定局。 …… …… 当最后一位白方士兵被打碎瓷碗后,练兵场上即刻响起红方将士们的欢呼声。 红方虽打败了白方,但他们的胜利实在是来之不易。 放眼望去,只剩40来名红方士兵仍安然地站立在练兵场上。 参战总兵力达七百余人的“会战”,打得只剩四十余名“幸存者”…… 倘若这是一场动真格的实战,那实属是不死不休的血战了! “呼……呼……呼……呼……呼……” 总司连喘了数口粗气。 调匀呼吸之后,她举头望向望楼上的青登。 结束了——她以目光这般说道。 青登轻轻颔首,回以“嗯,辛苦你们了”的眼神。 随后,他侧过身子,规规矩矩地向德川家茂汇报道: “殿下,演练已毕。” “……” 德川家茂并未接话。 他……不,应该说是望楼上的每一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缄口结舌。 出于此故,望楼上安静得可怕,当真是落针可闻。 尽管演练已经结束了,但包括德川家茂、天璋院在内的一众人等,依然沉浸在那激烈的拼杀之中,难以自拔。 天璋院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美目。 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竟然一本正经地提醒青登,担心新选组会比不过驻京大番组…… 一想到这,她就不禁感到俏脸一热,脚掌下意识地抠紧地面,表情被强烈的羞耻所支配。 幸好有面巾的遮挡,所以外人并未发现她的这般模样。 就这么过去好一会儿后,德川家茂才总算是打破了沉默,产出了第一句话: “青登,你的新选组实在是……不同凡响啊……!” 他沉吟了老半天,才总算是憋出一句“不同凡响”。 说完后,他弯起嘴角,露出蕴满惊喜、欣慰之色的轻浅微笑。 尽管只是一句简单的评价,但其中却蕴含了深厚的情感。 “殿下,不敢当。” 说罢,青登转身面向“亲军”的将领们。 注意到其视线的山木云郎等人,纷纷打了个哆嗦。 “山木君,佐佐木君,还有小姓组的诸位,你们肩负着贴身保护殿下、守卫江户城等重任。” “还请你们的部队向新选组看齐,争取早日达到新选组的水平。” 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青登特地加重语气,并且发动天赋“帝王之术”,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惋惜模样。 “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更好地保护殿下啊!” “万一到头来,新选组守住了京畿,而你们却丢了江户,那可真是叫人欲哭无泪了。” 这些家伙打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暗戳戳地贬损新选组。 新选组乃青登的心血。 青登将自己的一切——时间、精力、金钱、前程——全都押给了新选组。 他已与新选组高度绑定,一荣俱荣,一陨俱陨。 既然这些家伙那么嚣张,那青登自然也是没什么好脸给他们。 他刚才之所以一直默默隐忍,便是为了留到现在再发作。 只有让这些家伙亲眼见识到“三番组”与新选组之间的差距,才能让他们彻底闭嘴!不敢再造次! 听完青登的这番“谆谆劝导”,山木云郎等人的面色顿时一变,忽青忽白。 山木云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然而,他的嘴唇翕动了老半天,却迟迟吐不出半个字句。 最终,他神情灰暗地垂低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至于其他的“亲军”将领,亦都是如此。 他们纷纷别开目光,不敢直视青登,生怕青登看向他们。 适才的“红白大战”,彻底打散了他们的傲气。 跟新选组的“幕前试合”比起来,驻京大番组适才的演练简直就是孩童的过家家! 军队是以战斗为己任的组织,乃“暴力”一词的集大成者。 对军队而言,对一军之将而言,实力就是一切!拳头就是一切!“菜”就是原罪! 实力不济的军队、不胜其任的将领,是没有发言权的。 驻京大番组的战斗力远不如新选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山木云郎等人无法在青登面前抬起头来! 就在这个时候,忽地响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橘兵部,这只不过是一场演练而已,何必采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练兵?” 松平春岳蹙紧眉头,面上半是不解,半是责备。 “你看看,一场演练下来,死伤甚重。” “据老夫观察,至少有4人不慎折了手脚。” “至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轻伤者,就更加多了。” “橘兵部,请恕老夫直言——以如此激烈的方式来练兵,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这样的演练再来多几次,受伤者怕是都要以百计量啊。” 红白两方的将士们所使用的武器虽是木刀、木枪,但这些武器说白了都是实心的大木棍。 被实心的大木棍给狠狠地打中身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比说刚刚总司和斋藤一的对决。 总司的最后一击若是刺实了,绝对能将斋藤一的脑浆都给捅出来! 在竹剑和剑道护具尚未面世时,剑客们在道场里练剑的时候,都是直接使用木刀,毫无任何防护地展开“裸练”。 再怎么小心、再怎么防范,也总会有意外发生。 尤其是在武德爆棚的战国时代,就更是如此了。 在与师兄弟对练的时候,不慎被打断手脚,甚至是丢了小命,实乃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青登就像是早就料到会有人提及此问题似的,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松平大人,诚如阁下所言,这样的练兵方法确实是过于激烈。” “每开展一次‘幕前试合’,伤者少则数人,多则十数人。” “长此以往,未等战事降临,就先多了一大批的‘非战斗减员’。”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正所谓‘乱世用重典’。” “关于时下的京都乱局,我相信你们都已听过无数遍了,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而我也懒得再去复述。” “总而言之,为了应对时局的快速变化,为了保卫京畿,我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来强化新选组。” “令新选组变得强大起来。” “令麾下的将士们都变得坚强起来。” “被战友的木刀所伤,远好过被敌人的钢刀所杀。” “松平大人,请恕在下反问一句:新选组若是挡不住外敌的侵袭,你有想过这将会引发何等惨烈的后果吗?” 被青登反将一军,松平春岳顿时一窒。 正当他准备“反击”的时候,一旁的德川家茂抢断道: “行了,勿再争执。” 他摆了摆手,然后把话接了下去。 “我支持青登的主张。” “目前情况特殊,特殊的情况就要采用特殊的手段。” “现在没时间去悠哉游哉地练兵了。” “因此,我认为青登的做法很对。” “在校场上多受几次伤,方能练就不惧血与火的悍勇心性。” 语毕,德川家茂背过双手,缓缓地转过身来,面朝众人。 “今日的视察,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 “青登乃真将军!” “西夷有黑船,我有新选组,足相敌也!” 说着,他斜过眼珠,望向山木云郎等人。 “你们全都要向青登学习!” “不求‘三番组’能够十成十地达到新选组的水平,可至少也要拥有新选组的这股敢于拼杀的狠劲!” 他的话音刚落,山木云郎等人便急急忙忙地趴倒在地,齐声称“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青登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色。 “殿下,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您可愿来参观我们的饭堂?” “饭堂?哈哈哈!如此正好!我恰好有些饿了!” ******* ******* 大家要保重身体哇!(豹哭.jpg)感觉自疫情过后,大家的身体都变差了好多。据豹豹子的观察,近些年来,周围人的生病频率明显增高了许多,好可怕呀……(豹怂.jpg) 第198章 大家都变成刘姥姥!【4200】 新选组屯所,乙号饭堂—— “哼哧!哼哧!哼哧!哼哧!”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 “太好吃了!实在是太好吃了!” “嘘嘘!安静!你小子忘记用餐条例了吗?吃饭的时候严禁说话!” “抱、抱歉,一时激动……请原谅。” …… “哼哧哼哧”的吞咽声、“啊呜啊呜”的咀嚼声、“叮叮咚咚”的碗筷相碰声,响成一片。 将士们的饭堂随着屯所面积的扩大而一并得到增建。 目前一共分隔出了3座饭堂,分别是甲号饭堂、乙号饭堂和丙号饭堂。 此时此刻,在青登的领衔下,德川家茂等人正行走在乙号饭堂外的走廊上。 他们隔着廊边的窗户,往里窥看。 自离开练兵场后,那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震愕神情,再度挂上他们的颊。 松平春岳一脸惊讶地问道: “橘兵部,你的部下们正在吃些什么啊?那红棕色的东西……是肉吗?” 青登不紧不慢地回答: “没错,那就是肉。准确点来说,那是猪肉。” “身体是打仗的本钱。” “连饭都吃不好,那还打个什么仗?” “因此,为了增强将士们的体魄,我特地拨下大笔资金以改善将士们的伙食。” “每顿都会供应大米饭。” “每天都能吃上至少一顿肉。” “此外,鸡蛋、蔬菜等其余菜品,亦是必不可少。” 新选组的日常伙食无比豪华——对于此事,众人早有耳闻。 然而,百闻不如一见。 直到亲眼瞧见新选组的将士们每天都吃着什么样的美味佳肴,才能直观地感受到这是一支多么“壕气”的部队! 这个时候,一桥庆喜怔怔地呢喃: “好安静啊……” 其余人纷纷点头,以示附和。 偌大的饭堂,几百号人,竟出奇得安静。 除了碗筷互碰的声响、吃饭时的咀嚼声和吞咽声之外,再无其他异响。 没有窃窃私语,没有交头接耳。 在这样的环境里,哪怕只是咳嗽一声,都会引起他人的侧目。 但凡有人说话了,此人就会立即会收到凌厉的目光和严厉的警告。 哪怕是一般的家庭聚餐的动静,怕是都要在其之上了。 青登默默地解释道: “此乃我新选组的用餐条例——吃饭的时候,严禁说话。” “在私底下、在寝舍中、在澡堂里,你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想怎么聊天就怎么聊天。” “可是在吃饭的时候,严禁开口讲话。” “此外,也不许在饭堂里做出除‘吃饭’以外的任何举止。” “简单来说就一句话——吃饭的时候就专心吃饭。” “想要添饭加菜的话,就直接举高手臂,会有饭盛男来替你效劳的。” 松平春岳挑了下眉: “‘饭盛男’?” 青登扬了扬下巴。 “喏,就是那些穿着蓝色甚平,头上包着白色头巾,在饭堂里往来穿梭的那些男人。” 【注·甚平:日本传统服装,通常为男性或是儿童在夏天所穿着的家居服。甚平长度很短及臀,袖口无袖束,并且在领衿尾与腰部固定的地方,附有打结用的绳子。】 众人抬眼望去——饭堂里随处可见身穿蓝色甚平的大龄男子。 他们的年纪都很大,最年轻的也有40岁上下。 每当有将士高举手臂,他们就会立即赶过去,为对方添饭加菜。 “为了防止将士们心猿意马,新选组屯所内的后勤人员多为其貌不扬的大龄男性。” “效果拔群。” “截至目前为止,将士们与后勤人员们一直都相处得很和谐。” 虽然青登说得很含糊,但大家都已听明白了。 男人扎堆的军营一直是众道的“多发区”。 不论是招来年轻女孩,还是招来年轻男孩,都会受到将士们的广泛欢迎。 多相比较之下,还是得招来貌不惊人的大龄男性才最为安全。 松平春岳听罢,忍不住地追问道: “橘兵部,为何要设立这样的规矩?连吃饭都不许说话,是否太过严苛了?” 青登旋即解释道: “松平大人,这条规矩乍一看来虽令人摸不着头脑,但其中却蕴含着很不一般的深意。” “其一,此项规矩能够培养将士们的纪律性。” “不论是在战时,还是在平时,哪怕是像吃饭这样的小事,都要时刻遵守新选组的律令。” “只有这样,才能让将士们习惯纪律,敬畏纪律。” “至于其二,则是为了战场制胜。”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哪怕是短短的一秒钟,也有可能决定战斗的胜负。” “将士们越早吃完饭,就能节省出更多的时间,进而更快地奔赴战场、投入战斗。” “同样是吃完一顿饭,我方只需要5分钟,而敌方则需要整整10分钟。” “这5分钟的差距,已足够使胜负见分晓。” 众人听完青登的解释后,纷纷面露信服的表情。 这个时候,天璋院忽然叫住青登。 “盛……橘兵部,这是何物?” 天璋院站定在一面墙壁的跟前。 墙上挂了一副巨大的木板,木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眼。 德川家茂走了过去,逐字逐句地轻声复述板上的内容: “一,严禁喝生水,必须要喝烧开的熟水。” “二,严禁随地大小便,大小便完后要洗手。” “三,饭前要用肥皂来洗手。” 未等德川家茂念完,青登就解释道: “殿下,此乃《新选组的21条守则》。” 他提前预判出了德川家茂等人肯定会追问“《新选组的21条守则》?这又何物”,于是他自顾自地把话接了下去: “新选组目前共有2套纪律规范。” “分别是《新选组法度》和《新选组的21条守则》。” “前者犹如大树的根,后者则似大树的枝桠。” 他侃侃而谈,言简意赅地向众人解释这两套纪律规范的异同。 一言以蔽之——《新选组法度》类似于宪法,乃新选组的根本大法;而《新选组的21条守则》则类似于基本法律。 光靠宪法是没法治国的。 同理,光靠只有5条内容的《新选组法度》,并不足以管理好越来越庞大的新选组。 因此,就在不久前,青登在《新选组法度》的基础之上,进一步制订了《新选组的21条守则》,里面详细规定了将士们的日常行为规范。 内容涵盖了吃饭、大小便、见到长官后要如何行礼等大小方面的事务。 这些规定看着很好笑,但有句老话说得好:每一条规定的诞生,都必定有其道理或背景。 时下的日本人压根儿就没有卫生观念可言。 不知道什么是细菌、病毒,更不晓得自己的手掌有多么肮脏,完全没有卫生意识。 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有擦屁股的习惯,方便完后就直接提袴走人。 《新选组的21守则》里的内容看似很滑稽,可是将士们若能完美遵守其中的所有内容,那势必能极大地提升身体的健康程度,进而将染上疾病、爆发瘟疫的可能性降至最低。 别的不说——喝烧开的熟水、饭前及便后要洗手——光是这两项内容,就能杜绝相当一部分的肠胃病、传染病。 上至德川家茂、天璋院、一桥庆喜,下到“亲军”的诸位将领,都是头次接触这些先进的卫生知识。 饭前不洗手容易得虎狼痢;随地大小便会爆发瘟疫……对于这些知识,他们既觉新鲜,又感惊奇,全都听得如痴如醉,啧啧称奇。 青登就这么边走边侃。 众人也跟着边走边听。 终于,他们总算是步入饭堂。 刚入饭堂,便有渗入五脏六腑的香气朝他们扑面而来。 霎时间,以德川家茂为首的幕府高层也好,“亲军”的将领们也罢,就跟条件反射似的,全都疯狂地抽动着鼻子。 在这浓郁香味的刺激下,他们的口中不住地分泌出唾液。 喉头上下滚动……“咕咚”、“咕咚”、“咕咚”的吞咽声,此起彼伏。 所谓的“垂涎欲滴”,莫不如是。 此时此刻,他们全都产生了一个相同的想法——好香!这是什么香味?! 饶是吃惯了山珍海味,见惯了龙肝凤胆的德川家茂等人,也未曾闻过这等香味。 打从刚才起,青登就一直在留心观察他们的表情变化。 在见到德川家茂等人都在抽鼻子、咽口水后,他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一样,即刻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青登已提早派人去准备饭食与幽静的用餐间。 来到用餐间后,众人依照身份地位的高低,依序就座。 德川家茂坐在毋庸置疑的主座,天璋院坐于其左,青登则坐于其左。 “殿下,诸位,这是我新选组的每日必有的料理——猪肉炖土豆,请务必品尝!” 一碗大米饭、一碗香气醇厚的味噌汤、一盘炒鸡蛋、一碟烤茄子、一盘猪肉炖土豆。 无比丰盛的四菜一汤。 不论是卖相还是气味,皆是无可挑剔。 众人刚才所闻到的引人垂涎的香味,就主要出自这盘猪肉炖土豆。 如此近距离地直面这盘珍馐……众人的鼻子抽动得更加厉害了,吞咽口水的频率也显著加快了。 只不过,在场众人并未立即动筷。 他们面面相觑,目目相看,一个个的面露难色。 也不怪得他们会如此。 尽管西方文化已开始传入日本,但“不吃肉”、“四足动物的肉是不洁净”的饮食文化依然在人们的脑海里……尤其是在上流人士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一桥庆喜蹙起眉头,直截了当地向青登问道: “橘兵部,请恕我直言,这猪肉……能吃吗?” 有了一桥庆喜的带头,其余人纷纷开口提出质疑: 松平春岳问道: “橘兵部,这菜式未免过于油腻了吧?茄子是烤的,鸡蛋是炒的,特别是这盘猪肉,那油光都快映出我的脸来了。” 山木云郎轻叹了口气: “没有腌萝卜吗?我只要吃腌萝卜就好了。” 就连德川家茂也加入进质疑青登的行列之中。 “青登,这组饭菜虽是香气逼人,但……会不会太不健康了?” 面对众人的质疑,青登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诸位有所不知,‘四足动物的肉乃不洁之物’乃十足的谬论。” “倒不如说还正好相反。” “四足动物的肉有着极充足的营养。” “只有多多吃肉,才能滋养身体,增强体魄。” “不信的话,你们待会儿可以细心留意我新选组的将士们的体型。” “自打开始吃肉后,许多将士的体格都壮实了一大圈,面色红润,气力增长了许多。” “西夷为何生得这么高大?” “就是因为他们经常吃肉。” “至于殿下您刚才所问的‘会不会不健康’——此言差矣!” “相比起一根腌萝卜配一大碗白米饭、一条咸鱼配一大碗白米饭等‘传统菜式’,我的这套菜式才是最健康的。” “只要每天坚持食用我的这套菜式,便能有效地预防各类疾病。” 说到这,青登挺直腰杆,换上严肃的神情,一字一顿地往下说道: “比如说——能够防范脚气病。”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当场愣住,紧接着神情一凛。 长久以来,日本人一直被脚气病所苦。 前代将军,即天璋院的丈夫、第13代将军德川家定,就是死于脚气病。 身子孱弱的德川家定,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可谓是百病缠身。 而脚气病的发作,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据说在他死前,他的双脚浮肿得往其腿部肌肤一掐,那皮肉会直接深陷下去,不会反弹回来。 “……青登,所言当真?” 德川家茂一脸严肃地反问道。 青登用力地点了点头。 “当真!” “海外的医生们已经查出脚气病的病因了。” “简单来说,吃得不够健康的人,都容易得脚气病。” “各位都知道,不同的料理有着不同的营养。” “有的料理养胃,有的料理养肝。” “摄入均衡的营养,才能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大米饭吃得过多了,其他菜却吃得太少了,造成营养的不均衡,于是就引发了脚气病——就这么简单。”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最近实在是太摸鱼了!每日只有4K+,像什么样子! 豹豹子决定痛改前非,从今天开始,争取达到每日6K+的更新量!(豹的昂扬.jpg) 第199章 幕府和朝廷的攘夷之辨,开始!【4300】 青登前脚刚说完,后脚众人就齐唰唰地投来不敢置信的目光。 德川家茂直接发出惊呼: “营养的不均衡?仅仅只是如此?” 青登郑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仅仅只是如此。” “只要多多注意饮食上的营养搭配,就不可能会罹患脚气病。” “或者更简单一点——平日里多吃一些糙米,就能有效地预防脚气病。” 众人的表情已因连续摆出震惊的神色而变得麻木起来了。 尽管谁都没有开口,但他们的面部神情却传递出相同的信息——糙米?吃糙米能够防止脚气病? 在时下的大众眼里,糙米乃穷人的食物,但凡是荷包稍鼓的人,都不会碰这类食物。 青登微微一笑: “可别小看糙米哦。” “糙米恰好就富含能够杜绝脚气病的营养成分。” “诸位可曾听说过穷苦人有得脚气病的?” 众人不再说话了。 穷人患上脚气病——这确实是闻所未闻。 在现代,脚气病的正式学名是“维生素B1缺乏病”。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因缺乏维生素B1而诱发的疾病。 临床表现有软弱、疲劳、心悸、气急,严重者会虚弱而死。 维生素B1是一种很常见的有机物质,有许多种食物都富含维生素B1。 比如说:在大米和麦子、玉米的表皮(米糠、麦麸)之中,就含有非常丰富的维生素B1。 也就是说,只要多吃糙米,就不可能会得脚气病。 在江户时代,晶莹剔透的大米饭乃奢侈的食物,同时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能以大米作为日常主食,这就象征此人有着可观的身家。 钟鼎人家每顿都吃大米饭,饭都装得满满当当的,可配菜却极其简单,几块腌萝卜、几条咸菜、一小块豆腐就能应付一顿。 甚至是什么配菜都不吃,光啃白米饭。 长此以往,自然容易罹患脚气病。 穷人们平日里吃不上大米饭,只能吃糙米,所以穷人们反倒不易得此病。 因此,脚气病也被称为贵人病、江户病——因为江户的富户贵胄较多。 青登之所以会懂得这方面的知识,全是因为他以前在网上冲浪时,于偶然间刷到一篇文章。 该文章详细介绍了脚气病。 在20世纪初,日本军队以“只要当兵就能吃上大米饭”的优渥待遇来吸引穷人参军。 结果因为士兵们吃大米吃得太狠了,而配菜又太过简陋,导致脚气病在军队中大流行。 针对此情况,医生们建议限制大米饭的供应,让士兵们少吃一点大米,多吃一些糙米。 然而,这直接引起士兵们的极大不满——老子来参军就是为了来吃大米饭的!凭什么不给老子吃大米?你们是国贼!天诛! 就这样,险些引发兵变。 青登语毕后,众人皆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 他们低下头去,一脸感慨地紧盯着餐案上的饭食。 既能强身健体,又能预防脚气病……原来这丰盛的菜式,竟有着如此多的学问在里头! 不仅仅是日常的操练,就连每天的三餐都有着那么多的出人意料之处。 这就是新选组吗?! 咕咚。 不知是何人,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紧跟着,就跟起了连锁反应似的—— 咕咚、咕咚、咕咚…… 吞咽唾沫的“咕咚”,响个不停。 虽然德川家茂等人刚才叽里呱啦地叽歪了半天,但他们的嘴中早就蓄满了唾液,怎么咽也咽不完。 青登适才的那一番说辞,算是彻底打消了他们心中的最后一点顾虑。 终于……德川家茂再度起了表率作用。 他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地拾起筷子,夹起一块猪肉,放入口中。 就在猪肉入口的那一刹间,他的眼中顿时迸发出夺目的精芒。 众人都在期待他的评价。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 他仅仅只是再度起筷,默默地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 紧接着,烤茄子、炒鸡蛋、土豆、味噌汤……他逐一且仔细地品尝餐盘上的每一道料理。 自动筷的那一刻起,他的两颊就撑得满满当当的,像极了正在储备过冬粮食的仓鼠。 可以看出——他很想控制自己的进食速度,好让自己的吃饭动作能够优雅一点,不要显得那么粗鲁。 只不过……他的想法很美好,可身体却很老实。 只见他的进食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难以控制,双颊都已经撑至极限了,却还在往双唇的缝隙里填塞食物。 尽管他一言不发,但他的这套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余人见状,不再踌躇,纷纷动筷。 然后,他们所露出的神态与德川家茂一模一样——饭菜入口之后,表情变得精彩万分。 柴火的焦烬与猪肉的脂肪融为一体,散发出难以形容的香气。 称不上甜又称不上咸的柔和口感,口感浓郁不说,而且余味芳醇。 酥脆的土豆口感,同样令人欲罢不能! 众人化身“全员饿人”,大快朵颐。 这副狼吞虎咽的架势,仿佛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也给咽下去。 征夷大将军、大御台所、将军后见职、政事总裁、会津藩藩主……一大票咳嗽几声就能使整个江户幕府震上几震的大人物,在这儿“哼哧哼哧”地开怀大嚼着新选组的军粮…… 这副场面既让人忍俊不禁,又令人难以置信。 对于像他们这样的自小到大从未吃过好东西,尤其没吃过肉,吃了一辈子的腌萝卜和咸菜,肠子素得厉害的人来说,这种色香味俱全的硬菜,确实是超乎寻常的顶级美味了! 哪怕是与青登不对付的一桥庆喜、松平春岳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顿饭菜……不,新选组的伙食实在是好吃极了! 根据幕府的规定,但凡是位高权重之人,都有专门的试毒人团队去检查他们每日的餐食。 等试毒人确认饭菜无毒后,那饭菜早就凉透了。 因此,德川家茂等人平日里都是吃不上热饭热菜的。 连最基本的温度都没有,其味道也就没法去指望了。 不过,就凭他们那简陋至极的菜单,是吃热的还是吃冷的,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贵族出身的德川家茂、天璋院等人,因为打小起就接受了极严格的贵族教育,所以即使正在品尝稀世罕见的珍馐,他们也不得不控制自己的举止和表情,努力摆出优雅的模样。 若不是为了顾及自身形象,他们恨不得直接舔舐碗底。 反倒是“亲军”的诸位将领,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他们撑大着嘴巴,仿佛要吞下整副碗筷,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着餐盘上的每一道料理,不间断地往嘴里扒拉着米饭。 筷子疯狂地摩擦碗壁,都快刮出火星子了。 很快,便有一人吃尽了碗里的每一粒米,顺带着也舔尽了碗里的每一滴汁液。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一脸渴望地紧盯着手中的空碗。 此人并非他人,正是山木云郎。 他看了看手里的空碗,接着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青登,眼中闪过强烈的挣扎之色。 理性告诉他:橘青登可是你的敌人!你怎能向你的敌人服软呢? 而感性则告诉他: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终于……在做足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瑟瑟缩缩地、小心翼翼地向青登问道: “镇抚使大人,请问……还有饭吗?” 青登莞尔: “当然有!饭和菜都很充足!敞开肚皮,尽管吃吧!” 他的这一句话,顿时使得餐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最终,在座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多添了饭和菜。 就连饭量不大的德川家茂都吃下了足足2大碗米饭,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 …… 午饭结束后,众人继续视察新选组的屯所。 青登领着他们,走遍屯所的各个角落。 从干部们的卧房到士兵们的寝舍。 从总务处的办公间到都察局的活动室。 从厨房到厕所。 从东到西。 从北到南。 屯所内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处设施,青登全都按照现代的标准,力主做到“全面现代化”。 尽管名称很唬人,但说白了,其实就只是完善管理条例、改良屋舍的布局、加强屯所内部的卫生条件。 好比说每2小时轮换一班岗位;在设立明哨的同时,也设立暗哨;厕所要时刻保持清洁;厨房里不能有半只蟑螂和老鼠……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前世的青登从未去过军营。 但是,他对于警局、警校里的那些条条款款,倒是非常熟悉。 其实只要将警局、警校里的规矩律令都给照搬过来,就能让新选组的营地条件远胜同时代的任何一支军队! 青登非常看重屯所内部的卫生状况。 因为他真的很害怕瘟疫。 他不惧怕任何强敌,纵使西方列强的联合舰队杀进大坂湾了,他也敢于去周旋,敢于去反击。 可若是瘟疫来了……那他就真的没辙了。 除了等待疫情自然退去之外,他别无它法。 对于屯所内的厕所,青登就只有一个要求——稚日女尊经过此地时,她会很乐意在此方便! 【注·稚日女尊:日本神话里的太阳女神】 正因青登对厕所的卫生条件有着近乎偏执一般的严格要求,所以当德川家茂等人亲眼见到屯所内的各间厕所的实景后,无不大惊失色。 我没来错地方吧?这儿是军营里的厕所,并非天皇的御净轩吧?每天有这么多人在此方便,此地竟能如此干净? 面对屯所内的让人眼界大开的各式设施、让人大长见识的各项条例,德川家茂等人可谓是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就连“亲军”的将领们也先后经历了始惊、后醉、终狂的过程。 面对比你优秀一些的人,你或许会嫉妒对方、憎恨对方。 可当你面对比自己优秀太多,彼此间的差距大得堪比云泥的人,你就连升起嫉妒之情、憎恨之心的勇气都没有了! 山木云郎等人现在就遭遇了这样的状况。 在亲眼见识到新选组的强悍战力、令行禁止的严明纪律、无与伦比的营地布置之后,他们彻底失去了继续与青登作对、继续与新选组竞争的勇气! 纵使心有不服,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跟新选组比起来,“三番组”有如小儿做戏! 就算“三番组”全军押上,怕是也没法在新选组的兵锋下走过一个回合! 出于认清现实的缘故,以山木云郎为首的“亲军”将领们在直面青登时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全都来了个180度的大逆转。 一口一个“镇抚使大人”,语气谦卑至极点。 在与青登对话时,那腰杆恨不得弯到地上,态度要多亲切就有多亲切。 对于他们的这般变化,青登就只有一个回应:暗暗地冷笑一声,懒得理会他们! …… …… 傍晚—— 德川家茂按辔徐行,嘴角挂笑,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 “青登,你做得很好。” “多亏了你,我今天很尽兴。” “新选组的成长远远超过我的预想。” “看见新选组成长至这个地步,我很欣慰。” 随行在旁的青登立即回应道: “殿下,不敢当。” 心情大好的德川家茂策马走在队列的最前头。 天璋院、一桥庆喜等其余人紧跟其后。 一行人行走在返回二条城的路上,此时正经过一条笔直的大道。 时值黄昏。 抬头一看,半边天空被暮光染成橘红色,另外半边天空则有着即将隐没山头的夕阳。 霞光从树梢下斜斜照入市街。 大路一侧,屋檐下早已弥漫着苍茫暮色。 沐浴着夕阳的余晖,德川家茂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忽地长叹了一口气: “唉……真不希望明天这么快就到来啊……” 青登听罢,顿时露出凝重的表情。 他自然晓得此乃何意。 就在明天,德川家茂将要亲上御所,与天皇、与朝廷诸卿共商攘夷事宜。 青登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幽幽地问道: “殿下,我就直说了——对于与朝廷的辩论,你有多少把握?” 德川家茂苦笑一声: “老实说——并无把握。” “朝廷咄咄逼人,一心一意想着攘夷。” “我们是客场作战,更是不利。” “此外还有长州藩从中作梗。” 说到这,德川家茂又叹了一口气。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 …… 翌日—— 文久三年(1863),4月29日—— 京都,御所—— 身穿紫色朝服的德川家茂跪坐在小御所的正中间。 他遥遥地向其正前方的统仁天皇行了记大礼,而后一字一顿地正色道: “陛下!诸卿!请恕下官直言——攘夷断不可行!一旦践行攘夷之国策,我们会有亡国灭种的危险!”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这场辩论会如何呢? 第200章 大事不好!德川家茂病倒了!【5400】 统仁天皇、关白鹰司辅熙、九条尚忠(前任关白、佐幕派公卿的领头羊)、三条实美(尊攘派公卿的领头羊)……朝廷的大人物们齐聚一堂。 他们依照身份地位的高低,依序坐在德川家茂的面前以及左右两侧。 相较于朝廷一方的“人多势众”,德川家茂这边就真的是势单力薄了。 陪伴德川家茂来此的人,只有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偏偏这俩人还都是德川家茂的政敌。 这种级别的高峰会议,即使是贵为京畿镇抚使、兵部大丞的青登,也没有参会的资格。 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分别坐在德川家茂的左右两侧,三人恰好构成一个“品”字型。 一方人多,另一方人少。 一方坐在呈半包围的态势,另一方则落于被保卫的窘境。 这副状况,这副场面,一点儿也不像是在辩论,更像是在审讯! 德川家茂的先声夺人顿时引来朝廷诸卿的反击。 “大胆!大树公,尔怎敢在圣上的面前大放厥词?!” 说话者名叫锦小路宣德,是“尊攘派公卿”的核心人物之一。 紧接着,又有一名年轻公卿——泽宣嘉,同样也是“尊攘派公卿”的核心成员之一——提拽着嗓子,以无比尖锐的嗓音来大肆攻讦德川家茂: “大树公,尔身为征夷大将军,岂能涨敌人士气,灭我方威风!” 再然后,在座的列位尊攘派的公卿,纷纷张口出声,各式各样的尖酸话语如雨点般砸向德川家茂。 “……” 德川家茂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他仿佛早就料到了自己会遭受这样的待遇,默默忍受着尊攘派公卿们的讥讽、嘲骂。 最终,在佐幕派公顷中执牛耳的九条尚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用力地咳嗽了几声,正色道: “放肆!你们当这里是菜市场吗?还不快安静!” 九条家是名门中的名门,现年65岁的九条尚忠更是前任关白,位高、德隆、望重,他全占了个遍,即使是心浮气盛、自尊自大的尊攘派公卿们也不得不卖他几个薄面。 九条尚忠的话音刚落,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随着氛围重归寂然,德川家茂趁着这个机会,再度开口: “陛下,诸卿,微臣之所以扬言‘攘夷断不可行’,绝非是涨敌人威风,灭我方士气。” “微臣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我们不是西夷的对手!” 在说到“我们不是西夷的对手”的这一句话时,德川家茂特地加重了语气,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地高声道。 “微臣以为:将英吉利国、法兰西国、美利坚国等西洋诸国统称为‘西夷’,是极不准确的!” “西洋诸国并非夷狄!” “事实上正好相反。” “他们是相当发达的国家!国库充盈,技术先进,军力强大。” “微臣举个简单的例子吧。” “10年前,美国海军准将马休·佩里率领4艘战舰,驶入江户湾。” “其护卫舰萨斯喀那号,重达656837贯!” 【注·1贯=3.73公斤,656837贯约等于2450吨。】 “将近66万贯的庞大船只!” “陛下,诸卿,你们能够想象吗? ”66万贯重的船只啊!” “这已与一座小山无异!” “因为体型巨大,所以舰上得以列装大量的火炮,而且这些火炮都是最先进的钢炮。” “反观我们这边,不仅火炮数量稀少,而且每一门火炮都是老旧的铜炮。” “是时,我们不得不将铜钟拉上海岸,将其伪装成岸防炮,以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来充门面。” “虽然经过了10年的发展,我们的军备有了长足的发展,但依然比不上西洋诸国。” “微臣敢断言——哪怕是到了现在,光凭美利坚国的密西西比号和萨斯喀那号这两艘战舰的火力,就能打得我们抬不起头来!” “密西西比号和萨斯喀那号并非美利坚国的最强战舰。” “美利坚国也并非西洋诸国中的最强者,英吉利国和法兰西国才是真正的霸主!” “英吉利过更是号称‘日不落帝国’,军力独步天下。” “西洋诸国拥有着如山岳般巨大的钢铁战舰。” “我们的船才多大?” “西洋诸国拥有着威力巨大,同时装填速度极快的钢炮。” “我们的老旧铜炮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西洋诸国的军队乃十足的‘火器部队’,所有士兵人手一支先进的燧发枪,他们最近还发明出了一种名为‘加特林机枪’的能够连续发射子弹的新式枪械,只要摆上10架加特林机枪,纵使武田赤备骑兵队重临人间,也难逃全灭的噩运!” “我们呢?用武士刀来跟枪炮硬拼吗?” “在枪炮的面前,武士刀直如绣花针耳!” “陛下,诸卿,微臣所言,全是肺腑之言!绝不是在危言耸听!” 话至最后,德川家茂的音调陡然上扬,显得气势十足。 在座的不少人被震慑得脖颈发紧,身子不受控制地后仰。 德川家茂的话音仍在继续。 “微臣能够理解你们的欲除夷而后快的迫切心情。” “实不相瞒,微臣也很讨厌横行霸道的西夷。” “微臣也很想要攘夷。” “但是,现在攘夷,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我国是国土狭长的岛国,江户、大坂、长崎等重要城市都分布在沿海地区。” “若是贸然与西洋诸国开战,西洋诸国的军队甚至都不需要派兵登陆,仅仅只需要集结战舰,沿着岸边对江户、大坂、长崎等城市一顿狂轰烂炸,就能使我们陷入绝境,而我们却连反制的手段都没有。” “尽管敌强我弱,但事情仍有转机。” “世上绝无永恒之事。” “我们迟早会攘夷的!但绝不是在现在!” “唐人魏源曾言:‘师夷长技以制夷’。微臣以为此言实在是至理名句!” “微臣的心腹胜麟太郎,亦有着相同的见解。” “既然西洋诸国势大,那我们就向他们学习!” “学习他们的制炮方法,学习他们的造舰技术。” “一如千年前派出遣隋使和遣唐使去学习隋唐帝国的先进知识。” “等我们也拥有了庞大的舰队,等我们也拥有了强悍的军力,我们便掌握了主动权!” “我国追上西洋诸国之刻,方为实行攘夷之策的最佳时机!” “师夷长技以制夷——这才是真正的攘夷!” “陛下,诸卿,微臣诚惶诚恐敬请朝廷撤回‘即刻攘夷’的诏令!” “当务之急是与西洋诸国虚与委蛇,暗中积蓄力量。” “待百年之后,再与西洋诸国举头相见!” 德川家茂所言,好不慷慨激昂,充满诚意。 然而……他前脚刚说完,后脚就收到了驳斥。 “暗中积蓄力量?大树公,我看尔是畏敌如虎吧?” 说话者,正是尊攘派公卿的领头羊:三条实美。 三条实美的嘴角向两边延伸,露出涂满黑浆的牙齿。 用白粉刷得无比苍白的病态面颊、满口黑牙、再配上这不怀好意的阴恻恻的笑容……这副模样真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只不过是武器装备稍逊一筹,有何可惧的?” “我与西夷之战,彼曲我直,理直者气壮,气壮者斗志昂扬,以我斗志昂扬的正义之师,战于失道寡助的无耻之徒,怎能不稳操胜券呢?” “大树公,尔身为征夷大将军,而今夷狄来犯,却不思征夷,只知怯战避敌。” “没想到呀……堂堂的武家领袖,竟已堕落至此了吗?” “若是东照大权现泉下有知自己的后代已无武家男儿应有的英勇气概,只怕是会悲痛欲绝吧。” 东照大权现——即江户幕府的初代将军德川家康。 说罢,三条实美抬起手中的象笏,用象笏来轻掩口鼻,微阖双目,轻轻摇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惋惜模样。 领袖发话了,其余的尊攘派公卿纷纷像闻着肉味的野狗一样,争先恐后地“扑将”上来,无所顾忌地抨击德川家茂。 “软弱!实在是太软弱了!” “我们岂能向夷狄低头?!” “借口!借口!全都是借口!大树公,你们幕府只是想要自保而已!” …… 面对三条实美等人的大肆攻讦,就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一般,德川家茂一改先前的儒雅温和的模样。 他沉下眼皮,拧起两眉,直勾勾地紧盯不远处地三条实美。 “中纳言大人,阁下方才所言,好不慷慨激昂啊!” 【注·中纳言:三条实美的官职,从三品。】 或许是因为气急,也有可能是单纯的不想给对方好脸,德川家茂不再使用敬语,直截了当地高声道: “我刚才说了老半天,我们与西洋诸国的差距有多大,你没听懂吗?” “还是说你久居深宫之中,已经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了吗?” 德川家茂的毫不留情的尖锐斥责,直接破了三条实美的防。 只见他的面庞瞬间涨红。 紧接着,他冷哼一声,毫不示弱地展开反击: “我确实是久居深宫之中,但我明白一条真理——武器自是战争要素,但绝非胜败之决定要素,决定胜负的乃是人心。” “只要我们万众一心,便可所向披靡!何敌不破?何夷不灭?” 德川家茂听罢,怒极反笑。 他勾起嘴角,冷笑一声: “哼!跟你们这帮井底之蛙说话,真的是浪费时间!” 德川家茂的这一句话,就不仅是破了三条实美的防了,他使在场的每一位尊攘派公卿都进入了“红温状态”。 “无礼!太无礼了!尔怎敢如此无礼?!” “休得放肆!” “大树公,即使你是征夷大将军,也不可对诸卿无礼!” 这个时候,以九条尚忠为首的佐幕派公卿们加入“战场”—— “你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把大树公放在眼里,究竟谁才是放肆、无礼的哪一方?” 九条尚忠的这一句话,顿时引起多人的附和。 两派人士大吵特吵……象征着庄严、肃穆的小御所变得无比嘈杂,像极了早晨时分的菜市场。 此时此刻的小御所内外,唯二两处寂静的地方,就只有“幕府三人组”(德川家茂、一桥庆喜、松平春岳)所就座的位置,以及御帘的后方。 自打会议开始以来,统仁天皇就一直端坐在御帘的后方,既不动弹,也不发一言。 这倒不是他在摸鱼。 根据神道教的记载,以及日本人的传统观念,天皇乃天照大神的后裔,是神明在人间的化身。 因此,为了维护天皇的“神性”,在面见大臣的时候,天皇基本不会走出御帘,也几乎不会开口讲话,想说些什么,都由侍从来代为传话。 就这么默然无言的端坐着……像极了雕像。 冷静下来的德川家茂眼观鼻鼻观心,默然不语。 他身后的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双双面露不耐烦的神情——废了这么大的工夫,罗斐勒半天,结果谈判还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任谁都会觉得不耐烦。 须臾,德川家茂闭上双目,仰头直面头顶的天花板。 “唉唉……” 轻轻地长叹了一口气…… …… …… 2天后—— 文久三年(1863),5月1日——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屯所,青登的私人练武场—— 为了方便自己习武,青登将一间200多平方米的大房间改造成自己专用的道场。 刻下,身穿剑道服的青登站在一根人形木桩的跟前,沉低腰身,松垂右臂,左手扶着腰间的毗卢遮那。 他直勾勾地紧盯木桩,默默地调匀气息。 过了约两刻钟,他倏地运气扭腰,跨步蹲身,原本松垂的右手以电光火石的神速探向腰间的刀柄。 这一刹间,这片空间的光线仿佛都在这一刻黯淡了下去。 待紫光闪过……人形木桩纹丝不动。 青登习惯性地挽了个刀花,抖去刀身上并不存在的血迹,随后以反手握刀的姿势,将毗卢遮那收回鞘中。 呛啷啷啷啷…… 刀身与鞘口摩擦,发出缓慢却清脆的铿鸣。 接下来,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刀身完全归鞘,卡榫重新嵌入鞘口的那一刻,那根人形木桩忽然发出“喀啦”的细微响声。 紧接着,木桩的上半部分缓缓地滑落下来,斜向的断口既整齐又利落。 青登转身身来,望着被切断成两截的木桩,轻轻地摇了摇头。 “唉……还是不行啊……” 光从结果来看,青登确实是以一记利落的拔刀术,漂亮地斩断木桩。 然而……这并非青登所追求的结果。 “桐生先生所说的‘先之先’,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自打来到京都……或者说是自打从桐生先生那儿学习到流光拔刀术的奥义之后,青登就一直在琢磨“先之先”的真义。 桐生老板在传授流光的奥义“刹那”时,所说的每一句话,青登仍言犹在耳—— 拔刀术……或者说,“剑术”的精髓就在于此。 剑术所应追求的,不是摧枯拉朽的力量,也不是潮鸣电掣的速度,而是“先下手为强”。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偏离本质的歪门邪道。 所谓的“先之先”,便是看破对手的一切。 对手的表情、对手的举止、对手的想法,在你眼里接无所遁形。有如神明在俯瞰自己的玩物。 他的攻击难以威胁到你,因为你早就看穿他的意图。 而你的每一击、每一式,都能轻松地落到对方的身上,因为你已经知道他接下来准备如何防御、如何闪避。 你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像计算“1+1等于几”的算式一般,将攻击释向绝不会失误的位置、轨迹。 若是能将看破对手的“先之先”与动如雷霆的“刹那”相结合……那么,不发则已、发之必中,中者必亡的最强拔刀技便诞生了! 若想达到“先之先”的境界……抱歉,我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就连饱经世故的桐生老板都未能悟到“先之先”……青登做好了“自己肯定会处处碰壁”的心理准备。 事实上,确实如此。 每当闲下来时,青登就会努力思考,试图参悟“先之先”的真义。 结果……截至目前为止,连个屁都没悟出来。 实际上,莫说是“先之先”了,对于流光的奥义——刹那——青登也仍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据桐生老板所言,“刹那”乃超神速的拔刀技。 需要用到全身的肌肉、全身的力量。 以猪突猛进之势冲向敌人,跨出的每一步都要榨尽体内的全部气力。 当踏出最后一步时,借着蹬地的契机,将腿部的力量传导上来,继而集中在握刀的手臂上。 在此基础上,在善加利用刀出鞘时候自身重量带来的力——二力结合,将蓄积于刀锋间的力量一口气地爆发出来,于一刹那间,杀敌斩将! 简单来说,就是借助大胆的技巧,使肢体的出力、刀锋的斩速,超出自己平时所能达到的极限,挥出充满爆发力的一斩! 这就是流光的奥义——【刹那】! 毫无疑问,这是一项无比复杂、无比困难的战技。 青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掌握此招。 正当他重新摆好架势,准备继续练武时,房外响起焦急的喊声: “橘君!橘君!” 是山南敬助的声音。 温文尔雅的山南敬助极少用这种焦躁的口吻来说话…… 意识到有事发生的青登,立即收起架势,快声反问道: “怎么了?” “橘君,不好了!大树公病倒了!” ******* ******* 今天不仅提早更新了,而且还有足足的5400字!豹豹子真的很努力了哇!看在豹豹子这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本书的节奏真的是忽快忽慢的。有时慢悠悠地讲故事,有时又以疾风怒涛之势来推进剧情。德川家茂上一章还在大口吃猪肉,这一章就病倒了。 (本章完) 第201章 家茂:青登,你就像我的父亲!【4500】 将军病倒了——此则消息刚一传出,立即引起一片哗然。 霎时间,从洛外到洛中,从大街到小巷,京都内外无处不在谈论将军的病情。 与此同时,各式各样的“阴谋论”,甚嚣尘上。 将军大人的身体不是一向挺好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 而且好巧不巧的,竟然在当前的这个节骨眼里病倒了。 前脚刚来京都,后脚就生病了?哪儿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有猫腻!肯定有猫腻! “将军大人是在装病!”、“他不想攘夷,可是又没法无视朝廷的声音,于是就采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诸如此类的声音,传遍京都的各个角落。 也不怪得京都民众会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德川家茂的这场病,确实是来得太“及时”了。 就连青登在得知此事后,也不禁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他妈在逗我? 对于外界的纷纷嚷嚷,青登全不关心。 在得知德川家茂病倒了之后,他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事务,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二条城。 将军到底如何、他是不是在装病、那些阴谋论是真是假,等亲眼见到德川家茂之后,就全见分晓了。 …… …… 京都,二条城,将军的居室—— “青登,抱歉啊……让你担心了……咳咳……!” 德川家茂掀开身上的厚被,慢吞吞地坐起身来。 “行了行了,别说话了,来,喝点水。” 青登一边说,一边抓起手边的一杯温水,不由分说地强塞给德川家茂。 望着眼前的这杯温水,德川家茂露出苦笑: “又是热水……我实在是喝不下了啊……” “少废话,快喝,既然生病了,就要多喝热水。” 说着,青登又将手中的水杯推前了些许。 “真是的……你怎么跟母亲大人似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乖乖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 这个时候,一名坐在青登的正对面、正在给德川家茂把脉的大光头,默默地松开了德川家茂的手腕。 端坐在不远处的天璋院见状,立即出声问道: “元琰,情况如何?” 这位光头男子名叫多纪元琰,是德川家茂的贴身御医之一。 江户时代的医生算是一个相当体面的职业。 某些医生,比如幕府的御医世家,堪称特权阶级,享有着极高的社会地位,拥有各种位阶。 不过,也不是全部医生都是特权阶级,也有为一日三餐所苦的普通医生。 江户时代的医生们多数都剃成了和尚那样的光头,剃发并非强制的,具体为什么剃发,正确原因一直不清楚。 相传是战国时代的遗留。 战国时代的军医们为标明自己是非战争人员而剃光了头发。 幕府内部的重要职位基本都是世袭的,医生也不例外。 将军的御医们被统称为“奥医师”。 典药头乃奥医师的上席,由半井氏与今大路氏两个家族世袭。 普通的奥医师则分为两类。其中的内科由多纪氏世袭,外科则由桂川氏世袭。 封建时代的外科医术相当落后,所以内科医师……即多纪一门的医师占了奥医师里的绝大多数。 平安时代名医丹波康赖后人世代从医,后代丹波元康改名为仝保元康后成为江户幕府二代将军德川秀忠的御用医官。 元康的后四代安元,改姓为多纪,由此成为将军的御用御医世家。 天璋院的话音刚落,多纪元琰旋即趴伏在地,毕恭毕敬地正色道: “殿下,大树公的身体已好转了许多。” “只不过,仍很虚弱。” “接下来,我会再开一帖新药。” “服了这帖新药之后,早则15天,晚则一个月,定能恢复如初。” “当然,前提是大树公必须要静养,不可操劳。” 听完多纪元琰的话后,青登和天璋院双双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天璋院:“元琰,辛苦你了。你快下去抓药吧。” “是!” 多纪元琰行了一礼,随后背起药箱,转身离去。 随着多纪元琰的退场,房内只剩下青登、德川家茂和天璋院三人。 青登轻叹了一口气: “幸亏只是水土不服和着凉……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天璋院点了点头,附和道: “是啊……” 只可惜时下没有网络直播。 若是有网络直播的话,就能向民众直播德川家茂的现状。 届时,外界的一切流言、一切阴谋论,全都能不攻自破。 德川家茂确实是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至于病因,则并不复杂——水土不服+着凉。 起初,青登还以为德川家茂是因为新选组屯所里的那顿饭才得的病…… 因为头次吃肉,所以肠胃受不住,害了肠胃病,一病不起…… 如果事实确实如此,的确是青登的锅,那青登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天璋院和德川家茂了。 好在……德川家茂的肠胃并没有出事。 他仅仅只是着凉并且水土不服。 对此,青登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又感到十分地不理解。 此前从未见你生病,你怎么恰好就在这个时候抱恙了呢? 对于青登的这番疑问,只怕是连德川家茂本人也回答不清。 这世上的许多事情,本就是很不讲道理的。 像生病这样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乍一看,德川家茂的突然患病似乎很诡异。 可实际上,其中潜藏着自洽的逻辑。 德川家茂久居江户,第一次来到京都,不适应此地的气候环境,实属在情理之中。 至于着凉,就更好理解了。 现在正值一年一度的梅雨季,几乎每天都在下雨,昼夜温差极大。 早上只有十来度,必须得多披一件羽织才能出门,下午时的温度就直逼三十度,热得让人恨不得脱光上身。 这种忽冷忽热的天气,一个不小心就会中招病倒…… 总而言之,德川家茂的患病虽在意料之外,可也在情理之中。 德川家茂长出一口气,随后回以充满歉意的眼神: “抱歉啊……在这个正需要我去挺身而出的关键时候,我竟不中用地病倒了……” 德川家茂的话还没说完,青登就当即打断道: “行了,别说这种话了。”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乖乖养病。” “除此之外的一切事情,都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 青登前脚刚语毕,后脚天璋院就补充道: “盛晴说得对,你现在就先顾好自己吧。” “关于与朝廷的交涉,自有我们来替你分忧。” 德川家茂扫动视线,扫视着一唱一和的青登和天璋院。 少顷,便见他缓缓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青登、天璋院见状,不由面现惑色。 天璋院:“家茂,你干嘛露出这副神情?” 德川家茂微微一笑: “没什么,就只是觉得……你们俩的这副敦促我去好好休息的模样,就像是我的父母一样。” 骤然间,全场俱寂。 这股诡异的寂静,持续了约莫2秒钟。 2秒钟后,天璋院猛地睁大双目,脸蛋因快速充血而变得无比殷红。 “什……什么……?!家茂,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德川家茂笑吟吟地默默承受着天璋院的斥责。 说来奇怪……在听见德川家茂的这则玩笑话后,青登并不觉得懊恼或羞愧。 他反而煞有介事地呢喃道: “17岁的儿子,21岁的父亲,27岁的母亲……真是一个不得了的家庭啊……” 天璋院将矛头转向青登: “喂!你干嘛还搭起腔啊!” 青登莞尔。 德川家茂也跟着笑出声来。 不过,出于笑得太用力的缘故,他没笑几声就“咳咳咳咳”地咳嗽起来。 青登赶忙收起脸上的笑意,天璋院也顾不得再抗议。 “行了,别笑了,快躺下吧。” 说着,青登伸出双手,按住德川家茂的双肩,以稍显霸道的姿态,将他按回进被窝里。 在躺下之后,德川家茂的咳嗽顿时平缓了许多。 他连喘了数口粗气,而后以梦呓般的口吻,轻轻地说道: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一桥庆喜了……” 他不说便罢,他这一说,整座房间的氛围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德川家茂病倒了,自然是没法再与朝廷商讨攘夷事宜。 在德川家茂缺位的而今,够格与朝廷展开会谈的人,也就只剩下一桥庆喜了。 将水户学奉为圭臬、打心底里尊仰天皇的一桥庆喜,到底能在这场与朝廷的对抗中做到哪一地步……说实话,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 就连青登也不免感到心里“咯噔”了一下。 本就扑朔迷离的“幕朝会谈”,现在越来越扑朔迷离。 天璋院沉默了一会儿后,不急不缓地说道: “我并不怀疑一桥庆喜的能力。” “一桥庆喜虽是水户学的拥趸,非常尊敬天皇,但他终究流着德川家的血。” “我认为他应该还是会在不得罪天皇的情况下,倾尽全力地为幕府争取利益的。” 德川家茂的颊间泛起苦色: “希望如此吧……唉……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了……” …… …… 关于这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幕朝会议”,其现阶段的状况,用一句话来概述,那就是“幕府低迷,朝廷高昂”。 就在昨日,即4月30日,德川家茂病倒的前一日。 统仁天皇与朝廷诸卿带着德川家茂、一桥庆喜等一众幕府高层,去往上贺茂、下鸭两处贺茂神社,祈祷攘夷顺利。 此乃天皇的要求,德川家茂等人自然是无法拒绝,只得硬着头皮跟随天皇及诸卿去神社。 当日,统仁天皇和德川家茂同行,阵势浩大。 京都的士民们一向不欢迎征夷大将军。 就在前往贺茂神社的这一天,围观者中不时发出充满戏谑之色的嘲骂声: “哎哟!征夷大将军!” 这副腔调,仿佛在说:“哎呦?这不是江户幕府的征夷大将军吗?几年不见,怎么这么拉了?” 幕府权威之沦丧,可见一斑。 长州藩躲于暗中操纵,只要说是天皇的意思,就没人敢反对。 如果是在二百年前的德川家康时代,面对朝廷所下达的这一封封诏令,德川家康或许会轻蔑地斥上一句“天皇?他有几个兵?”,或者是“陛下何故造反?” 可如今,攻守之势异也。 这种无法还手的仗,要怎么打? 德川家茂病倒后,一桥庆喜接过他的岗位。 据悉,在得知自己将要替德川家茂去跟朝廷交涉后,一桥庆喜直接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5月3日,天皇去往男山的石清水八幡宫,成为“将军代理”的一桥庆喜须依照“天皇的旨意”同行。 一桥庆喜只能乖乖听从。 行至山麓之际,他突然声称腹痛,无法再行一步。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他提前收到了风声,凭借着“屎遁”,他躲过了一劫。 原本按照计划,天皇要在山顶将攘夷节刀赠予其麾下武将。 如果一桥庆喜接过了这把攘夷节刀,那幕府就真的要被架在火堆上烤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所幸,一桥庆喜靠着“屎遁”,顺利地蒙混过关。 授刀仪式因一桥庆喜的缺位而不得不取消。 虽然熬过了这一关,但尊攘派的公卿、志士们,肯定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对于一桥庆喜的这种三推四逃的消极态度,尊攘派的志士们极其愤怒。 有人于5月5日在三条大桥上写下立牌,指责德川家茂与一桥庆喜。 言称德川家茂是在“装病”,此举实属侮辱朝廷,理应诛杀。 但是,德川家茂毕竟是征夷大将军,明着找他的麻烦,总归是不合时宜的。 因此,他们便以“将军尚且年幼”为由,称“装病”、“屎遁”等行为皆是出自将军身边的奸臣之手——基本就是在拐着弯儿地责骂一桥庆喜——因此原谅将军。 只不过,“必须尽快举明奸徒之罪状,严肃处理,不能超过十日,一定要天诛”。 攘夷派公然叫嚣“天诛”幕府高层……可以说,此时尊攘派之势,已达到顶峰。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京都这边的“幕朝会谈”陷入僵局的同一时间,江户那边出了大麻烦。 无比巨大的麻烦! 9艘英国军舰带着数百门大炮集结于横滨湾,正式要求幕府支付生麦事件的赔偿金——10万英镑,约合27万两! 英方责问幕府:“如何承担杀伤我国国民的罪责?杀我国民者虽是萨摩,责任却在幕府。” 为此事,尾张藩主德川义宜作为代理赶到江户城,但很快就落荒而逃了。 于是,英国舰队就这么一直待在横滨湾,警钟长鸣,摆出一副随时会炮击江户的架势。 江户的士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架势…… 他们头次感受到“战争降临”的恐怖压迫。 一时间,江户市町内瓦板小报横飞,渲染着恐怖的气氛,心中琢磨着这次危险来了的町民们收拾好行李,准备逃难。 江户一片大乱。 京都有纠缠不休的朝廷。 江户有咄咄逼人的英军。 真可谓是内外交困…… 所谓的“内忧外患”,不外如是。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有ps5的书友,务必去玩新出的《浪人崛起》,幕末背景的开放世界,千叶佐那子、天璋院都有在其中出场,很值得一玩! (本章完) 第202章 攘夷战争,开始!【4400】 文久三年(1863),5月6日——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屯所,将领们的专用道场——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永仓新八高举着木刀,使出力劈华山的气势,猛劈向斋藤一的天灵盖。 斋藤一架刀过顶,轻车熟路地化开永仓新八的攻势。 在一旁观战的原田左之助和藤堂平助侃起了大山。 “我觉得这一回肯定是永仓新八赢!” 原田左之助前脚刚说完,后脚藤堂平助就反驳道: “不!我赌胜者是斋藤先生!你看,永仓先生在这一战中太心急了,气息已乱,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落入下风。” “这样啊……说得也是呢。好,我也赌这一回是斋藤赢!” “喂!不是说好赌赢的人要请吃晚饭吗?怎么能随意更改押注的对象呢?” 虽然永仓新八和斋藤一是不同类型的剑客,但他们的实力只在伯仲之间。 像他们这种同级别,同时实力又不相上下的武者,决出胜负的关键因素,往往就只剩下一些微妙的要点。 比如有没有调节好心情,比如昨晚有没有睡好,比如上一顿饭有没有吃饱,再比如说今日的运气够不够好。 青登在给自己划拨了专用道场之余,也给麾下的将领们划拨了专供他们使用的道场,以方便他们习武、磨练技艺。 只有拔刀队队长及以上的将官们,才有资格使用此道场。 对于这座将领们专用的道场,新选组的队士们惯称其为“将级道场”。 今日的“将级道场”,可谓是群星荟萃。 此时此刻,除了正在切磋的永仓新八、斋藤一,以及正在观看他们俩的比试的原田左之助和藤堂平助之外,近藤勇、山南敬助、总司、木下舞、佐那子、井上源三郎,全都聚于此地。 土方岁三仍在江户主持征兵。 可以说,除了土方岁三之外,“试卫馆派”的诸位全在这儿了。 刚跟佐那子对练完的总司,一边用薄布擦拭着额上的细汗,一边随口说道: “说起来,‘幕朝会谈’怎么样了?” 她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近藤勇就耸了耸肩: “还能怎么样?双方僵持不下呗。” “朝廷反复要求‘尽快攘夷’。” “幕府反复强调‘断不可攘夷’。” “就这么周而复始。” 井上源三郎蓦地插话进来: “啧!真亏幕府和朝廷能就这点破事儿,掰扯得这么久。” “‘现在是否要攘夷’——这是一个需要探讨的问题吗?” “朝廷的那些公卿甚至都不需要去做任何事情,既不需要去翻阅书本,也不需要去做细致的考察。” “只要去一趟横滨,嫌远的话就去一趟大坂的港口,看一眼西夷的战舰,这个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除非是那种脑袋有问题的人,但凡看上一眼西夷的战舰,就能明白西夷拥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较之西夷的军力,我国确实是多有不足。” “纵使集合幕府与诸藩之全力,也无法抗衡西夷。” “现在攘夷,绝对会被西夷打得落花流水。” “幕府目前所践行的‘向西夷学习,待日后强大了再驱逐西夷’的策略,才是最正确的道路。” “朝廷的那帮只晓得吟风弄月的公卿,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明明千年前的朝廷尚能虚心地派出遣唐使。” “怎么而今的朝廷反倒却如此冥顽不灵呢?” 井上源三郎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他平日里也很少去主动谈论与政治相关的事宜。 这样的他,居然按捺不住情绪地怒喷朝廷……可以看出,对于这场久久僵持不下的“幕朝会谈”,饶是不愿掺和政治的他也不禁心生怨言。 山南敬助苦笑一声,插话进来: “话也不是这么说” “即使是在千年前,朝廷也是在白江口之战中惨败给唐军,才开始虚心地派出遣唐使的” 白江口之战——亦称白村江之战,指的是663年8月27日至8月28日,唐朝与日本于白江口发生的大战。 此战中,唐朝水军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将兵力、船舰皆数倍于己的日本水军打得大败,堪称一次以少胜多的经典水战。 役后,日本朝廷不得不认清现实,审时度势地恢复与强盛的大唐帝国的国交,并开始派遣遣唐使,学习唐朝的优秀文化与先进制度。 佐那子也加入进讨论中来: “朝廷诸卿的冥顽不灵,并非无中生有。” 她一边快速挥动木制薙刀,锻炼着臂力,一边不急不缓地把话接下去: “自平安时代以降,朝廷诸卿从未踏出过京都半步。” “终日只知吟诗作对,不问世事。” “对于京都以外的世界,缺乏恰当的理解。” “在他们的眼中,来自遥远国度的西方人,全都是茹毛饮血的野人。” “他们对战争的理解,全都来自书本。” “以为只要万众一心,就没有不可战胜的敌人。” “实在是……太愚蠢了。” 山南敬助轻轻颔首,以示对佐那子的这番言论的赞赏。 紧接着,他接过佐那子的话茬: “确实如此。”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有一部分公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们了解西夷的强大,很清楚西夷的实力。” “他们之所以一直要求幕府尽快攘夷,纯粹是为了借‘攘夷’的名头来打压幕府罢了。” “唉……值此国难之际,不思同心协力,反而相互倾轧……实在是太伤有识之士的心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周遭的氛围愈趋沉重…… 就在这时,结束对练的永仓新八和斋藤一走了过来。 “嗐!管它那么多的!” 永仓新八咧开嘴,露出的笑容 “我只晓得挥刀!除此以外的一切事务,皆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管它攘不攘夷的,反正我只管逢敌便斩!” 木下舞扬起视线,扫了遍众人,眨巴了几下美目,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须臾,她幽幽地反问道: “你们说……幕府会不会迫于朝廷的压力,不得不行攘夷之策呢?” 木下舞的话音刚落,山南敬助就立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不可能的。” “除非一桥公等人昏了头,否则他们不可能会同意攘夷的。” 总司又眨巴了几下美目: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一桥公等人真的昏了头,真的践行了攘夷之策,这该如何是好?” “……” 山南敬助不说话了。 总司、佐那子等其他人,也都纷纷闭紧嘴巴。 就这么过去了好一会儿后,山南敬助才半是无奈、半是忧愁地缓缓应道: “倘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就磨快利刃,准备打仗吧。” …… …… 文久三年(1863),5月7日—— 京都,御所,小御所—— 三条实美的尖锐嗓音响彻小御所的里里外外。 “一桥公!倘若尔父在此,断不会在此做女儿态!他定会毫不踌躇地接下朝廷的诏令,誓死攘夷!” 一桥庆喜的亲生父亲是水户藩前藩主德川齐昭。 德川齐昭仍在世时,就是以“力主攘夷”的鹰派形象闻名于世。 早在“黑船事件”刚发生时,他就强烈要求幕府发动反击,决不可向西夷低头。 继三条实美之后,其余公卿纷纷出声,一股脑儿地向一桥庆喜施压。 “就是就是!” “一桥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 “不许再拖延了!限你在今日之内,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待!” …… “……” 一桥庆喜不发一言,半弓着腰身,以双手撑地,默默忍受着诸卿的责骂、施压。 松平春岳跪坐在他的侧后方,时不时地扬起视线,偷偷地打量一桥庆喜的背影。 德川家茂仍在养病,现在就剩他们俩来主持大局了。 尽管德川家茂还很年幼,但他终究是名正言顺的江户幕府第14代征夷大将军。 在德川家茂的面前,饶是激进如三条实美,也不得不收敛性子。 而现在,少了德川家茂的镇场,攘夷派的公卿们可谓是彻底地“放飞自我”。 他们变着法子地喷出难听的话语,肆无忌惮地讥讽、刺激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 面对此等状况,松平春岳无声地轻叹了口气。 虽然他们与德川家茂有着极深的矛盾,但他们终究只是政见不同。 在“维护幕府利益”的这一层面上,他们的意见是一致的,都不希望江户幕府继续沉沦下去。 德川庆喜病倒后,他和一桥庆喜确实是尽心尽力了。 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试图劝服朝廷收回“即刻攘夷”的诏令。 然而……在三条实美等人的主导下,朝廷方面已完全听不进幕府的意见,只知道将“攘夷”挂在嘴边,双方根本就是鸡同鸭讲。 这种“完全无视另一方”的讨论,哪有可能争出个所以然来? 期间,以九条尚忠为首的佐幕派公卿,都有在想方设法地支援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 怎奈何……较之攘夷派的势力,佐幕派的能量实在是不值一提。 冷不丁的,三条实美的尖锐嗓音再度响起: “一桥公?一桥公?尔可有听见我们的声音?为何呆若木鸡?” “……” 打从刚才开始,一桥庆喜就一直不出声。 松平春岳再度扬起视线,直勾勾地紧盯一桥庆喜的后背。 他很想查看对方的表情……可碍于角度的受限,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实质上,出于光线的缘故,即使是坐在一桥庆喜的侧前方的三条实美,也没能看清他刻下的面部神态。 不知怎的……松平春岳的心里忽然冒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身为一桥庆喜的战友兼老相识,他可太清楚对方的脾性了。 现年26岁的一桥庆喜虽已近而立之年,但他却比其表面上看起来的还要更不冷静。 简而言之,他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 为了抚平心中的不安,松平春岳用力地咽了口唾沫,随后压着嗓子,以只有他和一桥庆喜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说道: “一桥公,您一定要保持冷静,切不可被他们牵着鼻子……” 他的话音未落…… “……陛下!诸卿!” 便见一桥庆喜陡然直起身子。 他这高亢的一喊,顿时引来全场瞩目。 “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攘夷……” 他就像台坏掉的录音机一样,不断重复着“攘夷”一词。 他的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过瘆人,令得在座的许多人不由得缩紧脖颈。 就连松平春岳也不禁反问了一声“一桥公,您在做什么?”。 一桥庆喜直接无视了松平春岳的疑问,同时也无视了其他人朝他投来的惊诧目光。 须臾,他换上无悲无喜的冷淡口吻: “一口一个‘攘夷’……陛下,诸卿,你们就这么想要攘夷吗?” “好!既然你们这么想要攘夷,那就如你们所愿吧!” “攘夷之事,将以5月10日为期!” 静…… 霎时间,诡异的沉默降临在小御所。 在座的每一个人——尤其是松平春岳——全都睁圆着双眼,面庞上布满不敢置信的神采。 首先回过神来的人,是三条实美。 他先是以狐疑的视线上下打量一桥庆喜,随后幽幽地反问道: “一桥公,此言……当真?” 一桥庆喜不假思索地回复道: “当真!5月10号,开始攘夷!这一天,幕府与诸藩皆须抱定‘誓死攘夷’的意志,与西夷决一死战!” 松平春岳与佐幕派的公卿们自不必说,他们刻下的神情就差将“震惊”一词写在脸上了。 若不是碍于观瞻,松平春岳险些抓住一桥庆喜的双肩,大声质问他“你在干什么?!”。 攘夷派的公卿们则是面面相觑,他们中的某些人面露不解,有的人恍若梦游,更多的人则是欣喜若狂。 未及,三条实美的脸上堆满笑意,两只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了,露出参差不齐的两排黑齿。 “好!说得好!一桥公,早应如此!” …… …… 幕府接下了朝廷的诏令,决定于5月10日发起攘夷战争,与西夷决一死战——仅用了半日的工夫,这则消息就传遍了京都内外。 满城俱惊! 二条城的德川家茂、天璋院,金戒光明寺的松平容保,以及……壬生乡的青登,全都如遭雷击。 在得知此消息后,青登直接当场石化。 他呆愣了好一会儿后,他的意识才重归其身躯。 就在回神的下一瞬间,他深吸一口气—— “5月10号?3天后开始攘夷?你他妈在逗我?!” 他发出了恐怖的咆哮。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的剧情发展,是不是完全出乎你们的预料?事实上,本章的情节基本都是史实,并无杜撰的成分。 这就是人类的历史——充满了所不能及的超展开。 第203章 封锁下关海峡!炮击西方船只!【6300】 “什么?!幕府疯了吗?!” “5月10号就开始攘夷?今天已经是5月7号了啊!” “我们拿什么来攘夷?真的要用武士刀去对抗西洋诸国的战舰利炮吗?” “好哇!幕府总算有点武家的派头了!” “早该攘夷了!我等这一天,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兄弟们!磨快刀刃,准备打仗!” …… 震愕、不解、惶恐、狂喜……京都内外像极了被打翻的调料盘,酸甜苦辣的各式声音、喜怒悲欢的各样情绪,一股脑儿地浮现而出。 心向幕府的人,自然是无法理解一桥庆喜的所作所为。 堂堂的江户幕府二把手,怎能被朝廷牵着鼻子走? 逃避责任、当个啥也不粘的“不粘锅”,不一向是江户幕府的拿手好戏吗? 就算是要接受朝廷的“即刻攘夷”的诏令,不也应该打个太极吗? 比如说:向朝廷做出保证:我们一定会攘夷的!但是,需要至少10年的时间来整军备战。 5月10号开始攘夷?3天后就开始攘夷?! 哪怕是打开武库、动员部队,都要花上至少30天吧?! 佐幕派忧心忡忡,惶惶不安。 反观尊攘派,则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他们欣喜若狂,就跟过节似的。 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即刻奔上战场,斩杀西夷,建功立业。 当然,会对此感到兴高采烈的,也就只有尊攘派里的中下层成员而已。 尊攘派的中下层成员里的绝大多数,都是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对世界缺乏正确的认知。 他们就跟朝廷内的某些尊攘派公卿一样,以为西夷都只是一帮除了船大一些、火器更先进一点之外,就毫无可取之处的夷狄。 只要拿出气势和斗志,就能轻而易举地战胜他们。 至于尊攘派里的上层成员……或者说是尊攘派里的明知西洋诸国很强大,却还是打着“攘夷”的口号来反幕府的狡猾分子,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对于一桥庆喜的这番贸然答应攘夷的诡异操作,他们也感到分外疑惑…… …… …… 京都,萨摩藩邸—— 萨摩藩的三杰——掌管军事的西乡吉之助、掌管外交的小松带刀、掌管内政的大久保一藏——前二位齐聚在藩邸中的密室里,展开着机密谈话。 小松带刀紧蹙着眉头,沉声道: “西乡君,你怎么看?” 西乡吉之助盘着双腿,抱臂在胸前,作沉思状。 须臾,他幽幽地呢喃道: “……那个一桥庆喜真的是下了一步‘‘诡棋’啊……” 小松带刀:“他该不会是有什么后手吧?” 西乡吉之助又沉默了一会儿。 “……我看不像。他能有什么后手?” 小松带刀听罢,眉头皱得更紧了。 “难不成……幕府真的打算攘夷?” “哼,天知道。” 西乡吉之助冷笑一声,耸了耸肩。 “反正今天已经是5月7日了,再过3天就是5月10日。” “等到5月10日这一天,就能知道幕府是否真的打算攘夷了。” “总而言之,萨摩保持静默。” “我们目前的策略,依然不变——静观其变,伺机而动,绝不轻易下场。” …… …… 京都,长州藩邸—— 长州三杰——高杉晋作、久坂玄瑞、桂小五郎——齐聚一堂。 三人坐成一个“品”字型,高杉晋作居于首座。 “不行,我还是觉得太蹊跷了!” 桂小五郎“咚”地以拳砸地,高声道。 “幕府怎么可能会那么爽快地同意攘夷呢?” “明明在此之前,幕府方面一直是一副不愿屈服的强硬模样。” “为何一夕间就有了如此巨大的转变?” “阴谋!肯定有阴谋!” 高杉晋作扫了一眼桂小五郎,而后抿紧嘴唇,面上布满思索之色。 “……桂,你说得不错,这事儿确实是很蹊跷……” 他的话音未落,一旁的久坂玄瑞就神情激动地朗声道: “依我看,你们俩都想多了!” “幕府方面并无什么深思熟虑。” “他们就是单纯的顶不住朝廷方面的压力,不得不屈从了!” “无论如何,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幕府已经同意攘夷。” “‘5月10日,幕府与诸藩都须抱定誓死攘夷的意志,与西夷决一死战’的命令,已经传遍天下。” “幕府也好,诸藩也罢,皆无回头路可走。” “我现在倒要看看,在5月10日的这一天,幕府将会作何反应!” “此乃可遇不可求的千古良机!” “趁此机会,让全天下见识一下我们长州人的骨气!” 说罢,久坂玄瑞抓起腿边的佩刀,“腾”地站起身来。 高杉晋作见状,立即紧皱眉头,快声道: “久坂,你想做什么?” 久坂玄瑞淡淡地回答道: “我想做什么?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立即归藩,主持攘夷战争!” “长州毗邻下关海峡,每天都有大量西夷的船只从中经过。” “在以往,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可恶的西夷大摇大摆地从我们的家门口前走过。” “而现在,我们总算是可以奋力反击了!” “下关海峡就是攘夷的最前线!” “在3天后的5月10日,我们长州若不身先士卒,岂不是授人以笑柄?” 下关海峡——亦称作马关海峡。日本本州大岛的西端与九州岛北端之间的水域,濑户内海的西门户,西日本的海陆交通要冲。 长州藩毗邻下关海峡,出于此故,使得他们每年都能从中征收到一大笔关税。 从表面上看,长州藩的总石高为36.9万,领土和产粮量都算不上是卓绝。 结果,它硬是凭借着下关海峡的关税收入,赚取了大量财富,实际财力冠绝诸藩! 与此同时,也正因为地理位置关键,所以自打日本开国以来,每日都有大量西洋船只经过下关海峡。 久坂玄瑞前脚刚说完,后脚高杉晋作就严厉地驳斥道: “不准!” “久坂,我说过多少次了?” “‘攘夷’乃我们的手段,并非我们的目的!”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借着‘攘夷’的名头来打压幕府,将幕府拖入浑水,削弱其实力,而我们则独善其身。” “纵使退一百步来讲,就算是要攘夷,也绝非是在现在。” “我们现在仍不是西夷的对手。” “总而言之,在3天后的5月10日,不论幕府届时会作何反应,我们都不能去当攘夷战争的出头鸟!” “若是擅自掺和攘夷战争,我们将会落入极度不利的窘迫境地!” 高杉晋作刚一语毕,久坂玄瑞就斜过眼珠,冷冷地睥睨着他。 “高杉,我真的是越来越瞧不起你了。” “真亏你能自称为‘西海一狂生’。” “别叫‘西海一狂生’了!改叫为‘西海一乌龟’吧!” “终日只知道争权夺利,玩弄你的小聪明,全然忘记了大义!” 高杉晋作瞬间拧起两眉,瘦长的马脸骤然紧绷。 “你说什么?” “贸然送死、危害大局、用武士刀来硬抗西夷的舰炮——这就是你的‘大义’吗?” 说着,他抓过腿边的佩刀,猛地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直面久坂玄瑞。 久坂玄瑞亦不退让,他眯起双目,直勾勾地紧盯高杉晋作。 桂小五郎见状,手忙脚乱地快速起身,一个箭步奔至高杉晋作与久坂玄瑞之间,以自己的身躯来隔开这二人。 “行了行了!不要争吵!” “大家都是长州人,而且还都是同门师兄弟!” “兄弟阋墙,像什么样子!” 谈起“长州三杰”,人们的第一印象往往是优秀,非常地优秀。 仪表堂堂,文武双全。 三人都曾在思想家吉田松阴的门下求学,乃同门师兄弟,高杉晋作和久坂玄瑞更是被并称为“吉田双雄”。 可实际上,外人常常不了解——他们仨并不是完全一条心的。 还是那句老话——党争真的是他妈无处不在! 不仅仅是幕府、朝廷有党争,就连长州藩也有党争。 长州藩内部分为“俗论派”和“正义派”两大派系。 前者亲近幕府,在政治站队上始终与幕府保持一致。 后者则是讨厌幕府,力主攘夷。 而心向尊攘的“正义派”内部又划分为了两个派系——由高杉晋作和桂小五郎领导的“滑头派”,以及由久坂玄瑞领导的“强硬派”。 虽然双方都打着“攘夷”的旗号,但是光从名称上来看,就能看出这二者的区别。 滑头派——顾名思义,他们的思想主张非常滑头。 高杉晋作和桂小五郎都很清楚西洋诸国的强大。 对他们来说,所谓的“攘夷”只不过是一句口号、一件好用的武器——专门用来对付幕府的武器。 至于强硬派就简单得多了——他们只想攘夷,反幕只不过是捎带手的事情,因为幕府不愿攘夷,所以他们才反幕。 此前,高杉晋作也跟久坂玄瑞一样,是最坚定的强硬派。 直至经历了去年的上海之行,高杉晋作才转变了想法。 去年,即文久二年(1862)的2月份,当幕府为前往上海进行贸易而派出“千岁丸”时,高杉晋作同萨摩藩的五代友厚和佐贺藩的中牟仓之助一起随船前往。 在上海逗留的两个月里,高杉晋作采取一切可能的办法来观察中国形势。 逗留期间,他亲笔记录下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津港里面外国商船穿梭竞逐,市街上外国商馆鳞次栉比,一队队水兵从军舰上下来执行任务,苏州河上的外白渡桥只对外国人免费开放…… 他敏锐地指出:“上海之势可谓大英属国矣”、“次决非隔岸之火……孰能保证我国不遭此事态?险矣哉!”。 此外,通过这趟上海之行,他清楚地意识到:今后是新式大炮和军舰的时代! 就这样,从上海归国后,他从强硬派转型为滑头派,并开始与始终坚持强硬路线的久坂玄瑞起了争执。 实质上,久坂玄瑞并非坐井观天的蠢蛋。 他其实很了解西洋诸国的实力。 然而,他是理想主义者:宁可壮烈而死,也不愿意苟且偷生。 他心里始终过不去那个坎——身为堂堂男儿,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西洋人横行霸道? 纵使毫无胜算,也要血战到底——这就是久坂玄瑞的内心想法。 久坂玄瑞代表了很大一部分的尊攘志士的所思所想。 “……” 久坂玄瑞看了看桂小五郎,接着又看了看高杉晋作,随后不发一言地快步离去。 “喂!等等!久坂!我的话还没说完!” 高杉晋作追了过去。 远方幽幽地传来久坂玄瑞的回应: “你的话还没说够,可我已经听够了。” …… …… 就连萨摩、长州的英杰们都被一桥庆喜的骚操作给搞得无所适从,那就更别说是幕府阵营里的青登等人了。 不管是从哪一个角度来看,一桥庆喜的,都让人无法理解。 一时间,“一桥公疯了”的说法,传遍京都内外。 青登、松平容保,以及目前驻留在京的其他幕府高官,一个个轮番上阵,直奔二条城,誓要向一桥庆喜讨要个说法。 尤其是青登和松平容保——他们俩可都是手里有兵的大将。 倘若真的要与西洋诸国开战,那他们就是首当其冲了。 新选组现在仍属于古典军队,尚未转型成有枪有炮的近代部队。 与西洋诸国的部队为敌……莫说是实力最强的英军和法军了,哪怕只是美军、俄军都能狠狠地压制新选组。 就连德川家茂和天璋院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据天璋院亲口所言,在得知一桥庆喜所折腾的这出幺蛾子后,德川家茂直接亲身演绎了一遍“垂死病中惊坐起”。 就这样,惹了众怒的一桥庆喜,遭遇众人的围堵、追责。 然而,他却做起了缩头乌龟。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不见客,也不外出。 即使德川家茂下达严令,他也以“身体不适”为由,不离开房间半步。 一桥庆喜毕竟是将军后见职,“一桥派”的精神领袖,他拒不见人,德川家茂也拿他没有办法。 过去一日后,也就是到了5月8日的时候,众人才得知一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一桥庆喜溜了! 就在5月7日的深夜,他悄悄地离开二条城,偷偷地溜回江户了! 等到众人知悉他的行踪时,他已经越过大津,大摇大摆地行走在返回江户的路上。 他的这趟“偷跑”,没有提前告知任何人。 甚至就连松平春岳,也被蒙在了鼓里。 一桥庆喜跑路了,众人的怒火只能倾泻向松平春岳。 面对众人的兴师问罪,松平春岳可谓是欲哭无泪。 最终,迫于压力,松平春岳不得不说出真相。 就这样,经过松平春岳的“解密”,众人总算是得知了一桥庆喜夸下“5月10日,开始攘夷”的海口的真实原因——并无特殊的原因。 没有什么深思熟虑。 更没有什么后招。 单纯的就只是一时兴起。 是的,一时兴起! 更准确来说,就是一时上头了! 鸡同鸭讲的辩论、三条实美等人的无休无止的言语攻击、偌大的精神压力……一桥庆喜被折腾得烦不胜烦。 于是,赌气之下,他已自暴自弃,直接许下攘夷的承诺,并且随口诌了个“5月10日”的日期。 老实说,对于这样的结果,青登甚至都不知道要摆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不夸张的说,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青登霎时感到眼前一白,许久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严肃的政治斗争,落了个儿戏般的结局。 尽管这样的结果很离谱,但又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常人在看待政客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带上一种特殊的滤镜。 认为这些政治家都是绝顶聪明的一流人物。 足智多谋,眼界高远,每一举、每一动都别有深意。 甚至只是在公众面前翻个白眼,都能被好事者们解读出多种含义。 可实质上,除去刘邦、乾隆、陴斯麦等极少数的可以完全摈弃个人情感,只计较利益得失的政治机器,绝大多数政治家都是普通的人类。 既然是普通的人类,就有正常的七情六欲,就总会有犯错的时候。 一桥庆喜只是一个小年轻,今年不过26岁,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 像他这样的年轻人,被情绪支配意志,实乃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且,天璋院此前还特地告诫过青登:一桥庆喜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 如此,托了一桥庆喜的“福”,青登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原以为幕府肯定不会受朝廷的摆布,所以压根儿就没去考虑“幕府同意攘夷”的可能性。 实际上,考虑了又有什么用呢? 比地球还大的陨石要撞上地球了,应该要如何逃命——考虑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呢? 当今幕府,有什么资本去与西洋诸国叫板呢?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马上就要降临的攘夷战争,新选组内部的反应不一。 近日来,新选组诸将一见到青登,就会或直接、或委婉向他征询:我们要怎么办? 饶是平日里总是从容自若的山南敬助和佐那子,也失去了往常的冷静。 近藤勇、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等“武斗派”,气势汹汹地对他说:橘君/橘先生,倘若要与西夷决一死战,我们奉陪到底! 总司、山南敬助、佐那子等“文静派”,则苦口婆心地告诫他:千万要保持冷静,切不可擅自兴兵。 这个时候,总大将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即使变形金刚打过来了,总大将也要始终保持冷静。 谁都能慌张,唯独总大将不可慌张。 总大将就是定海针,只要总大将别乱了阵脚,那军队就不易动摇。 反之,倘若总大将失控了,那么恐慌的情绪就会以几何倍数传导至军队各处。 为了安抚军心,青登不得不发动天赋“欺诈师+1”,言之凿凿地对将士们说道: “毋需担心!” “你们该干嘛的,就干嘛去。” “只要你们相信着我,新选组将定会、并且始终会战胜一切敌人!” “只要你们继续跟随着我,吾等前方,绝无敌手!” 靠着自身的崇高威望,以及煞有其事的至诚宣讲,青登总算是成功稳定住了军心。 老实说,对于接下来的行动,青登的脑子里并无确切的主意…… 3天后就是5月10号了,留给他的反应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不仅仅只有他是如此。 德川家茂、天璋院、松平容保、松平春岳……大伙儿全是脑袋空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快,时间飞逝…… 转瞬间,5月10日悄然而至…… …… …… 文久三年(1863),5月10日—— 长州藩,下关海峡—— 久坂玄瑞扶着腰间的佩刀,昂首挺胸,神情严肃。 他的面前,1000名武装到牙齿的尊攘派志士排列成整齐的方阵,直勾勾地紧盯着久坂玄瑞,静候他的指示。 须臾,久坂玄瑞扯着嗓子,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大音量,奋力地高喊道: “长州的男儿们啊!” “我们期待已久的这一天,总算是到来了!” “从今天开始,我们不需要再对西夷卑躬屈膝!” “从今天开始,西夷将彻底滚出这片土地!” “长州的男儿们,让西夷、让天下人都见识下我们的血性!” 久坂玄瑞的话音刚一落下,由这1000名尊攘志士所齐声喊出的怒吼,响彻云霄。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冷不丁的,一员志士奔了过来: “久坂君,发现敌军战舰!是美国的商船!” 久坂玄瑞毫不踌躇地下达命令: “炮击!将它击沉!” “从今往后,凡是经过下关海峡的西夷船只,不需要请示,一律击沉!” …… …… 这一天,“隆隆”的炮响声支配了整个下关海峡。 这一天,长州藩的尊攘志士们积极响应了幕府的“5月10号,开始攘夷”的政令,集结了1000志士与2艘风帆战舰(丙辰丸、庚申丸)与2艘蒸气战舰(壬戊丸、癸亥丸),封锁了下关海峡,炮击经过海峡的所有西洋船只。 就结果而言,长州藩的尊攘志士们确实有种,他们并非敢说不敢做的孬种。 真到了攘夷的时候,他们真敢挺身而出! 只不过……他们的誓死抗争,终究是错付了。 这一天,除了长州藩之外,幕府与其他藩国全都作壁上观,直接无视了“即刻攘夷”的朝廷诏令。 局势再度迎来翻天覆地般的大逆转! ******* ******* 新的一月到啦!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新月新气象!在新的一月里,豹豹子要像帕鲁一样努力更新! 你们看!今天是久违的6k字!而且是足足的6300字!看在豹豹子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豹头痛哭.jpg) 第204章 青登献策!青登的“一计乱天下”!【6100】 长州藩的俗论派(亲幕势力)领袖名叫椋梨藤太。 身为仕宦多年的老臣,椋梨藤太的身上集合了保守派官员的众多典型特质。 古板、固执、不接受新事物、只按照自己的陈旧思想来理解这个世界。 一直以来,他极力反对任何攻击幕府的言行 因此,他与高杉晋作、桂小五郎等人的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 然而,对于“5月10日,开始攘夷”的诏令,椋梨藤太与高杉晋作、桂小五郎等人,竟极其罕见地达成了共同意见——长州绝不奉诏! 双方都很清楚:若是贸然掺和进攘夷战争,将会害长州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为了避免此等状况的发生,高杉晋作竭尽所能地劝阻久坂玄瑞,命其放弃他的“大义”。 然而,久坂玄瑞已听不进他的意见。 “高杉,别拦着我,我意已决,除非杀了我,否则你是阻止不了我的。”——他这般说道。 “……久坂,我们曾经一起练武,一起钻研剑技,我们往昔所流的汗与血,难道就是为了今日的内斗吗?” 说着,高杉晋作抬手握紧腰间的刀。 出自同门,曾经肝胆相照的二人,最终还是闹到同室操戈…… 若不是桂小五郎拼命拦着,这对同门师兄弟险些拔刀相见。 长州藩目前的政治格局,大致如下——反幕的“正义派”压倒了亲幕的“俗论派”。 “正义派”中,以久坂玄瑞为首的“激进派”又压倒了由高杉晋作和桂小五郎领导的“滑头派”。 经过多年的经营,长州藩已彻底“狂化”。 从庙堂到民间,从城町到乡村,长州内外充满了狂热的空气。 人们言必称“攘夷”。 即使是乡村里的幼儿、老叟,在谈起西夷、幕府等问题的时候,都会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整个长州藩俨然已成尊攘派的坚实堡垒、温暖港湾。 攘夷成了长州藩内最大的政治正确。 谁敢提反对意见,谁就是国贼,谁就得被天诛。 时至今日,以久坂玄瑞为首的强硬派已经占据了长州藩的主流舆论。 像高杉晋作、桂小五郎这样的看清现实的清醒人士,反倒是少数派。 长州藩的现况,非常符合现代的那句名言——民族主义是一把双刃剑,用来对付外敌时,无往不利;用来“自残”的时候,同样无往不利。 以“攘夷”来团结士民,最终却被“攘夷”所反噬。 不夸张的说,而今的长州藩已然失控。 高杉晋作、桂小五郎等人再怎么有能,也抵抗不了汹汹民意。 至于“就这样吧侯”……也就是长州藩的现任藩主毛利庆亲,他不出意外地稳定发挥。 当久坂玄瑞等人呈上“攘夷疏”,毛利庆亲立即说上一句:“嗯,就这样吧!” 就这样,全藩达成了“共同意见”——攘夷!攘夷!攘夷! 5月10日,给西夷以迎头痛击! 久坂玄瑞召集了他所能动员的全部战力,准备与西夷拼死一战! 终于,在5月10日的这一天,美国商船彭布罗克号在田之浦海峡停泊。 起初,总奉行毛利能登犹豫不决。 久坂玄瑞很快就替他拿定了主意:立即炮击! 他们使用海岸炮台及庚申丸、癸亥丸进行炮击。 他们的作战意志,不可谓不坚定,炮弹像不要钱一样地拼命射出。 然而,因为武器老旧,以及缺乏实战经验,没有一发炮弹命中彭布罗克号。 尽管如此,彭布罗克号的船员们还是被吓得不轻,连忙离开战场,逃往它处。 这是长州藩首次击退西方船只。 首战告捷,士气大振。 长州藩的尊攘志士们将其渲染成一场酣畅淋漓的完胜,大大鼓舞了军心。 紧接着,5月23日,长府藩(长州藩支藩)发现法国通报舰建昌号(Kien-g)从横滨前往长崎期间在长府海峡停留。 长州藩待命准备攻击,当建昌号进入海峡范围后对其加以炮击,建昌号受到损害。 是时,建昌号的船员们仍不知道彭布罗克号被攻击的事件,也不知道长州已锐意攘夷。 为了交涉,他们让文官登陆,但是藩兵继续攻击,文官受伤以及4名水兵阵亡。 随后,建昌号迅速地离开海峡,庚申丸、癸亥丸继续追击,建昌号遭受不小的创伤,第二天逃往长崎。 两战两捷,长州的尊攘志士们无不扬眉吐气,纷纷奔走相告:我们赢啦!我们战胜西夷啦!西夷就只是一帮欺软怕硬的孬种! 乍一看,长州的封锁下关海峡、炮打西方船只的壮举,确实是痛快淋漓。 然而,有识之士……不,但凡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够看出:长州藩捅了大篓子了! 人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共识,便是因为在5月10号的这一天,除了长州之外的其余势力——包括许下“5月10号,开始攘夷”的政治承诺的幕府在内——全都保持静默! 之后几天,直至今日,也一直如此。 歌照唱,舞照跳,马照跳。 风平浪静,仿佛无事发生。 长州唱了一出尴尬的独角戏。 能够出现这样的局面,青登的献策实在是功不可没。 一桥庆喜惹了这么大的祸,不负责任地向朝廷许诺,然后又不负责任地独自逃离,留下青登等人来给他擦屁股。 这几日来,青登等人一直在苦思冥想,寻找破局的方法。 他是手里有兵权的大将,一旦真的发动攘夷战争,那么要奔赴战场的人和部队,可就是他和他的新选组了啊。 青登才不会将他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宝贵战力,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战争上。 尽管心里很不爽,但出于利益的考量,他不得不卯足精神地来给一桥庆喜善后。 说来滑稽,正当所有人都愁眉不展的时候……突然间,青登猛地悟了! 真正的权谋,只需要最简单的手段。 他领悟到:我们干嘛要想着善后呢? 我们直接不管这件事情,不就行了吗? 因为诸藩也肯定不会搭理此事! 简单来说,就是采用百试不爽的逃避责任的方法——把责任扩大!使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使每个人的身上都沾着屎! 只要把水搅浑,把受害范围扩大,把所有人都拖下水,那么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全班都交了作业,唯独你不交作业,那么有麻烦的人是你。 全班所有人都不交作业,那么有麻烦的人就是老师! 幕府和诸藩都不交作业,让朝廷来当这个尴尬的老师。 青登就不信了——诸藩会敢于奉诏? 你们敢攘夷吗? 你们欠着一屁股的债!连大坂商人都惹不起,你们惹得起西方诸国? 连幕府都没那个能力,其他藩国肯定就更没这个本事了! 日本开国已近10年,底层民众姑且不论,高层人士对于海外的世界形势,大多已有基本的认知。 西方诸国有着何等强大的实力,各个藩国早已是一清二楚。 青登敢断定:诸藩绝对不会攘夷的!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也跟进! 于是,青登很快就敲定了策略—— 为了防止诸藩日后以“没有收到相关诏令”为借口,派出所有的快马、所有的快轿,通知所有的藩国,告诉他们:朝廷已经下达了“5月10日,开始攘夷”的诏令,诸藩悉数听从,不得有误! 尤其是平日里叫嚣攘夷叫嚣得最凶的那几个藩国——比如土佐藩、水户藩——一定要重点通知它们! 青登特地玩了个文字游戏。 把通告的主语换成“朝廷”,绝口不提“5月10日”的这个日期是幕府的锅,于潜意识中向他人暗示:此乃朝廷的意思,与幕府无关。 青登的献策,很快就获得了德川家茂、天璋院等人的一致同意。 一匹匹快马、一架架快轿,奔向各个藩国。 使者亲至,诸藩即使是想要装聋作哑,也无能为力了。 如此,幕府和诸藩全都背上了“必须要攘夷”的重责,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当5月10号来临的时候,果不其然,局面确如青登所预想的那般——大伙儿全都没有动作。 压根儿就没人去攘夷。 甚至就连平日里总将“攘夷”挂在嘴边的土佐藩和水户藩,也没有一丁点儿动静。 对于这两藩的静默,青登早就有所预料。 此前,水户藩是尊攘运动的绝对主力。 导致井伊直弼遇害、震惊全国的“樱田门外之变”,就是由水户藩的尊攘志士们所一手主导的。 按理来说,水户藩的尊攘志士们既有显赫的“履历”,又有惊人的战绩,应该在而今的尊攘运动里占据领导地位才对。 但是,还是那句老话:党争真的是他妈无处不在! 水户藩就是毁在了党争上。 具体经过颇为复杂。 一言以蔽之——水户藩内的保守派和激进派发生内斗,死伤惨重,精英力量损失殆尽,再也无力参与尊攘运动。 正因水户藩的衰落,才有了长州藩的上位。 土佐藩……不,准确点来说,由武市半平太领导的土佐勤王党倒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攘夷。 然而,他们的声音却被山内容堂给压制住了。 山内容堂——现年36岁,土佐藩的前藩主,现居江户。 青登曾跟山内容堂见过几次面,还喝过几次酒。 对于山内容堂,青登只有一个评价:一个老辣的政治家! 他虽很年轻,但却拥有着一个政治家所应有的,同时也最难拥有的品质:凡事只讲利益,不讲感情。 尽管山内容堂已经退位,而且还隐居在遥远的江户,但他始终是前藩主,在藩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因为为人随和,钟爱喝酒,常常和藩内的年轻武士们一起喝得酩酊大醉,所以藩内的年轻一辈都很喜欢他、爱戴他。 总之,在山内容堂的压制下,土佐藩也没有掺和5月10号的攘夷行动。 于是乎,最终只有长州藩十分头铁地在这一天封锁下关海峡,炮打西方船只。 对于长州藩的此等行为……实话讲,着实是出乎了青登的意料。 青登确实是没有想到:长州藩怎么会平白送掉大好的优势呢? 按理来说,长州藩的最优解应该是作壁上观,保存自己的力量,将幕府拖入攘夷的浑水里,消耗幕府的力量。 这份百利而无一害的计划,长州已经成功了一半。 一桥庆喜的奇葩操作害幕府被攘夷的重责所累,陷入极不利的境地。 接下来,长州应该可以躺赢了才对。 结果,他们怎么就在最关键的时候掉了链子呢? 总之,不管怎么说,对于幕府阵营的青登等人来说,长州藩的头铁行为,确实是意外之喜! 其他势力都安分守己,唯独你长州跳出来闹事。 做惯了强盗的西方诸国,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想而知,长州接下来定会遭受西方诸国的猛烈报复。 此外,久坂玄瑞的一意孤行,导致长州藩内的各大派系之间的隔阂大大加深。 久坂玄瑞的“激进派”与高杉晋作、桂小五郎的“滑头派”几近决裂。 由椋梨藤太领导的“俗论派”,也开始蠢蠢欲动。 不难想象,除非有猛人横空出世,否则用不了多久,长州将会陷入内忧外患的绝境。 至于没有参与攘夷的幕府和其他藩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赢”! 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赢麻”! 大家都有错,就等于大家都没错。 诚然,幕府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说一套做一套,宣布攘夷的是你,事后摆烂的也是你。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其余藩国也没有去攘夷啊,他们即使是想声讨幕府,也失了底气。 你说我们没有攘夷,你们不也没有攘夷吗?你还有脸来斥责我们了? 就这样,因为大家的身上都有着“屎”,所以结成了天然的同盟,一致对外……或者说是一致对朝廷。 对于这样的局面,朝廷方面自然是瞠目结舌。 三条实美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本应“绝杀幕府”的一步妙棋,竟然硬生生地被幕府反杀了! 为了挽回局势,朝廷一方面下诏斥责幕府的出尔反尔,批评诸藩的不作为。 另一方面则下诏表扬长州的勇敢、忠诚。 朝廷批评幕府和诸藩时所用的辞藻,很是严厉、尖锐。 然而,朝廷的声音已经失去威慑力了。 近年来,经过尊攘潮流的助推,以及长州的大力支持,朝廷的威势大涨。 连德川将军都时隔二百多年地前来面圣,共商攘夷事宜,好不威风。 然而,这崇高的威严,终究只是吹起来的泡沫。 看起来很光鲜美好,可实质上一戳就破。 朝廷始终没有摆脱无钱、无粮、无兵的窘况。 建立在他人的吹捧、拥戴之上,而非建立在实质性的震慑力上……这样的威严,只不过是空中楼阁。 不论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代,拥有物资、军队这两样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才是王道啊! 除了长州之外,幕府与诸藩已因“共同摆烂”而结成同一战线,还会怕你一个朝廷了吗? 三条实美等人大怒,却无可奈何。 至于长州方面就更不用说了。 5月10号刚过,长州就立即以最冷酷的语句来怒喷幕府与诸藩,同时也怒喷其他藩国的尊攘志士们的背信弃义。 本就紧张的京都局势,愈发令人惊心动魄。 很快,一场突如其来的政治意外,骤然降临。 这起意外,极大地动摇了京都的幕、萨、长的三足鼎立之势! 让人想不到的是,首先遭受冲击的,并非幕府和长州,而是一直骑墙的萨摩。 5月20日,尊攘派公卿姊小路公知遇刺身亡,享年25岁。 是夜,姊小路公知在参加了御所会议后的归府途中,被暗杀于朔平门外。 当晚他带着2名家臣和1名仆童出门,遭到3名刺客的袭击。 替姊小路公知拿着太刀的家臣吓破了胆,竟然带着他的佩刀逃跑了。 姊小路公知只能掏出折扇来对敌。 尽管顽强抵挡,但他的头部和胸部还是受了重创。 虽是公卿之身,但他的胆气却卓实不凡,硬是强撑着一口气,夺过了一名刺客手中的刀。 刺客们见状,心生畏惧而遁去。 姊小路公知被救回家后的翌日早晨,因伤势过重而不幸身亡。 说起这位姊小路公知,此人的政治站位倒是颇为玩味。 用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尊攘,但是又不完全尊攘”。 起初,他和三条实美等人一样,是思想最坚定的尊攘派。 直至去年(1862)9月,他前往江户,在胜麟太郎的陪同下一起视察江户湾岸之后,思想忽然发生巨大的改变。 他不再主张“即刻攘夷”,而是主张“师夷长技以制夷”,也就是沿袭幕府的路线。 据悉,在视察江户湾岸的时候,他接受了胜麟太郎的建议,亲自登上了蒸汽船,亲眼见识到了西方国家的强大,意识到自己此前所尊奉的思想有多么愚蠢,于是才逐渐改变了自己的思想。 在思想激进的尊攘志士们的眼中,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对他们而言,姊小路公知的思想转变实乃严重的背叛! 因此,人们怀疑:刺杀姊小路公知的凶手,就是尊攘志士! 然而……后续的调查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京都奉行所的“三回”武士们在调查姊小路公知从刺客手上抢来的刀时,经过查证,此刀正是田中新兵卫的刀。 田中新兵卫——萨摩藩的剑术达人,野太刀示现流的高手。 相传他参与了众多刺杀任务,所以人称“人斩新兵卫”,与土佐藩的冈田以藏、肥后藩的河上彦斋、同属萨摩藩的中村半次郎齐名。 既然确认是田中新兵卫的佩刀了,那他自然是成了头号嫌疑犯。 于是,他被立即逮捕至京都奉行所。 审讯期间,新兵卫一直愤慨地矢口否认犯案。 可当审问官将其佩刀出示给他看后,他的脸色骤变。 紧接着,他趁人不备,立即拔出肋差,当场切腹自尽。 凶手见到铁一般的证据后,自知无从辩解,于是畏罪自杀——根据正常情况,此案将就此了了。 没成想,事情又出现了曲折。 田中新兵卫自杀后没多久,便有人现身说法:姊小路公知遇害的当天晚上,田中新兵卫有很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当晚,他正在某处借酒消愁——因为他的佩刀被偷走了。 不离身的佩刀竟被人偷走,这对一个武士而言,无疑乃奇耻大辱。 自己没能保护好佩刀,而且佩刀还被他人所利用……他是因此觉得无颜苟活,才会自寻短见。 更何况,一直在骑墙的萨摩藩,也没有理由杀害姊小路公知。 真相到底如何,随着田中新兵卫的自杀,已经不得而知。 除非又出现了什么新的证人或证据,否则永远也找不到杀死姊小路公知的真凶了。 有些阴谋论者说:凶手是长州人,他盗走了田中新兵卫的刀,以此来嫁祸萨摩。 然而,这种说法明显站不住脚。 长州有什么理由去得罪萨摩呢? 长州要搞事,也应该是去找幕府的麻烦才对啊。 于他们而言,攻击萨摩有何益处? 不论如何,姊小路公知的遇害,以及田中新兵卫的巨大嫌疑,导致了一个严峻的后果——萨摩藩成为众矢之的。 这可不是哪个武士、平民,或是路边的哪条阿猫阿狗遇害,而是正儿八经的公卿遭受刺杀! 这性质可就严重了。 虽然朝廷诸卿都是一帮只晓得吟风弄月的窝囊废,但他们终究是贵族。 如此,萨摩藩背上了“杀害公卿”的骂名。 为了给公卿们一个交代,统仁天皇甚至撤掉了萨摩藩的守卫宫门的职责,萨摩藩在京都的影响力大减。 三足鼎立之势,已然出现明显的动摇。 长州忙着攘夷,萨摩被姊小路公知的突然遇害所累,而幕府……青登等人同样不得闲。 攘夷之事姑且糊弄过去之后,幕府方面总算是可以腾出手来应付停靠在江户湾上的那9艘英国战舰了。 ******* ******* 今天不仅提早更新,而且又是6k+的大章哇!(流泪豹豹头.jpg) 看在豹豹子这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05章 青登出马!直面英舰!【6200】 文久三年(1863),5月28日——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屯所,青登的办公间—— 青登伏首案前,一丝不苟地处理着公务。 突然间,房门外倏地响起山南敬助的声音: “橘君,土方君寄信回来了!” 青登头也不抬地回应道: “进来。” 唰——山南敬助推门而入,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至青登的跟前。 山南敬助是新选组的总长、总务处的最高长官,负责掌管新选组的文书工作。 这样的工作性质,注定了在日常时候,山南敬助是与青登接触得最多的人。 他时常要帮青登打下手、替青登出谋划策、陪青登开各种各样的会议,俨然已成青登的私人秘书。 若让青登用通俗易懂的话语来形容山南敬助的才能,那应该便是——他实乃“先天秘书圣体”! 与山南敬助的合作,总能让青登倍感愉快。 首先,山南敬助饱读诗书,有着极高的文化涵养,写得一手好字和好文章。 每当出现要动笔杆子的任务,比如撰写公文什么的,青登都会将这类型的工作交给山南敬助去全权处理,他每一次都会解决得漂漂亮亮。 其次,他有着过人的体力。 他乃习武之人,拥有着小野一刀流和北辰一刀流两大流派的免许皆传。 单论个人武力的话,他是新选组的顶尖战力之一。 因此,在他的书生外表之下,隐藏着一具生龙活虎的强劲肉体! 在“睡神”、“强精+4”、“锁血+7”等天赋的加持下,青登乃名副其实的卷王! 他时常整宿不睡觉,通宵达旦地工作。 累了就往榻榻米上随意一躺,眼睛一眯,没一会儿就恢复了精神。 最繁忙的时候,他甚至连续3天3夜没进过被窝。 此外,托了“过目不忘”、“聚神”、“神脑+9”等天赋的福,青登的工作效率奇高。 一般人要花1个时辰才能处理完的事务,他只用半个小时就能搞定。 废寝忘食的工作态度+事半功倍的工作效率……综合下来,青登1个人能干30个人的活儿。 截至目前为止,他的桌案上从未出现积压过一夜的待处理的文件。 也正是多亏了青登的大卷、狂卷、暴卷,新选组才得以发展得如此迅猛 换作一般人,根本就跟不上青登的工作节奏。 也就只有像山南敬助这样的猛人,能够与青登亲密配合了。 虽然比不上青登,但山南敬助也是一位不得了的卷王。 想也知道,在文、武两方面都取得显赫成就的山南敬助,肯定也是一个很能“折腾”自身的人物。 他经常陪着青登熬夜,青登工作到多晚,他也工作到多晚。 每当听见青登的传唤,山南敬助都会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事务,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即刻出现在青登的眼前——哪怕是在三更半夜,也不例外。 即使睡着了,只要青登的命令到了,他就会像僵尸一样“腾”地弹直起身,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某些人戏称山南敬助有着“睁着一只眼睛睡觉”的本领。 总的来说,就一句话——山南敬助总能出现在青登所需要他出现的地方。 最后,他的记忆力超群。 青登的天赋“过目不忘”,就是从山南敬助的身上复制过来的。 超乎常人的记忆力,自然是对文书工作大有裨益。 不仅如此,山南敬助还是一个做事严谨的人。 即使自己已经有着过人的记忆力,但他仍会一板一眼地将重要事件记录在自己的贴身工作簿上,以防出现差错。 与这种既聪明又勤劳的人共事,就是舒服! “橘君,土方的信。” 说着,山南敬助抬手将掌中的信件递给青登。 青登接过信件,确认封口无异后,一边拆开信封,一边对山南敬助问道: “敬助,下关那边如何了?” 毫无疑问,长州对下关海峡的封锁,成了时下最牵动人心的大事件。 各个势力都在密切关注下关方面的战事。 青登自然也不例外。 自5月10日以来,青登每天都在关注下关海峡的最新情况。 虽然长州捅了大篓子,西方诸国绝不会轻易放过长州,但历史的发展总是无厘头的。 天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使得长州逃过一劫,甚至是破茧重生呢? 青登前脚刚问完,后脚山南敬助就立即回答道: “下关海峡仍处于封锁状态,长州依然在不依不挠地炮击经过下关海峡的每一艘西方船只。”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此乃他的工作日志——铺摊开来,一目十行地快速。 “5月23日及5月26日,分别有一艘法国商船和一艘荷兰商船经过下关海峡,二船皆受到长州的炮击,不得不仓皇逃离。” 说到这,山南敬助蓦地顿了一顿。 当他再度开口时,换上了凝重的语气: “据悉,西方诸国已开始陆续做出反应。” “美、法两国相继派出军舰。” “不出意外的话,美舰将在6月1日抵达下关海峡。” “法国军舰最迟也将在一星期之内进入战场。” “长州马上就要迎来真正的‘攘夷战争’了……” 语毕,山南敬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已是5月28号,距离5月10号的“开战日”,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以来,长州的状态……一言以蔽之:愈来愈魔怔! 幕府与其他藩国的作壁上观,不仅没有使长州的尊攘志士们灰心丧气,反而还极大地增长了他们的斗志! 幕府与其他藩国都是胆小鬼!他们一见着西夷,两腿就直打哆嗦!我们长州男儿才是扶危济难的真武士! 就这样,他们自命不凡,越来越偏激、狂热。 看见挂着西洋旗帜的船只就打,丝毫不管它是商船还是别的什么船只。 不仅如此,他们还开始指责起对岸的小仓藩。 长州藩位于下关海峡的东面,小仓藩则位于下关海峡的西面,二藩共同扼守住下关海峡。 长州在戮力攘夷,而对岸的小仓藩却袖手旁观,这令长州的尊攘志士们极为不满。 有传言道:长州的尊攘志士们欲图攻击小仓藩!狠狠地给他们一个教训! 乍一看,长州的所作所为很爽、很解气。 然而,截至目前为止,他们没有击沉哪怕一艘西洋船只! 这个时代没有雷达,更没有卫星,全靠肉眼来进行瞄准。 攻击海面上的目标本就极度困难,结果长州所使用的大炮,又基本都是那种很老旧的型号,射程和精度都乏善可陈。 此外,长州的尊攘志士们又普遍缺乏训练,他们连炮弹都装填不利索,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弱小了。 这般一来,长州能够取得辉煌的战绩才有鬼了。 他们目前最大的战果,仅仅只是击伤了几艘商船。 而被击伤的这几艘商船也并未受到严重伤害,在被炮弹命中后,仍有办法逃至长州的炮击范围之外。 虽然长州的尊攘志士们不断地“告捷”,但他们目前所攻击的目标,基本都是没有还手之力的民用船只。 他们尚未与真正的军舰展开交锋。 等到西方诸国的军舰陆续赶到了,长州就能切身实际地感受到真正的攘夷战争了…… 青登沉思了一会,随后缓缓说道: “敬助,继续关注下关方面的战事。” “一旦出了什么重大变化,立即向我汇报。” 山南敬助:“是!” 这个时候,青登总算是打开了信封,从中抽出洁白的信纸,“呼”地一把展开。 工整却又不失狂野的字体……正是土方岁三的亲笔字。 土方岁三仍在主持江户地方的征兵工作。 他定期地寄信回来,向青登汇报最新的征兵进展。 青登扫动视线,十行俱下地快速。 未几,便见其眉头紧蹙成一个“川”字。 山南敬助见状,当即问道: “青登,怎么了?江户方面的征兵事宜出了什么差池吗?” 青登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征兵进行得很顺利。” “上至旗本武士,下到普通百姓,全都踊跃参军。” “为了争夺那仅有的名额,甚至还发生了许多起斗殴事件。” “我之所以面露愁容,不为其他,正是因为现在兵临江户的那支英方舰队。” “此次的这封信,不同寻找。” “土方在此信中详细汇报了前来索要赔款的英方舰队的动向。” “停靠在江户湾上的那9艘英舰,始终不愿离去。” “英吉利国代理公使约翰·尼尔放出狠话:幕府若不交付‘生麦事件’的10万英镑的赔款,便要让江户燃烧。” “3天前,他们对着大海放了几炮,吓得江户满城惊慌,江户町内爆发了巨大的骚乱。” “据土方所言,时下的江户已是人心惶惶。” “乱七八糟的各式谣言在江户的大街小巷里四处传播。” “有能力离开江户的人,拖家带口地连夜逃离江户。” “没能力离开江户的人,则是惴惴不安地祈求英舰尽快离去。” “你自己看看吧。” 说罢,青登将手中的信纸倒了个个儿,转递给山南敬助。 山南敬助伸手接过后,急匆匆地起来,然后也像青登那样,表情被凝重所支配。 平日里总是温文尔雅的山南敬助,刻下难得地咬了咬牙,面露愤慨。 “英方实在是欺人太甚啊……” “‘生麦事件’与我们何干?” “冤有头债有主,幕府根本就不需要为‘生麦事件’负责吧?” 青登冷笑一声: “英吉利国是个海盗国家,靠侵略和掠夺来发家。” “他们做惯了海盗,现在只不过是干起了老本行,想趁此机会来多讹些钱财罢了。” 生麦事件——此事件完全是萨摩的锅,与幕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是文久二年(1862)……也就是去年的事儿了。 萨摩国父岛津久光亲率1000藩兵东上江户,“劝谏”幕府接受以下3项条件: 一,为商讨攘夷事宜,将军德川家茂必须来到京都,与朝廷一同讨论该问题。 二,设置五大老(萨摩藩的岛津氏、长州藩的毛利氏、土佐藩的山内氏、金泽藩的前田氏、宇和岛藩的伊达氏)。政事需要召开五大老会议进行决定。 三,改革幕府政治,推行攘夷。但不能依靠幕府阁僚进行,因此任命一桥庆喜为将军辅佐之职,任命福井藩的松平春岳为政事总裁一职。 带着1000藩兵来江户……岛津久光摆足了强硬的态度。 名为“劝谏”,实乃“兵谏”。 岛津久光的带兵东上,往严重了说,已属于彻头彻尾的造反! 幕府完全能够以此为由,撤掉萨摩的封地,甚至是号召诸藩,发动“征萨战争”。 但是,而今的萨摩,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萨摩了。 经过天璋院的义父……也就是萨摩前藩主岛津齐彬的大力改革,萨摩浑然已是脱胎换骨。 引起了蒸汽机、精密机床等先进设备和技术,建起了大量近代工业,还拥有了自主制造枪、炮、舰的能力。 坦白说,倘若真的要与已经实现“半近代化”的萨摩开战,幕府并无必胜的把握…… 正值内忧外患之际的幕府,实在是无力再与国力强大的萨摩为敌,只能点头接受了岛津久光的全部条件。 政治目的已经达成,志得意满的岛津久光领兵撤出江户,踏上归藩的路途。 历史一次又一次地证明:当你觉得稳当了、整个人意气风发的时候,就总会遭遇飞来横祸。 果不其然——岛津久光刚一离开江户,就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9月14日,岛津久光的队伍途经神奈川的生麦村时,意外发生了。 这一天,4个英国人在生麦村的东海道上骑马漫步。 他们中有一个商人查理斯·理查逊、他的店员克拉克、以及一对英国商人马歇尔夫妻。 在路上,他们恰好遭遇了岛津久光及其队伍,藩士们站满了整条道路。 按照惯例,平民如遇到大名的队伍,须下跪及退让。 可是这4个英国人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从,于是便被认为是对岛津久光的无礼行为。 其间,马歇尔夫人的马突然受惊冲入仪仗队——本就紧张至极的气氛,瞬间爆发。 岛津卫队的奈良原喜立刻拔出了刀,砍伤了查理斯,紧接上来的卫士十分好心地给他介错。 另外另外男丁——克拉克和马歇尔先生——也都受了重伤。 只有马歇尔夫人毫发无伤。 此事一出,立即引起举国震动。 整起事件乃彻头彻尾的人祸,完全是萨摩惹出的事端。 此事件跟幕府的关系,就像是海豹与金钱豹的关系——鸟毛关系都没有。 然而,英方却毫不讲理。 它同时向幕府和萨摩索赔,并且狮子大张口,一开口就向幕府索要10万英镑的赔款。 为了防止幕府和萨摩抵赖,它还很贴心地派出舰队。 那9艘英国军舰已经在江户湾上停泊了好些时日。 其间,幕府已先后派出多拨人员去与英方交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尽管幕府已经给足了诚意,但英方的回应始终只有一个:要么给钱!要么就等着挨炸吧! 青登吐出一口浊气,身子向侧边一靠,倚住肘靠。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假若真的有弹幕落进江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时下的英国,可不是后世的拉胯“大嘤”。 19世纪的英国,那可是真正的大英帝国! 布武全球,想揍谁就揍谁。 更何况,这个时代可不如现代。 虽然已有类似于国际法的《万国公法》的诞生,但“禁止大屠杀”、“禁止攻击平民”等人道理念尚未普及开来。 时下的西方诸国可不会因为“碍于国际观瞻”等理由而掐灭掉火炮的引线。 换言之——若不尽快采取有效措施,江户湾上的那9艘英舰可是真的会炮轰江户的! 唯独江户这个地方,青登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受难的。 因为他有太多的亲友住在江户了。 桐生老板、近藤周助、老仆人九兵卫…… 舰炮之下,众生平等。 强如桐生老板,也只是肉体凡胎,并不常人多出 在挨受舰炮的轰炸后,除了化为飞灰之外,没有别的后果。 “……没办法了。” 青登深吸一口气,伸手抓起旁边刀架上的毗卢遮那,接着慢悠悠地站起身。 “果然还是需要我来亲自出马啊。” 山南敬助见状,先是一怔,然后沉声反声道: “橘君,你这是……想要亲自去与英方交涉吗?” 青登毫不踌躇地断言道: “也只能如此了啊。英方的横行霸道,已经令幕府无计可施了。” “我再不出手的话,江户可就真的要熊熊燃烧了啊。” “与其坐在这里叹气,倒不如去奋力做完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 山南敬助面露迟疑。 “可是……青登,我若没记错的话,你从未做过纵横家啊,你有把握说服英方吗?” 青登闻言,顿时哈哈一笑: “敬助,不用担心我。” “你还不了解我?我从不打无法获胜的仗。” “我既然敢接下这项苦差,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 说到这,青登换上耐人寻味的微笑。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清楚西方人的脾性,很擅长跟西方人打交道的。” “敬助,我不在京都的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照看好新选组了。” 山南敬助神色一凛,当即应承道: “嗯!那是自然!” …… …… 青登骑上萝卜,快牛加鞭地赶赴二条城,找上德川家茂和天璋院。 经过多日的静养,德川家茂的身体已大体康复。 在见到这对母子后,青登省去了多余的寒暄,直接坦言:我愿担任使者,亲自去与英方交涉!劝退江户湾上的英舰! 对于青登的毛遂自荐,德川家茂和天璋院都惊呆了,二人直接当场石化。 他们见多了逃跑的人、甩锅的人,逃避责任的人。 像青登这样主动承担责任、主动去涉险的官员,他们当真是不多见! 一方面是民族性格使然,另一方面则是幕府的官场风气不佳,两相叠加,使得幕府官员们别的本事没有,互相甩锅的本领倒是一流。 屁大点的事情,他们都能掰扯上好几个月,甚至是好几年。 担任使者,与来势汹汹的英方交涉……这可不是什么有着诸多好处的肥差啊。 此项任务之艰巨、凶险,令人闻之色变! 第一个负责前去与英方交涉的人,是尾张藩主德川义宜。 他刚到江户,就被英方的阵仗给吓得夺路而逃了。 再之后,又陆续上了许多位幕府高官。 胜麟太郎、老中小笠原长行…… 后续上阵的这些人,要么是百般推辞,要么就是铩羽而归。 现如今,大伙儿对于江户湾上的那9艘军舰,已是唯恐避之不及。 如此,便不难理解德川家茂和天璋院在见识到青登的自告奋勇后,会露出这般震惊的表情。 起初,德川家茂的颊间布满震愕之色。 少顷,震愕逐渐转变为平静。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勾勾地紧盯着青登的双眼,然后神情郑重地向青登问道: “……青登,我可以拜托你吗?” 青登淡淡地回答道: “我尽力一试。” …… …… 当天,德川家茂亲口下令:特命青登为临时使者,代表江户幕府全权负责跟英方交涉! 在获得德川家茂的应允的翌日,也就是5月29日,青登牛不停蹄地笔直东上。 为了方便行动,他没有携带任何随从,就这么独自行动。 如今的青登已不再需要保镖的陪同。 带着保镖上路的话,若是真的遭遇刺客,都不知道会是谁保护谁。 就在他火急火燎地赶往江户的时候,下关方面的战事又出现了新的重大变化。 6月1日,美舰顺利抵达下关海峡,正式展开报复。 6月5日,2艘法舰亦抵达下关,攻击岸上炮台。 在美、法二军的合力夹击下,长州藩不出意外地遭遇惨败,损失惨重。 东西日本同时遭遇兵临城下的危机……俨然一副末日景象…… ******** ******** 今天又是6K+的大章哇!看在豹豹子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豹豹子后天(4月5日)要去扫墓呀,所以后天要请假,提前跟你们说一声。 第206章 衣锦归乡的青登,地位急剧上升的青登【6500】 青登现在无暇去顾及下关方面的战事。 他目前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幕英谈判”上。 没有随从,也没有携带过多的行李,青登只带了一些干粮和几件换洗衣物。 轻装简行的青登,得以全心全意地赶路。 他所走的道路是东海街道,本计划在5日之内赶到江户。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时值梅雨季,几乎每天都在下雨,雨滴落个没完,基本不见天晴的时候。 当前的日本可没有什么水泥路、沥青路,就只有夯实了、踩实了的泥土路。 泥土路的一大特点,就是“晴天起尘,雨天成沼”。 于是,在暴雨的浇灌下,东海街道变为一团接一团的沼泽。 再厉害的坐骑,也没可能在沼泽里飞驰。 萝卜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行进。 它成了“泥牛”,而青登也成了“泥人”。 被“泥将军”所拖累,到头来花费了远超事先预期的时间。 一直到6月9日,他才总算是抵达江户。 就在青登抵达江户的当天,远在京都的德川家茂、天璋院等人,也开始动身返东了。 尽管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万众瞩目的“幕朝会谈”确实是落下帷幕了。 德川家茂、天璋院等人都没有理由再继续待在京都。 6月9日,他们正式起驾,离开京都,返回江户。 随着德川家茂、天璋院等人的离开,热闹一时的京都,重归安谧。 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京都的这份“宁静”,并不会持续太久。 …… …… 文久三年(1863),6月9日—— 今日的天气尚可。 虽然没有放晴,但总算是不再下雨了。 青登昂高脑袋,伸长脖颈,眼望远方的江户城。 巍峨的江户城之下,是熟悉的“江户八百八町”。 望着眼前的这副熟悉光景,青登的颊间逐渐浮现出感慨万分的神情。 距离他于2月1日率领新选组上洛,已经过去了4个多月的时间。 时间虽不算长,但他却着实有一种“沧海桑田”的异样感觉。 对他而言,江户实在是承载了太多太多的回忆。 他几乎所有的人际关系——兄弟、爱人、同事、上司——都是以这座城町为起点的。 不夸张的说,此地虽不是青登的家乡,却也胜似家乡了。 当初上洛的时候,他幻想过很多种返乡的方式。 比如:率领新选组的大军,在民众的夹道欢迎之下,浩浩荡荡地穿行而过。 没承想……他的首次返乡,居然是赶回来给幕府擦屁股。 这个时候,青登忽然瞧见前方出现了一道道或熟悉或陌生的身影。 目前驻守江户的一众幕府高官——老中小笠原长行、老中井上正直、胜麟太郎,等等等等——获悉青登将于今日抵达江户,于是早早地等候在这儿,准备迎接青登。 眼见青登来了,他们赶忙挺直腰杆,打起精神。 老中小笠原长行率先上前: “橘兵部,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辛苦您了。” 说着,他毕恭毕敬地弯下腰,脸上写满了谦卑之色。 他身后的其余官员,亦都是如此模样——眼巴巴地紧盯着青登。 之所以会如此,原因倒也不复杂。 一来青登现在已是重权在握的守边大将,哪怕是老中也没法在他面前放肆。 二来青登此次归来,可是来拯救他们的。 近日以来,为了应付江户湾上的英舰,在场的幕府高官们全都愁掉了头发。 江户的士民们一直在敦促他们尽快拿出行之有效的手段,还江户一个和平。 海湾上的英方舰队则始终在张牙舞爪,前阵子还直接往海上发炮了。 两面受气,压力巨大。 忽然间,他们收到一则消息——远在京都的“仁王”将要以临时特使的身份,全权负责与英方的交涉。 纵使是穷尽人类语言里的一切词汇,也没法形容小笠原长行等人听到这则消息后的心情。 这种能把人的手掌给烤焦的烫手山芋,居然还有人敢接手?! 可以很肯定的说:对于小笠原长行等人来说,在这种节骨眼里赶回来救难的青登,当真就跟救世主似的! 如此,便不难理解他们会在青登面前摆露出这样恭敬的态度。 他们就差直接跪下来,对青登高喊一声“爹!您终于回来了!”。 青登不咸不淡地回应了几句,随后便重新跨上牛背,在高官们的簇拥下,缓缓地进入江户。 “青登,好久不见了啊。” 冷不丁的,一道熟悉的中年男声自青登身后响起。 胜麟太郎策马上前,与青登并肩同行。 相比起并不熟悉的小笠原长行等人,胜麟太郎可是青登的忘年交,关系甚笃。 因此,青登一改刚才的平淡模样,换上轻浅的微笑。 “麟太郎,看你的样子,你最近似乎没有睡好啊。” 胜麟太郎苦笑一声: “唉,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身为幕府里少有的“西洋通”,胜麟太郎自然是在此次的“幕英谈判”中负责重要岗位。 只见他的眼睛里有着不少的红血丝,眼眶下方挂着显眼的黑眼圈,面色蜡黄。 根据他的这副模样,不难看出:他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 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青登稍稍敛起脸上的笑意,正色道: “麟太郎,我就直接问了:在我赶回江户的这段时间里,‘幕英谈判’可有新的进展?” 因为没有电话、互联网这种方便的东西,所以在赶路的这段时间里,青登基本就是处于“断联”的状态。 他无法获知外界的信息,他人也联系不上他。 天知道在近日里,是否又出现什么大的变故了。 因此,青登现在迫切地需要情报。 胜麟太郎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叹了一口气: “我只能说:你回来得正是时候。” “你若是再晚3天回来,‘幕英谈判’就结束了。” 青登追问道: “何出此言?” 胜麟太郎又叹了口气: “英方放出消息:以6月12日为限,如果幕府还不接受他们的条件,那么他们将在这一天炮打江户。” “我估计,就算真要炮击,英方多半也不会动真格的,顶多就只是打几发炮弹,加大恐吓的力度。” “不过……即使只是一发炮弹,也足以给江户带来灭顶之灾了。” “毕竟,江户可是一座哪怕只是一条着火的断袖,都有可能毁于一旦的城市。” 着火的断袖——胜麟太郎所指的,正是二百多年前的那场“振袖火事”。 超高的房屋密度,以及基本木制的建筑结构,使得江户的“弱火”属性基本拉满了。 倘若真的有几发炮弹落进江户街町,那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胜麟太郎的话音仍在继续: “因此,小笠原大人已经亲自拍板了:如果你没能赶在6月12日之前回到江户,或是连你也没法劝退海湾上的英舰,就全盘接受英方的条件,交付10万英镑的赔款,息事宁人。” 青登听罢,不由得直抽了数下嘴角,面露不悦。 “10万英镑……真是有钱啊。” “有这个闲钱的话,倒不如将其交付给新选组。” “若能得到这笔钱,我能在半年之内打造出完全火器化的三千大军。” “幕府天天在哭穷,可是又总能掏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巨额款项。” “真是让人费解啊。” 10万英镑——折合下来,约莫27万两金。 27万两金……青登又不禁想到自己当初上洛时,所获得的可怜巴巴的3000两金军费。 先是动用百万两金来上洛,现在又准备用27万两金来赔款…… 需要用钱的时候,各个势力百般阻挠。 需要节省的时候,却又一个劲儿地花冤枉钱。 一想到这,青登就格外不爽,心里有一种直接从“幕军大将”原地化身为“倒幕志士”的冲动。 幕府的这副德性,如何能收拢民心? 怪不得幕府的权威越来越低迷,实力越来越虚弱。 “青登,话也不能这么说。” 胜麟太郎一边说,一边摊了摊手。 “这27万两金,真的是幕府最后的钱了。” “这笔钱若是交了出去,今年要如何给直参们发放俸禄,都将成为一个大问题。” “交钱了事,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江户变为一片火海。” 青登不发一言,面无表情。 胜麟太郎亦跟着沉默下来。 未及,道路两侧出现越来越多的房屋,树木愈发稀少——他们已经进入江户的街町了。 说实话,刚开始时,青登险些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来的不是江户,而是某座偏僻小城。 相比起4个月前,江户又萧条了许多。 放眼望去,人流稀少 侧耳听来,声音寥寥。 全然没有以前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 偶然碰见的一些行人,也全都是深埋着脑袋,神情麻木,步履匆匆。 造就如此状况的缘故,固然是因为英舰的深重威胁,导致有相当一部分町民都逃到外地了。 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参觐交代的废除。 根据参觐交代的规定,除了偏远的极个别藩国——比如对马岛上的对马府中藩——绝大部分大名每年都要前往江户,并在江户住上将近半年的时间。 大名出远门,自然是前呼后拥,带领大量随从。 托了此福,江户常年有一半以上的流动人口。 这自然是极大地促进了江户的旅馆、餐饮等各个行业。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旅游业乃江户的重要支柱产业。 而现在,幕府迫于萨摩等藩的强烈请求,已于1年前废除了参觐交代。 押在江户的大名夫人与子嗣,也被相继放回。 如此,失去流动人口的江户,自然是不可避免地愈发衰落。 青登一行人就这么又往前进了片刻,才总算是碰见还算稠密的人流。 眼见有衣着光鲜的幕府官员来了,街上的民众立即机械般地分散开来,站到大街的两侧,让出道路。 青登转动脑袋,左右张望。 便见路旁的民众全都仰着脑袋,眼神冷漠,瞪大双目地瞧着马上的官员们,眸中失去了往日的敬畏。 如此模样,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仇人。 无人开口,四周静得可怕,静得瘆人。 除了青登等人的胯下坐骑的行走声、人们呼吸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尽管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所见之景,还是让青登吃了一惊。 民众并不懂得什么经济问题,什么政治问题。 他们只知道自己越来越难赚到钱,只知道自己的日子越来越难熬,只知道自己近期一直活在“担心炮弹会落进自己家”的恐惧之中。 既惊又怕之下,他们自然是将矛头指向理应保护他们的幕府。 冷不丁的,胜麟太郎以自嘲的口吻对青登说道: “青登,你可能有所不知。” “最近江户町内流行着这样一首和歌。” 他“咳咳咳”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幽幽地唱道: “物价飞涨的世道啊,真是令人无可奈何~” “百货价格只涨不跌,大米价格居高不下~” “二合大米且吃不上,精致点心更不用提~” “此时莫说奢侈之物,食盐尚且供应不足~” “香料太贵无可腌菜,饭店米饭缺斤少两~” “商品不见一丝折扣,四处皆是醉汉横卧~” “世间全无便宜之物,心酸无奈苦不堪言~” 青登听完后,当即给出评语: “虽然身为幕臣的我,不应说出这样的评语,但我还是想要评价一句:真是一首朗朗上口、内容精准的好歌啊。” 胜麟太郎露出复杂的神情: “嗯,同感。” 青登一行人默默忍受着两侧民众的瘆人注视,继续前进。 5分钟就能走完的路,仿佛走了小半个时辰。 便在这一片静谧之中……骤然间,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喂!快看!那不是仁王吗?” 这一嗓子,犹如坠入平静池塘的巨石。 霎时,泛起满池涟漪! 转睫间,全场俱惊。 原本深埋着的脑袋,纷纷抬起。 一束束目光扑簌簌地落到青登的身上。 瞬间产生一股火热的气氛。 “真的是仁王!” “仁王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啊!” “仁王大人!您是回来抗止英舰的吗?” “仁王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 漠然的眼神变得火热。 冷淡的神情变得激动。 一声接一声的“仁王大人”,响彻街道内外。 就像是往雪堆里扔了一团火,其反应之剧烈,饶是青登也不禁怔了一怔。 连青登都是如此,那就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同行的幕府官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给吓到了。 某些情绪激动的民众,甚至直接扑到青登等人的队列之前,想要去抱住萝卜的牛蹄。 萝卜吓得“哞哞哞”地乱叫。 青登低下眼皮,作沉思状。 少顷,他深吸一口气,高声道: “江户的父老乡亲们!如你们所见,是我——橘青登!” 为了让民众能够更加清楚地看见他,他轻磕牛腹,策牛上前,来到阵列的最前方。 令人无比震惊的一幕,再度出现——刚刚还嘈杂不已的民众,迅速地安静下来。 他们眼巴巴地紧盯着青登,全都在耐心等待青登接下来的发言。 “我知道,江户湾上的那支英国舰队,使你们惶恐不安!” “现在,你们不需要再担惊受怕了!” “我此次的归来,就是去抗止江户湾上的英舰!” “我不能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成功!” “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誓与江户共存亡!” 此言刚一落下,现场的所有士民都跟疯了似的,扯着嗓子,不断地发出响遏行云的欢呼。 全场氛围之热烈、昂扬,使人完全想象不到:这些正在发出欢呼的人,与刚才死气沉沉的人,是同一拨人! 一声接一声的“仁王大人”,紧紧包围着青登。 被簇拥着的青登面挂柔和的微笑,一点点地扫视民众。 胜麟太郎缓缓地策马上来,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咋舌道: “青登,这……这……虽然我知道‘仁王’在江户民众的心里,有着很不一般的地位。” “但我没有想到,你而今在江户所受到的爱戴,竟至如斯……” “只不过,你也真是夸下海口了啊……” “‘誓与江户共存亡’……放出了这种狠话,你已很难全身而退了啊。” 青登闻言,即刻“哈哈”一笑。 “麟太郎,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打从一开始,就抱定了‘破釜沉舟’的想法。” “倒不如说,每逢要紧的大事,我都是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坚定想法。” 说到这,青登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正是多亏了这样的意志,我才得以战斗到今时。” …… ……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青登很想回一趟试卫馆,见一见阔别已久的近藤周助等人。 很想去一趟千事屋,看一看桐生老板和大橘猫多多都正做些什么。 然而……情况危急。 回到江户后,青登才知道当前局面比他预想中的还要严峻。 英方已经划下6月12号的限期。 若不赶在此日之前取得有效成果,江户可就真有大麻烦了。 因此,青登甚至连仍在江户忙着征兵的土方岁三都来不及见上一面。 是夜,青登来到专门研究西洋事务的蕃书调所,向胜麟太郎讨教英方的各项情报。 从英方舰队的各艘战船的船名,问到各舰的火力配比,再问到旗舰是何艘、舰队提督是哪一位、目前负责代表英方来跟幕府谈判的人是谁、此前几次谈判的主要过程……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空才翻鱼肚白,青登整理了着装,换上飞天大蟑螂套装……啊、不,换上武家礼服,启程前往江户湾。 …… …… 翌日—— 文久三年(1863),6月10日—— 江户,江户湾—— 胜麟太郎在前,青登居后,二人大步流星地走向停靠在港的一艘三桅风帆蒸汽舰。 此舰正是咸临丸,幕府海军的重要军舰之一。 安政七年(1860),胜麟太郎正是搭乘着这艘咸临丸,远渡重洋至美国,实现了日本对美国的首次国事访问。 今日,青登便要乘坐此舰,驶入江户湾,登上英方旗舰——尤里亚拉斯号——在英方的老巢里展开谈判。 青登刚一登上咸临丸的甲板,便见一位气质特殊的年轻人朝他迎面走来。 胜麟太郎立即对青登说道: “青登,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 “这位的大名,你一定听说过!” “他就是鼎鼎有名的约翰万次郎!” “此次谈判,将由他来担任您的通译!” 青登用力地挑了一下眉,面露惊喜之色。 “原来阁下就是约翰万次郎?阁下的大名和传奇事迹,在下可是耳闻已久了啊!” 年轻人……也就是万次郎,谦虚一笑: “能被仁王大人所铭记,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今日能与仁王大人一起并肩作战,更是让我激动得难以自抑!” 约翰·万次郎——又称中滨万次郎,此人实乃不得了的传奇人物。 简单来说——此人原是土佐藩的贫穷渔民。 在他14岁那年(1841),某次普通的出海竟遭遇暴风雨。 虽然没沉船,但却飘到了一座孤岛上。 经历了一百多天的荒野求生后,他被美国的一艘捕鲸船所救。 登上这艘美国捕鲸船后,万次郎见识到了迥异于日本的西方文化,大受震撼。 于是决定不回日本了,要跟随着这艘捕鲸船到处旅行。 因为为人开朗、好学,万次郎深受捕鲸船的约翰船长的喜爱,没过多久他就被对方收为义子。 当了近2年的捕鲸船船员后,万次郎来到美国,约翰船长为他办理了入学手续,他得以先后进入牛津学校和巴雷特学校学习先进的航海技术。 以极其优异的成绩顺利毕业后,万次郎心生报效祖国的念头。 因此他告别了约翰船长,想尽了办法,最终于1851年回到了日本。 是时的日本虽还未遭遇“黑船事件”,仍处在闭关锁国的状态,但是幕府已经开始意识到像万次郎这样的航海人才的珍贵性。 最终,幕府没有治万次郎的罪,他得以衣锦归乡。 顺利回国后,万次郎先是被萨摩藩所聘用,“黑船事件”爆发后,幕府又将其招揽了过来。 再之后,因为精通英语和航海术,他进入胜麟太郎的麾下,协助对方建立幕府海军。 时至今日,他已是胜麟太郎的得力干将,乃功勋卓著的幕府海军奠基人之一。 能够得到这位精通英语与西洋事务的专业人才的辅助,实乃如虎添翼。 咸临丸早早地做好了航行准备。 铲煤工已往锅炉里铲入足量的煤炭。 炉中的烈火熊熊燃烧。 在胜麟太郎和万次郎的精准调度下,甲板上的船员们进行着有条不紊的作业。 很快,“呜呜呜”的汽笛声,覆盖了整片甲板与整个港口。。 咸临丸鸣叫着、移动着。 它缓缓驶离港口,驰往不远处的江户湾。 驰往排列成“一”字的那9艘英舰。 ******* ******* 豹豹子已经连续4天日更6K+了!再不给月票就太过分啦!(流泪豹豹头.jpg)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正如昨日所说的,豹豹子明天要去扫墓啊,所以明儿请假一天。 万次郎的一生实在太传奇了,豹豹子很羡慕他。 碍于篇幅,本章只对其做了简单概述。 感兴趣的书友可以继续往后翻,豹豹子特地为了他单开一小章,以详细介绍他的一生——免费的,不用钱~ .yetia81204/4148604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yetia。何以笙箫默手机版yetia 约翰?万次郎的传奇人生(本章免费) 就如上一章的末尾所说的那样,豹豹子实在是太羡慕万次郎了,所以决定单开本章来详述万次郎的一生—— 在他14岁的那一年,一次很普通的出海,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天保十二年(1841年),万次郎如往常那般出海打渔,同行的一共5人。 出海一天后,他们就很不幸地遭遇暴风雨。 虽然万次郎等人都拼命地往岸上划,但还是没能躲过风暴地袭击。 暴风雨过后,虽然渔船侥幸没沉,但他们却被吹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就这么在海上漂流了5天半后,万次郎等人发现了一座无人的小岛。 他们决定先在这座无人岛上住下来,等待过往船只,靠捕鱼来勉强果腹。 这种生活他们整整过了143天,才遇上一艘过往的美国捕鲸船,船长叫约翰。 好心的约翰船长救起了万次郎等人,他们总算是不用再搞“荒野求生”。 那个时候,距离“黑船事件”(1853)的发生,还有足足12年,日本尚未开国。 因为日本仍在实行闭关锁国的政策,所以约翰船长并不能直接把船开到日本送万次郎等人回家。 按照当时惯例,约翰船长只有先到夏威夷把万次郎等人放在那里,然后通知江户幕府,接着再在规定的时间和地点叫交人——前提是这些人愿意回去,以及幕府愿意去接他们。 在前往夏威夷的路上,万次郎见识到了与日本迥然不同的西方文化,大开眼界。 约翰船长很喜欢这个开朗、好学的东洋少年,不仅亲自教他英语,而且还很耐心地教他各种航海知识。 11月到达夏威夷后,这些日子以来的学习,让万次郎了解了自己地渺小与世界的宽广。 于是,他下定决心留在约翰船长的捕鲸船上。 非常喜欢万次郎的约翰船长,自然是欣然应允。 尽管同行的伙伴们极力反对,但他意已决。 12月,万次郎和同伴们道别,独自跟随着约翰船长。 确定了志向的万次郎在船上一边帮忙清扫卫生,一边学习英文。 在语言过关后,他开始在船上学习各种西洋航海术。 他跟着船队去了世界各地,甚至还目睹了南极的风光。 在此期间,由于深得约翰船长的喜爱,他成了其养子,正式改名为“约翰·万次郎”。 1年多以后,1843年,万次郎总算是抵达他心心念念的美国。 来到美国的万次郎和约翰船长的家人住在了一起,凭着辛勤开朗的性格,他很快就获得了船长夫人的喜爱,真真正正地成为了约翰家的一员。 不久后,约翰船长给万次郎办理了航海类专业的入学手续,让他去读书。 万次郎先后在牛津学校和巴雷特学院学习。 渔民出身的他,非常珍惜能够读书的机会,于是刻苦学习,再加上本身有多年航海的基础,他在学校有着格外优异的成绩。 毕业后的万次郎重新回到了船上,通过自身的努力,获得了全体船员的认可,可谓是前途无量。 只不过,他一直念念不忘日本,时常想念自己的故乡,想要返回祖国。 为此,万次郎一直在等待机会,这期间他甚至环球一周,完成了他当初选择赴美的一个愿望。 对航海已经没有留恋的万次郎,开始全身心地寻找回到日本的机会。 当时正好有开发加州金矿的消息。万次郎听到后,毅然向照顾自己多年的约翰船长告辞,就此开启了淘金生涯。 他直接买票从美国东海岸出发,绕过南美到达西部的加州,随后仅用了1個月的时间,他就攒了600美金——这在19世纪中叶,已属于不得了的巨款。 攒足了钱的万次郎马上来到了夏威夷,准备假道归国。 得知此事的当地人好心地告诉他:之前也有一些日本人回国,但是大都不太顺利。 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在外国呆了好几年的人,幕府几乎视为半个敌人。 甚至发觉有信仰基督教的嫌疑,或者被外国影响过深,直接处死的可能也是有的。 尽管自知归国之旅定是凶多吉少,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踏上归乡路。 1850年12月,万次郎留下给约翰船长的家书,然后与另外2个也想要回国的日本同胞乘上了前往中国上海的商船。 在来到临近日本的海域后,他们换上小船,驶往日本。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接近陆地时,风向改变,而且还赶上了退潮,尽管万次郎等人已拼命划船,却还是离陆地越来越远。 绝望之下,万次郎等人直接摆烂,闭眼睡大觉。 待醒来后,他们竟发现了陆地——他们来到了琉球。 几天后,万次郎等人被送到了萨藦藩的鹿儿岛,当天就被带到城里接受盘问。 由于当时的制度规定,这些外国归来人员都要集中到长崎接受审问,所以没过多久,万次郎就又被送到长崎。 在长崎,万次郎整整被传讯18回。 那个时候的幕府虽还未遭遇“黑船事件”,但已逐渐意识到了再像以往那般闭关锁国,已不可行。 幕府高层注意到了像万次郎这样的人才的价值,因此并未治他的罪。 在翌年的7月,万次郎回到了家乡土佐藩,这时的万次郎已经26岁了,距他当初离乡已过了12个年头,还见到了自己那仍在世的母亲。 当年10月,他获得了武士的身份,摆脱了民籍,准以自己的家乡,即以“中滨”为姓。 嘉永五年(1852),他被岛津齐彬聘去担任开成所的英文老师。 翌年,“黑船事件”爆发,幕府急需了解美国事务的人才。 就这样,万次郎被召入江户,一边做翻译,一边教授洋学。 随后不久,他入了胜麟太郎的麾下。 一直到今日,他始终是胜麟太郎的得力干将。 顺便一提——万次郎和约翰船长有着童话般的结局。 安政七年(1860),幕府派遣访美使团,精通美国事务的万次郎获准同行。 靠着这个机会,他再度来到美国,并且见到了约翰船长,父子二人感动重逢。 万次郎还送了把武士刀给约翰船长,这把刀后来在某个博物馆中展出,只可惜后来被小偷盗走了。 之后的1870年,万父子二人又见了一面。 最后,万次郎在开成所(东京大学的前身)任教,虽然偶被政治风波所牵连,但也平静地过完余生。 说实话,在看完万次郎的一生后,豹豹子实在是太羡慕了(豹哭.jpg) 做个简单的类比的话,万次郎的一生就相当于—— 某天外出工作时遭遇外星人,就此登上了外星飞船。 见识到了与地球文明迥然不同的外星文明,于是决定跟着外星飞船到处航行。 穿过了各个星系,见识到了黑洞、小行星爆炸等各种各样的奇观。 接着来到外星人的母星,学习太空航行的技术,毕业后当上某艘飞船的副船长,绕着银河系旅行了一周。 最后,衣锦回乡,回到了地球。 成了地球唯一的懂得太空航行的人才,得到了正式编制,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说实话,能有这样的人生,真的是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了。(流泪豹豹头.jpg) .yetia81204/4148604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yetia。何以笙箫默手机版yetia 第207章 “势”的全力释放!威压英军!【5000】 烟囱喷吐出浓郁的黑烟,空气中多出烧煤的焦臭味,使人舌根发苦。 由木头和钢铁所搭建而成的“巨兽”,反复发出“呜呜呜”的轰鸣。 原本还算平稳的甲板,逐渐变得恍恍荡荡,难以站稳。 未及,随着咸临丸的离港,江户被远远地抛至后方。 这个时候,青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还是他平生以来首次乘船。 前世时,他只坐过那种小快艇。 现世就更不用说了,从穿越至今,他就从未去过港口,今天是头一次。 换作是在平常时候,他或许会饶有兴趣地观赏海景,顺便再四处参观一下咸临丸的船舱。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直挺挺地站在船舷上,手扶栏杆,眼望远方海面上的那9个小点。 这个时候,胜麟太郎忽地现身,走到他的身边,神情凝重。 “……青登,虽然我的这个问题,好像问得晚了,但我姑且还是问上一句——对于这场愈发严峻的‘幕英谈判’,你有多大的把握?” 青登平静一笑。 他没有看着胜麟太郎,继续眺望远方: “麟太郎,你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那我也不厌其烦地再说上一次吧。” “不用担心。” “没有胜算的战斗,我绝不开打。” “既然我敢站在这儿,那么我自然是有着得胜的把握。” “只不过,这世间罕有‘绝不会输的战斗’。” “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倾尽全力,然后以待天命了。” 胜麟太郎接着往下问道: “具体而言,你打算如何行动?” 青登的脸上多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继而换上幽幽的口吻: “西方诸国全都是强盗国家。” “他们仰仗着坚船利炮,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积累了庞大的财富。” “最后再包装自身,自诩为文明,转过头来指责、贬低那些受侵略的国家和地方。” “实在是虚伪至极,令人作呕。” “他们横行霸道多年,所以习惯了不讲道理。” “就算是讲一点点道理了,也肯定是被逼得迫不得已了。” “因此,绝不能在他们面前示弱。” “一旦示弱了,他们就只会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只有表现出‘不惜一战’的强硬姿态,才能让他们畏惧,才能将他们逼上谈判桌。” “此乃其一” “英吉利国是当世最强大的国家。” “他们拥有着遍布四海的领土和举世无双的海军,乃当之无愧的‘日不落帝国’。” “然而,他们并非所向无敌。” “法兰西国、普鲁士国和露西亚国,全都是能让英吉利国深感忌惮的强国。” “为了打压欧陆诸国,英吉利国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玩弄制衡权术,慎之又慎地保存自身实力。” “欧罗巴大陆乃其核心利益,而远东却不是。” “为了一个并非核心利益的远东,而折损了大量兵力——这种亏本买卖,他们绝对不干。” “他们若发现与幕府爆发全面战争,将会遭受远超其预期的巨大伤亡,势必会投鼠忌器,不敢轻动。” “此乃其二。” “最后,便是人类的共性了。” “一个漆黑的屋子里,当你说要开窗的时候,别人是不会同意的,可是当你说要把屋顶掀了,别人就会同意开窗了。” “综上所述,只要把握好这三点,便有相当大的机会赢得谈判。” 胜麟太郎很认真地听着,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了。 结果……他只听懂了个大概。 其中,最让胜麟太郎感到不解的,便是第2点。 让英方发现若与幕府爆发全面战争,将会遭受远超其预期的巨大伤亡……这要怎么做? 幕府哪儿来的本事使英方遭受重创? 胜麟太郎陷入强烈的不解与怀疑…… 这个时候,咸临丸已经驶入江户湾的深处。 随着双方间距的不断拉近,那9颗“黑点”也逐渐显现出“真身”。 对于鲜少出海的人来说,配备三桅帆的咸临丸已经属于不得了的庞然大物了。 然而,跟这9艘英舰相比,咸临丸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咸临丸只不过是一艘初级战舰,不论是吨重、航速,还是作战能力,都只能算是乏善可陈。 反观江户湾上的英方舰队——里头的任何一艘船舰的大小,都远大于咸临丸! 二者间的差距,犹如小轿车与大卡车一般。 只见9艘英舰一字排开,排列成“T”字上面的那一横。 对这个时代的海战战术稍有了解的人,在瞧见英舰的这组阵型后,想必定能一眼认出:此乃19世纪的海战的经典攻击阵型! 在19世纪……或者说是在“大舰巨炮”的时代,为了能够装载尽可能凶猛的火力,大炮都安装在船舰的两侧。 因此,只有把船舰打横过来,也就是排列成“一字长蛇”,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力。 毫无疑问——英方舰队早已进入攻击状态! 只待攻击命令一下,诸舰便能一齐发炮,向江户倾泻弹雨。 得益于幕府近年来的努力,江户湾的防御能力得到极大的补强。 自“黑船事件”以来,幕府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在江户湾上修筑了大量炮台,其中的绝大多数炮台都由胜麟太郎来监造。 出于此故,这9艘英舰都不敢过于靠近江户。 否则,它们真敢像10年前的“黑船”一样,直接兵临江户港,来个真正的“骑脸幕府”。 只不过,就凭这点岸防炮,要想完完全全地阻英舰队于岸前,完全是痴人说梦。 咸临丸劈开浪涛,孤零零地驶向英舰队,像极了单骑冲阵的孤勇骑士。 望着对方那庞大的舰身、那数量繁多的黑洞洞的枪口,咸临丸上的船员们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纷纷面露惊恐之色。 就连胜麟太郎也不禁抿起嘴唇,全身紧绷。 唯有青登依然一脸平静。 冷不丁的,青登和胜麟太郎的身后忽地传来“噔噔噔”的急促足音。 万次郎小跑着过来,高声道: “仁王大人!胜大人!即将接舷!即将接舷!” 胜麟太郎立即回应道: “嗯,全都给我打起精神了!” 他们的目的地,自然是位于英舰队最中央的船舰——旗舰尤利亚拉斯号。 铁甲战舰才刚面世没多久。 哪怕是对于时下的西方诸国来说,这都是一件稀罕的玩意儿。 “大多是木头,少部分是钢铁”的船舰,依然占据了西方海军的大头。 因此,包括旗舰尤里亚拉斯号在内的这9艘英舰,无一例外,全是木质船身。 当然,这9艘木船全都安装了先进的蒸汽机,乃名副其实的蒸汽船。 青登侧过脑袋,对不远处的万次郎说道: “万次郎,待会儿可就要麻烦你了啊。” 万次郎手忙脚乱地站直身子: “是!仁王大人,请您放心!对于‘通译’这一工作,我早已是轻车熟路!” “语言”是一种用进废退的玩意儿。 讲得多了,自然就会讲了;讲得少了,自然就不会讲了。 一旦脱离了相应的语言环境,哪怕是母语也会很快地退化。 如果是在穿越之前,高材生出身的青登尚能与人进行简单的英语交流。 而如今,他仍能认得大部分的常用英语单词。 可要张口讲英语时,他就会像结巴一样,磕磕巴巴,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屁来。 说来滑稽,因为总与昂古莱姆一家往来,所以他现在的法语反倒比英语更流利了。 青登沉下眼皮,眯着双目,直直地凝望越来越近的尤里亚乌斯号。 凭着天赋“火眼金睛+5”所加持的优秀目力,他清楚地望见——尤里亚乌斯号的面向咸临丸的这一侧,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水兵。 这些水兵挂在栏杆上,饶有趣味地瞧着咸临丸,就像是在观望动物园里的牲畜,面挂古怪的笑容,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出于距离的缘故,青登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他也大致猜得出来,多半是在说:“瞧啊,东洋的猴子们又来了”、“真是一群顽固的家伙”等诸如此类的充满歧视和嘲讽的话语。 …… …… 事实上,尤里亚乌斯号船舷上的水兵们,确如青登所料想的那般。 他们一边满怀轻蔑,一边肆无忌惮地嘲讽着、谩骂着: “瞧啊!是幕府的船!” “东洋的猴子们又来了!” “天呐,他们的船舰真是有够小的!幸亏今日是晴天,若是刮起了风,我很担心他们的船会掀掉!” “别这么说,这已经是他们所拥有的最好的船舰了!” “真是一群顽固的家伙!他们究竟是哪儿来的底气敢跟我们叫板?” “据说他们换了个使者!似乎派了个……呃……什么王过来。” “他叫啥名字?” “不记得了,只知道他似乎是一员将领,好像地位还挺高。” “管他是谁!他们之前换了多少个使者了?到最后还不是被我们恐吓得夹紧双腿,战战兢兢地仓皇逃离!” “船长就是太心善了!往他们的城市里发几颗炮弹,保管他们不敢再吱声!” …… 他们的语句之间、表情之中,充满着不加掩饰的鄙薄。 另一边,尤里亚乌斯号的舰长乔斯林上校正对他们的临时公使约翰?尼尔说道: “阁下,幕府的使者来了。” 尼尔眉也不抬地回复道: “嗯,准备迎接吧。” 乔斯林上校接着说道: “阁下,需要摆出‘欢迎仪式’吗?” “当然!” 尼尔弯起嘴角,唇边浮起诡谲的笑意。 “传令下去,让士兵们都拿好武器,排好阵列,给幕府使者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 乔斯林上校跟着露出异样的笑容。 “是!我立刻照办!” 此前,为了震慑幕府使者,也为了彰显日不落帝国的“天威”,每逢幕府使者登舰,他们都会在登舰口的左右两侧分别布下整齐的、威武的军列。 军列里的士兵们全都端着最新式的步枪,枪口上套稳明晃晃的刺刀,令人望而生畏。 回望先前的每一次谈判,他们的这一招可谓是无往不利! 每当他们摆出这套“欢迎仪式”,前来谈判的幕府使者们无不骇得神情大变。 更有甚者,甚至连路都走不好了。 好比说尾张藩的年轻藩主德川义宜,他在见到英方的“欢迎仪式”后,他直接吓得面色苍白。 幕府的诸位何曾见过如此大量的火枪兵? 又何曾见过这么凛然的步枪阵列? 身为英方的谈判代表,尼尔自然是于第一时间得知幕府更换了使者。 这位使者乃幕府的统军大将,在东日本享有极其崇高的威望。 对此,尼尔只有一个感想:那又怎样? 对尼尔而言,幕府换谁来与他们谈判——哪怕是德川家茂亲自来此——他都发自心底里地觉得无所谓。 他已经看透了幕府的衰弱,以及幕府官员们的无能。 无论来者何人,都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新的软脚虾过来! 他们既缺乏外交经验,也缺乏敢于掀桌的魄力。 二者皆无,都头来也只是像块橡皮泥一样,任由他们戳捏压按。 不论如何,这10万磅的赔款,我们英国都要定了! 想到这,尼尔得意洋洋地端起手里的烟斗,用力地吸了一大口,饶有兴致地思索着自己待会儿要如何戏弄这位即将到来的幕府新使者。 …… …… 咸临丸驶到尤里亚乌斯号的船侧,然后打横船身,好让二舰能够尽可能地相靠。 由于二舰的体积差距实在悬殊,以致无法直接“跳帮”登舰。 尤里亚乌斯号的船舷上抛下绳梯,以供青登等人上舰。 负责登舰的人,共有3位—— 使者青登。 副手胜麟太郎 通译万次郎。 胜麟太郎看着青登,郑重地说道: “青登,我们走吧。” 说罢,他与万次郎转身走向绳梯。 结果……青登却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麟太郎,万次郎,莫急。” 二人双双愣住,转过身来,朝青登递去疑惑的眼神。 青登轻笑了几声。 “总之……先给他们一点‘惊喜’吧。” 说罢,他轻抚腰间的毗卢遮那…… …… …… 尤里亚乌斯号—— 舰上的水兵们已经依照尼尔所计划的那般,在登舰口的左右二侧组列成两排整齐、严密的人墙。 他们无不昂高脑袋,挺直胸膛,恨不得用鼻孔对着天空,左臂紧夹着步枪,枪口与刺刀刀尖斜指天空。 至于尼尔和乔斯林上校,则并肩站在人墙的尽头。 他们背着双手,面挂柔和的笑容。 乍一看,他们貌似是在等待着青登等人的到来——实质上,他们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观瞧青登等人在见到他们的“欢迎仪式”之后,将会露出什么样的有趣反应。 水兵们昂首挺胸。 公使和舰长踌躇满志。 一派祥和。 可就在这个时候……场景骤变! 某位水兵忽地皱紧眉头,神情痛苦,腰杆弯曲,脚步不受控制地打晃。 他身旁的战友见状,立即伸手扶住他: “兄弟,你……” 他的话未说完便蓦然一怔,接着也像此人这般,表情被强烈的痛苦之色所支配。 就像是传染了一样。 一传十十传百……纷纷面露痛苦神情,尼尔和乔斯林上校也不例外。 他们俩前一秒还得意洋洋地笑着,后一秒就跟突发疾病似的,颊间的血色飞快褪去,额间浮现滴滴冷汗。 尼尔艰难地呢喃道: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一刹间,在场的每一个人全都感觉双肩上仿佛压着巨大的石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呼吸变得无比艰难! 有的人勉力支撑,尚能站稳。 更多的人则是脚步打晃?身躯摇摆,不得不弯腰低头,好让自己能够好受一些。 还有一些人,直接瘫坐在地,如狗一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原本严密的人墙,逐渐出现松动,最终变得凌乱不堪。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这时,尼尔听见前方传来脚步声。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向前望去——一道高大的身影,正缓缓地朝他这边走来。 阳光从他身后照来,勾勒出他的身影。 因为阳光过于耀眼,反让他的身躯和面庞处于相对的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 尼尔……不,应该说是五感敏锐的人,全都感知到——有一股无形的气场,正自此人的身上逸散而出。 正是这股“无形气场”,使他们呼吸困难,艰于站立! 他走到哪儿,哪儿所承受的压力就最大,因此哪儿的阵型就变得更加凌乱。 他的所过之处,水兵们就像蔫了的小麦一样,纷纷软下身子。 场面好不震撼! 很快,高大身影立定在尼尔的面前5步外。 “京畿镇抚使、兵部大丞,橘青登。” 他不咸不淡地这般说道。 ******* ******* 昨天去扫墓,累坏了,今天一口气睡到下午才醒来……所以今天的字数稍少一些,不过也努力码到5k了,并没有退回4k 看在豹豹子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票哇!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08章 青登:毁了龙骨,就能毁了船,对吧?【5200】 所谓的“势”,说白了就是一种气场。 假若采用更加玄乎的说法——此物是一种能量。 “势”的强弱并不与人的“武力”挂钩,而是与人的“精神力”相关联。 简单来说:一个人的精神力愈强,他的“势”也就愈强。 而人的精神,则是其过往经历的忠实映照。 历经无数磨难,淌过尸山血海的人,自然是有着远胜常人的坚韧意志。 掌握无数人的生死,一道命令、一个指示,就能直接伏尸百万的帝王将相的气场,绝非凡夫俗子所能企及。 自上洛以来,青登虽没能复制到什么厉害的天赋,个人武力也并未有大的突破,但在这4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经历了非常多的事情。 先是成为了镇守一方的统军大将,不再是普通官吏。 一点点地建设部队。 手把手地教将士们如何打仗。 接着,便是身先士卒,征讨敌众! 迎击伊势贼军的那一战,是青登首次以“总司令”的身份来亲自指挥战争,同时也是他首次像评书里的猛将一样亲率骑兵冲锋陷阵,为整场战役打出决定性的一击。 既在帐中运筹帷幄,也于阵前纵横驰骋。 从一介剑士蜕变为大将军……这些宝贵的经历,全都化为了他的精神财富,进而成为其“势”的养料! 曾几何时,近藤周助在向青登教授“势”这一概念时,很认真地对青登说:强大的“势”能够直接震晕他人,连手都不用抬,就能轻松解决战斗。 坦白讲,青登此前一直认为这等说法乃夸张的讹传。 强大到能够直接震晕他人的“势”? 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杰,才能拥有这等强悍的“势”啊? 他满心认为近藤周助是在胡诌。 直至现在……回旋镖来了。 时至如今,青登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近藤周助并没有骗他! 随着自身的不断成长,青登越发深刻地体会到“势”所潜藏的巨大能量! 尽管他目前的“势”尚未达到能够震晕他人的境界,但是已足以使普通人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当他放出“势”后,意志力稍好一点的人会感到胸口发闷、身体变沉。 而意志力薄弱的人,直接呼吸困难,两股战战,连站都站不稳,像极了初生的小鹿。 不难想象——只要他的“势”再继续增强下去,总有一天会达到“一个眼神过去,便能使人当场昏厥”的境界! 除了强度以外,覆盖范围也远胜以往。 青登放出“势”后,其范围直接覆盖了大半艘尤里亚乌斯号! 全船上下,几乎没人能逃过其“势”的压迫! 美中不足的是,青登仍不能灵活地控制“势”,没法精准地避开某些人,只攻击特定的那一部分人。 换言之,他现在的“势”完全就是不分敌我的无差别范围杀害。 不仅仅是尤里亚乌斯号上的英方成员们,青登左右两侧的胜麟太郎、万次郎,以及咸临丸上的船员们,全都受到了牵连。 好在从底层一路杀上来的胜麟太郎,以及年纪轻轻就先后经历了荒野求生、远赴异国、环游世界的万次郎,皆为精神坚韧的顽强之辈。 二人离青登这么近,直接零距离直面他的“势”,结果他们俩除了面色发青之外,再无其他异样。 青登刚一做完自我介绍,万次郎就立即进入工作状态。 他以标准的美式英语,精确地将青登的话语内容翻译了过去。 尼尔一边擦拭着额间残留的冷汗,一边扬起视线,满面惊恐地看着青登。 他听说过这种“力量”! 在他仍是无忧无虑的幼童时,曾从爷爷的口中听说过这种力量! 在那个尚未诞生蒸汽机与火器的时代,极个别的武术家拥有着“于无形之中,使人屈服”的奇妙力量。 相传弱小之人根本就没法在他们面前保持清醒! 如今,随着工业时代的到来,枪炮彻底取代了刀剑。 “与其去舞刀弄剑,不如去读书考试”的思想成了人们的共识。 武术家们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而今的英国已经没人会去习武了。 因此,这种“力量”也就变为了一种传说,仅出现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之中。 尼尔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竟然能亲身体验到这种传说中的“力量”! 他越想越觉得心惊,越想越觉得骇然! “势”的压迫,更是助涨了其心头的惧意! 尽管内心大受震撼,但他终究没有遗忘公使的职责。 他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强打起精神,努力地挺直腰杆,双手背后,好让自己能够恢复威严的姿态。 只不过……他始终没能使其苍白的面色变回正常。 “我、我是约翰·尼尔!橘橘、橘先生,很荣幸认识您!” 刚一张口就出了洋相…… 唇舌像是麻痹了一样,结结巴巴,还险些咬了舌头。 自知丢脸的尼尔,虽感尴尬、愤懑,却又无可奈何。 至此,他精心布下的“欢迎仪式”,算是彻底破产了。 列队于登舰口的水兵——七倒八歪,全没了阵型。 而他和乔斯林上校就更不用说了。 那么重要的“使者会面,互作介绍”的既定流程,他却连话都说不利索。 本想让对方出糗,结果自己反倒成了丢脸的一方! 青登的“给英方一个下马威”的目的已然达成。 再继续用“势”来压迫对方,已无意义。 于是,青登默默地收回了“势”。 这一刹间,尼尔感觉自己就像是从深海里上浮出来了一样!胸口不再发闷,同时也能够顺畅地呼吸了! 大感轻松的他,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原本紧绷着的神经倏地松弛下来,身子骤然发软,他差一点儿就摔倒在地上,险些又闹了洋相。 其余人也纷纷如蒙大赦。 擦汗的擦汗,喘气的喘气,呻吟的呻吟。 一片乱象。 这个时候,胜麟太郎和万次郎不分先后地用力眨眼。 二人下意识地对望一眼——他们皆在彼此的面庞上瞧见强烈的震撼之色! 他们见惯了英方的不可一世。 何曾见过英方吃瘪的样子? 一念至此,他们不由自主地侧过脑袋,向青登递出崇敬的眼神。 同一时间,尼尔、乔斯林上校,以及在场的诸位水兵,也都逐一地扬起不敢置信的视线,朝青登瞧去。 青登成为全场的焦点,进而于无形之中灭了英方的威风。 今日的这场谈判尚未开始,英方就已失了先机,落了下风。 在众人的笔直注视下,青登幽幽地开口道: “公使阁下,事不宜迟,快点开始我们的谈判吧。” …… …… 尤里亚乌斯号,船舱—— 在尼尔和乔斯林上校的领衔下,青登等人走下阶梯,移步至船舱里的某座房间。 这座房间的正中央已经摆上了一张长桌。 长桌上,烛灯、墨水、毛笔、鹅毛笔等物,一应俱全。 幕英双方面对面地依序坐在长桌的两侧。 刚一落座,青登就立即说道: “公使阁下,你我都清楚双方的来意,所以也就没必要再进行无谓的客套与寒暄了。” “在下就开门见山了。” “‘生麦事件’罪不在我等。” “平民如遇到大名的队列,须下跪及退让——此乃我国的规矩。” “那4个英国人不仅没有听从劝导,反而还冲撞了萨摩侯的仪仗。” “他们最终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因此,你们向幕府与萨摩索赔的这等行为,实乃无理取闹。” “我们与萨摩不会交出一分钱,请你们打道回府吧。” 青登言简意赅地阐述完他的主张。 他的话音刚落,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两侧的胜麟太郎和万次郎就猛地瞪大双眼,一副惊愕失色的模样。 也不怪得他们会如此。 此前,他们对英方所提的要求,仅仅只是“冤有头债有主,想要索赔的话,就去向萨摩要钱。只要别来找幕府的麻烦,一切都好说”。 “生麦事件”本就是萨摩的锅,与幕府无关。 因此幕府所提的这项要求,本就是合情合理。 结果,这么恰如其分的要求,却仍遭英方的断然拒绝。 英方如此霸道,青登竟还狮子大张口! 不仅扬言“幕府不会赔偿”,甚至还断言“萨摩也毋需赔偿”! 万次郎当场石化,不知是否要如实翻译青登的话。 青登瞟了他一眼,淡淡道: “万次郎,你愣着干嘛?” 青登的充满压迫感的眼神,使得万次郎的颊间布满迟疑、踌躇之色。 最终,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将青登的话翻译了过去。 不出意外——这次换尼尔和乔斯林上校愣住了。 尼尔蹙紧眉头,面色一沉。 他坐直身子,两手撑住桌面。 “……阁下,你们的“避让大名队列”的规矩,所针对的是你们国家的平民。” “大英帝国的公民们没理由去遵守你们的落后习俗。” “《汉谟拉比法典》曾记录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们残忍杀害了我国的公民,我们自然是有权展开报复。” “我们只让你们赔钱,没令你们偿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说到这,尼尔停顿了一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日本的政治格局。” “幕府是日本境内实力最强的割据势力,同时也是诸藩的盟主。” “小弟犯了错,老大理应承担一定的责任。” “因此,我们向犯错的萨摩,以及统领诸藩的幕府索赔,何错之有?” 尼尔已经从适才的被“势”压倒的惊恐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拥有着奇妙的“力量”,那又如何? 再厉害的武术家,难道还能强过坚船利炮不成? 战场上没法赢得的东西,也没法在谈判桌上争回来。 只要我们依然拥有着碾压对方的绝对武力,就能一直在谈判桌上无往不利! 一念至此,尼尔心中大定,恢复回了“一心一意地为英国争利益”的“公使形态”。 面对尼尔的咄咄逼人,青登并无激烈的反应。 他依然一脸平静,只是摊了摊手。 “阁下,请您明白——贵方若是不依不挠,我们亦有权展开反击。” 此言一出,尼尔和乔斯林上校就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双双笑出声来。 乔斯林上校笑得连暗红色的牙龈都露了出来。 尼尔则更为夸张,他直接“哈哈”大笑,以手拍桌。 “反击?你们打算用什么来反击?你们腰间的刀吗?” 说着,尼尔满面不屑地耸了耸肩。 “阁下,请您见谅,我并不想说出难听的话语。” “总之,请你们保持冷静。” “‘兵戎相见’并非双方……尤其是贵方的最佳选择。” “倘若战端一开,你们将会深刻地体验到‘工业’的威力,以及我们英吉利国是缘何成为‘日不落帝国’!” 尼尔的说辞间充满着强烈的自信,以及对幕府势力的极大不屑。 胜麟太郎和万次郎一并露出愤慨的表情。 青登倒是神色如常。 他无悲无喜地看了一眼尼尔。 须臾,他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既然双方都不愿意退让……那么今日的谈判就暂且到此为止吧。” 话音刚落,他就直接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房门。 他的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令得胜麟太郎和万次郎手足无措,同时还引起尼尔和乔斯林上校的极大不解。 尼尔旋即问道: “阁下,您打算回去了吗?” 青登头也不回地回应道: “你不愿松口,而我也不愿让步。再继续留在这儿,已无意义。” “接下来,我会设法使贵方接受我们的条件。” 说到“设法”这个词汇的时候,青登有意无意地加重了语气——只不过,在场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明日的这个时候,我会再来拜访的。” 尼尔挑了下眉,“呵”地冷笑一声。 他没有再多言,转而昂首对着外头的门卫们喊道: “送他们一程!” 门卫们应和一声,随后伸手拉开房门,侧过身子,向青登比了个“请”的手势。 青登大步流星地离开。 胜麟太郎和万次郎赶忙相随。 冷不丁的,尼尔冲着青登的背影叫道: “阁下,别怪我没提醒你!” “6月12日就是最后期限!” “若不能在此之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千万发炮弹将如雨点般落入江户!” “这是一场本可避免的惨剧。” “望请你们三思!” 青登没有理会尼尔的“善意提醒”,自顾自地离开。 不消片刻,他的身影就隐没进了阴影之中…… …… …… 青登等人沿着绳梯,回到咸临丸。 回舰的这一路上,胜麟太郎和万次郎都抿紧着嘴唇,神情沉重。 虽然没法明说,但是……青登今日的表现,确实是令他们颇感失望。 刚开始时,那无与伦比的“势”确实是让他们吃了一惊,同时也让他们萌生了“如果是青登的话,或许真的能行!”的想法。 然而……在接下来的正式谈判中,青登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他们难以理解。 一上来就提出英方绝不可能答应的条件。 谈判刚一陷入僵持,就立即单方面地宣布“退场”,明日再来。 这般做法,如何能驳赢英方?如何能在本次的“幕英谈判”中取胜? 胜麟太郎和万次郎心情沉重地思考着补救的方法。 忽然间,走在他们前头的青登倏地朝胜麟太郎问道: “麟太郎,是不是只要龙骨坏了,船也就废了?” 青登虽不懂船,但他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航海知识。 龙骨——在船体的基底中央连接船首柱和船尾柱的一个纵向构件,它位于船的底部。 青登若没记错的话,龙骨乃船上最重要的零部件。 胜麟太郎虽不明白青登为何要发出此问,但他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嗯,是的。龙骨之于船舰,犹如脊椎之于人类。” 涉及到自己的专业知识,胜麟太郎顿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展开解释。 “造船首先从安放龙骨开始。” “然后组船头木、船尾木、肋根木。” “再拼装肋骨、肘木、甲板、横梁。” “所有部件都是以龙骨为核心,精密组装而成。” “船就是这么做成的。” “龙骨是船骨架的基础,是船的命脉。” “船上的其他零件损坏了,还能想办法补救。” “可是龙骨受到重创了,那就真的没辙了。” “只能把船拆散,将完好的零件拼接到新的龙骨上面——这跟直接换艘新船,并无两样。” 青登很认真地倾听。 待对方语毕后,他出声反问道: “也就是说……龙骨在则船在,龙骨毁则船毁——就是这个意思,对吧?” 胜麟太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嗯,可以这么说。” 青登静静地点了点头。 “很好……既如此,那就好办了。麟太郎,待会儿回岸后,我要先走一步。” “嗯?你要去哪?” 青登轻笑了几声,唇角浮起耐人寻味的古怪笑意。 “我要去找一位故人。” …… …… 江户,某处—— 青登穿过熟悉至极的街巷。 不论是两侧的街景,还是脚下的道路,都让青登感受到了宛若回家般的轻松与雀跃。 很快,他停在了写有“千事屋”三字的牌匾之下。 哗哗哗……他缓缓地推开铺门——一道俯首案前的苍老身影,跃入其眼帘。 “桐生老板,好久不见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聪明的书友,应该都猜到青登要去干嘛了~(豹笑.jpg) 说来惭愧,关于“龙骨”的知识,豹豹子还是从《海贼王》的“司法岛篇”里学来的。(豹的瑟瑟发抖.jpg) 第209章 青登斩舰!一刀劈断龙骨!【4500】 “喵~!喵~!喵~!喵~!喵~!” 大橘猫多多认出了来者,“喵喵”叫着扑到了青登的脚边,用肥硕的脑袋来轻蹭青登的小腿。 同一时间,青登的正前方传来了温和的苍老男声: “哦?橘君?” 桐生老板放下手中的毛笔,合起柜台上的账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映照出讶异、惊喜的光芒。 他下意识地扫动视线,仔仔细细地观察青登,轻笑了几声,换上半是戏谑、半是责备的口吻: “橘君,你总算是舍得来看我了吗?” 青登无奈一笑: “抱歉,自昨日回归以来,我就一直在为‘幕英谈判’一事而四处奔走,实在是无暇前来问候,烦请见谅。” 青登一边说着,一边粗略地上下打量桐生老板。 较之4个月前,桐生老板的外表并无大的变化——这倒也是理所当然的。 年纪越大的人,其外表就越不可能出现什么大的变化。 桐生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行了,别一直干杵着了,快进来吧。” 他侧过身子,比了个“请进吧”的手势。 青登解下左腰间的毗卢遮那和定鬼神,脱下草鞋,跨过土间。 【注·土间:日本建筑中,室外和室内的过渡地带,属于家屋内部的一部分,日本在家屋中有“室内要脱鞋”的习惯,但在踏上玄关之前,有一个可以穿着鞋子的空间,那就是土间。】 同一时间,桐生老板站起身来,走出店铺,在铺门外挂上“暂时休息”的牌子,并且锁紧铺门。 “橘君,走吧,我们去里头详谈。” 一老一少并肩走向千事屋的厅房。 冷不丁的,桐生老板忽地侧过脑袋,对青登说道: “橘君,你是要喝茶呢,还是要喝咖啡呢?” 青登惊讶地挑了下眉。 “咖啡?千事屋现在还提供咖啡了?” 桐生老板笑了笑。 “前阵子因闲来无事,所以就趁隙学习了咖啡的冲泡方法。” “初品此物时,只觉甚苦。” “但喝多了之后,却又尝到一种异样的芳醇。” “我最近很爱喝咖啡。” “你要不要也来尝尝鲜?” 咖啡——青登若没记错的话,他上次喝咖啡还是在穿越之前。 作为一种经典的舶来品,咖啡尚未在时下的日本民间流行开来。 实话讲,青登并不大喜欢咖啡。 只不过,能够久违地品尝到咖啡的味道,倒也使他有一种莫名的怀念感。 因此,他不假思索地回复道: “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 千事屋,厅堂—— 青登规规矩矩地端坐着,两手搭放在双腿上,毗卢遮那和定鬼神则安放于他的身体右侧。 桐生老板去厨房泡煮他的咖啡了。 未及,他用茶盘端来2杯向外冒着热气的咖啡。 “久等了,快来尝尝吧。” 青登接过桐生老板递来的咖啡,仔细一瞧——瓷杯中流溢着浅棕色的香醇液体。 他将瓷杯递到鼻下,闻了一闻,浓郁的香气顿时萦绕在他的鼻尖。 这股香气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他道了声“我不客气了”,而后浅喝一口——顷刻间,他的眼中迸出诧异、不敢置信的眸光。 下一息,他表情古怪地放下瓷杯,对桐生老板问道: “桐生老板,你的‘咖啡冲泡’……真的是刚学会的新技能吗?” 滑润黏稠的咖啡刚一入口,醇香的味道就从舌尖一口气扩散至全体口中,香气长留齿间。 可能是往里面加了白糖的缘故吧,不管过了多久,那令人不快的干苦味道都没有出现。 既没有苦得令人露出痛苦面具,也没有甜得使人发腻,很合青登的胃口。 如此美味的咖啡,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出自一位“咖啡新人”之手。 桐生闻言,马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学习知识和技术时,总能很快地抓住诀窍——此乃我微不足道的优点之一。” 青登听罢,不由得仔细回忆了一番——好像自打结识桐生老板以来,他就总能像机器猫一样,时不时地抛出新的技能。 从拔刀砍人到治病救伤,从烧菜煮茶到缝布制衣,无所不会,无所不能。 想到这,青登心中又一次升起此前冒出过很多次的感慨:自己对于桐生老板,连“一知半解”都称不上。 桐生老板实在是太神秘了。 哪怕是收了青登为徒,二人结为亲密的师徒关系,他也极少在青登面前谈论自己的往事。 截至目前为止,青登只知道桐生老板的曾用名是“间宫九郎”,乃曾经显赫一时的拔刀术高手。 说实话,青登一直怀疑:“间宫九郎”也是桐生老板的马甲!他另有真名! 桐生老板曾经说道:毗卢遮那是他的家传宝刀。 身为毗卢遮那的现任主人,青登很清楚这是一把多么厉害的宝刀。 用“削铁如泥”、“吹发断丝”等词语去形容,都显得程度太轻而不当。 这种级别的刀剑,绝不是普通家族所能持有的。 青登半开玩笑地在心里暗道: ——桐生老板该不会是什么剑豪世家的后裔吧……? 这个时候,对方的话音将其意识拉回至现实。 “青登,我煮了很多咖啡,你若是喜欢喝的话,就再多喝一些吧。” 桐生老板一边说,一边也拿起了他的瓷杯,细细品尝。 随后,二人开始聊起天来: “橘君,少主如何了?她可有茁壮成长?” “她很好。或许是因为长期待在需要与各类人等交流的环境里,她那害怕生人的性子已经转佳了不少。” 桐生老板轻轻颔首。 “嗯,如此甚好。少主能够有所成长,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说罢,桐生老板再度端起瓷杯,轻抿了一口咖啡。 待他放下咖啡时,他蓦地朝青登投去深沉的视线。 “好了,我就不废话了,来说说正事吧——橘君,忽然找上门来,所为何事?” “正在亲自经手‘幕英谈判’的你,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找我……这应该不是简单的‘看望’吧?” 青登莞尔,接着将瓷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当他“喀”地也放下瓷杯后,他换上严肃的表情和口吻: “桐生老板,我就直言了——我需要你来帮我一个小忙。” …… …… 是夜,江户湾—— 夜幕低垂,乌云翻涌。 相较白日,暮色中的浩渺大海静谧安详了不少。 一轮下弦月藏于层层乌云的深处,艰难地透过云层的间隙,往海面倾下些许银芒。 漆黑深沉的大海,像极了怪兽的巨口,蕴含着能够吸入一切的深邃。 借着惨淡的月光可遥遥望见江户湾上的黑色影子,它们犹如怪兽般蜷伏在海中——正是英军的9艘军舰。 此时此刻,靠近江户湾的某块海滩上—— “橘君,就是这条小舟吗?” 桐生老板扶着腰间的佩刀,健步如飞地走向滩边上的一艘木舟。 紧随在旁的青登点了点头。 “嗯,就是它。我今天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总算是赶在天黑之前从麟太郎那儿弄来了这艘渔船。” 桐生老板“呵呵”地轻笑了几声。 “对方应该不清楚你索要渔船的目的是什么吧?” 青登耸了耸肩: “他当然不知道了。我没有坦白我的真实目的,只说我有大用。” 说到这,青登停顿了一下,随后表情古怪地接着道: “我担心在将我的计划和盘托出后,麟太郎会觉得我在跟他说笑,或是认为我的的脑袋坏掉,从而坚决地拒绝我的请求。” 桐生老板哑然失笑: “说实话,在亲耳听到你的计划后,我的第一反应也是怀疑你在跟我开玩笑。” “正常人可想不出这么疯狂的计划。” 语毕,他跳上小舟,这儿看看,那儿摸摸。 “嗯……虽然有些破旧,但还算结实,出海的话是绰绰有余了。” 就在桐生老板检查小舟的实际状况的同一时间,青登抬头眺望了一眼天色。 “看样子,似乎快下雨了……桐生老板,咱们的运气不错啊。” “天公作美,乌云遮住了月光,我们的行踪将得到很好的掩护。” “事不宜迟,我们快出发吧。” 桐生老板点头相和。 随后,二人合力将小舟推下海。 青登轻盈一跃,不偏不倚地落至舟上,桐生老板紧随其后。 紧接着,青登从座位下方掏出2对事先准备好的船桨。 “桐生老板,可以麻烦您来帮忙一起划船吗?” 桐生豪迈一笑。 “交给我吧,我以前曾经在神奈川学习过操舟的方法,单论操舟的本领,普通的渔民甚至都没法与我相比。”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师徒俩面对面而坐,画圈般地划着船桨。 小舟推开海水,泛起波纹,缓缓地驶入大海。 它的舟头直指江户湾……或者说是直指江户湾上的那9艘英舰! 疾风掀起的波涛翻腾不息。 单调的波涛声像极了猛兽的呜鸣。 桐生老板适才所说的“比渔民还会划舟”,并非胡诌。 他驾轻就熟地操控船桨,巧妙地借助海浪的推力,精确地调整方向,适当地控制速度。 托了他的福,小舟以惊人的速度前进着。 一路上,二人全程无话。 桐生老板面无表情。 青登轻抿着嘴唇,让人弄不清他现在的所思所想。 随着间距的拉近,江户湾上的那9颗“黑点”逐渐放大。 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9艘黑船,映入二人的眼帘。 只见各舰上无不点亮着晃眼的油灯,昏黄的灯光拉出一道接一道的细长人影。 全副武装的水兵们沿着船舷走动、巡视。 或许是因为岸上的对手仅仅只是实力孱弱的幕府,所以这些巡逻中的水兵大多在肆无忌惮地摸鱼,并没有专心工作。 只不过,青登和桐生老板若不注意行事的话,还是很有可能会被英舰上的水兵们发现。 “橘君,打起精神,接下来我们要小心前进了。” 桐生老板紧握船桨,小心翼翼地继续划船 青登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腰间的毗卢遮那。 终于……约莫半个小时后,二人顺利地躲过水兵们的监视,成功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旗舰尤利亚乌斯号的舰首。 桐生老板巧妙地将小舟停在一个隐秘的角落。 出于角度刁钻的缘故,只要他们别闹出大的动静,船舷上的水兵们怎么也不可能发现他们。 “总算是到了啊……” 青登嘟囔一声,旋即放下手中的船桨,静静地站起身来,直面眼前的弧形龙骨。 战舰就像是鲸鱼——你知道它很大,可是你得切身实际地直面它,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它的大小。 作为支撑整艘船舰的核心部件,龙骨的大小自然是非同一般,它比青登的整个人还要粗上一大圈。 青登站在它的跟前,就像是橘猫与东北虎面对面。 “……” 青登默不作声,直勾勾地紧盯眼前的龙骨。 这时,桐生老板含笑问道: “橘君,需要帮忙吗?” 说罢,他轻拍着腰间的黑鞘打刀。 桐生老板是一位剑士。 既然是剑士,就没有腰间无刀的道理。 在将毗卢遮那传给青登后,他换了一把新刀——备州长船住藤原佑平——虽然无法与毗卢遮那相媲美,但它也是一把千里挑一的好刀。 “……桐生老板,我之所以拉你过来,便是为了在我失手的时候,好有个人来帮我善后。” 青登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子——他向桐生老板展露出平静的微笑。 “虽然这么说,似乎略显嚣张……但我现在似乎已经不需要你的帮忙了。” 语尽的那一瞬间,他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缓缓地沉低腰身,岔开双脚,踏稳脚跟,左手扶鞘,右手自然垂下,就这么看着前方的龙骨。 哗啦啦啦啦啦…… 骤然间,冰凉的雨丝洒落而下。 天顶的乌云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转睫间,天地间充满了绵延不绝的哗哗声响。 坠落的雨水、翻滚的波涛,合成了一片飘忽不定的热闹响动。 举目皆是迷离的雨雾,扑面皆是湿冷的水滴……雨水打湿了青登的头发和衣裳,彻骨的寒冷袭向他的五脏六腑。 然而,青登却屹然不动,不仅架势依旧稳如泰山,就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喀——青登翘起左手拇指,顶住刀镡,往前一推,露出卡榫与泛着紫光的刀身。 便在这一瞬间……全场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 风停住了,雨顿住了,时间像是暂停了! 就连正在旁观的桐生老板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再过一瞬间—— 斜飞向天空的妖冶紫芒,在厚密的雨幕中切割出显眼的缺口。 一霎那,“时间”恢复了流转。 风重新刮动,雨重新落下,被斩开的雨幕也重新合上。 嘭! 爆炸般的气浪与声响,席卷四方! “What happen?!”(怎么了?!) 听见这阵异响的水兵们,急急忙忙地赶往船头。 来到船头后,他们将上身探出船舷,往下张望,随后纷纷倒抽一大口凉气。 只见舰首的龙骨上,赫然多出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切口!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虽然青登斩断了蒸汽战船的龙骨,但本书的世界观依然是低武!(豹的认真.jpg) 第210章 哎哟,桐生老板,你的身体很棒嘛!【4300】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 雨依然下着,其势渐大,已经不再是先前的纤细雨丝,而是豆大的雨滴。 被雨幕紧紧笼罩的尤利亚乌斯号,不复先前的静谧、和谐。 船舷上,全副武装的水兵们神情紧张地扫动视线,检视着海面上的一切。 船舷里,不时传来急促的足音和焦虑的谈话声。 每一艘船都是一个独立的小天地,空间就这么大,而人又这么多。 因此,但凡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不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其传播速度都是飞快的。 于是乎,尽管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但全舰上下都已经收到了这则宛如晴天霹雳的震撼消息——船头的龙骨被不明人士给斩断了! 他们身为水兵,自然明白“龙骨断裂”意味着什么。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探讨声层出不穷—— “嘿,这是假消息吧?” “那可是龙骨啊!咱们脚下的龙骨比我家隔壁的苏珊婶婶的屁股还要厚大,哪儿有可能说斩就斩?” “才不是假消息!我刚才亲眼看见了!龙骨被斜着斩成两半!断口深不见底!” “嘿,如果说……船下的龙骨真的断折了,那我们是不是该弃舰了?” “是啊,待在龙骨断裂的船舰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 虽然舰上的各级军官都在极力弹压,可依然无法抑制消息的传播,以及恐慌心理的蔓延…… …… …… 此时此刻,一只小舟正沿着尤利亚乌斯号的船壁,一点点地移动向船首。 “划快一点!再划快一点!你们没有吃饭吗?!” 乔斯林上校拧着双眉,骂骂咧咧地怒斥负责划舟的水兵们。 军队是最讲等级秩序的组织,其中又以海军最为显着。 在军舰上,舰长就是无可置疑的老大,一切都得听舰长的。 因此,挨了乔斯林上校的训斥后,负责划舟的这几位水兵不敢怠慢,连忙使出吃奶的劲儿,“哼哧哼哧”地抡动船桨。 就在乔斯林上校的身边,尼尔公使拉长着面庞,黑沉的脸色近乎与暮色融为一体。 便见他衣衫不整,甚至有一颗纽扣扣错了,衬衫没有塞进裤子里,头发乱得像鸟窝——可见他刚刚经历了一段多么混乱的时间。 就在适才,尼尔和乔斯林上校都在各自的卧房里就寝,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 忽然间,自房外响起的一声惊恐大吼,蓦地惊醒了尼尔。 “公使阁下!舰长!大事不好了!船头的龙骨被人给砍坏了!” 起初,尼尔还以为这是水兵们在作恶作剧。 为了打发舰上的无聊时光,水兵们总能想出千奇百怪的方法来找乐子。 龙骨被砍断了? 你们怎么不说是整艘船被砍断了呢?! 尼尔支起上半身,没好气地怒斥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啊!作恶作剧作到我的头上了?!” 房外的水兵顿时换上委屈的哭腔: “不是的!我们并没有在作恶作剧!船头的龙骨真的出事了!请您快来看一眼吧!” 直到这时,尼尔才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不对劲儿…… 他连忙抓起大衣,胡乱一披,随意地扣上几颗扣子,夺门而出。 刚一出门,他就迎面碰见了同样急匆匆的乔斯林上校。 “上校!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乔斯林上校一脸茫然地回答道: “我也不清楚!总之先快去舰首吧!” 就这样,二人连雨衣都顾不上披,直接硬顶着倾盆大雨,挤上一艘逃生用的小舟,火急火燎地驶向舰首。 很快,一艘被遗弃的老旧渔船,以及巍峨的舰首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只不过,因为连绵乌云的层层遮蔽,天穹上透不出一丝月光,所以他们什么也看不清,只瞧见乌漆嘛黑的一团。 乔斯林上校蹙着眉头,再度吼道: “灯!灯!快把灯靠过去!手脚麻利些!你们这些懒惰的蠢猪!” 此令一出,舟上的水兵们旋即摘下挂在舟头和舟尾的油灯,提拽着油灯,将油灯靠向舰首。 就在昏黄的光线射向舰首的那一霎……惊恐万分的情绪,瞬间席卷全舟! 水兵们惊慌失措。 乔斯林上校目瞪口呆。 至于身为英国公使,见多识广的尼尔,更是以手抚额,直接惊呼一声: “我的上帝啊!” 抬眼望去,只见一道巨大无比的斜向切口,横亘在龙骨上! 平整光滑的细长切口,没有一丝多余之处……犹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舟上静悄悄的,只剩下雨滴坠落的声响。 沉重的沉默不断累积……舟上的每一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久久说不出话来。 约莫半分钟后,尼尔才总算是回过神来。 “把灯给我!” 说着,他劈手夺过一盏油灯,行至舟边,好让油灯能够更加靠近切口。 他将油灯贴到切口的边上,然后探过头去,眯细双目,仔细观瞧切口。 尽管光线已将切口周围照得一片通明,但这切口的内部却依然深不见底,灯光仍旧照不到它的尽头…… 这时,乔斯林上校转头对身旁的水兵嚷道: “快去把乔治叫来!” 乔治——尤利亚乌斯号的船匠。 …… …… 10分钟后,尼尔和乔斯林上校的身边多出一位须发半百的中年人——正是船匠乔治。 乔治紧绷着表情,这儿看看,那儿摸摸,像极了在集市里挑选花布的老妈子。 守候在旁的乔斯林上校,则仿佛是在产房外焦急等待的丈夫。 须臾,乔治放下了抚摸切口的双手。 乔斯林上校见状,连忙问道: “乔治,情况如何?” 乔治轻叹了一口气: “上校,我就直接说结果了——龙骨已断,这船已经不行了。” 此言一出,乔斯林上校当场石化。 他立即反问道: “龙骨断得很厉害吗?” 乔治轻轻点头。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确实如此。” “龙骨断得相当彻底,齐根断成两截了。” “这船已经废了,必须得尽快将它开回横滨。” 横滨——自打日本开国以来,通商环境优越的横滨便成为了对外开放的门户。 乘着这股东风,横滨从原先的不足百户的小农村,一跃成为活力旺盛的大型城町。 横滨町内到处可见各国的使馆。 横滨港内到处可见各国的船只。 距离江户最近的可供外国船只停靠的港口,便是横滨港。 乔治每说一句,乔斯林上校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英国海军一直有“与舰同沉”的传统。 因此,对于英国海军的舰长们来说,船就是他们的第二生命。 乔治明言尤利亚乌斯号已经不行了……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于乔斯林上校而言,实乃五雷轰顶! 乔斯林上校面露犹豫之色。 片刻后,他缓缓道: “乔治,你再好好看看……” 然而,他刚一开口,就被乔治抢断道: “上校,我干船匠这一行已经四十多年了。” “我的判断不会出错的。” “龙骨断折的船,已不能再称之为船。” “必须得即刻将尤利亚乌斯号开回港口,把它拆散,给它换一条新的龙骨。”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会儿,随后接着道: “上校,您是一船之长,您需要为船上的所有生命负责。” “现在随便一个暴风雨,都能将这艘船打烂。” “请面对现实吧。” 乔治的犹如机关枪一般的连续话语,每一字、每一词,都扎进了乔斯林上校的心脏。 身为能够统领一船的长官,他怎会不明白“龙骨断折”的危害性呢? 只不过,虽然他的理智已经接受了眼前的残酷结果,但是其情感却仍未跟上现实。 船的龙骨断了,就像是人的脊椎断了。 乍一看,好像整体还很完好,可是其内部已经变得无比脆弱。 脊椎断折的人类连站都站不起来——船舰亦是同理。 乔斯林紧抿着嘴唇,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幽幽地向乔治反问道: “乔治,这个切口……真的是用刀砍出来的吗?” “……上校,我不是专业的剑客,我不了解刀剑之事。但是……这种形状的创伤,除了是用刀劈砍出来的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了。” 乔斯林上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所以说……有一位不知名的人士,划着一艘老旧的小渔船,潜行到此地,然后仅用了一刀就毁了我的船,对吗?” 乔治:“……” 无人敢搭腔。 舟上一片静谧…… 尼尔公使自刚才开始就一直缄默着。 他背着双手,面孔凛若冰霜,双目直勾勾地紧盯着眼前的这道毁了尤利亚乌斯号的巨大切口。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今日所见的那位拥有神奇“力量”的年轻武士。 与此同时,他还不由回忆起了这位年轻武士在临离开之际所留下的那一句话—— (阁下,请您明白——贵方若是不依不挠,我们亦有权展开反击。) …… …… 江户湾,某处海滩—— “呼……!呼……!呼……!好久没游泳了……呼……!呼……!真累啊……!呼……!呼……!” 桐生老板挣脱海水,爬至岸上,脱掉上身的羽织,用力一拧——哗啦啦啦——瀑布般的海水淌流到岸上。 青登慢他半步地回到岸上。 他一边脱掉湿透的衣服,一边没好气地对眼前的老人说道: “嘴上一直说累,结果你一直游得比我快……” 桐生老板莞尔: “我以前曾经在琵琶湖学习过游泳的技巧。你的体力和手脚力量都在我之上,只是你的游泳技巧仍很欠磨练。” 对于桐生老板的这番评价,青登无从辩驳。 对于游泳这项运动,他的水平仅仅只到“会游”的程度。 搭乘着那艘老旧的小渔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躲过英方的追击。 英舰随便开上几炮,都能将他们的小渔船给掀翻。 因此,只能游泳潜逃了。 青登一边拧干着衣裳,一边扬起视线,遥望远方的江户湾。 虽然看不见那儿的场面,听不见那儿的动静,但他也大致猜得出来尼尔、乔斯林上校等人在瞧见那道震撼的切口后,将会露出多么惊恐的表情。 “他们现在一定正焦头烂额吧!” 说着,青登勾起唇角,露出“计划通”的笑容。 “仔细一想,我今晚似乎没有帮上任何忙啊。哎呀,真是惭愧。” “桐生老板,别这么说,多亏了你的炉火纯青的划船技术,我才得以更加轻松地抵达目的地。” 这个时候,一老一少都已脱下他们上身的湿衣。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青登确实是无法控制他的视线——他不自觉地扬起视线,偷瞥着桐生老板的上身。 身为立志要娶三个老婆的博爱之人,青登当然没有奇怪的嗜好。 这还是他首次瞧见桐生老板的不加“掩饰”的身躯。 他之所以会忍不住地偷瞥对方的身体,便是因为——对方的脸庞与身体极度不匹配! 简单来说:他明明有着一张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庞,结果身躯却仍像个健壮小伙儿一样! 胸肌、腹肌、背肌……其上身的每一块肌肉都无比分明,线条清晰得宛如刀刻,没有一丝赘肉。 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近百岁的老人所会拥有的躯体! 当然,最令青登感到震惊的,还是当属对方的“战损”。 只见桐生老板的身上布满着交错纵横的伤痕。 新的、老的、长的、短的、切割伤、贯穿伤……什么样的伤痕都有。 如此多的“战斗勋章”……即使是比起青登来也毫不逊色! 这更是坚定了青登的想法——桐生老板的过往,一定远比他所想象的还要传奇! 便在青登仍震惊于桐生老板的身体时,对方默默地走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橘君,斩得漂亮。” 他露出温柔的微笑。 “说实话,在临出发之际,我还担心过你‘行不行’。” “现在看来,我真的是小瞧你了啊。” “没想到你的‘流光’竟已达到这等境界了。” “你的成长速度总能使我倍感惊喜。” “我很欣慰。”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青登挑了下眉,换上百感交集的笑容: “其实……在拔刀之前,我也很怀疑我到底能不能顺利斩断尤利亚乌斯号的龙骨。” “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你也带上了。” ******* ******* 根据书友们的指正,青登所砍的不是龙骨,而是艏柱,船头是不会有龙骨的……不管了!就当作是砍了龙骨了!(豹直气壮.jpg) PS:出于不知名的缘故,书友群归于虚无了(流泪豹豹头.jpg) 所以……新的书友群,启动!三七二八零二七九六!快来加入吧~~ 第211章 重演美利坚建国之旧事【4800】 青登并没有在谦虚。 他说的是实话。 回顾他的过往人生,可谓是斩人无数。 然而,斩舰却是头一次。 造舰所用的木材,多为耐腐蚀、韧性强的橡木。 简单来说——较之一般的木材,橡木要更为坚韧、耐用。 龙骨作为支撑整艘船舰的核心部件,自然是远比其他部件都要巨大、坚硬、厚实。 而这就更加放大了斩断它的难度。 此外,留给青登的攻击时间也很短暂。 即使青登成功避过了舰上水兵们的巡视,顺利抵达龙骨之下他拔刀所闹出来的动静,也定会很快引起水兵们的注意和警觉。 总的来说,青登只有1、2次的出刀机会。 要在一、两刀之内,将这大得离谱的龙骨给砍断……谈何容易? 自己能否顺利斩断尤利亚乌斯号的龙骨? 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青登的心里是很没底的。 为了防止自己失手,他才特地将桐生老板给拉来助阵。 不管怎么说,桐生老板都是曾经显赫一时、人称“流光八幡”和“斩舰剑豪”的大剑豪。 尽管他已到了迟暮之年,但却老当益壮。 青登毫不怀疑:只要桐生老板拿出真本事,这世上九成五以上的武者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要集合他们二人之力——他砍上一刀,桐生老板再补上一刀——定能十拿九稳。 以上,便是青登的预定计划了。 然而……说来怪异,明明尤利亚乌斯号的龙骨所留给他的深刻印象,就是大、粗壮、光是看着就相当结实。 可是,在亲身站到了其跟前后,青登忽然感觉:这龙骨……似乎也没有多大啊…… 看起来硕大无朋的龙骨,仿佛于一瞬间内缩小成了娇小玲珑的模样。 我可以斩…… 只要自己使出全力,未尝不能斩断它! 就这样,在这股难以言说的自信心的把持下,青登蹲下了身,摆出了“流光”的架势。 聚神、熊之腰+5、虎之臂+4、象的核心+4、九牛二虎+3……这些“肢体强化型”的天赋,一齐发动! 青登久违地使出自己常态下的全力。 自己上一次使出全力,是在何时来着? 他本人都记不太清了。 随着其实力的与日俱增,能够逼出其全力的人已愈来愈少。 随着那道仿佛斩断了空间的紫色刀光一闪而过,雨幕重新衔接,疾风重新狂舞,可那龙骨却再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饶是青登本人,在望见这道由他一手斩出的深邃切口后,也不禁恍惚了片刻。 斩断了龙骨,就等于是毁掉了这艘船。 一番等式划拉下来——青登仅挥出一刀,就斩坏了一艘战舰! 此事若传扬出去,准叫人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从此以后,世间又要多出一则“能够斩毁战舰的大剑豪”的传说。 当然,青登能够圆满完成斩舰之壮举,其掌中的毗卢遮那亦是功不可没。 如果青登所握的武器是品质普通的刀剑,那么莫说是斩舰了,恐怕连其恐怖的肢体力量都承受不住。 青登的话音刚落,桐生老板便递给他一个充满笑意的眼神。 这时,老人再度开口: “橘君,虽然今夜的奇袭作战很完美,但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啊。” “斩断一艘战舰,可不足以吓阻英方。” “英吉利国别的没有,船倒有的是。” “损失了区区一艘普通战舰,对英方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 青登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我也不指望我的那一刀能够让尼尔等人直接举手投降。” “打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驱离江户湾上的英舰,让他们别再来找幕府的麻烦。” “因此,只要能让他们意识到——幕府具备反击的力量,若是贸然与幕府开战,他们并不能全身而退,而且双方的战争还会极大地影响英国在远东的布局——如此,便足够了。” “西方诸国总是如此。” “你不能跟他们讲道理。” “你越是想要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就越是专横跋扈。” “唯有亮出刀刃,使他们感到害怕了,他们才会愿意拿出诚意。” “接下来,就看明日的谈判了。” “总而言之,我们今晚能做的事情,都已做尽了。” 说罢,青登转过身去,背向江户湾: “桐生老板,我们走……嗯?” 青登倏地顿住话音。 只见他怔怔地凝视着桐生老板的胸口,连脚步都不由得停住了。 之所以会如此,并不是因为桐生老板的健硕胸肌吸引了他——虽然对方的胸肌确实是很迷人。 刚才出于角度、光线的缘故,青登并没有注意到——桐生老板的左胸口上有着一道极其狰狞的斜向刀疤。 身为历尝伤痛的百战之士,青登一眼就看出:这道伤口极深! 唯有深可见骨的伤口,才会遗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记! 除了深度之外,此伤的位置也很惊悚——它恰好就覆盖在心脏的正上方! 光是看着就不禁心生寒意……如果此伤再深上一些,触及心脏的话,那么桐生老板绝对死定了。 望着这道恐怖至极的伤口,青登忍不住说道: “桐生老板,你的这道伤口可真凶险呀……” “……” 桐生老板并未立即搭腔。 他缓缓地低下头,一面看着这条狰狞的刀疤,一面抬起手来,轻抚着它。 少顷,他幽幽地轻声道: “这道伤口……是某位旧识给我留下的印记。” “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年了,这道伤口也早就愈合了,但或许是心理作用吧,我每次抚摸这道伤口的时候,总会感到阵阵刺痛。” 桐生老板的表情发生细微的变化。 其颊间的神色多出了奇特的韵味。 青登眨巴了几下眼睛,直勾勾地紧盯着桐生老板。 对方的这般模样,勾起了他强烈的八卦……啊、不,好奇心理。 这道刀疤……似乎寄寓着很深刻的故事! 青登面露犹豫之色。 感性告诉他:我是桐生老板的徒弟,了解一下师傅的过往,关心一下师傅的身心状况,实乃合情合理的举动! 理性告诉他:感性说得对! 就这样,感性和理性迅速达成统一意见。 他决定就着这条刀疤往下追问。 然而,他刚一开口—— “橘君,关于这条刀疤的来历,就暂且留到之后再说吧。” 桐生老板看穿了青登的所思所想,提前抢断道。 “一口气横渡小半个江户湾……说实话,我确实是有些累了。” “我现在只想尽快回到千事屋,然后给自己泡一壶暖烘烘的咖啡。” “你要不要也来喝一杯?” 青登挑了下眉。 桐生老板已经把话挑明了……他若再追问到底,便显得失礼了。 尽管心生憾意,但青登还是老实地按捺住好奇心,默默地将这条大有来历的刀疤记在脑海里。 “好啊,请务必给我的咖啡多放一些白糖。” …… …… 翌日,清晨—— 江户,江户港——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所以今日的苍穹犹如“碧空如洗”一词的最佳诠释。 白云间染满晴朗的色彩,金色的光晖洒落而下,那金光一半儿透明,另一半儿熠熠生辉地流淌着。 在这金光的映衬下,咸临丸的烟囱里所喷涂出的轻薄黑烟,显得格外惹眼。 甲板上,船员们四处奔走,跑上跑下,紧张地进行着出航的准备。 就在靠近登船梯的地方,胜麟太郎和万次郎并肩而立——他们正在静候青登的到来。 等青登来了,他们就可以启程前往尤利亚乌斯号,展开今日的谈判了。 胜麟太郎强忍住打呵欠的冲动。 他的眼白里布满红血丝,眼眶下方挂着淡褐色的眼袋,面色泛白。 站在他身旁的万次郎,亦是同样的焦虑模样。 他们二位一个是身负真才实学的不世之臣,另一个则是不惜冒着性命之危,也要毅然归国的忠诚之士。 他们是幕府如今所剩不多的能臣干吏,远非那帮只想着升官发财和独善其身的蛀虫们所能比拟的。 他们都真心希望此次的“幕英谈判”能够落得个圆满的结局,都希望江户能够免除兵灾。 因此,打从昨日离开尤利亚乌斯号之后,他们就深感焦虑……焦虑得昨晚整整一夜无眠。 青登昨日的迷惑表现,实在是令他们深感不安。 他们感觉青登压根儿就不是去谈判的,而是去找茬的! 虽然约定好了于今日展开新一轮的谈判,但是……老实说,他们实在是想不出青登还能有什么样的方法来实现绝地翻盘。 冷不丁的,青登的声音自他们的身前响起: “麟太郎,万次郎,早上好。” 青登扶着腰间的佩刀,面挂微笑地朝他们走来。 二人一脸懵逼地紧盯着青登。 差一点儿……真的是仅差一点儿,胜麟太郎险些脱口而出:青登,为什么你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为了这场“幕英谈判”,他们焦虑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结果,身为幕府大使、理应承受最大压力的青登,不仅精神饱满,而且还饶有兴致地向他们问好、打招呼…… 尽管心中充满了不解,但他们还是老实巴交地回应了青登的问候。 接下来,一切尽如昨日那般行动——同样是乘上咸临丸,同样是驱船驶往江户湾上的尤利亚乌斯号。 胜麟太郎以双手撑住栏杆,眯缝着双目,作沉思状。 强劲的海风拍打在他的脸上,却吹不散其颊间的愁容。 青登站在他的身旁,面无表情地眺望渺远的天际。 很快,尤利亚乌斯号的巍峨船身缓缓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个时候,在做足了思想斗争之后,胜麟太郎总算是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脸认真地朝身旁的青登问道: “不行了,我忍不下去了。” “青登,我就直说了——你一定还有后招的,对吧?” “别再藏着掖着了,你若是有着什么克敌制胜的锦囊妙计,就快点抖露出来吧!” 就理性而言,胜麟太郎当然相信青登并非无谋之人。 可是……青登的过往事迹,实在是很难让人信服…… 回顾青登的先前功绩,可以发现:青登非常钟爱“任你有百般手段,我只一刀过去”的简单粗暴的行事手段。 因此,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惊世骇俗的大新闻。 比如单枪匹马砍爆讨夷组。 再比如单枪匹马地攻入清水一族的根据地,用物理手段来铲除这颗为害关东多年的大毒瘤。 所以说,也不怪得胜麟太郎会感到焦虑、紧张,进而不受控制地追问青登。 他一方面是担心青登会落得个“谈判失败”的下场。 另一方面……则是担心青登会对自己以往的取胜手段产生路径依赖,所以也采用相同的方法来对抗英方。 他不禁联想出这样的画面:青登一个人划着小舟,孤身击沉9艘英舰…… 身为精通船舰之事的专业人士,胜麟太郎当然清楚光靠一人之力、光靠一把武士刀,根本就奈何不了工业文明的伟大产物。 但是……但是……你能明白吧? 青登可是屡创神迹的仁王啊! 根本就不能用世间的常理去衡量这种人物! 面对胜麟太郎的提问,青登挑了下眉,继而露出仿佛想捉弄人的坏笑。 “这个嘛……” 青登才刚起了头,胜麟太郎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船员们的嘈嚷声。 他蹙起眉头,循声望去。 “怎么回事?” 说来也巧,恰在这个时候,万次郎小跑着朝他奔来。 “胜大人!胜大人!” 眼见万次郎来了,胜麟太郎立即问道: “万次郎,发生什么事儿了?为何吵吵闹闹的?” 万次郎并未回话,而是急匆匆地朗声道: “胜大人,您快看尤利亚乌斯号的舰首!” 说着,他抛给胜麟太郎一支望远镜。 胜麟太郎一脸疑惑地接过望远镜,拉出镜头,向尤利亚乌斯号的舰首望去。 霎时,他的双目瞪得恍如铜铃。 “这是……什么……?” 将龙骨一分为二的巨大切口,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 咸临丸上的船员们之所以会吵吵嚷嚷的,便是因为他们都看见了这根遭受重创的龙骨。 便在胜麟太郎仍沉浸在无比的震愕之中时,其身侧倏地传来幽幽的声音: “麟太郎,那个就是我的锦囊妙计。” 说罢,青登转身离开: “麟太郎,万次郎,快去准备一下,准备登舰!” …… …… 江户湾,尤利亚乌斯号,甲板—— 登舰口处,水兵们站成整齐的两排队列,一如昨日那般。 只不过,相较于昨日,他们今天都绷紧着腰杆和双腿,神情紧张。 看样子,他们都很害怕自己会像昨日那般,被青登的“势”给压倒在地。 显然,他们是多虑了。 青登并未放“势”,就这么平静地登上尤利亚乌斯号。 “迎宾队列”的尽头处,尼尔和乔斯林上校面无表情地等候着。 青登、胜麟太郎和万次郎站成“品”字形,不急不徐地移步至对方的跟前。 “阁下,早安。” 青登率先问好。 尼尔不咸不淡地予以回应。 紧接着,在尼尔和乔斯林上校的领衔下,一行人来到昨天的那座摆有长桌的房间。 前脚刚入房间,后脚尼尔就轰然变脸! 只见他猛地转过身,抽出藏在夹克里的左轮手枪,枪口直指青登的胸口。 同一时间,其身旁的乔斯林上校做出了相同的举动,他两手并用,从军装里拔出双枪,两只枪口指着胜麟太郎和万次郎。 尼尔拧着双眉,破口大骂: “该死的东洋猪!你以为你所使的这点小技俩,能够吓住我们吗?!我告诉你,我们大英帝国有的是办法来毁灭你们!” 令人猝不及防的剧变,令得胜麟太郎和万次郎都愣在了原地。 青登扫了一眼尼尔的枪口,随后淡淡地说道: “阁下,请冷静。再这么下去,你们将会彻底地把我们推向法国阵营,重演美利坚建国之旧事。”(法语)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仔细一看,本书的连载时间快满2周年啦~~2022年4月18日发布了本书的第1章。豹豹子争取在2周年之际写满400万字~~ 第212章 腹黑的仁王,青登的大局观【4500】 因为总与昂古莱姆一家往来,所以每当闲暇时候或是心血来潮之际,青登就会向艾洛蒂他们讨教法语。 不论是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多多学习热门外语,都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青登本就是一个很擅长学习的人——他前世可是高材生——在此基础上,又加上了天赋“鬼之心+5”的加持。 于是乎,他没花多大的力气,就取得了相当可观的学习成果。 虽然尚未达到母语般的极高水准,但用来与人进行简单的沟通,倒是绰绰有余了。 在19世纪,单论综合国力的话,拥有最大殖民地的英吉利国略强于法兰西国。 可论文化影响力的话,前者连给后者提鞋都不配。 从许久以前开始,法国就是欧罗巴大陆当之无愧的文化标杆。 西方诸国都极度尊崇法国文化,都以学习法语为荣。 说话的时候,总要往里面塞一点法语词汇,以此来彰显自己有文化。 尤其是露西亚国,更是人均精法。 在露西亚国的贵族圈子里,不懂法语的人会被视为粗俗、没有格调。 因此,才会出现“反法同盟用法语来相互沟通”的滑稽场面。 就跟露西亚国一样,英国的贵族们基本都通晓法语,哪怕不会说,也能听懂个大概。 像尼尔这样的能够做到公使一级的高级官吏,没有任何理由不懂法语。 果不其然——青登的话音刚落,尼尔就用力地挑了下眉,面露诧异之色。 “……你懂法语?”(法语) 他用法语反问道。 青登微微一笑。 “我以前曾经在江户居留地学习过一些法语。阁下,快把枪口放下吧,我们是带着诚意而来的。”(法语) “……” 尼尔紧抿嘴唇,不发一言,思索着。 乔斯林上校也懂法语,因此他默默地观察尼尔的模样,等待尼尔的回应。 唯有根本不懂法语的胜麟太郎和万次郎,怔怔地呆站在原地。 他们完全不知道青登和尼尔刚刚都说了些什么,于是只能目目相看,大眼瞪小眼,干着急。 时间流逝…… 约莫半分钟后,尼尔缓缓地放下了枪口。 “……入座吧。” 眼见尼尔已经做出判断,乔斯林上校也默默地收起了手枪。 原本紧绷的氛围,霎时松弛下来。 胜麟太郎和万次郎双双长出了一口气。 青登的眼底里掠上一丝笑意。 他知道:他适才的那一句话,成功地唬住了对方。 (再这么下去,你们将会彻底地把我们推向法国阵营,重演美利坚建国之旧事) 青登很清楚,不论他说些什么——胁迫也好,怀柔也罢——都没法使尼尔动容。 可若是牵扯到了法国,这就由不得对方不重视了。 …… …… 双方在长桌的两侧坐定。 青登发起了“先攻”—— “那么,请允许在下重申幕府的主张。” “我们真心实意地希望贵方能够接受我们的合理条件。” “将舰队撤出江户湾,不再对幕府和萨摩索赔。” “请你们明白,我们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在说到“我们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这一句话的时候,青登特地加重了语气。 对面的尼尔和乔斯林上校大概是联想到了那根被斩断的龙骨吧,双双拉下了脸。 青登的话音仍在继续: “你们有着横行四海的舰队与威力无匹的枪炮,可我们腰间的刀剑也未尝不利。” “倘若战端一开,我们会保持武家的尊严,显出武士的气概。” “我们会豁出性命,与你们打个你死我活。” “江户若是失守了,我们就退往信浓;信浓若是失守了,我们就退往越后;越后若是失守了,我们就退往奥羽;奥羽若是也失守了,那我们就一口气退往虾夷地,在五棱廓重建幕府!” “总而言之,我们将在法国的支持下,与你们血战到底!” “事到如今,我就向你们坦白吧。” “近年来,法兰西国一直在与我们接触。” “他们愿意与我们结为稳定的友好关系,向我们售卖平价的武器,同时还协助我们建立新军。” “而我们也有意与法兰西国展开长期合作。” “当然,目前还只是‘有意’的阶段。” “毫无疑问,贵方若是不愿就此罢兵,执意向我们动武,吾等将毫不犹豫地投入法国的怀抱!” “我相信,当法国得知幕府正与英国打仗后,他们一定会很乐意向我们提供他们所能提供的一切支持。” “一如当年的美利坚独立战争,好好地给你们放一把血。” “你们的实力将会受到削弱,同时还失去了一个可以遏制露西亚国的重要据点。” “诚然,即使获得了法国的援助,我们也很难取胜。” “但是!我们将有绝对的自信,使你们遭受无比惨重的伤亡!” “至少会有三分之一的英兵无缘回到故乡!” “最终结果,将会是你们的维多利亚女王赢得荣誉,而你们则收获死亡!” “你们的妻子将失去亲爱的丈夫,被嘲弄变成寡妇。” “你们的母亲将失去爱子,发出撕裂云霄的痛苦哀嚎。” “带来的悲泣将远胜于欢笑!” “阁下,这些可怜的妻子和母亲,都有充足的理由去怨恨这场本可避免的战争!” “阁下,那些飞散于此的怨魂,都将满怀着愤懑去诅咒你的莽撞与失智!” “因此,阁下,珍惜现有的和平吧!舰长,珍惜你的士兵吧!” “现在,告诉我,你们如何回答?!” “你们可愿接受我们的条件,避免这一切吗?!” 话至最后,青登的语调提高到顶点。 气势之强,仿佛要掀掉整个天花板。 就连坐在青登左右两旁的胜麟太郎和万次郎,都不禁吓了一跳。 不知情的人,怕是还以为幕府才是本次谈判的强势方。 虽然有理不在声高,但是强硬的态度总能在谈判中占到一定的主动权。 凭着凶悍如虎的气场,青登成功压制住了对面。 尼尔和乔斯林上校都被青登给震慑住了。 不过,他们到底是代表一国之脸面的公使以及一舰之长。 仅弹指的工夫,他们就调整好了情绪与神态。 “……” 尼尔紧锁着眉头,毫不退怯地与青登展开对视,锐利的视线仿佛要洞穿青登的身躯。 青登的这一席话,姑且算是半真半假。 首先,幕府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在日本本土内展开节节抵抗。 当前的幕府是啥子德性,青登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简单来说,就是占了压倒性多数的酒囊饭袋,以及他本人、胜麟太郎、万次郎等极少数的能臣干吏。 若无这些最后的忠臣良将来帮幕府撑着台面,幕府早就垮了。 用草台班子去形容它,都算是过誉了。 若是江户失守了,幕府肯定会瞬间崩溃。 当英军进攻时,旗本八万骑……也就是那些过惯了浮浪生活的直参子弟们,铁定会跑得连影儿都没有。 那些还有勇气一战的人,也很难再成气候了。 毕竟,打仗就是打钱。 关东平原是日本为数不多的富裕地区。 失去了江户,就等于失去了关东平原,失去了关东平原,就等于丢了钱粮。 在缺钱少粮的情况下展开抵抗,定然是极为惨烈。 不过,关于法国的那段陈述,青登倒是如实以告。 打从好几年前开始,法国就开始与幕府接触了。 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展开,非洲、澳洲、美洲等地基本都被列强瓜分干净了,远东成了为数不多的“净土”。 西洋诸国都想在远东寻找“抓手”,施加自身的影响力。 像日本这样的拥有一定实力的国家,自然是能引起各个势力的拉拢。 虽然后世的互联网总在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辱法段子,但19世纪的法国确实不是好惹的存在。 法国拥有着全欧陆最强的陆军——至少在明面上是如此。 幕府计划着建立新军,引入西方的先进武器和军事制度。 而拥有最强陆军的法国又恰好能够帮助到幕府。 双方极度互补,因此幕府确实是有意与法国展开长期合作。 这种半真半假的话语,是最容易唬人的。 蒸汽船的诞生,将世界各地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以前的那种“闭门造车”的封闭日子,铁定是不能再继续了。 因此,青登一直很关注海外的形势,从上洛之前便是如此,上洛之后也一直保持着这种习惯。 大坂仗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一直是日本的交通中心、物流中心、信息中心。 出于此故,在来到距离大坂极近的京都之后,青登更加卖力地收集海外的新闻和情报。 经过长久的努力,他对于海外诸国的当前状况和利益诉求,一直有着相当清楚的认知。 横行四海的英国并非没有自己的要害。 只要拿捏住了英国的要害,即使是实力弱小的幕府,也能在谈判中取得佳绩——而这,正是青登敢于接下这个烂摊子的最大底气。 青登的这套说辞,便精准地切中了英方的要害。 他很了解英方想要什么、不能舍弃什么。 其一,英国很忌讳法国的捣乱。 其二,英国目前正采用各种手段来遏制露西亚国的发展。 英吉利国与法兰西国的关系,实在是复杂得可怕。 双方时常结盟,可彼此间又有着深厚的血仇,光是百年战争就打了两回。 英吉利国对待欧洲大陆的外交政策,始终就没变过,那就是一心一意地充当搅屎棍,保持欧陆的均势,绝不让欧陆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法国兴起了,就拉上露国等其他国家去攻击法国。 露国兴起了,就拉上法国等其他国家去攻击露国。 法国又兴起了,就沿照传统路径,又双叒去组建反法同盟。 就这么周而复始。 一来二去之下,以法国、露国为首的欧陆诸国会有多么讨厌英国,便不难想象了。 对于能给英国添麻烦的一切事情,法国向来很积极。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美利坚国的独立战争。 众所周知,美利坚国的国父根本就不是乔治·华盛顿,而是法国国王路易十六。 若无路易十六的卖头支援,美利坚国能不能打赢独立战争,实在是一个未知数。 一旦与幕府开战,将会引发法国的下场拆台——这是英国所深深忌讳的。 在远东陷入战争泥潭……饶是家底厚实的“日不落帝国”,也会对此感到发怵。 至于其二,就更好理解了。 近百年来,露西亚国就像是打鸡血了一样,一直在疯狂地向东扩张。 18世纪中叶以来,其势力范围就已经触及到了虾夷地,与幕府产生了争端。 文化年间(1804-1818),双方爆发了数场小规模的战争,史称“文化露寇”。 据青登所知,为了遏阻露西亚国的发展,英国一直计划着在远东找个“抗露桥头堡”。 偌大的远东,适合作为盟友的对象可没有几个。 假使将幕府得罪死了,幕府在投靠法国之余,搞不好还会投靠露国,那英方的“在远东遏阻露方”的计划,势必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一念至此,尼尔的眉头愈锁愈紧。 ——怪不得幕府会派这个年轻人来收拾残局……! 尼尔不由得扬起视线,朝青登投去半是不爽、半是敬佩的复杂目光。 眼前的年轻人,并不只是有着奇妙的“力量”而已,他对这个世界……至少对英国的所需所求有着很清晰的认知!有着极不一般的大局观! 远非先前的那些连英法二国的关系都不了解的饭桶们所能比拟的! ——啧……!本以为是趟简单的差事,现在可真是棘手了啊……! 尼尔强忍住倒抽凉气的冲动。 实质上,法国的露国的存在,并不是现在最让他感到焦头烂额的因素。 最让他觉得棘手的地方,还得是青登所撂下的“会有至少三分之一的英兵无法回到故乡”的这一串狠话。 纵使心存傲气,在亲眼见到那根被一刀斩断的龙骨后,尼尔也不得不认同这一事实:幕府确实是具备反击的能力! 能够做到“一刀断舰”的剑客,哪怕只有一个也能给英军带来巨大的麻烦! 双方真的开战的话,他们真的会死不少人! 维多利亚女王得到荣誉,他们这些前线人员得到死亡……说实话,尼尔并不具备这么高尚的情操。 尼尔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幽幽道: “……阁下,大英帝国的公民受到残害,我们是绝对不能保持沉默的。” 青登抿了抿唇,眉宇间掠上思索之色。 少顷,他勾起嘴角: “那么……要不这样吧,我们双方各退一步。” “你们将军舰撤出江户湾,不再来找幕府的麻烦。” “至于萨摩那边,我们不会插手。” “你们想向萨摩收取多少赔款,都由你们。” “这样一来,你们也能跟国内有个交代了吧?”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可恶,豹豹子的作息又变得乱七八糟的……我会尽早恢复回每日6K的更新节奏的!(流泪豹豹头.jpg) 露西亚国就是毛子,露西亚就是Russia的音译,为了贴合时代背景,本书一直沿用这个称呼,所以也就不改了。 第213章 青登晋升!八王子千人同心头!【4300】 江户,江户港—— 作为全江户最大的港口,每日出入江户港的人流,可谓阜盛。 虽然而今的江户已不可避免地走向衰弱,但此地仍然是江户最热闹的地区之一。 不过,今日倒是与以往略有不同。 并不是说人流变少了,正好相反,今日的人流太多了。 打从今日一早起,江户港上就聚集了大量人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伸长着脖颈,踮起着脚尖,眺望着远方的江户湾。 他们并不是在欣赏着什么美景,而是在等待着青登……或者说是等待着“幕英谈判”的结果。 细碎的谈话声,此起彼伏: “仁王大人出发了吗?” “早就出发了。” “他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今天谈得好久啊。” “唉……真是造孽啊……堂堂的德川幕府,怎么就沦落到了被西夷威胁的窘迫境地……” “如果真的打仗了,那该如何是好啊……”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抄起刀剑,与西夷决一死战了!” “你说得倒轻巧!西夷可是有枪炮的啊!” “力战而死,总好过被西夷吓死!” …… “英方以6月12日为限,若不在此之前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就炮轰江户”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江户的大街小巷。 此次的“幕英谈判”,由不得江户的老百姓们不去关心。 毕竟,这次可是真的有“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他们的头顶上。 谈判的成败与否,直接关系到了全城士民的身家性命。 还是那句老话:舰炮之下,众生平等。 一发舰炮过去,管你是什么人,都得灰飞烟灭。 那些达官贵人能够收拾细软,逃到外地,但他们可搬不走房子,带不走土地。 江户若是毁于战火,这些达官贵人一样会遭受巨大的打击。 因此,全江户上下,上至幕府高官,下到秽多非人,全都寄希望于青登的“出阵”——希望仁王大人能像往常那般创造奇迹,拯救江户。 尽管自知无用,但为了稍稍抚平心中的不安,还是有着不少士民聚集在江户港上,期待着青登的凯旋。 距离咸临丸启航、青登等人奔赴尤里亚乌斯号,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时间每过去一秒,等候于港口处的士民们的心情就随之沉重一分…… 便在这个时候……某人倏地大喊道: “喂!你们快看!西夷的战船好像撤退了!”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全场震动! 霎时间,一颗颗脑袋猛地抬起,一束束目光投向远方的江户湾。 放眼望去——横亘在江户湾上、如梦魇般折磨了江户士民们近一个多月的那9颗“黑点”,缓缓地移动起来。 它们喷出厚重的黑烟,然后开始变换阵型。 先是从“T”字的那一横,变为了那一竖,然后呜叫着、航行着、一点点地驶离江户湾。 蒸汽船的速度很快。 仅须臾,这9艘英舰就消失在了远方,被渺远的天际所吞没。 望着这副场面,港口上的士民们无不睁圆双目,脸上堆满不敢置信的神色。 安静得可怕……无人说话,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像铁匠铺里的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地反复响动。 就这么过去了好一会儿……这仿佛静止的时间,才总算是开始流动。 “西夷撤退了!” 某人喊道。 “他们都撤了!” 某人附和道。 有了这二位的起头后,港口上的士民们纷纷面露狂喜之色,扯着嗓子,发狂般地吼叫着。 “西夷撤退了!撤退了!” “我们安全了!” “仁王大人成功了!” …… 顷刻间,整个江户港充满了乐不可支的空气。 极个别人甚至喜极而泣。 冷不丁的,又有一人叫道: “快看!是咸临丸!” 江户湾上,撑满帆布、喷吐黑烟的咸临丸笔直地驶来 自知是青登归来的众人,渐渐屏住呼吸,聚起精神。 未及,咸临丸稳稳地停靠入港。 那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青登面挂淡淡的笑意,大踏步地站上廊桥。 在众人的殷切期待下,他朗声道: “诸位,想必你们应该都已经看见了吧!” “所以,我也就不废话了!” “是的!一切尽如你们所看到的!英舰撤退了!” “他们放弃了对幕府的索赔!并且不会再来威胁江户!” 就在青登语毕的那一瞬间,由一道道欢呼所拼接而成的巨大声浪,紧紧包围着青登! 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咸临丸上的水兵们——全都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大音量,发泄般地欢呼出声。 所谓的“欢声如雷”,不过如此。 胜麟太郎和万次郎慢青登一步地登上廊桥。 二人望着眼前的壮盛景象,对视一笑 胜麟太郎长出一口气。 “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啊……” 万次郎咧了咧嘴,附和道: “真不容易啊……说实话,我差点以为连仁王大人也要铩羽而归了。好在到头来,总算是得到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胜麟太郎闻言,哑然失笑: “皆大欢喜?萨摩那边怕是不会这么认为哦。” 万次郎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事到如今,我们也管不了别人了,只能顾好自己了。” 当你想要开窗的时候,屋内人拼命反对,当你说要把屋顶给掀飞的时候,屋内人又同意开窗了——不论时代如何变迁,人类的共性总是如此。 英方之所以来向幕府索赔,纯粹是想借此讹上一笔。 因此,当他们发现收入与成本不匹配后,自然会琢磨着体面退出。 不过,想让当惯了强盗的英国去吃哑巴亏,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反正青登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江户,然后尽可能地保全幕府的利益。 于是乎,青登特地一上来就漫天要价,扬言“幕府和萨摩都不会索赔!”。 等到时机成熟了,再“放软”口气,说“只要别让幕府赔钱,萨摩那边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果不其然——已经被青登的武力和话语所震慑,不愿再与幕府纠缠的英方,立刻将矛头对准萨摩。 幕府得到安全。 英方收货体面。 皆大欢喜啊! 只有萨摩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对于青登的这通操作,萨摩方大概会小有意见。 可是,这也不能责怪青登。 但凡是稍有理性的人,都知道这连祸水东引都算不上。 “生麦事件”本就是萨摩闯出来的祸事,由他们来给此事善后,实在是合情合理。 就结果而言,幕府在此次的“幕英谈判”中,落得了一个圆满得不能再圆满的结果,直接达成了一箭双雕的完美效果! 其一,江户幸免于难,解除了战争风险。 其二,削弱了萨摩的实力。 前者很好理解。 至于后者——就当前的政治格局来看,幕府既要严加打击长州,也要适当地防范萨摩。 虽然时下的萨摩保持着中立……说难听点,就是在骑墙……并不像长州那样明目张胆地跟幕府对着干。 但是不管怎么说,它始终是外样大名,而且还是实力很强大的外样大名。 萨摩藩内的尊攘势力可不弱小。 岛津久光上台后,制造了血腥的“寺田屋事件”,以铁腕手段镇压了藩内的尊攘势力。 虽然经历了一波大清洗,但萨摩藩内的尊攘势力仅仅只是暂时蛰伏了起来,它仍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天知道萨摩日后会不会掉转枪头,与长州藩结为共同战线。 因此,设法削弱其力量,很有必要。 萨摩接下来会如何应付即将造访其家门口的英方舰队——而这,就不关青登的事儿了。 不过,他对此还是有感到一丝愧疚的。 毕竟……萨摩可是天璋院的故乡。 …… …… “江户解围!“仁王”橘青登屏退英舰”——这则消息如疾风一般,飞快地传扬向四方。 虽然人们常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是这一次却是例外。 这可是令江户的数十万士民都解了性命之虞的天大的好事! 压抑了一个多月的心灵,总算是得以解放。 江户民众之亢奋,江户民众之欢欣鼓舞,已难以用言语去表述。 仅过了小半日的时间,江户内外便处处在传唱青登的丰功伟绩。 紧接着,仍然身处东海街道、尚在赶回江户的路上的德川家茂、天璋院一行人,也收到了青登的捷报。 …… …… 东海街道,某处—— “大树公怎么了?” “在看完那封加急信件后,就喜形于色地仰天大笑。”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大树公这么高兴。” “是啊,他平日里总是面无表情的,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一点儿都不像一个17岁的少年郎。” “那封加急信件里应该是写着什么大好事吧。” …… 趁着休息的工夫,德川家茂的贴身侍从们聚在一块儿,交头接耳,细声探讨着德川家茂适才的异样。 这都得从10分钟前开始说起。 10分钟前,一员继飞脚找上德川家茂的队列,直言有一封自江户来的加急信件要交给将军。 【注?继飞脚:飞脚(江户时代的快递员)中的最快者,专办公差】 德川家茂看过这封信件后,平日里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罕见地露出激动难抑的模样,并且还仰天大笑。 紧接着,他迅速下令“原地休息”,然后召天璋院来他的专轿。 二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 …… 德川家茂的专轿内—— 天璋院反反复复地手中的信件。 时而一目十行,时而逐字逐句,就像是要细究纸张的纹理。 就这么过了好一阵子后,她才慢吞吞地放下手中的信件,神情发怔地呢喃道: “盛晴成功了……” 少顷,她换上更加激昂的口吻,颊间染满不敢置信的神情,又重复了一遍: “盛晴成功了……!” 坐在她对面的德川家茂,再度弯起嘴角,不知要摆在何处的双手,一个劲儿地拍打大腿。 也不怪得这对母子会如此震惊、亢奋。 他们并不是不相信青登会成功。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青登居然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摆平了江户湾上的英国舰队! 从他回到江户后开始算起,他前后仅花了区区2日的工夫,就将先前的一众幕府高官耗尽心神和办法都无力对抗的英国舰队,给驱离出江户湾!并且说服英方不再向幕府索赔! 如此震撼的事迹,如此显赫的功绩,真是怎么夸耀也不为过! 天璋院简单地收拾好心情,随后兴冲冲向德川家茂问道: “家茂,盛晴又立一大功,你打算如何赏他?” 她的话音刚落,德川家茂就不假思索地回复道: “关于对青登的封赏,我早就想好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根卷轴,递给天璋院。 天璋院铺开卷轴,细细一看——仅一眼,她的表情就被强烈的震惊给支配。 “家茂,你是认真的?你真的要将这支部队交给他?” 德川家茂轻轻颔首。 “当然!除了青登以外,无人能再胜任此职!” …… …… 3天后,幕府对又立一大功的青登的封赏,正式地昭告天下—— 增封家禄1500石!授八王子千人同心头! 八王子千人同心——幕府麾下最着名的乡士集团。 在战国时代末期,一统天下的丰臣秀吉为了削弱德川家康的力量,将其封地从原先的三河、骏府,转封到关东平原。 是时的关东平原,尚未得到深度的开发,沼泽广布。 此外,德川家康在关东平原完全是人生地不熟,毫无根基。 因此,丰臣秀吉对德川家康的移封,属于经典的明升暗降。 丰臣氏的根据地在大坂,也就是京坂地区。 从京坂地区到关东平原,夹着面积广大的甲州山地。 为了防备丰臣氏的侵略,也为了给日后的争霸天下作准备,德川家康设立了一支半农半兵的乡士军团以镇守甲州口。 他调集了武田氏的遗臣与没有主君的武士,命他们定居在八王子周边。 接着将这些人分成10组,每组约100人。 这支乡士军团,便是“八王子千人同心”,也称为“八王子千本枪众”、“八王子千人组”。 组员虽具有武士身份,但平时是以高持百姓——可以理解成地位较高的百姓——的身份来从事耕作。 半农半兵,也就是所谓的“屯田兵”。 统率这个集团的首领,便是“八王子千人同心头”。 如今,继京畿镇抚使之后,青登又得此新职。 换言之——青登现在同时手握新选组与八王子千人同心这2支军队!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在史实里,幕府是老老实实地交了10万英镑的赔款,才顺利地渡过此劫。虽然避免了战争,但是财政几近破产,幕府治下的百姓们越发穷困。 第214章 青登的新称号——【舰斩】!【4100】 起初,人们在讨论青登此次将会收获什么样的封赏时,普遍认为他会一口气成为大名。 在率军消灭了伊势地区的贼军后,青登的家禄增高到了8220石。 距离成为大名的那一条标准线,也就是万石家禄,只剩一步之遥。 大名啊……对武士而言,此乃崇高的荣耀,同时也是无数武士的毕生理想! 在遥远的战国时代,无数武士拼上性命,出生入死,所求的无非就是成为一城一地之主! 时至今日,不会再有人去质疑青登能否配上这份荣誉。 论名望也好,论功绩也罢,他成为割据一方的藩国大名,都已是众望所归。 绝大多数人都已认定青登即将成为新的大名,以诸侯之姿跻身这千年难遇的大争之世。 甚至还有不少人兴冲冲地探讨青登将会被分封到何处。 截至目前为止,共有2股主流观点。 其一,青登会被分封到西日本,就像会津藩之于奥羽那般,作为一枚楔子钉入西国,死死牵制以萨摩、长州、土佐为首的西国诸藩。 其二,青登乃京畿镇抚使,如此便理应分封在京畿地区。这般一来,封地与职务可以交互照应,相得益彰。 两种意见各有各的道理,相持不下。 还有一些人,甚至已经开始猜想青登的藩国将会被取以什么样的国号了。 从姬路藩到近江藩,不一而足。 然而……当幕府正式对外公布对青登的封赏内容后,世人无不瞪圆双目,大感震惊。 增封家禄1500石,授八王子千人同心头——简短的一句话语,连续震惊了世人两次! 首先是前半句话:增封家禄1500石。 青登的家禄在原有的8220石的基础上,增添1500石,合计9720石。 距离万石尚有280石……他依然不是大名,仍旧是直参,只不过门第和地位更加高了。 如果幕府所赐予的封赏就只有这种程度,世人绝对会大呼不公,为青登申冤。 青登立下了如此大的功绩,屏退了英舰,保护了全江户的老百姓,结果所得的奖励,仅仅只是增封了区区1500石的家禄。 这也太欺负人了! 可是……若是加上后半句话的话,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八王子千人同心头——对幕府政治与日本的地缘环境稍微敏感一些的人,都知道这份官职背后意味着什么。 甲州是江户的西部屏障。 甲州有失,则江户的西大门将完全洞开。 不算西洋诸国在内的话,江户幕府的主要敌人,基本都聚集在西日本。 换言之,西国诸藩若想进攻江户、消灭德川的话,就必须得先拿下甲州。 甲州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如此,八王子千人同心头的地位之关键,身份之特殊,已是不言而喻。 自幕府草创以来,能够胜任此职的人,无不是将军的心腹,大多都与德川家沾亲带故。 德川家茂竟将此职授予给青登…… 对此,许多人深感不解——德川家茂未免也太信任青登了吧? 青登一不姓德川、松平,二又未与将军家结为姻亲。 他何德何能成为八王子千人同心头? 德川家茂的这般行为,等于是把自家的大门钥匙直接交给一个外人!顺带着将自家仅剩的还能战斗的保镖,也一起打包送人。 八王子千人同心可不是普通的乡士军团。 八王子位于关东平原,地形平坦,土壤肥沃,气候适宜,乃绝佳的农耕区 出于此故,此地一直很富庶。 除非是遇到了像“天明大饥馑”这样的天灾级别的大饥荒,否则在一般情况下,八王子地区的老百姓们的生活都还算是过得去。 虽吃不上多么好的食物,但也至少能混个肚饱。 而这,便使得八王子千人同心都有着还算健康的体魄。 千人同心世代镇守甲州,而幕府也投桃报李,给了他们相应的福利和社会地位。 再加上距离江户极近,受幕府的影响很深。 一来二去之下,千人同心都对幕府有着极高的好感,都以自己的天领居民的身份为荣。 【注?天领:幕府的直辖领地】 直到今日,千人同心依旧保持着半兵半农的生活方式。 农忙时务农,农闲时习武。 道场随处可见,平日里经常邀请剑术师傅来教他们剑术。 因为务农,所以他们的身子骨很硬朗,而且保留了农人所特有的纯朴习气。 因为习武,所以他们具备一定的战斗力。 健康的体魄+对幕府很忠心+普遍学过武术+纯朴的思想作风……这简直就是良家子中的良家子!是最优质的兵源! 在封建时代,最优秀的士兵往往就是农人。 明朝名将戚继光就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总结出了自己的招兵准则:农人优先!矿工优先!绝不招收城里人! 他认为城里人多半是奸猾之徒,远不如纯朴的、吃苦耐劳的农村青年。 虽然戚家光的这种观念有着不小的偏见,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不说别的,光是最基本的身体素质,农人与町人就有着不小的差距。 虽然不能指望千人同心有着多么厉害的战斗力,但他们的战斗能力和作战意志,绝对吊打被城市的花花世界给迷乱了精神、腐坏了身心的直参子弟们! 综上所述,便不难理解会有这么多人感到忧心忡忡了。 一介外人,既把持着江户的西大门,又拿到了幕府仅剩的还能作战的军队,这、这…… 如果青登能够一直效忠幕府,那便罢了。 可若是他日后起了异心,想要当个“日版安禄山”,那该如何是好啊? 八王子千人同心在他的手上,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一日之内兵临江户! 尽管有不少人颇有微词,但是说来滑稽——并无人站出来反对。 那些反对青登就任八王子千人同心头的人,都只敢在私底下窃窃私语。 经历过此次的“幕英谈判”,但凡是脑子正常的人类,都已经看出来了——橘青登就是幕府现在最倚重的栋梁之才! 用“国之上柱石”、“上柱国”来形容他,实在是再确切不过。 事实上,近日以来,确实是有不少崇拜青登的人,开始以“国之上柱石”来称呼他。 幕府一旦没了橘青登,这个腐朽到根子里的武家政权,只怕会迅速倒台。 江户的权贵们而今都已经看清楚了——青登就是他们的大爹! 他们全都指望着青登的保护呢! 只有保住了青登,才能保住幕府,进而才能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 于是乎,青登现在犹如特权人士。 无人敢指责青登! 无人不奉承青登! 就这样,青登继京畿镇抚使、兵部大丞之后,又得一职位,成为了自德川开幕以来,极罕有的同时身兼两大实权武职的重臣。 随着“青登就任八王子千人同心头”的消息逐渐扩散开来,不论是佐幕阵营,还是尊攘阵营,全都震惊于青登现在所握有的强悍军力! 青登现在已经拥有两支军队了! 数量倒还好说,关键是这两支军队的驻防位置,实在是太险要、太关键了。 一支坐镇在京都,另一支坐镇在甲州。 京都位于日本的正中心,向西可入侵西国,向东则可攻打东国。 而甲州的重要性,已不必再多赘述。 青登在这两处兵家必争之地,都有着不容忽视的军事存在! 说实话,在而今的青登面前,安禄山都算是小儿科了——安禄山可没有在潼关和长安驻军! 对于自己此番所得的丰额收获,青登本人也大感意外。 他也以为自己将会就此当上大名,没承想竟会被授以如此要职。 说起来,他与八王子千人同心倒有着不小的缘分。 他的两位哥们——近藤勇和土方岁三——都是多摩的农民。 多摩毗邻八王子,因此前者深受后者的影响。 二地不仅方言相近、习俗相同,甚至就连精神状态也极度酷似。 都有着极重的尚武风气,都非常敬爱德川家族,都过着半兵半农的生活。 可以说,多摩人虽不是千人同心,却也胜似千人同心了。 除了近藤勇和土方岁三之外,青登麾下还有一人与千人同心有着极深的渊源。 那便是六番队队长、试卫馆的勤恳老黄牛——井上源三郎。 近藤勇和土方岁三都只能算是千人同心的远亲,而井上源三郎直接就是八王子千人同心的后裔! 因此,对于这支从今往后就要替归他统领的崭新部队,青登不仅没有觉得彷徨,反倒有着几分异样的熟悉感、亲切感。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很想即刻跨上萝卜的大宽背,快牛加鞭地赶往八王子,亲眼瞧瞧千人同心的现况,根据现实情况来好好地调教……啊、不,整训这支乡士军团。 只可惜,在摆平了江户湾上的英舰后,青登就马不停蹄地转身投入下一件重要事宜——新选组的江户征兵——暂时是腾不出手来处理别的事务了。 …… …… 英舰撤离了,对青登的正式封赏也下来了,江户上下重新迸发出活力。 那些逃出江户的町民们,纷纷回归江户。 因害怕遭受轰炸而躲藏在家的商贩们,也再度打开铺门、挑起扁担,出现在江户的大街小巷里。 吉原、两国广小路、日本桥……江户各地复现往昔的繁华。 虽然还是不能与参觐交代被废除之前相比,但也不再是青登刚归来时所见的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了。 身为拯救全江户的英雄,青登的名望自然是又增涨了一大截。 青登此前所立的三大功绩——重创讨夷组、消灭清水一族、击溃伊势贼军——都不能引起江户士民们的广泛共鸣。 后者自不必说,战场远离江户,江户的士民们难以对此产生深刻的体会。 至于前二者,确实是替江户的士民们除了两个大害,令无数人感恩戴德,但也并非每一个人都体会过被讨夷组和清水一族给威胁到日常生活和人身安全的感觉。 可此次的“屏退英舰”,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这一次,全江户的每一个人都真切地品尝到了“战争迫近”的恐惧。 因此,这一次,全江户的每一个人都亲身体验了被拯救的感觉! 现如今,已经难以用言语去形容江户的士民们对青登的感情。 可以很肯定地说……青登在江户的威望,已经超过了德川幕府本身! 大家都在争相称颂青登,就差给青登立生祠了。 渐渐的,他那“一刀断龙骨”的传奇伟绩,也随之不胫而走。 是时,咸临丸上的绝大部分船员,全都亲眼瞧见了尤里亚乌斯号的那根被斜斩成两半的龙骨。 有着这么多的目击者,当然是没有隐瞒此事的可能。 是谁斩断了尤里亚乌斯号的龙骨? 青登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向外宣扬“没错!正是在下”。 不过,任谁都会断定:“那肯定是仁王了!除了仁王之外,还会有谁?” 诚然,江户那么大,除了青登之外,必然还有不少剑道高手。 可在目前,以及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江户的士民们都会陷入严重的“青登热”。 他们已经不会去考虑除青登以外的别的答案了。 对于“斩舰者”的真实身份,青登并没有积极地站出来承认——因为站不站出来承认,都已经没有两样了。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之下,青登又多出了一个新的外号——【舰斩】! 说实话,青登还挺喜欢这个新外号的。 在青登眼里,比起血腥味十足的“人斩青登”,当然是“舰斩青登”更动听,同时也更威风了! 除了多了一个新外号之外,青登身上还多了一大堆的乱七八糟的轶闻。 众所周知,民众们在传播新闻的时候,总是喜欢添油加醋——对此,青登早已领教过许多次。 关于青登是如何斩断尤里亚乌斯号的龙骨,目前民众已传唱出了许多个版本。 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真的听闻了现有的各种“故事版本”后,青登还是被老百姓的脑洞给震撼到了。 劈出一道剑气,砍断了龙骨——这已经是最正常、最贴近现实真相的版本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15章 新选组的特殊人才!【4100】 “仁王不仅斩断了英舰的龙骨,而且还用剑气破坏了它的船舱!啊?你问我啥是剑气?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听说这是顶级高手所特有的绝强招式!可杀敌于无形之中!” “你们知道吗?仁王在斩舰的同时,还捎带手地亲斩了好几个夷兵,并且全身而退!” “仁王所斩断的龙骨,可不止1根啊!” “我知道!前后共有3艘夷舰的龙骨都毁于他的刀下!” “放屁!是6艘才对!” “瞎说!明明是所有夷舰的龙骨都被仁王给一一斩断了!” “就是!要不然那群横行霸道的夷人,岂会乖乖地退兵呢?” “西夷的首领,就是那个叫约翰啥啥的人,在见着被仁王劈断的龙骨后,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屁滚尿流!” “没错!咸临丸上的水兵们全都看见了!那个约翰在见着仁王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 民众开足脑洞,畅所欲言,犹如一场狂欢。 他们百无禁忌地幻想着青登的英姿,想象他是如何挥出畅快淋漓的一刀,斩舰破敌! 自打成了名人后,青登总算是了解了“女娲补天”、“后羿射日”等玄幻故事,都是如何诞生的。 搞不好这些事迹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在民众的口耳相传之下,越传越夸张。 久而久之,硬生生地将一件事实给传成了神话传说。 换作在以往,对于这些极不着调、就差将他吹为“东洋超人”的离谱传言,青登或许会感到尴尬和无所适从。 可如今,他的想法已经变了。 他逐渐意识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奇葩传言,将能变相地增涨其威望! 而今的他,已经是万众瞩目的幕军大将。 像他这种级别的大人物,时刻保持自己的“热度”,虽会有些许弊端,但也能换来诸多的好处! 时下没有电视、互联网等便捷的信息传播工具。 最大的宣传工具,就是民众的口耳相传。 可不要小瞧舆论战啊。 在21世纪,无数事迹印证了舆论战的重要性。 哪怕是在古代,舆论所蕴藏的强大能量也同样不可忽略。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三国时代的刘备了。 世人皆知刘备的仁义之名,所以他走到哪儿都吃得开,百姓愿意跟随他,义士们愿意效忠他。 出于民智未开的缘故,封建时代的民众的精神世界,基本就是各种各样的怪力乱神。 你说青登乃仁王在人间的化身,是名副其实的“仁王”,真的会有不少老百姓会对此深信不疑的! 只要市井间持续传播着青登的这些似是而非的“英勇事迹”,润物细无声之下,总有一日会起到“量变产生质变”的效果。 渐渐的,将来不仅仅是关东一带,日本的其他地区的士民,都会慑于青登的威名! 假以时日,在未来的某一天,这种场面并不是没可能发生——青登策牛至敌阵前,大喊一声“我仁王也!”,敌军大惊,不愿与其交锋,最终不攻自溃。 总而言之,自己啥也不用做,便有无数民众来给他做免费的宣传,助他成“神”——这种坐享其成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 …… 不论外界如何纷扰,该处理的正事还是要去一一解决。 直至英舰撤离的翌日,青登才总算是久违地与土方岁三见上一面。 距离土方岁三远赴江户,亲自主持江户方面的征兵工作,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土方岁三不愧是允文允武的全能型人才。 即使是这种无比繁琐的任务,他依然能不辱使命。 关东的良家子是青登的基本盘。 因此,为了保证新选组的“纯洁性”,在此次的大征兵中,江户方面所分得的数额是2000人,京都方面则是1000人。 经过层层遴选,江户方面的2000新兵总算是悉数到位了! 根据事后统计,赶来应征的人员多达数万之众! 广大的基数保证了应征者的质量,有道是“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关于新选组的新兵,青登就只有两项要求: 其一,要有健康的体魄,即使没练过武也不要紧,若是曾经念过私塾,具备一定的文化水平,那就再好不过了。 其二,家世要清白。 前者倒还好说,后者就比较困难了。 当前的日本并无健全的户籍系统,很难调查他人的家世状况。 不过,总的来说,青登对于土方岁三的工作成果,还是相当满意的。 从数万人中遴选出2000人——别的不谈,光是身体素质就远超一般人。 最终通过考核的每一个人,皆为人中龙凤。 其中不乏身手高强的武道中人。 甚至还有十来人是免许皆传的获得者。 顺便一提,在这两千名新兵中,有一百来人是特殊人才。 为了将新选组建设成没有短板的“全能军队”,青登特地下令辟置了“特殊人才通道”。 顾名思义,这一“通道”并不征召战士,而是专门面向身怀绝技的人才。 根据青登的要求,主要招收4类人才——医生、会计、铁匠和建筑师。 医生救死扶伤。 会计协调物资。 铁匠维护装备。 建筑师修缮工事。 其中,青登最看重的就是医生和建筑师了。 医生自不必说——提高伤病的存活率,确保老卒的数量,此外还能有效减少爆发瘟疫的可能性。 青登真的很怕瘟疫。 多多招募军医,总能让他心安一些。 至于建筑师……拥有优秀的建筑师,就意味着拥有质量上乘的野战工事! 青登很了解自己的军事才能——那就是没什么军事才能。 他没法像韩信、白起、李靖等军神那般,能够想出这么多的奇策来花式吊打对手。 人贵自知之明,既然自己并不是什么军事天才,那就以“普通人”的方式去打仗! 青登最推崇的将帅,就是“天可汗”李世民。 虽然同为百战百胜的军神,但李世民却不像韩信、白起那般,总打一些让人看不懂的神仙仗。 李世民最常使的用兵方法,出奇地简单。 简单来说,仅仅只是“两板斧”—— 一,坚守壁垒,消磨敌军的锐气。 二,待时机成熟了,全军突击,一波冲锋带走敌军。 这一战术看起来很简单,但是李世民硬是靠着这一战术,打遍天下无敌手,诠释了什么叫做“一招鲜,吃遍天”。 从薛举到刘武周,从窦建德到刘黑闼,这些英雄豪杰无不败于李世民的这一招数之下。 实质上,李世民就是将“内功”给修炼到极致了! 他能够调度好补给的供应、协调好部将的关系、指挥好各军的进退、精准地收取情报……后勤、军心、情报,无一缺漏,所以他打起仗来才会显得那么轻松。 “坚守壁垒”、“全军冲锋”的这俩板斧,只不过是他取胜的最后5%的内容。 前面的95%的内容,他都已在开战之前准备妥当了! 李世民的这套战法,说难也难,说简单倒也简单。 要想达到与李世民同等的高度,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做到的,需要拥有极高的军事天赋。 不过,普通人若是全面学习李世民的用兵思想,倒也有机会成为一员水平不俗的良将——而这,正是青登的目标。 李世民的“内功”暂且不论,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掌握的东西。 但是,他的“两板斧”却很容易效仿。 说白了,李世民的“先是坚守壁垒,然后全军出击”的这套战术,浓缩起来就是孙武的经典名言: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一支既能打,又能苟,既能野战冲锋,又能原地筑城的军队……这样的军队,谁打得过啊? 在先前的“伊贺攻防战”中,青登算是尝到了“高筑墙”的甜头。 因此,他下定了决心——从今往后,除非遭遇特殊情况,否则每逢战时,都要先筑起坚实的野战堡垒,确保自己的力量不会受损,敌人不会占到便宜,然后再饲机击败敌人! 于是乎,为了顺利建起一支合乎他心意的“工程大队”,青登非常看重建筑师。 他不惜许以厚利,以丰厚的报酬来吸引既有高强的本领,同时又敢于上战场的建筑师。 江户最不缺建筑师了——因为江户隔三岔五地起火灾,一起火灾就必有房屋遭受破坏。 久而久之,培养了一大帮技术过硬的建筑师。 出于江户经济每况愈下的缘故,饶是不易失业的医生、建筑师等职业,也不免陷入营收锐减的窘境。 因此,为数不少的医生、会计、铁匠和建筑师,在明知自己将来可能会走上危险战场的情况下,却还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毅然决然地走向新选组的征兵点。 最终,江户方面共计招收医生18人、会计25人、铁匠30人,建筑师35人,合计108人。 此外,因为有着佐那子和木下舞的先例,所以为了彰显新选组的唯才是举,此次的征兵一如上次那般,并不限制性别,男女皆可应征。 出于此故,江户的征兵现场上出现了不少女性的身姿。 然而,很遗憾……截至征兵结束为止,没有任何女性得以通过考核。 不过,这倒也正常。 即使是在低武世界,男女之间依然有着难以逾越的体能差距。 像总司、佐那子和木下舞这样的猛女,纯属万中无一的特例。 事实上,哪怕是新选组的这3位女杰,真正做到“巾帼不让须眉”的,就只有总司一人。 严格意义来讲,佐那子和木下舞的体能虽远胜凡人,但也称不上是杰出,二人都是“技巧型”的武者。 唯有体质异于常人的总司,是真的能靠身体能力来碾压一众豪杰。 按理来讲,经历了连续一个多月的繁重工作,土方岁三应该会累得面色不佳、神态疲倦才对。 然而,当青登见到他时,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精神抖擞,脸上红光焕发。 他的工作能力之强,体魄之健朗,已然是一目了然。 根据小道消息——土方岁三回到江户后,在确保工作质量之余,始终保持着每日私会一个情人、每夜去一趟吉原或冈场所的“高强度”生活。 虽然土方岁三的生活作风很……狂野,但他交上了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工作答卷,那青登也不会对此多说什么。 总而言之,多亏了土方岁三的杰出才干,当青登亲自过问江户方面的征兵事宜时,此项任务已经临近尾声。 至此,青登总算是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比如——终于可以回一趟试卫馆了。 …… …… 文久三年(1863),6月14日——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真怀念啊。” 望着眼前的这面写有“试卫馆”三个大字的硕大牌匾,青登不免心生“游子归乡”般的异样感觉。 站在其身侧的土方岁三嗤笑一声: “呵,瞧你这话说的,怎么跟十几年没回来了似的?” 青登耸了耸肩,笑了笑: “对我而言,确实是好长一段时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师傅和师母如何了。” 说着,他伸手推开了大门—— “杀啊啊啊啊!” “喝!喝!喝!” “哼!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力!腰腹要用力!都给我记好了,腰腹无力,手就无力!” “此地可是试卫馆!仁王的故乡!就凭你们这样的水平,日后可是会给仁王蒙羞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 …… 尚未进入道场,“噼噼啪啪”的竹剑相击声,以及或陌生或熟悉的呼喊声,就一股脑儿地袭向青登和土方岁三。 青登正欲抬步走向道场,一道无比熟悉的倩影,以及一道稍显怀念的肥大巨影,就忽地闯入其视界。 “咦?橘君?” 那道倩影首先叫道。 “嗯?橘青登?” 那道肥大巨影紧接其后。 青登挑了下眉: “冲田小姐?东城先生?”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有书友反映:青登屏退英舰的这段剧情,实在是太离谱了。 对此,我只想说:这都叫离谱的话,那南明史和北宋的灭亡史又算什么呢? 第216章 青登衣锦归乡!【4400】 淡紫色的精致和服、人妻专属的丸髻发型、跟总司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俊俏容貌——正是总司的大姐,冲田光。 冲田光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美目,仿佛在确认自己的视界。约莫5秒钟后,惊喜化为声音:“橘君,你总算是回来了啊!”她一边说,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至青登的跟前。 青登回以柔和的微笑。 “冲田小姐,好久不见了。” “那些既繁琐又恼人的工作,终于是暂告一段落了。” “所以我也总算是可以回家了。” “冲田小姐,先不谈我了,来说说你吧。你怎么会在这儿?”冲田光闻言,顿时露出既无奈又兴奋的表情。 “我是来帮忙的。” “最近啊,越来越多的人因仰慕仁王,而决定前来造访仁王的故乡,拜入天然理心流的门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试卫馆现有的学徒数量,已经快要突破800人了!” “近藤师傅已经忙不过来了,不得已之下,只能请我和林太郎来搭把手了。”林太郎——即冲田林太郎,冲田光的入赘丈夫,总司的姐夫。 青登用力地挑了下眉,发出难以自抑的惊呼:“800人?这么多?”800人——这个数字都快逼近以玄武馆为首的江户三大剑馆了! 将试卫馆称为青登的故乡……这倒也没有出错。不夸张的说,试卫馆就是青登的起点。 既是他变强的起点,也是他拥有如今的人脉网络的起点。若是没有试卫馆,青登就没法认识以总司为首的 “试卫馆群英”,进而也就没法认识千叶家族的诸位。所以说,试卫馆不仅为他提供了建功立业的核心班底,还给他提供了2个老婆。 就凭这份深厚情谊,青登视试卫馆为自己的故乡,实在是不为过。青登一步步地成长为威震四方的仁王,试卫馆的名声也随之水涨船高。 到了今日,试卫馆已不再是毫无名气、学徒稀少的 “芋头道场”。而天然理心流也不再是饱受嫌弃的 “农民剑法”。起初,天然理心流之所以会被他人蔑称为 “农民剑法”,一来是因为其门人多为多摩的农民,二来则是因为天然理心流的招数很朴实,并不华丽,显得土里土气的。 嘲笑其受众也就罢了,毕竟这是事实。以前确实只有多摩的农民会去学习天然理心流。 可是,嘲笑天然理心流的招式,就属于完全的无知了。说得高雅一点,天然理心流继承了战国古风。 说得通俗一点,天然理心流是只追求实用性的流派。只追求干净利落地杀敌,所以自然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 元和偃武以来,武士们不再需要舞刀弄枪,实用型的武术失去了发展的土壤,转而兴起了那些看着漂亮,实际上根本就是虚有其表的花架子流派。 这些花架子流派极大地影响了人们的审美。人们在评判一个武术流派的水准时,所依据的标准不再是它的实用性,而是它是否华丽、是否够潇洒。 近年来,随着尊攘运动的如火如荼,日本各地兴起了一股 “复古之风”。人们逐渐摒弃那些花哨流派,开始追求能够破阵杀敌的实用武技。 就这样,继战国时代之后,日本武术迎来了久违的第二春——只可惜,在枪炮大行其道的这个时代里,剑术的兴起已经毫无意义了。 试卫馆之所以能够迎来今日的蓬勃发展,除了有着青登的 “代言”之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天然理心流的实用属性,很契合时下的潮流。 青登与冲田光寒暄了片刻,随后转过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大胖子,主动问好:“东城先生,好久不见了。”对方轻轻点头,回应道:“橘君,久违了。”肥胖的身躯、肮脏的衣物、不修边幅的外表……如此具有冲击力的模样,正是青登的老熟人——北番所定町回与力、 “东城组”的领袖,东城新太郎。想当年,北番所定町回共有两大阵营——青登所隶属的 “有马组”,以及西野细治郎所隶属的 “东城组”。两派人马虽偶有合作,但更多的是竞争,经常会为了抢夺好的案子而互相攻讦。 每当回忆起这些往事,青登心里都会冒出感慨万千的情绪,由衷地体会到什么叫做 “时过境迁”。他早就离开了北番所。而他的3位老前辈——有马秀之、猪谷半次郎、牛山政次——也都不再是 “首都警察”。青登从未忘记有马等人当年对他的提携、帮助。橘隆之含冤死去后,他们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来调查老友的死因。 在2年前的追查幻附淀及橘隆之的真实死因的行动中,有马秀之所提供的情报帮了青登大忙。 这3位老前辈的恩情,青登始终铭记在心。因此,就在他升为权力巨大的侧众兼御台様用人后没多久,他便开始投桃报李。 是时的青登已与权臣无异,饱受将军和大御台所的宠爱。对于当时的他而言,提拔有马等人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于是乎,经过他的一番运作,有马等人全部右迁,连升数级——有马秀之升为作事奉行,负责江户城的外廓见付与幕府的大小建筑工程。 辖有叠奉行、大工头、京都大工头。猪谷半次郎升为林奉行,负责管理幕府的山林,举凡采伐、植栽、维护、搬运,都由此职务管理。 牛山政次升为普请奉行,负责管理江户城内的石墙、护城河、桥梁的修缮,也管理神田、玉川上水、江户市内的空屋与拜领屋敷。 两个是管土木工程的,一个是管林木的……但凡是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三项职务的权力有多么大! 青登对这3位前辈的厚待,可见一斑。 “有马组”的诸位已经各奔前程……换言之,北番所的 “有马组”已经不复存在了。至于 “东城组”,也同样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东城新太郎依然是北番所定町回的与力、 “东城组”的领袖,只不过…… “东城组”的核心成员,乃是被誉为 “北番所第一破案高手”的西野细治郎。他已经在2年前的追查幻附淀的行动中,不幸殉职了。 “有马组”解散, “东城组”失去了灵魂人物……当年的 “二组相争”的激烈场面,已经不会再出现了。每当想来,青登都会莫名地感到唏嘘。 对于东城新太郎,青登还是挺有好感的。他虽是 “敌对势力”的领袖,但青登却并不讨厌他。为人随和,没有什么架子,算是一个合格的领导。 他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过邋遢了,太不检点了。不爱洗澡,身子和衣服总是脏兮兮的,时常在大庭广众之下抠鼻屎,真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此外,他那酗酒成性的个人作风,同样令人诟病。据悉,他每天晚上都会去居酒屋喝酒,往往一喝就是一个通宵。 他的胃口还很大,每顿饭必是大鱼大肉,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具无比肥硕的身躯。 不过,说来有趣——这个油腻的大胖子倒也是个很神秘的人,身上有着不少的秘密。 比如:他的过往。再比如:他的身手。东城新太郎极少谈及自己的过去,即使是在喝得醉醺醺的情况下,他也依然对自己的往事守口如瓶。 与此同时,也几乎无人了解年轻时的他。大伙儿连他的具体年纪都不大了解。 只能根据他的外表,大致估算出他应该快有40岁了。至于他的身手,同样也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据传言,东城新太郎的体型虽很肥硕,但他的身手却很不错,是一个相当灵活的胖子。 截至目前为止,此事仍无具体定论——因为从未有人亲眼见过他出手制敌。 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后,青登直入正题:“东城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儿?”按理来说,身为定町回与力的东城新太郎,现在应该在办公间里处理文书才对。 东城新太郎耸了耸肩,回答道:“最近又到了容易起火灾的季节,高积见回的同事们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人手紧缺,所以目前得闲的 “三回”武士们都被派来协助高积见回了。”高积见回——奉行所的重要部门之一,负责巡逻市区,检查那些放得乱七八糟的木材及商店店头的货物,加以提醒,防止发生火灾。 “我之所以会在这里,便是因为那个——”东城新太郎翘起右手食指,指向不远处的院落。 “瞧瞧你们的那堆木料,堆积得乱糟糟的,实在是太危险了。” “一个不好,可是会引发严重事故的。”青登循着东城新太郎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在院子的角落里,堆着如小山般高的木材。青登不由问道:“冲田小姐,这些木材是怎么一回事。”冲田光尴尬地笑了笑。 “呃……这个……最近咱们试卫馆不是学徒数量暴涨嘛。” “所以近藤师傅就计划着扩建道场。” “这些木料就是为了之后的扩建计划而准备的。” “这事儿也确实怪我们……我们将木料随意地堆放在院子里。” “东城先生发现了这堆乱放的木料,所以就来责令我们整改。” “我正与他交涉呢,橘君你们就来了。”说到这,冲田光将双手交叠在身前,侧过身子,向东城新太郎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我们会立即处理这些木料的!”乱堆木料——在江户时代,这确实是一个很严重的安全隐患,要不然奉行所也不会专门设立一个部门来专门检查此事。 东城新太郎点了点头。 “念你们是初犯,我这次就不罚款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要彻查你们的剑馆。” “凡是不合格的地方,你们都要尽早纠正。”冲田光点头如捣蒜。 “那是自然!”接着,她转头对青登和土方岁三说道:“橘君,岁三,你们先进去吧!” “近藤师傅正在道场里授业!” “我现在先带东城先生去检查剑馆的各个地方,之后再来找你们!”…………冲田光领衔着东城新太郎,快步离去。 青登和土方岁三缓步走向试卫馆的道场。竹剑相击的碰撞声、脚掌剐蹭地板的摩擦声……愈发响亮与此同时,熟悉的苍老男声传入青登的耳中—— “脚步!脚步!注意脚步!你的脚步太僵了!再放松一些!” “后足的脚跟别抬起来!‘抬起后足的脚跟’是典型的‘道场剑’!使惯了轻便的竹剑,就容易有这样的坏习惯!真刀是很沉的!在握持真刀的时候,必须要扎紧双足,踏稳脚跟!” “上!上!快上!不要怕!勇敢地攻上去!战斗拼的就是气势!”……须臾,热火朝天的道场光景映入青登的眼帘。 抬眼望去——便见近藤周助提着竹剑,神采奕奕地四处行走。每当发现有谁的动作不标准了、有谁的招式出错了,他就会一个箭步冲过去,严厉地纠正对方、教导对方。 身为天然理心流宗家四代目掌门人的近藤勇,已经跟着青登去京都闯荡了。 不得已之下,刚退休没多久的近藤周助只能再度出山,重新主持试卫馆的大局。 较之以往,试卫馆的道场确实是更加热闹了。到处都是往来交互的年轻身影。 这个时候,近藤周助总算是发现了站在道场门口的青登和土方岁三。 “咦?橘君?!”他的这一嗓子,顿时引来了全场的瞩目。一束束目光聚焦至青登的身上。 转睫间,整个道场安静了下来——这份安静仅持续了1秒钟。1秒钟后,全场沸腾! “喂!是仁王!仁王来了!” “什么?仁王回来了?” “仁王大人!我叫小野莂三!我一直很仰慕你!”……学徒们蜂拥而至。 正在休息的学徒、正在修炼架势的学徒、正在对练的学徒……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放下手头的事情。 一个个神情兴奋,齐刷刷地狂奔向青登,唯恐落于人后此副场面,实在是像极了丧尸出笼。 仅眨眼的工夫,青登的身周就围满了人,里三圈外三圈,挤得水泄不通。 有反复发出激动吼叫的人。有不断地做着自我介绍,搞得像是在相亲的人。 更多的人,则是一言不发,伸长着脖颈,直勾勾地紧盯着青登,只想要好好一睹鼎鼎大名的 “仁王”橘青登的真容。虽然青登早就习惯了遭遇粉丝的情景。但是像现在这样的狂热场合……他倒是很少体会。 青登感觉自己就像是挤入了早高峰的公交或地铁,前后左右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连手都抬不起来,呛鼻的体味直钻入他的鼻孔。 近藤周助背着双手,笑盈盈地看着深陷在人海之中、只能 “随波逐流”的青登。 “橘君,你回来得正好!” “快快快!快拿起竹剑!来跟你的师弟们交流一番吧!”**************求月票! 求推荐票! 第217章 青登vs试卫馆!【4400】 经过短暂的混乱,道场总算是重归安宁。 学徒们——将近二百号人——端坐在道场的东西两侧,排排座,看登登。 他们前探着上身,睁圆着双目,撑大着鼻孔,反复喷吐出粗重的呼吸,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笔直地紧盯着青登。 虽然他们不再像丧尸一样,乱糟糟地拥向青登,但他们的狂热情绪仍在。 我曾经亲眼见过仁王,而且还近距离地接触过他——对于他们当中的不少人而言,这可是日后能够拿去大加吹嘘的事迹! 青登和土方岁三端坐在道场的正中央。 近藤周助则坐在他们的对面。 青登侧过脑袋,左右打量着在场的学徒们。 望着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庞,青登不由弯起嘴角,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 他对试卫馆……对故乡寄托了极深厚的感情。 因此,看见试卫馆能有今日这般热闹的光景,他心里很是欣慰、雀跃。 少顷,他收回视线,转看向面前的近藤周助。 老爷子仍是老样子。 尽管他已年近八十,但却依旧神采奕奕,丝毫不像一个耄耋老人。 说实话,自打上洛以来,青登对于近藤周助就一直怀有挥之不去的歉意。 原因无他——新选组建成后,他一口气将试卫馆的核心精英都给带走了! 近藤勇、土方岁三、冲田总司和井上源三郎——这4位既是试卫馆的老人,也是试卫馆的灵魂人物。 若是做个形象比喻的话……近藤勇是心脏,土方岁三是大脑,总司是手脚,井上源三郎是连接心脏、大脑和手脚的神经脉络。 后续加入的山南敬助亦为不可多得的超人之杰,他补全了试卫馆的“只有莽夫,缺少智者”的短板。 永仓新八、斋藤一、原田左之助和藤堂平助虽为食客,却也为试卫馆的发展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换言之,全试卫馆上下的有名有姓的人物,全都被青登给拐走了。 他们可全都是试卫馆的骨干啊。 少了总司等人的坐镇,试卫馆连日常营运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试卫馆乃近藤周助的毕生心血。 他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座剑馆关停。 本来,在将试卫馆和宗家掌门人之位传给近藤勇后,近藤周助就此过上了颐养天年,每天无所事事,坐等着抱孙儿的惬意日子。 结果,就因为青登的“大规模人口拐卖”,他明明已是一大把年纪了,却还得拖着苍老的身躯,再度握起竹剑。 他在缺少总司等人的辅佐的情况下,仅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地将试卫馆这个大摊子给维续了下去……真亏他能坚持下来。 其中的艰辛,已是不言而喻。 于是乎,青登怀着对近藤周助的敬意和歉意,毕恭毕敬地弯下腰身,郑重地向对方行了一记大礼。 “师傅,久疏问候,但思念之心,无时或怠。” 近藤周助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发出标志性的“嚯嚯嚯”的笑声。 “嚯嚯嚯~~橘君,不必拘谨!放轻松!” “哎呀,你回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我刚好正为你的‘不知所踪’而发愁呢。” 青登挑了下眉,反问道: “师傅,何出此言?” 近藤周助歪过脑袋,朝道场边上的年轻学徒们努了努嘴。 “喏,你瞧,他们都是刚入门的新人。”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因为仰慕着你,所以才争先恐后地拜入此门。” “最近呀,他们总是烦着我。” “一见到我,就缠着我问:‘师傅,仁王大人会回来吗?’、‘师傅,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仁王大人才会回来呢?’、‘师傅,等仁王大人回来了,我可不可以向他讨教一二?’。” 此言一出,在场的不少学徒纷纷埋下脑袋,眼观鼻鼻观心,面露尴尬的神情。 近藤周助耸了耸肩,苦笑一声。 “老实讲,我算是被他们给弄得烦不胜烦了。” “你远在京都,每天都在国事而操劳、奔走。” “我哪儿会知道你要到何时才会回归江户?” “不过,恰当我正发愁的时候,你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真是回来得早不如回来得巧啊!” 说到这,老爷子换上略显认真的口吻。 “橘君,既然你难得回来一趟,就跟你的师弟们较量一番吧,满足他们的一个心愿。” “今日过后,等你下次归来,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我也趁着这个机会,来看看你最近又进步了多少。” 青登听罢,不由哑然失笑。 随后,他略作思忖。 仅片刻的工夫,他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好吧!那就来好好地切磋一番吧!”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来,侧过脑袋,看向不远处的师弟们。 “诸位,我们就以‘原立’来一决胜负!” “想要正面击溃传说中的仁王的人啊,尽管上阵吧!” 他的话音刚落,在座的绝大部分学徒无不眼冒精光,口中发出兴奋的喊叫。 与“仁王”橘青登交手……对武者而言,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宝贵机会! 在武道的世界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不变的真理。 与弱者交手,只会害得自身实力越来越弱,甚至还会染上很不好的恶劣习惯。 唯有与强者交手,才能真切地感知到世界之大!才能更好地了解到自身的不足! 因此,能够与青登这种级别的高手切磋,实乃来之不易的良机! 运气够好的话,将能获益终生! 刹那间,刚安宁没多久的道场又狂躁了起来。 一位位学徒“腾”地站起身来,口中嚷嚷着“仁王大人!在下愿任先锋!”、“仁王大人!在下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战”等诸如此类的激动话语。 近藤周助见状,不得不以无奈的语气说道: “都冷静点,橘君就在这儿,他既不会走,更不会逃。” “想与橘君交手的人,就都排好队了!” “不要急!不要乱!” 随着师傅的发话,众学徒立即排列成整理的队列,颊间堆满兴冲冲的神情。 原立:一种特殊的武术对抗模式。 简单来说,就是车轮战。 原立者与挑战者们轮番交手,直到原立者落败、主动认输,或是挑战者们悉数出局为止。 在日本的剑道界,共有两种形式的车轮战。 其一是“立切”。 其二便是“原立”。 这两者有着微妙的不同。 较之“立切”,原立的流程更加正式,打一个人要从行礼开始,分出胜负之后再行礼换下一个对手,指导意义更明显。 “立切”则是为了锻炼立切者的体力、意志力和反应速度,是不分胜负的,也不会因中途行礼而暂停的车轮战。 不管被立切的人是否得胜,挑战者会一直攻击下去。 直到挑战者自愿退场,然后立刻有人补上他的位置,如此循环往复。 青登之所以选用“原立”来作为此次的方式,有着多方面的原因。 其一,“原立”更便于他去活动筋骨。 自打“伊贺攻防战”以来,他就像块陀螺一样,“嗡嗡嗡”地连轴转,几无休息的空暇。 先是亲自主持新选组的扩军计划。 接着又是时刻关注“幕朝会谈”的详细进程。 然后又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江户,全权负责“幕英谈判”的有关事宜。 他许久没有握剑在手,许久没有与人切磋了! 今天,他要好好地打个痛快! “立切”就跟打仗似的,挑战者们不断上阵,整场比试不会出现任何暂停时间,他不断地打、连续地打——这背离了他的“只是想要活动筋骨”的初衷。 至于其二,则与系统有关。 他已经许久没有更新他的天赋列表了! 久到连系统的存在感都变得微薄了起来。 随着自身实力的不断增长,青登越来越难以复制到新的天赋。 一来是因为他现在忙极了。 从上洛至今,无一日不是日理万机,极难抽出闲暇时间来与人切磋。 二来则是因为他现在太强了,已经鲜少有人能在他的剑下撑过10秒钟的时间! 在先前的“伊贺攻防战”中,青登连一个天赋都没有复制到到。 战场瞬息万变,根本就由不得青登去慢悠悠地跟对手打太极,凑满复制天赋所需的10秒钟时间。 抡开长槊,舞起刀剑,基本就只剩下满地的残骸断肢。 流程更加规范的“原立”将会耗掉更多的时间,进而更有利于他去复制他人的天赋。 他并不指望自己能从这群新人中复制到什么厉害的天赋。 有则最佳,无则罢了。 只要能让他的那堆旧天赋得以翻新,他就已经知足了。 青登目前最急需的天赋,就是能够强化他的身体机能的天赋。 只要身体素质上去了,他那279倍于常人的剑术天赋将会即刻爆发出无匹的能量! 其实,关于为什么选用“原立”,还有第3个原因——他并不认为这些初出茅庐的新人,能有办法在“立切”中锻炼他的体力、反应能力和意志力。 …… …… 青登随意地挑选了一把竹剑,单手持剑,直挺挺地站立在道场的正中央。 近藤周助、土方岁三,以及其他学徒,退至道场的东西南北,默默观战。 他的第一位对手——年纪约莫在15岁上下的年轻人——高举竹剑,八双起势。 “小野莂三!请指教!” 青登静静地架刀在前,改用双手握刀,沉下身体重心。 “橘青登,请指教。” 年轻人……也就是小野莂三,用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神情和动作紧张得厉害。 他就跟初生的小鹿似的,脚步摇摆得厉害,先是迈出右脚,然后又将右脚给缩了回来,接着又迈出左脚,没过多久又缩回了左脚。 青登见状,高声地鼓励道: “握紧你手中的剑!大胆地攻过来!” 他的激励顿时起了作用。 小野莂三的身子轻抖了几下,而后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忽然间,全场气氛倏地地一窒。 说时迟那时快,小野莂三猛蹬地面,踏步向前,身体如猛隼般径直扑向青登!手中刀朝其身躯砍来! 青登不紧不慢地后撤半步,将对方的斩击化向一旁。 下一息,两人飞身跳开,然后再度相撞作一块儿,贴身相搏。 乍一看,二人似乎是同时出刀。 可实际上,不论是出刀的速度还是出刀的时机,青登都在对方之上。 嘭——的一声,2柄竹剑相击于空中。 一瞬间,青登的竹剑就弹开了小野莂三的竹剑,进而不偏不倚地命中其胸口。 “呜……!” 小野莂三痛呼一声,用一只手按着胸口,另一只手还握着刀。 不过,仅一会儿,其手中的竹剑就“铛啷”落地,然后身体就像虾米一样往前弯曲,倒在了地上。 在倒地之前,他不忘说上一声: “多谢……指教……” 他的话音刚落,久违的机械般的系统音,就在青登的脑海深处响起: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铁肺”】 【天赋介绍:心肺功能比一般人强大】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天赋融合成功】 【“铁肺+4”能力晋级——“铁肺+5”】 青登“呼”地长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意。 增强心肺功能……这正是他现在最想要的能够增强身体机能的天赋! 今日的“原立”刚一开始,就来了个开门红,实乃幸事也! 他转头望向道场边沿……也就是望向不远处的其他学徒。 “下一个!” 话音未落,便有一人迫不及待地出列。 “在下条野太段!请指教!” 青登轻轻颔首: “请指教。” 条野太段持剑挺身,与青登展开对峙。 这人倒也是个急性子。 才没过多久,他就按捺不住地舞刀劈了过来,脚步移动飞速,气势雄壮,实乃不可多得的好手。 眨眼间,他的刀就到了青登眼前。 青登不急不徐地将掌中剑往上一抬,格开了对方的竹剑。 刚化开了对方的攻势,他就已经收回了脚步,退到了原处,重整架势,再度摆出攻击姿态。 半秒钟后,他斩出第二刀。 这一次,青登没有格挡,而是闪身躲开了。 就在闪身的同时,他借势向前,仗着前扑的势能,挥刀直劈对方的肩膀。 这些连实战都没打过几场的菜鸟,怎可能跟得上青登的剑速? 青登的刀路乃是从下往上,是标准的“挑击”。 刀势锐不可当,猛如升龙! 这一刀精准地正中目标,对方“噔噔噔”地向后连推数步,继而跌倒在地。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风的感知者”】 【天赋介绍:听力增强,大脑对“声音”这一信息的处理能力增强,大脑不会因听力增强而难以处理过量的信息。】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18章 青登VS东城新太郎!【4200】 【叮!天赋融合成功】 【“风的感知者+1”能力晋级——“风的感知者+2”】 梅开二度! 又是一个很有用处的天赋! “风的感知者+1”……啊,不,现在是“+2”了。它一直是青登最常用的天赋之一。 在瞬息万状的战斗中,视力往往不比听力有用。 最简单的道理——眼睛只能看见前方180度以内的光景,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脱离这个桎梏,而耳朵却可以听见周身360度的任何动静。 因此,每逢“以一对多”的群战,青登会更依赖耳朵,而非眼睛,借助“风”的力量来锁定敌群的位置,谨防对手的偷袭。 本次的“原立”才刚刚开始,就取得了相当不错的开门红。 仅仅才打了2场战斗,就已连续获得了2个很不错的天赋。 青登不禁暗忖: ——看样子,试卫馆这次所迎来的新人们的综合素质,似乎很不错啊。 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加快流动。 身体正在变得燥热起来! 虽然只是一场“以大欺小”、并不见血的友好切磋,但是久违的战斗,还是令青登感到难以自抑的雀跃! 很快,第3位挑战者出现在了他眼前。 “桂宾周,请多指教!” 新的挑战者刚一上场,就摆出了相当专业的架势。 竹剑稳稳地架于胸前,守住身体的中线。 膝盖微弯,下盘牢固,两只脚掌紧扣着地板。 身经百战的青登,自然是仅一眼就断定:对方拥有着不浅的剑道基础。 “你以前曾经学过剑术吗?” 青登问道。 对方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以前师从飞云乱丛流!” 飞云乱丛流——从未听闻过的流派。 青登虽感困惑,但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日本剑道早就是百花齐放的状态。 时不时的就会有一些崭新的剑术流派面世。 尤其是在各地的乡下地区,经常出现闻所未闻的冷门流派。 以前的天然理心流便属于此列,出了多摩就没人认识天然理心流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冷门流派属于经典的“屎里掏金”——屎很多,真金极少。 要么是完全照搬自香取神道流、小野一刀流等名门大派的招式技巧,除了名字之外,几无二致。 要么就是瞎折腾,尽整一些毫无用处的假把式。 饶是天然理心流,也是脱胎自香取神道流,绝大部分招式都有着香取神道流的影子。 那种既有极高的创新性,同时又有真本事的冷门流派,实在是少见。 “请!” 青登扬起剑身,剑尖斜指桂宾周的眼睛——正是青眼架势。 “喝啊啊啊啊啊啊!” 桂宾周猛然一喝,驰步向前,凌厉的残影自其剑尖展开!朝青登站立的地方横扫而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青登也挥动了掌中的竹剑。 他先是一架——竹剑斜架在半空中,轻松地挡住了对方的斩击。 接着再一挑——竹剑往上挑起,弹开对方的竹剑。 看似很轻松、很随意的一磕,却让桂宾周的五官紧皱作一块儿,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其掌中的竹剑不断地颤抖,仿佛要从其掌心, 青登甚至都不需要动用爆发力,光凭天赋“九牛二虎+3”……也就是只使出最普通的肢体力量,便足以让绝大部分的武者难以招架。 但是,此人的武学底子,确实值得称赞。 眼见自身的架势出现紊乱,他飞快地后撤数步,拉开间距,重整旗鼓。 当然,青登若有那个意愿的话,在刚才挑开其竹剑的时候,就可以直接送他下场了。 他之所以不这么做,理由倒也简单——还没有打够10秒钟呢。 青登:“……” 宾周:“……” 青登不急着分出胜负。 对方则是一边放松着酸胀的双手十指,一边思索着取胜之策。 或许是自知光凭普通的手段,根本就没法打败眼前的“大魔王”吧。 因此,当他再度攻上的时候,变换了打法。 只见他一个箭步奔上前来,举剑就劈。 “嘿!嘿!嘿!” “哈!哈!哈!” “啊!啊!啊!” 伴随着“嘿嘿、哈哈、啊啊”的叫声,桂宾周不断地变换脚步,左右横跳。 每跳一步,他就借势挥斩。 很明显——他是在借助蹬地的力量,来提高自己的斩击威力。 啪!啪!啪!啪!啪!啪…… 竹剑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青登眯起双目,一边打量着对方,一边舞动竹剑,就跟拍蚊子似的,将对方的斩击一一击落。 转睫间,桂宾周再度跳步——有一霎那,他的双腿同时跃在半空中,并未落地。 就在这一刹间!青登瞅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伸出右脚,探进对方的两腿之间,然后猛地一拌——对方的整个身子都正“悬浮”在本空中,哪儿有可能抵御青登的“”? 于是乎,他即刻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水之体】 【天赋介绍:肢体的协调性优于常人】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水之体+3”能力晋级——“水之体+4”】 “唔……!” 桂宾周用力搓揉自己那仿佛碎裂成四瓣的屁股,挣扎着试图起身。 这时,他忽然瞧见一只大手伸到他的眼前。 抬眼一看,顿时愣住,就跟丢了魂似的,傻呆呆地凝睇着朝他伸手的青登。 青登不由分说地攥住桂宾周的臂膀,一边拉他起身,一边娓娓道来: “你的路子不对。” “‘借助蹬地的力量来提高斩击的威力’——乍一看,这似乎是很不错的战斗技巧。” “可实际上,这完全就是不可取的旁门左道。” 说着,青登扬了扬手中的竹剑。 “真家伙是很沉重的。” “光是最简单的‘握稳真剑,挥稳真剑’,就需要长时间的锻炼。” “因此,但凡是靠谱的师傅,都会要求弟子在战斗中踏稳脚跟,不要随意跳跃。” “脚跟稳,才能架势稳;架势稳,才不易露出破绽。” “像你刚才那样跳来跳去的战法,在我眼里,简直就是‘破绽百出’的代名词。” “我连剑都不用出,就能轻轻松松地置你于死地。” “所以,要慎重地管理自己的脚步。” “未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切莫让你的脚掌离开地面。” “‘腰身’才是剑道的根本。” “除此之外的一切,全都是可以摈弃的邪门歪道。” “若想挥出强而有力的一击,就勤加锻炼你的腰身吧。” 桂宾周怔怔地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神情激动地高声道: “是!感谢您的指教!” 青登的这番教诲,不仅引得对方欣喜异常,也让场边的其余学徒都亢奋了起来。 仁王的教诲……其价值已无法用物质去衡量了! 既有极高的剑术水准,同时又有着极丰富的实战经验——说得直白一点,近藤周助根本就没法与他相比。 恐怕也就“剑圣”男谷精一郎、“全能剑士”洼田清音等极少数的怪物,可与他相提并论。 若能得到仁王的一句评语、一句教诲……哪怕只有一句也好!说不定将能少走数年、甚至是十数年的弯路! 于是乎,被彻底点燃情绪的学徒们,怀揣着愈发昂扬的斗志,全心全意地投入进对青登的挑战! …… “佐仓寄太郎!请指教!” 行礼刚毕,他就斜劈一剑,冷不防袭向青登的面门。 青登侧过身子,轻描淡写地躲了过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砍中对方的身体。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钢骨】 【开始天赋融合!】 “你的腰身力量太弱了。” …… “山本几粑,请指教!” 这名对手一上场就高举竹剑,采上段构式,展开快猛烈的攻势。 “哇呀呀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样子,这人应该有着示现流的底子。 高亢的吼叫声,很有气势。 青登瞅准他挥出一剑之后,未能来得及收回竹剑的这一空档,迅猛出击,正中他持剑的右腕。 这人的竹剑立即飞了出去。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铁腰】 【开始天赋融合!】 “同样的问题,腰身力量太弱了,你需要加强锻炼。” …… “北原断烨,参上!” 声未起,剑已至。 青登后撤半步,举剑格挡。 剑影闪过之后,便听“啪”的一声,两柄竹剑绞在了一起。 下个瞬间,青登灵活地翻动手腕,掌中剑贴着对方的剑身,滑落似的砍中对方的胸口。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雄狮之心】 【开始天赋融合!】 “腰!腰!注意腰!你的腰身力量太弱了!” …… …… 青登毫不间断地接受着师弟们的轮番挑战,疯狂地刷着天赋,不亦乐乎。 “所碰上的每一个对手,都身怀着大有用处的天赋”——这终究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 就比例而言,青登大概每打倒10-15个人,才能复制到一次天赋。 不过,对于这个比例,青登已很是满意了。 反正在场的学徒够多,哪怕只是“15抽1”,也足以让他满载而归! 正当他醉心于薅天赋的这个时候,一道曼妙的倩影与一道肥硕的巨影,一前一后地步入道场。 “嗯?这是在做什么呢?怎么打起来了?” 冲田光眨巴了几下美目,面露不解。 东城新太郎扫了一眼道场上的光景,挑了下眉。 “哦?原立?” 他叉着腰,饶有兴致地观察青登的战斗。 渐渐的,他缓缓地沉下眼皮,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 …… “哈啊啊啊啊啊啊!” 新对手采取“猪突猛进”的战术,嚎叫着,冲刺着,精致。 青登巧妙躲避,并冷不防在他背部一击。 地板上又多出一个败北之人。 “腿部力量尚可,腰却弱了一些,你得努力锻炼腰部才行。” 身为这些人的师弟,青登倒也乐于为他们提供剑术指导。 只不过,对于绝大多数人,他的意见就只有一条:你的腰不行,日后多多锻炼腰力吧。 这并不是他在敷衍了事,他只不过是在阐述事实。 师弟们的腰力,确实是有待增强。 说到底,剑术只不过是众多武术里的其中一种。 既然是武术,基本原理都是相通的——下盘很重要!腰很重要! 绝大部分的剑术问题,都可以归咎于腰身力量的不足。 腰是人体的力量核心。 腰力强,哪都强。 甚至可以说——只要腰身力量够强,哪怕只是粗通武道技巧,也能成为一方高手! 钟情于“以力服人”的剑士,青登实在是见过太多了——永仓新八就是其中的典型。 永仓新八的剑术技巧,其实是乏善可陈的。 不过,他硬是凭借着得天独厚的体魄优势,杀败了无数高手。 这也跟他所修习的剑术流派有关。 神道无念流本就是“大力出奇迹,爽!”的流派。 青登习惯性地用力甩刀,抖去刀身上并不存在的血迹,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尚未上阵的其余人马。 “下一……” 他的话音未落,其身后就倏地响起一道浑厚的嗓音: “……橘君,也算我一个吧。” 青登一愣,脸上浮起讶色。 不仅仅只有他是如此,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近藤周助和冲田光在内——都是这般。 青登循声转过头去——肥硕如猪的身影,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东城新太郎扛着一柄竹剑,大摇大摆地走到青登的眼前。 “我虽不是试卫馆的一份子,但看着这场精彩的“原立”,我都有些心痒难耐了。” “不知我可否上阵呢?” 东城新太郎竟要来挑战他——这等意外,倒是完全出乎青登的预料。 对方的话音刚尽,他便不假思索地高声道: “请!” “那么……在下献丑了。” 说罢,东城新太郎慢悠悠地架起竹剑。 这一刹间,他刚摆好架势。 可是再过一刹间,他的身影就从原地消失了! 青登的瞳孔顿时一缩,而后飞快地架高竹剑,举过头顶。 啪——! 惊人的巨响,传彻道场内外。 东城新太郎闪身到青登跟前,猛劈一剑,威势惊人!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其实啊,关于东城新太郎的底细,前文已经有相当多的伏笔了,就看有没有书友比较细心,能够想起那些伏笔,并将它们串联作一起了。 第219章 强强碰撞!全江户最灵活的胖子!【4300】 重重相撞的2柄竹剑,激荡出惊人的声势与气浪! 吱吱嘎嘎……不论是青登的竹剑,还是东城新太郎的竹剑,双双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狂瀑般的巨大力道,形成排山倒海之势,径直地朝青登压将过来! 饶是青登,也不免感到双掌微微发麻,仿佛有细微的电脉从中窜流而过。 有那么一瞬间,青登险些以为朝他砍来的物体,不是细长的竹剑,而是一辆高速行驶的大卡车! 一般人或许很难看清东城新太郎的动作。 不过,青登凭借着丰富的实战经验,以及天赋“鹰眼+5”与“神速+6”的加持,无比清楚地看穿了对方的招法。 东城新太郎先是猛瞪地面,仅一步就跨越了双方的间距!进逼至其跟前,然后娴熟地将奔跑的速度与自身的重量,灌向掌中的竹剑,进而劈出崩山般的一击! 青登有种感觉……不,他敢断定!东城新太郎应该是全江户最灵活的胖子! 青登的表情被强烈的错愕所支配。 但是,仅须臾,他就收拾好了自身的情绪与脸上的表情。 他隔着相交作一块儿的竹剑,对着近在咫尺的肥大脸庞,沉声说道: “……看样子,‘东城新太郎的身手很不错’的这则传言,并非捕风捉影的谣言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光凭东城新太郎的这一击,青登便敢断定:对方绝对是实力卓绝的武道高手! 虽然自己已经尽力调节情绪了,但青登还是感到有一阵阵的名为“震愕”的波涛,反复冲刷着他的大脑。 自己的老熟人、看起来根本就是“大腹便便”一词的人间化身的东城新太郎,居然是深藏不露的武道高手…… 这着实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说来惭愧,青登一直以为对方是多跑两步都会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虚弱胖子。 这倒也不能怪他以貌取人、对胖子有偏见。 说到底,对方的这副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磕碜模样,实在是很难让人将他与“武道高手”一词相联作一块儿。 “啊?橘君,你在说什么啊?” 东城新太郎用力地耸了耸肩,面露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从未亲口说过‘我不擅长武术’,不是吗?” “只不过是因为我平日里压根儿就碰不上需要我亲自动用武力的场合,所以才使得你们对我有着不切实际的猜想。”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其持剑的双掌迸出一条条骇人的青筋。 青登顿时感到朝他压来的力道,骤然增大了起来。 二人的竹剑紧缠作一块儿,难解难分。 那“吱吱嘎嘎”的声音,愈发响亮。 眼见对方欲图“以力服人”,青登“呵”地轻笑一声。 单论力量的话,他可不会惮于任何人! 他深吸一口气,暗自运劲。 手臂、腰身、大腿……全身的每一块肌肉,全都调动了起来! “一马当先+4”、“熊之腰+5”、“虎之臂+4”、“象的核心+4”、“九牛二虎+3”——这么多天赋,一块儿发动! 转睫间,形势逆转。 青登成功抵御对方的力道,进而一口气压倒对方! 刚才,二人的“体位”还是“东城在上,青登在下”。 可现在,二人已经变成了“青登在上,东城在下”——而这样的趋势,还在不断加深中! 青登逐渐挺高腰杆,将自身的体重压进手中的竹剑。 反观东城新太郎,他因难以与青登对抗,身形越来越矮,几近跪倒在地。 东城新太郎轻蹙眉头,神情变得肃穆起来。 流光瞬息之际,他猛地收力,并且借助收力的势头,闪身移至青登的身侧。 这一刹间,青登有一种“下楼梯时,一脚踏空”的感觉——面前的巨力消失了,而他又来不及收力,在惯性的作用下,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倾倒。 这个时候,闪身至其身旁的东城新太郎,将刀高举过头顶,用力地劈了下来。 换作是水平一般的武人,面对此等阴招,或许已经束手无策了吧。 只不过,这种水平的小技俩,还不足以制服青登。 说时迟那时快,“猫转身+3”瞬间发动! 在此天赋的加持下,仅弹指的工夫,他就踏稳了脚跟,继而自下往上地挥剑——这两个动作是同时完成的。 啪——的一声,竹剑相击于空中。 青登挡住了东城新太郎的斩击,然后往上一推,弹开了对方的竹剑。 东城新太郎借助其“推力”,向后大跳一步,拉开间距。 实在是……如此肥硕的身躯,居然能有着如此敏捷的动作。 青登并没有展开追击,而是就地岔开双脚,压稳重心,霞段起势。 东城新太郎用力地扭动了几下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喀吧”、“喀吧”的声响。 紧接着,他端稳竹剑,摆出中段架势,身形动作没有任何破绽。 “……” “……” 两柄竹剑,就这么保持着5米的距离。 二人虎视眈眈,一动也不动。 青登那如狼的眼神,顺着剑尖,直勾勾地紧盯对手的脸、竹剑与脚步。 他自知自己这次碰到罕有的高手了,必须得拿出真本事了。 一念至此,他微张嘴唇,吐出浊气。 反观对面的东城新太郎,他亦缓缓地沉下眼皮,全身的气势随之一变。 约莫5秒钟后,他一言不发,一步步向青登逼近。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青登也动了起来,同样是缓慢向前,一步步地逼近对方。 5米、4米、3米、2米、1米……便在双方的间距缩近到1米之内,也就是双双进入彼此的最佳攻击范围之内,激烈的交锋,旋即展开! 东城新太郎气势如虹,挥剑攻上!肥硕的身体如泰山压顶般扑到了青登眼前! 青登后撤半步,躲开了对方电光火石的一斩——后退的动作里藏有反击的招法。 下一息,他对着东城新太郎的身影来了一招袈裟斩。 竹剑划破大气,在半空中切割出惊心动魄的弧线。 东城新太郎灵活闪现,不偏不倚地躲至青登的斩击范围之外。 不料,青登藏有后招。 他的竹剑斩向对方身体之后,一阵残影犹如回形针般收回剑身——这个收回竹剑的动作,也是攻击的一招,足以使胜负见分晓。 结果,东城新太郎的肥硕身躯又是一阵灵活扭动,再度躲开青登的斩击。 紧接着,突闻一大喝,东城新太郎就跟弹簧似的,猛地伸缩身躯,竹剑挂着风声,发起了疾风暴雨般的攻势。 二人复又厮杀作一块儿。 两人你来我往,身位反复变换,令人眼花缭乱。 “啪啪”、“碰碰”的竹剑相击声,持续作响,不绝于耳。 总体而言,东城新太郎的攻势最为猛烈。 将近七成以上的攻击,借由他来发起。 绝大多数时间,青登都是在一昧地防守,并未采用积极的进攻姿态。 明眼人都能看出——青登尚未出尽全力。 他眯着双眼,打量着东城新太郎的全身上下,眼中闪烁着“观察”的眸光。 须臾,他倏地拧起双眉,仿佛是发现了什么…… …… …… 道场边上的学徒们,有一个算一个,无不是瞪眼咋舌,被眼前的激烈战斗给夺走了视线和心神。 起初,对于突如其来的东城新太郎,绝大多数人的想法,都只有一个——这人是谁啊? 对于绝大多数的老百姓而言,“定町回与力”已经算是很大的官了,一般人是极难认识这种级别的高官的。 忽然出现一个不明来历的大胖子,抢夺了他们的“与仁王交手”的宝贵名额,任谁都会觉得不悦。 没承想……他们竟是有眼无珠了!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强强对决”,众人先是感觉震惊,继而是激动与兴奋! 能够瞧见这种级别的高手对决,实乃千载难逢的宝贵良机! 于是乎,在场的诸位学徒,无不是瞪大双眼,仔细观瞧,生怕错过眼前的每一景、每一幕。 青登和东城新太郎的激烈攻防,令他们大感过瘾。 与此同时,对于青登和东城新太郎的具体实力,他们有了全新的认知。 扪心自问——胆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有把握战胜东城新太郎的人,怕是连一个也没有! 东城新太郎的实力都已经达到这般境地了。 而能够与他展开周旋,战至现在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的青登,其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忽然间,就在这个时候,近藤周助忽地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面露惑色,口中嘟囔: “嗯?奇怪了……” 其身旁的学徒们,都听见了他的这声嘟囔。 某人主动发问道: “师傅,怎么了吗?” 近藤周助一边紧盯着不远处的东城新太郎,一边呢喃道: “此人对于‘距离感’的拿捏,实在是过于奇怪了。” 说到这,他放开摩挲下巴的手,换上笃定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不是‘剑士’所应有的距离感,反而更像是……” …… …… 啪!啪!啪!啪!啪! 发自丹田之气的厉声怒喝、竹剑相击的震响,牢牢支配着道场的每一个角落。 战至现在,青登的气息依旧平稳,连汗都没怎么出——对面亦然。 双方都跟个没事人一样,不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没有出现半分疲态。 刹那间,东城新太郎又使出一招。 只见他腾空跃起,手中剑呼啸着奔向青登的头顶。 青登身体稍稍向右一扭,踏步向前,挥剑上挑——不是斩向对方的身躯,而是斩向其掌中的竹剑。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 这一次,青登用上了不少的力气。 在挡开攻势的同时,直接逼退了东城新太郎。 对方连退数步,才将将稳住身形。 正当他准备再度攻上的时候,青登的一道无悲无喜的话音,打断了其动作。 “……东城先生,别装了。” 青登一边说,一边解除架势,改为普通的站立。 “快拿出你的真本事吧。” 此言一出,东城新太郎的面部表情顿时发生细微的变化。 只不过,他很快就复归平常,出声反问道: “真本事?橘君,你在说什……” 他的话音未落,青登就扬起手中的竹剑,以剑尖指了指他的双脚,抢断道: “在刚才的战斗中,你一直在刻意地拉远与我的间距。” “在很多时候,你所拉开的距离已经大大超过了刀剑所需的最佳攻击范围。” “倘若是经验老道的剑士,可不会有这样的异常之举。” “很显然,这种‘刻意拉远间距’的步法,已经成为了你的难以纠正的个人习惯。” 说到这,青登顿了一顿,而后郑重地正色道: “东城先生,你最擅用的武器,并非刀剑,而是长枪吧?” “……” 东城新太郎沉默不语。 少顷,他弯起嘴角,眼中闪出奇异的眸光。 紧接着,他就像青登那般,解除架势,站直身子,然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近藤周助。 “老师傅,你们这儿有木枪吗?” 近藤周助立即答道: “当然有!” 而后,他侧过脑袋,朝身旁的学徒使了个眼色。 这名学徒倒也醒目,立即应和一声,随后小跑着离开道场。 没过多久,他回到了众人的视界,手里多出一杆枪尖包着厚实布团的木枪。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东城新太郎,将这杆木枪递给对方。 东城新太郎接过后,随手交还手里的竹剑。 为了确认长枪的长度和状态,他用力地挥舞了好几下,接着又对准面前的空气,展示了几次刺击。 哪怕是对枪术一无所知的菜鸟,也能一眼看出他的刺击有多利落。 那“嗤”、“嗤”、“嗤”的破风声,仿佛欲将大气切割开来! 青登面露肃然的神情,默默地架起竹剑。 近藤周助的五官线条愈趋紧绷。 在场的诸位学徒,纷纷因意识到“更大、更加激烈的战斗,即将到来”,而用力地吞咽唾沫。 长枪划破空气的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锐利……就连附近的空气也似乎变得紧绷了起来,紧张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与此同时,东城新太郎的神态也越发专注。 未及,他摆出标准的“中平枪”,面无表情地看着青登。 “东城新太郎,参上。” 下一瞬间,拳头般大的、包着厚实布团的枪尖,在青登的视界内飞快放大,径直地袭向其面门!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今天是本书顺利连载2周年的日子!鼓掌~~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豹拍肚皮.jpg)感谢诸位的大力支持!豹豹子日后会多多努力的!(豹嗨.jpg) 2周年已经来了,4周年还会远吗?希望能在本书的“4周年纪念日”里,依旧见到大家~~ 第220章 青登:“取枪来!”,中平枪的对决!【4300】 青登直感到一阵狂风迎面袭来。 等他看清这阵“风”的真貌后,那枪头已经到他面门了! 根本无暇思索。 肢体先意识一步地展开行动! 他以左手扶住竹剑的剑身,双手同时发力,往上斜砍——啪——的一声,传出巨响。 剑与枪,猛然相撞!空气激荡! 竹剑纹丝不动。 枪身则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挂满风声的枪头,擦过了青登的鬓角。 霎时,青登感到鬓边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如果东城新太郎拿的是真家伙,那么其鬓边现在肯定已经多出一条血痕了! 眼见一击不中,东城新太郎不疾不徐地后撤半步。 在撤步的同时,他将木枪拉回至手边,摆出攻击架势。 依然是那句老话——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当东城新太郎再度架稳木枪的时候,土方岁三、近藤周助,以及在场的部分学徒,统统变了脸色。 饶是见惯强敌的青登,也不由得蹙起眉头,神情凝重。 只见东城新太郎以左手控住枪身,右手握紧枪尾,右腕抵住右腹,枪尖笔直地对准青登的腰腹。 若用中国枪法的术语去形容……此乃最标准的握枪手法:“前手如管,后手如锁,枪不露把”! 这世上有着各种各样的枪术流派,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仅以日本为例,就有“宝藏院流”、“种田流”、“本间新当流”、“鹿岛神流”等诸多派别。 至于中国,那派别就更多了。 “杨家枪”、“岳家枪”、“少林枪”……五花八门。 尽管派别繁多,但是各国各派的枪法,其核心精髓都是相通的。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长枪的形制和攻击方式,都是大差不大的。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在你死我活的激烈战斗中,谁的攻击速度更快,谁就能笑到最后。 此外,又因为古代社会基本不具备治疗贯穿伤的技术条件,所以一旦被长枪被扎中躯干了,除非得到上天的垂青,否则基本上就只能等死了。 因此,在武道的世界里,“直刺”永远是速度最快、威力最大的招式,没有之一。 长枪的优势便是“足够长”,同时又“便于刺击”。 这般一来,便奠定了长枪的基本进攻方式:刺! 进而又奠定了它的基本进攻理念:刺得更稳!刺得更快!刺得更远! 几乎所有的枪术流派,基本都是围绕着“如何刺”来展开的。 具体的差别,无非就是有些流派喜欢玩弄虚招、有些流派喜欢“唯快不破”、有些流派喜欢偷袭、有些流派专攻对手的下盘…… 总之,万变不离其宗。 不论它如何变化,始终不会脱离“更好地刺击”的范畴。 既然“使枪的基本原理”是大致相通的,那么各门各派的枪术招式,自然也是大同小异的。 日本武术深受中国武术的影响。 这般一来,自然是使得两国的枪术有着诸多的相同之处。 东城新太郎刻下所摆出的动作……也就是俗称的“前手如管,后手如锁,枪不露把”,乃是中国枪术的经典架势。 完全可以从字面意思去进行理解。 前手像管子一样,稳稳地控住枪杆。 后手像锁头一样,牢牢地握紧枪杆。 枪未扎出时,枪杆一般要紧靠腰腹,右手握把在右腰侧,左手向前持中,有所谓“后手着腰,前手中平”之说。 前手仅作为一个滑动的支点,并不使力,只有这样才能扎得更稳、更远。 若是打个形象的比喻——前手是稳定弹道的“枪口”,而后手则是发射子弹的“底火”! 至于“枪不露把”,并不是指枪尾不露出后手,而是后手不超过腰侧。 格挡防守与“拦拿”动作时,后手始终在腰侧章门穴附近,不露到身后。 通过前手滑把,腰身蓄劲,后手发力前推枪杆——如此,便是标准的扎枪! 菜鸟常犯的错误,就是以双手使力扎枪。 双手同时发力……此等方法似乎能将长枪扎得更快、更有力。 可实际上,这会加大动作的幅度,平添破绽,使姿势变得僵硬,缺少灵活性,而且扎出的距离很有限。 “……” 青登屏气凝神——天赋“聚神”发动——岔开双脚,握紧剑柄,扬高剑身,摆出霞段构式。 剑尖遥指对面的枪尖。 二人双双进入心神专注的状态。 这一霎那,他们之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氛围。 冷不丁的,青登倏地感到心脏用力地跳动了几下,敲响了剧烈的“警钟”——这是他的身体在传导“危险”的信号! “橘君,我上了。” 东城新太郎淡淡地说。 就在他语毕的这一瞬间,那长大的枪杆自其前手中凌空射出!闪电般刺向青登的躯干! 速度实在太快了! 除了土方岁三、近藤勇等极少数人之外,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招的! 青登的眸光微凝。 东城新太郎的枪速,终究是不抵天赋“鹰眼+5”的动态视力! 就在对方扎枪的几乎同一时间,他暗使一股狠劲儿,猛地将刀往上一挥。 竹剑与木枪,再度在半空中互击作一块儿。 青登的这一刀,并不是单纯的防守。 看似普通的上挥,蕴藏着凶悍的力道与凌厉的招法。 青登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以力破力”! 挥出强而有力的斩击,直接击飞东城新太郎的木枪。 可没承想……待到剑枪互击的这一瞬间,青登顺着剑身所感受到的“厚重”,远超其预想! 尽管他已使出不少的力气,但东城新太郎依旧牢牢地握紧木枪。 前半秒钟,那包着布团的枪头还在青登的跟前。 等到后半秒钟的时候,他的后手便如捋虎须一般,向后一拨拉——赫然已经收回了长枪!复归“待发射”的状态! 再过半秒钟,犹如迫击炮一般的凶悍刺击,再度刺向青登! 青登就像是打棒球一样,反复做出“挥棒”的动作,一下接一下地击飞迎面袭来的“白色布团”。 东城新太郎则跟个无情的“发球机器”似的……或者说是跟个“炮台”似的!反复射出恐怖的“炮弹”! 他这肥硕巨大的身躯,更是落实了其“炮台”的形象。 刺破空气的出枪声。 砍破空气的挥剑声。 交战双方的衣裳因强力的风压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反复荡漾的冲击与轰鸣,震彻道场! 那迅疾猛烈的长枪,像极了起伏不定的波涛!像极了腾云驾雾的游龙! 在场的诸位学徒,皆被东城新太郎的出神入化的枪术所折服! 只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外行人,也就只能看到“表面”了。 他们只瞧见东城新太郎的枪速很快、枪力很猛。 反观青登、土方岁三、近藤周助等内行人士,他们便看出了“东城之枪”的“实质”——恐怖至极的腰腹力量! 如果说,青登刚才所迎战的对手们,都拥有着相当的毛病,即腰身力量不足。 那么,东城新太郎就是这些人的相反面了——他的腰腹力量实在是太强悍了! 枪术是一种极度依赖腰力的武术。 腰身功夫是枪术的根本。腰身无劲,枪就缓慢无力——这是绝对的,不可能会有例外。 若是仔细观瞧,便能发现东城新太郎的每一个动作——挺枪也好,收枪也罢——都是借助腰力来实现的。 他的动作幅度极小……甚至可以说是基本就没有什么动作。 双脚紧扎地面,稳若磐石。 端枪的前手始终不动。 挺枪的后手则是反复做着“前推”的动作。 从臂腕的肌肉状态来看,他的后手并未大力挺枪——他完全是借助腰身来发劲! 明明是极小的动作幅度,却发出无比骇人的威力……这正是腰身功夫扎实的具体表现! 此外,每当其长枪刺出后,长枪前部的三分之一的位置都会剧烈地晃动,抖出花儿般的残影,进而从各个方向攻向青登! 时而刺向青登的头部,时而刺向青登的胸口,时而刺向青登的肩膀,时而刺向青登的下盘……使人防不胜防。 光凭腰力就抖出枪花——这种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准叫无数武人惊掉下巴! 实在是很难想象……东城新太郎的仿佛塞着两个游泳圈的肥胖腰身,竟然蕴藏着如此可怕的力量! 青登不由得暗自咋舌: ——这些擅使长兵器的高手,果然很难应付啊…… 纵使是超群绝伦的强者,在碰上擅使长兵器的武人……特别是精通长枪的武人后,也会情不自禁地提高警惕,不敢松懈。 只要是在开阔的场地里,长枪便能够压制一切近战兵器。 “百兵之王”就是如此霸道!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单论身手水平的话,原田左之助在新选组里连前5都排不上。 不过,倘若真要放开手脚,来场决一生死的激战,那么除了青登和总司之外,没人敢打包票说自己能够无伤战胜原田左之助。 原因无它——原田左之助所使的武器是长枪!就这么简单! 对阵枪术高手的时候,最好使用“三段论”——也就是“剑道一段等于柔道三段,枪道一段等于剑道三段”的公式——去衡量对方的实力。 打从刚才开始,青登就一直在寻找对方的破绽,伺机反攻。 然而,东城新太郎的攻击速度实在太快了。 刺击连绵不断,莫说是近身对方了,光是挪动脚步都无比困难。 如此,青登倒也不着急了。 他一边耐心地防守,一边仔细地观察对方的枪路。 不一会儿,他逐渐发现:东城新太郎走的是“力巧兼备”的路子。 乍一看,东城新太郎似乎是那种青睐于“一力降十会”的力量型枪士。 可实质上,他的动作有相当的技术含量在里面。 他的“技巧”主要都集中在了如何握稳长枪,以及如何将腰力送往枪身。 又潜心观察了一会儿后,青登断定:东城新太郎是用一种很特殊的方法来传递腰力。 这种“既有蛮横力道,又有细腻技巧”的枪术风格,正合青登的胃口。 一念至此,青登微眯双目,作思考状。 须臾,他忽地高喊道: “东城先生,请暂停!” 此言一出,全场众人统统愣住。 东城新太郎虽感不解,但他还是乖乖地遵照青登的要求,缓缓地收起掌中的长枪。 同一时间,青登一边模拟收刀的动作,一边朗声高喝: “师傅!取枪来!” 近藤周助怔了一怔。 青登的这则突如其来的要求,着实是惊到了他。 土方岁三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青登的话音刚落,他当即侧过脑袋,朝其身旁的师弟喊道: “枪!” 这名师弟打了个机灵,随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出道场。 未及,青登的掌中多出了一根与东城新太郎同款的长枪。 青登抡动了几下枪杆,确认枪身的状态。 随后,他威风凛凛地横过枪身,眼望前方的东城新太郎,一字一顿地正色道: “东城先生,机会难得,再让我多见识一下你的枪术吧。” 说罢,他缓缓地压低身形,左手居前,右手居后,平直的枪身与地面呈两道平行线,枪尖直指东城新太郎的胸膛。 “我流” “橘青登!” 只见青登摆正脑袋,放平双肩与两脚。 顶平,肩平,脚平,枪平……正是枪法里最简单、同时也最强悍的进攻架势——中平枪! 中平枪的起手式,贵在一个“平”字。 枪头直指对手的身体中心。 如此,不论对手躲往哪个方向,都是用时最长的躲避距离。 而已方进攻时,是“枪扎一条线”,平直刺出,其路线最短,耗时最短,快速有力,有“去如箭”之势。使对手防不胜防。 此外,又因枪从中路进攻,枪杆无左右上下角度,若要防开刺击必须与杆交,故对方难以拿拦。 除此之外,从中平枪变换成其他招式,也是距离最短、角度最小的,非常有利于枪的防守反击。 因为中平枪实在过于霸道,所以古人曾云:“中平枪,枪中王,高低远近都不防,高不拦,低不拿,当中一点难遮架”。 东城新太郎见状,先是挑了下眉,而后翘起嘴角,露出笑容。 “我流” “东城新太郎!” 说着,他同样压低身体身心,顶平,肩平,脚平,枪平……同样也是中平枪! 两杆中平枪,就这么隔空对峙! 下一息,两道袭向彼此的“直线闪电”,切割了道场的空间!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的武打情节的灵感,全部来自于电影《箭士柳白猿》里的“柳白猿vs匡一民”的那场对决,强烈大家都去看看,见识一下真正的枪法。 第221章 复制天赋:象的核心+9!【4400】 两杆长枪同时出击,犹如双龙出洞! 二米多长的两杆长枪,变化成虚幻的残影,像极了黑色的雷霆! 弹指间,这场别开生面的“中门对刺”的结果,顿时见了分晓。 实质上,东城新太郎的这一击,乃是虚招。 看似是扎向青登,其实是扫向青登的长枪。 两杆长枪别作一块儿,发出有别于竹剑的清冽脆响。 音落,枪分。 就跟弹开似的,二人不分先后地收回长枪“噔噔”地向后退开,拉出间合,重整架势。 率先发起新一轮攻势的人,是青登。 这一次,他变换了架势。 不再采用“前手如管,后手如锁,枪不露把”的经典持枪手法。 而是直接放开了右手,只用左手的半个手掌来抓住枪杆的最末端!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在杠杆作用的影响下,以半只手掌来抓住枪杆的最末端,光是要将其端稳就已极为不易。 但是,相对来说,这样的握枪手法将使长枪的攻击范围被拓展到最大! 众所周知,对于青登来说,端稳长枪什么的,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 天赋“巧手+5”、“九牛二虎+3”、“虎之臂+4”,一齐儿发动! 只见青登的左手五指骤然充血,爆出一根根青筋,如铁钳般死死攥紧枪杆的最末端。 两米多长、足有十多斤重的沉重木枪,就像是焊进了他的掌心,与其融为一体,灵活自如! 握住武器的最末端,以此来增大攻击范围——自打跟讨夷组的神野决斗过后,青登就学会了这种阴险的攻击手段,并且经常使用此招来阴人。 青登迈出左脚,“咚”地用力踏地,探出左肩,左半身伸展至最大幅度。 借力、运劲、扎枪——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长枪的长度+手臂的长度+左半身的长度……青登这一击的攻击范围,超过了3米! 大概是没料到青登会来这么一手吧,东城新太郎的瞳孔骤然放大。 本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足有7、8步。 在这样的距离之下,按照普通的扎枪手法,是绝对刺不中他的。 结果……就因为青登的这么一出,他的整个身体都暴露在了其枪头之下! 但是,他不愧是深藏不露的枪术高手。 即使千钧一发,他亦不慌不乱! 便见他快若闪电地将长枪收拢回胸前,斜向一扫,架开了这记凶险的刺击。 紧接着,他顺势掉转枪头,那长大的枪身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圆弧,以枪尾扫向青登的下盘。 攻守异形——这次换青登来防守了。 青登粗略地瞥了一眼朝他下盘扫来的长枪。 他既未防守,也未撤步,而是随意地抬起左脚,宛如金鸡独立般伫立于道场之上。 在抬脚的同时,他做出“收起钓鱼竿”般的动作,收回刺空的长枪,竖直握起,枪尾指地,枪尖指天。 下一瞬,东城新太郎的枪头扫过青登左脚刚才所站立的位置。 除了空气之外,什么也没有打中。 枪头距离青登的那只抬起的左脚,只有区区一个指头的长度……差之毫厘,却又失之千里。 凭借着天赋“看破+4”所赋予的空间感知力,青登看出对方的这一击只能打中他的左脚。 于是,他艺高人胆大地不防不撤,只靠一招“抬脚”,就破解了对方的这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这只独立于地板之上的“金鸡”,啪的一声猛跳向对方。 借助蹦跳的力量与势能,其掌中的竖直端持的长枪,坠落般砸下! 飞速迫近的枪影,才一眨眼间就遮蔽了东城新太郎的身形。 东城新太郎沉着应敌,一边闪身躲避,一边挺枪反击。 一击、一击、再一击! 他飞快地扎出三枪,“嗤”、“嗤”、“嗤”的三道破风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因为出招速度过快,所以有那么一瞬间,其掌中仿佛凭空多出三根长枪! 青登躲开前两刺,接着又以蛮力架开最后一刺。 进攻与防守,交相转换。 你来我往,毫不相让。 只见两道细长黑影在道场中闪烁不停。 时而前刺,时而横扫,时而上挑,时而下劈…… 长枪相击的激烈震响,几欲使人耳鸣! 长枪的攻击特性,使得其攻防节奏极快! 哪怕是区区数秒钟的时间,就足够双方展开十数回合的攻防! 如此详述双方的战斗,仿佛时间过去良久。 实际上,从青登换上长枪至现在,仅仅只过去了1分多钟的时间。 这个时候,就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在又交锋了几个回合,二人双双后退,遥相对峙。 “呼……呼……呼……呼……” “……” 东城新太郎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青登倒是一切如常,不论是面色还是呼吸节奏,都没有出现明显的变化。 待气息稍匀后,东城新太郎一边面露惊异的神情,一边向青登问道: “技术不错……橘君,你竟然还懂枪术?” 青登微微一笑,淡淡地回答道: “我以前曾经偷学过一些枪术。” 总的来说,原田左之助算得上是一个很勤奋的人。 每逢闲暇的时候,他总会提起长枪,或是独自练习,或是约上近藤勇、永仓新八等同伴,来一场激烈的武道切磋。 平日里总能看见他辛勤练枪的光景。 于是乎,靠着天赋“鬼之心+5”和“枪之逸才”(枪术天赋62倍于常人)的加持,一来二去之下,青登从其身上偷学了不少枪术技巧。 不过,偷学归偷学,出于未曾受过系统性训练的缘故,青登的枪术仍有极大的进步空间。 在此前的“伊贺攻防战”中,他的舞槊手法……基本就是仗着一身蛮力,瞎几把乱抡! 虽然杀敌效果很可观,但始终是美中不足。 如何更省力地抡动长槊(枪)? 如何更有效地将自身的力量与长槊(枪)相结合? 对于这些方面的知识,青登完全就是一窍不通。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 多掌握几门武术,使自己的进攻手段更加多样化,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因此,青登曾计划着去认真地学习枪术,补足自己在这方面的短板。 只不过,要以何人为师……青登对此倒是犯了难。 他所认识的精通枪术的人,就只有原田左之助了。 原田左之助所修习的枪术,是大名鼎鼎的宝藏院流枪术,其主要特点便是技巧多样。 原田左之助的个子并不算高,只有1米6。 虽然在19世纪的日本,他这样的个子,完全配得上“高佬”的美称。 但在强者的世界里,如此身高,远远不足 武道之途,充满着“幸存者偏差”。 越是身处武道的“金字塔”顶层的人,其体型就越是高大健硕——因为那些个子矮小的人,压根儿就没机会成为强者。 因此,别的不说,光是在强者如云的新选组里,身高只有1米6的原田左之助,实在是平平无奇。 其身形与也远远称不上是强壮。 他是十分典型的“技巧型枪手”,纯靠熟练的技巧来取胜。 相较于一般人,青登身上最大的优势,就是他那堪称改造人的变态体能! 倘若舍弃体能上的优势,转而去学习像宝藏院流这样的注重技巧的枪术,未免有暴殄天物之嫌。 一言以蔽之:青登青睐于“力巧兼备”的枪术! 然而,青登始终没能碰见精通这等枪术的强者——直到今日为止! 东城新太郎的出神入化的精妙技艺,使他双目一亮! 自己心念已久的“力巧兼备”的枪术,就在眼前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就趁着今日的宝贵良机,来好好地偷师……啊、不,更正!来好好地学习一下东城新太郎的枪术吧! 就这样,临时起意之下,青登舍掉竹剑,改换木枪,决意以枪术来跟对方拼个高下! 听完青登的简短回答后,东城新太郎露齿一笑: “偷学吗……光靠偷学就有了这等水平,你的武学天赋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经过短暂的休整,双方已然重整旗鼓。 东城新太郎吐出一口浊气,而后摆出古怪的架势——后手抬起,枪尾过头,枪头斜指地面——若用中国枪法的术语去形容,此乃标准的“滴水势”。 此种站架的好处是可以以逸待劳,同时还能迅速切换,同时还可以迅速切换招式,后发先至。 是一种先等对方出招,然后防守反击的取巧架势。 既然他摆出此等架势,那便表明:他在“邀请”青登出招! 青登见状,也不含糊。 他当即踏稳脚跟,扬起枪尖——依旧是枪中王者:“中平枪”。 便在架势成型的下一息,他猛地向前大跃一步,枪尖挑起,朝对方上路扎枪。 东城新太郎身形微晃,枪杆一抖,便将其轻松格开。 下一息,他倏地变换架势,从“水滴势”变为“太公钓鱼势”——从形制上来看,后者算是前者的相反面。 后手压低,前手扬起,枪尾斜指地面,枪尖斜指天空。 此种站架的好处是身形稳固,攻守兼备且进退灵活。 望着对方刻下的身形,青登不由得暗暗称赞。 猛一看去,东城新太郎好像整个人都隐到了木枪的阴影里。 即使隔着衣裳,青登也能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的下盘肌肉正在绷紧。 显然,东城新太郎的体内已经蓄积了惊人的弹性和爆发力! 刹那间,先听见一声低吼,紧接着的一瞬间,东城新太郎猛地挺立身形,直向青登冲过来! 一同朝青登冲来的,还有圆润的枪头! 这是令人寒毛直竖的骇人一击,青登一边举枪格开,一边睁圆双目,眼睛眨也不眨地仔细打量对方的全身上下。 两人错身,地板咚咚作响。 ——原来如此……左脚要再收后一些……右腿侧的这块肌肉不能绷得太紧…… 打从刚才开始,青登就一直在观察对方的每一举、每一动,不放过任何细节。 天赋“鬼之心+5”与“枪术逸才”,一并发动! 光是一个“鬼之心+5”,就使青登有着天才般的领悟能力。 更遑论是在此基础之上,还多了一个“枪术逸才”呢? 为了能够偷……学习到更多的内容,青登不惜卖出破绽,引诱对方出招。 冷不丁的,青登把力量集中在脚尖上,然后一蹬地猛然往前冲。 他边跑边把枪举起来,又摆出了一个“中平枪”的架势。 他的枪不是向着对方的胸口,而是朝着对方的下盘,以雷霆万钧之势刺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对方后撤半步,其掌中的木枪从下段的位置弹了上来,像极了一条柔韧的皮鞭。 啪——青登的枪和对方的枪在半空中纠缠在一起,迸溅出点点木屑。 对方的木枪带有一种惊人的力道, 从下往上猛然扬起的时候,宛如一股旋风,好像要把青登手中的木枪给卷走。 ——哦哦……怪不得他的动作会这么灵活……原来是“手”啊……左手的力道得再松一些…… 接下来,二人又对攻了数个回合。 ——身体重心要进一步地压低…… 青登的长枪擦过东城新太郎的鬓边 ——腿侧的肌肉还要再用点力…… 东城新太郎险之又险地躲过青登的奇袭,姿态很是狼狈。 ——唔……总算是稍微习惯“长枪”的距离感了…… …… 在场的围观人员们——除了土方岁三、近藤周助等极少数人以外——全都一脸震撼地看着青登。 尽管深知青登是无法以常理去衡量的怪物,但他们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震惊情绪! 虽然他们大多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可不管怎么说,他们终究是习武之人。 既然是习武之人,就不难看出——青登正在飞快地进步! 其进步速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关于青登刚开始时的使枪动作,若是举个形象的例子……就像一个“正在踢足球的篮球运动员”。 力量很足,速度很快。 只不过,他的绝大部分动作,都是“剑士”的范儿。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进,他的动作却越来越有“枪士”的感觉了! 他的枪术水准的上涨速度,是以“回合”为单位的。 每过一回合,青登的枪术水平都会进步一分! 自身功力更深厚一些的人,甚至还敏锐地发现:青登的扎枪力道,愈来愈犀利! 在战斗之初,青登的枪术是显而易见的稚嫩,远远比不上东城新太郎。 可是到了现在,前者俨然有追上后者的趋势! 渐渐的,二人的战斗愈发激烈! 新一轮的激战,持续时间相当长。 双方闪转腾挪虚虚实实。 青登身形步法令人眼花缭乱,对东城新太郎狂攻不止。 而东城新太郎见招拆招,招招必还,毫不示弱!肥胖的身躯灵巧地左闪右躲,伸屈自如地化解青登的攻势,以牙还牙地展开反攻。 然而,不稍片刻,东城新太郎眯起双眼,紧盯青登。 未及,他大喊道: “停!我认输!” 说着,他主动收起长枪。 随着他的认输,系统音响起了—— 【叮!扫描到天赋!】 【复制天赋:象的核心+9!】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22章 大丰收!13个天赋获得升级!【4300】 【天赋介绍:身体的核心力量优于常人】 【叮!侦查到宿主已拥有相同类型的天赋】 【叮!开始天赋融合!】 【叮!天赋融合成功!】 【“象的核心+4”能力晋级——“象的核心+9”!】 系统音结束的那一霎间,青登顿时感到有一股熟悉的暖流,自其丹田处涌出,继而扩散至他的整个腰身。 紧接着,这股暖流不断发热,最终变为火焰般的灼烧感! 烫! 极烫! 腰腹处的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被架在火堆上烤! 热得出奇! 痛得可怕! 饶是意志坚强的青登,都险些叫出声来! 每当复制到强化身体机能的天赋,体内就总会冒出这种不知名的暖流。 对此,青登早已习惯。 但是,如此次这般“热烈”的暖流,青登还是头一次体会到! 好在这次的暖流亦如往常那般,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不一会儿,青登便感觉腰腹处的暖流开始逐渐退去、冷却。 紧接着,他的面色骤变,身体猛然僵住,双目发直,颊间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虽然这么说略显夸张……但青登确实觉得现在的自己随便做个挺腰,就能打出气爆声! 所谓的“核心”,指的便是人体的中间环节,就是肩关节以下、髋关节以上包括骨盆在内的区域,是由腰、骨盆、髋关节形成的一个整体,包含29块肌肉。 此时此刻,青登感觉自己身体核心处的这29块肌肉,全都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 骤然暴涨的腰身力量,甚至令他产生了奇怪的妄想:只要在他的肚腹处放一个支点,他就可以挺起整个地球! 青登一边轻抚着自己的腰腹,一边不住地感慨: ——好霸道的力量……! 在瞧见东城新太郎驾轻就熟地以腰身来驾驭长枪的时候,他就猜测对方的天赋多半是与核心力量有关。 可没承想……对方的腰力竟是达到这等境界! 象的核心+9! 竟然拥有“+9”的满级天赋!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也就是从拥有系统的那一天开始算起,已近3年半。 如此长久的时间下来,青登所遇见过的拥有满级天赋的人,拢共就只有3人。 分别是我孙子忠太郎的“神脑+9”、“剑圣”男谷精一郎的“为战而生+9”、以及今日所碰见的“象的核心+9”! 可惜的是,青登原本就拥有“象的核心+4”。 根据系统的规则,“+9”就已经是天赋的最高等级了。 因此,在与东城新太郎的满级天赋相融合后,青登的“象的核心”并没有变为“+13”,而是直接涨为已有的最高等级,即“+9”。 多出来的那些力量,就只能这么平白“溢出”了。 不过,青登对此倒也并不感到遗憾。 毕竟,按照系统的设定,“+9”已经属于这个世界的正常人类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了。 也就是说,青登现在的腰力已经是世界顶级的水平! 若想进一步地增强腰力,就只能从别的天赋下手了。 比如提高身体肌力的“九牛二虎”、提高腰部耐久力的“铁腰”、提高腰部爆发力的“熊之腰”。 或者是……与腰力有关的永世天赋! 核心肌肉群担负着稳定重心、传导力量等作用,是整体发力的主要环节,对上下肢的活动、用力起着承上启下的枢纽作用。 强有力的核心肌肉群,对运动中的身体姿势、运动技能和专项技术动作起着稳定和支持作用。 换言之,随着核心力量的大幅增涨,青登的整体实力将能迎来显着的加强! 其强化幅度,可不是一星半点! 这正是他现在最急缺、最想要的“能够大幅提高身体机能”的天赋! 青登现在的心情,怎一个“嗨”字了得? 他恨不得即刻拉起东城新太郎的双手,当场跳一支双人舞来助助兴! 不过,兴奋归兴奋,他还是很快地调整好情绪,抬首望向对面的东城新太郎。 既然对方已经认输,那么他们的这场切磋,自然是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青登一边收起掌中的长枪,一边朝东城新太郎问道: “东城先生,你为何认输?” 说到这,他顿了一顿,随后换上认真的口吻: “你应该还未使出全力吧?” 虽然是疑问句的句式,但却是肯定句的语气。 身为作战经验丰富的老手,青登一眼就看出:东城新太郎还没使出他的真本事! 至于他还藏着多少力量,青登就不了解了。 对于东城新太郎的突然认输,青登既感不解,又觉遗憾。 他还没有打够呢! 这里的“没有打够”,共有2层含义。 一来是尚未尽兴。 对于眼前这位久违的、能与他展开激烈缠斗的武道高手,青登感到由衷的雀跃! 据青登所知,自己上一次遇到值得谨记的强大对手……还得回溯到4个月以前,也就是挑战江户群英的那个时候! 东城新太郎的绝妙技艺,令他敬佩不已。 老实说,他恨不得再与对方战上三百回合!好好地打个痛快 至于二来嘛……就比较功利了。 他还想要继续偷师……啊、不,继续学习东城新太郎的枪术! 不得不说,当“鬼之心+5”与“剑之圣者”、“枪之逸才”、或是别的什么强化才能的天赋相结合后,所迸发出来的能量,实在是惊人! 回顾刚才的战斗,短短数十个回合的交锋,就已经让他受益匪浅,枪术水平大涨。 青登敢断言:只要接着对打下去,他的枪术将能继续得到飞跃式的精进! 一言以蔽之——他还没薅够呢! 他想要继续薅下去! 面对青登的质疑,东城新太郎耸了耸肩,苦笑一声: “我即使是使出了全力,也依然不是你的对手。”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他那布满汗珠的面庞。 “我的体力远不如你。” “而我又不具备‘短时间内击败你’的能力。” “如此一来,任凭我如何战斗,都只不过是无谓的挣扎。” 东城新太郎的这一番话语,并不是在谦虚。 明眼人都能看出:单论体力的话,东城新太郎与青登之间的差距,虽不能说是犹如天堑,但也可说是大相径庭! 先不提年纪了,光看东城新太郎的身材,便能断言其体力绝称不上是优秀。 东城新太郎的身材,并非如相扑选手那般的“脂包肌”的健硕身材。 挂在他肚子上的肉,全都是真真切切的赘肉、肥肉。 这样的身材,再加上他那年过四十的年纪……能有充沛的体力才怪了。 战至现在,东城新太郎的气息早已出现明显的紊乱。 纵使站在道场边沿,也能清楚听见他那“呼……!呼……!呼……!”的粗重喘息声。 反观青登——除了额间冒有细汗之外,他依然跟个没事人一样! 呼吸平稳,面色红润。 要知道,在此之前,青登已经跟试卫馆的一众弟子交过手。 换言之,在与东城新太郎战斗的时候,青登已非全盛状态。 结果……从头打到尾,就没休息过的青登,依然生龙活虎。 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感慨:在系统的加持下,青登越来越不像是人类了! 东城新太郎的话音未尽。 他在停了一停后,把话接了下去: “而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得意武学被他人以这样的方式给学走……” “即使是我,也会觉得心情复杂的啊……” 说到这,他轻叹了一口气,面部表情变得难以形容。 “继续打下去,我的看家本领可就全都要被你给偷……学走了。” “反正也打不赢你,不如早早认输。” 青登听罢,不由得露出尴尬的表情。 被对方看穿了自己的意图……青登脸皮再厚,也没法再保持淡定了。 既然东城新太郎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去强求对方。 作为切磋的终结,青登站直身子,毕恭毕敬地向东城新太郎行了一礼。 东城新太郎亦立定身形,还了一礼。 在直起身子的时候,青登不禁扬起视线,朝对方投去深邃的眼神。 若说他不对东城新太郎的真实底细感到好奇的话……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明明身怀非凡实力,为何要隐姓埋名?为何要默默无闻地呆在江户的一隅? 北番所定町回与力……此乃相当体面、高薪的工作。 长久以来,既有钱又有社会地位的奉行所与力,一直被誉为“江户女孩最想嫁的三种人之一”。 想要在这个肥差里混吃等死,倒也无可厚非。 可是……只要他愿意的话,就凭他这般高强的实力,在这个风云际会的乱世里,他完全可以大有作为! 他是因为缺少进取心,不愿去掺和天下事呢? 还是说……有着别的隐情呢? 此外,还有一处地方,令青登倍感困惑。 在刚才的战斗中,青登明显地感受到:东城新太郎的刺击,分外凌厉! 凌厉得不同寻常! 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奔着青登的要害去的! 落点无比精确,仿佛是用尺子仔细丈量了似的。 从其动作来看,他并非有意为之。 而是习惯使然! 在“战斗”的这一领域里,青登姑且也算是一个阅历深厚的人。 因此,凭着自身的丰富阅历,他估计……不,他敢肯定!这不是一个只练过“道场枪”的人,所能拥有的枪术! 而是身经百战、饱受磨炼、亲历了大量实战的人,才能拥有的技艺! 联想到东城新太郎的近乎无人知晓的过去,以及他那对于自己的过往人生,一直是讳莫如深的奇怪态度…… 东城新太郎到底是什么人?他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拥有如此犀利的枪术?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青登犹豫了一会儿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准备出声询问对方。 然而……他才刚刚开口,东城新太郎就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提前抢断道: “橘君,毋需多问。” 他一边说,一边露出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 “如果是别的问题,我一定会热情地予以回答。” “但是……关于我的过去,我所能告诉你的回答,就只有一个——抱歉,我不想说。” 留下这句话后,东城新太郎交还长枪,然后潇洒地迈开大步,向外走去。 “记得收拾你们院子里的那堆木材!我明天会再来检查的!” “如果还是不合格,你们可就要乖乖地交付罚款了哦!” …… …… 东城新太郎离开了。 没能一解心中的困惑,固然遗憾。 不过,青登也没有将其往心里去。 出于自己也同样身怀不得了的秘密(穿越+系统)的缘故,青登对于他人的秘而不宣,一直持有相当包容的态度。 既然对方不愿说,那就尊重其意见吧! 说不定等将来缘分到了,对方就愿意把他的秘密公之于众了。 东城新太郎离去后,青登与试卫馆群英的较量——这场尚未结束的原立,再度展开! 最终,这场规模惊人的原立,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傍晚! 青登连午饭都没吃,就这么一直打、一直战斗,压根儿就没有休息过! 真正意义上的从开始打到结束! 虽是全程虐菜,但战斗了大半天,饶是青登也不由得感到疲惫。 直到原立结束,也无人能够战胜青登……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假使拥有能够战胜青登的实力,那他也没必要在试卫馆求学了。 总的来说,这场耗时良久的原立共有一件憾事,以及一件喜事。 遗憾的是——并没有复制到崭新的天赋。 喜人的是——一众旧天赋都得到了升级! 据统计,青登共有13个天赋获得升级! 水之体+3水之体+4 铁肺+4铁肺+5 风的感知者+1风的感知者+3 左利手+1左利手+2 铁腰+3铁腰+5 钢骨+3钢骨+4 强肌+5强肌+6 饕餮饕餮+2 身娇+2身娇+3 体柔+1体柔+2 火眼金睛+5火眼金睛+6 雄壮肌肉+1雄壮肌肉+3 象的核心+4象的核心+9 大丰收! 久违的大丰收! 获得升级的这些天赋,基本都是很实用的天赋! 望着愈发闪亮、愈发变态的天赋列表,青登不由得咧起嘴角,露出欢畅的笑容。 不得不说,试卫馆此次所收的新弟子们的综合素质,确实不错。 居然有这么多人身怀值得称道的优秀天赋。 青登默默记下这些天赋异禀的人,准备等日后告诉近藤周助,让他重点培养这些人。 除了强化己身之外,系统还有另一大好处,那就是担任“人才遴选器”!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你们想看青登以腰力挺起总司,对吧?(豹的邪恶.jpg)我也想写这样的情节啊!可是没法写啊!(流泪豹豹头.jpg) 第223章 天下再变!长州藩奇袭小仓藩!【4300】 有道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古往今来,遗珠弃壁的憾事,一直是屡见不鲜。 发现人才、挖掘他人的才能,谈何容易? 对于一般人而言,往往需要耗上大量的精力、花上许久的时间,才有办法看透一个人的真才实学——其结果还不一定准确! 而青登就没有这方面的麻烦了。 不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跟其打上一场,并且打够10秒钟的时间,就能知晓他是平平无奇的庸才,还是身负特殊才能的人杰! 可惜的是,每个人只能复制一次天赋。 只要跟某人打过一场,复制到天赋了,不论后续又与对方进行了多少场战斗,都没法再从其身上复制到新的天赋。 出于此故,即使是拥有此等外挂的青登,也没法看清一个人的全部才能。 不得不说,德川家族能够稳坐日本江山二百五十余年,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在享受假期之余,依然时刻关注天下局势……尤其是京都方面的萨摩动向,以及下关方面的最新战况。 虽然幕府和诸藩的声讨很是激烈,但是……各个势力迟迟没有实质性的动作,就这么隔空打嘴炮。 刚一回到江户,德川家茂就立即向外宣布:召开论功行赏大会! 此种举动,无疑是一个藩国对令另一个藩国的无耻侵略! 一时间,幕府和诸藩纷纷声讨长州,怒斥它的不仁不义。 三句不离佐那子,犹如机关枪一般,“哒哒哒”地向青登倾泻着火力。 这世上既不缺少庸人,也不缺少出类拔萃的天才。 至于下关方面的最新战况,那就更不用说了。 只不过,对于所谓的“多个妻子”,她们都很抵触…… 新选组的将士们也都是把她当作“新选组的女主人”来看待的。 就凭他们现在这样的状态,无论是搞出什么样的大新闻,都不足为奇了。 就拿佐那子来举例。 千叶重太郎幽幽地凝睇着青登,而后长出了一口气。 ……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总司和桐生老板。 以致到了今日,天下诸藩一个赛一个地虚弱。 …… 对于长州的无耻行径,民众即使闭口不言,也深深地记在心里。 只要确认感情了,就能迅速成亲。 在军队,实力就是挺直腰杆的底气,实力就是一切。 而今的长州……说得直白一点,全藩上下都已疯魔化了! 年龄最大的佐那子,今年已经25岁了。 他与三女的感情进展,都是一致的——几乎为零! 不过,说到底,他与三女的感情本就没什么进展空间了。 横亘在青登与三女之间、害他们迟迟无法成婚的罪魁祸首,是那该死的“一夫一妻多妾“的桎梏! 倘若“一夫多妻”是这个世界的常理,那么青登早就过上了其梦寐以求的“大家庭,大床铺”的美好生活了。 在青登的认知里,自己上一次休假,已经是无比遥远的事情了。 此次的大会,德川家茂可谓是给足了青登面子。 先是举世瞩目的“朝幕会谈”,接着又是惊心动魄的“幕英谈判”……好不容易碰上清闲的时候,岂能平白错过? 说罢,千叶重太郎绷着面部线条,拧起两眉——看样子,他并没有在跟青登说笑。 “你若是一直欺负我妹妹、耽误我妹妹的人生,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毫无疑问——长州的尊攘志士们的所作所为,已使他们陷入愈发不利的地位。 因此,他很乐意充当近藤周助的“人才顾问”,为他列举一份值得日后重点培养的人才清单。 即使如今参觐交代已经废除,可诸藩没有个10年的时间,也无法恢复元气。 其内容,实在是炸裂至极—— “我虽然打不过你,可我有许多兄弟!” 然而……这种事情,非青登所欲也! 对于千叶重太郎的这番质问,青登心虚地别开视线,久久没有作出应答…… “嗯,是的。” …… 击毁长州的军舰和岸炮,只不过是“开胃小菜”。 朝廷大有一副“将萨摩人逐出京都”的架势。 这几个雄藩一来不与长州接壤,难以派兵,二来则不愿意替毫无价值的小仓藩出头。 以三条实美为首的尊攘派公卿们,激烈抨击着大逆不道的萨摩。 面对千叶重太郎的摊牌,青登不由得苦笑以对。 也不知是巨大的压力使他们逐渐变态了,还是怎么一回事,总而言之,长州的尊攘志士们的行为举止,愈来愈令人费解了。 …… 在大会中,德川家茂还以“当面口谕”的形式,正式向青登授予了八王子千人同心头的官职。 “……” 今天去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与千叶家族的诸位前辈、仁兄见个面。 靠着参觐交代等一系列制度,诸藩的实力被一削再削。 从现状来看,萨摩已是“完全失宠”的状态。 取得完全胜利后,美、法二国的军舰扬帆离去——他们并非就此打道回府。 值得一提的是——当青登碰到千叶重太郎,果不其然……这个超级妹控一见着青登,劈头就问“橘君,佐那子怎么样了?你们两个发展得如何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战绩显赫的人,就是能够大声说话。 打从青登攻灭了清水一族的那一夜……也就是他们二人当街拥吻的那一晚起,众人基本就已经视佐那子为“仁王的女人”了。 萨摩接下来会如何出招,如何破局——这将深刻影响京都当前的政治格局。 反正都是要回京都的,不如直接亲率江户方面的新兵们,一齐归京。 “……虽然类似的话语,我已经提过许多遍了。” 光凭那手精湛的薙刀术和小太刀术,就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不尊敬佐那子。 青登一改适才的迟疑模样,一边露出无比认真的严肃表情,一边不假思索地应答道。 明天去蕃书调所串个门。 抢占田之浦后,长州方面公布了他们的出兵理由。 ——我也确实是时候该认真地想办法了。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哥哥啊。” …… 三女喜欢青登,所以她们都愿意嫁给青登——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弯弯绕绕。 个性保守的佐那子,并不是那种会把“爱”、“喜欢”等字眼挂在嘴边的人。 排场浩大,全江户的幕臣都得前来参加。 确实是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了。 换言之,他与佐那子……不,不仅仅是佐那子。 “可是……” “真到了要跟你拔刀相见的那一天,我会带上父亲、荣兄、道兄,以及多门老弟,一起来围殴你!” 这场论功行赏大会的主角,自然是成功屏退英舰的青登。 出于此故,佐那子在新选组里一直有着极不一般的地位——当然,除了与青登的特殊关系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高强实力。 “我们就算打不过你,也能在你身上留下一辈子的深刻伤痕!” 截至目前为止,萨摩已经被剥夺了守卫宫门的职责。 身为试卫馆的一份子,青登自然是打心底里希望试卫馆能够继续做大做强,成为江户第一……不!日本第一的剑道馆! 此案使萨摩背负了“弑杀公卿”的恶名,成为众矢之的。 这场突如其来的、长州独自参战的“攘夷战争”,不论胜败如何,都将深刻影响接下来的日本历史! 6月6日,先行抵达下关的美舰、法舰,不出意外地暴揍长州。 这个时代的恋爱观和婚娶观都比较单纯,不会有什么“长时间的交往,反反复复地拉扯”等乌七八糟对的事情。 尽管疑点重重,但朝廷目前已经认定了刺杀姊小路公知的凶手,就是萨摩的田中新兵卫。 那么,青登马上就能与对方成亲,正式建立家室。 “再这么拖下去,她可就成老处女了!” 正相反——他们变得更加癫狂了! 身手好的人,就是吃香。 选择其中一人,放弃其他几人……如此残酷的事情,青登实在是狠不下那条心…… 唯有在这一层面,青登有着无比果敢的决心。 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这完全是大龄剩女的年纪了! “但我还是不厌其烦地再说上一遍吧。” 青登无声地长出一口气,心中暗忖: ——重太郎训斥得极是。 光是为了处理这些杂务、政务、军务,就已经耗去了青登大半的精力。 约莫10秒钟后,他才断断续续地回复道: “若是让她给听见了,她肯定又会好长一段时间不肯理我了。” 于是乎,手头里暂无要紧事情的青登,干脆给自己放了一个短假。 随着“一桥派”的彻底衰败、势微,德川家茂总算是可以集中幕府的资源了。 切莫小瞧“形象”的影响,也别轻视“民心”的力量。 青登并非单纯地休假、游玩。 然而,长州却违背了这一默契。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千叶重太郎说得很有道理。 不仅击沉了长州的军舰,而且还摧毁了其岸上的所有大炮。 打从好久之前,青登就一直怀疑桐生老板除了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以外,还拥有着“鬼之心+9”。 你连西夷都还没有攘成功呢!为什么要分出宝贵的战力,去偷袭无辜的邻藩?说好的“攘夷战争”呢?小仓藩也是夷吗? 西夷仅仅只派了几艘军舰,就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毫无还手之力……然而,面对此等压倒性的惨烈败局,长州的尊攘志士们并没有变得沮丧。 他们全都是身怀数个、甚至是十数个特殊天赋的怪物! 但是,她对青登的感情,早就已是路人皆知。 长州的这番神奇操作,惊掉了天下人的下巴。 “橘君,别再拖延了!” “佐那子今年已经25岁了啊。” 长久以来,诸藩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政治默契:玩归玩,闹归闹,别动彼此的地盘,别伤到彼此的“蛋糕”。 根据可靠的情报,美、法二国的军舰之所以会撤退,是准备拉上英国和荷兰,组成一支“四国联军”,从本土调来更多的军队,筹集充沛的补给——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等到来年的时候,再度征战下关,给长州一个深刻的教训! “恨不得今日就与她完婚。” 接下来的日子,青登过上了久违的清闲时光。 事实上,只要青登向三女中的任何一人宣布:我醒悟了!我不再去做“一夫多妻”的白日梦了!从今日起,我只愿意娶你! 要不然,根本就没法解释他是怎么学会且精通这么多的奇奇怪怪的技能的。 因此,对于小仓藩的悲惨遭遇,幕府和诸藩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提供除帮助以外的一切支持了。 后天去讲武所露个脸。 果不其然,就在近日,他们又整出了幺蛾子! 6月18日,长州藩赫然出兵偷袭了下关对岸的小仓藩!占据了田之浦! 田之浦——毗邻下关海峡的海滩,乃小仓藩的领地。 自打上洛以来,乱七八糟的各式事情就一件接一件地接踵而来,几乎就没个尽头。 近日以来,他四处走亲访友,好不惬意,偷得浮生半日闲。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同时娶到佐那子、阿舞和总司,并且还能让她们心悦诚服地接受这一事实呢? …… “啊,我刚才的这句话,你可别告诉佐那子哦。” 当长州戮力攘夷的时候,下关对岸的小仓藩一直作壁上观,并没有出兵协助长州。攘夷不努力,就是努力不攘夷!所以要给小仓藩一点教训! 这种根本不讲道理的所谓的出兵理由,自然是没法服众。 “我就一句话——你好自为之!” 不过,若说长州没有受到伤害,那也不对。 “可是——你依然放不下木下舞和冲田总司,对吗?” 6月20日,经过多日的跋涉,德川家茂、天璋院一行人终于是回到了江户。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眼神渐冷的千叶重太郎给打断道: 新选组是军队。 新兵们尚需一些时日才能完成开拔的准备。 “这个嘛……我很想娶佐那子。” 因此,他根本就无暇去顾及自己的感情事。 有能力讨伐长州的藩国,也就只有萨摩、会津等寥寥几个雄藩。 他直接在这场大会里当众宣布:自今日起,新选组每年都能领到2万两金的军饷!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最近好久没休息了豹豹子明天想请个假~去海洋馆看望一下母豹们~(豹嗨.jpg) .yetia81204/4178500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yetia。何以笙箫默手机版yetia 第223章 天下再变!长州藩奇袭小仓藩!【4300】 有道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古往今来,遗珠弃壁的憾事,一直是屡见不鲜。 发现人才、挖掘他人的才能,谈何容易? 对于一般人而言,往往需要耗上大量的精力、花上许久的时间,才有办法看透一个人的真才实学——其结果还不一定准确! 而青登就没有这方面的麻烦了。 不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跟其打上一场,并且打够10秒钟的时间,就能知晓他是平平无奇的庸才,还是身负特殊才能的人杰! 可惜的是,每个人只能复制一次天赋。 只要跟某人打过一场,复制到天赋了,不论后续又与对方进行了多少场战斗,都没法再从其身上复制到新的天赋。 出于此故,即使是拥有此等外挂的青登,也没法看清一个人的全部才能。 不得不说,德川家族能够稳坐日本江山二百五十余年,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在享受假期之余,依然时刻关注天下局势……尤其是京都方面的萨摩动向,以及下关方面的最新战况。 虽然幕府和诸藩的声讨很是激烈,但是……各个势力迟迟没有实质性的动作,就这么隔空打嘴炮。 刚一回到江户,德川家茂就立即向外宣布:召开论功行赏大会! 此种举动,无疑是一个藩国对令另一个藩国的无耻侵略! 一时间,幕府和诸藩纷纷声讨长州,怒斥它的不仁不义。 三句不离佐那子,犹如机关枪一般,“哒哒哒”地向青登倾泻着火力。 这世上既不缺少庸人,也不缺少出类拔萃的天才。 至于下关方面的最新战况,那就更不用说了。 只不过,对于所谓的“多个妻子”,她们都很抵触…… 新选组的将士们也都是把她当作“新选组的女主人”来看待的。 就凭他们现在这样的状态,无论是搞出什么样的大新闻,都不足为奇了。 就拿佐那子来举例。 千叶重太郎幽幽地凝睇着青登,而后长出了一口气。 ……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总司和桐生老板。 以致到了今日,天下诸藩一个赛一个地虚弱。 …… 对于长州的无耻行径,民众即使闭口不言,也深深地记在心里。 只要确认感情了,就能迅速成亲。 在军队,实力就是挺直腰杆的底气,实力就是一切。 而今的长州……说得直白一点,全藩上下都已疯魔化了! 年龄最大的佐那子,今年已经25岁了。 他与三女的感情进展,都是一致的——几乎为零! 不过,说到底,他与三女的感情本就没什么进展空间了。 横亘在青登与三女之间、害他们迟迟无法成婚的罪魁祸首,是那该死的“一夫一妻多妾“的桎梏! 倘若“一夫多妻”是这个世界的常理,那么青登早就过上了其梦寐以求的“大家庭,大床铺”的美好生活了。 在青登的认知里,自己上一次休假,已经是无比遥远的事情了。 此次的大会,德川家茂可谓是给足了青登面子。 先是举世瞩目的“朝幕会谈”,接着又是惊心动魄的“幕英谈判”……好不容易碰上清闲的时候,岂能平白错过? 说罢,千叶重太郎绷着面部线条,拧起两眉——看样子,他并没有在跟青登说笑。 “你若是一直欺负我妹妹、耽误我妹妹的人生,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毫无疑问——长州的尊攘志士们的所作所为,已使他们陷入愈发不利的地位。 因此,他很乐意充当近藤周助的“人才顾问”,为他列举一份值得日后重点培养的人才清单。 即使如今参觐交代已经废除,可诸藩没有个10年的时间,也无法恢复元气。 其内容,实在是炸裂至极—— “我虽然打不过你,可我有许多兄弟!” 然而……这种事情,非青登所欲也! 对于千叶重太郎的这番质问,青登心虚地别开视线,久久没有作出应答…… “嗯,是的。” …… 击毁长州的军舰和岸炮,只不过是“开胃小菜”。 朝廷大有一副“将萨摩人逐出京都”的架势。 这几个雄藩一来不与长州接壤,难以派兵,二来则不愿意替毫无价值的小仓藩出头。 以三条实美为首的尊攘派公卿们,激烈抨击着大逆不道的萨摩。 面对千叶重太郎的摊牌,青登不由得苦笑以对。 也不知是巨大的压力使他们逐渐变态了,还是怎么一回事,总而言之,长州的尊攘志士们的行为举止,愈来愈令人费解了。 …… 在大会中,德川家茂还以“当面口谕”的形式,正式向青登授予了八王子千人同心头的官职。 “……” 今天去玄武馆和小千叶剑馆,与千叶家族的诸位前辈、仁兄见个面。 靠着参觐交代等一系列制度,诸藩的实力被一削再削。 从现状来看,萨摩已是“完全失宠”的状态。 取得完全胜利后,美、法二国的军舰扬帆离去——他们并非就此打道回府。 值得一提的是——当青登碰到千叶重太郎,果不其然……这个超级妹控一见着青登,劈头就问“橘君,佐那子怎么样了?你们两个发展得如何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战绩显赫的人,就是能够大声说话。 打从青登攻灭了清水一族的那一夜……也就是他们二人当街拥吻的那一晚起,众人基本就已经视佐那子为“仁王的女人”了。 萨摩接下来会如何出招,如何破局——这将深刻影响京都当前的政治格局。 反正都是要回京都的,不如直接亲率江户方面的新兵们,一齐归京。 “……虽然类似的话语,我已经提过许多遍了。” 光凭那手精湛的薙刀术和小太刀术,就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不尊敬佐那子。 青登一改适才的迟疑模样,一边露出无比认真的严肃表情,一边不假思索地应答道。 明天去蕃书调所串个门。 抢占田之浦后,长州方面公布了他们的出兵理由。 ——我也确实是时候该认真地想办法了。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哥哥啊。” …… 三女喜欢青登,所以她们都愿意嫁给青登——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弯弯绕绕。 个性保守的佐那子,并不是那种会把“爱”、“喜欢”等字眼挂在嘴边的人。 排场浩大,全江户的幕臣都得前来参加。 确实是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了。 换言之,他与佐那子……不,不仅仅是佐那子。 “可是……” “真到了要跟你拔刀相见的那一天,我会带上父亲、荣兄、道兄,以及多门老弟,一起来围殴你!” 这场论功行赏大会的主角,自然是成功屏退英舰的青登。 出于此故,佐那子在新选组里一直有着极不一般的地位——当然,除了与青登的特殊关系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高强实力。 “我们就算打不过你,也能在你身上留下一辈子的深刻伤痕!” 截至目前为止,萨摩已经被剥夺了守卫宫门的职责。 身为试卫馆的一份子,青登自然是打心底里希望试卫馆能够继续做大做强,成为江户第一……不!日本第一的剑道馆! 此案使萨摩背负了“弑杀公卿”的恶名,成为众矢之的。 这场突如其来的、长州独自参战的“攘夷战争”,不论胜败如何,都将深刻影响接下来的日本历史! 6月6日,先行抵达下关的美舰、法舰,不出意外地暴揍长州。 这个时代的恋爱观和婚娶观都比较单纯,不会有什么“长时间的交往,反反复复地拉扯”等乌七八糟对的事情。 尽管疑点重重,但朝廷目前已经认定了刺杀姊小路公知的凶手,就是萨摩的田中新兵卫。 那么,青登马上就能与对方成亲,正式建立家室。 “再这么拖下去,她可就成老处女了!” 正相反——他们变得更加癫狂了! 身手好的人,就是吃香。 选择其中一人,放弃其他几人……如此残酷的事情,青登实在是狠不下那条心…… 唯有在这一层面,青登有着无比果敢的决心。 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这完全是大龄剩女的年纪了! “但我还是不厌其烦地再说上一遍吧。” 青登无声地长出一口气,心中暗忖: ——重太郎训斥得极是。 光是为了处理这些杂务、政务、军务,就已经耗去了青登大半的精力。 约莫10秒钟后,他才断断续续地回复道: “若是让她给听见了,她肯定又会好长一段时间不肯理我了。” 于是乎,手头里暂无要紧事情的青登,干脆给自己放了一个短假。 随着“一桥派”的彻底衰败、势微,德川家茂总算是可以集中幕府的资源了。 切莫小瞧“形象”的影响,也别轻视“民心”的力量。 青登并非单纯地休假、游玩。 然而,长州却违背了这一默契。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千叶重太郎说得很有道理。 不仅击沉了长州的军舰,而且还摧毁了其岸上的所有大炮。 打从好久之前,青登就一直怀疑桐生老板除了永世天赋“无惘之八幡”以外,还拥有着“鬼之心+9”。 你连西夷都还没有攘成功呢!为什么要分出宝贵的战力,去偷袭无辜的邻藩?说好的“攘夷战争”呢?小仓藩也是夷吗? 西夷仅仅只派了几艘军舰,就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毫无还手之力……然而,面对此等压倒性的惨烈败局,长州的尊攘志士们并没有变得沮丧。 他们全都是身怀数个、甚至是十数个特殊天赋的怪物! 但是,她对青登的感情,早就已是路人皆知。 长州的这番神奇操作,惊掉了天下人的下巴。 “橘君,别再拖延了!” “佐那子今年已经25岁了啊。” 长久以来,诸藩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政治默契:玩归玩,闹归闹,别动彼此的地盘,别伤到彼此的“蛋糕”。 根据可靠的情报,美、法二国的军舰之所以会撤退,是准备拉上英国和荷兰,组成一支“四国联军”,从本土调来更多的军队,筹集充沛的补给——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等到来年的时候,再度征战下关,给长州一个深刻的教训! “恨不得今日就与她完婚。” 接下来的日子,青登过上了久违的清闲时光。 事实上,只要青登向三女中的任何一人宣布:我醒悟了!我不再去做“一夫多妻”的白日梦了!从今日起,我只愿意娶你! 要不然,根本就没法解释他是怎么学会且精通这么多的奇奇怪怪的技能的。 因此,对于小仓藩的悲惨遭遇,幕府和诸藩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提供除帮助以外的一切支持了。 后天去讲武所露个脸。 果不其然,就在近日,他们又整出了幺蛾子! 6月18日,长州藩赫然出兵偷袭了下关对岸的小仓藩!占据了田之浦! 田之浦——毗邻下关海峡的海滩,乃小仓藩的领地。 自打上洛以来,乱七八糟的各式事情就一件接一件地接踵而来,几乎就没个尽头。 近日以来,他四处走亲访友,好不惬意,偷得浮生半日闲。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同时娶到佐那子、阿舞和总司,并且还能让她们心悦诚服地接受这一事实呢? …… “啊,我刚才的这句话,你可别告诉佐那子哦。” 当长州戮力攘夷的时候,下关对岸的小仓藩一直作壁上观,并没有出兵协助长州。攘夷不努力,就是努力不攘夷!所以要给小仓藩一点教训! 这种根本不讲道理的所谓的出兵理由,自然是没法服众。 “我就一句话——你好自为之!” 不过,若说长州没有受到伤害,那也不对。 “可是——你依然放不下木下舞和冲田总司,对吗?” 6月20日,经过多日的跋涉,德川家茂、天璋院一行人终于是回到了江户。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眼神渐冷的千叶重太郎给打断道: 新选组是军队。 新兵们尚需一些时日才能完成开拔的准备。 “这个嘛……我很想娶佐那子。” 因此,他根本就无暇去顾及自己的感情事。 有能力讨伐长州的藩国,也就只有萨摩、会津等寥寥几个雄藩。 他直接在这场大会里当众宣布:自今日起,新选组每年都能领到2万两金的军饷!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最近好久没休息了豹豹子明天想请个假~去海洋馆看望一下母豹们~(豹嗨.jpg) 第224章 青登获授天然理心流免许皆传!【4300】 对上一章的末尾做个小修正——不是“每月领2万两金”,而是“每年领2万两金”,望周知~ ******* 通过所见所闻,以及自身的实际经验,青登领悟了一个道理——党争实乃政治的头等祸事! 一旦闹起党争,多么庞大的组织、多么强大的集团,都会变得岌岌可危。 大量的精力、众多的资源,被投入进无止境的内斗中。 “党争误国”的最显着、最惨痛的例子,莫过于中国的南明时期。 偌大的王朝,就因为兄弟阋墙、反反复复地党争,以致山河破碎,国已不国。 近年来的幕府,就颇有南明气象。 由德川家茂、天璋院领导的“南纪派”,以及由一桥庆喜、松平春岳领导的“一桥派”,斗得乌烟瘴气,争得昏天黑地。 双方的斗争,几近到了党争的最高形态——为了反对而反对。 只要是“南纪派”所提出的主张,不论是对是错,“一桥派”一律反对。 反之亦然——但凡是“一桥派”所提出的主张,不管是正确还是错误,“南纪派”的态度都只有一个:不行! 幕府的行政效率本就因冗官冗员而拖沓得出奇。 而现在,就因为“南纪派”与“一桥派”的愈发激烈的党争,以致行政效率越来越糟糕。 原本用3天就能搞定的事情,前后耗费了足足一个多月,甚至更多的时间,才堪堪把事情办妥。 一桥庆喜是“御三卿”之一的一桥家的现任家督,其父是资望深重的水户藩前藩主德川齐昭,其本人还素有贤名。 不论是家世门第,还是自身的威望,一桥庆喜都称得上是当世顶尖。 此外,他还有着松平春岳、岛津久光等一众雄藩大名的鼎力支持。 有着这么多的正面buff的加持,“一桥派”的政治能量丝毫不杵“南纪派”。 想必任谁都会这么觉得吧——两派的斗争将会持续相当漫长的时间。 然而……事实证明:人类历史果然是充满了不可预测性! 在德川家茂病倒的紧急时刻,一桥庆喜临危受命,代表幕府去与朝廷谈判。 可结果呢?竟因一时的情绪失控、气血上头而口不择言! 胡乱许下“5月10日,开始攘夷”的政治承诺,害幕府陷入极不利的境地! 闯了这么大的祸,非但没有想着设法补救,反躲入二条城,不与任何人见面。 待入夜后,未跟包括松平春岳在内的任何人打声招呼,就这么独自偷溜回江户。 如此无脑、无节操、无担当的行径,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不夸张的说,一桥庆喜的这波骚操作,直接引起了巨大的“政治风波”! 幕府的政治格局为之骤变! 首当其冲的,便是一桥庆喜的身败名裂,以及“一桥派”的式微。 在此之前,为了抬高一桥庆喜的名望,“一桥派”的列位成员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替其做宣传。 什么“文武双全的贤人”,什么“再造幕府之人,非他莫属”……就差将他捧为“尧舜再世”了。 有句谚语是这么说的:不要随便生气,因为一旦生气,你就会使出自己的真本事,然后人们就会发现你的真本事很烂。 将这句谚语套用到一桥庆喜的身上,实在是再贴切不过。 此前,在“一桥派”的宣传攻势下,许多人……甚至包括青登在内,都认为自幼接受精英教育的一桥庆喜,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本事的。 然而……一桥庆喜面对危难时的实际表现,与其风评形成了极强烈的反差。 “一桥派”所力捧的贤人……就这? 这就是“一桥派”的领袖吗? 这样的货色,真的有办法拯救幕府吗? 世人纷纷回过味来——一桥庆喜似乎并不如其表面上所看起来的那么伟岸。 一夕间,一桥庆喜声望大跌,沦为了世人的笑柄。 连带着“一桥派”也成了被群嘲的对象。 很显然,声名狼藉的“一桥派”已无资格再与“南纪派”对抗。 一桥庆喜自知惹了大祸,他在偷跑回江户后,就自觉地主动辞去“将军后见职”的职务,躲进了宅中,当起了寓公,给了自己一个体面。 身为“一桥派”的核心人物的一桥庆喜已经“投降”了,仅仅只是一个“二把手”的松平春岳,自然是没有理由再硬挺下去。 他也交出了“政事总裁”的职务,返回了自己的藩国(越前福井藩)。 就这样,“一桥派”的2位领袖先后卸任、退场。 仅仅只是因为一桥庆喜的的一句口嗨,“一桥派”彻底失势,已然是名存实亡。 历时多年的“南纪派”与“一桥派”的激烈党争,就此降下帷幕,落了个滑稽且荒诞的结果。 权力是不会出现真空的,总会有别的人或势力来填补权力的空缺。 “一桥派”失势了,“南纪派”自然就得势了。 相较于彷徨无措的一桥庆喜,青登前些日的屏退英舰的壮举,可谓是雷厉风行,充满了男子气概! 它不仅解了江户之围,也使幕府总算是可以给朝廷一个交代了。 不管怎么说,是幕府提出了“5月10日,开始攘夷”的号召。 从现状来看,这份号召歪打正着。 幕府并没有被“攘夷”所累。 反倒是长州掉进了坑里。 只不过……始终改变不了“幕府出尔反尔”的事实。 值此紧要时刻,青登出手了。 驱离了江户湾上的英国舰队——这也算是攘夷了嘛! 虽然不是朝廷所想要的那种攘夷,但总归是做出了一点儿实际行动。 就实际权能和地位而言,青登乃“南纪派”的三把手——前二位分别是德川家茂和天璋院。 三把手立下了如此大功,连带着整个“南纪派”的威望都水涨船高了起来。 此消彼长之下,少了“一桥派”的掣肘,德川家茂总算是可以集中力量和资源,以建设其心目中的幕府了! 他首先做的事情,便是给新选组拨款。 此前,新选组初建时,德川家茂之所以只交付这么点军费(3000两金),便是因为“一桥派”处处阻挠。 一会儿说国库空虚,一会儿说这里要用钱,那里要还钱……总之就是跟德川家茂对着干! 现在,这些苍蝇般的吵嚷声响,全都不见了。 德川家茂大笔一挥,直接批下“每年向新选组拨付2万两金的军费,春季交付四分之一,夏季交付四分之一,冬季交付剩余的二分之一,分三期缴清”的御令。 在“一桥派”势微、“南纪派”势大、立下“拯救江户”之大功的青登正如日中天的刻下,根本就没有哪个人或哪个势力,敢不长眼地对德川家茂的这条御令说半个“不”字。 2万两金——在常人眼里,这是一组令人头晕目眩的天文数字。 在江户时代,一般来讲,1两金能够买1石米,1万石的领地……也就是1万石米能够养250个脱产士兵。 新选组现在有3000士兵。 换算下来——若要养活新选组的3000士兵,需要至少12万石米,也就是12万两金。 每年2万两金的军费给付……对于目前的新选组而言,实在是杯水车薪。 不过,这倒也聊胜于无了。 有钱拿,也好过没钱拿了。 对于幕府当前的财政状况,青登还是有数的。 能够每年挤出2万两金来支援新选组,已属不易。 紧接着,德川家茂又大笔一挥,给讲武所和蕃书调所拨付了大笔费用。 后者是专门研究西洋学问的教育机构。 至于前者——打从好几年前起,讲武所就在尝试着训练并组建全面西化的新军。 德川家茂给这两个机构拨款的用意,一目了然。 再然后,他召见了法国驻日公使罗什,共商“幕法合作”的可能性。 青登和胜麟太郎都有参加这场别开生面的两国会谈。 从明面上看,法兰西拥有着欧洲第一的陆军。 自“黑船事件”以来,幕府的头号敌人从来都不是西方诸国,而是眼见局势有异,便蠢蠢欲动的朝廷与西国诸藩。 因此,相比起强大的海军,幕府现在更想要强大的陆军。 这般一来,幕府肯定是更加青睐长于陆军的法国。 幕府的主张很简单——法国向幕府提供先进武器,并且协助幕府建立新军。 法兰西国作为贪婪且无耻的西方列强之一,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其目的很简单——幕府当法兰西的狗。 双方的利益诉求,在某些方面上是一致的。 法国人想让幕府当他们的狗狗,可要让狗狗变得好使一些,总得让这条狗狗变得强壮一点。 经过数日的反复扯皮,双方虽未达成具体的合作协议,但也算是谈成了一些实质性的东西。 该处理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 该度过的假期,也度过得差不多了。 江户方面的新兵们都已完成开拔的准备,随时可以出动。 于是,养足精神的青登,旋即下达命令—— 6月24日,返回京都! …… …… 文久三年(1863),6月23日,夜——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明日一早,青登和土方岁三就会统领新选组的全体新兵,踏上归京的路途。 今夜是他们待在江户的最后一夜。 出于此故,试卫馆今晚的饭菜格外丰盛。 五味俱全,而且还附有冰凉的酒水。 青登、土方岁三、近藤周助、冲田光、冲田林太郎(冲田光的老公)、阿笔(近藤周助的老婆)、阿常(近藤勇的老婆),以及青登的老仆九兵卫,齐聚在试卫馆的厅堂,安静地吃着晚饭。 青登等人上洛后,九兵卫就顶替了井上源三郎的位置,成了试卫馆现任的“大管家”,全权负责试卫馆的扫地、洗衣等一切杂务。 九兵卫本就是橘家的老仆人,为橘家服务了。 因此,他对于这些琐碎的家务事,可谓是得心应手。 值得一提的是,青登等人今夜所吃的这顿饭,不同寻常。 在此吃饭的人,明明只有8位。 可是摆于此处的饭菜,却不止8份。 就在青登等人的身周,摆有许多张餐案,每张餐案上都放有丰盛的菜肴。 仔细数来,不多不少,正好8份饭菜。 这8份饭菜孤零零地向外冒着热气。 它们的周边,没有坐着任何人…… 明明没有这么多人,却摆了这么多份饭菜……乍一看,这样的场面甚是惊悚。 可实际上,这是日本的一种很庄重的习俗——阴膳。 所谓的“阴膳”,便是指三餐为旅行或出征而不在家的人供膳,祈祷其人在异地也能温饱平安。 这8份饭菜,分别代表了目前不在试卫馆的那8人——近藤勇、山南敬助、冲田总司、永仓新八、斋藤一、井上源三郎、藤堂平助、原田左之助。 事实上,并不只有今夜是这般。 青登等人上洛后,留守试卫馆的诸位都会无比隆重地在每一日、每一顿,为他们准备阴膳。 在青登和土方岁三归来之前,近藤周助他们所要准备的阴膳,可不止8份,而是足足10份——因为还要摆上青登和土方岁三的那一份。 一日三餐,顿顿都要准备这么多无人去吃的饭菜……这将会造成多么大的浪费,可想而知。 青登是在回到江户之后,才知道近藤周助他们一直在通过“阴膳”的方式来为他们祈福。 他本以为这是近藤周助的主意。 没承想……主张此事的人,竟是试卫馆的女主人——阿笔婶婶。 对此,青登先是感到震惊,而后便是百感交集。 也不怪得青登会如此。 在青登等人刚入住试卫馆的时候,阿笔总是摆着张臭脸,一副很不待见他们的模样。 出于此故,包括青登、永仓新八在内的许多人,都挺害怕阿笔的,尽可能地绕着阿笔走。 这位重视金钱、为人小气、锱铢必较的女主人,竟然率先提议以阴膳来为青登等人祈福,并且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此外,根据近藤周助的爆料,每临清晨和黄昏,阿笔都会拿出她的念持佛,毕恭毕敬地诵经。 【注?念持佛:从不离身或是安置在家中进行跪拜的佛像。】 她是因何诵经? 这就只能任君想象了。 …… …… 晚饭过后,近藤周助突然召青登和土方岁三来道场。 二人虽不知师傅的目的,但还是迷迷糊糊、懵懵懂懂地赶赴道场。 刚一来到道场,就看见坐在主座上的近藤周助。 “橘君,岁三,你们来了啊,快坐吧。” 二人并肩坐在近藤周助的跟前。 “我犹豫了许久……果然还是得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们啊……” 近藤周助一边轻声叹气,一边分别递给二人一份卷轴。 虽未阅览此份卷轴,但青登和土方岁三都已因惊讶而睁圆双目。 身为天然理心流的门人,他们自然清楚这是何物——天然理心流免许皆传的证书!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25章 返回京都!整训八王子千人同心!【4200】 免许皆传——此物既是实力的象征,也是荣誉的证明! 获得免许皆传,便意味着正式出师,能够自立门户了。 日本剑术界在评定各弟子水平时,没有特定的模式,各个流派采用的方法各不同。自古以来,没有一定的规定。 不过,一般而言,“免许皆传”绝对是最高级别的许可证明! 免许的升级不在于学习所花费的时间,而在于一个人对技法的掌握程度。 换言之,只要你的水平到了、实力够了,不论你的年纪如何、入门时间如何,都可以获授免许皆传! 总司、斋藤一之流便是其中的典型。 斋藤一16岁时就得到了无外流的免许皆传。 总司则在更加年幼的岁数,就赢取了这份荣誉。 说来怪异,青登此前一直没能获得天然理心流的免许皆传。 土方岁三亦是如此。 他的入门时间比青登更早,可是近藤周助却迟迟没有给他颁授任何段位证书。 天然理心流的每一招、每一式,青登悉已掌握。 若论个人实力的话……不客气的讲,青登如今的实力,已远在近藤周助之上! 土方岁三的身手虽不如青登,可他怎么说也是试卫馆的最高战力之一。 不论是对天然理心流的掌握程度,还是自身实力的发展,二人都已达非凡之境。 若是举个形象的例子——他们的学术水平都已经达到能够获得诺贝尔奖的程度,结果他们以前所念的大学,却迟迟不给他们颁发毕业证书。 对于二人所遭受的“不公正”,许多人都为此鸣不平。 但是,身为当事人的青登和土方岁三,倒是不以为意。 在青登看来,所谓的“免许皆传”,不过一虚名耳。 能够获得此项荣誉,固然可喜。 可是,其实际意义……说得难听一点儿,也就那样。 曾几何时,青登也认为能够获授免许皆传,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 而现在,在经历了诸多事情后,他赫然发现:从道场里出师,只不过是……站在了起跑线。 青登身经百战,见识过无数敌手。 拥有目录许可,甚至是免许皆传许可,按理来说应该有着出众的实力,结果却在实战中表现得一塌糊涂的剑士……这样的家伙,青登算是见得多了。 说根道底,剑乃凶器,剑术乃杀人术。 难以斩人的剑术,不过是无用之术。 无法取胜的剑士,不过是孱羸之士。 一言以蔽之——只要能赢就行了! 是否拥有那些虚名,是否获授这个许可、那个证书的,根本就无关紧要。 在武道的世界里,体内所蕴藏的力量,以及手里的刀剑,才是唯一的真实! 因此,青登彻底看开了。 与其去追求这些虚名,不如脚踏实地地奋发向前!不断地精进实力! 说实话,若不是近藤周助突然掏出这份许可证书,青登都快忘记自己尚未获得免许皆传的这一事实了。 青登翻过来、颠过去地打量卷轴。 “师傅,我可以打开吗?” 近藤周助轻轻地点了点头 获得对方的应允后,青登抓住卷轴的两端,徐徐展开。 将近2米长的卷轴上,从右到左、从上到下地写有龙飞凤舞的潇洒字体。 首先映入青登眼帘的,是天然理心流的所有剑技。 从最基本的序中剑、斜剑,到深奥的燕斜剑、狮子王剑、无明,一应俱全。 紧跟在“招式列表”之后的,便是近藤周助的评语。 该学徒系本道场于安政七年(1860)一月份所收的弟子,该生已修完天然理心流的所有剑技,符合免许皆传的授予标准,准予毕业,特此证明——大概就是这样的内容。 最终,在卷轴的最末尾,写有颁授此证书的日期,即文久三年(1863)6月23日,以及颁授人……也就是近藤周助的落款。 当然,也缺不了获授人青登的全名——橘青登盛晴。 土方岁三的卷轴末尾,则写有他的全名:土方岁三义丰。 十分标准的免许皆传的证书内容。 土方岁三将卷轴摊平在地板上,粗略地打量了一番后,忽地问道: “师傅,为何如此突然?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机会领到免许皆传的证书了。” 青登跟着扬起视线,朝面前的近藤周助投去困惑的目光。 近藤周助抱臂在胸前,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我确实有着‘这辈子都不会授予你们免许皆传’的想法。” “橘君,岁三,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二人双双摇了摇头。 近藤周助把话接了下去: “并不是我在刻意打压你们。” “你们是我的得意门生。” “我以你们为荣。” “但是……‘唯有精通天然理心流的人,方可获授天然理心流’——此乃本门的规矩。” “可你们俩呢?” 说到这,近藤周助眯起本就细长的双目,直勾勾地盯向土方岁三。 “岁三,你呀……你自己说说,你的剑术还能算是天然理心流吗?” “你往本流派的招式里加入了乱七八糟的野路子。” “戳眼、踢裆、扼喉……在你的手中,我的东西都变了味儿!” 土方岁三听罢,顿时心虚地低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心。 紧接着,近藤周助斜过视线,目光落到青登的身上。 “橘君,你也是。你和岁三半斤八两。” “岁三是掺入街头械斗的野路子。” “而你则是加进其他流派的招式。” “北辰一刀流的起手式与剁手、示现流的猿叫、神道无念流的重斩……你的剑术,根本就是四不像!” 青登也如土方岁三那样,默默地别开视线。 胡乱改动门派的招式——在老派的武道家的眼里,这是很忌讳的事情。 言及此处,近藤周助又无声地轻叹了一口气。 “你们俩的剑术,已经不能算是天然理心流了。” “因此,自然是没有理由将天然理心流的免许皆传授予给你们。” “然而……” 他的话锋一转。 “最近,我的想法变了。” 他一边说,一边侧过脑袋,望向遥远的东方天际。 其目光仿佛欲图穿过层层阻碍,透达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前阵子的‘英舰来袭’,使我深刻地明白了一件事情——当西夷驾驶黑船攻过来时,我等剑士所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望洋兴叹。” “大概用不了多久,刀剑……以及吾等剑士,将会彻底失去栖身之所吧……” 一抹苦涩的神态,渐渐掠上他的颊。 虽然他极力以平淡的口吻来述说,但青登和土方岁三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其语句之间,透露着强烈的落寞…… 二人不由得抿紧嘴唇,表情沉重。 青登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师傅。 可是……虽已搜索枯肠,可依旧想不出半句能够聊以抚慰的话语。 你没法劝一个已经是胰腺癌晚期的患者去保持乐观。 冷不丁的,近藤周助再度开口: “既然武道已经步入末途,那么……再死守着那些陈旧的繁文缛节,已无意义。” “你们是我的骄傲,试卫馆的骄傲,天然理心流的骄傲,理应获得本派的最高荣誉!” “从今往后,你们便算是正式出师了。” “希望你们今后能够做一个正直的人,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切莫做出有辱门派、违背人伦的事情。” “好了,就这样吧。” “你们明天还要回京都,早些休息吧。” 说到这,近藤周助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一顿,随后抬手指了指其头上的几无杂色的华发,苦笑道: “只可惜……我老了啊。” “如果我能再年轻30岁,或许会豪迈地关停试卫馆,挎上宝刀,然后跟着你们一起去京都大闹一番!” “像我这种走快几步就会觉得腰疼腿痛的老头子,还是乖乖地窝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喝茶吧。” “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切莫贪恋女色,一定要节制!” 说着,他倏地凝起目光,恶狠狠地分别瞪了二人一眼。 青登和土方岁三再度心照不宣地侧过视线,假装观望风景。 “不要病了。” “更不要死了。” “如果感觉累了,想休息了,就回江户……回试卫馆坐坐吧。” “我虽然老了,但陪你们喝几杯茶,听你们发发牢骚的精力,那还是有的。” “哪怕是在没什么要紧事情的闲暇时候,也可以多多回来。” “说实话,如今的试卫馆虽然有了更多的学徒,但我还是觉得怪冷清、怪让人寂寞的。” 随着近藤周助的话音落下,青登和土方岁三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发现了半是好笑、半是感动的眸光。 尽管没有事先安排,但他们却像是提前约定好了一样,不分先后地坐正身子,以双手捧着免许皆传的证书,举高过顶,恭恭敬敬地向师傅献上一礼。 …… …… 翌日—— 文久三年(1863),6月24日—— 江户,日本桥,东海街道的起点—— 新选组的2000新兵组列成整齐的二排队列,从视野的最左端排到最右端,场面好不壮观! 德川家茂领衔着天璋院、胜麟太郎等一众幕府高层,亲自来给青登送行。 周边挤满了或是单纯地过来凑个热闹,或是也想送别仁王的民众。 德川家茂和天璋院走上前来,热情地拍着青登的肩膀。 胜麟太郎等其他人亦纷纷跟进,向青登送上祝福。 “橘君,一路顺风。”、“橘青登,祝你武运昌隆”……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话语。 在众人的炯炯注视下,青登利落地翻身上牛,亟待出发! 然而……却在这时,他不自觉地斜过视线,望向不远处的天璋院。 为了避嫌,天璋院戴着青色的丝绸面纱,只露出两只漂亮的眼睛。 当青登看过来时,她于第一时间感知到了其视线。 她面上的表情旋即发生变化。 即使隔着面纱,青登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天璋院正对着他笑。 两只美目都弯成了一对月牙儿。 青登亦翘起嘴角,还对方一个淡淡的微笑。 没来由的,他无意识般地暗忖: ——又要与天璋院分别了…… 说来奇怪,一想到这,青登就没来由地感到寂寞…… …… …… 从江户到京都,甲州口是必经之地。 反正也是顺路,那就捎带手地去检阅一番自己新获得的这支部队——八王子千人同心! 于是,在青登的催促下,新兵们以急行军的速度,加快行进,笔直地赶赴八王子地区。 不愧是从数万人里精挑细选出来的2000猛士。 别的不说,光是其身体素质就真不是盖的! 大概是受青登的崇高威望的影响,新兵们在未曾接受任何训练的情况下,保持着极高的组织度。 只用了仅仅2日的时间,他们就抵达了八王子地区。 此地给青登的第一印象,就是宁静、祥和。 绿水、青山、平整的耕田、悦耳的鸟啼、追逐打闹的孩童……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 亲临此地,并且展开细致的观察后,青登算是明白千人同心为何会鼎力支持幕府了。 在“多山之国”拥有这么一片沃土,而且还能够世代继承……这足以使千人同心时刻铭记幕府的恩情。 江户时代的世卿世禄是深刻贯彻进各方各面的——八王子千人同心也不例外。 其军官职位主要是由10个当地豪族的子弟来担任,世袭罔替。 这10个家族被统称为“千人头十家”,它们分别是—— 原家、上漥田家、上洼田别家、下洼田家、石坂家、志村家、荻原家、中村家、河野家、山本家。 这10个家族的家主们一早就知道了他们的新领袖将于今日莅临此地,因此早早地就在八王子摆开盛大的迎宾阵列。 某片平坦的田垄上,青登按辔徐行,驱牛走向前方的迎宾阵列。 相距10步上下的时候,青登翻身下牛,改为步行。 迎宾阵列的为首之人见状,立即整理自身的着装,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迎向青登。 “仁王大人,初次见面!在下原参启!” 青登轻轻颔首,未等对方展开接下来的寒暄,他就抢先一步地说道: “我们边走边说吧,快带我去看看你们的练兵场地。” ******* ******* 又到月底啦!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26章 传授橘流兵法!【4600】 青登的雷厉风行使原参启怔了一怔。 待回过神后,他立即道: “是、是!请跟我来!” 说着,他一边侧过身子,一边向青登比了个“请”的手势。 土方岁三紧随在青登的身侧。 二人在“千人头十家”的列位家主的紧密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向村子的深处。 从外表上来看,原参启的年纪约莫为42、3岁,正值壮年。 其须发虽已半白,但却精神抖擞,面泛红光,气息绵长,脚步平稳有力,一瞧便知是习武之人。 八王子千人同心共分有10组,即10支部队。 “千人头十家”则分别担任这10支部队的指挥官。 虽然从名义上来讲,“千人头十家”的地位是相当的,可事实上,他们的实际地位有着细微的差别。 他们的家禄在200石至500石之间,就地方豪族的平均水平而言,这已是令人称羡的数字。 其中,家禄最丰厚、地位最高者,当属原家。 因此,原家经常担任“千人头十家”的话事人的角色。 冷不丁的,青登忽地向原参启问道: “原君,你们……不,我们目前有多少兵力?” 原参启不假思索地回复道: “我们目前共有适龄壮丁2173人!” “若到战时,我们咬一咬牙的话,大约可以动员出2500名可战之士。” 兵力2500……这倒比青登预想中的要多上不少。 说是“千人同心”,但其规模不可能一直保持不变。 经过二百多年的繁衍生息,他们的总兵力自然是早就超过了一千人。 青登接着往下问道: “我们目前储存有多少粮食?多少草料?多少马匹?” 原参启的回应,依然迅捷: “我们目前共储有粮食3282石,草料1547石,马匹82匹,其中驮马51匹,能够骑乘的战马31匹。” “武器呢?” “打刀4145柄,胁差1389把,三间枪357支,长弓28张,铁炮12挺。” 说到这,原参启侧过身子,朝其身后的某人使了个眼色。 此人倒也醒目,在注意到对方的眼色后,当即捧起手中的黑簿,以双手递给原参启。 这是一本厚度惊人的皮革簿子。 猛一看去,跟个城砖似的,封皮破损严重,纸张泛黄。 原参启转手将这本大簿子交给青登。 “仁王大人,这是我们自去年一月以来的账簿,请您过目。” 青登伸手接过,摊铺开来,“哗啦啦”地翻动书页,一目十行地快速。 在天赋“聚神”与“过目不忘”的共同作用下,他的速度及消化速度极快。 他一边看,一边继续质询原参启——天赋“左右互搏”,发动——毫不费力地一心二用。 他所询问的问题,涉及方方面面。 从每年的训练时间,问到每日的饮食习惯。 从近年来的农收情况,到近日里是否有举止怪异的异乡人徘徊于此。 面对青登所提出的千奇百怪的各式问题,原参启不慌不忙地一一予以准确的回答。 就在青登问毕的同一时间,其手中的账簿亦翻到了最后一页。 “……嗯,辛苦你了。” 青登递给原参启一个赞扬的眼神,面部线条稍稍松弛了下来。 对于原参启……不,对于“千人头十家”目前的表现,青登是很满意的。 他见惯了幕府官僚的坐吃享福,也看惯了他们的一无所能。 久违地碰见这种肯干实事,既不踢皮球,也不打太极的干吏,着实是让他吃了一惊,好不习惯。 别的不说,光是这本记录详实的厚沉账簿,就足以看出“千人头十家”的细心、用心。 账簿里的内容记载得非常详细、专业。 粮草和武器是于何时入库的,又于何时出库的;上个月剩下多少粮食,这个月又用了多少粮食……全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抛出的任何问题……哪怕是一些内容很刁钻的问题,身为“话事人”的原参启都能立即答上。 显而易见——他们并非尸位素餐的庸碌之辈。 他们确确实实有在认真地管理千人同心。 这个时候,一行人已经来到村落的深处。 灰褐色的干草屋顶、黑糊糊的石砖墙壁、夯实的泥土路、时断时现的拉磨声…… 青登转头张望,细细打量着左右两侧的排布紧密、一户挨着一户的村舍。 有屋顶、有墙壁、窗户不漏风……以这个时代的农村的平均水准来衡量,这已经算是相当富裕的村落。 一路上所碰见的村民也逐渐多了起来,基本为老弱妇孺。 现在这个时间,壮丁们要么在田地里耕作,要么就在演武场里锤炼军事技能。 见着青登等人,沿途上的村民们纷纷自觉地退让到路边,一边恭敬行礼,一边悄咪咪地打量青登。 “哪个是仁王大人?” “当然是最显眼的那一个了。” “好高大啊……不愧是一骑当千的猛将。” “真没想到我们竟然也有与传说中的‘仁王’橘青登一起并肩战斗的一天。” “在仁王的统领下,我们一定能立下大大的功绩。” 青登在关东地区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八王子位于关东的腹地,同时又深受江户文化的影响。 因此,千人同心的子弟们自然也深深地景仰着青登。 青登默默地扫动视线,详致地观察着四周的村民们。 渐渐的,他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不着声色地轻蹙起眉头。 …… …… 未几,在原参启的带领下,青登和土方岁三抵达村落后方的一块面积广大的平坦空地。 空地上,上百名手提竹枪的青壮,排列成歪歪扭扭的方阵,目视前方,蓄势待发。 一位手里端着军配的中年人,屹立在军阵的最后方。 忽然间,他高举掌中的军配,猛喝一声: “刺!” 下个瞬间,阵列中的青壮们一边发出乱糟糟的吼叫,一边挺枪直刺。 紧接着,那位中年人转动手里的军配,又喊道: “变阵!” 收到中年人的新指令后,青壮们旋即收起竹枪,秩序混乱地跑动起来,散开成两股,分别移动至左右两侧——正是经典的“鹤翼之阵”。 为了建设新选组,青登曾为了收集灵感,而粗略地研究过日本的各个流派的军略。 因此,青登仅一眼就认出:他们正在演练甲州流兵法。 幕府初代将军德川家康曾被武田信玄暴打(三方原合战)。 德川家康仓皇跑路时,甚至还在马鞍上拉了裤子,被人发现后,为了缓解尴尬(嘴硬),他说这不是屎,而是味噌汤,引为一段“佳话”。 或许是因为被打服了,德川家康一直很推崇武田家的兵法……即甲州流兵法。 武田家灭亡后,德川家康积极吸纳武田遗臣,积极学习甲州流兵法,实现德川军的“武田化”。 于是乎,出于此故,德川家夺得天下后,甲州流兵法在军学界一直有着极不一般的崇高地位。 八王子千人同心与武田家本就有着很深的渊源。 他们中的许多人的祖先,就是武田家的遗臣。 如此,甲州流军法一直是八王子千人同心的“练兵模板”、“建军教科书”。 青壮们热火朝天地演练……青登面无表情地观望…… 少顷,他扬起视线,望向更远方——就在另一边的空地上,一群少年正忘我地挥舞竹剑。 这群青少年的年纪,都在12岁至18岁之间。 一位年轻人扛着竹剑,来回巡走,检查他们的神态、动作。 每当有哪个少年的动作做得不标准了,或者是精神不集中了,他立即厉声怒喝: “腰部要用力!用力!” “腿别打颤!站稳了!” “这么软弱的模样,可没法上阵杀敌!” …… 更远一些的空地,则是一帮年纪更小的幼童,正在玩“红白合战”。 “跟我上!狠狠地打!打败他们!” “哇呀呀呀呀!” 这群还没竹剑高的孩童,只能以树枝来做武器。 乡下地方,显然没有富裕到能拿海量的瓷碗来做游戏。 于是乎,这群孩童别出心裁地往树枝上涂满泥巴,谁的身上沾到泥巴,谁就出局了。 青登背着双手,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切。 他的周围——原参启等人无不屏气凝神,眼巴巴地等待着青登的评语。 大概半分钟后,青登总算是开口了。 他幽幽地轻声道: “原君,我们的儿郎……未免过于瘦弱了。” “而且,训练水平实在是乏善可陈啊。” 青登原以为生长在富庶地区的千人同心,会更加强壮一些。 没承想……相比起普通农民,并没有强到哪儿去。 早在刚才进入村落的时候,青登就从村民们的外表样貌上发现了这一点儿。 面黄肌瘦,瘦骨嶙峋,身无二两肉…… 这样的身形体态,能有什么战斗力? 此外,他们的训练水平也远低于青登的预期。 动作迟钝、跑动速度缓慢……连个最简单的“方阵”都组列不好。 总而言之,尽管世人皆极力称颂八王子千人同心,但亲眼一观后,其实际战力并未达到青登的预期。 听完青登的简短评语后,原参启先是一愣,而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仁王大人,您会有这样的看法,确实无可厚非……” “事实上,你所提出的这一问题,我们早有察觉。” “儿郎们之所以会变得瘦弱,全是因为近年来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打从好几年前起,我们的收入锐减。” “辛苦种出的粮食和辛苦织出的布匹,始终卖不了好的价钱。” “收入少了,吃不上好的食物了,身体自然瘦弱了。” “为了维护家计,壮丁们不得不在种地之余,转去从事糊伞、制鞋等其他工作。” “如此一来,儿郎们的训练时间自然是减少了许多。” “训练时间缩短了,战力也就减弱了。” 听完原参启的解释,青登顿时抿起嘴唇,作沉思状。 对方所言,确实不容忽视。 “收入锐减”的缘故,主要牵扯到了“西方诸国向日本倾销商品”等一系列复杂问题。 此项难题,不是光凭一、两项措施,就能完美解决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土方岁三倏地插话进来: “不过,他们还是有优点的。” 他一边说,一边笑了笑。 “他们的士气很足,斗志很旺。” “就凭这样的士气、斗志,击溃那群百无一用的直参子弟,还是绰绰有余的。” 青登挑了下眉,然后笑着附和道: “嗯,你说得没错。” 饱食终日、只晓得吃喝嫖赌的直参子弟,位处幕军的鄙视链的最底层。 哪怕是一介平民,也可以咧开嘴唇、面露不屑,尽情地嘲笑直参子弟们的无能。 谈笑过后,青登整理神态,收拾情绪,重新换上认真的口吻: “原君,从今往后,千人同心不再练习甲州流军略。” 此言一出,原参启等人顿时呆住。 未等他们出声反问,青登就自顾自地伸手探怀,摸出一本不厚不薄的册子,递给原参启。 “从今天起,千人同心按照这本书上所写的内容来练兵。” 原参启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以双手接书。 只见此书的封面上,写有大大的四个汉字—— “橘流……军略?” 原参启一字一顿地念诵出声。 青登轻轻颔首。 “这是我根据所学、所看、所想,以及自身的实际经历,所亲笔编写出来的军略书。” “时代变了,甲州流军略已不适用于如今的战争。” “只有学会了我这书上的用兵之法,才能在日后的战场上无往不利!” 原参启怔怔地听完后,缓缓地翻开手中的兵书。 “拔军姿?纪律?保持整洁?” 对于书里的各项内容,他既感新鲜,又觉惊奇。 青登虽已是同时掌管两支军队的大将,但对他而言,新选组的重要性自然是远胜千人同心。 换言之,青登不可能长时间地待在八王子,也没法时刻盯着千人同心。 既如此,就只能写一本兵法,以指导“千人头十家”去建设一支崭新的部队。 老掉牙的甲州流兵法,肯定是不能再采用了。 出于种种考量,青登决定让千人同心采用与新选组相同的练兵方法。 也就是从“拔军姿”开始练起,注重纪律的培训。 一来这样的练兵方法是行之有效的。 二来使两支军队保持相同的训练方法,便于日后的统一指挥。 万一未来哪天需要新选组与千人同心展开联合作战,接受过一样的训练内容才能使两支军队更快地完成磨合。 前阵子,青登趁着休假的工夫,赶制出了一本《橘流军略》。 对于撰写此书,青登算是轻车熟路了。 新选组刚上洛的时候,他就已经写过一本了。 千人同心的收入问题、伙食问题,是一个难以解决的大麻烦。 青登目前的财力,还不足以支撑他将新选组的伙食待遇原模原样地复刻给千人同心。 因此,只能暂且搁置这一事项了。 等日后财力上去了,更加有钱了,再来逐步解决千人同心的吃饭问题! 现阶段,千人同心的战力稍差一点儿,倒也无所谓了。 本来,青登就不指望千人同心会是什么战必胜、攻必取的铁血强军。 青登对千人同心的要求,就只有一点——合格的防御部队。 他们只要能够打好防御战、能够挡住敌人的兵锋,能够守稳甲州口,青登就知足了。 并不指望他们能进攻,更不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打出多么亮眼的战绩。 威震战场——此乃新选组的任务! ******* ******* 又到月底啦!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到了明天那章,青登就回到京都了。第3卷的剧情快到尾声了,即将开始第3卷的最终战斗!(豹嗨.jpg) 第713章 拥兵3000!镇抚府的新机构!整编新 第713章 拥兵3000!镇抚府的新机构!整编新选组!【4200】 甲州流兵法乃是千人同心修习了二百多年、传承了多个世代的兵法。 其感情之深,不言而喻。 忽然有个人,唐突地对他们说:“别练甲州流兵法了,它已经过时了,改练别的兵法吧”……换作是在一般情况下,此人定能得到千人同心的“热烈”回应。 不过,还是那句话——青登在关东有着说一不二的巨大威望! 现如今,别的地方不好讲,可在关东地区,“仁王”的名号搞不好比“征夷大将军”还好使! 原参启捧着《橘流兵法》,一脸的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地转动脑袋,看向身后的其他人。 然而……他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他。 相互对视,满面彷徨。 即刻放弃甲州流兵法……即使理性接受了,感情上也没法这么快适应啊。 就在青登归来的时候,京都方面的征兵作业早已告毕,1000新兵悉数到位。 翌日一早,青登和土方岁三率领着新选组的新兵们,再度上路。 多亏了他们的有能,新选组一直保持着正常且高效的运转。 经过好一阵的紧赶慢赶,总算是在预定时间——7月2日——顺利地抵达京都! 本来,这场突如其来的“全员召集”,本就只是为了与千人同心的全体将士见个面,相互认识认识。 时值6月底,已然入夏。 负责建筑作业的【普请处】。 值得一提的是,这三个新部门并非新选组的一部分,而是直接隶属于镇抚府。 …… 虽然绝大部分人都穿着简陋、打有补丁的破旧衣服,但他们却不似某些穷苦人那般,浑身散发着与死人无异的“灰暗气息”。 …… 摆脱了烦人的梅雨季,行军路上少了许多阻碍。 青登见状,不由得暗自点头。 趁着这个时候,青登下达了“召集令”,召集千人同心的全部将士,以及村落里的所有老弱妇幼。 此次的“文久征兵”不仅征召勇猛壮士,也征召医生、铁匠等特殊人才。 青登站简陋的高台。 因此,青登并没有展开繁琐的长篇大论。 青登离京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是由山南敬助和近藤勇来主持大局。 他简单地讲了几段场面话后,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缓缓地走下高台。 回望从前,他尚未发迹的时候,也经常吃这样简陋的饭菜。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伸长着脖颈,睁大着双目,朝青登投去充满好奇、兴奋之色的目光,就像是在观赏动物园里的珍禽异兽。 他们纷纷拿出村里最好的食物、酒水,大有一种“欲图撑死青登”的气势。 可最终,他们都做出了相同的举动——面朝青登,齐声高喊了一句“是”。 酒水则是用米酿出来的浊酒,味道极淡。 至此,这场耗时2个多月的大征兵,终于是圆满结束! 为了便于称呼,也为了便于日后的记录存档,这场分跨两地的征兵行动,被统称为“文久征兵”。 根据职能内容,不难看出——这3个新部门都是专职于后勤工作的重要部门。 在天赋“酒豪+3”的加持下,青登感觉自己哪怕是喝光村落里所储藏的全部酒水,也不会醉倒。 他们既不敢拒绝青登,更不敢敷衍青登! …… 江户与京都的两波新兵——合计3000新兵——顺利会师。 临近黄昏,前去耕田的壮丁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回到村落。 负责救死扶生的【医疗方】。 出于此故,青登在原有的基础上,新设了3个部门,分别是—— …… 对于如今已经大权在握的青登来说,这种水平的饭菜,未免显得过于寒碜。 饭菜是普通的大米饭、咸菜、腌萝卜、干巴巴的油豆腐,以及三寸长的秋刀鱼。 单论精神面貌的话,千人同心确为可用之兵! “诚如诸位所见,我就是你们的新领袖——‘仁王’橘青登!” 不过,今夜的这顿饭,青登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的。 高台下方,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久违地品尝到熟悉的味道,使他莫名地有一种怀念感。 负责打造武器装备的【精炼寮】。 这天晚上,青登不出意外地受到原参启等人的盛情款待。 新选组是新选组,镇抚府是镇抚府,二者有着很明确的上下级关系。 前者乃后者名下的军事组织,切不可混为一谈。 截至目前为止,镇抚府名下已有5个组织——新选组、新选商会、精炼寮、普请处、医疗方。 这5个组织相互补充、相互支持。 精炼聊、普请处和医疗方的基层职员,分别为铁匠、手传与医师,数量如下—— 精炼寮铁匠,60人。 普请处手传,50人。 医疗方医师,40人。 青登一直是一个很乐于交友,同时也很善于交友的人。 经过3年多的积累,他攒出了无比豪华的人脉网! 从幕府到藩国,从庙堂到市井,从高层到底层,青登的朋友遍布各行各界。 当青登四处寻览特殊人才的时候,他的顶级人脉网旋即起了大作用。 通过亲朋好友们的介绍、引荐,青登成功收服了不少身怀绝技的杰出人才! 精炼寮的最高长官,名为“精炼头”。 由北原春太郎来担任精炼寮的第一任精炼头。 北原春太郎——现年61岁,越前人士,曾经师从“长船派”,也就是锻造出天下驰名的备前长船兼光的那个流派。 此人的介绍者,是佐那子的父亲……也就是千叶定吉。 当他得知青登正在寻找优秀的铁匠后,不假思索地将此人推荐给了青登。 剑士总会与铁匠打交道。 千叶定吉身为当世顶尖的大剑豪,认识几个出类拔萃的铁匠,倒也不足为奇。 事实证明,千叶定吉的推荐是可信的。 这位爷的年纪虽大,可其手艺却着实不可小觑。 比五岁幼童还高的大铁锤,他抡舞如风。 小到锄头、镰刀,大到打刀、薙刀、长枪,皆不在话下。 精炼寮的其余工匠都很佩服他的手艺。 从各方面来讲,此人实乃精炼头的最佳人选! 普请处的最高长官,名为“普请头”。 由东云夏次郎来担任普请处的第一任普请头。 东云夏次郎——现年54岁,武藏人士。 此人是胜麟太郎推荐给青登的。 据胜麟太郎所言,此人不仅能盖普通的民房屋舍,甚至还懂得建造炮台! 几年前,胜麟太郎奉命在江户湾上建设岸防炮台的时候,东云夏次郎就是他的得力部下之一。 既然是胜麟太郎极力推荐的人才,那自然是没有不重用的道理。 医疗方的最高长官,名为“医疗头”。 由南条秋三郎来担任医疗方的第一任医疗头。 南条秋三郎——现年42岁,江户人士。 这位老哥也是一个不得了的人才。 对于医师的招募,青登格外上心。 涉及生死的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谈到“水平高超的医生”,青登首先想到的人选,就是大名鼎鼎的绪方洪庵,以及他的老朋友——仁医馆的北方仁。 说起这个绪方洪庵,其来头可就大了。 此人乃举世闻名的兰方医,早在“黑船事件”尚未爆发的嘉永二年(1849),他就引入了“牛痘种痘法”,为预防天花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文久二年(1862),他受幕府反复的邀请,来到江户出仕,被任命为奥医师兼西洋医学所头取。 若能得到这位杰出医师的鼎力辅佐,如得千人……不,万人之力! 青登有多么期盼绪方洪庵? 就这么说吧——只要绪方洪庵肯为他效命,他愿意给对方开出“年薪三千金”的高额薪水! 然而……很可惜,绪方洪庵出仕的10个月后,恰好就在不久前(6月10日),绪方洪庵突然因咳血窒息而遗憾离世,享年54岁。 从他的病状来看,多半是肺结核。 在这个尚未发明出抗生素的时代里,肺结核乃药石无医的绝症。 一旦罹患了肺结核,就只能等死了。 绪方洪庵往生了……青登所知道的医学人才,就只有北方仁了。 仁医馆是江户最出名的医馆之一——究其原因,便是因为有北方仁这位妙手回春的名医坐镇于此。 每逢受了大伤,比如重创讨夷组、消灭清水一族之后,青登都会去仁医馆“报道”,给其增添业绩。 一来二去之下,青登也就认识了北方仁,以及与他形影不离的美女护士立花咲。 青登一直很欣赏北方仁。 为了招揽对方,青登亲自登门,拿出了“三顾茅庐”的谦逊态度。 然而……对方志不在此。 尽管青登已经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但还是遭受了对方的婉拒。 不过,为了补偿青登,北方仁给青登做了引荐,亲自介绍了另一位杰出的医生——也就是这位老哥,南条秋三郎。 南条秋三郎跟北方仁一样,也是一位极其罕见的“汉兰兼通”的顶尖医者。 既能煎煮中药,也能给人做外科手术……正是青登最想要的医术人才! 时下的西方医学,已基本摆脱蒙昧状态,不再搞“放血疗法”、“催人呕吐”等巫术般的诡异技俩了。 能够为新选组引入先进的西方医术,总归是一件大好事。 虽然无缘自己心心念念的绪方洪庵和北方仁,但是能够成功招揽如此优秀的医生,青登倒也知足了。 以上,便是精炼寮、普请处和医疗方的大致情况。 虽然这3个部门都很重要,它们将承载起镇抚府的未来,但是青登最为关心的,仍旧是新选组本身! 江户、京都的新兵们完成会师后,青登立即着手对新选组的各个机构、部队的人数,做了一次大规模的调整! 对外公布的新兵数量是3000人。 但是,想也知道,这里的“3000”并非实数,只是一个概括性的简称。 实际数字肯定不会这么有零有整。 其真实人数,远不止3000。 整编军队——这是一项相当细致、非常繁琐的工作。 这个机构要增加多少新人,那支部队要扩充多少兵力;这个新兵应去哪支部队,那个新兵要被调往哪里……林林总总,想着就让人觉得头大。 总而言之,这份工作很折磨人。 绕是身怀“神脑+9”、“元阳+4”、“聚神”等一众“卷王型天赋”,并且还有着土方岁三、近藤勇、山南敬助等人杰的尽力辅佐,青登还是耗费了足足7天的时间,才总算是完成了新选组的整编。 3000新兵按照能力的不同,被编进适合他们的岗位。 因为职能各异,所以各个机构、各支部队的人数并不一致。 据统计,新选组当前的兵力分布,如下所示—— 都察局目付,150人。 总务司支配,50人。 财务室勘定,50人。 一番队(精英步兵队),200人。 二番队(精英步兵队),200人。 三番队(精英步兵队),200人。 四番队(步兵队),500人。 五番队(步兵队),400人。 六番队(步兵队),450人。 七番队,(骑兵队),250人。 八番队,(步兵队),450人。 九番队,(忍者队),100人。 十番队,(骑兵队),250人。 战斗人员3000人,其中精锐步兵600人,骑兵500人,忍者100人,普通步兵1800人,非战斗人员(目付、支配、勘定),250人。 合计3250人! 如此规模的军队,放在200年前的战国时代,或许没什么了不起的——到了战国时代末期,随着地盘的扩大,钱粮的增多,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大大名都可以动员出数万,甚至是十数万大军。 但是,凡事都是要看对比的。 放在当前的日本,3000人的部队已经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大军! 会津藩仅仅只在京都驻扎了一支1000人的部队,就能震慑住萨摩和长州——可想而知,时下日本的武德已经虚弱到了何等程度。 3000大军……一想到这个数字,青登就不由自主地长出一口气,心中涌出百股情绪。 回望2个多月前,新选组还只是一支100来人的小队,连骑兵都没有,还要去向会津借兵。 而如今,自己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足以左右天下大势的重要势力! ******* ******* 月底啦!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北原春太郎、东云夏次郎、南部秋三郎——怎么样?名字很好记吧? 第714章 被青登弄出心理阴影的总司!【4200 第714章 被青登弄出心理阴影的总司!【4200】 豹豹子的算术很烂……上一章闹出了150+50+50=200的笑话……(豹哭.jpg) 豹豹子已经对上一章的各部队的兵力做出调整。九番队改为100人,八番队改为450人,总兵力调整为3250人,望周知! ******* ******* 精通武术的人、身手最好的人、体魄最强健的人……不夸张的说,一、二、三番队集中了新选组的“精华”! 因为走的是“宁缺毋滥”的路线,所以除了九番队(100人)之外,就数这3支番队的兵力最少。 虽然他们的总兵力只有区区的600人。 但是,毫无疑问——若让这600人与新选组的其他步兵(1800人)来一场堂堂正正的硬碰硬的话,绝对是前者获胜! 四番队是兵力最雄厚的番队,足足有500将士。 新选组现在所拥有的战斗人员,拢共就只有3000人。 仅仅只从数目来看的话,仅四番队一队就掌握了新选组六分之一的兵力! 青登对四番队的“偏爱”,招致土方岁三、山南敬助等人的质疑。 他们所提出的异议内容,出奇地一致——四番队的队长可是那个芹泽鸭啊!真的要让外人统管这么雄厚的兵力吗? 只要是组织,就总会出现党同伐异、相互抱团的现象。 此乃人之常情。 5个多月前,新选组起兵上洛的动员仪式上,芹泽鸭对青登出言不逊,引起斋藤一的不满。 直至今日,斋藤一与芹泽鸭的关系依然很僵。 前者难以接纳后者。 是时,芹泽鸭的骁勇善战给了青登很深的印象。 四番队的队士们都很畏惧芹泽鸭。 莫说是青登了,新选组里能够完全压制芹泽鸭的人,就还有总司。 多亏总司插手制止,否则这俩人当时怕是要直接打起来了。 后者不屑于融入前者。 四番队的兵力虽多,但其综合素质远不能与一、二、三番队相比拟。 “试卫馆派”的诸位吃过同一锅饭,在同一屋檐下居住、习武。 反正他也不怕对方造次。 像芹泽鸭这样的敢打敢冲、每临战时就置生死于度外的铁血汉子,若不予以重用,实在是暴殄天物。 近藤勇、土方岁三、永仓新八和斋藤一,都有着能与芹泽鸭掰手腕的强大实力。 至于实力与芹泽鸭持平的人,则更加多了。 也就只有曾在“伊贺攻防战”中同芹泽鸭并肩作战过的井上源三郎,能跟对方说上几句话。 四番队的队士们虽很畏惧芹泽鸭,但也正因如此,只要芹泽鸭发出“跟我上”的指令,他们就莫敢不从! 总之一句话:青登根本就不怕芹泽鸭!他若敢乱来,青登有不下十种方法来弄死他! 人类总会去信赖且亲近自己所熟悉的人与圈子。 所谓的“派系”,就这么诞生了。 用得好了,就是破贼杀敌的绝佳利器! 说实话,青登并不喜欢芹泽鸭。 芹泽鸭非常喜欢用他的那把随身携带的、刻有“精忠报国”四个大字的铁扇来打人。 彼此的情谊之深,虽非家人,却也胜似家人了。 井上源三郎和藤堂平助都有着强大的实力和足可信赖的忠诚,因此分别拥有450名士兵。 如果有哪个士兵不慎触怒他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场面,不难想象。 碰上艰苦的硬仗、血仗了,他真敢上! 最佳例子,就是前阵子的“伊贺攻防战”。 性情粗暴、面冷言横,总是一副磨牙凿齿的骇人模样……青登讨厌性格恶劣的人。 可以说,除了与他是同乡好友的新见锦之外,全新选组上下没人与芹泽鸭亲近。 不过,讨厌归讨厌,青登对于芹泽鸭的杰出身手,以及他那英勇无畏的彪悍作风,还是非常欣赏的。 真正做到了“相比起敌人的刀剑,更加害怕芹泽鸭的铁扇”。 拔刀队的其余队长,都跟芹泽鸭相处不来。 他们碰见对方的时候,都会十分默契地无视对方,当对方是空气。 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因此,以青登为首的“试卫馆派”,自然是与外人……也就是芹泽鸭、新见锦与清河八郎,保持着一定的隔阂。 用得不好,反伤自身。 在芹泽鸭的统领下,四番队有着极强的战斗力。 有些人甚至还很讨厌芹泽鸭。 他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 不过,他们俩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因此,青登抱持着“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想法,大幅扩充四番队,使芹泽鸭拥有了最多的兵力。 比如斋藤一就与他很不对付。 新见锦一来不是青登的亲信,二来并不具备高强的本领,所以在“普通步兵队”中,他所拥有的兵力最少,只有400人。 步兵队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了。 骑兵队……也就是七番队和十番队的当前状况,颇为复杂。 青登根据现有的财政收入,经过仔细的研究,最终决定将骑兵队当前的兵力控制为500人,七番队和十番队各占一半,各领250名骑兵。 骑兵可是很烧钱的。 倘若一下子扩军得太厉害了,怕是会引发严重的财政危机。 到时候,不仅骑兵没练出来,钱财也消耗一空了。 岩崎弥太郎并不是神仙。 他再怎么能赚钱,也不具备“凭空造财”的本领。 骑兵不仅耗费多,训练起来还很困难。 碍于缺乏骑马的条件,即使是家境优渥的武士,也很少有练习骑术的机会。 七、十番队的绝大部分将士,甚至都不知道怎么上马。 换言之,在现阶段,新选组的骑兵们仍处在“学习骑马”的状态。 距离“练习骑战,形成可观的战斗力”,则还远着呢! 九番队亦是同样的状况。 练骑兵难,练忍者就更难了! 对于时下的日本人来说,“忍者”已经是一个无比久远的词汇了。 自古以来,忍者就是一种不上台面的、犹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的特殊兵种。 无论是在哪个地方、什么时候,除非是走投无路了,否则武士们都不屑于去当什么忍者。 在兵荒马乱的战国时代,忍者们尚能混口饭吃。 等到天下太平了,忍者们自然是无用武之地了。 忍者变得稀缺。 忍术的传承更是一塌糊涂。 时至如今,忍术基本就只剩下两种状态——失传,以及濒临失传。 马术什么的,姑且还有部分人接触过。 忍术的话,那可真是连见都没见过了! 从零开始培训忍者……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啊! 青登对九番队的要求并不高。 他不需要吐焰喷水的火影忍者。 更不需要色诱敌将、给敌将吹枕边风的女忍者。 能够飞檐走壁,能够潜入隐秘的设施——如能达到这样的水准,青登就知足了。 经过青登的特意挑选,九番队的队士们都有着一副很适合修炼忍术的身体——身材瘦小,其貌不扬,扔进闹市里就找不着人了。 青登将“培训忍者,将九番队建设成合格的忍者部队”的重任,托付给木下舞。 木下舞虽感压力山大,但还是毅然决然地接过任命。 不得不说,木下舞还挺会教人的, 在她的悉心指导下,九番队的队士们的成长速度颇为喜人。 倘若顺利的话,大概只需1年的时间,青登就能看见一支正式成型的忍者部队了!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出任了老师,每天都要长时间地与人接触,所以木下舞那怕生的性子又转好了不少。 看样子,大概用不了多久,木下舞将能彻底摆脱“害怕陌生人”、“阴沉少女”的标签。 新选组的规模虽上去了,但其内部仍有许多问题需去一一解决。 青登接下来所要处理的工作,依然繁重。 强军之路,道阻且长! …… …… 青登归京后不论是东国还是西国,不论是佐幕派还是尊王派,都未发生大的新闻。 一派祥和……祥和得让人觉得不正常。 不过,倒也发生了一件小事——对别人来说是小事,对青登来说则是大事! 简单而言——青登低估了天赋“象的核心”在升至最高等级后所带来的种种影响。 因此……招致总司的不悦。 近日以来,总司一直在躲着青登。 旁人见状,应该会认为青登和总司吵架了吧。 事实上,并非如此。 此事的起因,还得从青登刚归京时开始说起。 刚一回到京都,十分“想念”总司的青登就趁着夜色,兴冲冲地偷溜进她的房间。 翌日,总司的面色变得很苍白,走路时双腿总会不受控制地打晃…… 也正是自这一天起,总司一见到青登就会下意识地缩紧脖颈,像极了碰见猫咪的老鼠,然后火急火燎地转过身子,绕路而行,避开青登。 总司的无视、退避,令青登欲哭无泪。 好在总司是一个耳根子很软、很好说话的姑娘。 青登使尽了浑身解数,才终于是哄回总司。 然而……就在二人“和好”的第二天,总司又变得面色苍白、脚步打晃,然后再度无视、避开青登。 青登第一次这么讨厌某个天赋…… …… …… 文久三年(1863),7月15日,夜——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屯所,清河八郎的房间—— 清河八郎伏首案前,专心着水户血的经典著作《大日本史》。 忽然间,房门外传来某人的声音: “清河先生,是我。” 清河八郎头也不抬地回应道: “进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一位大汉推门而入,一个箭步奔至清河八郎的身侧,单膝跪地,嘴唇贴近其耳畔,耳语了一阵。 须臾,清河八郎的瞳孔猛地一缩,颊间布满惊喜交加之色。 “杉浦,此事当真?” 大汉……也就是杉浦,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边’说:今夜的暮九时(晚上12点),牛首町的近江屋见。” “……” 清河八郎沉下眼皮,不发一言,暗自思考。 …… …… 是夜,暮九时—— 新选组屯所,某处——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翼翼地穿过茂密的灌丛。 正是清河八郎! 他借助灌丛的遮掩,一点一寸地移动至墙边。 随后,他左右环顾,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确认无人跟着他后,他旱地拔葱般地纵身一跃,伸手攀住墙沿,然后折纸似的往上一翻,翻过墙壁,利落地逃出屯所。 双足刚一落地,他就扶着腰间的佩刀,急匆匆地窜向不远处的小巷,奔往牛首町。 约莫二十分钟后,他顺利抵达牛首町,紧接着又找到一间名为“近江屋”的居酒屋。 他走上前去,敲了敲铺门。 门后旋即响起低沉的声音: “何时倒幕?” 清河八郎立刻回答: “快了,快了,就快了。” 他话音刚落,陈旧的铺门就“吱吱嘎嘎”地缓缓敞开,露出足够一个成年人钻入进去的缝隙。 清河八郎以右手提着解下的佩刀,不假思索地抬脚走入。 铺门再度关紧。 店内很是昏暗。 刚一进门,清河八郎就感受到锐利如刀的视线——数名威武不凡的武士屹立在黑暗之中,直勾勾地紧盯着他。 清河八郎粗略地扫了这几位武士一眼,而后定住视线,目光炯炯地望向正前方的桌子。 其前方的桌上摆有一盏油灯——这是此地唯一的光源——桌子的对面,坐有一位英姿勃发的青年。 微微晃动的油灯火苗,将青年的面庞照映得忽明忽暗。 青年面挂微笑,缓缓地扬起视线,与清河八郎四目相对。 “清河君,初次见面,我就是土佐勤王党盟主——武市半平太。” 说着,武市半平太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清河八郎一边就坐,一边不卑不亢地点头致意: “在下清河八郎,武市先生,久仰大名了。” 二人面对面相坐。 双双做完简短的自我介绍后,武市半平太倏地拔高音调,正色道: “清河君,时间紧迫,请恕我开门见山。” “对于您所提出的‘从内部颠覆新选组’的计划,我很有兴趣。” “新选组的存在,乃是实现尊攘大业的一大阻碍。” “因此,我们土佐勤王党势必要与新选组为敌。” “实不相瞒,打从许久之前起,我就在为‘消灭新选组’做计划。” “在得知新选组里有着如你这般的义士后,我心甚慰。” “因此,我很愿意与你合作。” 清河八郎听罢,顿时弯起嘴角。 “武市先生,能够听见您这么说,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他前脚刚说完,后脚就跟变脸似的,换上遗憾的表情,长叹了一声。 ******* ******* 月底啦!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715章 青登的亲信们有危险了!被盯上的“ 第715章 青登的亲信们有危险了!被盯上的“试卫馆派”!【4400】 “我本想夺取新选组,使其变为我的囊中之物。” “原以为新选组会挺不过‘缺粮少饷’的难关。” “我好借着军心大乱的宝贵机会,一鼓作气夺取新选组。” “可没承想……那个橘青登确实是有几分本事啊……!” “竟让他挺过了这一关!” 言及此处,清河八郎拧起两眉,颧骨鼓起,咬了咬牙,脸上染满不甘、怨憎的情绪。 “也不知道他是受了高人的指点,还是怎么一回事,竟能找来极富商才的岩崎弥太郎,并且捣鼓出‘银镜’这种一本万利的好点子来!” “一枚普通的银镜就能挣来数两、甚至是十数两金!” “那个岩崎弥太郎明明只是一介无名之辈,却能敏锐地看穿商机,身负,将偌大的新选商会经营得井井有条。” “据我所知,他最近准备将银镜售往海外。” “一船接一船的银镜被运往大坂拉回一船接一船的金子!” “此外,他最近还开始着手涉足其他产业。” “他以新选商会的名义,在京都郊外购入了一大块地,干起了拦河造田的工程。” “此项工程若成,又能赚来巨额财富!” “在岩崎弥太郎的治理下,而今的新选商会已是蒸蒸日上。” “有了粮饷,就有了军心。” “吃着饕餮盛宴、拿着丰厚饷银的新选组的全体将士,无不尊仰橘青登,逢其为主!” “现如今,若欲取代橘青登,抢夺新选组,已是难如登天。” 说到这,清河八郎满面不忿地冷哼一声。 “也罢,既然无法夺取新选组了,那就毁掉它吧!” 对于自己的身份定位,清河一直有着极清晰的认知——忠心耿耿的尊攘志士! 他从不认同幕府的统治,眼里有天皇而无将军。 打从加入新选组的那一天起,他就是奔着“夺取新选组”去的。 花幕府的钱,耗幕府的粮,再用幕府的兵来打击幕府——空手套白狼,岂不美哉! 利用“新选组参谋”的身份,暗中夺取新选组,将新选组改造成尊攘大业的急先锋——以上,便是清河八郎的计划……或者说是“原计划”。 便如他适才所说的那般,他本想等新选组因缺乏粮饷而自乱后,再暗中谋取之。 然而……之后所发生的事态变化,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想! 不过,也不怪得他会作此误判。 在此之前,任谁都会觉得青登的处境已是岌岌可危,认为新选组乃是一支行将就木的部队。 缺少幕府的钱粮供给,这支临时建立的新部队能够支撑多久呢? 事实上,在青登组建新选商会之前,几乎每一个人都不看好新选组的未来。 即使青登能够勉力维持着这个摊子不散,其发展也很有限。 结果……青登愣是靠着一人一物——岩崎弥太郎和银镜——硬生生地扛过了这道难关!并且进一步地壮大新选组! 论个人威望,清河八郎连青登的膝盖都够不着。 论后勤供应,蒙青登的恩惠,新选组的将士们拥有着冠绝全国的上等待遇。 不论是“精神”,还是“物质”,清河八郎都被青登全方位吊打。 在这样的状态下,谈什么“取代橘青登”,谈什么“谋取新选组”,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因此,当清河八郎发现自己的“篡逆计划”已无实现的可能性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改换另一份计划——毁灭新选组! 青登在幕府里的崇高地位和受宠程度,以及新选组在“伊贺攻防战”中表现出来的强悍战斗力,令得全日本的尊攘志士们无不深刻地意识到一项事实——实力飞涨的新选组,已是尊攘大业的一座巨大障碍! 一座若不搬开,就无法继续前进的障碍! 在颇具战略眼光的尊攘志士们的眼中,削弱新选组,甚至是毁灭新选组,已成刻不容缓的头等大事! 清河八郎深知己身的孱弱。 为此,他一直在谋求外部力量的支援。 从朝廷到长州,从萨摩到土佐,每一个能指望的、能依靠的势力,他都派遣亲信去逐一联系。 朝廷的态度暧昧不清。 萨摩明确表示拒绝合作。 长州则是不作应答。 唯有土佐的土佐勤王党表示出了“对你们有兴趣”的意思。 终于,就在今日,清河八郎的亲信向他汇报:武市半平太愿意与他们结盟!并且想在今夜与他见上一面! 故而才有了刻下“二人暗中相会”的这一幕。 听完清河八郎的感慨后,武市半平太表情平静地淡淡道: “橘青登能有今日的大好局面,我要背负一部分的责任。” “岩崎弥太郎原是我土佐的一介乡下浪人。” “此前,橘青登亲自登门,以‘酬金10万两’为条件,换来了岩崎弥太郎及其家人的脱籍,以及岩父的名誉恢复。” “他当初写给我的欠条,至今仍保存在我的书柜里。” “说实话,我当初完全没将那个岩崎弥太郎放在眼里,” “也不觉得橘青登能有着壮大新选组的杰出本领。” “只觉得橘青登真是疯了,居然花费10万两金来‘买’一个籍籍无名的地下浪人。” “反正也是一件不会亏本的事情,不如顺势卖橘青登一个人情。” “所以,也就同意了他所提出的条件。” “现在看来……倒是我有眼无珠了。” “平白丧失了一个宝贵的人才……实在是太可惜了。” 清河八郎听罢,其面部表情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他刚才口若悬河地细述青登得到岩崎弥太郎后简直是如虎添翼,却忘了“岩崎弥太郎原为土佐人,他之所以能为青登效命,全是因为武市半平太的‘助攻’”的这一事实。 如此一来,他先前的那通言语,都像是在暗中指责武市半平太的不是。 这个时候,站在武市半平太身后的某人倏地开口道: “老师,既然您仍保管着橘青登的欠条,那我们去向他讨债吧!” “那家伙现在有的是钱!不可能交不出10万金!” “‘要用10万两金来交换岩崎弥太郎’——这可是橘青登亲口说的,而且还写下了白纸黑字的欠条!” “这笔钱本就属于我们,不拿白不拿!” 此人前脚刚说完,后脚武市半平太就侧过脑袋,斜过眼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我们可是堂堂武士。” “身为武士,却跟个商人似的,举着欠条去向他人要债,成何体统?” 挨了武市半平太的训斥,此人立即埋低脑袋,脸上堆满羞愧的神情。 “老师,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清河八郎见状,心中暗忖: ——这人管武市半平太叫“老师”……看样子,他应该是武市半平太的学生。 武市半平太原为一道场师傅。 他本就是文武双全的俊杰。 因此,他的道场既传授武道,也讲授学问。 其道场最引人瞩目的地方,莫过于“不问出身”。 无论是享尽特权的上士,还是身份卑贱的白札乡士、下士,都可以自由地拜入其门下。 武市半平太的阶级身份是白札乡士。 白札乡士的社会地位虽在下士之上,可在上士们眼里,它依旧是“卑贱”的代名词。 出于此故,上士们对于武市半平太的道场,完全是不屑一顾。 如此,武市半平太的门下学徒多为下士子弟。 总的来说,下士在土佐藩内的地位极尴尬。 虽是武士,却又饱受歧视。 下士们所遭受的不公待遇,包括且不限于:下雨天不能打伞,只能披蓑衣;不能穿木屐,只能穿草鞋;在路上碰见上士了,需要站到路边,给上士让路……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有这么一间道场,不仅不会因你是下士而歧视你,而且还会悉心教授你文武艺……可想而知,下士们自然是对武市半平太感恩戴德。 哪怕不是他的学生,也会对他敬爱有加。 武市半平太组建土佐勤王党后,其核心成员便多为他门下的高徒。 于是乎,继“教育之恩”后,武市半平太的学徒们又蒙获了“知遇之恩”。 以封建时代的价值观来衡量,如此大的恩情,哪怕是豁出命来也难以补偿! 那些称武市半平太为“老师”、跟着他来打天下的人,大多都视他为毕生的信仰!把他当作神明一样地顶礼膜拜! 也正因如此,土佐勤王党的规模虽不大,但却有着极高的向心力。 这个时候,武市半平太把话接了下去: “我不喜欢低声下气地向人要财。” “我喜欢直接将本属于我的东西给逐一夺过来!” “若能灭掉新选组,我们所能得到的利益,岂是区区的10万两金所能比拟的?” 说到这,武市半平太眯起双眼,哞中迸出锐利的光芒。 “清河君,我们说回正题吧。” “我谨代表土佐勤王党,正式与你们结为同盟!” “从今往后,我们将守望相助。” “同舟而济,休戚与共。” “集合你我之力,一起颠覆新选组吧!” 清河八郎立即回应道: “这是自然!武市君,实不相瞒,我等这一天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武市半平太轻轻颔首: “那么,击金起誓吧!” 说着,他拿起搁于身旁的佩刀,“锵”的一声将刀身抽出半截。 清河八郎旋即做出相同的举止——拿起佩刀,拔出半截刀身。 下一息,二人不分先后地收刀归鞘。 刀镡碰撞鞘口,清脆的铿鸣震荡着空气。 随后,武市半平太一边收起佩刀,一边幽幽地说道: “清河君,既然你我已是盟友,那么作为结盟的诚意,我就率先开诚布公吧。” “新选组如今的规模虽已令人瞠目结舌,但是就我看来,它倒是有着不少的隐患。” “其中最大的隐患莫过于‘橘青登在新选组里有着独一无二的崇高地位’。” “橘青登就像是一根超大的顶梁柱。” “他仅凭一己之力,就维系住了新选组的存续与发展。” “可是,却也造就了‘新选组离不开橘青登’的险恶局面。” “仁王在,新选组就在。” “仁王若不在了,新选组就朝不保夕了。” “橘青登麾下的其余部将的威望和能力,都不足以统领偌大的新选组。” “因此,颠覆新选组的关键,就在于‘橘青登的生死’!” “只要杀了橘青登,新选组便将不攻自攻!” “私以为,若想扳倒橘青登,必先剪除其羽翼。” “橘青登有着万夫不敌之勇。” “正面击杀他,实在是痴人说梦。” “不过,若是对付其身周的亲信们,便要容易得多了。” “失去了亲信们的辅佐,任凭橘青登再有能力,也是满身本领无处施展。” “因此,这就是我的计划:‘剪除其羽翼,使其孤立无援’!” “想尽一切办法,除掉橘青登的所有亲信!接着再集中力量,杀掉橘青登,消灭新选组!” 清河八郎认真倾听。 待武市半平太语毕后,他轻蹙眉头,作思考状。 少顷,他缓缓地开口道: “阁下所言,确为真知灼见。” “但是……依我看来,阁下之计划,并非易事。” “橘青登的全部亲信,无非就是‘试卫馆派’的那11人——近藤勇、土方岁三、山南敬助、冲田总司、永仓新八、斋藤一、井上源三郎、藤堂平助、原田左之助、千叶佐那子以及木下舞。” “若能除掉这些人,橘青登的势力和威望确实是会遭受严重打击。” “可是……恕我直言,这11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哪怕是一介女儿身的千叶佐那子和木下舞,也都有着过人之勇。” “若想除掉他们,可没那么容易啊。” 武市半平太轻轻点头。 “清河君,我明白你的顾虑。” “不过……我既然敢于提出这样的计划,那我自然是有把握做成此事!” 他一边说,一边换上无悲无喜的冰冷语气。 “橘青登的亲信们很强……那我只要派出比他们更强、而且还很擅长刺杀的人来除掉他们,不就得了吗?” …… …… 翌日,夜—— 京都,某处—— “啧,好热啊……!” 藤堂平助郎擦了一把额上的细汗,嘴中抱怨不停。 夏季的空气既湿又黏,没有一丝风,闷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按照日语的说法,今夜乃是标准的“热带夜”。 今儿恰好是八番队巡视京都的日子。 身为八番队队长的藤堂平助,一如往常那般亲自率队巡街,履行职责。 便在藤堂平助提着灯笼,领着数十名队士大摇大摆地行走在京都的某条街道上的这个时候,一道孤零零的瘦长黑影悄无生息地紧跟在其身后…… ******* *******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716章 暗影刺客来袭!被盯上的藤堂平助! 第716章 暗影刺客来袭!被盯上的藤堂平助!【4300】 镇抚京畿乃是镇抚府的核心职能。 因此,新选组的日常任务之一,就是巡视京都,惩办不法宵小。 为了便于称呼,新选组的将士们称此为“巡町”。 先前因部队规模过小,所以各队都要去巡町。 而现在,新选组的规模已是今非昔比,各队的具体职能也得到了进一步的细化。 作为忍者队和骑兵队的七、九、十番队自然是不需要再掺和这种任务。 精锐云集的一、二、三番队作为“镇军重器”,派他们去巡町,未免有大材小用之嫌。 于是乎,巡町的重任就落到了新选组的四大普通步兵队,即四、五、六、八番队的队士们的肩上。 四支番队每7日轮替一次。 细算下来,各队每月都会值岗一回。 巡町的方式无非就是两种手段。 其一,在三条大桥、四条大桥等交通要冲设立岗哨。 其二,派出大量巡逻队去巡守京都的大街小巷。 自打京畿地区爆发大规模的尊攘运动以来,便有大量无主浪人打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等旗号,源源不断地涌入京都。 城町内忽然多出一大帮无职业、无家庭、腰间佩挂着明晃晃的刀剑的青壮年……任谁都能想到这将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这些涌入京都的浪人有着极鲜明的两极分化。 其中的某些人确实是忧国忧民、人品高尚的名副其实的志士。 然而,其中的绝大部分人都只是想要趁此机会来狠狠捞上一笔的人渣、恶徒。 抢劫、勒索、奸淫、勒索……这帮畜牲可谓是无恶不作。 在他们的摧残下,京都治安每况愈下。 一入夜,京都的士民们莫说是上街游荡了,家家户户闭紧门窗,战战兢兢地等待天明。 尤其是那些无权无势的商户们,更是怕了这些隔三岔五就以“资助军费”为由来强行勒索他们的“尊攘志士”。 德川家茂下令建立新选组的初衷之一,便是因为京都内外已是一片乌烟瘴气,亟需强而有力的暴力机关来惩办邪恶,扭正风气。 让青登来管治安……这不正是女忍者与调教、女骑士与堕落——专业对口吗? 回望从前,青登曾先后在北番所定町回和火付盗贼改奉公,他前世还是警校的学员。 对于抓贼、缉凶、整顿治安的这一系列“业务”,他可太熟悉了! 于是乎,青登上洛后,针对京都的盗贼蜂起的恶劣状况,他二话不说,直接施加重拳! 京畿镇抚使本就有着“先斩后奏,将权特许”的特权。 在青登的授意下,新选组可没有“无罪推论”、“有多少证据就说多少话”等费事玩意儿。 新选组的队士们一旦发现可疑分子,毋需任何手续与流程,可以直接拘捕对方! 对方若敢反抗,就地正法! 如此,新选组的队士们得以放开手脚,发挥出强大的主观能动性。 抓了一批又一批的暴徒。 砍了一茬接一茬的脑袋。 三条河原上的那座雄伟京观又堆高了好几层。 乱世用重典——古人的这句名言,诚不欺人。 在青登的“重拳殴打”下,前后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京都的治安状况便大为好转,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 时至今日,用“风声鹤唳”一词来形容京都内外的暴徒们,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一听到“新选组”的名号,脸上就不受控制地直冒冷汗;一瞧见浅葱色的衣裳,身子就不由自主地直打哆嗦! 藤堂平助本就是一个认真负责的人。 每逢八番队值班的日子,他都会亲自带队,尽心竭力地巡守京都的每一个角落。 他这事必躬亲的严谨性子,以及他那一遇战事就总会冲锋在前的勇猛姿态,使他获得了“‘一马当先’先生”的美名。 藤堂平助转动眼珠,扫视街边的每一处角落。 时值幕四时(晚上10点),整座城町被夜色和安宁所笼罩。 四下里一片静谧,唯有他们的草鞋与地面相摩擦的“沙沙”声,反复作响。 今夜恰是“无月之夜”,天地间布满厚密的云层。 昏黄的灯光仅仅只照亮了其脚边的地面。 灯光之外的地方,幽暗得如入深渊。 冷不丁的,藤堂平助忽地听见前方传来热情的吆喝: “咦?藤堂大人!晚上好啊!要不要来喝碗热汤?” 藤堂平助挑了下眉,随后抬眼望去——原来是一座夜鹰面摊。 摊主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 只见他前倾上身,脑袋探出帘子,眼望藤堂平助等人,面挂热情的笑容。 夜鹰面摊——特指深夜在街头卖荞麦面的小摊贩。 随着治安的快速恢复,京都的夜晚久违地绽现活力。 即使是在万籁俱寂的深更半夜,士民们也敢于上街了。 深夜食堂、深夜居酒屋等靠“夜晚”吃饭的小摊小贩,也得以重新营业。 藤堂平助认识这个老人家。 他叫面太郎,是一个烹煮荞麦面的好手。 在日本,素来有着“一到晚上,男人们就成群结队地去厮混”的“传统习俗”。 日本人很看重所谓的“合群”,非常排斥独行侠。 为了维护交际圈,为了不受排挤,男人们……尤其是吃公家饭的武士们,一到下班时间,常会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地去玩乐。 他们的游玩项目包括且不限于:喝酒、看艺伎、去赌场、去红灯区。 玩完了、爽完了,就顺路去吃点宵夜。 如此,荞麦面、手握寿司、关东煮等各式各样的夜鹰摊贩就油然而生了。 此前,暴徒们的肆意妄为害这些经营夜鹰摊贩的小老百姓们都断了生计。 如此恶劣的治安状况,莫说是做生意了,他们连摊都不敢出! 他们一直咬牙坚持到了现在,才总算是等来了新选组的到来。 多亏了新选组的重拳出击,那些宵小之辈死的死,逃的逃,大快人心。 百姓们能够上街。 商贩们也能安心做生意了。 蒙受了那么大的恩情,他们自然是对新选组感恩戴德。 再加上新选组的军纪很严,《新选组法度》明令禁止骚扰老百姓,违者直接斩首,因此截至目前为止,尚未发生新选组与京都士民的纠纷。 如此种种,面太郎自然是对新选组有着极高的好感 每当碰见新选组的队士,他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一来二去之下,藤堂平助也就认识了这个热心快肠的老爷子。 面太郎算是一个缩影。 为普罗大众干了实事,同时又军纪优良,对百姓秋毫无犯的军队,谁会不喜欢? 更何况这支部队的领袖,还是那个背负诸多传奇色彩、享有极高民望的仁王。 综上所述,京都的绝大部分士民都很爱戴新选组,真可谓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藤堂平助走到面太郎的摊位前,熟络地搭话道: “老爷子,今夜生意如何?” 面太郎嘿嘿一笑: “马马虎虎吧!藤堂大人,要来一碗热汤吗?我算你便宜一些!只要1文钱!” 藤堂平助摇了摇头。 “不了,我还有任务在身。等日后有时间了,我再来照顾你的生意。” “哈哈哈!那可说定了哦!” 藤堂平助笑着摆了摆手,说了句“嗯!说定了!我不会忘记的”之后,便领着队士们离开。 忽然间,面太郎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蓦地换上严肃的口吻,高声叫住藤堂平助: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藤堂大人,你们最近可要多加小心啊!” 藤堂平助愣了一愣,顿住脚步,转回半个身子。 “‘小心’?什么意思?何出此言?” “我听说最近有些胆大包天的家伙,欲图报复新选组!” 面太郎压低声线,摆出说书先生般的姿态,有鼻子有眼地继续道: “他们憎恨新选组,视新选组为眼中钉,决意以下三滥的手段来刺杀新选组的将士们!” “所以说,你们日后可要多加小心啊!” “少去人流稀少的地方!” “切忌落单!” 藤堂平助听罢,淡然一笑: “老爷子,感谢你的提醒。” “我之后会向橘先生反映此事的。” “竟然敢把鬼主意打到新选组的头上……哼!看样子,是时候再来一波‘全城大清洗’了。” 眼见藤堂平助一脸镇定,颊间没有半点儿惧色,面太郎不由问道: “藤堂大人,你……不害怕吗?” “藤堂大人,你可不能不把我的建议当一回事儿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你是拔刀队八番队的队长,如果那些人渣铁了心地要报复你们,像你这样的军官绝对会被他们视为首要目标的!” “你可一定要当心啊!” 面太郎苦口婆心地劝说。 然而……藤堂平助的脸部神态依然如旧。 “老爷子,你误会了。” “我很重视你的建议,并没有不当一回事儿。” “我只不过是……早就看淡了生死。” “我若怕死,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投入橘先生的麾下。” “要么砍杀,要么被杀——这就是剑士的世界!” “倘若有人要杀我的话,那就让他尽管放马过来吧!” “我藤堂平助奉陪到底!” 说到这,他伸手扶住腰间的佩刀。 金属刀镡在灯光的照映下,反射出刺眼的辉芒。 面太郎怔怔地眨了眨眼,而后满面钦佩地正色道: “不愧是威震京都的‘一马当先先生’!三言两语就让我热血沸腾!” “现在看来,反倒是我太过胆怯了!” “藤堂大人,我预祝您武运昌隆!斩杀所有不法奸逆!” 藤堂平助轻轻颔首。 “嗯,承你吉言!” 他又跟对方道了声谢后,威风凛凛地率队离去。 他们依照原计划,沿着既定路线继续巡守京都。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一片魆黑的空间。 两侧是城墙般的成排房屋,不论是往哪个方向看去,都瞧不见半点光亮,就像是来到了远离人世的孤岛。 空气中混满闷热的味道,整个城町就像是沉入沼泽底下,四周只有黏黏糊糊的黑暗。 哪怕只是站着不动,也会汗如雨下。 冷不丁的,一阵冰凉的阴风袭来。 两袖摇曳,衣摆飘飘。 其余队士都在贪婪地享受这阵突如其来的凉风。 唯独只有藤堂平助……他猛地蹙紧眉头,表情一变。 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他的皮肤竟纷纷立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就在这个时候,其身后忽然传来幽幽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伴随着这阵足音一同响起的,还有无悲无喜的问话声: “新选组拔刀队八番队队长,藤堂平助,对吗?” 这一瞬间,藤堂平助条件反射般地扭身向后。 在转身的同时,他压低身体重心,右手探向腰间的佩刀。 定睛望去——只见一道瘦长黑影缓缓走出路边的辻子,双脚岔开,立定在街道的正中央。 【注·辻子:连接2条主路的小道。】 其头上戴着遮住面容的低沿斗笠,下身没有穿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褐色浴衣,没有着袜的一对大脚趿着一对草鞋。 藤堂平助尚未来得及开口,此人就自顾自地说道: “现在,我要执行天诛。” 霎时,藤堂平助身周的队士们纷纷沉下脸来。 毋需任何指令——哗哗哗哗——脚步响动,队士们自觉地变换站位,组列成严密的攻击阵型。 盾牌手居前,长枪手居中,两侧是刀手,后方是队长——正是经由青登改良过的鸳鸯阵! 事实证明,鸳鸯阵确实是打击散兵游勇的头等强阵! 青登之所以将“鸳鸯阵”设为拔刀队的必练项目,便是为了加强队士们的巷战能力。 有长有短,有主攻有辅攻,攻守兼备……普通人见着此阵,多半是未战先怯! 自打接管京都以来,新选组用鸳鸯阵来对付暴徒们,可谓是无往不利。 只要摆出此阵,除非对方乃是身手超群之辈,绝对只有被擒或是被杀的下场! 然而……面对队士们所摆出的鸳鸯阵,黑影没有表露出任何反应,两肩放松,双手自然下垂,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退下。” 此言一出,队士们顿时愣住,随后纷纷朝藤堂平助投去困惑的视线。 “都退下!” 藤堂平助提高音量。 他一边挺身向前,一边“呛啷啷”地拔刀出鞘。 “这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对手!”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历经血战所培养出来的“战斗直觉”却厉声告诉他:这人很危险!绝不可等闲视之! 他立身于队前,架稳掌中的佩刀。 “新选组拔刀队八番队队长” “北辰一刀流” “藤堂平助!” ******* ******* 5月1号至5月7号是双倍月票时间!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717章 京都的四大人斩!盈野的人斩以 第717章 京都的四大人斩!杀人盈野的人斩以藏!【4600】 铿锵有力地报上家门。 压低身体重心。 中段起势的刀尖如鹡鸰之尾般轻轻抽动,令人看不清其攻击意图。 藤堂平助已然摆出战斗架势。 然而…… “……” 黑影依然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既没有变换架势,更没有拔刀。 就这么兀自站立。 乍一看,此人似乎满身都是破绽。 可事实上,正与他对阵的藤堂平助清楚分明地感受到——此人身上散发着凛然的气场!其身周仿佛展开了一块不可侵犯的领域! ——总之,先试探一下吧! 一念至此,藤堂平助将力量集中至足尖,猛一蹬地,像颗弹丸似地跃向黑影! 他使出一记凌厉的斜劈。 弹指间,藤堂平助的佩刀——上总介兼重——划破大气,银白色的刀芒映亮了黑影的身形。 就在闪耀的锋刃距离其面门仅剩数寸距离的这一霎间,自刚才开始就如石像般佁然不动的黑影,总算是展开了动作。 只见他变换脚步,像块陀螺似的旋身躲开。 碰——的一声,藤堂平助落空的刀强劲地砍破黑影身后的黑色木板墙。 下一息,藤堂迅速将刀拔出,不过一眨眼工夫就把刀拉回手边。 诚然,其反应之快,当得起“电光石火”的评价。 但……“快”是一种相对的概念。 当对手的速度在你之上时,你的速度再快也是慢! “天诛!” 伴随着一道充满气势的大喝,藤堂平助的耳边响起令人寒毛直竖的“呛”的拔刀声! 藤堂平助的瞳孔猛然一缩,身体下意识地动起来。 仰身,收颈——一条银蛇从其眼前掠过,擦过其额发,顿时落下一缕缕发丝。 黑影总算是拔出了其腰间的佩刀,踏步、屈伸上身、撩起刀锋,动作一气呵成。 一时的失利并未使其停手。 他将构式改为右上段,一边力劈而下,一边再度大喝: “天诛!” 藤堂平助连调整呼吸的时间都没有,一把虎虎生风的钢刃就朝其头上斩落。 来不及防守了……藤堂平助咬紧牙关,侧身闪过。 斜劈而下的刀刃落在仅距藤堂平助右侧半寸之处,硬生生在坚实的木板墙上砍出一条断截面无比整齐的大豁口。 为了暂避锋芒,藤堂平助不得不沿黑色木板墙移动。 黑影的刀紧紧追随移动中的藤堂平助。 “天诛!” 刀光削平墙头。 “天诛!” 锋刃斩断树干。 “天诛!” 藤堂平助的衣袖被砍破。 黑影每大喊一声“天诛”,就必有一道凌厉的斩击自刁钻的角度袭向藤堂平助。 藤堂平助牢牢地把刀护在胸前,见招拆招。 新选组诸将里最年轻的人,当属藤堂平助,他今年不过19岁。 其年纪虽轻,但却不可等闲视之。 总的来说,大体可把他理解为“弱化版的山南敬助”。 能文能武,博闻强识。 对于剑术界的各个门派,他有着极深的涉猎。 经过十数个回合的交锋,藤堂平助已经看穿黑影所用的剑法。 ——小野一刀流、镜心明智流和直指流! 黑影的剑技里混有多个流派的影子。 光是藤堂平助所认出来的剑术流派,就有小野一刀流、镜心明智流和直指流。 值得瞩目的是,对方并非机械地套用各个流派的招式,而是根据实际情况来灵活地变换打法。 招招致命!一瞬间的分心就会招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藤堂平助不得不屏气凝神,睁圆双目,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看漏对方的出招。 虽然藤堂平助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不是黑影的对手。 战至现在,黑影一直死死压制着他! 刺击也好,劈砍也罢,无论藤堂平助使出什么样的招式、技能,黑影都能轻松应付,气定神闲,纹丝不动。 不过,尽管落于下风,但藤堂平助始终没有丧失斗志。 对手的强大,并未使他胆怯! 他握紧刀柄,不屈不挠地展开激烈的攻防! 突闻一声“天诛!”,两位剑士又战在一处。 黑影挥舞利刃,劈刺而出,一招接着一招。 藤堂平助巧妙防御,一一化解,时而迅敏闪避,时而趁隙还击。 其志可嘉,可惜……精神的力量终究是无法弥补物质上的差距。 无人经过的静谧街道上,不时传来发自丹田之气的厉声怒喝及钢刀相击的“铛铛”之音。 藤堂平助本就落于守势。 黑影凭借着压倒性的身手优势,钢刀挂烈风,不间断地发起骤雨般的猛烈进攻。 藤堂平助拼死对抗,却逐渐力竭,只剩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流光瞬息之际,只见黑影后顿一步,就势离弦箭般疾奔向前,伴随着一声穿云裂石的“天诛”,威猛如雷霆的斩击旋即自其刀尖展开! 藤堂平助本欲闪避,然……他的脚步已经跟不上对方的攻速了! 黑影将刀架在左腰间,即将与藤堂平助错身而过的时候,腰部发力,腰以助臂,臂以使刀,旋转似的挥刀。 刀锋切开大气,不偏不倚地正中藤堂平助的腰腹,从刀镡拉到刀尖! 浅葱色的羽织和黑色的底衣顿时像薄纸一样被切开。 只不过……刀锋并未泼出血珠,只拖出了一串火花。 黑影借助前冲的势头,从藤堂平助的左腋下穿过,快跑了几步后,缓缓地转回身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藤堂平助迅疾转身,重新面对黑影,再度摆出战斗架势。 仔细瞧去,便见他那被砍破的衣裳底下,并不是被砍得鲜血淋漓的血肉,而是多出一条白色划痕的黑色锁子甲。 黑影重重地“咂巴”了一声: “啧!锁子甲吗……真麻烦啊……” 为了提高麾下将兵们的生存率、战斗力,青登特地批下大笔款项,购入甲胄,使整个新选组实现了“全甲化”。 锁子甲、臂甲和腿甲,一应俱全。 新选组之所以能够杀得满城的暴徒嘎嘎乱叫、抱头鼠窜,有相当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全甲化”对“无甲化”的降维打击。 在冷兵器时代,甲胄是绝对的大杀器。 哪怕是一个完全不懂武术的人,只要穿上了甲胄,也能轻轻松松地以一当十,甚至是以一当百! 若无锁子甲的保护,就凭适才的那一击,藤堂平助的肚子铁定已被豁开,肠子流得满地都是。 黑影血振般地用力甩刀,转动了几下脖颈,发出“咔啪咔啪”的令人牙酸的活动声。 “也罢,锁子甲就锁子甲吧……小子,我们继续。” 说着,他悠然地岔开双脚,单手持刀,左手自然地垂下。 不仅摆出极其随性的姿势,而且还直言“小子”……他对藤堂平助的轻蔑,已经溢于言表。 藤堂平助拉下脸来。 其颊间虽布满愤懑的神色,但他那持刀的双手依旧平稳有力。 不容多想,钢刀并举的两人双双大喝出声,冲向彼此,交换站位,就势错肩,收脚回身,而后再度逼近厮打。 藤堂平助砍向黑影的胸膛。 黑影则抡起刀身,猛袭藤堂平助的脖颈。 双方激烈对攻。 二人都巧妙地施展防御技法,精准地规避风险。 显而易见的,黑影变换了打法。 他的攻击重点,变为藤堂平助的没有甲胄保护的地方,即脑袋、脖颈。 这些地方若被击中……那就真的玩完了! 因为刚才已经“阵亡”过一次,所以他这一回不得不更加小心。 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规避、防御对方的攻势。 不过……还是那句话——精神的力量终究无法弥补物质上的差距。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的身躯骤然挺立!如肉食猛兽般向前猛扑,挺刀直刺,刀尖正中藤堂平助的胸口! 锁子甲对于劈斩……也就是对于“线”上的攻击,有着不错的防御效果。 但是对于以直刺为代表的“点”的攻击,其效果就乏善可陈了。 黑影一击过后,藤堂平助胸口处的锁子甲上豁然多出一个显眼的缺口。 仔细看去,一行鲜血沿着这道缺口向外渗出。 藤堂平助抗拒不了自胸口处传递回来的这股巨力,“噔噔噔”地向后连退数步,继而重重撞上其身后的木墙。 虽未倒地,但是重心已乱,整个人像极了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只需要狠狠的踹上一脚,那么整个建筑就会轰然倒塌! 黑影看准时机,踏步近身,举高刀身,刀尖直指天穹。 顺着刀身投映下来的纤长影子,分开了藤堂平助的身体! “天诛!” 正当他即将挥刀的这一霎间—— “队长!” “该死的!别管什么命令不命令了!快去救队长!” “队长!我们来了!” “列阵!困死他!” 接受过正统儒学教育的藤堂平助,本就是“儒将”型的军官。 他从不虐待部下。 即使部下犯错了,他也会悉心地予以指导,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来下达处罚。 出于此故,八番队的队士们都很爱戴藤堂平助。 虽然藤堂平助刚才明令禁止他们参战,但是眼见敬爱的队长有危险,他们岂能无动于衷? 他们端起武器,气势汹汹地杀奔向黑影。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街道的另一侧亦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循声望去,一抹抹浅葱色映入眼帘。 “喂!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这么吵闹?” “快看!是队长!” “队长有危险!快!快去救队长!” …… 看样子,应该是藤堂平助和黑影战斗时所闹出的激烈动静,将附近区域的队士给引来了。 浅葱色的鲜艳色彩填满了街道的两端。 聚于此地的队士们约莫有60来号人。 望着这个人数,以及他们手上所握持的长枪、盾牌等各式武器,黑影啐了一口唾沫。 “啧……算你捡回一条命。” 黑影收刀归鞘,然后撒开脚步,旋风似地窜向不远处的辻子,仅一会儿的工夫,他的身影就被无边的黑暗所吞没……4 …… ……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屯所——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青登大步流星地穿过走廊,地板被踩踏得“嘎吱”作响。 不一会儿,他抵达最近新建的后勤机构——医疗处。 推开大门,呛鼻的药味和酒精味一股脑儿地扑向其面门。 在青登的极力主张下,新选组的医疗处引进了酒精、碘伏等西方药品。 青登抬眼望去,立刻发现躺在不远处的病床上的藤堂平助。 先行赶到的土方岁三、永仓新八和原田左之助正站在他的床边。 眼见青登来了,土方等人登时让出路来。 藤堂平助本欲起身,不过青登抢先一步地摆了摆手。 “不必起身,快躺下吧。” 说着,青登一个箭步来到藤堂平助的床边。 只见藤堂平助光着上身,胸口处贴着拳头般大的麻布。 青登问道: “情况如何?” 藤堂平助挤出一抹苦笑: “只是胸口受了点轻伤,敷上药膏,然后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了。” “轻伤吗……那就好。” 青登一边说,一边随意地盘膝坐下。 “平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快详实说来。” 命令既出,藤堂平助自是不敢怠慢。 他思索了一番,组织词句,随后详略得当地将其遇袭的经过,转述给青登等人。 青登听罢,略作思忖,随后抛出新的问题: “平助,你可有看见那人长着何等样貌?” 藤堂平助摇了摇头。 “没有……那时的天色很黑,那人又戴着低沿,根本就看不见他的长相。” 言及此处,藤堂平助倏地停顿了一下。 少顷,他把话接了下去。 “不过,我虽未看清其样貌,但我认得他的口音。” 藤堂平助换上坚定的语气。 “不会有错的,那人所操持的口音,乃是土佐的口音!” 霎时,青登顿时沉下眼皮。 一同沉下眼皮的,还有土方岁三。 青登追问: “你确定吗?” 藤堂平助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我确定。” “我很了解土佐的口音。” “因为土佐的口音和原田君的口音很像,所以我绝对不会听错的!” 土佐藩位于四国大岛,原田左之助又刚好是四国的伊予松山藩出身,故而两地的口音很相似。 “……” 青登轻抿嘴唇,颊间堆满思索的神情。 约莫10秒钟后,他说了一句“好了,辛苦你了,我准你3天……不,5天的假,你安心休息吧”,接着便起身离去。 临走之前,他对土方岁三说道: “岁三,你跟我来。” 土方岁三二话不说,紧紧跟随青登的脚步,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医疗处。 …… …… 青登和土方岁三并肩同行。 冷不丁的,青登开口问道: “岁三,你怎么看?” 土方岁三冷笑一声。 “能够完全压制藤堂的剑士……这种水平的高手,可不多见啊。” “据我所知,拥有此等实力,同时又很热衷于杀人的家伙……也就只有‘四大人斩’了吧。” 说到这,土方岁三竖起4根手指。 “精通拔刀术,相传现在正为长州效劳的河上彦斋。” “精通示现流的田中新兵卫。” “同样精通示现流,现在已是西乡吉之助的亲信的中村半次郎。” “精通多门剑术,相传已经杀了无数人的冈田以藏。” “田中新兵卫已经因涉嫌参与前阵子的‘西园寺遇刺案’而自杀了。” “剩下来的这3人中,拥有最大嫌疑的家伙,当然就是土佐出身的……” 这个时候,青登倏地插话进来。 他与土方岁三异口同声地说道: “冈田以藏!”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豹豹子正在努力复健!再给豹豹子一点时间,豹豹子一定会摆脱“咸豹”的状态的!(流泪豹豹头.jpg) 第718章 青登:快!快把木下舞叫来我的房间 第718章 青登:快!快把木下舞叫来我的房间!【4800】 冈田以藏——土佐出身,身份低微,仅仅只是一介足轻。 何为足轻? 大体可理解为下士中的下士! 在阶级严明的土佐藩,下士本就饱受歧视。 而比普通下士还卑贱的足轻……其生活状态有多悲惨,不难想象。 可以说,除了拥有“称姓佩刀”的权利以外,像冈田以藏这样的足轻们的生活状态,基本与贫农无异! 家徒四壁,饥寒交迫,半生不死。 那副仿佛随时都会高潮的激动模样,再度支配了冈田以藏的全身上下。 “以藏,谢谢你。” 但是……缺乏强有力的证据。 这三人虽身怀强大的实力,但是并没有什么过硬的战绩。 事后,武市半平太臭骂了弟子们一顿,并且严令禁止此类事情的再度发生。 当他背朝冈田以藏的时候,其脸上的笑意飞快消失……仅弹指的工夫,“微笑”就变为了无悲无喜的“冷漠”。 “下次对阵,我只需要5个……不!3个回合就能取其性命!” “切记别引起民众的恐慌。” 土佐勤王党一直极力否认“冈田以藏在杀人”、“武市半平太指使冈田以藏去暗杀他人”的指控。 对上这等杀星,藤堂平助能够全须全尾地安然归来,实万幸。 “我会如实遵照您的命令,杀光新选组的所有队长!助力老师早日成就尊攘大业!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太平治世!” “从今天开始,将巡逻队的人数提高一倍,加大巡逻的力度,提高岗哨的密度。” “我所拥有的,就只有一身勇力和满腔热血!” 不久后,又送他去江户进修。 …… 回顾冈田以藏的过往人生,不难发现:武市半平太简直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是武市半平太教授他剑术,使他得以有一技傍身。 恐怖的记录…… “为了老师,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们先是让富子暂回娘家,然后将一位绝美女子送入武市半平太的家中。 “先生,你的东西掉了。” “老师,您不责罚我吗?” 武市半平太又轻笑了几声。 他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抖出一蓬接一蓬的灰尘,然后毕恭毕敬地挪至武市半平太的身旁,正襟危坐。 望着低头缩肩的冈田以藏,武市半平太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眼中的眸光微微晃动。 但是,这种级别的大案,可不能胡来! “橘,对手已经打上门来了,我们可不能示弱啊。” 因为太开心了,所以近日来每到夜晚,他总要去喝上几杯好酒。 据统计,倒在冈田以藏的刀下的亡者,已达骇人的数目! 文久二年(1862)8月2日,于大坂道顿堀刺杀土佐藩下横目井上佐一郎。 在冈田以藏的热枕注视下,武市半平太缓缓地站起身,准备离去。 喝了许多酒,以致脑袋不太清醒的池田鸟太郎不带任何怀疑地转头向后望去。 他这微小的神情变化,转瞬即逝。 蛮新——即永仓新八。 “以藏,我怎么会责罚你呢?” 在封建时代,无后乃是不容轻视的大事件! 身为清河八郎的核心亲信,他最近实在是太高兴了。 虽然根据现有的种种线索,已基本确定武市半平太有鬼,冈田以藏确实就是万恶不赦的杀人狂魔。 “胜败乃兵家常事。” 武市半平太所做过的“乐善好施”、“慷慨助人”等各类善事,根本就是不胜枚举。 翌日,夜—— “这是自然!” ——土佐勤王党人才济济。 确认周围无人后,他猛地一蹬地,旱地拔葱般地纵身跃起,麻利地翻过墙壁。 京都,某处—— 明知此人就是凶手,但就是拿他没办法……对此,官府除了悲叹之外,别无他法。 待冈田以藏语毕后,他温文尔雅地含笑道: 在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后,他转动脑袋和视线,四处张望。 夫妻二人举案齐眉,夫唱妇随。 ——在我们的里应外合下,新选组迟早要完蛋! 一想到这,池田鸟太郎不由自主地发出得意洋洋的窃笑声。 冈田以藏即刻答道: 他一边没好气地抱怨,一边伸手解下头顶的低沿斗笠,露出一张黝黑的、其貌不扬的粗糙面庞。 武市半平太有一正妻,名为富子。 这个时候,其身后蓦地响起清越的年轻男音: 实际上,所谓的“四大人斩”,其中的河上彦斋、田中新兵卫和中村半兵卫都像是凑数的。 这只是反映武市半平太的杰出人品的诸多事件之一。 冈田以藏诧异地抬起头来,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什么忙?” “告诉她:我有一项绝密任务要交给她,让她即刻来我的房间。” 武市半平太大笑了几声,亲昵地拍着冈田以藏的肩膀。 无钱无权无势……他唯一能拿得出的技艺,也就只有剑术了。 土方岁三用力地点了点头。 …… 要不然,无法服众。 就在这个时候,其身后传来温柔的女声: “姑且不论凶手的真实身份。” “能够获得你们的鼎力支持,实乃在下的幸事。” …… 青登轻轻颔首。 “行了,别跪着了,快去休息吧。一个睡眠不足的人可没法打败新选组的队长们。” “有实力过人的高手盯上我们了——此乃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 是武市半平太将他拽出粪坑般的土佐底层! “更何况,你还是我的爱徒。” “嗯?怎么了?” 是武市半平太给他做引路人,使他拥有了更加广大的平台。 在武市半平太的亲自引荐下,冈田以藏顺利拜入“江户三大道场”之一的士学馆的门下,向大剑豪桃井春藏学习镜心明智流。 “以藏,经历了今夜之战,等到下次再对上藤堂平助的时候,你应该就不会再失手了吧?” “啧!该死的……!没能杀死那个家伙……!” 武市半平太乃是人人交口称赞的翩翩君子……事实上,从表面上来看,确实如此。 下一息,他麻利地滚下缘廊,滚进院子里,然后面朝正向他走来的武市半平太,弯下双膝和腰身,两手与前额贴地——正是最标准的土下座。 “武市老师!” 他十分青睐于以物理的手段来排除障碍。 如此情况下,谈何收集证据? “没有人能够一直成功。” 乍一看去,他都是一个私德完美的好男人。 他刚一落地就顺势前滚,恰好滚到缘廊的旁边。 操持浓重的土佐口音,精通小野一刀流和镜心明智流……如果藤堂平助所提供的情报是准确的,那么今夜袭击藤堂平助的刺客,大概率就是冈田以藏了。 时至今日,官府始终没有获得“冈田以藏残害无辜”的铁证。 “这样啊……也罢,既然这次失手了,那就下次再努力吧。” 留下这句话后,武市半平太不再逗留,径直离去。 “这般一来,全新选组上下能够独自应付这家伙的人,大概也就只有你、我、阿胜、总司、蛮新、斋藤和芹泽鸭了。” “对了,岁三,顺便再帮我一个忙吧。” “剑士以藏”变为鲜血淋漓的“人斩以藏”! 单论战绩的话,遍观日本历史,怕是也没几个刺客能与冈田以藏相比拟了。 此案牵连甚广,若要给人定罪,必须要拿出决定性的证据! 随后,他蹬掉草鞋,一屁股坐在缘廊上,翘起二郎腿。 说到“爱徒”这一词汇时,武市半平太特地加重了语气。 因为永仓新八举止粗莽,每临战时就跟头蛮牛似的猛打猛冲,所以土方岁三就给他取了这一诨号。 冈田以藏下手杀人的时候,都是选在夜黑人静的时候,以及人迹罕至的场所。 然而……打从武市半平太率领土佐勤王党上洛以来,市井间就流传着这么一段传言:武市半平太其实是一个对自己很狠,对他人则更狠的残酷之人! “而是吸取经验和教训,不断地精进自身。” “绝不会平白浪费你们的努力!” “哪怕只是为了你们,我也会将尊攘大业进行到底!” 以上,便是冈田以藏的成长环境。 武市半平太发掘了拥有非凡的剑术才能的冈田以藏,将他收为自己的弟子,传授他小野一刀流剑术。 “老师,很抱歉,我失手了……那个藤堂平助的难缠程度,超过了我的事先预想……老师,您责罚我吧!” 墙壁的后方是一座毗邻缘廊的小巧庭院。 说罢,他在缘廊上屈膝坐定,然后往其右手边的空位比了个“快坐吧”的手势。 “一时的失败只不过是常有的事情。” 如果只是一般的小打小闹,那也就罢了。 一段日子过后,弟子们前来查看情况,赫然发现该女子仍是完璧之身。 实力高强,同时又忠心耿耿的冈田以藏,简直是再好用不过的“利刃”! 于是乎,他经常差使冈田以藏去暗杀与他作对的人。 京都,土佐藩邸—— “啦啦啦啦~~嗝!啦啦啦~~隔!啦啦啦啦啦~~嗝!” 血腥的记录! 青登眯细双眼,眸中迸出深邃的光芒。 “唔!” 更狠的是,冈田以藏杀完人后,若是发现目击者,他还会捎带手斩杀目击者! 有不下5宗案子都是同样的情况——在凶杀现场的附近发现满面惊恐、背部中刀的平民百姓的尸体…… “有必要的时候,可以去联络岩崎弥太郎,让他去聘雇瓦板小贩,向外发出几篇文章,稳定民心。” “我早就下定决心!势要成为老师的利刃,替老师披荆斩棘!” “新选组突然加派巡町的人手——此事一定会引起民众的不安和猜疑。” 土方岁三讲得最多。 原本被浓雾所笼罩的前路,登时变得清晰起来! “帮我去向阿舞传个话。” 武市半平太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以藏,你能有这样的斗志和心态,为师很欣慰。今晚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他们并没有杀人盈野,称他们为“人斩”,实在是不够妥当。 武市半平太转回半个身子。 冈田以藏小心翼翼地黏着阴影,慎之又慎地行走在藩邸围墙的墙根底下。 武市半平太微笑着摆了摆手。 冈田以藏一边跪地,摆出土下座的姿势,一边义正言辞地高声道: “我冈田以藏不通文墨,不识时政。” 文久三年1月22日,于大坂难波桥附近刺杀池内大学。 武市半平太建立土佐勤王党后,冈田以藏顺理成章地加入组织,为武市半平太效命。 “连藤堂都不是其对手。” 这般一来,自然是极难找到人证、物证。 他们顺利地与土佐勤王党结为同盟,不再是孤军奋战。 池田鸟太郎咿咿呀呀地唱着不着调的歌曲,不时打出响亮的酒嗝。 冈田以藏受宠若惊地急忙回应道: “不敢当!我愧不敢当!” “不必多礼,快坐吧。” “老师,我向您保证!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失手了!” 不过,会用“蛮新”来称呼永仓新八的人,也就只有青登和土方岁三了。 视武市半平太为神明的冈田以藏,不假思索且心甘情愿地接下这些脏活,挥起了“天诛”之剑。 听见武市半平太的这句发问,冈田以藏顿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萎”了下来,脑袋耷拉着。 听见老师称他为“爱徒”,冈田以藏脸上的激动之色已达无以复加的境地。 望着近在咫尺的师傅,冈田以藏的颊间堆满兴奋、激动的情绪……此副模样,仿佛就快高潮了。 美中不足的是,富子迟迟没有生育子嗣。 …… …… “啊!老师!” 呼! 冷不丁的,一阵阴风迎面袭来,吹得他睁不开眼。 “以藏,你回来了啊?” 唯有冈田以藏不同。 “我补充一点:派出密探,严加监视土佐藩邸,并且联络京都奉行所,看看能否从他们那儿获得有用的线索。” 他平日里总把“为了武市老师,我连命都可以不要!”的这句话挂在嘴边。 这时,土方岁三换上严肃的口吻,正色道: 简单来说,他格外喜欢效仿“樱田门外旧事”,刺杀敌对派系的关键人物!以达到削弱敌人的目的! 只要没有政敌,就无人能反对我! 万延元年(1860),他又陪伴武市半平太在防长和九州地方游历修行,途中在丰后冈藩学习直指流剑术,“剑士以藏”的大名开始为人所熟知。 “听见你的这席话,我今日所积累下来的疲惫仿佛都瞬间消失了。” 霎时,冈田以藏的身子猛地打了个激灵。 文久二年闰8月30日,于京都三条河源刺杀岛田左近手下猿之文吉。 最能反映武市半平太的人品的真实案例,莫过于他与其妻子的恩爱故事。 相传,冈田以藏对武市半平太有着近乎狂热的崇拜。 一抹艳丽的红色闯入其眼帘。 “嗯,岁三,此事就由你去操办吧。” “如此,我就更舍不得责罚你了。” “此外,还要多加关注市井间的舆论动向。” “是!” 武市半平太安静聆听。 文久二年9月23日,于江州石部宿刺杀京都町奉行渡边金三郎、大河原重三、森孙六、上田助之丞四人。 冈田以藏见状,顿时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青登只在很偶尔的时候,才会心血来潮地唤上一声“蛮新”。 “好,我知道了。” 就凭这一长串的杀人名单,“人斩以藏”的名号,如假包换! 当然,以上所述,皆为世人的推测,尚无定论。 “今夜的失败,实在是让我羞愧难当!” “我已经看透那家伙的剑法了!” “以藏,如何?你可有顺利斩杀藤堂平助?”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责罚和受罚。” 于是,武市半平太的弟子们一合计,在获得富子的同意后,决定帮老师纳个妾。 文久二年闰8月20日,于京都三条木屋町刺杀本间精一郎。同日,于京都河原町通丸太町刺杀前关白九条尚忠部下宇乡玄蕃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直至今日今时,冈田以藏仍逍遥法外,武市半平太依然稳坐钓鱼台。 忽然,冈田以藏叫住了他。 ——武市先生是不世出的英才。 他们吃准了“官府缺乏证据”的死穴。 但凡是稍有良心的人,都会时刻铭记这份天大的恩情。 池田鸟太郎感到有什么东西撞上他的肚腹。 他还没看清这抹“红色”的真容,更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719章 青登:来当我的狗吧!【4800】 第719章 青登:来当我的狗吧!【4800】 池田鸟太郎就是在第3卷第133章中登场的池田,望周知~ ******* ******* 哗! 一盆冷水径直地浇到池田鸟太郎的头上。 池田鸟太郎的身体顿时因条件反射而猛打了几个激灵,意识瞬间清醒。 “唔……咦……?” 他甩了甩头,抖去沾在睫毛上的遮蔽了视线的水珠,而后茫然地转动脑袋和眼珠,扫视四方。 逼仄的空间,不见门窗,浑浊闷热的环境,腐坏的臭味…… 不远处的柱子上挂有一只油灯——它是此地唯一的光源——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其脚边。 池田鸟太郎的额间淌下一滴冷汗。 青登骤然提高音调,气势惊人。 青登每发一言,池田鸟太郎的表情就大变一次。 没承想,他才刚开口,青登就面挂不耐地摆了摆手: “你若能尽快恢复冷静,你我都能省事得多。” “我若失信于你,甘受世间的一切酷刑,死后不得进入六道中!” 言及此处,青登身体力行地闭上眼睛。 “我们既是亲密的战友,也是志气相投的挚友!” 他确实是掌握了他们的底细! “我早就做好了为大义献身的准备!” “他能帮你给日和小姐赎身吗?” “池田鸟太郎,为我效命吧。” 相较于刚才,其眸中新添了许多复杂的情感。 乘兴外出,开怀畅饮…… 他一边说,一边解下腰间的毗卢遮那,左手握鞘,右手握柄,“噌”的拔出半截刀身,然后重重地收刀归鞘,发出“铿”的清脆响声。 这个时候,其身前蓦地传来熟悉的、平静的男声: 他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可他出得起这笔钱吗?” “安静。”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屯所,青登的办公间—— “出于此故,她的赎身费用可不便宜啊。” 青登正色道: “怎么?你不相信我吗?” “一万两金——它所蕴藏的魔力,远超你的想象。” “你、你怎么会知道日和小姐?” 说到这,青登顿了一顿。 言及此处,青登眯起双眼,眸中闪烁出深邃的光辉。 “一万二千两金!” 他暗中推测:此地应该是类似于地窖一样的场所。 “因为穷,没法给喜欢的女人赎身。” 青登刚一回到办公间,便见一道大红色的倩影袅袅婷婷地从房间一角站起,接着朝他大步走来——正是久候在此的木下舞。 青登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你们消亡得更有价值。” “不多不少,正好200两金。” 他的嗓子就像是被掐住了,发出如女子般的尖细叫声。 “所以……一万两金……不够!” “尔等虽是大逆不道的敌人,但是对于你们的斗志和勇气,我不得不予以正面的评价。” 青登的话音仍在继续: “清河八郎有给你付工酬吗?” 约莫5秒钟后,他的意识才总算是重掌身体的控制权。 青登也不着急,兀自地等待着。 “而且,拥护尊攘大业的人有这么多,你怎能确定自己能从中分得一杯羹呢?” 下一息,池田鸟太郎倏地扑到地上,双膝打弯,前额与两手贴地,摆出最标准的土下座。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次看见如此数量、如此规模的大判金! “一万两金。” 犹豫、迟疑、彷徨、兴奋、懊恼……池田鸟太郎的面庞上密布着种类繁多的情绪,乱成一锅粥。 就这么过去了好一会儿,池田鸟太郎才压着嗓子,沉声道: “可我能!” 池田鸟太郎的目光倏地弹直,两只眼睛就像是被磁铁给吸住了,直勾勾地紧盯矮桌上的金山。 与此同时,其面庞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仅眨眼的工夫就变得苍白如雪。 “仁王大人,阁下若不弃,在下愿拜为主公!从今往后,愿效犬马之劳!” “可问题是,你怎能保证你们的尊攘大业将能迎得最终胜利呢?” “你若投我麾下,为我收集清河八郎和土佐勤王党的情报,事成之后,这一万两金全都是你的。” 在这股寒意的刺激下,他的额间、前胸、后背……全身各处纷纷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池田鸟太郎强压住心中的不安,故作镇定地问道: “橘……啊、不,仁王大人,您这是何意?为何要将我带来此地?” 池田鸟太郎怔怔地瞪大双眼,一动不动……准确来说,是忘记了动弹。 “日和小姐虽不是花魁,但也是人气不低的当红游女。” “让你立即背叛清河八郎,转投我的麾下,确实是颇有难度。” 池田鸟太郎定睛望去,才发现就在他前方不远的角落处,摆有一张小桌。 “池田君,你要上哪儿去凑200两金啊?”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青登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 池田鸟太郎见状,睫毛和嘴唇轻颤了几下,面部神情愈加复杂难言。 “如今的新选组已经成长为拥兵3000的大军。” …… 可谁知,他的话音刚落,青登就“呵”地嗤笑一声。 “池田鸟太郎,你可愿归顺于我?” 尽管满心慌乱,但他还是很快地稳定住情绪。 “你的任务很简单。” “我是口碑载道的‘仁王’橘青登,并非不仁不义的市井无赖。” “池田君,我若想杀你,早就动手了。” 话音刚起,池田鸟太郎就跟见鬼似的,身子骤然僵硬,瞳孔猛缩成针孔般的大小。 “而且,就算是凑齐了钱,又能如何呢?” “现在,睁开你的眼睛——那个能改变你人生的宝贵机会,重新回到你的眼前了!” “池田君,别来无恙啊。”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好听的女声…… “或许你会想说:等日后促成了尊攘大业,你将成为从龙重臣,就此平步青云,不再被金钱所扰。” 哗啦啦啦……一枚枚大判金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滑落,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响声。 油灯的光芒从其身后照来,拉出山一般的影子,直挺挺地压向池田鸟太郎。 约莫10秒钟后,他方如梦初醒。 “曾几何时,有一个可以一口气改变你人生的宝贵机会就摆在你的眼前,可你却没有珍惜,平白错过,追悔莫及。” 紧接着,他再度扬起视线,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 可是……在看见青登的那副胸有成竹的自信表情后,他马上明白了:对方并不是在虚张声势。 “新选组开给你的军饷,每月不过半两金。”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并未被绑住手脚,四肢都能正常地活动。 “这里有一万两金。” “你若是想杀我的话,就尽管动手吧!” “你们竟然还能提起勇气来与我们对抗。” “我连你们正与土佐勤王党相勾结的这等密事都了解,你的这点私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以武士的名誉起誓——待事成之后,答应你的各项条件将会逐一办成!” “但是,仅仅只是杀掉你们的话,不过是给我们的刀刃增添血锈。” “池田君,我理解你的心情。” 青登之所以会放任他拥有“自由之身”,想必也是吃准了他不可能在其面前造次。 俄而,他换上半是调侃半是嘲讽的口吻,把话接了下去: “哼,你们所图不小嘛。”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五指,插入金山之中,然后缓缓地向上拨拉。 “就算你侥幸赎得日和小姐,你的收入也不足以支撑起你们二人的幸福生活。” “我本以为你们能与长州搭上线。” 青登语毕后,他彻底失了冷静,无法再保持镇定。 除了腰间无刀之外,一切如常。 “哪怕是想买件新衣服,也要抠抠索索,犹豫个大半天。” 后者就像是无法忍受前者的凝睇,缓缓地埋下脑袋,紧盯着自己的脚尖。 青登朝池田鸟太郎投去锐利的视线。 眼前的陌生光景令得他那本就一片混沌的脑海又多添了一层迷雾。 池田鸟太郎紧蹙眉头,聚起心神,努力回忆。 日和——听到这个名字,池田鸟太郎的身子顿时猛颤了几下。 青登一字一顿地正色道。 青登微微一笑: “池田君,这可不是普通的黄白之物啊。” “就凭你现在的收入,哪怕是终日不吃不喝,也要花上十数年的时间才能堪堪凑齐200两金。” “也知道你们已与土佐勤王党结为同盟,沆瀣一气,欲图颠覆新选组。” “诚如你所见,是我——橘青登。” “除了你我之外,刻下再无他人在此。” 霎时,青登的面庞被映上亮黄色的光泽。 未及,他咬了咬牙,铿锵有力地高声道: “清河先生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虽然自己的手脚都能够自由活动,可在仁王的面前,他可提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 说着,青登转身向后,缓步走向地窖的角落。 青登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当然!” 他下意识地想要说出“仁王大人,您在说些什么呀?”、“仁王大人,我听不懂您的话!”等诸如此类的字句来辩白。 “我岂会背叛清河先生?!” “清河八郎确实是你的挚友、战友。” “我与清河先生情同手足!” “反倒是土佐勤王党联系上了尔等。” 青登弯起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态。 “但是……我会给你开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兴许是被青登的强悍气场给镇住了吧,池田鸟太郎懵懵懂懂地跟着照做,也闭上了双目。 “行了,池田君,少来这套。” 青登猛地睁开双眼。 与此同时,整座地窖更敞亮了几分! 原来,薄布的下方确实盖着一座“山”——堆积成山的大判金! 密密麻麻的大判金堆叠作一块儿,聚集成山! 【注·大判:江户时代的最高面额的金币,1枚大判=10两金,1枚小判=1两金】 回神的下一瞬间,他扯着嗓子,尖声道: 池田鸟太郎也于同一时间睁眼。 不过,他的心理素质还是可圈可点的。 就跟鱼吐泡泡似的,零散破碎的记忆片段总算是逐渐复苏,并且重新串联作一块儿。 “肃清尔等逆贼,简直易如反掌。” 其表情被强烈的震愕和惊恐所支配,双腿发软,险些瘫坐回地上。 他扬起视线,眼中充满火热的眸光。 说到这,他停了一停。 须臾,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空、空口白牙!我我、我怎能确定你是否会言而无信?” “可、可笑!你以为区区的黄白之物,就能够打动我吗?” 金币再度“哗啦”作响。 “没想到,长州并没有搭理你们。” 池田鸟太郎听罢,默默地收回目光,一脸复杂地紧盯着面前的青登。 “只要有了这笔钱……你就能给岛原的日和小姐赎身了,不是吗?” “顶多过上不会饿死的平淡日子。” “只要有了这笔钱,你就不用再为生计而四处奔波。” “橘、橘青登……?!” 桌上有一山堆状物事,其上盖有一层薄布,看不清其真容。 青登站到矮桌的跟前,抬手捏住薄布的一角,猛地掀开。 池田鸟太郎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既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有眼花,又像是在害怕这堆金币会从其眼前消失。 …… “此外,你若有意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更换户籍,助你‘重获新生’。” “我们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青登的话还未说完,池田鸟太郎就神情激动地抢断道: “不可能!” 高大的身形,强健的体魄,沉稳的嗓音,一看就是男人中的极品。 说罢,他放开双臂,挺高胸膛,摆出一副不惧死亡的凛然死亡。 青登见状,插话进来: “别乱看了。” “这儿是我的‘隐秘据点’。” 腹部遭受重击,接着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吧。” “只要是在幕府的天领范围内,我都可以帮你弄来合法合规的新身份。” 各式各样的疑问一窝蜂地灌入他的脑海,险些塞爆他的大脑! 尽管身处闷热的环境,但池田鸟太郎却感到有股冰凉的寒意自其脚底窜起,直达他的天灵盖。 只见其正前方处屹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她劈头问道: “青登,如果那个池田鸟太郎真的给你提供了清河八郎和土佐勤王党的有用情报,你真的要付给他一万二千两金吗?” “为我提供清河八郎与土佐勤王党的情报……” “等你筹够钱了,日和小姐怕是早就被其他人给赎走了。” “橘青登,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他在朦胧的黑暗之中,听见青登幽幽的话音: “想象一下——尊攘大业并未功成,你既未获得显赫的身份地位,也未拥有万贯家财,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 “他不能。” 虽然当前的局面令人摸不着头脑,如陷五里雾中,但可以肯定的是——青登将他带来此地,绝对不寻常! 咚!咚!咚……池田鸟太郎感觉自己的心脏用力地跳动了起来,敲响了慌乱的警钟。 “这是足以改变你往后人生的宝物。” “也罢,钓不出大鱼,捞起小鱼也好。” 面对池田鸟太郎的激情反斥,他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的企图。” 说到这,青登又伸手拨拉了一下那座金山。 “现在,你闭上眼睛,好好地想象一下吧。” “只要有了这笔钱,你将能过上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优越生活。” “钟鼓馔玉的优越生活,那是绝对指望不上的。” 青登缓缓竖起右手食指,抵住双唇,“嘘”了一声。 ——橘青登为什么会在这儿? ——是他把我带到这儿的吗? ——难道说……我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了吗? 说到“一万二千两金”的这串数字的时候,木下舞缩了缩脖颈,脸上写满了不舍。 “……橘青登,你想要做什么?” “因为穷,除了不会饿死之外,别无所能。” 他十分爽脆地这般说道。 转睫间,整座地窖一片死寂,安静得哪怕巨鲸游过也掀不起半点动静。 他忙不迭地昂起脑袋,循声望去。 “只花费了区区一万二千两金,就能换取足以扳倒土佐勤王党的珍贵情报——这么划算的买卖,哪儿有不做的道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豹豹子发现一件事情:最能打动人心的东西,还得是真金白银!多少英雄好汉被金钱所难倒,多少英雄好汉被金钱所腐蚀。 第720章 对木下舞的弱点疯狂攻击!劫持天皇 第720章 对木下舞的弱点疯狂攻击!劫持天皇!火烧御所!【4200】 青登长吁一口气,解了腰间的佩刀,随意地盘膝坐下。 木下舞默默走近,乖巧地坐在其身边。 “阿舞,辛苦你了。” “只不过是打昏那个池田鸟太郎,然后再把他扛进地窖而已,并不费劲儿。” 青登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是指这个。” “长时间地监视清河八郎,一定很不容易吧?” “实在是辛苦你了。” 青登刚一语毕,木下舞就不假思索地轻启朱唇。 从她的嘴型来看,她应该是想说:青登,你言重了!对我来说,这点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话临出头之际,她似乎是临时想起了什么事情,顿了一顿,扑闪了几下美目,颊间缓缓浮上打坏心眼般的狡黠笑意。 “唔……这个嘛……每当清河八郎出门,我都要及时地跟上去。” “既要保证不跟丢对方,还要不让对方发现,确实是挺辛苦的。” 说着,木下舞以手作扇,往自己的脸蛋扇风,露出一脸“啊,我累坏了”的“虚弱”表情。 “与其干巴巴地道谢,倒不如给我一些实质性的奖励。” 青登听罢,不禁莞尔: “哦?你想要什么奖励?” “唔姆……这、这个嘛……” 木下舞支支吾吾,目光四处游移,表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此副模样,简直就是“欲言又止”的最佳诠释。 青登饶有兴趣地打量木下舞刻下的神态举止。 身为木下舞的老相好,他怎会不清楚对方想说些什么? 冷不丁的,青登倏地探出手去,一把按住木下舞的腰眼,然后以时轻时重的力道,娴熟地揉捏起来。 霎时,木下舞如遭雷击一般,全身猛然僵住。 紧接着,她的四肢百骸缓缓地放松下来。 一并松弛下来的,还有她的面部线条。 只见她轻阖双目,紧抿朱唇,强忍着不叫出声来,神情有如沐浴过后般清爽。 青登前不久才惊奇地发现——木下舞很喜欢被捏腰,特别是腰眼的那一小块儿部位。 据她本人亲口所述:一旦腰眼被揉捏,脑袋就会嗡嗡的,全身酥酥麻麻的,鸡皮疙瘩争相隆起,有种异样的舒适感。 知晓此事后,青登也乐于利用她的此项“弱点”来作为二人的日常亲昵互动之一。 经过长时间的、一点点的尝试,青登已经掌握了能让木下舞感到最舒适的力度和手法。 在天赋“巧手+5”的加持下,青登可太擅长按摩了! 要力度有力度,要灵巧有灵巧。 于是乎,一来二去之下,木下舞被青登的按摩手法所深深折服。 她隔三岔五的就会来找青登索要按摩服务。 此时此刻,木下舞的意识已快被强烈的舒适感所淹没。 为了获得更佳的体验,她索性俯趴在榻榻米上,以交叠的双臂来垫住下巴,像极了催促主人快来给其顺毛的猫咪。 青登见状,默默地坐正身子,换上一丝不苟的严正姿态。 于公于私,木下舞都有资格接受丰厚的犒赏。 自打派木下舞去监视清河八郎后,她便忠实且尽责地履行职能,牢牢监视着清河八郎的一举一动。 她不愧是精通身法与潜行的女忍者。 直至今日,清河八郎仍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小算盘早就被青登给看穿了,更不知道自己始终处于“被监视”、“被跟踪”的状态。 多亏了木下舞的有能,青登才得以掌握清河八郎的底细,进而得知他已与土佐勤王党结为同盟。 劳苦功高,因此她向青登讨要“按摩服务”,实不为过。 只可惜,木下舞再怎么厉害,再怎么擅长收集情报,其能力也终究是有限度的。 她能够掌握“双方已经结成同盟”的情报,但是对于双方合作的具体细节,比如他们都谈了些什么、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就完全不得而知了。 就在刚才,为了展现自己弃暗投明的诚意,池田鸟太郎向青登透露了武市半平太的作战计划:派遣冈田以藏,对新选组的队长们展开斩首行动!削弱青登的势力!待青登被孤立后,再群起而攻之! 不得不说,武市半平太的这项计划实在狠毒! 虽然他们即使杀光了新选组的列位队长,也未必能打败青登。 但是……总司等人若死了,那对青登的打击可不小! 他们不仅是青登的爱人、挚友,更是新选组的栋梁。 少了他们的辅佐,新选组将会有即刻倾覆的风险! 他们若死了,对青登的打击可不是用“锥心泣血”一词就能概括得了的! 藤堂平助的遇袭,使青登意识到:是时候起用“鼹鼠”了! 收集情报的最高效的手法,就是安插内奸——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派出身手高强的忍者,潜入敌方的重要设置,盗取情报……这种事情不能说没有,但是确实极少发生。 先不论上哪儿去找这种可以随意潜入敌方设施的厉害忍者,哪家势力会闲得没事将他们的重要情报随时挂在嘴边或是写在纸上? 木下舞的监视对象,可不局限于清河八郎。 清河八郎的亲信们亦在她的监视范围之内。 青登调来了木下舞所上呈的清河八郎的亲信们的详细资料,经过层层遴选,最终选定目标——就你了!池田鸟太郎! 他之所以看中池田鸟太郎,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 首先,池田鸟太郎是清河八郎的核心亲信。 早在清河八郎于文久元年(1861)创立倒幕组织虎尾会的时候,池田鸟太郎就在其麾下效命了,故而深受清河八郎的信任。 就凭他的身份地位,很容易接触到核心的机密情报。 其次,池田鸟太郎并非淡泊名利的高洁之人。 根据木下舞所提供的报告,池田鸟太郎是一个很喜欢吃喝玩乐的人,对金钱有着不小的贪欲。 最终让青登拍板选定池田鸟太郎的关键因素,便是他的感情生活——他爱上了岛原的一位名叫“日和”的游女。 就凭他那可怜巴巴的收入,莫说是给对方赎身了,就连普通的指名费都负担不起。 每天晚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给点走。 在江户时代,那些名气极盛的游女虽受万千舔狗的追捧,但她们实际上只是高昂的商品罢了。 你只要给游女赎身,不管该游女的意愿如何,她都只能跟着你走。 是要娶她为妻,还是纳她为妾,还是单纯地将她安置在家中,当作养眼的花瓶来对待,全凭你的意愿。 当然,能否看住游女,不让她逃跑,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种为钱财所困的人,是最容易拉拢的! 就这样,青登盯上了池田鸟太郎。 于是就有了今夜的“以巨额钱财来收买池田鸟太郎”的这一幕。 这个时候,趴伏在榻榻米上、默默地享受按摩的木下舞,忽地对青登问道: “青登,如果那个池田鸟太郎之后向你提供了清河八郎和土佐勤王党的重要情报,你真的会遵守约定,拨付一万二千两金给他,并且帮他取得长崎的户籍吗?” 她一边说,一边侧过脑袋,朝青登投去探究的目光。 她又将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看样子,对于青登所许下的一万二千两金的巨额报酬,她很是介意。 池田鸟太郎除了要求加钱以外,还要求在事成之后,帮他和日和置办长崎地区的户籍。 长崎——地处九州大岛,日本的西南角落。 看样子,他应该是想在坑完清河八郎和土佐勤王党之后,直接躲得远远的,避免遭人报复,就此远离纷扰,过上与世无争的安逸生活。 对于池田鸟太郎的这一要求,青登爽快地点头答应。 而今的青登在幕府也算是小有地位。 如果是在他藩的领地,他或许力有未逮。 可只要是在幕府的天领范围内,甭管是哪块地方的户籍,仅需往该地修书一封,该地的代官就会忙不迭地帮青登办成此事。 【注·代官:日本中古时代掌管军、政、农、工的中下层官吏,可理解为地方的基层官吏】 对青登而言,这点小事不过只是张一张口,费上几颗唾沫星子,举手之劳罢了。 木下舞前脚刚说完,后脚青登就不厌其烦且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当然!” “他若能如约立下大功,我所答应他的各项条件都会逐一办到!” “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帮他拿到长崎的户籍。” “一万二千两金,一两都不会少他。” “‘诚信’与‘收买’是不可分离的双生子。” “假使成了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从今往后还有谁会为我卖命?” 木下舞听罢,沉默了片刻。 未及,她鼓起双颊,嘟起嘴唇: “青登,我还是觉得给那个家伙拨付一万二千两金的报酬,实在是太浪费了……” 望着闹情绪的木下舞,青登不由得哑然失笑: “阿舞,这点钱财根本就无关紧要,小钱罢了。” “若能顺利毁灭土佐勤王党,所得之收益又岂是区区的万金所能比拟的?” 青登所言,并非吹牛皮。 一万二千两金——对于一般家庭而言,这或许是一笔难以奢想的天文数字。 可是对于业已拥有3000将兵、掌握了稳定的财源,并且每年还能获得幕府的2万两金的打款的新选组来说,这确实只是一笔小钱。 木下舞又沉默了一会儿。 俄而,她再度开口: “青登,既然眼下已经确定土佐勤王党欲图对我们不利,那我们又何需去收集证据呢?” “直接调集大军,封锁土佐藩邸,将他们围而歼之,不就得了?” “就凭他们的那点战力,哪里是我们的对手。” 她话音刚落,就立即遭受青登的驳斥。 “阿舞,那可不行。” 他一边说,一边换上认真、严肃的口吻。 “轻视道义,崇尚武力,只要有武力就能万事大吉——这样的想法,可要不得啊。” “自恃武勇,最终败亡的最典型案例,莫过于项羽了。” “想当年,项羽何其勇猛?” “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他击溃了秦军,平定了齐鲁大地的反叛,打得刘邦丢盔弃甲,连儿子和女儿都不要了。” “可最终呢?” “他打了一辈子的胜仗,结果却兵败垓下,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落得一个乌江自刎的悲惨下场。”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项羽不遵守道义,迷信自己的力量,以为光靠武力就能削平天下,永保自己的霸王之位。” “反观他的对手刘邦,则深谙道义的力量。” “项羽不断地赢,可是朋友却越来越少,敌人则越来越多。” “刘邦不停地输,可是敌人却越来越少,朋友则越来越多。” “刘邦可以输个十回八回,而项羽却连一回也输不起。” “类似的例子,还有法国的拿破仑。” “拿破仑与项羽一样,身负过人的军事才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他不断地打仗,不断地取胜,可是敌人却越来越多,最终兵败滑铁卢。” “他和项羽是一类人,他们永远都要赢,他们也一直在赢,但他们总有一天会失败的,届时就是他们万劫不复的日子。” “我们可不能效仿项羽和拿破仑。” “我们愈是强大,就愈是要遵守道义,不可以强凌弱。” “唯有如此,我们才能获得比单纯的‘武力’还要强大的力量。” “诚然,我们眼下已经确定土佐勤王党欲图对我们不利。” “但是,在拿不出铁证的情况下就擅自兴兵攻灭土佐勤王党,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我们?” “不论是在何时何地,我们都要秉持‘出师有名’的基本原则,决不能意气用事。” “一点一滴地积攒‘人心’与‘道义’。” “总有一天,不断累积的‘人心’与‘道义’将会形成排山倒海之势!压倒天下不臣!” 木下舞似懂非懂地聆听着。 “唔姆……好不甘心啊……” 她轻咬贝齿,俏脸上浮现愤懑的色彩。 “明知谁是凶手,却不能施以还击……” 青登微微一笑,伸手轻抚木下舞的头发。 “阿舞,再忍一下吧,那群跳梁小丑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语毕的同一瞬间,青登的神情被强烈的冷酷所支配。 …… …… 时下的京都,简直就是火药桶! 那些引人瞩目的大新闻一个连着一个出现,令人喘不过气来。 7月20日,朝廷向外宣布:天皇将行幸大和神武天皇陵和春日大社。 同一时间,市井里疯传着这样一则消息:尊攘派将趁这机会劫持天皇!火烧御所!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35章 天皇的衣带诏!准备起兵!【4600】 此前,当德川家茂、天璋院等人来京后,为了祈求国泰民安,国运长存,天皇先后2次行幸神社。 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说是给国家祈福,实质上就是为了给幕府施压,将幕府架在火堆上,强逼幕府去攘夷。 第1次是行幸上、下茂神社,同行者有德川家茂、一桥庆喜等人。 第2次是行幸石清水神社——这一回的行幸,特别惊险。 是时,天皇本想于行幸当日亲自向将军颁授节刀。 众目睽睽之下,将军没有任何理由不接过节刀。 一旦接过节刀,那幕府就没有退路了,只能在攘夷的道上一条路走到黑。 否则,就是抗拒朝命,长州、土佐等藩国将能拿到“惩办朝敌”的大义和战争借口,兴兵讨伐幕府。 不过,极凑巧的是,德川家茂那时恰好因水土不服而病倒在床。 前去顶替德川家茂的一桥庆喜提前收到了风声,于是以腹痛为由,擅自离开行幸队列。 此回行幸,幕府并未作陪,朝廷唱了出尴尬的独角戏,落了个无疾而终的结果。 现如今,德川家茂、天璋院已经返回江户。 按理来说,朝廷已无理由再去“演戏”了。 结果,他们又要去行幸神社。 细想下来,确实是不同寻常。 朝廷这回所出示的理由,是为了给正在对抗西夷诸国的长州藩祈福,祈祷攘夷战争的完全胜利。 可问题是,长州与西方诸国的战争,已经暂告一段落了呀。 人家都已经打完仗了,你到现在才来祈福?之前都干什么去了? 下关方面的战事……严谨来讲,是第一阶段的战事,早就结束了。 美法联军不出意外地暴打长州。 经过数日的激战,前者毫发无损,后者伤亡惨重,军舰尽墨,岸炮皆毁,一败涂地。 兴许是为了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西方诸藩这次是铁了心的要让长州血流漂橹,令其承受无以复加的惨重代价! 美法联军的暂时撤兵,只不过是为了添增补给,并且纠集英、荷的战船,欲图结成更加庞大的舰队,来日再战下关! 等到美英法荷四国集结完兵力,发起第二轮攻势,再快也要等到明年了。 长州暂时安全了。 然而……也仅仅只是“暂时”而已。 说得难听一点,长州目前的状态用一语便可形容——苟延残喘! 用不了多久,更加猛烈的战火将会降临在其头上。 等到那时,长州所受的伤害可就不仅仅是被毁了军舰和岸炮。 美法联军刚一进入战场,他们的抵抗就被瞬间摧毁,引以为傲的“武士魂”、“长州魂”,压根儿就派不上用场……多半是承受不了这么骇人的刺激,时下的长州藩已不能用常理视之! 在被美法联军暴打后,他们不想着求和或是重整军力,而是为了发泄私愤,出兵攻打下关对岸的小仓藩,强占其领地,像极了一条丧失理智,见人就咬的疯狗。 出于此故,绝大部分的藩国现在都默默地远离长州,与其保持距离。 毕竟,谁会想要靠近一个手里抓着利刃的精神病患者呢? 朝廷前脚刚对外宣布天皇的新一轮的行幸计划,很快啊,后脚“尊攘派将要劫持天皇,火烧御所”的传闻就飞快地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虽然这则传闻并未指明是谁家的尊攘派,但是世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还能有谁啊?肯定是长州的尊攘派! 大家都很清楚,虽然尊攘派划有“长州派”、“萨摩派”、“土佐派”等各种派系,但是也就只有长州的尊攘派才会如此偏激! 就凭长州尊攘派目前的这种精神极度不稳定的状态……莫说是劫持天皇、火烧御所了,他们干出多么离奇、多么变态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尽管不知源头在何处,但是对于此则传闻,青登、松平容保等人不能不倍加重视。 这侧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首先,天皇此次将要行幸的地方,乃是大和神武天皇陵和春日大社,预定时间是8月底。 前两次的行幸都是在京都市内,而这一回的行幸大和却是远离京都。 不论传闻是真是假,一旦天皇离开京都了,那他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天皇可没有什么羽林卫、御林军。 总不能指望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卿来保护天皇吧? 天皇若是离开京都,那他遭遇何等意外都不足为奇! 其次,打从许久以前起,民间就一直流传着“长州与尊攘派公卿相互勾结,暗中挟持了天皇”的阴谋论。 不同寻常的行幸地点和时间,再联想到这则阴谋论…… 被攘夷战争逼得走投无路的长州尊攘派决定剑走偏锋,挟持天皇去长州,进一步加深对朝廷的控制,借此获得号令全国的特权——这么一想,一切就变得合理起来了! 退一步来讲,此则阴谋论的真假虚实,先暂且不论。 有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尊攘派并没有那么尊敬天皇。 尊攘派的部分成员——主要以中下级成员为主——因为皈依者狂热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确实是很敬爱天皇。 可是,尊攘派的顶层人士,比如高杉晋作、桂小五郎、三条实美等人,并不如其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爱戴天皇。 换言之,在“如何看待天皇”的这一问题上,尊攘派高层与佐幕派高层是一致的——视天皇为工具! 只要劫持了天皇,长州就能像三国时代的曹孟德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 先是以天皇的名义对外公布:天皇是自愿来长州的,我们并没有强迫他。 接着,再继续以天皇的名义来号令天下诸侯,找幕府的麻烦,反复谴责幕府,甚至剥夺德川氏的征夷大将军的官职。 反正天皇在他们的手中,他们大可随心所欲地操纵天皇的言论,想让他说什么就说什么。 事实上,天皇是死是活,京都士民们打心眼里觉得无所谓。 说白了,打从几百年前起,天皇的实际定位压根儿就不是一国领袖,而是衍圣公般的存在,就只是一个文化符号。 哪怕是生在天子脚下的京都士民,他们的日常生活里也压根儿没有天皇的影子。 在野心家和政治家的眼中,天皇是很好用的工具。 可对平民而言,天皇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衍圣公是死是活,关他们屁事! 死了的话,或许更好。 因为这样还能给他们带来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相较于天皇的去留与生死存亡,京都的士民们更关心长州的尊攘派会不会烧掉御所——这才是事关他们的生计的紧要大事! 天皇的御所并不如江户城、大坂城和二条城那般,是一个城墙壮阔、拥有护城河的坚实堡垒。 御所的围墙很矮,随便架个扶梯就能翻进去。 此外,御所距离附近的住宅就隔着一条大街。 一旦御所失火,劲风一吹,无数火星就会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散向四面八方。 届时,大半个京都都会有被烧为一片白地的危险! 论人口密度,京都可不输江户、大坂。 京都可承受不起失火的代价! “以讹传讹”素来是民众的拿手好戏。 随着“挟持天皇,火烧御所”的传闻的不断传播,渐渐的,开始逐渐出现各种各样的版本。 长州不仅要挟持天皇,还要挟持朝廷的全部公卿! 长州不仅要火烧御所,还要在京都四处放火! …… 类似于此的似真似幻的消息,不胜枚举。 近日里,京都的空气里始终弥散着紧张的气味。 恐慌的情绪如瘟疫一般,散播至京都的每一处角落。 极个别地方甚至引发了抢米风潮。 青登和松平容保不得不一起出面,发布联合声明,安定京都民众的情绪。 对青登来说,这倒是一个增添巡町人手的不错理由。 于是乎,在青登的授意下,新选组以“保障治安”为由,加派了巡町的人手。 明面上是保护京都,实质上是为了防范冈田以藏的偷袭。 土方岁三不愧是青登的左膀右臂。 青登将“调整岗哨数量和巡逻队规模”的任务交付给他后,他便拿出雷厉风行的势头,将此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经过他的精密调整,新选组目前的岗哨数量和巡逻队规模全都翻了一倍以上! 几乎每一处交通便利的地方都设有一座岗哨。 几乎每一支巡逻队都有至少四十名将士。 冈田以藏再怎么厉害,在遇上拥有长枪、盾牌等武器,不仅武装到牙齿,而且还擅长鸳鸯阵的四十多名将士之后,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于是乎,截至目前为止,冈田以藏没有再现身,也没有再出现“将士遇袭”的报告。 伤势痊愈的藤堂平助也重新归队了。 到处是传言,到处是猜疑,到处是强烈的火药味,到处是战争的阴影……京都内外被沉重的氛围所裹挟。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转眼间,7月悄然离去,8月已至。 就在8月1日的这一天,会津方面突然遣使来壬生。 使者向青登呈递了松平容保的亲笔书信——请青登独赴金戒光明寺,有要事相商! …… …… 文久三年(1863),8月1日—— 京都,金戒光明寺(会津军本阵)—— “哞~~哞~~哞~~” 萝卜甩着牛尾,载着青登,迈着蹄儿,径直地奔向金戒光明寺。 青登遵照松平容保的要求,只身赴会,没有携带任何随从。 眼见有人靠近,寺门外的守卫们立即侧站半步,以人墙挡住青登。 青登勒住缰绳,向守卫们表明自己的身份。 望着蓦然到访的仁王,守卫们无不大惊失色,立即向内通报。 不消片刻,便见一位老者急匆匆地奔至青登的跟前。 “橘兵部,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青登轻轻颔首,不咸不淡地予以回应。 他认得对方,正是会津藩家老山川兵卫。 会津藩的家老们共分为三派。 分别是以西乡赖母为首的“甩锅派”,主张无视幕府的命令,返回会津藩,守住祖宗传承下来的一亩三分地。 以佐川官兵卫为首的“好战派”,则秉持着与“甩锅派”相反的主张,谨遵“誓死守护幕府”的祖训。 最后,便是以山川兵卫为首的“摸鱼派”。 “摸鱼派”主打的就是“摸鱼”二字,不选边站,在“甩锅派”和“好战派”之间和稀泥 一心想着归藩的西乡赖母肯定与青登合不来。 佐川官兵卫在不久前的伊贺攻防战中不听军令,擅自出兵,招致惨败,被青登抓进狱中,与青登闹了个不愉快。 因此,综合来看,派出最为稳重,而且没有“黑历史”的山川兵卫来迎接青登,最为妥当。 青登在山川兵卫的带领下,大步流星地走向金戒光明寺的深处。 走过一条接一条的走廊,穿过一座接一座的殿宇。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间安静的、四周无人经过的隐蔽房间的拉门之外。 “橘兵部,请。” 山川兵卫侧过身子,一边对青登这般说道,一边亲手推开拉门。 哗——的一声,房门敞开。 青登抬眼望去,除了两盏烛灯之外就没有任何家具的不大不小的房间内,只有一人在此——松平容保向青登点了点头,以示问候。 青登抬脚入内。 留在房间外的山川兵卫自觉地关上房门,然后快步离去。 青登走到松平容保的正对面,随意地盘腿坐下 他刚一坐定,就直截了当地问道: “肥后大人,忽然邀我来此,所为何事?” 在发问的同时,他粗略地打量对方的面容。 只见松平容保沉着张脸,颊间聚满了凝重之色。 能让一直以沉稳面貌示人的松平容保露出这样的神态……不难想象,一定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件! “橘兵部,事态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了。” 说罢,松平容保将其腿边的一个精致木盒推至青登的膝前。 “请您看这个。” 青登不明所以地打开木盒——盒内放着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书信。 一封细有紫色条带的书信。 乍一看去,这似乎只是普通的书信。 然而,在见到此信的下一瞬间,青登的瞳孔猛地一缩,迸出惊愕的眸光。 “这是……宸翰……?!” 宸翰——即天皇的御诏! 那条紫色的系带乃是天皇的象征。 松平容保换上郑重的口吻。 “没错,正是天皇的宸翰。橘兵部,请您速速宸翰。” 青登听罢,也不客气,伸手拿起宸翰,铺展开来。 信上写满了汉字,找不到半个假名——典型的朝廷风格。 一目十行地看完宸翰上的内容后,青登愕然地睁大双眼。 约莫5秒钟后,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向对面的松平容保,四目对视。 “好家伙……” 青登扯动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天皇给咱们传衣带诏了!” 因为是出自天皇之手的书信,所以里头的遣词用句既拗口又晦涩。 若不具备一定的汉学水平,连看都看不懂。 这封洋洋洒洒的宸翰的主要内容,粗略地概括下来,大致就是——橘兵部!松平肥后守!救命啊!我被长州的尊攘志士和朝廷内部的尊攘派公卿给挟持了!我的诏令被扭曲,我的声音被掩盖!无法让外界得知我的真实想法!我压根儿就不想行幸大和!也压根儿不想倒幕!他们已经疯了!快去动员你们的军队,速速来救我啊!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山雨欲来啦!第三卷的最终战斗即将打响!(豹嗨.jpg) 第236章 诛长州!清君侧!【4200】 但凡是读过《三国志》的人,都不会对衣带诏感到陌生。 曹操迎献帝至许都后嚣张跋扈,挟天子以令诸侯,群臣不满,天下生怨。皇帝欲除曹操,因无实权且宫中曹操耳目众多,只得以衣带诏方式交于董承密谋举事。 董承对外宣称接受了汉献帝衣带中的密诏,与种辑、吴硕、王子服、刘备、吴子兰等谋杀曹操。 青登万万没想到,时隔一千六百多年,“衣带诏”重现于遥远的东瀛岛国,而且还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经过短暂的错愕,他重新凝起心神,铺平手中的宸翰,又详看了几眼。 自打入仕以来,青登就鲜少跟朝廷来往。 他的工作内容和职权范围与朝廷几无重合。 不过,他好歹也是幕府的高级阁僚之一,又曾受过天皇的册封(兵部大丞),宸翰是何许模样,他还是认得的。 实际上,要想检查宸翰的真伪,只需要确认一件东西就够了。 那就是印在信纸末尾的防伪标记——天皇御玺! 天皇御玺由黄金制成,边长3寸(约9.09cm),重量约为约3.55kg。 天皇使用御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飞鸟时代。 自飞鸟时代以降,天皇御玺的材料与大小曾经有多次变更。 如今的天皇御玺,上用篆文书“天皇御玺”四字。 青登定睛望向信纸的最末尾——印有“天皇御玺”四个大字的红色纹章,格外显眼。 这个时候,松平容保蓦地插话进来: “橘兵部,不必怀疑,此信确确实实就是天皇的宸翰。” 既然松平容保都这么说了,那青登也不疑有它。 “……” 青登蹙起眉头,轻抿嘴唇,作思考状。 忽然收到天皇的衣带诏……饶是曾经沧海的青登,也不禁感到难以置信。 由于此事实在是不同寻常,青登不得不压低嗓音,一脸严肃地反问道: “肥后大人,这封宸翰……你是如何得来的?” 松平容保言简意赅地展开概述: “这是陛下的贴身亲信于今晨偷偷转交给我的。” 他娓娓道来。 青登认真倾听。 对于松平容保获得天皇宸翰的始末,青登并不感到怀疑。 与天皇保持接触——这本就是松平容保的基本任务之一。 京畿镇抚使的职能是镇抚京畿、监视法诛党。 京都守护职(松平容保的官职)的职能是监视萨、长和朝廷并且保卫御所。 这般一来,松平容保得以接触天皇的机会,自然是远胜过青登。 此外,松平容保虽是幕府的拥趸,但他始终很尊敬天皇和朝廷诸卿,一直与朝廷的佐幕派公卿们保持着良好的友谊。 相传天皇对松平容保的印象很好。 佐幕派公卿们盛赞其为“王城的守护者”。 单论朝廷方面的人脉,青登就远不如松平容保了。 青登一直很讨厌公家。 究其原因……还得从和宫(天皇的妹妹,德川家茂的正室)说起。 和宫身边的那帮叽叽歪歪的臭三八,实在是给青登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在此阴影的驱使下,青登一见到公家人士就觉得心烦。 而且,他打心里瞧不起这帮文武俱废、目光短浅的鼠辈。 于是乎,他对待公家一直秉持着“尽量远离”、“能不搭理就不搭理”的基本态度。 综上所述,松平容保得以接触天皇的亲信,进而拿到天皇的宸翰,实乃顺理成章。 待松平容保语毕后,青登又作思考状。 未及,他弯起嘴角,表情变得古怪难言。 “看样子……‘天皇受挟’并非捕风捉影啊!” 此封宸翰证实了此前一直广为传播的“天皇被挟持了”的言论,并非似真似幻的阴谋论,而是确切存在的事实! 不夸张的话,这事儿若传扬出去,定能引起巨大的轰动! 青登一边将宸翰放回进木盒里,一边接着说道。 “既如此,我们还等什么呢?” “天皇在向我们求救,他不愿再被尊攘派牵着鼻子走。” “肥后大人,我们已经手握大义!” 说到这,青登眯起双眼,换上铿锵有力的口吻,一字一顿地正色道: “诛长州,清君侧!” 讨伐挟持天皇的逆贼——纵观整个日本历史,怕是没有比其还要充分的战争理由了! 青登的话音仍在继续: “会津军有1000兵力。” 他竖起1根手指。 “新选组则有3000兵力。” 他又竖起3根手指。 “两军协力,总兵力高达4000之众!” “驱逐长州,足矣!” 根据现有情报,长州部署在京都的兵力,大致在1000至2000之间。 4000对2000,优势在我! 既有强大可靠的武装力量,又有出兵的大义……条件俱备,还有什么理由不向长州摊牌! 青登话音刚落,松平容保就“呵呵呵”地发出幽幽的笑声: “橘兵部,我们的兵力可不止4000啊!” 青登听罢,旋即挑了下眉。 他正欲反问,便听得房门外忽地响起由远及近的足音——从声响听来,来者不止一人。 “主公。” 是山川兵卫的声音。 “他到了。” 松平容保哑然失笑。 “说曹操曹操到,让他进来。” “是!” 随着“哗”的一声响,房门敞开,一位壮汉钻了进来——青登膝边的光线骤然变暗。 此人的身材实在高大,直接遮蔽了光线,拖出既宽且长的阴影。 青登望着这位壮汉,顿时一愣。 强健的臂膀,脖子粗短,熊一般的壮硕身形,黝黑的皮肤,满脸横肉,不怒自威……这位壮汉并非他人,正是萨摩藩如今的实际掌权人——西乡吉之助! “橘兵部,好久不见了。” 西乡吉之助率先向青登问好。 青登平复惊讶的情绪,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西乡君,别来无恙啊。” 西乡吉之助迈开大步,盘膝坐到青登和松平容保的斜对面。 各坐一方的仨人恰好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 青登看了看西乡吉之助,然后又看了看其面前的松平容保。 他好歹也是经邦论道的京畿镇抚使。 如果连这么明显的政治表态都看不出来,那他也不用混了! 很快,他就悟出了西乡吉之助之所以会在此的原因。 “肥后大人,萨摩愿作吾等的盟友?” 西乡吉之助抢先一步地高声道: “正是!自今日起,萨摩愿与幕府、会津共进退!” 松平容保迟半步地解释道: “橘兵部,朝廷前不久所宣布的‘大和行幸’,确为长州的尊攘派所捣鼓出来的鬼把戏。” “他们与尊攘派公卿共同策划在陛下出巡时,将天皇劫去长州,并且胁迫天皇发布诏书,假借天皇名义命令幕府实施攘夷。” “若幕府不肯就范,则长州挥师东进,一举将其埋葬。” “然而长州的尊攘派谋事不密,被萨摩的探子所察觉。” “因此,恰好就在今日下午,萨摩主动派人来联系在下,表示愿意协助吾等,一同驱逐长州!” 西乡吉之助接回话头: “实不相瞒,当得知陛下已向肥后大人发出衣带诏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大跳啊。”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想瞌睡就来了枕头’吧!” “我们的军力本就占据上风。” “如今又有大义傍身。” “长州焉能不败?!” 西园寺公知遇刺后,萨摩藩的田中新兵卫被认定为凶手,田中新兵卫自杀,连带着萨摩藩也受到牵连,被剥掉了看守御所宫门的职责。 从后续的调查和推断来看……刺杀西园寺公知的真凶,多半是长州人。 长州人偷走田中新兵卫的佩刀,在刺杀西园寺公知时假装刀脱手,将刀遗留在现场,以此嫁祸给田中新兵卫,进而坑害萨摩。 其目的大概是为了惩罚萨摩吧——谁叫你们萨摩的立场不够坚定!攘夷不坚决就是坚决不攘夷!该杀! 莫名其妙地背上刺杀公卿的黑锅……萨摩真的是冤极了。 然而,奇怪的是,即使遭受了如此不公,萨摩却未曾进行争辩,一直保持沉默,没有任何动作,始终摆出一副唾面自干的恬淡模样。 没承想……长久的沉默,原来是为了憋大招! 待战端一开,在看见敌阵中飘扬着萨摩的军旗后,长州人一定会惊掉大牙和下巴吧。 听完二人的慷慨陈词后,青登朝西乡吉之助投去耐人寻味的目光。 须臾,他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道: “西乡君,你们萨摩终于舍得押注了吗?” 西乡吉之助矜持一笑: “当老虎在山中打架时,聪明的猴子会坐着观看如何结束。” 尽管西乡吉之助说得很委婉,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了。 不过,调侃归调侃,对于萨摩的政治嗅觉,青登不得不写一个大号的“服”字。 此前一直在骑墙,既不佐幕也不攘夷。 最终在至关紧要的时刻,精准押宝,投身绝对能赢的阵营。 如此敏锐的政治嗅觉,实在是令人钦佩。 相比起彻底疯魔化的长州,萨摩的政治表现无疑要成熟得多。 由此可看出——统领萨摩的西乡吉之助、小松带刀、大久保一藏等人是一群真正的政治家! “那么……加上萨摩的2000兵力后,我们三家的总兵力就高达6000了!” 青登一边说,一边比出“6”的手势。 “规模如此庞大的军队,都足以打一场大规模的合战了!” 西乡吉之助轻轻颔首: “长州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土佐勤王党的动向。” “同为作风激进的尊攘派,土佐勤王党很有可能向长州伸出援手。” “当我们正专心应付长州的时候,土佐勤王党若跳出来搅局……怕是会引发严峻的后果。” “因此,我们理应将土佐勤王党设为我们的假想敌之一。” 他前脚刚说完,后脚青登就含笑道: “关于土佐方面……诸位大可安下心来。” “为了一劳永逸地彻底解决土佐勤王党,我早已布下周密的安排。” “待时机一到,土佐勤王党将于一夕间灰飞烟灭。” 西乡吉之助挑了下眉。 “哦?看样子,足下已然未雨绸缪,反倒是在下无谋了!临渴掘井,实在不该。” 这个时候,松平容保蓦地插话进来: “具体的行动计划,我们稍后再详谈。” “现在……先让我们立下盟约吧!” 说罢,松平容保抓起腿边的佩刀 青登和西乡吉之助见状,纷纷拿起各自的佩刀。 呛、呛、呛——三把刀相继出鞘。 下一息——铿、铿、铿——三把刀不分先后地收回鞘中,撞出清脆的鸣响! …… …… 诛长州,清君侧……这种级别的军事行动,不可能不向上汇报。 青登和松平容保派出可靠的密探,连夜向德川家茂发信。 很快,他们就收到了德川家茂的简短回复:动员军队,征讨长州! 简单来说,德川家茂的主张便是趁此机会,一举铲除长州! 当然,仅凭“新会萨联军”的6000人马,要想远征西国,彻底消灭坐拥防、长二国的长州藩,那肯定是不现实的。 因此,德川家茂给青登和松平容保下达的要求很简单——先将长州和尊攘派公卿逐出京都,尽可能地削弱其力量。 至于接下来的“远征西国,对长州发动总攻击”……就暂且留到之后再说了。 虽然德川家茂说得很含蓄,但是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所提及的“尽可能地削弱其力量”是什么意思。 一场血腥淋漓的战争,已无法避免了! 获得德川家茂的许可,青登和松平容保再无后顾之忧。 他们与西乡吉之助暗中联络,交换意见,共同协商。 最终,他们定下了周密的作战计划——于8月18日的凌晨派出部队,封锁御所的各个宫门,禁止长州人与尊攘派公卿进入御所!将他们逐出京都! 他们若敢攻击,就给他们冠上“朝敌”的头衔,兴兵进攻。 他们若不敢攻击,那就引兵攻上,最大限度地杀伤长州人! 总而言之,一定要狠狠地打击长州!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谈到天皇时,松平容保和西乡吉之助称“陛下”,青登则直言“天皇”,对待朝廷的态度之异同,可见一斑。 第237章 叛乱又起!天诛组之变!【4300】 御所九门——即连通御所内外的9扇大门。 北面的今出川御门。 东面的石药师御门、清河院御门和寺町御门。 南面的堺町御门。 西面的下立壳御门、蛤御门、中立壳御门和乾御门。 为了彰显盟友间的地位都是平等的,表示出“一碗水端平”的公正态度,青登等人对“御所九门”进行了精准的“分割”。 待行动开始,新选组、会津军与萨摩军将分别行动,各自封锁3座御门,坚守不同的阵地。 萨摩军负责封锁今出川御门、石药师御门和清河院御门。(整个北面与一部分的东面) 会津军负责封锁乾御门、中立壳御门和蛤御门。(绝大部分的西面) 新选组负责封锁堺町御门、寺町御门和下立壳御门。(整个南面、一部分的东面与一部分的西面)。 计划已拟,目标已定。 接下来……开始行动! 此次行动,主打的就是一个“快”字。 按照惯例,公卿们每日清晨都会乘坐轿子进入御所,也就是俗称的“上朝”。 因此,必须要赶在尊攘派公卿进入御所之前,在夜色的掩护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兵!封锁“御所九门”!将长州人和尊攘派公卿隔离在外!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公卿们拥有自由进入御所的特权。 若不赶在他们进入御所之前把他们给驱逐出去,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会破罐子破摔地强行劫走天皇。 届时,可就不好办了。 若想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欺敌”是必不可少的。 为了防止情报泄露,青登、松平容保和西乡吉之助无不把情报管制做到了极致! 除了他们本人之外,其麾下的部将们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完全是一无所知。 就以新选组为例——饶是身为青登的左右手的土方岁三、山南敬助和近藤勇,也都被蒙在鼓里。 在此基础上,青登等人采取种种手段来进一步地麻痹尊攘派。 他们始终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淡定模样。 近日以来,新选组、会津军和萨摩军的每日活动一如寻常。 该训练的训练,该吃饭的吃饭,该巡町的巡町,该干嘛的干嘛。 乍一看去,找不出任何异样之处,一片风平浪静。 想必任谁都没有想到吧,幕府、会津和萨摩已经暗中结成同盟!正在磨试爪牙,亟待出击! 8月13日,朝廷正式颁布了大和行幸的诏书,确定天皇将会行幸大和。 消息一经传出,京都内外更是人心惶惶。 在此之前,“大和行幸”的传闻虽广为流传,但并无官方出面证实。 而现在,朝廷已经亲自颁布诏书……便表明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那么,这则传言的后续内容——劫走天皇,火烧御所——该不会也是真的吧? 已经了解内情的青登等人,深知这封诏书定是以三条实美为首的尊攘派公卿们所搞的鬼。 事已至此,对于外界的纷纷扰扰,青登等人全不理会,按部就班地徐徐行事。 就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去继续传播吧。 就让长州人和尊攘派公卿去继续蹦跶,去继续闹腾吧! 反正等到了8月18日,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 …… 文久三年(1863),8月17日,夜晚—— 京畿,大和地区,五条町(幕府的直辖领地)—— 今夜的天气很不好。 那些低垂的乌黑云朵笼罩苍穹。 天色像极了翻倒的墨池,抹去了朗月与星辰,把大地裹在一团黑暗之中。 此时此刻,五条代官所——简单来说,可将其理解为五条町的基层政府——仍是灯火通明。 代官所内,官吏们往来奔走,处理着堆积在案头的那一册册文书、一捆捆卷轴。 就在这个时候,五条町外的某处荒野上蓦地涌出一股接一股的黑影!数量在100上下! 定睛瞧去,这些黑影原来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若用一个字眼来形容这伙人,那就是“乱”! 有的人衣冠楚楚。 有的人一袭破衫。 有的人鬓上已有二毛。 有的人正值花信年华。 有的人全副武装,佩刀、长枪、锁子甲、护额,一应俱全。 有的人只揣着柄胁差,或是端着根简陋的竹枪。 年龄不同、装备各异……诠释了什么叫做“混搭”,呈现出一派凌乱的画面。 只不过,尽管他们的外表形象和武器装备大相径庭,但他们却有一出相同之处——他们的眼中都迸现着凶光!齐唰唰、恶狠狠地瞪着不远处的五条町! 一名皮肤黝黑的粗犷汉子屹立于队前。 从长相来看,此人应有30岁。 他手扶腰间的佩刀,脸上无悲无喜,就这么直勾勾地眺望五条町。 这时,一位年轻武士快步走到这位粗犷汉子的身侧,说道: “吉村君,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进攻!” 被唤作“吉村君”的粗犷汉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很好……进攻!” …… …… 五条町,五条代官所—— 铃木源内俯首于案前,一丝不苟地批示文书。 他身为五条町的代官,虽未做出亮眼的政绩,但也未曾出过差池,既无功也无过。 这年头,一个无功无过的官员就已经算是很难得的好官了。 他正专心工作……忽然间,他蓦地听见外头传来吵闹的声响。 “怎么回事?” 他搁下手中的毛笔,轻声呢喃。 时值暮五时(晚上8点)。 五条町并非繁华的城町,若用现代的标准来衡量,它就只是一个小镇。 按理来说,都已经是这个时间点了,五条町内外应该万籁俱寂才对。 尚未等他起身外出查看,悍戾的叱咤与凄厉的尖叫就一股脑儿地钻入其耳中! “天诛!” “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诛!” “饶命啊!饶命啊!我只是一个端茶倒水的仆从!我只不过是一个仆从啊!唔咕……!” “天诛!” “天诛!!” “天诛!!!” …… 一声高过一声的“天诛”,令得铃木源内面上的血色尽失。 他抓过旁边刀架上的佩刀,一个箭步冲出房间。 刚一推开房门,刺鼻的血腥味就朝他扑面而来。 入眼处,寒光与死亡交织作一块儿。 追杀的人。 被追杀的人。 狰狞的五官。 痛苦的哭脸。 腥风、血柱、残肢、尸体……代官所如陷十八层地狱的深处! “这、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铃木源内的表情被震愕和恍然所支配,像极了梦游患者。 充满视觉冲击力的悚然画面使其大脑短暂地宕机了。 他就跟台坏掉的录音机似的,不断重复“这是怎么了”。 没过多久,一阵亢奋的吼叫将他的心神给引回至现实。 “找到了!是五条町的代官铃木源内!” “杀!杀了他!杀了他!” “取了他的狗命!” “天诛!” 霎时,铃木源内的身躯猛打了几个摆子。 下一息,就跟条件反射似的,他扭头就跑,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仓皇逃窜,只恨爹妈少生了一对翅膀给他。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他跑向无人的地方。 他跑向远离寒光与死亡的地方。 所谓的“夺路而逃”,也不过如此了。 一路上,急促的脚步声始终紧粘在他的身后,摆脱不得。 这个时候,铃木源内倏地瞧见前方路边的“阴影”正在诡异地蠕动——一道壮硕的身影倏地自斜刺里走出,一个跨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呛啷啷啷……黝黑壮汉拔刀在手,冷冷地沉声道: “五条町代官……不,幕府的走狗,纳命来吧!” 眼见黝黑壮汉欲图亲自对付铃木源内,那些紧跟在其身后的人纷纷自觉止步并后退,让出打斗的空间。 前有狼后有虎……铃木源内不得不停下双脚,拔出佩刀。 与其说是拔刀,倒不如说是拔出一条“活鱼”——那刀子在其掌中剧烈跳动,仿佛随时都会蹦窜到地上。 黑壮汉见状,悠然地岔开双脚,摆出上段的架势。 “天诛组盟主” “吉村寅太郎!” 铃木源内可没那个闲心向对方报出家门。 他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强作镇定: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嘛?!你们要造反吗?!” 黝黑壮汉……也就是吉村寅太郎,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正是如此!吾等乃天诛组!誓要击退夷狄!歼灭吃里扒外的幕府!天诛!” 说罢,吉村寅太郎大幅沉下腰身,然后弹簧似的拔足跃起。 二人的间距瞬间拉近! 借着坠落的势头,吉村寅太郎将高举过头的刀用力地劈了下来。 一条银线泼洒而下! 望着飞速逼近的刀锋,铃木源内的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孔般的大小。 身体下意识地动起来……抬刀去挡。 他平时鲜少修炼剑术。 其剑术水平……连初学者都不如。 在恐惧之情的支配下,他的四肢百骸越抖越厉害。 下巴高抬,右膝向前顶,腰却忘在后头。 他虽将刀子举过头顶,但是只有双臂发力,腰身和双腿绵软得不像话。 以第三者的视角看去,完全一副无比滑稽的可笑姿势。 这种连“防御”抖称不上的姿势,断无接下吉村寅太郎的重斩的可能性。 铛——的一声,二刀相撞于空中。 铃木源内的刀被直接弹飞。 吉村寅太郎的刀则余势不减,继续砍向铃木源内的脖颈。 嚓! 一颗瞪圆双目的大好人头冲天而起,然后重重落下。 吉村寅太郎走向掉地的首级,以单手提起,展示给身旁的同伴们看。 “五条町的代官,已被我讨取!” …… …… 1个时辰之后—— 五条代官所的里里外外浸满了血污。 尸体随处可见,血流满地,几无下脚之处。 五条代官所被彻底血洗,上至代官铃木源内,下到扫地擦桌的普通仆从,无一幸免。 反观作为进攻方的天诛组则是几乎无损,只有两个倒霉蛋因跑得太快而不慎摔倒。 以多打少,以有备打无备,打出这样的成绩,实属寻常。 此时此刻,天诛组的队士们聚集在代官所外的一块空地上。 上百对眼睛望向同一处地方——缓步走至队列前方的吉村寅太郎。 待站定后,吉村寅太郎一脸平静地扫动视线,眼望面前的同伴们。 少顷,他抑扬顿挫地高声道: “诸位!干得漂亮!” “盘踞于此的幕府走狗已被我们悉数歼灭!” 他话音刚落,震天的欢呼声就轰然响起。 一个个高举手臂,扯着嗓子,不住地吼叫、呼喊。 这副欣喜若狂、慷慨激昂的架势,搞得像是他们刚刚打赢了关原合战似的。 吉村寅太郎虚压双掌,示意噤声。 众人见状,缓缓地静默下来。 待现场重归清净后,吉村寅太郎清了清嗓子。 “大家听我说!” “德川家族世代承袭征夷大将军的官位,可结果呢?夷狄都打过来了,他们却向对方卑躬屈膝!” “幕府的软弱无能已让天皇陛下深感厌烦!” “天皇陛下的‘大和行幸’在即!” “陛下将得以名正言顺地离开京都!” “届时,陛下会趁此机会逃去长州,彻底与幕府划清界限!” “我们天诛组将作为朝廷的先锋军,抗击幕府!为朝廷开疆拓土!” “诸君!今夜的战斗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还会有无数大战、苦战和恶战等着我们!” 说到这,吉村寅太郎停了一停。 他作了个深呼吸,运足力气后,铿锵有力地朗声道: “我正式宣布!自今夜起,我们正式成立以天皇陛下为最高领袖的‘御政府’!” “五条町脱离幕府的控制!转化为朝廷的直辖领地!” “诸君!让我们继续战斗吧!” “诸君!让我们为天皇而战吧!” “诸君!让我们为正义而战吧!” “不仁不义的幕府终将败亡!” 言及此处,吉村寅太郎高举右臂,发出胜哄: “欸!欸!” 下一瞬间,其面前的天诛组的列位队士无不以他们所能达到的最高音量,齐声吼道: “哦哦哦哦哦哦哦!!!” …… …… 几个时辰之后—— 文久三年(1863),8月18日,凌晨(早上4点)——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屯所,队士们的宿舍—— “喂!醒醒!快醒醒!” “嗯……?干嘛啊……?三更半夜的……” “快起来!别睡了!仁王大人下达‘紧急召集’的军令!全体将士须以最快速度赶至甲号练兵场!” “什么?‘紧急召集’?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何如此匆忙?” “这是训练吗?还是……有大事发生了?” “鬼知道!快穿衣服!去得晚了,小心军法伺候!”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没错!这正是日本历史上的着名事件——天诛组之变!又称为“大和之乱”。这一回的贼军并非豹豹子的原创,而是真实存在的叛乱势力。 第238章 八月十八日政变!新选组南下,迎击天诛组!【4400】 霎时间,原本鸦默雀静的队舍顿时变得熙来攘往。 队士们忙不迭地窜出被窝,穿好衣服,快跑着奔向甲号练兵场,像极了汇入大海的一股股溪流。 不一会儿,10支番队、3000将士,悉数就位。 人数一过千,那场面就极具视觉冲击力,更遑论是齐装满员的3000人马? 3000将士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将整个练兵场挤占得满满当当,场面好不震撼。 以总司为首的队长们正站立在各自队伍的正前方。 从他们的样子来看,他们也是刚刚离开被窝。 素来不修边幅的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等人全都顶着一头鸡窝般的乱发。 他们都跟队士们一样,整装待发。 浅葱色的羽织、锁子甲、臂甲、腿甲、护额,各类装备一件不漏。 队长们前方的高台上,青登一早就等候在这儿。 他昂首挺立,手扶腰间的毗卢遮那,俯视台下的众将士。 土方岁三、山南敬助、近藤勇与清河八郎分列在他的左右两侧。 起初,包括总司、土方岁三等高层在内的将士们,都以为这只是例常的“集合训练”。 然而……青登的肃穆神情,以及弥漫于此的凝重空气,却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今夜的紧急集合,似乎很不寻常! “诸位!” 冷不丁的,青登发话了。 他深吸一口气,撑大嘴巴,在天赋“穿云裂石+3”的加持下,他抑扬顿挫地高声道。 “想必你们应该也意识到了吧?今夜的紧急集合,并非训练!” 此言一出,尽管已经事先做好心理准备,但将士们还是不禁怔住,全场不太张扬地骚动起来。 并非训练的紧急集合……这意味着什么,已然是不言而喻。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吞咽唾沫的声音,此起彼伏。 将士们……尤其是那些刚入伍的新兵,无不面露既紧张又亢奋的神情。 因为青登仍在说话,所以无人敢发声,更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在短暂的骚动过后,他们逐渐安静下来,眼巴巴地紧盯着青登。 这个时候,青登的另一天赋——“落榜的美术生+2”——发动! 【注·“落榜的美术生+2”:演讲富有感染力】 乍一听来,青登的语气与声调并无特别之处。 但是,却蕴有一种使人忍不住听下去,并且认真地听下去的魔力。 本来,青登的这一句话就已令将士们深感错愕。 没承想,他的下一句话立时引发了更大规模的哗然: “天皇遭受小人的蒙蔽!” “以三条实美为首的尊攘派公卿已变为一群罪大恶极的奸人。” “他们与长州相勾结,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共同把持朝政!” “如今,天皇就像一只笼中鸟,被囚禁在御所!” “他的行动被限制。” “他的声音被封闭。” “不日就要举行的‘大和行幸’,完全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卑鄙阴谋!” “所谓的‘天皇将要行幸大和’的诏书,实乃三条实美等人所精心捏造的伪诏!” “一切尽如市井间所流传的那般,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劫持天皇!” “待天皇离京,他们就趁机绑架天皇,劫去长州,效仿三国旧事,挟天子以令诸侯,扰乱四海!” “尊攘派的如此行径,实在是不容饶恕,其行可诛!” “对于尊攘派的暴行,天皇再也无法忍受。” “他已暗中向吾等发布衣带诏!” “他要求我们速速点齐人马,驱逐把持朝政尊攘派!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我们并非孤军作战!” “会津与萨摩的大军将与我们携手并肩!” “接下来,我们将即刻奔赴御所!协同会萨二军,一起封锁御门!驱逐以长州为首的乱臣贼子!” 言及此处,青登气势十足地一挥大手。 “全军,出阵!” 尊攘派控制天皇、天皇暗中发布衣带诏、新会萨联军将封锁御门……青登所说的这些话语,无不让将士们倍感震愕,在短时间之内实在是让人反应不过来。 待震愕的情绪褪去后,众将士逐渐展现出各式各样的神态。 有的人一脸茫然。 有的人面露亢奋。 其中的极个别人……尤其是心慕朝廷的清河八郎,连嘴都合不拢了,瞪大双眼,迸射出不敢置信的眸光。 虽然神情百态,但将士们接下来所做出的行动,却是整齐划一的。 经过艰苦的训练,以及长时间的耳濡目染所培养下来的纪律性,令得将士们在青登话音刚落的下一瞬间,就异口同声地发出响彻云霄的喊叫。 青登顺势高举右臂,拳头指天,发出胜哄: “欸!欸!” 下一息,台下的将士们或是挥舞臂膀,或是伸长脖颈,齐声高喝: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青登继续: “欸!欸!” 将士们再度呐喊: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欸!欸!”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就这么重复了好几遍。 说实话,青登此前一直觉得胜哄有些傻乎乎的。 将士们的齐声吼叫倒是没有可指摘之处。 可是,由将领来首先发出的“欸!欸!”的叫声感觉就像是屎拉不出来,所以“欸!欸!”地叫着,给自己鼓劲儿。 随着人生阅历的增加,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胜哄能够流传至今,直到今日仍是军队出征或是打胜仗后的必备仪式,确实是有它的一番道理。 由将领来先喊出“欸!欸”,等于是给将士们一个准备的时间,如此便能确保将士们能够在同一时间发出整齐的吼叫。 设身处地地联想一下吧——当你身处密集的军阵,你与你身旁的战友们一起齐声高喊,情绪定会不自觉地高涨! 果不其然,刚刚还有些沉闷的现场氛围,转睫间就昂扬了起来!士气鼎盛! 紧接着,各队依照特定的顺序,小跑着离开屯所,直奔御所! 青登留在高台上,默默注视着开拔出征的将士们。 直到将士们几近离开后,他才转身走下高台。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一位门卫打扮的队士径直地朝他奔来。 虽是全军出征,但自然是不可能搬空整个屯所。 会计、铁匠等所有的非战斗人员都留了下来。 一同留下来的,还有以门卫为代表的最低限度的武装力量。 这名门卫奔至青登的跟前后,上气不接下气。 未等喘匀气息,他就急不可耐地快声道: “呼……!呼……!呼……!仁、仁、仁王大人!快、快轿!屯所外来了快轿!是自奈良而来的快轿!” 快轿——听到这个词汇,青登顿时紧锁眉头。 一同锁紧眉头的,还有其身旁的土方岁三、山南敬助等人。 有快轿来此……定是有大事发生! 不及细想,青登立即道: “快将快轿请进来!” “是!” 未及,几位大汗淋漓的壮汉扛着一顶轿子,出现在了青登等人的眼前。 “哗”地拉开轿门,一位身材消瘦的信使麻溜儿地闪身出轿。 因为是从奈良跑过来的,所以这位信使的精神状态还不错,脸色正常,还像个活人。 不像上一回从伊势跑来的那位信使,等抵达京都的时候,他就已经跟个活死人似的,只剩半条命了。 信使连滚来爬地来到青登的脚边,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一份密封的卷轴,高举过头。 “仁王大人,奈良奉行的急件!” 青登轻轻颔首,接过卷轴,确认封口的完整度。 待确认无误后,他撕开封口,徐徐展开。 信里所写的内容并不多。 青登十行俱下,不一会儿就阅尽了。 按理来说,由快轿来专门运送的信件,其中一定记录着极不得了的内容。 然而,在放下手里的卷轴后,青登却是面无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他刻下的想法。 少顷,他默默地将手里的卷轴转交给身旁的土方岁三等人。 土方岁三等人接过后,一目数行地快速。 他们的视线每扫过一行字,其颊间就多浮上一分愕然之色。 土方岁三一脸凝重: “橘,我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青登就抢断道: “不急,之后再商量,现在先跟会萨二军汇合!” …… …… 京都,御所—— 一串接一串的响亮足音,打破了京都的静谧。 壬生乡、金戒光明寺、萨摩藩邸……分别自这三处地方开拔的三支军队,穿过京都的各条大道,奔向相同的地点——坐落于京都北方的御所! 三支军队按照事先所规划好的那样,各就各位。 萨摩军封锁御所的北面和绝大部分的东面。 会津军封锁御所的绝大部分的西面。 新选组封锁御所的南面、一部分的东面和一部分的西面。 三军列阵于门前,井然有序,气贯长虹。 当青登来到御所的时候,已然瞧见随风飘扬的三叶葵与丸十字。(萨摩岛津氏的家纹。样式是里头有个十字的圆圈) 随后,他找到了松平容保与西乡吉之助。 只见松平容保顶盔掼甲,腰间挂着太刀,头上戴有象征大将身份的乌帽子,像极了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大将军。 他身上的这套铠甲,想必是其家族世代传承下来的传家宝。 相较之下,西乡吉之助的装扮就要朴素得多了。 他没有穿着任何护具,仅仅只戴了一顶纹有丸十字的黑色阵笠。 青登也不废话。 见到2位盟友后,他直截了当地正色道: “肥后大人,西乡君,有紧急情况。” 说着,他将信使刚刚送来的那封卷轴递给二人。 松平容保和西乡吉之助一脸不解地接过卷轴,仔细。 然后,他们也像适才的土方等人那般,表情骤变。 “啧……!” 西乡吉之助用力地眨巴嘴巴。 松平容保口中呢喃: “怎么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发生叛乱了呢……!” 卷轴上所写的内容,简单地概括下来,大致就是这样的内容—— 五条町发生叛变! 就在数个时辰之前,也就是8月17日的夜晚,有一伙自称“天诛组”的尊攘志士袭击了五条代官所。 在血洗代官所后,他们宣布建立以天皇为最高领袖的“御政府”,五条町划为“御政府”的直辖领地。 给青登传信的这位奈良奉行,倒也是个能人。 从爆发叛乱至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仅摸清了天诛组起事的具体地点,同时也摸清了其最新动向。 率众起事后,天诛组对外发出号召,呼吁全天下的志士们都行动起来,加入他们,一起拥护朝廷,推翻幕府的黑暗统治。 截至发信的时候,五条町周边的几个地区已有不少人响应了他们的号召。 此外,在攻下五条町后,他们劫掠了地方府库,而后转道向东,兵锋直指高取城! 西乡吉之助拧起双眉,沉声道: “这支叛军的眼光倒不错,竟然盯上了高取城。” 松平容保接过话茬: “不妙啊……一旦高取城陷落,叛军将获得难攻不落的坚实据点!” 对于“天诛组引兵东进,直取高取城”的这则情报,西乡吉之助和松平容保双双表示不安。 也不怪得二人会有此反应。 高取城——高取藩的藩厅。 说起高取城,此乃举世瞩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城。 日本的城池主要有3种类型:山城、平山城、平城。 山城——顾名思义,便是建造在山地上的城池。 平安、镰仓时代没有所谓的城池,武士团通常在宅邸四周挖掘壕沟或堆砌堡垒作战。 14世纪的南北朝时代才出现山城的雏形。 直到十5世纪的战国时代,才开始在山上建筑高橹,之后逐渐演化为坚固的城堡。 平山城——建在丘陵上的城池,又称为“丘城”(50米高),是织田信长自岐阜城移至安土城后逐渐发达起来的。 至于最后的平城,就是建在平地上的城池。 待战国时代结束,跨进和平安乐的江户时代后,城池便成为了政治中心,不再用于防备战斗,于是又演变成建造在平野城镇中心的平城 而坐落在海岸、湖岸、沼泽、河口的城堡,则被称为水城或浮城。 山城与平山城多为战国时代的遗留物。 其中,有3座山城享有“三大山城”的美誉,它们分别是——高取藩的高取城(584米)、岩村藩的岩村城(721米)、备中松山藩的备中松山城(430米)。 高取城得以名列其中……它的防御能力与建造水平,自然是当世顶尖! 别的不说,光是其高度(584米),就足以让进攻方望而却步! 自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青登,蓦地开口道: “肥后大人,西乡君,从当前的状况来看,我们应即刻调整作战计划。” 松平容保和西乡吉之助闻言,顿时扬起视线,直勾勾地紧盯着青登。 青登一字一顿地朗声道: “会萨二军继续封锁御所。” “由你们来应付长州军!” “我将亲率新选组南下,歼灭天诛组!夺回失地!”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天皇的御所如今成了一座着名景点,若不是条件所限,豹豹子还挺想去取材的,捎带手地去看看艺伎们都是如何卖艺的(豹嗨.jpg) 第239章 兵分两地!掌管大和战场!【4400】 新选组全军南下……听得此言,松平容保和西乡吉之助相继朝青登投去惊讶的目光。 西乡吉之助沉声问道: “橘兵部,你这是打算……即刻出征?” 青登点了点头: “没错,即刻出征!” “镇抚京畿本就是我的职责。” “如今京畿又起烽烟,我自是义不容辞。” “刚好新选组的全体将士现在都已经开出屯所,完成了动员准备,整装待发。” “只要带上足量的粮草辎重,就能立即南下!” 青登所言,并无可指摘之处。 他本就是京畿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 五条町位于大和地区,离京都极近,就在奈良的南部,甚至可以说就在青登的眼皮底下下。 一伙不知打哪儿来的“尊攘志士”,袭击了幕府天领,公然竖起叛旗,而且还犯下了屠杀代官所的暴行,青登亲率新选组去平叛,实在是合情合理。 青登前脚刚说完,后脚其身前就又响起了问话声。 这次换松平容保来发问: “橘兵部,听你所言,你打算带上新选组的全部兵力?” 会萨二军继续封锁御所,由你们来应付长州军——此乃青登适才的原话。 不难听出,青登准备划分出2片战区。 拥有3000兵力的会萨二军将负责京都战场,驱逐长州军。 同样拥有3000兵力的新选组将独自负责大和战场,迎击天诛组! 青登又点了点头。 “没错,新选组全军出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叛军!” 松平容保听罢,轻蹙眉头,而后说出了他的疑虑: “橘兵部,有必要调集这么多的兵力吗?”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卷轴。 “从现有的情报来看,这支叛军的规模并不大。” “新选组足有3000军势。” “用3000大军来打击一支势单力孤的叛军,未免有大材小用之嫌。” “这支叛军的动作再怎么迅速,也没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啸聚大量部众。” “依我看,只需要派出新选组的一半人马,就足以击溃叛军!” 松平容保话音刚落,青登就淡淡地回复道: “不。” “肥后大人,我不这么看。” “我们现在情报奇缺。” “对于这支叛军的具体情况,我们仍不甚了解。” “切不可轻视‘尊王攘夷’的号召力。” “现如今,依然有许多人对攘夷怀有幻想,对朝廷和长州抱有同情。” “尤其是在‘尊攘之风’盛行的京畿,这种人尤其多。” “因此,叛军对外发出‘拥护朝廷,歼灭幕府’的号召后,将有极大概率获得广泛的响应。” “说不定就在此时此刻,已有不少人马投入其旗下。” “等我们的军队抵达大和,叛军的兵力又不知道要增加多少了。” “此外,与先前于伊势起事的贼军不同。” “这一回的叛军定有不少武士参与其中。” “你们应该也很清楚,‘有无大量武士的助力’,这其中的差别犹如天壤。” “前者虽有上万之众,但大多为农人,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后者人数虽少,但武士却很多。” “如此一来,单论综合战力的话,后者说不定还在前者之上。” “料敌以宽,总不会出错。” “我绝不打无把握之战。” 说到这,青登停了一停,换上郑重的语气: “天皇的‘大和行幸’在即。” “这支自称“天诛组”的叛军,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起兵闹事。” “而且还建立了所谓的‘御政府’,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他们是否与长州相勾结,尚不清楚。”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起兵绝对是为了给‘大和行幸’做策应!” “叛军当前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攻下高取城,然后以此为据点,与幕府分庭抗礼。” “他们现在还不了解京都这边的状况。” “设想一下吧,他们一旦得知京都有变,新、会、萨组成了联军,正合力驱逐长州,他们会如何行事?” “他们不可能不明白,长州乃是尊攘派的坚实堡垒。” “长州被驱逐出京都,就等于是佐幕派战胜了尊攘派。” “他们所心心念念的尊王攘夷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 “也就是说,为了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他们定会率军北上,奋力阻挠吾等。” “与其等他们攻下高取城、做大做强之后再来给我们添麻烦,倒不如现在就以最快的速度出兵,将这支叛军连根拔起!” 青登的这一席话,引起了松平容保与西乡吉之助的长久沉默与思考。 他们皆为人中龙凤,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支叛军的突然出现……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算是信息交流不便所引发的恶果之一了。 实质上,除了像青登、德川家茂这样的身居高位,能够从不同渠道来获取信息的人之外,许多士民……特别是乡野地区的士民,都不知道下关方面的战事早就结束。 更不知道长州被打爆了、打惨了。 乍一想来,颇具讽刺意味。 尊攘志士们所挂念的“攘夷战争”已经一败涂地,可他们却仍不自知,还在做着尊王攘夷的美梦。 他们还以为长州依然在跟西洋诸国鏖战呢。 只要想明白了这一点,便不难理解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呼吁劳什子的“拥护朝廷”、“驱逐夷狄”,甚至为此起兵举事。 因此,青登所说的“天诛组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场面,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此外,青登对高取城的担忧,亦非空穴来风。 虽然高取城是屈指可数的名城,堪称“铜墙铁壁”的同义语,但是……再坚固的城池,也需要足质足量的兵力去防守。 号称固若金汤,结果真打起来却不堪一击的防御工事,实在是不胜枚举。 如今的日本正值“大比烂”的时代。 曾经削平天下诸侯的幕府军都已堕落至斯。 高取藩只不过是一个国力普通的小藩,其军力……用高情商的话来讲,就是乏善可陈。 谁也不知道高取藩的藩军目前是怎样的一种水平。 他们到底能不能挡住天诛组……这实在是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就如松平容保先前所说的,倘若高取城失陷,叛军将能获得难攻不落的后方基地! 等到那个时候,要想平定这支叛军,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啊。 松平容保与西乡吉之助兀自沉默的这档儿,青登再度开口: “驻留京都的长州军,撑死了也就2000人。” “会萨联军的总兵力则突破了3000人。” “3000对2000,优势在我方!” “即使没有新选组的助阵,仅凭会萨联军也足以压制长州。” “因此,分兵行动,各自作战,乃时下的最优解。” 松平容保与西乡吉之助听罢,双双对视一眼。 少顷,后者率先发表其意见: “我同意橘兵部的意见。” “肥后大人,就由我们来共同防卫御所吧!” “大和方面的战事,尽管交由橘兵部去放手大闹!” 松平容保抿了抿唇。 未及,他扬起视线,看着青登,一字一顿地郑重道: “橘兵部,祝你武运昌隆!” 青登微微一笑: “嗯!也祝你们二位武运昌隆!” …… …… 青登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新选组的防御重心——御所南面的堺町御门。 按照青登等人的估计,南面的地形最为开阔,最有利于部队的展开,所以最易受到长州军的猛攻。 因此,青登在这个方向上部署了最多的兵力。 放眼望去,1500名身披浅葱色羽织的将士排列成无比整齐的方阵,目视前方,真可谓是严阵以待。 “新选组听令!” 此话一出,1500对视线齐唰唰地循声扫来,笔直地望向青登。 “切换行军队形!” “以2人为一列,向奈良进军!” “立即出发!” 突如其来的怪异命令,令得在场的将士们无不面露不解之色,目目相看。 不是说要封锁御所,驱逐以长州为代表的尊攘派吗? 怎么才刚刚抵达御所,就又要离开了? 而且,为什么是去奈良? 虽有层层疑惑压在心头,但在青登的精心调教下,“重视纪律”、“听令行事”的理念已经深入新选组的将士们的心。 “是!!” 随着一声整齐的高喊,以及紧随其后的“哗哗哗”的脚步声,在场的将士们纷纷跑动起来,快速变阵。 不消片刻,“方阵”变为“长龙”,径直地奔向洛外。 同一时间,青登派出传令兵去向驻守东、西两个方向的将士们传达相同的“向奈良进军”的命令。 时间紧迫,没那个闲工夫去慢慢地跟众将士解释缘由。 若欲前往大和地区,奈良是必经之地。 先赴奈良,整理辎重并且收集情报。 待准备妥当后,再继续向南进军,剿灭叛军。 以上,便是青登的战略计划。 新选组离开后,在松平容保与西乡吉之助的指挥下,会萨二军迅速填补了新选组离开后所遗留下来的空白。 会津军封锁御所的整个西面。 兵力最多的萨摩军封锁御所的北、东二面。 至于御所的南面,则由二军来共同防卫。 虽然出现了不可控的意外(天诛组之乱),以致新选组无缘参与此次行动,但是他们的作战目标——封锁御所——还是顺利达成了。 事实证明,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号的草台班子。 即使是呼风唤雨的大型组织,也总会犯错。 或者说——越是大型的、精密的组织,就越容易犯一些看起来很低级的、令人啼笑皆非的错误。 新选组、会津军与萨摩军,三支军队,拢共6000人马,在京都往来调动,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长州与尊攘派公卿竟毫无察觉! 他们仍在被窝里。 他们仍沉浸在梦乡之中。 他们以为今夜不过只是极普通的一个夜晚。 双眼一睁,眼前的光景将一如往常。 殊不知……等他们醒来后,这个世界已经大变样了。 …… …… 清晨—— 京都,某地—— 脸已抹白,牙已染黑,一身华冠丽服的三条实美弯着腰,钻入华丽的轿子。 紧接着,他感到一种异样的失重感——轿夫们合力抬起轿子,扛扶着轿身,摇摇晃晃地前往御所。 “呼……” 趁着现在无人能听见他的声音,三条实美长出了一口气。 即使擦涂了厚厚的白粉,也难以掩盖其颊间的厚密黑线。 说实话,他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他妈的!国家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前阵子的“朝幕会谈”虽落得了个滑稽的结局,但好歹是成功推进了尊攘运动的进程,强逼幕府作出“5月10日开始攘夷”。 他本以为长州能在下关战场上痛击西夷,打响攘夷战争的第一枪。 可没承想……长州竟如此没用! 作为雄踞西国的大藩,竟然连区区的美利坚国和法兰西国都搞不掂! ——哼!这都是因为幕府与其他藩国袖手旁观! 三条实美一边心想,一边恨恨地咬紧牙关。 他绝不相信堂堂神国会对野蛮的西夷束手无策。 这都是因为幕府与其他藩国只想着独善其身! 倘若上下一心,何愁西夷不灭? ——也罢! 三条实美冷哼一声。 ——等将天皇劫去长州,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向外发布诏令。 ——面对如雪片般飞来的诏令,幕府与诸藩再想畏缩不前,也由不得他们了! ——到那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想到这,他不禁扬起嘴角。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原本平稳前行的轿子倏地停下。 ——怎么回事?到御所了吗? 三条实美怔怔地眨了眨眼,而后紧锁眉头。 ——不对! 从自宅到御所的这一段路,他走过成千上万遍。 此时距离御所,应该还有一段距离才对。 “怎么回事?为何不走了?” 虽感困惑,但他还是保持住了公卿的“风度”,尖着嗓子,发出太监般的阴阳怪气的问话声。 “三、三条大人!” 轿外响起惊恐的回应声。 “情况不对!御所外有好多军队!” 三条实美听罢,瞳孔骤然缩成针孔般的大小。 也顾不上让侍从来给他开门了。 他急匆匆地推开轿门,“咕涌咕涌”地钻溜出来。 抬眼望去,平日里一派肃静的御门之外,刻下好不“热闹”。 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将兵组列成厚密的人墙,牢牢封锁住御门。 阵列之中,两面大旗——象征会津的“会津三叶葵”与象征萨摩的“丸十字”——迎风飘扬。 “你们这帮乱臣贼子!都给我听好了!” 三条实美循声望去。 只见松平容保一边高举着天皇暗发给他的衣带诏,一边继续道: “吾等已得陛下的圣谕!” “将把控朝廷的尊攘派尽数驱逐!一个不留!” “我手中的书信,就是陛下的宸翰!” “尔等速速离开!” “否则,我们只能兵戎相见了!” 松平容保每说上一句,三条实美的面色就苍白一分——虽然他的脸已经有够白的了。 这个时候,三条实美蓦地听见身后传来奇怪的响声。 转头去看——又是一支军队。 只不过,这支军队所打出的旗帜,乃是长州的旗帜! 长州军来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40章 征讨朝敌!【4100】 果不其然,地形最开阔、最有利于展开部队的堺町御门,果真成了“热点地区。”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甲片摩擦,脚步作响。 一队接一队的全副武装的士兵自远方的街口窜出,涌上街头,齐唰唰地朝御所径直奔来,逐渐汇流作一块儿。 不消片刻,一面斗大的旗帜映入众人的眼帘。 洁白的旗面上绘有一文字三星——赫然正是长州毛利家的家纹! 随着长州军的出现,现场霎时变得“热闹”起来。 “快看!是长州人!长州人来了!” “准备迎敌!” “铁炮手上前!” …… “是三叶葵和丸十字!是会津军与萨摩军!” “什么?!萨摩怎么会在这儿?!” “会津和萨摩联手了吗?” “废话!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新选组呢?!你们有看见新选组吗?!” “没有!” “列阵!列阵!” …… 堺町御门外的平坦空地上挤满了刀光剑影! 松平容保平静地望着总算登场的长州军,丝毫不惧。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喝道: “长州已被解除禁门守护之职!尔等还不速速退去!” 他话音刚落,长州军阵中就登时响起怒吼: “此乃我长州藩守护之地!让开!” 呛!呛!呛!呛!呛!呛…… 自长州军阵中响起的此起彼伏的拔刀声,进一步地推高现场的紧张气氛。 松平容保从容地一挥大手。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会津的铁炮手们纷纷举起手中的火枪。 同一时间,与会津军一起防卫堺町御门的萨摩军也展开了行动。 西乡吉之助举起手中的军配。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又是一整排的火枪。 萨摩士兵紧随会津士兵之后地展开火枪阵。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长州军! 会萨联军的“军备展示”还没完! 冷不丁的,一阵“骨碌”、“骨碌”的由远及近的轮子转动声,传入长州人的耳中。 循声瞧去——会萨联军的后方出现了4尊大炮! 十余名士兵推着这4尊大炮,列队于阵前。 这4门大炮虽是笨重、破旧的老古董,但大炮就是大炮。 一炮下去,绝对能在长州军阵中犁出一条条血路! 大炮乃是战场上的大杀器——即使是满脑子“执此天罡剑,洋人是大便”的魔怔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战争之神”的美誉,绝非浪得虚名。 在前阵子的下关战争中,一向趾高气昂、打心底里瞧不起西方诸国的长州人,也得乖乖地推出大炮来跟美法联军对轰。 随着这4尊大炮的现身,会萨联军的士气大涨。 至于长州军的将士们,则是脸上变色,颊间充满忌惮的神情。 为了这一天,会津与萨摩可谓是准备良久。 不仅动员了最大兵力,而且还调来了能够征集的所有枪炮。 反观长州……他们直到刚刚才得知御所有变,所以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像样的准备。 就连目前集合于此的将士们,都是临时调集、拼凑而来的。 他们眼下所能使用的武器,也就只有腰间的佩刀了。 以有备攻后备,以多算打少算,自然就是这般后果。 1条街道、2个阵营、3支军队,就这么隔着区区十数米的间距,展开对峙! “紧绷”、“紧张”、“悚然”、“骇人”……这些普通的字眼已不足以形容此时此地的氛围! 仿佛掉入一颗火星,就会引起惊天大爆炸! 毋庸置疑——值此关头,一旦双方中的任何一名士兵做出过激的举动,比如枪支走火,定会瞬时引发一场血腥大战! 长州军的将士们一个个咬牙切齿,眼泛血丝,像极了受伤的野兽。 经过短暂的适应,他们对会萨联军的愤怒已然压过了对枪炮的恐惧,仿佛随时会扑将上去,与会萨联军拼个你死我活。 三条实美呆站在街边,睁圆双目,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剑拔弩张的局面。 眼见长州人有动手的倾向,其面色霎时变得煞白。 他顾不得自身形象,也顾不上再用“优雅”的、咿咿呀呀的“公卿腔”来说话了。 “停手!停手!不能动手!不能动手啊!” 他挥舞着双臂,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长州军阵之前,以肉身隔开了两大阵营。 长州军阵中的某位将领级别的人物认出了三条实美。 “三条大人?!您快让开!小心受伤!” 三条实美无视其忠告,硬着头皮,梗着脖颈,扯着嗓子,犹如公鸭般发出嘶哑的喊叫: “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 “会津军与萨摩军的身后,可是御所啊!” “你们若是发起攻击,将使御所受到牵连!” “如此,你们……不,长州将会被认定为朝敌!” 朝敌——听见这个词汇,在场的长州将士无不变了脸色。 朝敌,即朝廷之敌。 在日本历史上,“朝敌”是一个复杂的、影响力极深的政治用语。 被标记为“朝敌”的一方将在舆论上处于极度不利的地位。 在大多数情况下,“朝敌”会被视为敌人。 而那些受命征讨朝敌的人,则被视为正义的一方,占尽了道义。 痛打朝敌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政治正确! 日本历史上最着名的朝敌,当属平安时代的掀起叛乱、自立为“新皇”的平将门。 总而言之,一旦被认定为朝敌,将会变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逆贼! 虽然日本历史上也曾出现过被认定为“朝敌”,然后靠着犀利的手段来实现反杀的事迹。 比如室町幕府的初代将军足利尊氏曾被后醍醐天皇宣布为朝敌. 他通过拉拢光严上皇,并利用院宣与后醍醐天皇的敕令对抗,赢得了支持并最终击败了后醍醐天皇。 但是……其他势力都能置“朝敌”的骂名于不顾,唯独长州不可! “尊王攘夷”的政治主张,乃是长州的立身之本。 主张“吃素有益身心,吃肉使人邪恶”的素食主义者,却带头吃起了肉食盛宴……这还了得? 倘若攻击御所,被冠上了“朝敌”的骂名,那么长州一直以来所秉持的政治立场,以及他们长期以来所苦心建设的“拥护朝廷,爱戴天皇”的伟岸形象,将会顷刻瓦解! 这给长州带来的伤害,绝对是难以承受之痛! 松平容保与西乡吉之助无不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说实话,他们巴不得长州人即刻打过来! 一来他们的军力和装备占优,完全不怵长州军。 若是起了对抗,他们将稳操胜券。 二来长州军若对他们动手,将会彻底坐实“朝敌”的身份! 届时,长州会变成众矢之的,完全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综上所述,如果长州军一直像现在这样杵在原地不动,既不进攻也不后撤,反倒是松平容保等人所不乐见的。 于是乎,在松平容保和西乡吉之助的默许下,会萨联军的将士们纷纷露出嘲讽的表情,肆无忌惮地向对面叫嚣道: “长州人!你们怎么了?为何还不攻过来?” “你们腰间的佩刀难道是摆设吗?” “这就是你们的‘长州魂’?别叫‘长州魂’了,改叫‘软蛋魂’吧!” “怪不得你们会在下关战场上一败涂地!” “没那个挥刀的胆量,就别把你们的刀子拔出来!想吓唬谁呢?” …… 自打挟持朝廷以来,长州人嚣张惯了,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会萨联军的将士们的嘲讽声,犹如一桶接一桶的“颜料”,泼洒在长州人的脸上,使其染满愤怒、怨恨、懊恼的色彩。 然而……三条实美死死地拦在他们的身前,不让他们做出过激之举。 某人恨恨地空挥刀刃,向三条实美发出愤懑、不甘的嘶吼: “三条大人!难、难道我们就这样傻呆呆地站在这儿?!什么也不做吗?!” 遭受质问的三条实美怔在原地。 “……” 他抿紧嘴唇,久久不言。 他也不知道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 …… 遭受针对、被阻挡在御门之外的公卿,只有以三条实美为首的尊攘派公卿。 其余公卿——以中川官、近卫忠熙、近卫忠房为代表的佐幕派公卿,以及立场中立的公卿,皆被迎入御所。 待除三条实美等人之外的列位重臣到场后,天皇旋即召开朝议,向外下达新的敕令。 现任关白鹰司辅熙铺开天皇的宸翰,拖长着尾音,以经典的“公卿腔”来逐字逐句地宣读—— “三条实美、壬生基修、锦小路赖德……” 他先是逐个点名,点出了尊攘派的列位公卿。 “以上人等,遵从长州之暴论,擅自歪曲天皇陛下之意……” 此敕令意在解除长州人守护御所之任,并禁止三条实美等人进宫觐见,并且之后再详察其罪行。 与此同时,天皇再命会津和萨摩加强所有御门之守备!特别是位于南面的、最易发生战斗的堺町御门!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长州虽未被认定为“朝敌”,但是也彻底失去政治话语权! 鹰司辅熙宣读完敕令后,天皇紧接着又下达触书——类似于法令文书——宣布目前正于大和一带作乱的所谓的“天诛组”,乃是十恶不赦的叛军!号召天下诸侯共击之! 既是触书,所用字辞自然是无比严谨。 触书上白字黑字地写着“天诛组是叛军”……这等于是官方定性了! 此前作乱伊势的柴崎炼十郎等人,被官府认定为“贼军”。 贼军与叛军——虽是一字之差,但实际差异却是犹如天堑! 前者是“破坏”。 后者是“谋反”。 一言以蔽之,后者的性质更加恶劣! 远在大和的天诛组肯定做梦也没有想到吧。 他们前脚刚在大和举兵,还正做着拥护天皇、歼灭幕府的美梦呢,后脚京都就发生了世所罕见的政治地震! 长州失势,连带着尊攘派公卿也遭受驱逐…… 他们的出兵动机已经变为滑稽的笑话。 他们所宣誓效忠的朝廷,已经将他们认定为叛军了! 如此剧烈的反差,既让人啼笑皆非,也让人唏嘘不已。 …… …… 数个时辰之后—— 文久三年(1863),8月18日,下午—— 京畿,奈良—— 青登骑着萝卜,带领土方岁三、山南敬助等极少数人,紧赶慢赶,先行抵达奈良。 奈良毗邻大和地区。 过了奈良往南走,就能抵达现在正燃烧着烽火的大和。 奈良坐拥如此优越的地理位置,以它作为统管军队的本阵,以及调度辎重、收集情报的物流中心、情报中心,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今次的这场仗尚未开打,青登就先有了意外之喜——他发掘出一个值得重点培养的宝贵人才! 现任的奈良奉行名为山冈景恭,通称八郎左卫门。 此人实乃出类拔萃、值得赞叹的人中龙凤! 他于去年,即文久二年(1862)就任奈良奉行。 单论政绩的话,他的表现并无出采之处,只能说是不好不坏。 然而……有道是“顺风仗谁都会打,逆风仗方显英雄本色”。 唯有烧起熊熊烈火,才能检验出真金! 昨天晚上,天诛组袭击五条代官所后没多久,山冈景恭就立即获知相关消息。 对于这起突如其来的变故,他并没有慌张,而是立即派出大量人手去收集情报,继而派出快轿向青登传信。 随后,在等待青登的反应与行动的这段时间,他拿出雷厉风行的势头,一边整顿奈良的防务,谨防叛军的袭击,一边继续收集情报。 如此彪悍的行动力,实乃不可多得的才能! 当青登等人抵达奈良后,他立即将他所收集来的新情报呈献过去。 据悉,天诛组拥立年轻的尊攘派公卿、前侍从中山忠光为主将。 实际指挥官名为吉村寅太郎,27岁,土佐人士。 核心干部共有2位—— 藤本铁石,48岁,乃是土佐的大庄屋。 松本奎堂,33岁,原备前藩士。 吉村寅太郎的动作很迅速。 在袭击五条代官所后,他说服了奈良一带的十津川乡士加入天诛组。 十津川乡士是大和国内独立的民兵武装,队伍足有960人。 青登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天诛组以极短的时间壮大了队伍! …… ……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明天是一年一度的母亲节!豹豹子明天想请一天的假,好好地陪陪母亲~~ 第241章 这个仁王明明超勇却过分慎重!【5500】 京畿,奈良,奈良奉行所,某座房间—— 这座由山冈景恭提供,给青登等人充作“指挥室”的房间,刻下挤满了人影。 青登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小马扎上。 他的身后分别悬挂着“新选组之象征”的诚字旗,以及写有“有死之荣,无生之辱”这2行大字的督战旗。 至于其身前,则摆有一张长桌。 长桌上铺着京畿地区的地图。 土方岁三、近藤勇、山南敬助、清河八郎,以及以总司为首的列位队长,按照身份职位的高低,依序坐在长桌的左右两侧。 青登居北,部将们居东、西,而房间的大门恰好位于南侧。 倘若现在有人推门进来,将如仰望高山一般,直面新选组的“全明星阵容”! 他们刻下正召开着军事会议,商讨部队接下来的行动,以及讨敌策略。 这种级别的会议,可容不得马虎、玩闹。 于是乎,在场众人无不是肃然危坐,敛容屏气。 就连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总司和原田左之助,此时都难得地板着张脸,表情严肃。 出于此故,指挥室内外洋溢着令人皮肤刺痛的紧张感。 如有外人来此,定会感到有莫大的压力朝其压将而来! 放眼看去,所有人都坐着,只有山南敬助正站立着。 他手捧一张卷轴,以清晰洪亮的声音为全场众人宣读最新的叛军情报与前线战报。 “贼酋吉村寅太郎说动了十津川的乡士军团。” “据悉,共有960名十津川乡士加入叛军。” “如此一来,叛军的总兵力已膨胀到了千人以上。” “此外,大和各地的尊攘志士纷纷响应叛军的号召,源源不断地前去参战。” “随着时间的推移,想必会有愈来愈多的人前去投靠叛军。” “在收编了十津川的乡士军团后,兵力大涨的叛军开始向东移动,气势汹汹地直扑向高取城。” “不出意外的话,待明日一早,叛军将能兵临高取城。” 语毕,山南敬助收起手中的卷轴,一边转头看向青登,一边道了声“以上”。 青登递给他一个“辛苦了”的眼神。 山南敬助轻轻颔首,以示回应,然后拉过其身后的小马扎,缓缓坐下。 他前脚刚坐定,后脚芹泽鸭就冷哼一声: “不就是十津川的乡士军团嘛!” “区区乡士,有何可惧?” “哪怕他们的兵力再翻5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芹泽鸭的话音刚落,坐在他不远处的土方岁三就冷不丁地给他倒了一盆冷水: “不要小看十津乡的乡士,他们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别的不说,光是他们的骁勇善战,以及对天皇的忠诚,就不容我们去小觑。” 十津乡——位于纪伊半岛的内陆(大和地区以南),一个充满神秘气息的被大自然环绕的地方。 所谓的“乡士”,乃是武士的一种。 江户时代的武士通常都居住在城下町,称为“城下士”。 与之相对的,住在乡间的武士则被称为“乡士”。 然而,十津乡的乡士们则不是如此。 他们虽冠有“乡士”的名号,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的农民。 十津川的乡民们自古以来就以狩猎为生,因此擅长弓箭,还在672年的壬申之乱支援了天武天皇。 根据当地的神话记载,十津川的乡民们曾作为神鸟八尺鸦将神武天皇带到大和。 去远门的时候,他们都会像武士那样,穿着武士服,腰上插着打刀和胁差,派头十足。 按理来说,明明是平头老百姓,却学着武士的模样去佩刀,理应被官府问罪才对。 然而……十津川的乡民们偏偏就有着这样的特权。 自7世纪的壬申之乱以来,由于时常配合当权者出兵,包括12世纪平治之乱、14世纪南北朝时代、17世纪大坂之役中,多次立下战功,因而十津川长期成为免收租税的半独立地区。 由于位于重峦叠嶂的山区,长期与外隔绝,甚至还拥有自己的“菱十印”旗帜,俨然就是一个半独立的藩国! 既能征善战又军功累累,同时还坐拥易守难攻的地利之便,不论是朝廷还是幕府,都不愿意轻易招惹他们。 因此,官府对于他们的这种“冒充武士”的行径,素来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消极态度。 十津川的每个人都有一把刀和长枪,并在紧急情况下每个人都会参与战斗。 简单来说,该地的村民们全都是一帮血气方刚的武斗派! 久而久之,十津川的乡民们被冠上了“十津川乡士军团”的美誉。 他们以曾数次为朝廷讨平不臣的英勇事迹为荣,奉天皇为尊。 如此,他们会与打出“拥护朝廷,歼灭幕府”的口号的天诛组合兵一处,倒也不足为奇了。 土方岁三的反驳令芹泽鸭变了脸色。 尽管对方所言在理,但是……芹泽鸭是什么人啊? 土方岁三当众驳斥他,这叫他如何能忍? 从来只有他去驳斥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来驳斥他的道理! 他前倾身子,双手撑住两膝,恶狠狠地瞪视土方岁三,像极了随时准备扑击猎物的猛虎。 “啊?那又如何?” 他说。 “你口中的所谓的‘骁勇善战’,不过就只是比一般的村民要更能打一些罢了。” “一帮草木愚夫,他们的战斗力能够强到哪儿去?” 他的这副凶神恶煞的骇然模样,或许能使一般人两股战战,但肯定吓不到土方岁三。 土方岁三是谁啊? 他可是放浪形骸的“荆棘恶童”啊! 面对芹泽鸭的回击,他仰着上身,扬着下巴,两手抱胸,毫不示弱地回瞪对方,摆出一副“怎么?你不服气?”的模样。 “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要轻敌。” “倘若因为大意轻敌,而被区区的草木愚夫给阵斩了,那我可是会在你的坟墓前忍俊不禁的。” 在说到“草木愚夫”与“坟墓”这俩词汇的时候,土方岁三特地加重语气。 土方岁三的针锋相对令芹泽鸭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正当他准备发作的时候,一道男声轻悠悠地飘了过来: “肃静。” 青登面无表情地接着道: “想吵架的话,到没人的地方去吵。” 芹泽鸭顿时一怔。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青登,神情复杂。 少顷,他“啧”地用力咂嘴,而后默默收回前倾的身子,不发一言。 也就只有青登能让桀骜不驯的芹泽鸭服软了。 镇住芹泽鸭后,青登侧头看向身旁的近藤勇。 “勇,高取藩那边可有消息?” 近藤勇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消息,一片寂静。” “不过,我想他们再怎么迟钝、蠢笨,也不可能不知道有股势头渐盛的叛军正朝他们攻来。” 这个时候,总司倏地插话进来: “橘君,高取藩能够挡住叛军吗?” 这次换清河八郎来作答了: “不好说啊……高取藩本就是一个只拥有石高的小藩。” “要钱没钱,要兵没兵,要武器没武器。” “除了拥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坚城之外,再无可取之处。” “据我所知,高取藩的兵力极孱弱。” “全藩上下能够即刻动用的藩兵,只有寥寥的200人。” 200人……听到这个数字,在场众人无不沉下脸来。 大家本就不对高取军的综合素质抱有希望。 在部队战斗力乏善可陈的情况下,部队规模又远少于叛军……不论怎么看,高取藩现在已然陷入危在旦夕的绝境。 藤堂平助轻抿嘴唇,作思考状。 须臾,他向青登提议道: “橘先生,依我看,高取藩眼下已是危若累卵。” “假使高取城被夺,后果不堪设想。” “不如……我们即刻向其派出援军?” 他刚说完,青登就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不行,我们现在派不出援军。” “我们绝大部分的将士目前仍在前往奈良的路上。” “目前顺利抵达奈良的将士,只有寥寥的300人。” “仅凭这点兵力,莫说是救援高取藩了,搞不好连这支前去救援的部队都会赔掉。” “更要紧的是,辎重尚未完全到位。” “贸然进军,风险过大。” “一旦无法速胜,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我不打无把握的仗。”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高取藩的君臣们能够顶住叛军的猛攻了。” “至少也要撑到我们的到来。” 本以为今次的战斗仅仅只是去封锁御门。 在京都的市町内作战,自然是用不着调配辎重。 将长州逐出京都后,直接返回屯所吃饭。 结果……突如其来的叛乱,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 留守京都的岩崎弥太郎正开足马力地调配辎重。 做好随时打仗的准备——此乃青登对新选组的物资储备的唯一一条要求。 岩崎弥太郎等人一直是根据青登的这则指导思想来储备物资的。 出于此故,新选组的仓库里长期备有足量的粮草。 也正是多亏了青登的未雨绸缪,尽管“大和之乱”来得很突然,但新选组的后勤系统还是迅速做出反应,不日就能完成进军准备。 因为财务室的“室长”一职仍空缺着,所以岩崎弥太郎现在基本上就是兼任着新选组的室长。 在岩崎弥太郎的有序安排下,财务室的勘定们鼓足干劲。 【注·勘定:财务室的基层职员】 回望此前的伊贺攻防战,是时的新选组只有百来号人,故而后勤压力并不重。 而现在,新选组已成长为三千人的大军。 如此规模的军队,需要一支同样庞大的运输团队才能保障其补给。 此番负责为新选组运输辎重的人,都是临时招募来的“临时工”。 岩崎弥太郎向京都内外贴出告示:征集民夫、载具与畜力!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有一把子力气的人,每往前线送一趟辎重,赏金1两! 出借载具与畜力的人,将根据其质量而直接获得2两至10两金的租借费!倘若载具与畜力有了什么万一,直接照价赔偿! 最近的年景很不好,即使是名列“三都”的京都,也有许多人的日子变得艰难起来。 穷苦人既不怕辛苦也不怕死,就怕没钱! 新选组公布出如此丰厚的条件,自然是应者如云。 转睫间,一支规模可观,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的运输团队,赫然成型。 有物资,有运货的人,一切准备妥当。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 一袋袋大米、一捆捆干草、一包包兵器,被有条不紊地运出仓库,排列成长龙,陆陆续续地送往奈良。 为了保障补给线,防止敌对势力的破坏——主要是为了戒备目前仍驻留京都的长州——青登派出机动力极高的七、十番队,即骑兵队去全程护送。 此外,奈良奉行山冈景恭也在不遗余力地给予支持。 他调集了城内的物资来供应新选组。 奈良的历史比京都还悠久,古称平城京。 虽无法跟江户、京都和大坂相比,但它也是日本国内数得着的大城。 出于此故,奈良的物资储备不可谓不丰富。 对于山冈景恭,青登真是越看越顺眼! 自打当上京畿镇抚使,青登就患上了愈发严重的“求贤若渴症”。 镇抚府有着很大的人才缺口。 倘若打个形象的比喻……青登的镇抚府就像是个一条腿粗、一条腿细的瘸子,粗的那条腿是“猛将”,细的那条腿是“文臣”。 猛将就不说了,青登本人就是最猛的那一个。 遍观整个镇抚府,拥有创业理政之才的人也就只有山南敬助、藤堂平助和佐那子了。 像山冈景恭这样的临危不惧、处变不惊的文臣,实在难得。 青登暗暗下定决心: ——我之后得想个办法去挖角山冈景恭! 从京都到大和,作战距离并不长。 若用中国的比例尺去衡量,如此短的作战距离甚至都没出省! 从目前已知的情报来看,叛军之势虽渐盛,但其终究是乌合之众。 两军相接后,大概率不会演变为互相“熬鹰”的消耗战,用不了多久就能决出胜负。 可是……谁叫青登不打无把握的仗呢! 以李世民为师的他,深刻贯彻“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的作战理念。 即使这只是一场“突然开始,很快结束”的短暂战事,他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突然情况。 依照他的预定计划……想让他正式率军南下平叛,至少也要筹集足够新选组全军连续作战1个月的辎重! 就在这个时候,房外蓦地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 “仁王大人!肥后大人传来急信!” 青登立即朗声道: “拿进来。” “是!” 信使推开房门,闪身入内。 望见里头的压迫感十足的开会现场后,其身子顿时连打了数个冷颤。 他用力地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青登的身旁,交出一封封口完好的信件。 青登接过信件,摆了摆手,示意信使可以退下了。 待信使离开后,他拆开封口,抽出信纸,铺展开来,一目十行地快速。 紧接着,其面部表情发生细微的变化。 约莫10秒钟后,他一边收起手中的信纸,一边含笑道: “……诸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会萨联军对御所的封锁,取得圆满成功!” “长州人与尊攘派公卿被阻挡在外。” “天皇发出敕令,昭明天下,公开了尊攘派的狼子野心,并且发出触令,将天诛组斥为作乱大和的叛军,要求天下诸侯共击之!” 听完青登的这一番话,现场氛围顿时一振! 众人面面相觑,皆在彼此的脸上发现兴奋之色。 只要是稍有头脑的人,都能明白天皇的这一系列政治宣言,对他们接下来的平叛作战,将是多么大的利好! 青登抬头挺胸,继续道: “我们已经获得讨灭天诛组的大义!” “吾等焉能不胜?” “用不了多久,叛军就能获悉他们所尊仰的朝廷已经将他们贬为叛军了。” “届时,他们定会军心动摇,再无如今的锐气。” “换言之,时间在我们这边!” “时间拖得越久,他们越是会感到不安、焦虑。” “用不了多久,他们将会不战自溃!” 说到这,青登倏地拔高音量。 “诸位,听好了!” 在场众人听到这儿,自知青登将要下达重要的指示,纷纷挺直腰杆,眼望青登,全神贯注地倾听。 “接下来,我们将用5日的时间来集结辎重。” “5日之后,南下讨敌!” 青登抑扬顿挫地这般说道。 在场众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是!” …… …… 京都,鹰司邸—— 无法进入御所的三条实美等人,在长州军的护送下转移至距离御所较近的鹰司邸,共商策略。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一名顶盔掼甲的英俊男子快步行走在走廊上,踩出响亮的足音。 仔细瞧去——正是当前把控长州藩的实权的久坂玄瑞。 下关战争惨败后,久坂玄瑞就回到了京都。 此时此刻,鹰司邸里挤满了或是颓丧、或是惊恐、或是愤懑,犹如惊弓之鸟的长州将士。 冷不丁的,一员五大三粗的壮汉自斜刺里蹿出,奔至久坂玄瑞的跟前,一把抓住其双肩。 “久坂君,如此下去,我们将……”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久坂玄瑞粗暴地打断道: “我明白!所以我正在想办法!” 说罢,他一把推开壮汉,继续前进。 不消片刻,他来到三条实美等人所在的房间。 “三条大人!” 他单膝跪地,一脸决然。 “请你们放心!” “虽被会萨联盟将了一军,但我们并非束手无策!” “即使粉身碎骨,我们也会与会其决一雌雄!” 他前脚刚说完,后脚三条实美就慌慌张张地摆手道: “不不不!且慢!” “倘若与会萨联盟为敌,便是违抗敕令!” “吾等将沦为逆臣、朝敌!” 久坂玄瑞听罢,顿时急眼: “三条大人!话虽如此,但只要击败会萨联盟,夺回御所,沦为朝敌的人就不是我们,而是他们了!” “我们将转变为击退奸臣的英雄!” ******* ******* lk!今天的豹豹子很给力啊!今天这一章有5500字!实乃莫大的进步! 看在豹豹子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42章 长州军撤退!【4500】 久坂玄瑞的慷慨陈词令现场的氛围为之一变! 三条实美不说话了。 他咬了咬牙,颧骨鼓动,面部神色快速变化。 至于在场的其他尊攘派公卿,也都是目目相看,表情变得复杂难言。 虽然他们平日里总在“念经”,将尊王攘夷、天皇如何如何、朝廷如何如何挂在嘴边,把自己塑造成一副忧国忧民的忠臣形象。 但实质上,他们心里也很清楚——他们从始至终就没将天皇放在眼里! 对待天皇,他们与寻常人等并无二致,都只是把他当做是一件好使的工具! 只要不是被程朱理学洗脑了,但凡是脑袋正常的人,谁会对一个平日里总藏在帘子的后方,基本不说话的“陌生人”产生强烈的忠诚心? 所谓的“朝敌”,乃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并非绝对的概念。 简单来说——只要击败目前封锁御所的会萨联军,重新掌控天皇,就能一口气扭转当前的困境! 一如数百年前的室町幕府! 由室町幕府一手扶持的北朝击败了由后醍醐天皇建立的南朝,既结束了南北朝时代,也夺回了话语权。 从法理上来讲,南朝方为正统,北朝乃是伪政权。 结果……就因为军事上的不利,北朝吞灭了南朝。 随着南朝的败亡,足利氏从十恶不赦的朝敌变为了统一天下、再塑山河的英雄。 至于北朝……这个伪政权一直延续至今。 严格来讲,自室町时代以降的历代天皇,全都是伪朝天子,毫无合法性可言。 正统天子血脉断绝,伪朝天子稳坐江山……滑稽又讽刺。 更幽默的是,南朝之后的历代统治者——丰臣秀吉也好,德川家康也罢——全都知道目前御所内的天皇乃是伪朝天子。 但他们为了彼此的利益考量,都极默契地睁眼说瞎话,极力规避“南朝与北朝,谁为正统?”的敏感话题。 江户幕府编写史书时,虽然主张北朝为正统,但他们也知道这则理论根本就站不住脚,所以阴恻恻地补上一句“两朝并立”,也就是主张南北朝都是正统。 只要拳头够大,连天皇都可以更换,遑论是区区的“朝敌”之名?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亘古不变的真理。 然而……虽然久坂玄瑞的这一席话讲得很是漂亮、动听,但三条实美等人可不是蔽明塞聪的庸碌之辈,才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失了分寸。 某人厉声喝道: “久坂君,你说得倒轻松!” “我且问你,你如何能保证长州军能够击败会萨联军?” “别以为我不知道,会萨联军的总兵力有足足3000人!” “而目前驻留京都的长州军,只有区区的2000人。” “以2000打3000,你们何以敢称‘必胜’?” 说话之人名叫锦小路赖德。 他乃尊攘派公卿的核心领袖之一。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在场的其余尊攘派公卿的连声附和。 “是啊是啊!” “对方兵力占优,同时又占据了出兵的大义,试问你们如何取胜?” “久坂君,切莫乱来!擅动刀兵,恐有不测!” …… 久坂玄瑞默默承受着三条实美等人的叽叽喳喳。 少顷,他不卑不亢地朗声应答道: “请诸位大人放心!” “诚然,会萨联军占有兵力上的优势。” “但是!” 言及此处,他蓦地一转话锋,抬高音量。 “他们的总兵力仅仅只比我们多出1000人而已!” “只要我们拿出无惧死亡的英勇气概,彰显我们长州男儿的‘长州魂’,定能大获全胜!” 说来滑稽……他这不说倒好,一说反倒引发三条实美等人的过激反应。 锦小路赖德拧起两眉,忿忿不平地冷哼一声: “气概、‘长州魂’……又来了!又是这样的说辞!” 他一边说,一边神情激动地拍打地板,发出“砰”、“砰”、“砰”的骇人声响。 “不久前,你也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说什么‘拿出气概’,说什么‘彰显长州魂’。” “你们口口声声说着只要拿出必死的无畏决心,区区西夷根本就不在话下。” “可结果呢?” “下关战争以惨败告终!你们被西夷打得一败涂地!” “进攻下关的西夷只有美利坚与法兰西,英吉利、露西亚等国都还没有参战呢,就把你们打得找不着北了!” “你们这样的表现,叫我们如何相信你们?” 此言一出,久坂玄瑞顿时僵在原地,就跟石化了似的。 仔细瞧去,一颗豆大的冷汗自其额间渗出、滑落。 同一时间,房内外的长州将士们纷纷低下头颅,面露愧色,眼观鼻鼻观心…… 现场氛围变得无比沉重。 无人说话,只有粗重且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有道是“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锦小路赖德适才所说的每一言每一语,全都是无从抵赖的真话。 在下关战争开打之前,以久坂玄瑞为首的长州激进派拍着胸脯向三条实美等人保证:经此一役,定叫西夷不敢再小瞧神国! 没承想……他们的牛皮吹得有多响,之后所迎来的打脸就有多惨烈! 说句不客气的,三条实美等人算是对长州失望透顶了! 锦小路赖德的这一席话语,令久坂玄瑞哑口无言。 他即使是想要辩驳,也无从说起…… 就在这个时候,房外倏地传来急促的足音: “久坂大人!久坂大人!” 久坂玄瑞蹙起眉头,循声望去——一名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步履匆匆地向他奔来。 这人名叫井上闻多,数年前因脑袋聪明而被长州秘密派往英国留学,就读于伦敦大学。 下关战争开打后,他与同样被派去英国留学的长州藩士伊藤博文一起紧急回国,进行和平交涉。 久坂玄瑞很欣赏井上闻多的才华。 但……井上闻多近期以来的表现,令他很是失望。 留英之前,井上闻多乃坚定的激进派。 可在归国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他不再主张攘夷,反而力主开国! 至于与他一同归国的伊藤博文亦是如此,不再支持激进派的尊攘运动,说什么“西方诸国很强大,我们不能与西方诸国为敌”。 对于井上闻多和伊藤博文的这种软骨头的行径,久坂玄瑞打从心底里感到厌恶! 若不是爱惜他们的才华,他真想将他们逐出长州! 不过,厌恶归厌恶,对于这俩人的才能,纵使抱持偏见,久坂玄瑞也不得不给予极高的评价。 能让素来沉稳的井上闻多一脸焦急地赶来此地,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井上君,何事?” 井上闻多一个箭步窜至久坂玄瑞的身旁,矮下腰杆,嘴唇贴近其耳畔,耳语了一阵。 久坂玄瑞侧耳倾听,短短数秒钟的时间,其面色变了数变。 待井上闻多语毕,站直身子且移步至一旁后,久坂玄瑞捏紧双拳,双眼紧盯膝前的地板,作沉思状。 未及,他扬起视线和脑袋,一脸兴奋地看着其面前的三条实美等人。 “诸位大人,事情有转机了!” “大和地区出现了吾等的友军!” …… …… 文久三年(1863),8月18日,傍晚—— 京都,御所,堺町御门—— “嘎——!嘎——!嘎——!嘎——!” 乌鸦鸣叫……不知打哪儿来的的乌鸦掠过御所的上空,留下黑色的飞影。 那“嘎嘎嘎”的叫声,轻飘飘地散向远方。 落向西方地平线的太阳染红了密布天空的浮云,将其染成了一片橘红。 幽暗的霞光穿透树梢的缝隙,斜斜照入街町,空气中逐渐透出凉飕飕的触感。 堺町御门之外的不宽不窄的街道上,两大阵营的军队已经僵持了一整天。 会萨联军死死把守御所。 长州军虎视眈眈。 双方的将士们都在等待彼此的最高统帅下达新的指示。 这期间,会萨联军的将士们——主要以中下级将官为主——一次次地向松平容保和西乡吉之助提出建言:即刻出击!攻灭长州军! 天皇已经发布宸翰,昭示了尊攘派的狼子野心。 既有占优的兵力,又有进攻的大义……若不速战速决,更待何时? 哪怕是即刻挥师掩杀上去,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再这么僵持下去,继续与长州人大眼瞪小眼,也只是在平白地浪费时间。 对于部将们所提出的这一建言,松平容保和西乡吉之助双双予以否决。 在京都的市町内作战,非他们所欲也。 一来在寸步难移的逼仄街道里开打,兵力上的优势难以发挥出来。 一个不好,很容易演变成两军互相消耗的烂战。 二来以京都市町为战场,会给京都的父老乡亲们带来极深重的灾难。 交战双方都装备着威力强大的枪炮。 姑且不论子弹,炮弹的威胁可太大了。 随便一发炮弹射过去,都能轻松摧毁一座长屋! 打烂房屋不要紧,最怕的就是失火! 简而言之,一旦在京都市町内开战,后果将不堪设想,搞不好大半座京都会为之陪葬! 即使最终战胜长州,也会失了京都百姓们的民心。 长州甚至会以此来造舆论,痛斥会萨联军乃董卓之流,名为义军,实为毁坏京都的逆贼。 原本大好的局面,就这么染上阴霾。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愚蠢策略,松平容保与西乡吉之助绝不干。 反正他们已牢牢控制了御所,战争的主动权在他们的手上。 不能打巷战,要打就打野战! 他们计划着等长州因迫于形势而撤出京都之后就引兵追上,在野外与其一决雌雄! 两大阵营的统帅们就这么抱持着各自的小九九。 时间流逝……天空越来越黑,映入街町的暮色也越来越深。 四下里一片寂静……除了偶发的鸦鸣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忽然间,长州军阵蓦地出现细微的动静。 松平容保与西乡吉之助抬眼望去——一位年轻人快跑着奔向负责坐镇牵线的长州军指挥官。 年轻人对指挥官说了些什么。 出于距离较远的缘故,松平容保与西乡吉之助并没有听清。 但是,他们清清楚楚地瞧见指挥官的神色大变。 “什么?!” 他怒视年轻人,两只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这、这真的是久坂大人的命令吗?” 年轻人用力点头: “是的!这就是久坂大人的命令!” “……” 指挥官咬紧牙关,两排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脸上浮现出强烈的不解之色。 未及,他猛地啐了一口唾沫,继而举高手中的军配。 “撤退!撤退!” 此令一出,顿时为现场的沉闷氛围引入全新的“活力”。 会萨联军这边的反应,自是不必多说。 有的人惊喜。 有的人感到意外。 有的人长舒一口气。 长州军那边的反应,基本就是清一色的错愕、困惑、懊恼与愤懑。 然而,军令如山倒。 纵使有百般情绪,长州军的将士们也乖乖听令,无人向指挥官提出质疑。 指挥官一说撤退,全军就撤了。 “哗哗哗哗”的脚步声,响作一片。 令行禁止……从这一点来看,长州军确为数得着的当世强军。 望着急速后撤的长州军,会萨联军的士气……可谓是瞬间暴增! “噢噢噢噢噢噢!” “长州人撤退了!” “喂!长州人!你们这就逃了吗?这就是你们的‘长州魂’吗?” 更有甚者,直接自发地喊出胜哄: “欸!欸!” “哦哦哦哦哦哦哦——!” “欸!欸!” “噢噢噢哦哦哦哦——!” 一名会津军的将官兴冲冲地奔至松平容保的跟前,欢声道: “主公!长州军已退!速速展开追击吧!” “……” 面对部将的请战,松平容保并未立即做出回应,一言不发。 萨摩军那边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 有人向西乡吉之助提议追击,但西乡吉之助不予应答。 会萨联军的这2位最高统帅并未如他们的部下那般喜形于色。 “……别高兴的太早。” 冷不丁的,西乡吉之助淡淡地说道。 “现在还没到高兴的时候。派5个腿脚好的人跟过去,看看长州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 …… 解除了与会萨联军的对峙后,长州军马不停蹄地南撤,一口气撤出了京都。 在来到京都的南郊后,他们停下了撤退的脚步并展开军队,安营结寨,摆出一副“死守此地”的防御态势。 既不进攻,也不撤退,就这么虎视眈眈地待在京都的郊外。 知晓长州军的动向后,西乡吉之助冷笑一声: “哼,原来如此……他们这是在坐以待援呢!” 萨摩军的某位将官听罢,反问道: “坐以待援?他们能有什么援军?” 西乡吉之助耸了耸肩: “还能有谁?当然是目前正作乱大和的那支叛军了!长州这是想要等待叛军北上,然后与他们合兵一处,待兵力充实后再与我们发起决战,一鼓作气夺回御所!” ******* ******* 豹豹子的电脑显卡核心突然烧坏了!(流泪豹豹头.jpg) 今天这章是用手机码出来的,码得我拇指都快抽筋了。 看在豹豹子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43章 “人斩”河上彦斋,出阵!高取城陷落!【4500】 文久三年(1863),8月18日,夜—— 京都的南郊,长州军的阵地—— “快!动作快!别磨磨蹭蹭的!” “你没吃饭啊?再多使点力!” “喂!我又多做了几件铲子!” “听我口令!一、二、三,拉!再来!一、二、三,拉!” “会津的骑兵队很厉害,天亮以前,一定要把拒马和栅栏建起来!” …… 抬眼望去,长州军的阵地里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纵使刻下的天穹已被夜幕所笼罩,他们也打着火把、支起油灯,毫不懈怠地建设阵地。 除了“喀喀喀”的铲土声之外,“施工现场”还会时不时的响起激昂的呼喊: “打倒会奸与萨贼!” 每当传出这阵喊叫,四下里就会跟狼嚎似的,“噢噢噢”、“嗷嗷嗷”的附和声响成一片。 在长州军的将士们的眼里,会萨联军的秘密结盟,以及对御所的快速封锁,实乃无耻的偷袭! 如此行径,自然是令他们怒不可遏。 天皇陛下绝不可能排斥长州!一定是会津和萨摩胁迫天皇陛下,逼他发出“驱逐长州”的宸翰——长州军内的绝大部分将士一厢情愿地这般坚信着。 实际上,知晓实情的人,只有极少数的高层人士。 碍于缺少有效的信息获取渠道,以及自身的眼界有限,长州藩内的绝大多数士民都被蒙在鼓里。 他们并不知道……会津和萨摩才没有挟持天皇,天皇今日所公布的宸翰,乃是他许久未曾发出的真实声音! 总把“尊王攘夷”的口号挂在嘴边的长州,才是那个最不尊王的势力! 既讽刺又好笑。 倘若让全体长州人都知晓真相,恐怕长州藩内将会爆发一场极其强烈的地震吧。 不过,在今日今时,长州军的将士们始终坚信自己才是正义,誓要击溃会萨联军!拯救天皇! 为了发泄心中的仇怨,他们称会津为“会奸”,称萨摩为“萨贼”。 凭借着这股昂扬不屈的势头,阵地里的拒马、栅栏、壕沟等防御工事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建立起来。 顶盔掼甲的久坂玄瑞扶着腰间的佩刀,巡视阵地。 桂小五郎紧随在他的身后。 二人一言不发……难以言说的沉闷氛围萦绕在他们的身周。 自打与久坂玄瑞闹翻脸后,高杉晋作就闹脾气似的返回长州,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 桂小五郎一直是他们俩的“润滑油”。 他与高杉晋作虽是同一阵营的,但却放心不下久坂玄瑞,所以一直相伴在其左右。 师出同门、曾经无话不谈的“长州三杰”,竟迎来这样的结局……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久坂君,我们真的要把取胜的希望寄托在那个来路不明的天诛组的身上吗?” 桂小五郎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久坂玄瑞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无声地轻叹了一口气。 “除此以外,我们别无他法。”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仅凭我们自身的力量,对上齐装满员、士气正盛的会萨联军,胜算实在不高。” 会津军有着天下驰名的骑兵队。 萨摩军有着成建制的火器部队。 尤其是后者,绝不容小觑。 萨摩前藩主岛津齐彬的大刀阔斧的改革,使萨摩藩拥有了冠绝全日本的工业能力,拥有自主制造枪炮与战舰的能力。 其实力之强悍,饶是向来崇尚“精神论”的久坂玄瑞,也不得不慎重以待。 久坂玄瑞的话音仍在继续: “根据目前已知的情报,天诛组无疑是吾等的盟友。” “陛下已经宣布他们为叛军。” “若不设法自救,他们必死无疑。” “但凡他们稍有点脑子,就不可能不想到——他们眼下唯一的活路,就是放手一搏,直取京都,夺回御所与天皇!” “因此,他们知悉京都这边的状况后,绝对会即刻引兵北上。” “假使能与他们合兵一处,我们便有机会战胜会萨联军!” 久坂玄瑞前脚刚说完,后脚桂小五郎就冷冷地驳斥道: “久坂君,恕我直言,你的计划咋一听来似乎很美好,但是要想使其得以实现,有一大前提——天诛组能够独立击破已经南下的新选组!”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适才还在口若悬河的久坂玄瑞闭了嘴。 趁着这一档儿,桂小五郎换上严肃、凝重的口吻: “久坂君,别怪我不客气——我认为……不,我敢肯定,天诛组绝不是新选组的对手!” “新选组已不再是将寡兵微的弱旅……或者说,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弱旅。” “如今的新选组,其总兵力已逾三千。” “除了尚未配备火器之外,锁子甲、臂甲、腿甲、打刀、长枪等应有的装备,他们一应俱全。” “而且,他们还拥有着为数不少的骑兵。” “即使天诛组于短时间内啸聚了大量人马,也不过是一盘散沙。” “虽然新选组目前的绝大多数队士,都是刚招募来的新兵,但他们好歹也训练了一段时间,绝非除了气势之外就别无长处的乌合之众所能比拟的。” “更何况……新选组的总大将还是那个橘青登。” “纵使抛开橘青登不谈,新选组最不缺的就是猛将了。” “冲田总司、近藤勇、土方岁三、永仓新八、斋藤一……随便拎出一个,都是一骑当千的狠角色。” 说到这,桂小五郎停了一停。 在犹豫了片刻后,他试探性地向对方提议道: “久坂君……撤兵吧。” “撤回长州,从长计议!” “与其去打这种胜算渺茫的战争,倒不如干脆地撤退,保留未来反攻的火种。” “别把长州男儿的性命浪费在这种地方。” “我愿亲率一支部队来为全军做殿后……” 桂小五郎的话音未落,久坂玄瑞就猛地大吼道: “不行!!” 他瞠圆双目,眼角像是要撕裂开来了,眼白处泛出血丝,像极了输红眼的赌徒。 “桂,少来对我指手画脚!” “即使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新选组的实力远在天诛组之上!” “但是……但是……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与其仓皇逃窜,倒不如奋斗到最后一刻!!” “桂,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若是就这么逃跑了,未来要花上多少力气才能重归此地?” “如此一来,我们的梦想要等到何时才能得以实现?!” 咆哮过后,久坂玄瑞“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们所闹出的动静,吸引了周围的正在努力施工的将士们的注意。 发现是久坂玄瑞和桂小五郎在吵架后,他们立即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不敢多看,不敢多听。 “长州三杰”在长州藩内享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威望。 对于他们的“内斗”,无人敢去打听,更不敢去擅自插足其中。 在喘匀气息后,久坂玄瑞缓缓地拉下脸来,一字一顿地沉声道: “既然天诛组的实力稍逊……那我们就派遣援军!” “挑出100……不,200名实力了得的武道好手,组成支援部队,前去支援天诛组!” “还有……把河上彦斋也派过去!” 桂小五郎听罢,顿时露出吃惊的表情。 “彦斋?你要派出彦斋?” 久坂玄瑞点点头: “彦斋的剑术……尤其是他的拔刀术,已臻化境,他一人就可抵千人。” “如此,在得到彦斋等人的支援后,天诛组的实力必能大涨。” 久坂玄瑞的乐观并未让桂小五郎信服。 “久坂君,彦斋不是神仙!他的刀再快、再利,也无法逆天改命!” “区区200人的援军,对上拥兵三千的新选组,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桂小五郎本想继续劝服久坂玄瑞。 然而…… “少啰嗦!” 久坂玄瑞再度发出咆哮。 “桂,我意已决,你别再来劝我了!” “我不会撤退的!” “要么战!要么死!” 说罢,久坂玄瑞不再理会桂小五郎,加快脚步,逃也似的甩开对方。 “……” 桂小五郎眯起双目,神情复杂地凝睇着久坂玄瑞的愈来愈远的背影。 须臾,他缓缓地抬头望天,发出深长、悠久的叹息。 …… …… 同一时间—— 京都的南郊(长州军阵地的对面),会萨联军的阵—— 长州军开出京都后,会萨联军紧随其后,也来到了京都的南郊,就在长州军阵地的对面摆开连绵的军营。 两军再度对峙。 只不过对峙地点从御所外切换到京都外。 此时此刻,会萨联军的将官们齐聚于本阵。 烛光摇曳,昏黄的光线拉长了众将的身影,使其映照在绘有三叶葵与丸十字的幕布上。 虽然西乡吉之助是萨摩军的实际统帅,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只是一介普通武士,连大名都不是。 松平容保乃是一藩之主,而且还是实力雄厚的雄藩,单论政治地位的话,西乡吉之助根本就没法与他相比。 因此,松平容保端坐在无可争议的主座上,西乡吉之助则坐于次席。 联军的其余将官则根据身份地位的大小,依序就坐。 会津军将官坐于长桌的东面,萨摩军的将军则坐于长桌的西面。 一位身材瘦削的年轻人站立着,手捧一件卷轴,为在场众人宣读目前的战场态势。 此人名叫中村半次郎。 相比起这个颇显大众的名字,他的外号——“人斩”半次郎——则更为出名。 他与河上彦斋、冈田以藏、以及已经亡故的田中半兵卫齐名,乃是剑术卓绝的顶尖剑豪! 他精通野太刀示现流,自幼时起,他就以自宅庭院里的树木为对手,每日用木刀练习劈斩八千次。 由于这样的猛烈锻炼,其庭院里的直径三、四寸的树木尽数折断。 一刀斩下就必有伤亡的无比凶悍的战斗风格,以及实打实的战绩,使他获得实至名归的“人斩”之名。 不过,相比起其他几位人斩,他并非只会挥刀的莽夫。 他的文化水平虽不高,但是头脑却很好,胸中颇有谋略。 属于那种既能身先士卒,又能运筹帷幄的复合型人才。 出于此故,他深受西乡吉之助的信任,被其提拔为贴身保镖。 在西乡吉之助的悉心培养下,他而今已不再是单纯的剑客,俨然已有军事家的派头。 “从长州军的动向来看,毫无疑问,他们这是在固守待援。” 中村半次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 “目前能够为他们提供有效援助的军队,也就只有现在正作乱大和的天诛组了。” “据估计,长州应该是准备与天诛组联合,待军力壮大后再与我们展开决战。” 中村半次郎翻动卷轴,然后接着报道: “今日傍晚,橘兵部遣信来此。” “他准备用5日的时间来筹集辎重。” “待辎重皆齐后,他将以风卷残云之势削平叛乱。” 说罢,中村半次郎一边收起手中的卷轴,一边缓缓坐下。 西乡吉之助“呵呵呵”地笑了笑。 “必须要等到辎重齐备之后才出兵……真有橘兵部的风格啊。” 坐在西乡吉之助身旁的小松带刀嗤笑了几声: “长州人想得可真美啊……他们真的认为那个劳什子的天诛组能够击破新选组吗?” 小松带刀乃是专掌外交事务的文官,并不负责军务。 不过,像他这种级别的大人物(萨摩三杰之一),没理由不在此地。 小松带刀的话音刚落,本阵内外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新选组VS天诛组——老实说,对于这场一边倒战争,会萨联军的将官们连去下注赌输赢的兴趣都没有。 这个时候,松平容保的平静声音倏地响起: “大和地区的叛乱,尽管交由橘兵部去打理。” “我们只需专注于我们眼前的份内事儿。” 说到这,他昂起脑袋,拔高音调: “严加监视长州军!” “长州军但凡出现任何异动,须立刻通报!” “还有,派出一支500人的部队去协防新选组的屯所,谨防长州军的偷袭!” 接着,松平容保开始详细阐述他的调兵安排。 哪支部队负责监视长州;哪支部队负责作预备队;哪支部队负责保护新选组的屯所……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青登已经派了七、十番队(骑兵队)去保护辎重队。 长州军要想断掉新选组的辎重供应,绝没有那么容易。 虽然如此,为新选组的后勤线多加一道保险,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高声宣布完自己的命令后,松平容保转头望向西乡吉之助,寻求意见,给足对方尊重。 西乡吉之助未作多想就点了点头。 “嗯,肥后大人,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松平容保轻轻颔首,而后扬了扬下巴: “那么……各就各位吧!” …… …… 8月20日,晨—— 京畿,大和地区,高取藩,高取城—— 举目望去,到处是浓重的硝烟。 视界内充满了破败的痕迹。 “砰砰砰”的枪鸣声,时有响起。 几员衣着朴素的武士登上高取城的天守阁手里挥舞着写有“天诛”二字的大旗。 “赢啦!” “我们赢啦!” “夺下高取城啦!” ******* ******* 又是用手机码字,码到拇指险些抽筋的一天……看在豹豹子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243章 “人斩”河上彦斋,出阵!高取城陷落!【4500】 文久三年(1863),8月18日,夜—— 京都的南郊,长州军的阵地—— “快!动作快!别磨磨蹭蹭的!” “你没吃饭啊?再多使点力!” “喂!我又多做了几件铲子!” “听我口令!一、二、三,拉!再来!一、二、三,拉!” “会津的骑兵队很厉害,天亮以前,一定要把拒马和栅栏建起来!” …… 抬眼望去,长州军的阵地里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纵使刻下的天穹已被夜幕所笼罩,他们也打着火把、支起油灯,毫不懈怠地建设阵地。 除了“喀喀喀”的铲土声之外,“施工现场”还会时不时的响起激昂的呼喊: “打倒会奸与萨贼!” 每当传出这阵喊叫,四下里就会跟狼嚎似的,“噢噢噢”、“嗷嗷嗷”的附和声响成一片。 在长州军的将士们的眼里,会萨联军的秘密结盟,以及对御所的快速封锁,实乃无耻的偷袭! 如此行径,自然是令他们怒不可遏。 天皇陛下绝不可能排斥长州!一定是会津和萨摩胁迫天皇陛下,逼他发出“驱逐长州”的宸翰——长州军内的绝大部分将士一厢情愿地这般坚信着。 实际上,知晓实情的人,只有极少数的高层人士。 碍于缺少有效的信息获取渠道,以及自身的眼界有限,长州藩内的绝大多数士民都被蒙在鼓里。 他们并不知道……会津和萨摩才没有挟持天皇,天皇今日所公布的宸翰,乃是他许久未曾发出的真实声音! 总把“尊王攘夷”的口号挂在嘴边的长州,才是那个最不尊王的势力! 既讽刺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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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选组已不再是将寡兵微的弱旅……或者说,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弱旅。” “如今的新选组,其总兵力已逾三千。” “除了尚未配备火器之外,锁子甲、臂甲、腿甲、打刀、长枪等应有的装备,他们一应俱全。” “而且,他们还拥有着为数不少的骑兵。” “即使天诛组于短时间内啸聚了大量人马,也不过是一盘散沙。” “虽然新选组目前的绝大多数队士,都是刚招募来的新兵,但他们好歹也训练了一段时间,绝非除了气势之外就别无长处的乌合之众所能比拟的。” “更何况……新选组的总大将还是那个橘青登。” “纵使抛开橘青登不谈,新选组最不缺的就是猛将了。” “冲田总司、近藤勇、土方岁三、永仓新八、斋藤一……随便拎出一个,都是一骑当千的狠角色。” 说到这,桂小五郎停了一停。 在犹豫了片刻后,他试探性地向对方提议道: “久坂君……撤兵吧。” “撤回长州,从长计议!” “与其去打这种胜算渺茫的战争,倒不如干脆地撤退,保留未来反攻的火种。” “别把长州男儿的性命浪费在这种地方。” “我愿亲率一支部队来为全军做殿后……” 桂小五郎的话音未落,久坂玄瑞就猛地大吼道: “不行!!” 他瞠圆双目,眼角像是要撕裂开来了,眼白处泛出血丝,像极了输红眼的赌徒。 “桂,少来对我指手画脚!” “即使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新选组的实力远在天诛组之上!” “但是……但是……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与其仓皇逃窜,倒不如奋斗到最后一刻!!” “桂,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若是就这么逃跑了,未来要花上多少力气才能重归此地?” “如此一来,我们的梦想要等到何时才能得以实现?!” 咆哮过后,久坂玄瑞“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们所闹出的动静,吸引了周围的正在努力施工的将士们的注意。 发现是久坂玄瑞和桂小五郎在吵架后,他们立即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不敢多看,不敢多听。 “长州三杰”在长州藩内享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威望。 对于他们的“内斗”,无人敢去打听,更不敢去擅自插足其中。 在喘匀气息后,久坂玄瑞缓缓地拉下脸来,一字一顿地沉声道: “既然天诛组的实力稍逊……那我们就派遣援军!” “挑出100……不,200名实力了得的武道好手,组成支援部队,前去支援天诛组!” “还有……把河上彦斋也派过去!” 桂小五郎听罢,顿时露出吃惊的表情。 “彦斋?你要派出彦斋?” 久坂玄瑞点点头: “彦斋的剑术……尤其是他的拔刀术,已臻化境,他一人就可抵千人。” “如此,在得到彦斋等人的支援后,天诛组的实力必能大涨。” 久坂玄瑞的乐观并未让桂小五郎信服。 “久坂君,彦斋不是神仙!他的刀再快、再利,也无法逆天改命!” “区区200人的援军,对上拥兵三千的新选组,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桂小五郎本想继续劝服久坂玄瑞。 然而…… “少啰嗦!” 久坂玄瑞再度发出咆哮。 “桂,我意已决,你别再来劝我了!” “我不会撤退的!” “要么战!要么死!” 说罢,久坂玄瑞不再理会桂小五郎,加快脚步,逃也似的甩开对方。 “……” 桂小五郎眯起双目,神情复杂地凝睇着久坂玄瑞的愈来愈远的背影。 须臾,他缓缓地抬头望天,发出深长、悠久的叹息。 …… …… 同一时间—— 京都的南郊(长州军阵地的对面),会萨联军的阵—— 长州军开出京都后,会萨联军紧随其后,也来到了京都的南郊,就在长州军阵地的对面摆开连绵的军营。 两军再度对峙。 只不过对峙地点从御所外切换到京都外。 此时此刻,会萨联军的将官们齐聚于本阵。 烛光摇曳,昏黄的光线拉长了众将的身影,使其映照在绘有三叶葵与丸十字的幕布上。 虽然西乡吉之助是萨摩军的实际统帅,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只是一介普通武士,连大名都不是。 松平容保乃是一藩之主,而且还是实力雄厚的雄藩,单论政治地位的话,西乡吉之助根本就没法与他相比。 因此,松平容保端坐在无可争议的主座上,西乡吉之助则坐于次席。 联军的其余将官则根据身份地位的大小,依序就坐。 会津军将官坐于长桌的东面,萨摩军的将军则坐于长桌的西面。 一位身材瘦削的年轻人站立着,手捧一件卷轴,为在场众人宣读目前的战场态势。 此人名叫中村半次郎。 相比起这个颇显大众的名字,他的外号——“人斩”半次郎——则更为出名。 他与河上彦斋、冈田以藏、以及已经亡故的田中半兵卫齐名,乃是剑术卓绝的顶尖剑豪! 他精通野太刀示现流,自幼时起,他就以自宅庭院里的树木为对手,每日用木刀练习劈斩八千次。 由于这样的猛烈锻炼,其庭院里的直径三、四寸的树木尽数折断。 一刀斩下就必有伤亡的无比凶悍的战斗风格,以及实打实的战绩,使他获得实至名归的“人斩”之名。 不过,相比起其他几位人斩,他并非只会挥刀的莽夫。 他的文化水平虽不高,但是头脑却很好,胸中颇有谋略。 属于那种既能身先士卒,又能运筹帷幄的复合型人才。 出于此故,他深受西乡吉之助的信任,被其提拔为贴身保镖。 在西乡吉之助的悉心培养下,他而今已不再是单纯的剑客,俨然已有军事家的派头。 “从长州军的动向来看,毫无疑问,他们这是在固守待援。” 中村半次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 “目前能够为他们提供有效援助的军队,也就只有现在正作乱大和的天诛组了。” “据估计,长州应该是准备与天诛组联合,待军力壮大后再与我们展开决战。” 中村半次郎翻动卷轴,然后接着报道: “今日傍晚,橘兵部遣信来此。” “他准备用5日的时间来筹集辎重。” “待辎重皆齐后,他将以风卷残云之势削平叛乱。” 说罢,中村半次郎一边收起手中的卷轴,一边缓缓坐下。 西乡吉之助“呵呵呵”地笑了笑。 “必须要等到辎重齐备之后才出兵……真有橘兵部的风格啊。” 坐在西乡吉之助身旁的小松带刀嗤笑了几声: “长州人想得可真美啊……他们真的认为那个劳什子的天诛组能够击破新选组吗?” 小松带刀乃是专掌外交事务的文官,并不负责军务。 不过,像他这种级别的大人物(萨摩三杰之一),没理由不在此地。 小松带刀的话音刚落,本阵内外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新选组VS天诛组——老实说,对于这场一边倒战争,会萨联军的将官们连去下注赌输赢的兴趣都没有。 这个时候,松平容保的平静声音倏地响起: “大和地区的叛乱,尽管交由橘兵部去打理。” “我们只需专注于我们眼前的份内事儿。” 说到这,他昂起脑袋,拔高音调: “严加监视长州军!” “长州军但凡出现任何异动,须立刻通报!” “还有,派出一支500人的部队去协防新选组的屯所,谨防长州军的偷袭!” 接着,松平容保开始详细阐述他的调兵安排。 哪支部队负责监视长州;哪支部队负责作预备队;哪支部队负责保护新选组的屯所……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青登已经派了七、十番队(骑兵队)去保护辎重队。 长州军要想断掉新选组的辎重供应,绝没有那么容易。 虽然如此,为新选组的后勤线多加一道保险,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高声宣布完自己的命令后,松平容保转头望向西乡吉之助,寻求意见,给足对方尊重。 西乡吉之助未作多想就点了点头。 “嗯,肥后大人,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松平容保轻轻颔首,而后扬了扬下巴: “那么……各就各位吧!” …… …… 8月20日,晨—— 京畿,大和地区,高取藩,高取城—— 举目望去,到处是浓重的硝烟。 视界内充满了破败的痕迹。 “砰砰砰”的枪鸣声,时有响起。 几员衣着朴素的武士登上高取城的天守阁手里挥舞着写有“天诛”二字的大旗。 “赢啦!” “我们赢啦!” “夺下高取城啦!” ******* ******* 又是用手机码字,码到拇指险些抽筋的一天……看在豹豹子那么努力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730章 橘青登出兵10万!【4300】 第730章 橘青登出兵10万!【4300】 “主公!快走!” “不!我不走!我怎能舍弃祖宗的基业?放开我!放开我!” “主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 高取藩的藩士们七手八脚地架起他们的藩主,抄小道往山下逃去。 他们的身后——那巍峨的、海拔近600米的高取城,现在已被浓重的硝烟所紧紧裹挟。 “赢啦!”、“高取城是我们的了!”……诸如此类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地传入他们的耳中。 听着这些欢呼,望着远方天守阁上的迎风招展的贼旗,高取藩的君臣们无不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所能做的,只有仓皇他窜,只有仰屋窃叹。 总体而言,面对兵临城下的天诛组,高取藩的君臣们的抵挡不可谓不勇敢。 尽管事发突然,但他们还是尽己所能地动员军队、加强守备。 然而……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安逸生活所引发的军队腐化,终究是绝大部分的封建政权所难以回避的问题。 诸藩的军力之薄弱,一直是有目共睹的。 当然,这口锅,幕府脱不了干系。 幕府通过参觐交代等制度,变着法子地来折腾诸藩,以致诸藩普遍贫穷。 债台高筑者,俯拾皆是。 高取藩的财政状况虽未到难以揭锅的程度,但也不甚理想。 光是给藩内的武士们发放俸禄,就让高取藩的君臣们一个头两个大,哪儿有那个闲钱去练兵、维护装备? 因此……高取藩的武备情况,可想而知。 其仓库里虽还储有一定量的枪炮,但都因为缺少维护而腐坏得厉害。 完品率只有寥寥的十之三四。 事实上,姑且不论兵力、装备,哪怕是最基本的战场指挥链,高取军也是做得一塌糊涂! 所谓的“战场指挥链”,并不是约定好你听谁的、他听谁的、谁来负责指挥你、你来指挥他就完事的。 当战斗开始,各部队奔赴战场后,坐镇本阵的将官们如何有效地向前线发布命令。 前线有变时,基层军官如何迅速地向后方的总大将反映情况。 当信息往来过于频繁时,如何保证信息传递渠道能够始终保持通顺。 这是一门大学问,同时也是一个大难题。 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必须要反复试错,不断地交“学费”,一步步地累积经验。 指望着临时抱佛脚是绝对行不通的。 就凭高取军的久未操练的训练水平……已经不难想象他们对上天诛组后,将会是怎样的表现了。 事实证明,果不其然——战端甫启,瞬息万变的战场态势与情报变化就瞬间冲溃了高取军的指挥链! 情报传递不到位,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十成力量发挥不到五成。 诚然,高取军中不乏精通剑术、枪术的武道高手。 但是,除非是像青登、总司这样的“人形高达”,否则将普通的武者投入到血腥残酷的战场上,就像是往大海里洒入一、两滴油——转瞬间就稀释得无影无踪了。 而且,若论武道高手的数量,已经啸聚大量人马的天诛组还在高取军之上。 除了占有地利之外,没有一处地方是不居于劣势的……高取军安能取胜? 就这样,坐拥日本屈指可数的坚城的高取军,在天诛组的轮番猛攻下,仅仅只抵抗了2个时辰就丢了城池。 高取藩的君臣们拼死逃脱,才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天诛组的将士们如洪水一般,占满了高取城的每一处角落。 他们扯开嗓子,振臂高呼,为能够获得这座坚实可靠的后方堡垒而雀跃不已。 …… …… 天诛组总裁吉村寅太郎骑着高头大马,在诸位战友的紧密簇拥下,缓缓穿过高取城的城门。 只见其身旁树有一面显眼的旌旗。 不得不说,天诛组在宣传动员与舆论造势上的手段与成果,确实是值得称道。 他们制作了一面旌旗,其上绣着代表皇室的菊花家纹,家纹底下还绣有一行大字:七生贼灭天后照览。 显而易见,这是改编自南北朝的楠木正成的七生报国的誓言。 而这,就是现在正树立在吉村寅太郎身旁的那面旌旗。 明明连天皇的面都没有见过,却硬生生地整出一副御林军、羽林卫的架势…… 不过,他们的这面旌旗确实是起到了不小的效果。 某些研读程朱理学和水户学读得入脑的蠢货,看见这面旌旗后,感动得热泪盈眶。 为数不少的所谓的尊攘志士被这面旗帜所感召,前赴后继地赶来投奔天诛组。 “吉村大人,我们成功了!” 一名不胖不瘦、约莫三十来岁的武士,轻磕马腹,加快速度,与吉村寅太郎并肩同行,心潮澎湃地这般说道。 此人名叫松本奎堂,备前人士……或者说是原备前人士。 他早已脱藩,被藩国除籍,目前已是“自由人士”,也就是俗称的浪人。 松本奎堂话音刚落,同样紧跟在吉村寅太郎身侧的另一人便附和道: “吉村先生!此次战斗比我们预想中的要顺利许多!我们总算是获得足以为依靠的根据地了!” 这人名叫藤本铁石,不仅年纪大(48岁),而且连武士都不是,仅仅只是土佐的大庄屋。 所谓的庄屋,乃是土佐藩的基层管理的最小单位,是乡村组织的最高管理人。 庄屋由郡奉行从村里有名望的家族中选出,但事实上许多庄屋都是世世代代担任这一职务。 简单点来说,庄屋就是士绅。 吉村寅太郎、松本奎堂、藤本铁石——以上三人,组成了天诛组的最高指挥层。 凭借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猛气势,以及先发制人的先手优势,他们仅用了一夜的功夫就拿下了五条町,接着又快速奔袭高取城。 8月18号攻占五条町,才过了2天(20号)就把旗帜插上了高取城的天守阁。 如此凌厉的攻势,如此猛烈的进攻速度,完全可以称上一句“秋风扫落叶”! 老实说,事态发展之顺利,完全超乎了吉村寅太郎等人的预料。 吉村寅太郎嘴角挂笑,下巴微抬,脸上挂满止不住的得意、自豪之色。 过于顺遂的战况,使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自己将如源义经那般横扫天下!战必胜,攻必取,犹如摧枯拉朽一般地歼灭幕府!成为再塑河山的大英雄,深受后人的敬仰! 一想到这,他的嘴角就快翘上耳根了。 正当他暗自幻想、意淫的这一档儿……冷不丁的,一骑快马朝他径直奔来! “吉村大人!吉村大人!” 吉村寅太郎前脚刚望过去,后脚那信使就到了其跟前。 信使气喘吁吁地递出手里的信件——说是信件,其实就只是一张3寸见方、卷成筒状的薄纸。 吉村寅太郎轻蹙眉头,随手接过,徐徐展开——仅一眼,其嘴角的笑意就僵住了,面色骤变,瞳孔紧缩成针孔大小。 一旁的松本奎堂见状,不由问道: “吉村先生,怎么了?” 吉村寅太郎拉下脸来,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字句: “出事了……!” …… …… 是夜—— 高取城,天守阁—— “什么?!天皇宣布我们为叛军?!”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叛军?!” 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咆哮,支配了天守阁的里外。 天诛组的有头有脸的角色,都在这儿了。 放眼望去,一个个的无不面露惊骇莫名的神情。 天诛组终究只是一支临时拉起的队伍。 既没有稳定的根据地,也没有可靠的情报收集渠道。 于是乎,就出现了这样的局面——“八月十八日政变”都过去2天了,结果他们直到今日、直到吉村寅太郎接过那张小纸条之后,才知道京都政局发生了根本性的剧烈变动! 冷不丁的,某人尖声道: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的这一句尖叫,道尽了现场众人的心声。 包括吉村寅太郎在内的现场众人,纷纷深埋脑袋,不发一言……或者说是不知道该如何发言。 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本想成为尊攘运动的先锋军。 没承想……才刚举兵就被天皇宣布为叛军! 他们奉天皇为尊,结果他们的“主人”反手就给他们来了个大惊喜! 他们现在连出兵的合法性都被剥夺了,那还打个什么? 偌大的天守阁,一片死寂,蜡烛燃烧的声音变得犹如雷响。 “……不对。” 忽然间,一道低沉的呢喃吸引了全场人的视线。 众人纷纷扬起目光,望向这声呢喃的主人——坐在主座上的吉村寅太郎。 “不对!” 他蓦地拔高音量,表情逐渐狰狞。 “这绝对是幕府的阴谋!” “陛下素来厌恶幕府!” “幕府的胡作非为令他深恶痛绝!” “陛下怎么可能会宣布我们是叛军!” “真正的叛贼,是会津!是萨摩!是幕府!” “他们才是大逆不道的叛军!” “他们挟持了天皇,继而下达伪诏!以此来打击全天下的尊攘志士!” 吉村寅太郎的这一席话语,像极了汽油。 倒入火堆之后,那原本还“奄奄一息”的弱小火苗,顿时膨胀起来!剧烈燃烧起来! 现场的氛围轰然一变。 “对!没错!这一定是伪诏!” “吾等绝不奉诏!” “该死的幕府!竟然敢挟持陛下!” …… 你一言我一语,青筋爆起,脸红脖子粗,场面好不热烈。 仿佛不趁机说上几句,就无法彰显自己对天皇的忠心。 不过,倘若从理性的第三者的视角来看,这群人的状态并不像是斗志昂扬的战士,反倒更像是一群“求救者”。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确实就是“好不容易抓住救命稻草”的求救者。 吉村寅太郎缓缓地站起身来,目光深沉: “既然天皇被挟持……那么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便很明了了!” “即刻北上!讨伐叛军!拯救陛下!” …… …… 3天后—— 8月23日,清晨—— 京畿地区,奈良,药师寺,佛塔—— 青登手扶腰间的毗卢遮那,缓步登上佛塔的最高层。 为了便于统筹部队,青登将新选组的临时本阵设在了面积宽广,同时还有一处制高点(佛塔)的药师寺。 对于青登的这种把军队部署在清净古刹里的行为,药师寺的和尚们自然是有着极大的意见。 这群秃驴的激烈抗议虽不能说是劳而无功,但也可说是白费力气。 “嗯嗯嗯,好好好,我以后会注意的。”——就这样,青登极敷衍地打发了他们,然后自顾自地继续将药师寺当作自己家来使用。 迎着清晨的凉爽新风,青登的目光跨过古旧的栏杆,径直地投向远方的天际线。 初生的朝阳点红了苍穹,映亮了大地。 随着夜幕的褪去,隐约可见远方的正在悠哉漫步的奈良鹿。 “橘,一切就绪。” 忽然间,土方岁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青登的身后。 “辎重队整装待发。” “将士们摩拳擦掌。” “全军随时可以出阵!” 在青登的近乎偏执的极力要求下,新选组不多不少,真就在奈良逗留了5天,不焦不躁地等待辎重的到位。 现如今,他们所筹集的辎重已够全军使用至少一个月! 聆听完土方岁三的汇报后,青登轻轻颔首: “七番队居前,十番队殿后,五、八番队保护辎重。” “点齐所有兵马。” “全军——出阵!” …… …… 斗大的“诚”字飘扬在奈良的上空。 新选组排列成4列长队,徐徐地开出奈良,径直向南。 从上空俯瞰下来,数以千计的浅葱色羽织像极了连绵的祥云。 一时间,奈良内外可谓是万人空巷。 奈良的士民们全都拥上街边,只为了一睹新选组的风采。 对于这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奈良的老百姓们还是抱有很高的好感的。 因此,奈良的空气里充满了兴奋、好奇、尊敬的氛围。 尤其是药师寺的和尚们——眼见这群大爷总算是走人了,他们险些喜极而泣。 此次战役,新选组的投入兵力如下: 负责作战的战兵共有3000人。 负责搬运辎重、救死扶伤、修建工事的后勤人员……也就是所谓的辅兵,约有4000人。 合计7000人马。 众所周知,夸大军队的数量,以此来提振士气、震慑敌胆,一直是极常见的战争手段。 反正也是吹牛皮,不吹白不吹,干脆吹个大的! 于是乎……虽然麾下只有7000人马,能上阵打仗的只有3000人,但青登十分自信地直接对外宣称10万大军! 仁王出兵10万——这则传言飞速传播,很快就传入了敌阵。 你还真别说,青登的吹牛皮还真起到了不小的效果。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PS:史实里的天诛组很菜的,真乌合之众,高取军打了几轮枪炮就把他们吓走了,他们从始至终就没接近过高取城的城墙。 第731章 我们新选组最擅长打灰了!【4400】 第731章 我们新选组最擅长打灰了!【4400】 自打进驻奈良以来,青登所做的战前准备可不仅仅只有筹集辎重。 早在尚未抵达奈良的时候,青登就开始着手展开舆论攻势了。 身为来自21世纪的穿越者,青登深知舆论的重要性。 一场成功的舆论造势,足以匹敌千军万马! 青登的手段依然是经典的那一套。 聘雇瓦板小贩,命他们写几篇动听的文章,大张旗鼓地宣传“青登将要出动10万大军”的“战争预告”。 灵活地运用信息差——此乃战场制胜的一大法宝。 青登对外宣布出兵10万后,各式各样的流言、争论顿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有些人说青登就是在吹牛皮,把牛皮吹到天上去了,他的新选组前阵子才扩充至3000,他上哪儿变出10万人马? 也有些人说青登只是稍稍夸大了兵力,取个整数,图个吉利,其麾下虽无10万大军,但3、4万人马那还是有的。 以上二者,皆属少数。 实质上,有相当一部分人对青登的宣传深信不疑。 仁王没有撒谎!他确确实实是坐拥10万大军! 哈?你问我他是从哪儿拉出来的10万人马? 那还用问!偌大的京畿又不是只有仁王才有兵! 天皇亲下宸翰,白纸黑字地点明天诛组乃叛军。 如此,剿灭天诛组便不仅仅只是青登的职责,而是幕府及诸藩都应尽的义务! 除了自身麾下的新选组之外,仁王还整合了近畿诸藩,即和歌山藩(55.5万石高)、彦根藩(35万石高)、津藩(32.3万石高)等60个藩国的军队! 倘若青登真的在京畿展开了总动员,那么他所声称的10万大军,那可就是真真切切的实数了! 10万大军……哪怕是在诸侯林立、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战国时代,投入兵力高达10万人的合战,也是屈指可数!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众说纷纭的状况,倒也正常。 毕竟,哪怕是在21世纪的现代社会,毫无背景的普罗大众也很难获知准确的战场情报,那就更别说是在通讯靠吼、传令靠走的封建时代了。 各种似真似假的传闻,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令人眼花缭乱,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种言人人殊的特殊环境反倒最能勾起人的猜忌心理、畏惧心理。 有道是“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绪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便是对未知的恐惧”。 天皇对天诛组的政治定性(逆贼),本就令所谓的尊攘志士们感到心惊胆战。 在此基础上,青登的宣传攻势可谓是彻底浇灭了这些尊攘志士的“报国”之心,不敢再去投奔天诛组了。 谁也不敢去赌青登是否真的拥有10万大军。 谁有那个本事去击破由仁王统领的10万大军? 除了舆论造势之外,青登还积极地收集情报。 他派遣了木下舞及其麾下的九番队,命他们奔赴前线,探取情报。 有一说一,如今的九番队还很不成器。 虽然木下舞已经加紧训练他们了,但像“忍者”这样的特殊兵种,是无法速成的。 不仅需要长年累月的艰苦训练,还需要实战的历练,以此来积累经验。 此次的战役,算是一个难得的练兵机会。 收集情报本就是忍者的核心职能之一。 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锤炼一番九番队——抱持着这样的心理,青登大胆地发布“九番队出阵”的命令。 不出青登所料,九番队刚一出动就闹了不少笑话。 有的人迷路了。 有的人用尽了盘缠,寸步难行。 有的人总传回来一些自相矛盾的奇怪情报。 更多的人,则是在“公费旅游”,大老远地跑去五条町和高取藩,结果啥情报也没探听出来。 虽说是状况百出,但青登好歹是陆陆续续地收集到了有用的情报。 事实证明,木下舞果然是资历深厚、久经考验的女忍者。 只有她的动作最迅速,传递回来的情报也是最多、最详细的。 她于第一时间奔抵前线,源源不断地将情报传回奈良。 此外,她还艺高人胆大地在高取城周边溜了一圈,收集了一波其周边的地形信息。 尽管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在得知高取城被攻占后,青登还是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口气。 ——这下好了,要打攻城战了。 《孙子兵法》有云: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攻城战都是最麻烦、最惨烈的战斗,几乎没有之一。 高取城的失陷虽让青登感到遗憾,但他并不觉得懊恼或拂郁。 再坚固的堡垒,也需要强兵去防守——此乃亘古不变的真理。 根据目前已知的情报,在夺下高取城的翌日,吉村寅太郎留了一些兵力以,然后亲率大部队北上,直往京都攻来。 他们的用意很明显——进攻京都!抢夺天皇!洗刷被斥为叛军的污名! 关于京都目前的详细状况,青登已从松平容保和西乡吉之助联名共撰的书信中获悉。 长州军撤出京都后,并未就此离开,而是在京都的南郊展开军队,扎下营寨,俨然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 会萨联军并未发动进攻,而是就在长州军的对面布阵,密切监视其动向。 对于松平容保和西乡吉之助的用意,青登一目了然。 而今的长州军正憋着一股劲儿。 他们寄希望于天诛组能够北上支援他们——这份微小的希望,使他们强撑起了精神和力量。 现在去攻打他们,反会招致不必要的死伤。 倒不如先等新选组击败了天诛组,使他们彻底断了念想、失了斗志之后,再来个痛打落水狗! 反之,若让天诛组接近京都,长州军势必会与其合流。 届时,会萨联军的压力可就大了。 说来滑稽,京都战场的文章却从大和战场做起。 长州军等着天诛组来驰援。 会萨联军等着新选组的捷报。 双方都在等待大和战场的结局。 “八月十八日政变”的后续……这场政变的最终结果,全系于新选组与天诛组的胜负! 青登万万没想到,本应是一场极简单的“堵门作战”,竟然会因一系列的突发意外而演变成自己独挑大梁的局面! 一想到这,青登就不由自主地哑然失笑。 总而言之,于情于理,青登都不可能放任天诛组去京都。 今日(8月23日),青登正式下达“向南进军”的命令。 两支军队,一支向南,一支往北。 虽然新选组的出发时间晚于天诛组,但前者的行军速度要远在后者之上。 按照青登的估算……不出意外的话,两军将在位于奈良与高取藩之间的城上郡迎头相撞! 大军开拔之后,为了提前勘察战场,青登亲率以山南敬助为首的几位亲信,暂时脱离大部队,径直地奔赴城上郡。 …… …… 京畿,大和地区,城上郡—— “哞哞哞~~哞哞哞~~” 萝卜甩着牛尾、载着青登,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平坦的原野上。 端坐于牛背上的青登转动视线,扫视四方。 不论是望向哪一个方向,映入眼帘的景色都是渺远且单调的地平线。 时值正午时分,但入眼处却不见任何炊烟……这说明周围没有村庄。 地势平坦,没有居民,同时又位于天诛组的必经之地……实乃开战的好地点! 就连紧随青登左右的山南敬助在亲眼见到此地的光景后,也不禁呢喃道: “这里很不错。” 青登轻轻颔首,以示附和。 随后,他轻磕牛腹,稍稍加快行进速度,继续观察战场。 天赋“过目不忘”、“火眼金睛+5”,发动! 在这两大天赋的加持下,青登直接化身人形望远镜+人形照相机。 此地的每一景、每一幕,他皆逐一地记入脑中。 冷不丁的,他忽地定住视线,直勾勾地紧盯东方。 抬眼望去,东侧的尽头是树林 这树林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山脊。 望着这片茂密的树林,青登脸上缓缓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未及,他倏地勒紧手中的缰绳,驱停萝卜,继而扬起马鞭,指了指不远处的土丘。 “就在那里,安营结寨!” …… …… 就在青登抵达预定战场的翌日,新选组的将士们源源不断地进驻此地。 根据九番队传递回来的情报,天诛组仍在赶路,其先头部队才刚刚跨过城上郡的边界。 抢先敌军一步地抵达战场……此乃巨大的先手优势! 既如此,新选组首先要做的事情,自不必言说——继续贯彻“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的作战理念! 在青登的明确指示下,全军开启了轰轰烈烈的土木作业! 一柄柄锄头插入坚硬的大地,搅松土壤。 一支支铲子此起彼落,挖出大大小小的坑洞。 一筐筐泥石被堆积起来,垒成望台、战壕等工事。 四散飞扬的尘土笼罩着新选组的阵地。 新选组的将士们全都脱掉上身的衣物,露出因丰盛的伙食和艰苦的训练而锤炼出来的精壮身体,面朝黄土背朝天,兢兢业业地铲土、倒土、堆土。 乍一看去,还以为这里是建筑工地,要兴建什么建筑物呢。 现在可是8月份,一年中气温最高的时节之一。 橘红色的炽烈阳光毫不留情地烤炙大地。 顶着大太阳,而且还干着重体力活,新选组的将士们自然是苦不堪言。 然而,平日里一直着重培养的纪律性,使他们再苦再累也不敢说出半句怨言。 好在营地的旁边就有一条清澈的小河。 青登选择于此地扎营的主要原因之一,便是因为此地毗邻河流。 虽然干土木很艰苦,但多亏了这条河流,新选组的将士们不愁没水喝,更不愁没水来浇身、降温。 与先前的伊贺攻防战相比,这一回的新选组有了极显著的改变。 其一便是多出了一帮专业的、经验丰富的土木老哥。 有了内行人士的指导,效果自然是事半功倍。 其二则是兵力大增,多了大量能够干苦力活的壮丁。 两者相加,不论是营建速度还是建造质量,皆远胜往常。 壕沟、栅栏、望楼、医院……最基础的野战工事接二连三地建立起来。 另一方面,青登继续骑着萝卜,时而捎上土方岁三、山南敬助等人,时而独自行动,四处乱逛,进一步地检视战场。 时间流逝。 终于……8月25日,悄然而至。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映亮大地,寂静已久的旷野总算是出现了变化。 一面绘有“天诛”两个大字的旌旗,缓缓地出现在青登等人的眼中…… …… …… “依我看啊,与新选组展开正面交锋,实乃下策!我们就应该绕过去!绕开新选组!我们的目的是拯救天皇,并非打倒橘青登,可不能本末倒置了!” “啊?你在说什么蠢话!你是傻瓜吗?这可是一支齐装满员的军队啊!是你能绕就能绕开的吗?若是绕开了新选组,他们绝对会紧跟在我们的屁股后面,趁我们不备,给我们致命一击!”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是‘傻瓜’?有种的你就再说一遍!” “没想到你不仅脑袋笨,连耳朵也是聋的,我说你是傻瓜!傻瓜!你现在听见没有?” “妈的!你竟敢如此羞辱我!拔刀吧!” “既然难以在战场上致胜新选组,那么……不如派遣一名说客吧!向橘青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他成为吾等的同伴,一起北上驰援陛下!” “哼!战斗尚未开始呢,你们就在这里传播悲观的情绪!未战先怯,像什么话!新选组算什么!只要我们拿出悍不畏死的豪迈气魄,绝对能战而胜之!” …… 一路上,天诛组的列位将官一直在商议击破新选组的方法。 天诛组本就是一支七拼八凑的“拼盘部队”。 其主要的组成部分为以下3类——以吉村寅太郎为核心的起义元老、十津川的乡士军团、闻风赶来投奔的浪人。 经过不遗余力的舆论宣传,以及余威尚存的尊攘口号,他们硬生生地拼凑出了一支3000人的庞大部队。 十津川的乡士们直接占了总兵力的三分之一,乃势力最大的集团,所以军中的绝大部分职位皆由他们来担任。 饶是自信如吉村寅太郎,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新选组很强大! 强大得他们接连讨论了好几天,也没在“如何打败新选组”的这一议题上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本来,按照吉村寅太郎事先拟定的剧本,当他们掀起“拥护朝廷,讨平幕府”的义旗后,势必会从者如云,获得朝廷的广泛支持!以新选组为首的幕府武装则会沦为众矢之的,在朝廷与天下义士的指责下,狼狈地逃出京畿。 然而……然而……换个角度来看,他的剧本确实是应验了。 只不过,其中的角色却掉了位儿。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展现新生的新选组的战斗力了(豹憨.jpg) 第732章 开战!新选组vs天诛组!【4600】 第732章 开战!新选组vs天诛组!【4600】 他们沦为众矢之的。 新选组反倒成了众望所归的正义之师。 所谓的“戏剧性”也不过如此了。 对于青登所宣传的“出兵10万”,吉村寅太郎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他可不是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更非只晓得死读书,缺少社会实践能力的书呆子。 动员军队所需的人力、物力、财力、时间,他颇有见地。 诚然,倘若青登联合京畿地区的60个藩国,确实是有可能爆出10万兵力。 但是,这儿的“10万大军”是掺杂着大量水分的。 首先,其中的绝大多数士兵都是只负责后勤工作的辅兵。 10万战兵……至少也要整合半个日本的资源,才能勉强凑出如此庞大的军力。 其次,诸藩须动员其领内的全部武士。 在江户时代,幕府与诸藩并不采用征召制,而是实行严格的“兵农分离”。 一言以蔽之——当兵是武士的份内事,平民没资格当兵。 倘若发生了战争,平民也会被征召,但他们不会披挂上阵,只负责运辎重、当辅兵。 武士本就是职业军人,平时当公务员,战时当兵。 当幕府和诸藩下达动员命令的时候,其领内的武士都有义务奋起参战。 门第低的武士去当步兵,门第高的武士去当骑兵或指挥官。 要让这群平时当惯了公务员的武士老爷们改拿起刀剑,并且完成最基本的部队整编……这可是一项极繁重的活儿。 如果是石高低微的小藩、弱藩,那工作量还稍少一些。 可是像和歌山藩、彦根藩这样的大藩、雄藩,没有个仨、伍月的时间,是别想着完成战争动员的。 从天诛组于五条町举兵至今,前后不过数日的时间,京畿诸藩的君臣们哪怕是夜以继日地拼命奔走,也没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部队的总动员! 因此,吉村寅太郎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来保证——青登所能率领的部队,只有其麾下的新选组本军! 近日来,为了安抚军心,他不遗余力地向全军做出“橘青登并没有那么多兵”的保证—— 橘青登麾下的兵力顶天也就三千人!我们也有三千人!兵力相当!他们是卑鄙龌蹉的伪军!吾等是高尚玉洁的正义之师!邪不胜正乃世之常理!我们必能大获全胜! 吉村寅太郎的宣传造势,不可谓不卖力。 然而……所获得的效果并不显著。 大家都不是傻子。 新选组究竟是不是一支弱旅……前阵子的伊贺攻防战已经给出了一份详尽的答案。 “不行不行!我还是觉得不能与新选组为敌!” “对啊!我们应极力避战!遣使去京都,向朝廷表明我们的恭顺态度!争取陛下的原谅!” “哼!你们就是一群胆小鬼!瞧瞧你们,都成啥样儿了啊?不就是一个新选组嘛!看把你们吓的!” “你真是一个蠢材!如果光靠意志力就能取胜的话,那这世上就没那么多令人扼腕叹息的悲剧了!” “如果你们执意要跟新选组作战,那我们就退出!” “没错没错!” …… 吉村寅太郎皱紧眉头,苦苦忍耐……其身周的战友们依然在叽叽喳喳。 吵架的、乱提意见的、碎碎念的…… 乍一看去,完全不像是军事会议,更像是嘈杂无序的菜市场。 天诛组本就是一支成分复杂的“拼盘部队”。 “拼盘部队”的典型特征之一,就是有福同享,有难不能当。 共享福利的时候,个顶个的积极。 一旦局势不对,就会鸡飞狗跳。 他们怀揣着“为国立功”的美梦,可结果……他们不仅失掉了“义军”的名分,现在还要独自对抗威名赫赫的新选组! “欸……?我们打新选组?真的假的?”——以上,就是天诛组绝大部分将士当前的心理写照。 以吉村寅太郎为首的天诛组元老,以及十津川的乡士军团,都是最坚定的主战派,并不因眼前的困境而动摇了意志。 尤其是吉村寅太郎,身为天诛组的总裁,他更是不可能轻言气馁。 他如今的状态……说好听点是意志坚定,说难听点就是赌红眼了。 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只能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了!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下赌桌! 吉村寅太郎等人的战斗意志,自是不必怀疑。 只不过……那些闻风赶来投奔的所谓的尊攘志士,可就没有那么坚定的心理了。 提出“绕开新选组”、“拉拢橘青登”、等各种奇葩意见的人,主要就是这帮家伙。 吉村寅太郎早就看出这群人靠不住。 所以在离开高取城的时候,他只留下他的核心亲信来守城。 然而……吉村寅太郎漏算了一点。 他高估了这帮家伙的下限! 自打全军开拔北上后,就不断有人私自出逃。 少则一、两人,多则十数、甚至是数十号人。 出逃的人实在太多了,连管都不知道要从何管起。 还未开战呢,就源源不断地冒出逃兵……如此局面,已是一派颓象。 终于,对于身周的吵吵嚷嚷,吉村寅太郎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他就像是喷发的火山一样,低吼道: “都别吵了!” 他这一嗓子,顿时换来久违的清静。 在场众人纷纷闭上嘴巴,直勾勾地望着他。 趁着这一档儿,吉村寅太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绕开新选组、拉拢橘青登……这些行径实乃无稽之谈!” “橘青登是德川家茂的心腹爱将!二人感情甚笃!” “他凭什么因为我们的几句话就背叛幕府?” “我们目前的唯一出路,就是战胜新选组!继而北上汇合长州!” “而要战胜新选组,唯一可行的手段就是集中所有战力,战端一开就直冲本阵!阵斩橘青登!” “橘青登是新选组的灵魂。” “橘青登在,新选组就在。” “橘青登亡,新选组则名存实亡!” “所以……” 吉村寅太郎的话还未说完,就立即遭受激烈的“反弹”。 “阵斩橘青登?!你说得倒轻巧!” “就是就是!” “哼!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你的计划跟‘拉拢橘青登’没啥两样!都是天马行空的无聊幻想!”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阵斩橘青登,那我们也不用在这儿讨论那么久了!” …… 众人的嘲骂声引起了吉村寅太郎的两大亲信——松本奎堂与藤本铁石——的不满。 松本奎堂没好气地斥道: “安静!吉村先生的话还没说完!” 他这不开口便罢,一开口就引发了更大规模的骚乱。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来对我们指手画脚!” “就是就是!”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 吉村寅太郎的周身才刚安静没多久,就又变回“菜市场模式”。 这就是“拼盘部队”的另一大坏处——缺少一个强而有力的“核心”。 青登是新选组的唯一领袖,能力与威望俱备,故而他在新选组里拥有着说一不二的绝对话语权。 哪怕是桀骜不驯的芹泽鸭,也不敢在青登面前造次,顶多冷哼几声以表示不满。 吉村寅太郎就没这个本事了。 在起事之前,他仅仅只是一介普通的脱藩浪人……说得直白一点,他就是一个无名之辈。 除了占有“率先起义”的功劳之外,就别无长处了。 他虽是天诛组的总裁、名义上的领导者,但大伙儿压根就不服他。 尤其是十津川的乡士军团,其与吉村寅太郎就更是貌合神离了。 他们对于故乡的“每逢朝廷有难,必定鼎力相助”的辉煌历史,本就抱有极深的自豪感。 他们怎么可能会奉一个才刚认识没多久的人为尊呢? 顺风顺水的时候,他们姑且还会对吉村寅太郎保持表面上的尊重。 而现在遭遇麻烦了,吉村寅太郎就再也镇不住场子,是个人就敢打断吉村寅太郎的话。 吉村寅太郎与他的这帮“盟友”的关系,完全可以用那句很经典的古语来形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面对这群再度爆发争执的“盟友”,吉村寅太郎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须臾,他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面上布满疲惫之色,再无先前攻破高取城时的意气风发。 就在这个时候,一员骑乘快马的传令兵急匆匆地朝他奔来。 “吉、吉村大人!前前、前面有情况!您快来看!快来看呐!” 吉村寅太郎挑了下眉,旋即轻磕马腹,驱马向前。 突然降至的意外情况使得松本奎堂等人不得不停止争吵,纷纷加快马速,紧跟在吉村寅太郎的身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近期以来的种种不顺使吉村寅太郎变得有些神经质。 他一边这般暗忖,一边再度磕击马腹,加快速度。 未及,映入其眼帘的光景回答了其心中的疑问。 只见他猛地瞪大双眼,眸中布满难以置信的神色。 紧随其身后的松本奎堂等人,亦都是如此模样——表情被强烈的震惊所支配。 抬眼望去,碧蓝的苍穹之下,极尽开阔的青翠原野上,耸立着一座坡度舒缓的山丘。 山丘之上,一面面大旗在风中呼啦啦掣动着。 倘若视力较好的话,便能瞧见这堆旗帜的最高、最显眼者,乃是一面红底金字、正中央写有一个斗大的“诚”字的旌旗。 身穿浅葱色羽织的一员员将士于山丘间往来穿梭。 通往丘顶的各条小道上扎满了犬牙交错的栅栏。 此外,山丘的下方还挖有纵横交错的壕沟。 虽然这些壕沟并不算是很深,而且彼此间也不连贯,但是不难想象——倘若强冲山丘,势必会被这些壕沟所阻挡,原本十分紧密的阵型势必会变得乱七八糟。 诚字旗、浅葱色羽织……驻扎于其上的这伙人是哪支部队的,已然是一目了然。 这么大个山丘摆在眼前,想不看见都很难。 不仅仅是吉村寅太郎等人,那些普通的士卒也都看见了这座已被彻底武装的山丘。 一时间,骚动四起。 “快看!是新选组的城寨!”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开玩笑的吧……既然新选组驻扎在这座山丘的上面,那我们岂不是要攻下这座山丘才能更进一步?” “我们拿什么来对抗这种堡垒啊!” …… 不夸张的说,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堡垒犹如一柄大锤,重重地敲击在天诛组众人的心头上。 就连吉村寅太郎也不禁怔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前方的堡垒蓦地出现显眼的动静。 身穿浅葱色羽织的将士们如蚁群般快速跑下山丘。 不一会儿,一座座紧密的方阵于山丘下缓缓成型。 放弃已经修好的防御工事,主动走下山丘……只要是稍有脑子的人,都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霎时,吉村寅太郎面上的血色骤然退散。 他提拉着嗓子,发出凄厉的尖声嘶吼: “列阵!快列阵!新选组要攻过来了!” …… …… 约莫半个小时之前—— 新选组营地,本阵—— 新选组诸将齐聚一堂。 “橘,叛军将至,如何应对?” 土方岁三直截了当地向青登问道。 山南敬助紧随其后: “是否要据城死守,慢慢地消磨敌方的锐气?” 青登“呵呵”地轻笑了几声。 “消磨锐气?有这个必要吗?” “老实说,对付这种级别的敌人,压根儿就没有拟定计策的必要!” “趁着他们立足未稳,直接给他们迎头痛击,方为正道!” 说罢,他稍稍坐直身子。 诸将见状,纷纷有样学样地挺正腰板。 “此次的作战计划,非常简单。” “全军下山,摆开攻击阵型。” “一、四番队居左翼,五、六、八番队为中军,二、三番队为右翼,七、十番队随我来。” “战端开启后,全体将士须奋勇进攻,浴血作战。” “毋需去管别的事情,只要一个劲儿地进攻就行了。” “打到叛军落败。” “打到叛军仓皇溃逃。” “打到叛军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以上。” 简单明了的作战指令。 总司听罢,不由嘟囔: “既然要主动采取攻势,那我们费那么大力气来修建防御工事,都是为了些什么啊?” 青登微微一笑: “之所以要修建堡垒,一是为了进一步地打击叛军的士气,使他们未战先怯,二则是为了加多一道保险,以防发生不测。” “行了,都下去准备吧!” …… …… 约莫二十分钟后,山丘下方多出了划分为“左翼”、“中军”与“右翼”的三个大方向的严密军阵! 每一支番队就是一个小的方阵。 密匝的长枪犹如茂盛的树林,闪着锋芒的枪尖直指苍穹。 呜——!呜——!呜——!呜——! 嘹亮的海螺号响遍整片原野。 随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 天地间传起沉闷的足音。 新选组的将士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厚密乌云,极具压迫感地逐渐逼向天诛组! 浅葱色本为清爽的、使人看了就觉得心情舒适的颜色。 然而……望着眼前的越来越近的“浅葱色军团”,此时此刻的吉村寅太郎等人压根儿就感觉不到丝毫舒适! 吉村寅太郎用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准备迎敌!向前!向……” 他的话还未说完…… “杀!” 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打断了其话音。 十津川的乡士军团无视周围的友军,率先杀奔出去!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第733章 新选组显威!碾压天诛组!【4300】 第733章 新选组显威!碾压天诛组!【4300】 “跟我上!不要掉队了!” “杀啊啊啊啊啊!” “让他们见识一下十津川的男儿们的厉害!” …… 十津川的乡士们一窝蜂地奋勇冲锋,像极了下山的野猪,卷起团团尘烟。 身先士卒者,正是十津川乡士军团的首领——与堀为之进。 望着无视命令,擅自行动的乡士军团,吉村寅太郎先是呆怔,紧接着像是缺氧了一样,用力地做着深呼吸,面庞涨红,目呲欲裂。 “与堀……!你这混蛋!” 对于乡士们的英勇,饶是挑剔如吉村寅太郎,也不得不予以高度的评价。 面对规模远在己方之上的新选组,依然能够提起冲阵的勇气,让人不得不称赞。 但是……他们的肆意妄为,却是害苦了全军! 令行禁止——不论古今,这都是一支军队最基本的准则。 每一个人都随便发挥主观能动性,那还打什么仗。 害死自己也就罢了,最严峻的后果莫过于使全军陷入极不利的境地——刻下的十津川乡士军团便是如此! 天诛组的阵型本就算不上是整齐,甚至可以说说零零散散的。 这倒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们本就不是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正规军。 能够排列成勉强还有个形状的方阵,已属不易。 而现在,就因为乡士军团的擅自进攻,使得全军出现了大规模混乱! 某些人看见乡士们采取行动了,于是稀里糊涂地跟着一块儿冲锋。 更多的人则是一脸茫然地呆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时间,混乱与无序支配了天诛组全军! 吉村寅太郎用力咬牙,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虽感愤懑不已,但凭着坚韧的心志,他总算是保持住了起码的理智。 对于当前的局面,他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乡士军团已经展开攻击,剩余的部队再在原地固守,已无意义。 不得已之下,他“铿”地拔出腰间的佩刀—— “冲啊!!” 吼毕,他身体力行地磕击马腹,匹马当先。 其余将士见状,不敢再踌躇,纷纷拔出佩刀、挺起长枪,乌泱泱地杀奔出阵! 嘎——的一声,一只乌鸦从原野的上空飞翔而过。 倘若拥有了这只乌鸦的视野,便能瞧见下方的场面是何其壮阔! 两支大军在原野上奔驰、咆哮,声震寰宇! 为了对抗新选组,以防发生“侧翼暴露”的险峻情况,吉村寅太郎不得不将全军也分成“左翼”、“中军”与“右翼”的三个集团。 十津川的乡士军团居中军。 松本奎堂率领天诛组绝大部分的元老居左翼。 藤本铁石率领一部分的元老,以及那些慕名投奔过来的“尊攘志士”们居右翼。 吉村寅太郎的用意很简单——中军和右翼求稳固!在左翼战场上制造优势! 对于那些心志不坚的“尊攘志士”,吉村寅太郎已经不对他们抱有任何希望。 这群家伙只要别迅速崩溃,他就谢天谢地了。 事实证明,“宁学桃源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实乃老祖宗的智慧结晶。 吉村寅太郎的核心班底,便是以松本奎堂为首的元老们。 他们在跟着吉村寅太郎一起举兵起事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全都是将脑袋别到裤腰带上的狠角儿。 因此,他们的战斗意志是最为坚定的,乃是吉村寅太郎最为倚重的力量。 他之所以会将元老们都集中在左翼,就是为了在局部战场上制造优势,进而取胜。 左翼赢了,就能顺势向右迂回,支援中军,在左、中两军的夹击下,新选组的中军将会溃败,最后再继续向右迂回,将新选组的左翼也收拾了。 换言之——只要有一处战场取得胜利,就能赢得生机! 当然,将“尊攘志士”们都放在右翼,那肯定是不行的。 这些难担大任的怂包一旦聚集在一块儿,就会发生“怂包共振效应”,稍微遭受一点攻击……或许还没有遭受攻击呢,就不攻自溃了。 因此,吉村寅太郎将他的另一位亲信藤本铁石,以及一小部分的元老放到了右翼,由他们来担任右翼的压舱石。 也就是采用封建时代的非常经典的“一小部分精锐+绝大部分的炮灰兵”的作战模式。 只要精锐们还在,那么这支军队就仍有组织度。 倘若这些精锐都没了……那就都没了。 呜——!呜——!呜——!呜——! 骤然间,新选组的军阵后方再度传来嘹亮的海螺号角。 嘹亮的、威武的号角声,像极了振翅高飞的雄鹰,在战场上空盘旋着、翱翔着,远远地飘散开去。 吉村寅太郎顿时感到心神一震。 他虽不了解新选组的军事制度,但凭着朴素的直觉,他隐约猜到这阵号角是在传递着“开始总攻击”的讯息…… 果不出其所料! 新选组的左、中、右三军猛地加速! 他们昂首踏步向前,从小跑变为快跑,继而再转变为全力冲刺! 滚动而起的团团尘烟愈发浓郁,几近达到遮天蔽日的程度! 这一瞬间,天诛组的将士们无不感到一股直扑而来的凛然杀气!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吉村寅太郎逐渐看清对面的新选组将士们的面庞、神情。 他们大多都很年轻,颊间挂满浓郁的紧张之色。 据吉村寅太郎所知,在经历了前阵子的大扩军后,新选组如今九成以上的队士,都是刚招募进来的新兵。 换言之,今日这一战乃是这些新兵的初战。 虽说如此,可若仔细观瞧,便能发现他们的面庞上没有分毫惧色。 他们所拥有的神情,只有对功名的渴望!只有对敌人首级的渴望! 老实说,这场战斗尚未开启,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一方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一方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 一方是斗志昂扬,跃跃欲试。 一方是瑟缩胆怯,犹如惊弓之鸟。 战斗的结果如何……完全不难想象。 终于……急速靠近的两支大军,重重地相撞在一起! 胜负几乎一瞬间便见了分晓! 无数长枪刺出。 无数刀刃落下。 新选组的将士们无情地施暴!向敌军降下血腥与恐怖! 如同一把长长的镰刀当头劈入杂草丛中,两军刚一相撞便一口气收割了上百条性命!真如割草一般! 血雨此起彼伏地喷溅着。 缤纷落下的血珠染红了脚下的泥土,使其变为泥泞的沼泽;染红了层层叠叠挤压在一起的尸体,使其变为可怕的肉块;染红了还活着的幸存者的脸庞与衣甲,使其表情变得惊恐、畏怯。 “呀啊啊啊……”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我……救我……” 呻吟、尖叫、求救……各式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难分彼此。 实质上,这些此起彼伏的声音并没有很强的存在感。 因为它们转眼便被震天杀声淹没,迅速消饵在了无边无际的呐喊中。 有些幸存者靠着实力或运气躲过了第一轮的攻击。 然而……他们的脚边已堆满了战友们的尸体。 不论是向前进攻还是向后撤退,一个不慎就会被脚下同胞们的尸体所绊倒,跌倒在血的池泊或是血的溪流之中。 新选组的将士们完全不顾自己脚下的人体是死的还是活的。 他们的双眼始终紧盯前方。 他们的双脚始终往前迈进! 即使前排的人失去体力了,后排的人也会迅速补上。 如此,新选组的攻势可谓是连绵不绝!毫无停歇的时刻! 如同大海的波涛一样,一波接着一波! 天诛组中的某些人——比如一向很莽的十津川乡士——鼓足了勇气,与面前的“浅葱色”展开搏杀。 勇气可嘉。 不过却是徒劳无功。 “去死!” 某人怒吼着,猛砍一刀。 刀刃划开了浅葱色的羽织,却未泼出血珠,而是拖出了一串火花。 “锁子甲?!” 留下这句遗言后,此人的肚腹被剐开一个大洞。 “看刀!” 某人横劈一刀。 他的对手举枪架住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抹“浅葱色”瞅准这个机会,迅捷地挺身上前,一刀结果了这人的性命。 某人正专心对敌时,忽然受到偷袭,左脚被砍伤,整个人跌进地上的血泊之中。 下一息,一只只大脚如雨点般落在其身上,不一会儿,这人的躯体就与其身下的血泊难解难分了。 以上的种种惨烈场面,在战场各处反复出现着! 以肉身对抗全副武装。 以一腔热血来对抗训练有素。 以各行其是来对抗纪律严明。 两军的装备与训练水平存在着宛如天堑的巨大差距。 会有这样的结果,倒也不足为奇了。 诚然,新选组目前的绝大部分队士都是初出茅庐的新兵。 尽管如此,但他们好歹也受训了一段时间,同时也吃了一阵子的饕餮盛宴,好生地养了养身子。 因此,即使是新兵,其综合素质也远胜这支“拼盘部队”。 吉村寅太郎张大嘴巴,傻愣愣地呆望着一边倒的战场。 他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吧——他所寄予厚望的左翼,竟然是最先崩溃的战场! 不得不说,吉村寅太郎的运气实在是不好。 天诛组的左翼所对阵的就是新选组的右翼,即新选组的二、三番队。 他们可是新选组的三大王牌部队之二啊! 换言之,天诛组的左翼就恰好对上了新选组的主力部队! 永仓新八与斋藤一屹立于阵前。 这两位爷刚一现身,就使二、三番队的队士们大感安心,士气大振。 战端一开,永仓新八与斋藤一毫不踌躇地拔足奔驰!勇挑陷阵的重担! 经过前阵子的伊贺攻防战的洗礼,永仓新八、斋藤一等人在“如何统率队伍”的这一问题上,积累了大量的宝贵经验。 于是乎,在他们的连番冲击下,天诛组的左翼很快就崩溃。 说来滑稽,二、三番队的绝大部分的伤亡,并非死于敌手,而是非正常死亡。 比如:不慎跌倒,被身后的战友所踩到。 再比如:因为嫌热而脱掉了浅葱色羽织,所以被战友误以为是敌人而遭受误伤。 战局之一边倒,已达如此境地。 几乎就在天诛组的左翼崩溃了的同一时间,其右翼也崩溃了。 天诛组的右翼所对阵的部队,是新选组的左翼,即一、四番队。 换句话来说,他们将要直面新选组的著名天才(总司)与著名暴徒(芹泽鸭)……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能够撑到现在才崩溃,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左、右两翼犹如被浇了热水的雪块,转眼就消散了,只剩下中军仍在苦苦支撑。 天诛组的中军(十津川乡士军团)所对阵的部队,乃是新选组的五、六、八番队。 十津川的乡士军团不愧是天下闻名的民兵组织。 虽然他们也在节节败退,但他们并没有就此崩溃,仍在有序地抵抗。 然而……从现状来看,他们的苦苦支撑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新选组的左右两翼在击溃了各自的对手后,顺势向中间迂回。 不消片刻,他们就分别抵达了乡士军团的左右两侧,对其形成了两面包夹之势! 若从上空俯瞰下来,此时的整个战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U”形。 新选组的中军是“U”形下面的弧,左右两翼则分别是“U”形两侧的线。 至于乡士军团,则被困在“U”的中间! 他们被三面夹击了! 如此局面,正是青登所期望看见的! 他之所以将最为精锐的一、二、三、四番队放在两翼,就是为了迅速剪除天诛组的羽翼,然后再让各部队会猎于中军。 古往今来,能在遭受三面夹击的情况下还能反杀回来的部队……简直是屈指可数。 很显然,乡士军团并非这样的强军。 他们的意志力再强、再怎么拼精神论,也终有极限。 很快,乡士军团的阵型渐成雪崩之势——大块大块地坍塌、掉落,然后一泻千里! 乡士们惊恐地尖叫着,推搡着,挤压着,逃跑着,再无战意与斗志。 前方与左右两侧都是敌人。 他们唯一可选的逃跑方向,就只有他们的身后。 “……” 吉村寅太郎刻下的神情……光用“呆怔”、“失了魂”等词汇去形容,已不够格。 他所承受的震愕与冲击,还没完! 对他而言,真正的噩梦尚在后头。 冷不丁的,远方传来战马的嘶鸣。 吉村寅太郎机械般地转头望去——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队径直地朝他这边冲来。 为首之人,威风凛凛,手提一杆骇人的长槊。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没错!青登的布阵正是经典的坎尼之战!天诛组真的太菜了啊,连一章都没撑过去。 第734章 青登斩将!斩级2000!新选组大获全 第734章 青登斩将!斩级2000!新选组大获全胜!【4800】 “哞哞哞哞哞哞哞——!” 萝卜发出怒吼。 战马(牛)先是迈开小步,而后逐渐加速。 马(牛)蹄敲击大地的“咚咚咚”的声响,既像鼓音,又似雷鸣。 步兵抗战线,骑兵游走于战场之外,待敌军阵势出现明显动摇后,骑兵再上场收割,扩大战果——此乃封建时代的百试不爽的战术。 青登就是以这一招来对付天诛组。 他亲自统领七、十番队,于战场东侧的树林里待命。 他之所以将军营部署在此地,便是因为这儿的附近有一块很适合藏匿骑兵的树林。 其他部队于前线打生打死的时候,七、十番队的队士们集体静候在这片树林里,默默等待青登下一步的指令。 青登爬上最高的树,以望远镜来观察远方战场上的动静——如此远的距离,仅凭天赋“火眼金睛+5”已难以获悉准确的战况。 一同蹲在树干上,与青登一起遥望战场的人,还有七、十番队的队长,也就是佐那子和原田左之助。 原田左之助是下级武士出身,自幼时起就在乡间里蹦哒。 爬树、游泳、捕鱼、掏鸟蛋的这套操作,他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 反观佐那子……她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了。 身为在城町里长大的武家大小姐,她何曾做过如此粗鲁的事情? 她手足并用,来回尝试了许多次,可最终结果都是一致的——爬没几步,就“嘶溜”地滑回地面。 如此窘迫的场面,使她臊得面庞涨红。 不得已之下,青登只能背着她,就像是背着幼崽的树袋熊一样,将她背上树。 在瞧见天诛组的左翼开始崩溃后,佐那子向青登提议道: “橘君,要出阵吗?” 青登摇了摇头: “不,还不是时候。” 又过了一会儿,天诛组的右翼也开始崩溃了,佐那子又向青登提议道: “橘君,该出阵了吧?” 青登又摇了摇头: “不,再等等。” 青登的再三摇头,使佐那子忍不住地反问道: “橘君,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出击?” 青登淡淡地回答道: “左右两翼的叛军,不过只是一群无足轻重的小卒子。” “纵使是杀光了他们,也无益处。” “要杀就杀点更有价值的目标。” “我的目标,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说着,青登扬起视线,笔直地紧盯中军战场上的那面绘有“菱十印”的大旗。 佐那子顿时明白了青登的用意,于是不再出声。 天诛组刚一抵达此地,青登就立即下达进攻命令。 既然是遭遇战,那么青登当然不清楚天诛组的布阵情况。 不过,就在战端即开的时候,青登才赫然发现天诛组的中军飘扬着“菱十印”的大旗。 菱十印……此乃十津川乡士军团的旗印! 见着这面旗帜后,青登顿时明白:十津川乡士军团就在中军! 瞬间,他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便如青登适才所说的,那些所谓的“尊攘志士”,压根儿就无足轻重。 他们是死是活,青登打心底里感到无所谓。 不过,十津川的乡士军团就并非如此了。 对于这支半独立的民兵武装,青登老早就看他们不爽了。 出于复杂的历史原因,十津川一直是半独立的行政地区,其领内的乡士们更是一群桀骜不驯的家伙。 他们只尊朝廷,不听幕府的号令,自然也就更不把青登放在眼里。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倘若是乖乖蛰伏,不跳出来搞事情,那青登也就忍了。 这一回儿,这群家伙竟公然与他兵戎相见!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这一次绕过他们了,谁能保证他们下一回不会再搞事情?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支坐拥近千人的军力、绝不容忽视的武装力量。 这种不定时发作的隐患,绝对要尽早消灭! 京畿地区只能有一个最高军事长官!那就是我,橘青登盛晴! 于是乎,青登下定决心——这一战的首要目标,便是全歼十津川的乡士军团! 趁着这个机会,彻底灭掉这个不安定的因素! 倘若聚于此地的960名乡士尽墨,那么在未来至少10年之内,十津川都无法恢复元气! 与此相比,除此以外的一切目标——包括吉村寅太郎的首级在内——都得靠后站。 反正吉村寅太郎等人就只是一群跳梁小丑,灭杀他们易如反掌。 因此,对于天诛组的左右两翼的崩溃,青登完全不为所动。 他的目光始终紧盯中军战场。 直到新选组的左、中、右三军完成了对乡士军团的包围,后者终于开始崩溃后,青登才总算是跃身下树,高声喝道: “全员,拔刀,上马!” 此令一出,树林里的七、十番队的队士们争先恐后地翻身上马。 与此同时,“噌”、“噌”、“噌”的拔刀声,惊起无数飞鸟。 随着时代的变迁,骑兵的职能在不断变化。 好比说在中国的春秋战国时代,因为尚未发明马镫,所以骑兵的主要功能就是用于侦察、传令。 到了隋唐时代,随着马镫的面世,以及冶金技术的飞速发展,重装骑兵开始主宰战场。 现如今,火器成为战场上的绝对王者。 在火器时代,骑兵已经不需要去承担破局陷阵的重任,其主要职责变为侦查敌情,以及收割残敌。 因此,其主战兵器不再是笨重的长枪,而是更加灵便的刀剑。 按照青登的计划,等未来找到稳定的购入火器的渠道,新选组将会转型为火器部队。 既如此,便理应按照火器部队的标准来建设骑兵队。 如今西方国家的骑兵部队所使用的武器,主要为两类。 一为骑剑,二为马刀。 在马战中,究竟是骑剑好使还是马刀好用——这一问题,曾在西方世界引起了极广泛的讨论。 对此,青登的个人主张是马刀。 相比起直剑,弧形的刀刃更便于劈砍。 借助马匹奔跑的惯性,轻轻地挥舞马刀,就能像割草一样收割生命。 说来也巧,在日本历史上曾出现过一种专为马战服务的刀具。 那就是太刀! 太刀曾盛行于平安时代和镰仓幕府时代。 时至如今,太刀虽仍存于世,但它基本成了礼器一般的存在。 那些大人物在参加某些盛大的典礼时,常会将太刀挂在腰间以装逼。 相较于打刀,太刀更长、弧度也更大,实乃马上战斗的绝佳利器。 于是乎,青登最终拍板——选用太刀作为新选组骑兵队的主战武器! 随着一柄柄太刀的出鞘,闪耀的银光映亮了树林。 青登手提长槊,屹立在前。 佐那子和原田左之助则分别居于他的左右两侧。 长槊、薙刀、短枪——望着列于阵前的这三支武器,七、十番队的骑士们无不大感安心与鼓舞。 “跟紧我!” 青登脚踢牛腹,随着一串“哞哞哞”的响亮牛叫,顷刻之间,强劲的逆风向他迎面压来! 三个指挥官,两支番队,五百多号骑兵,争先恐后地冲出树林,视野豁然开朗。 在疾驰的过程中,骑士们有条不紊地切换位置。 有的人加快速度,靠向前方。 有的人放缓速度,落到后头。 不一会儿,一支巨大的“楔子”赫然成型。 青登、佐那子和原田左之助自然位于楔尖。 五百名骑兵的同时冲锋……回望日本历史,这个国家已许久未曾出现如此壮阔场面了! 骤雨般的马(牛)蹄声,以排山倒海之势径直地逼向正在溃败的乡士军团! 望着这支忽然杀到的骑兵队,乡士们无不大惊失色。 青登等人的现身,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此,本就丧尽士气的乡士们彻底失去抵抗的意志。 他们仓皇逃窜,唯恐落于人后,极个别人甚至连武器都丢掉了。 然而……想也知道,两条腿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四个蹄的马(牛)? 因为前方和左右两侧都被新选组的其他部队给封堵了,所以乡士们所能选择的逃跑方向,也就只有他们的身后了。 逃跑方向单一,速度又慢,于是青登等人很容易就追上了他们。 刹那间,双方接敌! 骑兵队刚一冲进密集的敌群,就立即切出一个暗红色的弧! 血肉横飞,哭叫不断。 青登抡开掌中的长槊,只见那长大锋利的槊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圆弧,一口气扫翻了5个人。 再度挥舞之际,地上又多出一堆残碎的肉块。 紧接着,青登暗自运劲,腰腹使力——天赋“象的核心+9”,发动——以腰力来驱使长槊。 转眼间,长槊抖出不可思议的曲线。 曲线过处,无一人可幸免。 青登驾轻就熟地挥舞长槊的英姿,使得其身旁的佐那子都不由得面露惊愕的神情,忍不住地反问道: “橘君,你最近修习了枪术?” 青登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应和道: “嗯,算是吧。” 前阵子跟东城新太郎切磋的时候,在天赋“枪之逸才”与“鬼之心+5”的加持下,青登从其身上偷学了不少枪术技巧。 出于此故,他的使枪本领大涨。 不论是操持长槊的技巧,还是挥舞长槊的力度,都比以前更加有模有样了。 不再是像往常那样,凭着一股蛮力搁那儿乱抡。 如此,不仅提升了攻击效率,而且节省了更多的体力。 虽然无法与青登相提并论,但是佐那子和原田左之助的彪悍与勇武,同样令敌人胆寒。 薙刀一扫倒下大片。 短枪一刺必有死伤。 上下翻舞的这两把武器,死死地捍卫青登的左右两侧,护住他的死角。 不夸张的说,光凭青登、佐那子和原田左之助的三人之力,就足以让乡士军团死伤惨重! 他们有的是被薙刀削去了头颅;有的是被短枪刺穿了肚腹;有的则更加凄惨,因为强行去接青登的长槊,所以落了个“身子四分五裂”的下场。 有了这3位爷的“以身作则”,骑兵队的进攻更是势如破竹! 乡士们惊恐地尖叫着,彼此推搡着,互相挤压着。 莫说是与之抗衡了,便是躲闪都根本来不及! 追击溃败的敌军……这世上怕是没有比这还要轻松的战事了。 数之不尽的人被战马(牛)迎面撞飞,落地时再被马蹄(牛蹄)或是急着逃跑的战友们的脚掌给践踏成肉泥。 而更多的人,则是死于太刀之下。 因为新选组的骑兵队才刚建成没多久,训练时间还不长,所以七、十番队的骑士们出了不少洋相。 比如:在将太刀砍入敌人体内后,因为来不及收刀,所以在惯性的作用下,连人带刀地跌下马。 再比如:出刀角度不佳,手中的太刀成了一次性武器,将刀劈出后,来不及将其收回,刀刃直接留在了敌人的体内。 骑兵是古代社会的技术力最高的兵种。 如何在马匹高速疾驰的情况下,精准地将武器击出并收回……这是一项极难的技术活。 不过,不管怎么说,以骑兵打步兵、以士气正盛之劲师打奔走溃逃之弱卒,即使出了点小状况,也无伤大雅。 在青登的统率下,骑兵队所向披靡,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忽而杀出敌群,忽而又杀回进去。 就跟驱赶羊群似的,随心所欲地殴打这群溃兵。 哪里人多就杀向哪里。 哪里还有抵抗就杀向哪里!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忽然听见不远处有吵闹的动静。 抬眼望去——有一小股乡士仍在负隅顽抗。 这股幸存者兼抵抗者的指挥官,正是乡士军团的首领与堀为之进。 “不用怕!跟上!随我冲!” 他整合了仍有一战之力的乡士,拼命地向外突围。 饶是自信如他,面对当下的惨烈局面,也不敢再说什么“打败新选组”了。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先前大吼一声“杀!”,亲率乡士军团直冲新选组军阵的豪迈。 此时的他,面挂浓郁的惊惶神情,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出去!活下去! 青登直勾勾地紧盯着与堀为之进——仅一眼,他就确信此人是乡士军团的首领。 霎时,他猛地一勒手中的缰绳,拨转牛头,径直地冲向与堀为之进!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听着这阵越来越近的蹄音,与堀为之进神色惊惶地循声望去——他与青登对上视线。 除了青登的冰冷眼神之外,一同映入其眼帘的,还有高高举起的长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堀为之进发出惊恐的、用以壮胆的尖叫,下意识地举刀格挡。 结果,他的刀才刚举到一半,划出一道笔直银线的槊光就掠过了他的脖颈。 刹——像极了割破布袋的声音,一颗大好人头冲天飞起。 青登灵活地翻动右腕,把控槊杆。 未等与堀为之进的首级落下,青登就将其挑在了槊尖上。 “敌军之将,已被我讨取!!” 如此大吼的同时,他尽可能地伸展臂膀,好让更多的人能够看见这枚血淋淋、仍热乎的首级。 某些乡士听见青登的吼声,转头来看——望着与堀为之进的首级,他们的表情被强烈的惊骇所支配,险些跌坐在地。 事实上,青登是否阵斩乡士军团的首领,已无大的区别。 毕竟,这支军团早就已经彻底崩溃,其士气已经跌至冰点,没有更低的下限了。 …… …… 这场一边倒的追歼战,持续了近2个时辰。 一直打到人已累、马已乏之后,新选组才将将停下追击的步伐。 就跟上回的伊贺攻防战一样,本次的战斗仅用了半日的时间就决出了胜负。 天诛组惨败!丢下满地的尸体和四处奔逃的小喽啰! 因为今日的战役发生在城上郡,所以青登将其命名为“城上合战”。 是夜,青登派山南敬助去统计战果。 出于战果极丰硕的缘故,山南敬助花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总算是统计出了个所以然来。 据报告,本次战役共斩级2000枚!缴获十津川乡士军团的“菱十印”军旗以及大量辎重! 十津川乡士军团全灭!幸存者百中无一! 战略目标圆满达成。 此战过后,十津川可以说是家家戴孝,户户披麻了!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单方面虐菜,实在是没啥意思。接下来的高取城攻防战才是重点~果然还是得让青登去砍砍砍才带劲啊! PS:好久没休息了,豹豹子明天要豹休息~望周知!(豹瘫.jpg) 今天是520. 所以我玩了一会儿galgame(柚子社的《nble wrks》)。 好生地恋爱了一把~(豹嗨.jpg) 兼元灯里真可爱!(豹羞.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