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法医》
第一章:十七叔
窗前有一盆绿萝,叶片肥大,精神饱满。
绿萝前有两张老旧办公桌拼在一起。中间堆着好多书,还有一台很有年代感的台式机,机身背后贴了一张海尔兄弟的贴纸。
桌子角落有把半秃的扫帚,还有个裂开一条缝的簸箕。
早晨,阳光明媚,照的绿萝越发的绿意盎然。
江远到了办公室,拉开椅子,坐下,开机,等待电脑打开的时候,给自己倒水,顺便倒了一点给绿萝。
桌面的灰尘拍打了一下,收拾完,电脑也就开了。
他习惯性的咳嗽两声,打开了一个小说页面,昨天看到430章了,今天可以继续。
江远是宁台县新来的法医。
身材高大,长相干净。
稍微有点闲。
他想象中的法医是穿着白大褂,重案出击,哪里有案子,哪里就有他。
实际上……
江远来报道半个月了,小说看了十几本,又给三四个案子打了下手,尸体却是一具都没见着。
他打开小说继续看,法医室里就他和师父两个人,师父快退休了,经常是踩着点来上班的,来了也不管他做什么。反正,没有尸体的时候,法医就只是一具基本劳动力罢了。
……
“砰!”门被撞开。
来人看到电脑前坐着的斯斯文文的江远,再努力的看了看:“老吴没来?”
“刘队。我师父应该还在路上。”江远抬了一下头,给回了一句。
刘队长是刑警大队二中队的队长,他扫视了一眼小小的办公室,掏出手机打电话的同时,道:“那你先跟我来,有尸体!”
江远惊喜又惊悚的站了起来。
开始了,他的职业生涯开启了。
果然,这时候,他眼前跳出来一个屏幕:
检测到宿主即将拥有第一具尸体,发布任务:做一次全面的尸检,协助侦破案件。
江远故作淡定,跟着刘队长出门。
是的,他有一个法医系统,自医科大学毕业,考公回到家乡宁台县,他就看到了这个系统。
然而,上班了半个月,系统完全没有动静,说要等尸体,着实令人焦躁。
要不是他江远是个守法公民,他都想自己现做一具了。
县一中。东门五十米巷子口。
先来的民警已经拉好了警戒带,还有一只帐篷搭在中间,遮盖住了外界的视线,很正规的样子。
“小江,你先做一点外围工作,你师父再一刻钟能到。”刘队长还不是太放心江远,先是叮嘱了一声。
江远应了,将随身携带的勘察箱和白布放在角落里,轻轻的喘了两口气。
再看向帐篷内。
里面躺着的,是一名身形肥胖,多肉厚肚的男子,脚上穿着一双红蜻蜓,格子衬衫的扣子被扯掉了几颗,肚皮白白的露在外头。
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个伤口,居然就死了,果然是神秘大案。
江远再往前走了一步,这才注意到死者脖子歪着,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以及,非常熟悉的面容……
江远不由惊讶的喊出了声:“十七叔?”
第二章 老福尔摩斯
尸体没回答江远,但这并不妨碍江远的判断。
十七叔是父亲的远房堂弟,平时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逢年过节,总能遇上,加上他出众的体型,江远自问没有认错。
一时间,江远的情绪有些波动。
紧接着,江远又不由的想起父亲劝说自己回老家考公时说的话:“老家到处都有亲戚熟人,做什么事都方便,回老家比在大城市舒服多了。”
果然,父亲没有说错,哪怕自己做的是法医,也能遇到亲戚熟人的尸体。
……
相隔不久,老法医吴军抵达了现场。
他穿了件白大褂,肚子微隆,像是名坐办公室的老干部似的,眯着眼看了看四周,再仰头瞅了眼江远,笑笑道:“小江先到了,去把勘查箱拿过来吧?”
“带来了。”江远积极的不行,早就从勘察车里,将一只大黑箱子提溜了过来,厚厚重重的很有质感的样子。
打开来,就见上盖规规整整的挂着钳子、镊子、骨锯、骨凿、骨锤,骨剪等物,下盖却是胡乱的分成三个区域,乱糟糟的有棉花有纱布,有注射器有卷尺,有不锈钢餐盒,有毛巾……
“多取几个口罩,给大家都发上。人手一只。”吴军自己拿了一个戴好,看着江远给现场的民警都发了口罩,才考校式的问:“知道为啥第一件事,是给大家发口罩?”
江远道:“起防护作用,也避免污染现场。”
“这是书本上的理由。”吴军给已经戴了两层手套的右手,又戴上第三只手套,且道:“让你给每个人发口罩的另一个原因,是为了遮盖表情。”
江远一愣。
吴军继续道:“做警察的,做法医的,都是见多了尸体的。有的人,尤其是你们年轻人,说话说着说着,表情就控制不住了,万一有人笑出来,再遇到媒体或者群众拍照,这就很麻烦了。所以,我的勘探箱子里,带最多的永远是口罩。来现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戴上了再说话。”
江远恍然。
吴军这时候才俯身做起了现场勘察。
江远也学着多套了两层手套,再道:“师父,这个人……尸体,我认识。”
“哦?怎么说。”正在观察尸体位置的吴军看向了江远。
“看着像我十七叔。”江远呼了一口气。
吴军沉默两秒,问:“有把握吗?”
“双下巴,大肚子,大鼻子,旁边有大痣……应该是十七叔了。”江远略保守的形容了一下。
“节哀顺变。说说你十七叔的情况吧。”吴军再次低头,道:“温度计。”
江远的目光移开,从勘察箱里取了温度计给吴军,再开口道:“我十七叔今年应该是50岁,是我二爷爷的小儿子。属猪。他家很早搬到县一中家属院了,在跟前开了一家小餐馆,有车。爱抽烟,有一些债务纠纷……”
吴军一边听一边做检查,并让江远做记录,接着又要了穿刺针和注射器,抽了血尿备用。
不一会儿,刑警大队长也赶了过来,紧接着,就是县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和局长,亦是匆匆而来。
“法医这边有什么结论?”局长亲自询问,身后跟着副局长,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黄强民,以及包括刘队长在内的几名刑警大队的中队长。
命案是刑事案件中最受重视的,尤其是新发生的命案,配置以行政级别来计算,得是普通案件的上百倍。
最近些年,命案的发生率明显呈下降趋势,但对警方来说,重视程度则是直线上升。
吴军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挺了挺肚子,道:“致死原因,初步估计,是锐器插入后颈造成的颅脑损伤,目前没有发现其他的伤口。具体情况要回去剖开了看一下。”
局长“恩”了一声,自己也观察着现场。
吴军继续道:“尸体有搬运的痕迹,地面上的血迹也很少,所以,死者应该是被抛尸在了这边……”
“很有可能是激情杀人后抛尸了。”大队长黄强民等吴军说的差不多了,给出了一句判断。
局长缓缓点头,看看两边正在拍照和提取血迹和痕迹的民警,问:“关于被害人,现在有什么情报?”
“死者今年50岁,属猪。”吴军语气依旧的报告。
局长等人的目光不由再次集中在了法医身上。
吴军平静的看看众人,道:“死者家住县一中家属院,开了一家小餐馆,有车,爱抽烟,有一些债务纠纷。”
正在弯腰看伤口的刘队长,不由自主的直起身来,讶然的看向吴军:“老吴,可以啊,这都能推理出来,老福尔摩斯啊。不过,开饭店和爱抽烟,是因为手指上有油烟和烟渍?债务纠纷怎么看出来的?”
吴军笑而不语,很享受的样子。
第三章 开三腔
殡仪馆。
灵车将尸体拉到,一溜烟的就跑了,留下一具重甸甸的尸体摆在手推车上。
“做法医,就要从搬尸体开始。”吴军背着手,脸上绷不住的挂着笑容,道:“你这个身板,真适合搬尸体。”
他那些在大城市的同学,早二十年就过上了搬尸自由的生活了,宁台县却是个留不住人的地方,新招考的法医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来,一年到头,他也混不到几次有人搬尸体的生活。运气最糟糕的时候,是新法医在的时候没尸体,走了以后,才有尸体进来。
江远推着车,好奇的问道:“县局没有解剖室吗?就那种光打起来发白的……”
“像电视剧里那种?”吴军摇摇头,道:“有钱的城市能弄得起,咱们这样的小县城就不要想了。咱们搞尸检,不单单要解剖室,还需要冰棺之类的设备存放尸体吧,稍微讲究点,这些换气设备,洗浴间,都得维护管理。不如租殡仪馆的,县局再出个十几万,几十万的,把解剖室弄弄好,就行了。”
“取证之类的会不方便吧。”
“一般就是抽点血,弄点胃容物,就这么大的县城,远能远到哪里去,好停车更重要。”吴军说着一笑,道:“反正尸体都不挑的。”
江远低头看看自己十七叔,心道,十七叔过年的时候来家里,似乎是有些挑剔的。当然,现在估计是没兴趣耍性格了。
“你以后再过来的时候,记着兜里揣包烟,偶尔买点糕点之类的,搞搞关系。跟殡仪馆的人处好了,做事也方便。”吴军走在旁边,摁了电梯,低声教了江远一句:“殡仪馆也是职场。”
江远笑了笑,说:“好。”
宁台县殡仪馆将解剖室设在了地下室。
好在有电梯上下,还算是方便,只是幽暗走廊里闪烁的红色消防灯有点渗人。
房间内倒是光线充足,大瓷砖的地面,小瓷砖的墙面,正中是一张不锈钢的解尸台,进门左手边则是一个盥洗池,以及长长一排的不锈钢柜体,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普通人家的厨房装修。
这时候,吴军上前帮忙,将手推车推到了解尸台旁,用脚踩着,将手推车的台面升高,与解尸台并起,再将尸体缓缓的倒到解尸台上,方道“你去看看家属来了没有,来了的话,就喊人过来,解剖了。”
江远应了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十七叔。
膘肥体壮的十七叔,如今仰躺在不锈钢台面上,肚皮高高隆起,白白的亮着,在灯光的照耀下,还能看到竖起来的细毛,一时间让江远有些瘆得慌,更多的,则是不适的心慌。
“电话在门边。”吴军淡淡的提醒了江远一声,没多说话。
江远挪开了眼神,走到门边,拿起固定电话,打了出去。
在国内,尸体解剖是需要通知近亲到场并签字的,而在具体实践中,来的往往是姐夫、姑父或者女婿这样的非血缘亲属,偶尔来的是直系亲属的,通常需要多准备一个垃圾桶。
不一会儿,有人被领了进来,茫然且畏惧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姑父。”江远认出了人,算起来,他是十七叔的妹夫,也就是他十九姑的老公,两人应当在前两年祭宗祠的时候见过面。
“江远啊!”姑父见到江远,却是分外的亲切,用饱含情绪的目光,隔着大舅哥的尸体,望着江远:“你十七叔走的急,还好你是验尸官,给他做漂亮些……”
“我们开始了。”吴军打断两人聊天,给江远塞了一套全身式的手术服,让他套在衣服外面,再一把掀掉了尸体上的白布,问:“确认一下,是江建成本人吧?”
姑父干呕了一声,才道:“应该是。”
“签个字。身份证号也写上。”吴军看着家属落笔,再收好文件,然后看向江远,问:“不是每个人都敢给认识的人做尸检的,你要是不愿意做,也正常。”
“我可以。”江远进来前,就已经做过心理建设了。现在的他,内心有各种情绪的混杂,但并不想简单的一退了之。
吴军再确认一次,点头道:“你先来。”
他也想看看江远的能力,如果江远做不下去了,或者出纰漏了,他也好给他上上课。前面来的那些个新人法医,吴军都是这么教育过来的。
江远的表情严肃,略显紧张和迟疑。
对于尸检,江远本身的经验是不多,但在学校里的少数几次实践,他的表现都得到了教授的赞赏,被称做“极有天赋”。
如果今次不是十七叔的尸体,他或许会更镇定一些。
“首先检查尸表。”江远深吸一口浊气,皱眉一闪即逝,接着沉浸下来,将一个笔记本放在旁边,边看尸体,边道:“死者江建成,50岁,性别男,身长169,体重188……左臀处有月牙型胎记,长约5厘米……”
“然后是一般状态记录。直肠尸温是……”江远闷头做事,一路记下头皮的情况,秃顶的情况,直到瞳孔、结膜、鼻腔、牙齿……
尸表检查的大部分都是在现场就完成了,江远只是按部就班的念了前面的部分,到了结膜牙齿等部分,则是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种做法,令吴军颇为满意,点头道:“做的可以……做过解剖没?”
江远道:“在学校做过几例。”
“那不错。现在好多学校,学生都只能做一例了。”
“我是跟着教授做项目的时候,参与了几次解剖。”
“哦,开过三腔吗?”吴军说的三腔是颅腔、胸腔和腹腔,它们包裹着人体重要的内脏血管和神经,是法医病理学做死因判断的重要途径。
江远应“是”,且道:“我开过两次。”
“那你来开。”吴军将手术刀端给江远,又道:“你可能知道,但我还是提醒一句,切的时候要注意,别切到自己的手。解剖室的温度太低了,刀片又快,刚切到的时候,你自己都感觉不到。判断标准就是有没有鲜血流出来,尸体是不流血的,所以流血的只可能是你……”
江远点头,再看看面前的尸体,调整了一下姿势,就拿起手术刀,放低刀刃,抵住颈部,一条直线,一直划到耻骨联合的上方……
十七叔的身体厚重,需要切的很深,翻出来的脂肪也是又黄又白。
超长的一字型切口,超长超大,远比影视作品中的尸检看着要残酷。这种也是国内法医常用的术式,与美国的Y字型切口略有不同。
紧接着,江远开始分离胸部的肌肉组织,接着再沿着肋骨和胸骨相连的软骨分界线走刀。
尸检才开始进行,精神紧张的姑父深吸了一口气,继而脸色一变,转身就吐了起来。
第四章 十七叔的遗泽
江远和吴军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吴军只是扫了一眼地板,确保家属的呕吐物没有污染它,就表示满意了。
江远则是一路掀开了胸腔,翻开了腹部,裸露出了死者的肠子……
他做的慢而有序。学校里的东西,终究还是学校里的东西,如今算是江远的第一场实战,对他来说,也像是一场考试似的。
吴军配合着他的动作,同时做着记录工作,更多的则是观察着江远的操作。
以他的年纪来说,解剖已经变成了一项重体力劳动,如今能有新同事承担最繁重的工作,吴军求之不得。只是,他也得保证工作是有序传接下去的,最起码,不能影响到案件本身。
见江远做的顺利,吴军就让他进一步的做下去。看着江远一步步的在死者体内做器官检验,每检查完一个器官,就将之摘除,称重,再进一步的提取组织样本等着后续做化验。
到最后,所有器官都被摘走,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现在切胃。”江远说了一句,再取过十七叔的胃部,拿刀划开。
洋洋洒洒的食物顿时敞露出来,酸腐味直飘,异味再升一档。
刚刚有些缓过劲来的姑父,只看了一眼,就重新去抱垃圾桶,创造更丰富的气味去了。
但是,跟他呕吐出的气味相比,尸体飘散出的味道始终更胜一筹。
更具体的形容一下,呕吐不过是活人将肠胃里的部分东西吐出来罢了,尸检却是将死人肠胃里的所有东西都挖出来。两者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吴军转身取了一个烧瓶,准备盛放胃容物。这里面的东西,不仅可以帮助标记死者的死亡时间,也有助于判断死亡地点等信息。
江远将有些厚重的胃袋晃动了一下,这时候,一团亮晶晶的东西浮了上来,有点像是发光的包子。
江远下意识的用手触碰了一下,一行信息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获得十七叔的遗泽:蛋炒饭的制作(LV3)——这是江建峰最擅长的菜肴,经过多年的思考与改良,江建峰能够以标准三分之一的油,三分之一的菜,三分之一的鸡蛋来制作一碗香味十足的蛋炒饭,其物料成本远低于市场平均成本,口感依旧不错,健康环保,满足了许多客人。
亮晶晶的团子闪烁了两下,转瞬消失,没有丝毫的犹豫。
“你看到了没有?”江远没头没脑的向吴军问了一句。
吴军不明所以:“什么?”
江远顿时知道,那发光的团子只有自己看得到,于是随口拉开了话题,且道:“胃容物看起来很多,消化的也很不充分。”
“确实。”吴军点头赞同,继而道:“接下来我来吧。”
当此时,吴军是不可能将一起命案的全部法医工作,交给一名新人来做的。尤其是到了要确定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的时候,他对江远就不够放心了。
江远有点舍不得的将位置让了出来,怎么说都是自己十七叔,自己切感觉可以更用心一点……
相比之下,吴军就做的快多了。
只见他迅速的做了几处缝合,就找了块尸砖,垫在死者脖子底下,开始做脖颈的检查。
颈椎处的伤口,很快暴露在了大家的面前。
吴军仔细观察一番,道:“绞刑骨折。给拍张照,多角度的,这个就是致命伤了。”
江远也不用摘手套,稍微冲洗了一下,就拿起桌边的照相机,啪啪的拍摄起来。
此情此景,十七叔估计也不在乎感染了。
拍完了,江远才仔细观察了颈椎处。
绞刑骨折实际上是枢椎,也就是第二颈椎的骨折,因为早年常见于绞刑而得名。
不过,绞刑骨折并不仅仅发生在绞刑时,人类脆弱的结构,使得各种外伤都有可能引起枢椎的骨折。就眼前的案例来说,就是水果刀戳入了颈部,结果导致了枢椎断裂。
“不幸中的小幸。”吴军啧啧两声。
绞刑骨折是最快的死法之一,大部分时候,一劈两半的枢椎,会扎穿脑干,一瞬间就带来了死亡,不带走一丝恐惧。从这个角度来说,似乎也是有一点点的幸运的。
吴军最后又摘取了死者的脑组织,做过检查,再拿了尸检单给小姑父签字:“结束了,你再签个字,就可以回去了。”
小姑父这时候也吐干净了,又不敢看,低头问了几句,就写上了名字,逃出了解剖室。
吴军见多了类似的场景,不以为意的笑笑,再喊江远一起收拾停当,重新将缝好的尸体放回冰棺。
第五章 嫌疑人
尸体是早上发现了,解剖完已经快到下午了。
换好衣服,吴军拉着江远,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低声道:“找几个纸板啥的,生个火。”
“生火?”江远的脑海中还全是尸检的画面,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找来给你说。”吴军摆摆手。
江远闷头出门,找了两个纸箱子过来,交给了吴军。
吴军将之撕吧撕吧的,再用打火机点燃,等火苗起来了,才搓搓手,道:“咱们跨个火堆,去个晦气。”
“这……不必了吧。”江远犹豫。
“你别不信,我见的事多了……”吴军说着,就从一边一路小跑,像是只柯基似的,使劲的从火堆上跨了过去。
“你也来。”吴军招招手,示意江远也跨火堆。
江远无奈道:“今天是我十七叔,没必要的……十七叔平时人也挺好的,每次回村里,跟认识不认识的人都笑呵呵的……”
“那他昨晚要是交了新朋友呢。”吴军站在火堆的另一边,火光印着他的脸,影子都在晃动。
江远斟酌两秒,助跑两步,一个跨步,越过了火堆。
一直到两个纸箱子都烧败了,吴军才点起一支烟,幽幽的看着火堆熄灭,再对江远道:“我去给黄队报告一声,你把这里收拾了,去食堂看看还有菜没有。没有就买点泡面啥的,拿到解剖室旁边的办公室去,咱们咱们对付着吃些。当警察的就这样,你以后也就习惯了。”
“好。”江远也不啰嗦什么,就应了下来。
“食堂往这边走。”吴军指了一下位置,正好电话接通了,遂向江远点点头,就抓着话筒,道:“黄队,确定是第二颈椎骨折,没有其他的伤情。死亡时间大约是早上7点左右……没有其他的死前伤口,但有死后移动的痕迹……”
江远听了几耳,到吴军报告完了尸检的情况,就去借了工具打扫了灰烬,再往食堂去。
尸检解剖也是体力活,他早已是饥肠辘辘了。
殡仪馆有食堂,有餐厅,有小超市。
餐厅超市针对的都是死者家属,价格不菲。许多来得早的,天不亮就上山来,等到中午的大有人在,挨不住的就要挨宰。
食堂则是给员工们用餐的,面积不大,收费不高。法医算是殡仪馆的编外人员,江远进到里面,亮了证件,就得到了一张临时餐卡。
到了餐厨前,却见打饭的是名长马尾的小姑娘,刚站起来,也没戴口罩,就给出一脸笑容:“就剩这点菜了,也不知道你们要来。你是县局新来的法医吧?”
“是。你怎么知道的?”江远笑了一下,再低头看餐,只剩下一点炒青菜和炒豆芽,卖相都不怎么好的样子。
“就听说新来的法医长的特别高,而且,来我们食堂的,除了殡仪馆的,就是民政局和宗教局的人,都是有数的。”长马尾小姑娘笑出了酒窝,又道:“你不着急的话,我给你下点面?”
江远的目光随之落在了食堂后部的小厨房。就是两组简单的炉灶,有些配菜就盛在旁边的框子里。
看着后厨的环境,江远不由心里一动:“有米饭吗?我自己做个炒饭可以吗?”
长马尾的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抬头瞅着江远高高大大,斯斯文文的样子,转瞬笑道:“我们小单位不讲究,不过,愿意自己做菜的可不多,你会用这种炉灶吗?”
“会。”
“那进来吧。”小姑娘将右侧的盖板给抬了起来,又仰头看着江远,笑道:“就算是自己炒饭,也是要按照蛋炒饭的价格刷卡的。”
“好嘞。”江远应了一声,进到小厨房里,拿起大勺,一时间竟是觉得莫名的趁手。
长马尾帮忙取了米饭和鸡蛋过来,江远用两个蛋壳交替颠倒的方式取了蛋黄,并将之打散倒入四五碗分量的米饭中,接着开火,倒油,翻炒……
江远在学校里,最多就是方便面里加个蛋的厨艺,这会儿玩起颠勺,竟是颇为娴熟。
长马尾小姑娘看着他的动作,眉头微蹙,待看到江远放菜的时候,忍不住道:“你多用些食材也没关系的。”
江远愣了一下,大勺一勾一放,依旧只取了一丢丢的萝卜丁,且道:“没必要,足够了。”
长马尾:“不用这么客气。”
江远:“不客气。”
两人的对话莫名结束。
江远一心一意的做炒饭。他本身是没什么做饭技术的,全靠十七叔的遗泽,此时也是完全重复十七叔的做法……万分吝啬的使用着食材。
长马尾姑娘看着看着,竟然有了一丝丝的心酸感……这么节省的蛋炒饭,过去的生活一定很艰辛吧。可惜了。
“给你留一份尝尝。”江远计算着做了三人份的蛋炒饭,舀出自己和吴军的份,再给小姑娘舀了一碗。
“其实不用……我都吃过了。”长马尾姑娘看着碗里金黄剔透的蛋炒饭,更是感慨,一个鸡蛋做出来的蛋炒饭,竟然够三个人吃,属实离谱。
“别客气。”江远笑笑,也没多说,提着饭盒离开。
看着江远出了食堂门,长马尾姑娘再低头看蛋炒饭,倒是觉得卖相不错。回身拿了勺子,取了一半,放入嘴中咀嚼,却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还挺好吃的。”长马尾姑娘暗自念叨两句,决定留一小半给厨师尝尝。做好了决定以后,就愉快的抱起另一半大肆“品尝”起来。
……
“味道挺好啊,这殡仪馆的厨子,水平还提高了?”吴军吃了一口江远带回来的炒饭,就赞了起来。
“食堂就剩下一点青菜了,我炒的炒饭。”江远刨了两口炒饭,向停尸间的位置举了举碗,对十七叔表达敬意。
吴军眼前一亮:“你早说有这个天赋啊……”
“我只学了炒饭。还是向十七叔学的。”江远打断吴军的话。
吴军一愣,再看炒饭,犹豫了几秒钟,再摇摇头,狼吞虎咽将之吃完,又喝了两口茶,道:“咱们一会回去,你把照片整理整理,尸检单填满了,再看有回来的同事,主动帮帮忙。”
江远应了一声。
吴军瞅瞅江远,再缓缓道:“刘队在死者的餐馆厨房里,发现有清洁剂的痕迹,之后还发现了血迹,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是死者妻子……”
“十七婶?”江远脸上带着些意外,但并不浓重。
丈夫死了,杀人的是妻子,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很大概率的事,江远也只能叹息一声。
吴军见江远情绪尚算稳定,点了点头,道:“二队的带着人找凶器去了,队里的同事都去了现场,咱们回去守家。”
“好。”江远应了一声,三两口就刨光了碗里剩下的饭。
第六章 指纹鉴定
刑警队的院子,比平日里冷清了许多。
宁台县这种几十万人的县城,大案要案发生的概率并不多,一年到头,也就是十起八起的非正常死亡,最后会变成刑事案件的,也就是所谓的凶杀案的,大约就是一两起的样子。
正因为如此,哪怕今次的案件似乎案情简单,刑警队也是全员出动的模式。
江远回到办公室,就见刑科队所在的四楼已是空空如也,只有痕检办公室的门开着,有人在里面忙忙碌碌的敲键盘。
“报告写细致一点,这个案子搞不好要死刑的,死刑核检的要求很严的。”吴军提醒了江远一句,又道:“我们当年做一个案子,有件证物是只塑料油桶,案子办完都两年了,结果突然接到电话,问我们,为什么照片里的油桶是白色的,实际证物是黄色的。”
江远一边开机一边听,不由好奇道:“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实际证物放的久了,塑料老化了呗。还得重新做补充材料。”吴军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说这个,就是想给你讲,死刑的核验比其他案件严格的多,好多双眼睛盯着呢,标准放高一点没坏处。”
“明白了。”江远从善如流,稍停,又问:“那我和十七叔的关系……要不要规避?”
“近亲属才需要。”吴军说的近亲属,在不同的法律条文中有不同的范围,其中行政法的范畴最广,刑法的最窄,仅为夫妻父母子女和同胞兄弟姐妹。
江远安心下来,认真做事。
很快,他的面前,就认真排列出了一列列的照片。
十七叔的肠子,十七叔的心脏,十七叔的脑切片,十七叔的胃容物……江远认真挑选,注释清楚。
对警察们来说,办案的繁复程度,往往远胜于破案。就像是眼前的命案,哪怕案情简单清晰,嫌疑人认罪,到了办案阶段,依旧有数不胜数的文书工作要进行。
快到下班时间,才有喧闹声从院子里传来。
江远看向窗外,就见刑警队的三辆车全都停了进来,二中队的刘队长更是身着警械,如临大敌的站到了中间的警车前。
十七婶身材瘦削,目光呆滞的戴着手铐,从后座挪了下来。
老实讲,江远对十七婶没什么好与不好的记忆。考公之前,他在外地读了五年的医科大,高考之前,他又在寄宿学校读了三年的高中,对十七婶的印象,远不及对十七叔的大肚皮的印象……
“嫌疑人指认了凶器,是一把厨师刀,被丢到了小区外面的垃圾桶里。”吴军也站起来看下面,顺便给江远更新了案情。
江远吁了一口气。案件进行到这个程度,破案工作基本就算是结束了,尤其是这种丢弃了凶器,又异处指认的,翻案难度比仅有口供的难了何止十倍。
“弃尸呢?她一个人搬不动吧。”江远又多问了一句。
“她弟弟帮忙搬的,用的是店里运菜的三轮车和推车。”吴军停顿了一下,又道:“人也抓了,交代了。”
如此一来,这就是物证口供皆全,基本已是铁案了。
胡思乱想间,半透明的系统界面,跳了出来。
任务:做一次全面的尸检,协助侦破案件
任务奖励:重庆式单指指纹分析法——弓型纹鉴定(LV3)。
江远瞪大眼睛看着,就见一只银色的团子,飞进了自己的脑门里。
纷繁的信息,狂躁的挤入。
重庆式单指指纹分析法,是单指指纹分析法的一种,也是国内最早采用的单指指纹分析法,专门用来应对,只有一个手指的指纹,甚至只有一个残缺的手指指纹的情况。与之类似的,还有国内的青岛式单指指纹分析法,国外的巴特利式单指指纹分类法等多种方法。不同的分析法也谈不上优劣之分,主要是对指纹的分类分型不同,分析方法略有不同。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种用来比对指纹的技术。
江远眼神微亮,指纹比对可以说是痕检的看家本事了,而且,真正学习起来耗时耗力,系统直接赠送,顿时感觉幸福指数上升了。
不过,比对指纹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
那种将随便一张什么指纹照片录入电脑,就嘎吱嘎吱的找出匹配指纹的机器,到目前为止都是不存在的。
国际上成熟的指纹自动识别技术(AFIS),甭管用的是RBNEC,还是美国COGENT,或者法国Morpho,采用的都是人工标注现场指纹特征,也就是所谓的特征点,然后在系统里,对指纹的特征点进行自动匹配检索,最后按照相似程度,从高到低的打分,以给出候选检视名单。
这是因为指纹会因为压力等因素出现变形,而且往往是非线性的变形,许多时候,指纹还会出现平移,覆盖的情况,保存条件不佳更是家常便饭,而在犯罪现场找到的指纹,更有可能是残缺不全的。
简而言之,指纹自动识别技术,需要有人先对指纹做人工预处理。
而像是员工打卡机之类的设备,它们只懂得比对两个指纹是否相同,且识别率完全达不到警方的需求。
吴军这时候只看江远神情不属,不由咳咳两声,道:“也没什么事了,你想下班,就先回去,剩下的我来搞。”
“呃……可以吗?”江远有些迟疑。他有点想试试新得的技术,不过,回家再试似乎也不妨碍。
“咱就这些活,做完就得了。”吴军傲然的抬起下巴,比起下面才开始忙起来的民警们,法医的忙碌已是结束了。
第七章 台河怀抱
江远换好了便装,骑着电动车,慢悠悠的开回家。
在老家工作的好处就是离家近,哪怕住在城外,骑着电动车也是一会就到,中间还可以欣赏欣赏风景,享受一下没有堵车的河畔景色。
单就城市景观来说,宁台县做的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台河一线,是花了大力气设计修建和维护的,这从一个数据上就能看出来,仅仅是江远入职的半个月以来,有关部门就在台河一线处罚了五名车震的情侣,都是贪图风景,自外地专程过来的——本地人车震都知道去四宁山,风景同样秀丽壮观,地形更复杂,人流量更小,几乎没什么人管。
江家村就坐落在四宁山脚下,被台河怀抱,曾经以水田密布而闻名四里八乡,如今则是因为景区拆迁而闻名周边。
江远家的土地也尽数被占,新分的房子散落于城内外多个小区,江父自己则是住在距离江家村原址最近的江村小区,该小区也是江家人住最多的地方,楼上楼下全是村里人,大家除了不用下地干活了,日常生活与在村子里无异。
江富镇同志就在自家的厨房里砌了一个大灶台,除了烟囱略作改造,并加装了大吸力的油烟机,燃料用的都是柴火煤炭,架在中间的生铁大锅直径一头羊,深一头鹅,煞是威猛……也颇为好吃。
江远进到江村小区,就开始不停的向两边人点头示意,将车停到楼下,再回到电梯,就见已有人等在了那里。
“花婶。”江远问候一声。同村同姓但不在五服内的中年妇女,就是统一的婶或姨的称呼再加专有名词。
花婶笑了一下,接着迫不及待的问:“你十七叔是你十七婶给捅死的?”
江远一愣,道:“案子还侦办呢,我不能说。”
“那就是真的了?”花婶握紧了拳头,脚趾已经预备着宣传该消息去了。
江远不禁回忆起自己每年放假回家,所得到的信息轰炸,知道不能给出任何的暗示,立即不厌其烦的道:“案件还在侦办,具体情况,我不能说,我也不能告诉你,你得到的消息的真假……”
“那就是假的?”花婶显然不准备放弃。
嗤。
电梯门开。
江远趁机出电梯,再一把拉开自家的门——江村小区内的村民们都习惯了白天不锁门,这样子,互相串门就省了敲门的麻烦,进门吼一声即可。
江远回家也是一声吼:“老爸,我回来了。”
这套房是将整层四套房给打通了再装的,江富镇同志最喜欢的传统柴火灶在东面的厨房,人在里面,非大声不可闻。
“听到了。”老爹江富镇抓着个毛巾,抹着手出来了,老远喊一声:“他婶子,过来了。”
“路上遇到远娃了。”花婶就跟在江远后面,熟络的打个招呼,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十七叔一家全灭,这种级别的八卦,可不是老憨家的儿媳出轨,老六家的儿子嫖娼被抓之类的消息可比的。花婶此时甚至有一股使命感,一定要让江村的村民们得到准确消息的使命感。
“喝点茶,吃点瓜子。家里没准备东西……”江富镇长的就挺富态的,说话也是温吞水似的。
花婶无所谓的摆摆手,就看着江远,继续道:“我听他们说,你十七叔的店都关门了,还有人到你十七叔家里搜查的,你十七婶的电话也打不通了,我朋友圈里留言了,她都没回,你说说,他们这是怎么搞的?”
“我说不清。”江远能说什么呢,人家的问句里提供的信息都比他知道的多,此时除了冷静应对,还能怎么说。
嘎吱。
又有人直接拉开门进来了。
“叔。哥。婶子。你们聊啥呢?是聊十七叔吗?”这次进门的是江远的同辈,在楼下开洗车店的江永新。
花婶瞅一眼江远,神神秘秘的挤挤眼,笑道:“瞎聊。”
江永新嘿嘿两声,看向江远,道:“哥,聊聊十七叔呗。”
“不能聊……”江远又将刚刚给花婶说的话,又给江永新说了一遍。
江永新认真听着,然后兴致盎然的道:“就是说,你是真的知道情况,但不能说?”
江远无奈,这是说了个寂寞啊。
他干脆起身摆摆手:“我去厨房帮帮忙。”
老爹江富镇乐呵呵的跟上,顺便向后面两人招呼:“自己吃自己喝啊。”
花婶和江永新不以为意,很快热烈的讨论到了一起,不等江远进到厨房里,就听大门又是嘎吱一声,且传来陌生又熟悉的问候声:“富镇在家吧?我来溜一圈。”
江远父子只当没听到,默默的进到厨房内。
果然,客厅里只是传来更热烈的讨论声。
厨房内的柴火大锅里,咕嘟嘟的煮着牛肉,微微有一点点发黄的牛肉脂肪,在滚水的作用下,轻轻颤动着。
“饿不饿?给你割一点吃?”江富镇看向儿子。
江远摸摸肚子,点了点头。今天的解剖做的相当全面,工作量自然也是极大的,殡仪馆里吃的单份蛋炒饭少油少蛋,实在难堪大任。
江富镇呵呵的笑了两声,自锅台取了把小刀,又拿了根筷子,往锅里一戳,就捞了块煮的较软的牛肉,再用小刀缓慢的割下来,随手递给了江远。
江远早端好了盘子,接到就边吹边吃了起来。
他母亲去世的早,从小就是父亲照顾,各类炖煮的肉类是他的最爱,也是江富镇同志当年做的最好的菜式。
不过,与许多家长不同,由于早早就因拆迁而财富自由,江富镇有的是时间研究做菜,这些年的技艺不断上涨,已是宁台拆迁一族中的美食家了。
今天的牛肉就煮的颇为不错,淡而不腻的味道,简单的用盐一勾,就同时满足了味蕾和肠胃的需求。
“累不累?”江富镇开了一罐啤酒,递给江远,又给自己开了一罐,咣咣的喝了起来。
江远摇摇头:“算不上,比我累的人大把。”
江富镇笑了:“全国比我清闲的人都不多,我有时候还觉得挺累的……反正,你自己看吧,真要是不想做了,就买辆跑车开开,跟村里其他年轻人一样结个婚,混着日子也行。”
“我考虑考虑。”江远知道自己老爹在瞎扯,相比他本人,江富镇同志更在乎有编制这件事,真要想他同意辞职,起码得用两个孙子来交换。
“富镇!富镇!”外面又有人喊了起来:“你三大爷来了。”
“自己捞肉吃。今天热闹的,像是你十七叔死咱家似的。”江富镇用裤子擦擦手,再给江远说一声,就回客厅招呼客人去了。
不一会儿,来串门的客人越积越多,已达人声鼎沸的程度。
江远叹口气,直接出后门,走消防电梯去了顶楼。楼顶的房子是老爹依他的意见装修出来的,美其名曰”婚房”,但至今仍是单身宿舍,此时倒适合江远躲躲清闲,顺便练习一下新得的技术,顺便读读小说。
第八章 比中指纹
老旧的台式机,吱吱嘎嘎的运作着。
呼呼的热风,从机箱中吹出来,散逸于空气中。
一会儿,液晶屏幕的右侧,就放出了20个匹配值最高的指纹出来。
江远也不着急,喝了口茶,再点开第一个指纹看了起来。
这两天,因为十七叔的命案而全功率运转的刑警队,一下子轻松了下来,江远也重新回到了法医的日常状态——没什么活计的样子。
与此同时,刚刚获得的系统奖励,“重庆式单指指纹分析法——弓型纹鉴定(lv3)”的使用,他也渐渐熟练起来。
用读书时期的练习册,以及公开资料做了点练习之后,江远决定进入实战:先找一个弓型纹,再找出它属于谁。
作为第一步,江远选择的是邻市的隆利县的一起抢劫案中采集到的指纹。
之所以不选择命案的指纹,是因为在“命案必破”的指导下,命案极受重视,资源也极多,在成为积案之前,指纹都是经过重重比对的。依然留存于指纹库中的命案积案的指纹,难度必然极大。
假使隆利县有一起未侦破的命案,且提取出了疑似嫌疑人的指纹,那这枚指纹首先会被隆利县的痕检人员多次比对,若是比对不中的话,还要多次去现场尝试再做提取,所有尝试不成功的情况下,肯定会请市级的刑事科学技术中队帮忙,或者直接找到省厅也有可能。
如果到了省厅一级,该指纹依旧未能比中,且案件未破,那么,每过一两年左右,省厅乃至部委,还会组织专项的指纹会战,对重大积案涉及到的指纹进行比对,其参与者,往往是省厅或部委的刑事技术人才库或青年人才库的专家。
江远已经吃过LV3级别的蛋炒饭了,因此,对于LV3级的弓型纹鉴定,他的预期就没那么强了。
蛋炒饭很好吃,但还不会发光。
由此推出,LV3的弓型纹鉴定很厉害,但还不至于超神。
更别说,他现在能够比对的指纹库都是受限的,上手第一个指纹就挑战命案,江远觉得太容易受挫了。
相比之下,抢劫案更适合当下。
一方面,普通的抢劫案到不了省厅的重大案件的层次,另一方面,抢劫案在县局的受重视程度足够高,这就决定了当初痕检民警做指纹提取的时候,也一定是足够认真的。最终上传至库的指纹,与案件的关联程度是足够高的。
话虽如此,江远第一次点开该案的指纹图像的时候,也是颇为惊讶。
不知是什么情况下提取的指纹,模糊不说,还是残缺的,只有正常指纹的一半左右。好在指尖部位保留较多,才有了比对的基础。
除此以外,指纹变形自不必说。
这种情况,与普通人打卡上班留下的指纹是截然不同的。没有一点专业技术,不要说标记特征点了,判断是哪个指头都有困难。
系统自动匹配的20个指纹,不出意料的全未比中。
江远也不气馁,这种指纹,本身就是当地痕检难以比中,才上传至系统的。至于当地未能比中,有可能是技术问题,也有可能是指纹库内没有收集到对应的指纹。
如果是后者,那江远也没有办法,只能期待本局的指纹库范围大一些……而他现在搏的就是前者。
对于做指纹匹配的痕检民警们来说,努力是必须的,只有努力了,才有拼运气的机会。
江远将指纹比对的页面关闭,重新打开嫌疑人的指纹图像,这次用的是Photoshop。
他仔细观察了一番残缺指纹的状态,接着开始调整对比度和亮度。
江远调整的极为细致,以至于略略提升指纹图的清晰度,就已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不过,磨刀不误砍柴工,江远等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再细细审视指纹图的时候,纹线的走向就看得更清楚了。
紧接着,江远微微调整了指纹的中心点。
因为指纹残缺的厉害,中心点本身就是不确定的,如果江远不做调整的话,系统就会自动估算一个中心点出来。
江远注视着纹线的走向,重新定位了中心点,接着再放回软件,改好条件,重新摁上确定。
又是20个指纹,未能比中。
再微调中心点,再次比对……
这一次,江远一眼就瞅中了排名第三的指纹。
普通人看指纹,乍看过去,大约都觉得是差不多的,尤其是同为弓型纹或者斗形纹之类的,往往要很艰难的辨别。
但对一直看着指纹的人来说,不同的指纹特征,就像是老母猪脸上的雀斑,看久了就有熟悉感。
江远直接点开第三个指纹,放大了摆在电脑屏幕的右边,再将原指纹打开,摆在屏幕左侧。
两个指纹放到一起,相似点顿时显露无疑。
这个时候,就不是单纯的看特征点了,而是直接看指纹的相似程度来判定。在一对一的时候,人眼的分辨能力,比电脑强了太多。
“比中了!”江远心下喃喃自语,也是一阵放松,顺手就将匹配的指纹给提交了上去。
按规矩,他提交的指纹,会提交到省厅的专家手里,后者复核后,确定无误,再点击提交,就会有人通知相应的前线单位,再由当地自行安排抓捕。
当然,本地的刑警队想抓人也是没问题的。
江远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再看看时间,安心的等着下班了。
没有尸体的法医生活,简单而纯粹。
第九章 痕检
太阳落山,夕阳西下。
在外面跑了一天的老警犬黑子,拖着疲惫的身躯,趴回了自己的狗窝,静静地等待着今晚的牛肉鸡腿蔬菜烩饭。
他是得过二等功的功勋犬,有伙食补贴,有警民共建的伙食补助,日均餐食标准75元,风雨不得阻。
侯乐家拍了拍黑子的脑袋,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刑警大队的办公室里,自己烧了一壶水,泡了碗泡面,又撕了根火腿肠,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饭吃一半,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喂?”侯乐家皱眉。
电话另一头,是个平淡的女声:“侯队长吗?我这边是刑警总队指纹岗,有一个你县的指纹协查出结果了。我现在发详情给你,你接收一下……”
侯乐家愣愣的应了,挂了电话,才赶紧打开警务通看内容。
只看两眼,侯乐家就丢下了泡面,三两步跨出门,点人道:“老平,点几个人,抓人。”
他是有身先士卒的习惯的,做中队长的时候如此,做到大队长也如此。
被喊到的老平狠塞了两口面到嘴里,喊着本队的刑警出发,自己抓了外套,边走边问:“什么案子?”
“去年715的抢劫案。省里反馈回来的协查结果,人在驼山林场,是个林场工人,今天早上还有打卡记录。”侯乐家一边说一边走:“那边路不好走,把皮卡开上。”
“好!”老平应了一声,又是啧啧两声:“这小子给我们玩灯下黑啊,这林场是今年联网的指纹还是怎么的?”
现在许多工矿生产企业都被要求安装和联网生物识别系统,典型的比如煤矿,甚至到了安装虹膜系统的程度。
侯乐家却是摇摇头:“指纹是老早就在网的,今天才被比中了。先抓人再说。”
几人小步快跑的下了楼,已经跑了一天的老平发动了皮卡车,再吁了口气,问:“要不要把黑子带上?去林场说不定用得上?”
侯乐家看向狗窝方向,黑子嚼着鸡腿,吃的正香,不禁迟疑道:“算了,黑子挺累的,让它休息休息,咱们先去看看情况。”
老平揉了揉酸痛的腰,呵呵一笑,拧钥匙开车。
皮卡跑山。
人跑山。
凌晨。
天已大亮,嫌疑人才在讯问笔录上签了字。
二十几岁的林场工人,仅有的一点反侦察的意识,都是跟电影电视里学来的,初时的侥幸心理散去,剩下时间就只能被刑警们牵着鼻子走了。
守了一夜的侯乐家松了口气,疲惫的情绪里,终于是生出了些许的乐观情绪。
抢劫案是刑法规定的八大重罪之一,所谓重案组的称呼,也是由此而来。对于这样的案件,警局向来都是给予极高的重视的。去年为了破案,侯乐家夙夜无寐的跑了好几天,却是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今次能破案,并且顺利的抓到人,对侯乐家这位刑警大队长来说,也是极有成就感的。
想了想,侯乐家掏出手机,打给了隔壁宁台县刑警大队的黄强民。
铃响三声。
“我谢谢你,黄队长。”侯乐家声音诚恳。
黄强民有点愣:“我又惹到你了?”
“没,说真的,真诚感谢。”侯乐家的声音诚恳了一点。打的是致谢电话,还是不要进入到常见的互怼环节了。
黄强民呵呵一笑:“感谢什么?”
“你不知道?”侯乐家一愣,接着莫名笑了起来,笑过了,才将指纹协查出了结果,并抓到人的情况,讲给了黄强民,且道:“说起这个案子,也是寸的很,受害人第二天才报警,偏偏当天晚上下了雨,好多证据都找不到了,当然,嫌犯也放松了警惕,还以为我们把这个案子忘掉了,呵……”
这一次,轮到黄强民沉默了。
几秒钟后,黄强民才缓缓道:“这么说来,你们破了一桩抢劫积案?”
“对。我亲手抓回来的。替我谢谢你们的痕检哈,有空请你们吃饭。”侯乐家笑嘻嘻的结束了通话。
黄强民捏着手机,用劲揣回兜里,转身就上了刑事科学中队所在的四楼。
他倒是要看看,平日里动不动就叫苦连天的痕检们,究竟是怎么打野食的。
痕检室。
严革抱着一只冒热气的茶杯,一边稀溜溜的喝着烫茶水,一边评价着面前的指纹:“搞的太模糊了,皮革上撒了粉刷,怎么想的,现在核采指纹的啊……”
“严格!王钟!你们长本事了啊!”黄强民审视着四周,眼神锐利的像是只流浪猫。
“黄队。”两名痕检悚然一惊,都站了起来。
“你们一天天的,是太闲了怎么了?”黄强民的语气严厉。
两名痕检慌的一批。我们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我们平时经常做这些啊,也没挨骂……
常年做痕检的刑科队的民警们,受到黄强民的“军训”的时间少,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更不适应黄强民的严厉。
“比中了指纹是好事,但是,不知道先向上级报告的?你们的组织纪律呢?”黄强民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凶的像是要杀鼠似的。
严革和王钟皆是两眼茫然,齐齐摇头。
严革小声问:“我们比中了什么指纹?”
黄强民这次是真的疑惑了,思索片刻,道:“隆利县破获了一起抢劫案,积案,通过指纹比对找到的嫌疑人。老侯打电话过来感谢,不是你俩做的?”
“不是。”老严和小王再次摇头,略有些艰难。
“找人问问。”黄强民干脆坐了下来。
他现在有点破案的感觉了,迫切的想要结果,或者找到一条合适的路径。
严革和王钟只好各自去打电话。
做痕检的经常都有协查任务,询问亦属正常。
不一会儿,两人分别挂掉电话,回到了黄强民面前。
黄强民看着两人的眼神,表情就严肃了起来。二人的神色太郑重了,以至于黄强民不得不产生大量的联想。
“我这边收到的消息。”老严咳咳两声,来到黄强民面前,眼神不自觉的飘向法医办公室的位置,道:“做指纹比对的,应该是咱们队的小江。江远。”
“江远……哪个队的?”黄强民一时之间都没对上人。他是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手下包括多支刑警中队,还有警犬中队、刑科中队和禁毒中队等,全队几百号人狗,对新人并不敏感。
小王道:“就是新来报道的法医,长的特别高的那个。”
“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黄强民这才将人和名字对上号。他手底下的刑警过百是没错,法医却是常年一个两个的配置,另一方面,江远的身高也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说完了人,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做了许久痕检的严革和王钟满脑子的浆糊——帮助其他单位协查指纹是一回事,将其他单位做不出来的指纹做出来,这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简而言之,协查指纹并不一定代表着指纹难度高,还有可能是其他单位的指纹库覆盖面不够。现如今,全国指纹库这种东西其实是不存在的,包括各个省,做的都是只涵盖一部分指纹的指纹库。
所以,大部分做痕检的民警,查指纹都是先查自己本市的刑事指纹库,查不到再查车管所,或者身份信息等方面的数据库,再查不到,才会找省厅,发协查,请其他单位帮忙。
这种因为数据库等原因而对不上号的指纹,是老严和小赵所熟悉的指纹痕迹。而全凭“蛮劲”比中指纹的,他们就见得少了。
“见见去。”黄强民起身往外走,老严和小王毫不犹豫的跟上了。
第十章 战力排行榜
不止是黄强民,有点听出味来的严革和王钟也跟着进到了法医办公室里来。
江远的桌子侧对着门口,几个人拐了一个方向,就能看到江远屏幕上的指纹图像。两团细密的黑白色线条,一团在左,一团在右,像是两团打乱的毛线团似的,看的人眼花缭绕。
黄强民等三人,默契的挪步到江远的后侧,动作轻盈的像是狸猫似的,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对面的吴军一抬头就注意到了三人的动作,愣了愣神,就闷头做自己的事了。与江远这种入门级新警相比,在场的老资格民警,都属于道行不浅的狐级选手,嗅觉灵敏且相互熟悉,动动屁股就知道对方的肠胃情况。
江远正好带着耳机,听着里面的音乐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比对着指纹。
做指纹是一件极其需要专注力的工作。尤其是做指纹库里的指纹,很少有能一蹴而就的。
按部就班的,以常规模式来标记这些陈年指纹,通常都是做不出来的,因为相同或相似的步骤,负责上传的痕检民警,肯定都是尝试过的。
这就好像一道难题,用教科书里的经典式步骤去做,几乎不可能得出答案来。一定是需要变形的,否则,它就不会被筛选到难题的范畴中去。
但如何变形,采用这种变形模式,是否正确和等价,就非常考验人了。
江远得到的弓型纹鉴定(LV3),还做不到大杀四方的程度,江远自己依旧得不断尝试和练习。
一起命案刚刚结束,法医岗的工作相对轻松,让江远可以安心的玩弄指纹。
在黄强民的视角里,江远的动作,很容易让他想到自家女儿给照片做美颜时的操作。那些黑白色的线条不断的被放大缩小,偶尔还会出现移位的情况,颇为复杂的样子。
黄强民想要求解,不由回头看向老严和小王。
两名痕检民警,看起来比平常更呆更傻的样子,像是两只呆猫一样,就直着眼盯着江远的屏幕看。
黄强民目光一转,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这就好像猛兽到了猎物身边,令猎物恐惧而全身紧绷;老板到了秘书身边,令秘书恐惧而全身紧绷;老婆到了老公身边,令老公恐惧而全身紧绷;老师到了学生身边,令学生恐惧而全身紧绷——老严和小王同志显然是预见到了某种恐怖情形。
啪啪。
江远的手指又点了两下,确定了一个新的特征点。
严革和王钟不由伸头去看,那表情就像是第一次学“鸡兔同笼”问题的小学生,有点好奇,又有点畏难。
黄强民瞅着他们,莫名的竟然有点心疼。山南省的经济水平一般,宁台县更是个小县城,老严和小王就像是许多县城的刑科队民警一样,虽是科班出身,但学的却是又杂又浅,入职定岗做了痕检以后,也没有得到多少系统化的训练,至多是能参与一些培训班,就磕磕绊绊的跟着前辈们将工作做下来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有的人依靠自学,也能飞快的成长起来,省内的指纹专家,追溯起来,差不多也是一样的路数。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如老严和小王,没什么学习条件,偶尔有点学习动力,最终只是成长为了一枚警队螺丝钉。
相比之下,江远更显的专注且自信。
黄大队长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将江远自沉浸中拉了出来。
“你帮隆利县做了一个抢劫案的指纹?”黄队长等江远取下耳机,当即发问。
江远反应了一下,点头称是。
黄大队长不由赞许道:“现在的大学生不得了,有本事,有文化。不过……你匹配的指纹怎么都是隆利县的?”
黄强民拖着长长的音,语气中有明显的提点的成分。
“他们上传的指纹比较多吧,正好下载了他们的。”江远自然不好说,他是从一地的软柿子里,随机挑选了一个距离自己比较近的。
黄强民点头:“帮助兄弟单位也不错,嗯,你这边正在做指纹匹配?”
“对,随便找了一个积案……”
“哪个地方的?”
“呃……还是隆利县的。”江远还是很懂得看人眼色的。毕竟是做法医的,死人的脸要看,活人的脸也是要注意的。
黄强民更是没遮掩的意思,他现在就怀疑江远跟隆利县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于是直接了当的问出来:“你家里有隆利县的?”
“没。”
“那……算了,你做一个咱们宁台县的指纹看看。”黄强民作风硬朗,直接提出要求。
“好。”江远乖巧的应了,又看黄强民似乎想观看的样子,道:“做指纹对比,时间估计比较久的,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出来的。案件类型有要求吗?”
“优先积案吧。好好做,出了结果,你直接通知我!”黄强民不是太确定江远的能力,但在宁台县这种地方,八块腹肌的男人好找,懂技术的法医还是很稀罕的。
专门给江远留了电话,黄强民又向吴军点点头,道:“你给他讲一下咱们的战力排行榜。”
接着,黄强民也不管严革和王钟,就直接出了房间。
江远满脸好奇的看向吴军:“战力排行榜?”
这个名字,听着就带点中二气息。
吴军笑了笑,道:“咱们山南省的省厅做的绩效考核榜,就叫这个名字。省内以各个地级市为单位排名,市里以各个县区为单位排名,县里也给各乡镇做排名,考核内容都是一样的,很详细,你把你的警讯通打开,就能看到。用时髦点的名字,就是咱们警察的KPI。”
江远听的愣愣神,哑然道:“KPI没有‘战力排行榜’时髦。真叫这个名字?”
“恩。”吴军重重的点了点头,接着道:“战力排行榜,现在可是咱们的指挥棒,做的好,领导升迁,集体授奖。做的不好,领导就要在全体会议上做检讨,做保证,还做不到的,调任撤职的都有。而且是层层加码,每级都有每级的要求。”
不同于其它政府部门,公安系统的绩效考核机制向来繁复。除了山南省,其他省份和地州,也都有类似的排行榜,只是名字可能有所不同,比如珠海就有警力资源战力榜等等。(注)
清河的战力排行榜极为详细,30多个警种部门的基础业务,600多个子项,全部被赋予了了系数不同的分值,实时更新,同时进行PK。仅仅是刑事案件一块,就有从命案到侵财等多个条目。
吴军大致的做了个介绍,又道:“在县刑警大队的层面,一年的总分1000分左右,侦破一起抢劫积案,或者其他七大类的积案,都能有30分左右,系列案还会有加成。命案的分数最高,侦破一起积案并抓到人,能有70分到100分。侵财类的案件,比如盗窃这种,侦破一起案件大概0.1到0.5分,系列案或者抓到人,能增加一点……”
“你刚才说的命案和抢劫案都是积案,现案呢?”江远听的不由问了一句。
“八大重案的现案,都是倒扣机制。”吴军顿了一下,郑重的道:“这个非常恐怖的。你比如命案的现案是100分,出现一起命案,侦破并且抓到人了,那就是100分全得,出现两起或者三起,侦破了抓到人,还是这100分。但如果出现了两起,有一起没侦破,那就直接扣掉70分,两起没侦破就扣140,三起210分,以此类推……”
“那要是有10个破不了的命案,岂不是要扣700分。”
“理论上是这样。”
“实际上呢?”
“实际上,市里能忍你五个,县里最多3个命案破不了,刑警大队长就该换人了。”
“那要是成功侦破一起命案积案,岂不是能得整个刑警大队十分之一的分数?”江远听的诧异。
吴法医“呵”的笑了起来:“甭谦虚,能顶五分之一,还能立功受奖。咱们队去年也就七百多分的样子,里面还有好些基础分。你知道咱队上次破获的命案积案是什么时候的事?两年以前了。而且,指纹固然重要,但也有它的局限性,不是每个案件都有重要的指纹线索的,有也不一定能比中。就是其他重案,能比中一个,你就是生产队最大的驴,能先挑母驴的那种。”
“怪不得……”江远这下子有点明白大队长的心情了,他等于给隆利县赚了三四十分。
吴军宽解道:“帮别的单位破案也有积分拿,这个属于合作。起到关键作用的话,能拿积分的四分之一,五分之一……总之,能破案就是好事,但给自家破又比给隔壁破舒服。”
四分之一也比自己破案少很多,但可以卷其他的县。
江远有点回过味来,怪不得大队长要师父给自己介绍这个战力排行榜,只是,接下来,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选案子了。
王钟这时候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一个案子……”
注1:确实有省份制作了“战力排行榜”,名字一字不差,功能类书所述,略有改动。
第十一章 故意伤害案
“小王也是很喜欢捣鼓电脑软件的。以前咱们县来了协查的案子,都是小王安排着弄的。”老严为小王做了个背书,顺便为本县唯二的痕检正名。
王钟却是羞涩一笑,谦虚的道:“我那个跟江法医做的没法比,你是硬桥硬马的做指纹的,我主要就是跑一下指纹库。”
指纹库是不断更新的,而负责更新的主体,主要就是各地的痕检民警。他们负责将采集到的指纹拍照,归档,填写说明,有时候还需要进行人工处理,再放入指纹库中。另外,采用计算机系统以前的旧案指纹,也需要人工核检等操作,才能入库。
时不时的把旧案的指纹拿出来跑一跑,就是跑库的一种。以前匹配不到的嫌疑人,说不定哪天出个酒驾或者斗殴,就被匹配了。甚至犯罪嫌疑人办了个暂住证之类的,都可能让孤单的指纹得到了配对,可谓是成人之美。
此外,有的人在外地犯了罪,在当地的指纹库找不到配对,却有可能在外地的指纹库留有指纹信息,这种指纹不见得就复杂,很多时候,做痕检的民警收到协查函,用最传统的模式大略的标一下特征点,接着跑指纹库,有枣没枣的打两杆,也可能比中。
跑库也是大部分普通痕检民警的日常了,江远若是没有系统的话,头几年能跑库就不错了,因此,他是和煦而真诚的道:“不管白猫黑猫,逮到老鼠就是好猫。”
王钟顿时觉得江远这个年轻人不错,能处,于是更加自谦的做起了比喻:“在逮老鼠方面,你是狸花猫,我最多就是只布偶猫。”
在场众人看看王钟常年出现场和熬夜而皮肤粗糙的脸颊,再看看白净斯文的江远,陷入了委婉的沉思中。
“你刚说有个案子?”吴军提醒了一句。
“对对对。”王钟整理了一下语言,才道:“是个十几年前的旧案,我以前跑库的时候,印象挺深的。案子说起来简单,就是几个高中毕业生喝散伙酒,喝醉了,跟一名过路的年轻人发生了冲突,结果被人拎起凳子给打翻了,倒霉的是挨打的学生被打瞎了一只眼睛,这就成了致人重伤。”
“你说瞎了一只眼,我就记得了。那时候高考还是7月份考,分数下来的时候,天气正热呢,到处都是喝了啤酒闹事的学生。当年大学录取率又低,没地方去的学生,还有复读生到处找茬。最严重的就是这个案子,挨打的学生还是个优等生,考了个大专。估计挨打也是这个原因。”吴法医回忆往昔,颇有感慨:“还是我师父给做的司法鉴定。”
“是这个案子,当时猜测嫌疑人可能是过来玩的外地学生,也有可能是来打工的,出了事就跑走了。”小王点头。
十几年前对严革略有些远了,他也没看过档案,直接问:“没起个专案组吗?”
“县里成立了专案组,但主要还是寻访排查,最后也没锁定嫌疑人。”
“市里呢。”
“没进市。”
“当年还没搞下沉,清河市局基本不做业务。”吴军给解释了一句。早些年,省厅和市局都是做业务指导,而非直接做业务的。说的通俗点,它们是不直接办案的。
比如省厅,总计才几百人的编制,就是大案要案,也是办不过来的,甚至日常工作都需要借调下面区县的人,不如直接把案件放到区县,自己做点技术和组织工作。
市局的人手紧张程度略好一点,这些年也被要求下沉,直接办案等等,但对安平市乃至山南省这种落后地区来说,要求归要求,实际归实际。
所以,不仅十几年前的故意伤人案到不了市局,就是现在,重伤案也得有极大的影响,才会组织市一级的专案组。当然,若是换成命案的话,那又是两说了。
“指纹线索也有问题。”小王接着做介绍,道:“当时从嫌疑人用做凶器的凳子腿上提取了指纹,但凳子腿是圆形钢管做的……”
“哦……”严革和江远齐齐露出恍然的表情。圆柱体痕迹的拍照提取,向来是刑侦现勘的一大难题,弯曲的形状使得指纹的变形严重,弯曲的表面使得拍照时的反光严重……虽然取指纹还是取得到,但指纹的完整度和准确度都要大打折扣。
“当年取指纹,估计是用分段拍摄法固定的,形变肯定不小……”严革猜测了一句,又感慨道:“我们那时候还去培训什么辅助圆柱体表面展开方式的拍摄,就是一个专门的机器,一边转圈一边拍摄,最后还只有省城买了,想用得打几道申请,现在好了,手机打开,一个全景拍摄,比它那个还好用!”
江远哑然失笑,顺手在电脑上打开软件,将案件找了出来。
嫌疑人留下的四枚指纹,很快出现在了屏幕上,几个人都勾着头看了起来。
只几秒钟的功夫,严革和王钟都放弃了希望。
图像的清晰程度尚可,但断点较多,不用说,判断起来一定是困难重重的。最主要的是,指纹的左右两侧,有明显的外延,变形部位的纹线明显变宽变粗了,如此一来,必须首先对图像做变形,然后再标记指纹,论起难度来,绝对是高阶要求了。
就严革判断,别说他和小王了,就是送到市里甚至省里,能不能出结果,也是难说。
王钟从跑库开始,就有关注这个案子,此时兴致勃勃的道:“这个案子的好处是,凶器上的指纹,除了这几枚连续的指纹以外,都已经排除了。另外,当初还请了画像师,给嫌疑人画了像,虽然过了这么些年了,但有指纹有画像,应该还是比较好确认的。”
在场诸人不由点头。这确实是一个优势,能够通过指纹破获的积案,数量本身就有限,能直接定罪就更不容易了。再加上有画像,有当事人和目击证人,真要是比中了指纹,直接就可以抓人结案了。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能比中指纹。
老严和小王,包括吴军都看向了江远。
江远不觉笑了一下。
“看来,江远是有把握啊。”小王突然有点羡慕江远。
“我做着试试看。”江远笑的主要原因,是嫌犯留下的指纹恰巧是弓型纹,若非如此,他说不得还得把此案推脱出去。
至于难度,就他这两日做指纹的体会来说,似乎也在射程之内。只是不太可能一蹴而就罢了。
吴军这时候哈哈一笑,道:“破案归破案,休息归休息,今天就别着急了,反正都是积案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他是故意打断的。不管怎么说,严革和王鹏都是队里的专业痕检民警,江远却是法医,还是他的徒弟。让两名痕检民警看着江远一个小年轻做指纹,总不是个事。
“确实,你们这两天弄尸体估计也累坏了,悠着来。”严革也是哈哈一笑,拉着王钟走了。
吴军等人出门了,端起茶杯喝口水,对江远道:“甭着急了,马上就午休时间了,该收拾收拾,该吃饭吃饭,你今天要不要再炒个饭?”
江远也确实不着急,问:“队里的食堂可以自己炒饭吗?”
吴军摆摆手:“用不着找他们,警犬中队也有厨房。”
江远:.?????.
第十二章 罗威纳
宁台县刑警大队警犬中队的警犬叫大壮,是一只四岁左右的罗威纳,体格强壮,脸方毛秃,日均伙食标准45元。
跟隔壁隆利县的警犬黑子相比,大壮更年轻,更帅气,也更强壮。但也正是因为年轻,它胸前没有功勋章,背后没有警民共建项目,所以,它每天的伙食费比黑子少30元。
大壮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情绪依然非常稳定,看到有人过来,眼中还露着单纯的开心,尾巴轻飘飘的晃动起来下。
“大壮,坐好。”训导员大约觉得警犬摇尾巴有点丢面子,从墙的另一边过来,大声呵斥了一声。
江远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名身材高挑,侧腿又长又细,细腰直背的女警,正好转身过来。
那一瞬间……江远感觉她的脸很像罗威纳。
脸型方方的,眉骨八八的,耳朵趴趴的,杏核眼微黑泛棕,似有愁容。
“李莉,借你的厨房用一下,炒个饭。有米饭和鸡蛋没有?”吴军一点都不客气的打着招呼,顺便介绍江远,道:“我徒弟,炒饭做的相当好吃。”
李莉礼貌的向江远点点头,再道:“你们从大壮的筐子里先捡几个鸡蛋,里面肉也有,我下午让送菜的补上。”
大壮听到自己的名字,坐的更直了。
吴军不是第一次来蹭大壮了,笑着应了,又问:“你吃饭没?一起吃炒饭?”
“好。”女警李莉爽快的应了下来,道:“正好,我腾点时间给大壮做饭。”
三人于是说着话,进到了警犬中队的厨房。
单论基础建设,警犬中队的条件比刑警本队还要差些,警犬训练的场地是硬化的土地,四周的院墙也是最简单的红砖水泥砌起来的,看手艺,指不定还是狗警员自己干的。
警犬中队的独立厨房,也不过是两间平房。建成年代指不定就追溯到八九十年代去了。只能说,宁台县这种地级市下属的小县城,在竞争时代红利方面,实在没什么建树。
厨房内的设备倒是全的,尤其是一口大锅,下配的猛火炉,看着就挺有专业范儿,李莉却是指了指旁边的普通小灶,道:“你用那个,这边是给大壮做饭的。切多少肉?”
“不用肉。我就会做素炒饭。”江远道:“有鸡蛋、米饭,一点葱花和油就行了。要不要多做一点,给警犬吃?”
“不用了。你这炒饭太没营养了,不能给狗吃。”
李莉说着就从冰箱里掏食材,米饭分一点给江远,猪蹄全部丢入狗饭盆;鸡蛋分一点给江远,鸡排全部丢入狗饭盆;小葱分一点给江远,红萝卜西蓝花包菜碎全部丢入狗饭盆……
警犬的45元伙食标准,是纯纯的食物费用,就像功勋犬黑子75块的伙食标准,新兵19.3元的伙食标准一样,也是纯纯的食物费用,既不包括水电煤气,也不用分摊房租和人工的开销。所以都会觉得够吃。
对标之下,十七叔的蛋炒饭,三人份用米一斤,核成本1.2元;鸡蛋半个,核成本0.5元;菜油小葱加调料等,核0.8元足够——如此算来,江远等人这一顿的总费用为2.5元,人均伙食费大约是0.8元……
但来自十七叔的LV3的蛋炒饭技能,还是让这一餐显的色香味俱全。
相比之下,李莉的做饭技术,怕是LV1都没有,这一点,看大壮边嗅边吃的样子,以及李莉狼吞虎咽的状态,就可猜度一二。
“有空常来啊。”李莉猛吃几口,又一口气喝了半杯水,才拍着胸脯,对吴军道:“吴队,你这次招了个人才,这才是做事的人,能不能借到我们中队来?你看大壮,别的狗都是抢着吃饭的,它恨不得给剩下了……”
“用人的事,我说的不算。”吴军笑眯眯的推脱了一句,飞快的吃完了炒饭,起身剔牙,道:“我们下午还有活,碗筷留给你自己收拾了。”
吃饱喝足的吴军,喊上江远就走,动作娴熟的像是三里铺巷子里的熟客。
江远回头看了眼大壮,就见它神情平静的吃着盆里的四十五块。不快,也不慢,表情平静的像是一台在给自己加油的车。
“女警给自己训的警犬叫大壮,有点奇怪。”江远一边走一边闲聊。
吴军笑了一下,道:“应该是她上一任的训导员给起的名字,他们当初还说,第一只狗叫大壮,第二只叫二壮,一路叫下去,整整齐齐的。”
“二壮呢?出去执勤了?”
“进了一条狗,计划就停了。”吴军撇撇嘴,道:“黄队的意思,狗太贵了,有一条就够用了,剩下的钱,不如招几个辅警。”
江远想了想,点头表示赞同。
中午。
江远趴着睡了半个钟头,再起来,打开早晨小王建议的故意伤害案的指纹,放成大图,认真的看了起来。
嫌犯留下了四个连续指纹,清晰度和完整度各有不同,选择哪个指纹主攻,是首先需要考虑的。
若是按照完整度来看,小拇指的完整度应该是最高的,但它得不到匹配的概率也是最高的。因为指纹采样采到小指的概率是最低的,许多地方办理暂住证之类的,都是采大拇指或食指,指纹打卡等等也都是如此。
而相对来说,食指的完整度则是嫌犯所留的四个指纹中最低的,而且,外延的很宽,变形也是最严重的。
江远略作沉吟,将食指的图像放大,开始研究起来。
小拇指的指纹的标记难度相对较低,当然,因为是从圆柱体上分段拍摄出来的图像,以老严和小王的水平可能还是做不出来,但前些年既然参加过指纹会战,那它应该还是能被正确标记的。
所以,小拇指无法比中的主要原因,更可能是指纹库中没有匹配。而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用技术弥补的。
而最有可能因为技术本身,而未曾匹配的指纹,反而是食指的指纹。
这块指纹,变形的非常严重,可以想象得到,嫌疑人当初拿着它打人的时候,手的握力一定非常大,以至于手指的指纹乳突有的挤在一起,有的撇开许多,就好像一座盘山公路,被巨人一脚踩趴成了平面。
江远还是打开Photoshop,试着用Photoshop-CS5做“编辑-变换”。
这个步骤,就好像要将盘山公路在平面上,恢复到原有的间距和尺寸。
江远先是将左右向中心微调了5%,感觉不够,又调整到10%,然后20%,接着再微调回来一点……
这些操作,都是没什么具体的模板的,要说有什么参考的话,普通人的指纹的基准纹线的间距是0.52毫米,但这个参考值,老实说,能够指导的范围实在有限,尤其是以 1%为单位的微调时,一个代表平均值的数字,意义实在不大。
另一方面,因为指纹是分段拍摄的,且现勘民警的技术,也并不是很强的样子,所以,不同的照片的拍摄角度似乎也有问题,平时倒是无所谓,现在一点点调整的时候,就显的同步性不够。
种种因素相交,让江远多次尝试,都没有比中。
快下班的时候,小王又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到江远身边,低声道:“我查了一下,这个案子参加过3次的指纹会战,都没有结果。”
“省里的?”江远停了一下鼠标。
“第一次是省立的,后面两次是市里的。”小王顿了一下,又笑道:“第一次还是马蹄镜时代,也没有自动指纹系统。第二次开始就有了,结果一样。”
马蹄镜是一种手持的放大镜,主体部分类似显微镜头,需要眼睛贴着目镜的一端去看。传统上一直用于指纹匹配,文件检查乃至于物证查找等等,还可以搭配相机拍照和提取指纹。在自动化的指纹识别技术出现以前,马蹄镜就是痕检手里最有力的武器。
小王所谓的马蹄镜时代,指的就是自动指纹识别技术普及以前了,那时候的指纹会战中,指纹专家们就不再是坐在电脑前的毛发稀少的灵长类动物了,而是一手持马蹄镜一手拿指纹片的毛发稀少的灵长类动物。
而指纹的匹配,凭借的也多是丰富的经验和记忆力。
江远听着小王的话,微微点头。从他的理解,眼下这个案件,就属于得到了相对重视,但没有得到顶级重视的案件。而重伤害的案件到这个程度,又是十几年的积案,得到这个程度的刑侦资源,基本也就到头了。
“我跑一遍。”江远将刚刚调整好的指纹,又编辑了一遍特征点,然后丢给自动指纹识别系统去跑。
很快,屏幕右侧就列出了一排候选指纹。
江远和小王一起将列出的20个候选指纹,从上往下的看了一遍,毫不意外的只收获了失望。
“这种是碰运气了,估计就算比中了,也不在前面。”小王的技术能力一般,但眼光倒是有一些。
江远赞成的道:“确实,调整的幅度这么大,系统给出的这个顺序,参考意义不大了,排名50的指纹,也有可能是嫌疑人的指纹……”
“不行就算了吧,我回头再找找别的案子。”小王叹了口气,说着就往回走。
江远手握着鼠标,往右边移动了一些,想了想,直接将候选检视名单的指纹数量,设成了150。
如此一来,系统每次给出的匹配指纹的数量,将是原来的七倍多,而越靠名单后部的指纹,比中的概率也越低。
江远原本就不着急,做出了决定,就安心的看起了指纹。
一会儿,视野里就出现了半透明的系统提示——
任务:比中刘宇伤害案,协助侦破案件。
任务内容:受害人需要得到抚慰,加害人需要得到惩治,双方都需要心灵的平静。帮助他们。
江远不禁一乐,他原本就准备将这个故意伤害案死磕下去的,这会儿有了系统加成,更是沉得住气了。
第十三章 吃席
“排除。”
“排除……”
江远时不时的操作鼠标点一点,将看过的指纹从列表中剔除出去。如此一来,下一波匹配的时候,软件给出的指纹就不至于重复了。
尽管如此,指纹匹配的繁复依旧没有变化。
江远每次重新标记特征点,就要重看150个指纹,平均30秒看一个,一组看下来就要一个小时了。
这也是指纹的复杂造成的。要是毫不相干的指纹,一眼撇过去就能翻页了,但电脑给匹配的指纹,相似度相对较高,想要排除就得费点眼力了。
然而,指纹匹配的活计就是这样,尤其是疑难指纹,总是在“我特征点标对了吗”,“指纹库里有这个指纹吗”之间徘徊。
江远也不例外,第四次微调指纹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应该调一个大的。”江远不自觉的迸出这个想法。
原本,他是在20%的范围内进行微调,但是,随着排除的指纹越来越多,到第三次150个指纹的时候,系统给匹配的指纹,已经非常夸张了,许多指纹用人眼去看,已是完全没关联的样子了——两次变形后的指纹,也不能指望系统有多准确的排序了,否则,江远也用不着排到150个指纹。
但在此时,江远却是想到了其他的同行们。
他们肯定也懂得微调的,而且,要论耐心,做指纹岗的民警都不弱,看几个小时的指纹算什么,指纹会战的时候,参与的民警都要看15到20天的指纹,厉害的专家能看十几万枚,针对一个案子看几千个指纹的实属正常。
江远手指微动,缓缓将嫌疑人的指纹,向中间缩进30%。
这个数字,肯定是夸张了,正常的变形是变不到这个程度的,但是,考虑到150枚候选指纹,后半部分的比中概率已经低到了一定程度,江远决定选择一个正常指纹专家都不会选择的比例。
当然,30%也不是随手划出的,江远依旧是参考着中间较稳定的区域,做出的编辑。
迅速的标记了新的特征点以后,江远再点一次确定,略做等待,就看到了重新刷出的候选检视名单。
依旧是从上往下看,不出所料,排在前面的指纹的相似度都极其不足。
江远飞快的点着“排除”往下刷。他因为看的次数多了,嫌疑人的指纹已是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只看右侧匹配的指纹,即可做出判断。
如果说,证明比中是需要多方考虑的,证明排除就相对简单了,只要有明显的异同点,那就可以点排除了。
这一次,江远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刷到了第90个指纹。
在习惯性的点出右键的当口,江远停顿了下来。
第91枚指纹,中上部分,给了江远似曾相识之感。
江远稍微坐直了一点,更仔细的核对起来。
两个指纹之间的差异度,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落在指纹鉴定中,要认定同一,首先要有8个或8个以上的特征点相同,其次,要没有异同点,或者,异同点能够得到解释。
就江远现在做的指纹来说,认定同一的两个标准,都是非常难以达成的,但要是算上指纹修正的部分,凑足八个——终归还是实现了。
江远麻利的将做好的图片上传,写上认定同一的鉴定说明,再点了确定,接着长舒一口气。
竟然真的比中了。
而且是在一组候选指纹的91位比中,这种低概率的成功,反而带来了极大的成就感。
江远靠着椅背,抱起杯子,咕嘟咕嘟的喝了满杯水,心里爽的像是三九天喝了整瓶的冰镇啤酒,脑门儿还嗖嗖的抽筋,妥妥的用脑过度的状态。
“有成果?”吴军从办公室对面看过来,瞅着江远的样子,就有所猜测。
江远得意的笑两声,再谦虚的道:“刚上传上去,还要等专家验证。”
“那就有不小的概率了。”吴军是真的颇为意外,定定神再看江远,道:“其实,这个案子算是咱们县自己的,你比中了人,直接报告给黄队长就行了,不用再经过专家验证。”
“核验一下,比较放心,指纹变形的比较严重。”江远顿了顿,笑道:“也不急这一天。”
“说的也是。”吴军说着感慨一声:“你这次要是比中了,等于直接破了一桩重伤害的积案了。”
江远乖巧的笑两声。
故意伤害案的成色固然不能与命案相提并论,但也是刑法八大重案中的一种了,加上积案的成分,任何民警破获一起这样的案子,至少在几个月里,都得是刑警队里最靓的仔。
吴军自己只是一名普通法医,依靠着经验丰富和全县唯一的标签,也曾有过高光时刻,可看着此时的江远,还是不由的升起羡慕感——自己年轻的时候要是能有这种级别的技术,还能长这么高,不得娶个不骂人不打人不要工资卡且做饭好吃愿意打扫卫生的老婆?
“回家吧。”吴军看看时间,意兴阑珊的起身。
此时已是晚间六点半,正常的下班时间已过,但刑科中队的楼层里,各个办公室里的民警依旧是默默工作的样子。
从法医办公室里出来的两个人互相看看,蹑手蹑脚的把门给锁了。
“没尸体,就只能下班了。今天得回去洗衣服。”吴法医轻盈的迈步,小声的说话。
江远点点头,道:“我回去吃席。”
“嘘。”吴军拉着江远下了楼梯,才情绪放松的聊天道:“吃什么席?”
“十七叔的席。”江远回看一眼吴军,邀请道:“你要不要去?”
“我去什么……是你十七叔……”
“是您切的。”
“那也……”吴军语塞,半晌道:“我做了半辈子法医,这还是第一次被客户邀请。”
“去吗?”
吴军无奈摇头,掏着兜道:“帮我随个份子吧,就随一包……半包烟吧。点给他得了。”
江远将吴军给的半包玉溪收了,摆摆手,自去停车点,骑着电动车回家。
第十四章 拍照莫伸手
江村小区。
未到门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已传入耳中。
宁台县是个小县,虽然骑着电动车就能从市中心到四宁山脚下,但只要过了台河就算是农村,城市禁令皆已无用。
小区路口的宣传标语还是“秸秆还田,土地增肥”,左近的绿地也有许多被辟成了菜地,用比较人性化的角度来说,大家依旧在尽可能的想要保持原有的生活模式。
在拆迁最初的几年时间里,还有老爷子开着儿子新买的兰德酷路泽去种地,回来以后大骂RB车就是不行的。最近几年,土地被占去的更多了,大家的心态也渐渐平和,买车也从兰德酷路泽到卡宴再到欧陆,渐渐地融入了大众。
“远子回来了。”小区口的小卖铺外面,拢着十几个聊天的闲人,这些是连麻将都懒得打的村民,远远的看见了江远,就大声问:“你们今天剖的谁?哪里死人了?”
江远降低车速,好声好气的道:“今天没解剖。”
“那你一天到晚做啥呢?”
“没解剖就没什么事,想做什么做什么。”做指纹是他江远自愿做的,不能算是法医的工作。
小卖铺门口的闲汉和大妈们交口称赞:“要不都说公务员好呢。你看人家在国家单位上班的,一天到晚啥也不干都能拿钱。打工的哪能行啊,像是租我前楼的,一群年轻人,都是天黑了才回来,有的小夫妻一起早出晚归的,累的脸都是黑的。”
“租我房的年轻人也是,有几个骑自行车的,骑的还没我快。”
“说的是,还是得当官,你看拆迁办的几个货,一个个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上次拆东头的时候,我那树明明就有十公分,硬说9公分,少算好些个!”
“我儿子就是不好好读书。我之前没办法,给儿子找了个银行的临时工,先头存了两箱子还不够,三五不时的就让人存钱,说是什么存款业务。一存就是50万,80万的。家里塞的到处是银行送的油,根本用不完。对了,哥几个有想炸东西的,到我那里提油去。”
“不用,不用,一样的,到处塞的是油。”
江远听着这些陌生又熟悉的聊天,感觉又像是回到了村里一样。他从读中学开始就住校了,等大学读完回来,正好错过了江村人脱贫致富,再由富而豪富的日子。
礼貌的笑笑,再缓缓通过小卖部,经过另一群大妈占据的广场,以及一群中青年占据的快递点,就到了自家楼下。
而在自家斜对面的公共礼堂,热热闹闹的丧葬仪式正在有秩序的进行。
光头的和尚,长发的道士和短发的神父各占一角,各显神通。江村小区的有钱十好几年了,加上善男信女众多,早就是各路人马争夺的重镇了,别说十七叔死于非命需要多交几份买路钱,就是村里的猫死了,都有人要办水陆道场的。
江远的老爹江富镇照例在厨房里帮忙,他煮的牛羊肉是村里一绝。而在村子里,一旦建立了这样的人设,那婚丧嫁娶就少不了要积极参与。
江远也习惯了这种活动,停好电动车,就在跟前找了个地方洗手洗脸,接着自觉的前往厨房帮忙。
他常年负责切土豆丝,切红萝卜丝等等。
“今天忙不忙?”江富镇给牛肉撇了血沫,过来问了一句。
江远正好放下菜刀甩甩手,道:“不太忙,做了点别的事。”
“今天没切尸体吧。”江富镇又问了一句,旁边的花婶也看了过来。
“没切。我到单位这么久,也就见了一次尸体。”江远做出了详细的解释。
旁边的花婶不由拍拍胸口,放心下来,接着不好意思的换了个表情,强嚎道:“十七叔……呜呜,说起十七叔,我就心里膈的慌,好日子才过了多久,唉……”
江远镇定的等她哭完,问老爹道:“十七叔和十七婶都不在了,席是谁办的?”
“你五叔掌总的,礼金去了费用,说是给十七叔的娃娃上学用,就是江乐,你记得吧。”江富镇一边说,一边搅和搅和牛肉锅。
花婶在旁道:“江远一会记得出去拍照,你们小一辈的都出去读书的,有的人一年都见不着几面,有机会就多拍几张相,多看看,至少认个脸熟。”
江远应了一声,等手里的菜切完了,就听有人喊拍照了。
江远出了厨房,便见十几个年轻人,热热闹闹的站在一颗树下摆起了姿势。、
专门请来的摄影师,还特意提醒:“咱们往右边站一点,左边容易拍到和尚。”
“拍到了就PS掉嘛。”一个女孩子摆好了POSE道。
摄影师好言好语道:“和尚们的光头容易反光,后期可以把光头P掉,但反光显的脸大。”
女孩子迅速的走出了阴凉地,看到江远,赶紧招手道:“六堂哥,你到中间来嘛。你才下班?”
“是。”江远走了过去。
“我和哥先拍一张。”堂妹甲说话间就比了个剪刀手在脸前,且拉着江远喊:“一起做。”
“翻个面吧。”江远比了一个剪刀手,但将指甲的一面对着镜头,并解释道:“从照片里可以提取到指纹的,所以,这个动作比较危险。”
堂妹甲听话的将手指翻了过来,然后向几个过来玩的非江氏同学吹嘘道:“我哥是做法医的。十七叔就是他解剖的。”
“法医……法医还真的是挺帅的。”几个非江氏同学凑到一起,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一名正在比耶自拍的女生停了下来,看看江远,大胆的道:“法医哥哥,你看看我拍的照片。你刚刚说照片里可以提取到指纹,其实提取到,他们也用不了吧。”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指纹是要跟一辈子的。说不定……”江远决定说的严重一点,遂道:“对方有可能拿着你的指纹,解锁你的手机。”
女生的思维被代入,转瞬大惊失色,忙道:”我都发好多照片到朋友圈了。”
“美颜过的照片没关系。”江远轻易的安慰了对方。
……
第十五章 平静的葬礼
“节哀顺变。”
“请节哀。”
江远跟着父亲,到棺前拜过,稍呆片刻,就迅速走了出来。
江富镇边走边叹气:“爹死娘囚,可怜了孩子。还有你叔公叔婆,有的辛苦了。”
十七婶的案子尚未宣判,但任谁都能预见得到,十七婶就算不被判死刑,也会在监狱里呆相当长的时间。两人的儿子江乐还在读书,如今就变成最伤心和最受伤的人了。
江家村人虽富,在这件事上能做的也很有限。江远也是见不得这种场景,离开礼堂,回到厨房,才觉得情绪恢复一点。
“你十七叔的毛病就是太省了。”江富镇带着回忆,道:“以前村子里条件不太好的时候,他就是煮肉都不舍得打沫子的人,后来还跑去开小餐馆,其实没必要的,他那个店说是赚的不少,但都是没算房租和夫妻两人的人工的,前期的成本也不算,利息也不算,后来他用拆迁赚的钱跟人合伙开店,又投资,赔了不知道多少……你十七婶闹他,也情有可原。”
“我看十七叔挺胖的。”江远道。
“吃餐馆里的剩饭剩菜吃的呗。”江富镇撇撇嘴:“没钱就算了,有钱还这么抠,你十七婶不发飙才怪呢。”
江远对十七叔没什么印象和了解,但从他获得的蛋炒饭技能来看,老爹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尝一下。”老爹捞了一块牛肉给江远,又给补撒了一点盐。
煮肉时放盐,会让肉质紧缩,变的耐嚼而不易软烂,所以,喜欢肉味重一点,喜欢紧实口感的人,比如许多蒙古人会在煮牛羊肉时先放盐,而喜欢松软肉质的话,则应该反其道而行。
江富镇煮的牛肉烂而不散,用手一撕就能分开,但咀嚼起来又有不错的弹性,江远一边吃一边点头。
“给你们那群年轻人端一盘过去。”江富镇等江远吃了两块牛肉以后,又装了一大盘脂肪微黄的牛肉,递到了江远手里。
刚煮好的牛肉,肉嘟嘟的在盘子里上下微弹,好像被拨动的心肌。
江远直接将肉端到了广场上,果然受到了不爱吃席的年轻人们的欢迎。
“要有烤串就更好了。”堂妹甲吃了一块肉,略略填了些肚子,就开始提出新要求。
“我去拿。”她的一名男同学积极响应。
“要是有螃蟹就好了。”堂妹乙看向同来的男同学。
“我去。”男同学擦了嘴就跑。
一会儿,江远等一群年轻人面前,就堆满了盘子,众人像是野餐式的瞎吃瞎聊,颇为放松。
直到江远的电话铃声响起。
看着江远拿出电话,堂妹甲两口咽掉嘴里的肉,急切的问:“江远哥,是不是有尸体了?”
江远只能笑笑,然后起身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江远,你是不是把那个故意伤害案的嫌疑人找到了?”大队长黄强民的声音,穿透力极强的灌入江远的耳中,语速颇快。
江远“恩”的一声,道:“指纹是比中了,我提交到系统里等专家复核了……”
“专家确定了。”黄强民打断了江远的话,接着道:“是你做的就行了。恩,做的不错……”
大队长说话的时候,声音就越来越远了。
江远继续应“是”,没等到大队长继续说话,只听耳机里传来混乱的命令声:
“让二队的都爬起来,直接往青白市走,到嫌疑人家里去。三队的去嫌疑人父母家,仔细一点搜查。我现在让人出函,打电话过去……如果找不到人,两队人直接去电厂,注意保密,跟当地派出所打好关系,嘴甜一点,随时报告……”
命令声中,黄强民挂掉了江远的电话。
江远收手机,抬头看看已是漆黑的天色,不觉为二队和三队的刑警们哀叹一声。现在集合出门,要是抓住人了,那就接着审讯,办案,准备各种物证材料;要是抓不住人,按黄队长的要求,那就得去嫌疑人的工作单位等可能出现的地方蹲守,接着再回到上一个循环……
“江远哥哥,你要去单位吗?”堂妹甲的闺蜜送上两根烤串,满眼期待。
江远接过了烤串,吃了一口,咽下,才道:“不用去,没我的事。”
抓人这种纯粹的外勤,要不要刑科中队的人,只取决于人手是否充足,以及该成员是否年轻健硕像头牛。现在看来,江远暂时是不用充当基本劳动力了。
当然,抓捕的同时配备现勘,摄像等岗位,也是非常合理和先进的。当场拍照,录像,乃至收集物证也是非常有利于后续办案的。但在现实的操作中,这种程度的现勘直接都是刑警们兼任的——假如需要,他们还可以提取指纹,搜集可能含有DNA样本的物证等等……
以上非常现实的操作,就好像把骡子当牛用,又把牛当驴用一样,大家都是大牲口,谁也别羡慕谁。
晚间。
清河市宁台县局刑警大队二中队和三中队的民警们,紧张的赶往200公里外的青石市,拍着当地民警的马屁,准备着布防蹲守等一应事宜。
江远和参加十七叔葬礼的一众堂兄弟姐妹等亲友们认真的吃着烤串,刷着抖音。
凌晨。
刘文凯紧盯着犯罪嫌疑人回家,一声断喝,肾上腺素迸发的开启了抓捕行动。
天空星辰闪烁,微风吹拂,路边小草摇摆,偶尔有碰杯声与聊天声传来。
入夜。
刘文凯以及二三中队的警员们,趁夜赶路,返回宁台,一路颠簸困倦自不必说。
江远翻了个身,抿着嘴,绷着脸,仿佛梦里出现了难解的迷案。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平静的葬礼。
第十六章 复查
宁台县的清晨,还有一丝丝薄雾。
江远骑着电动车,进到刑警大队的院子里,胳膊上已有些许的湿润。
“早。”一名路过的警员,很自然的向江远笑一笑。
江远愣了一下,忙回了一声:“早。”
到单位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在路上被人问候。而问候他的民警看着有些眼熟,江远却是没想到他的名字和单位。
摇摇头,江远转身进楼,中间又有两人点头打了招呼。
虽然大家都是行色匆匆的状态,但江远的情绪也不自觉的变的开心起来。
进到办公室,王钟和严革却是已经坐在里面了。
“江法医可以啊,深藏不漏。”严革啧啧有声的赞叹,而且也用了江法医的称呼,讲道理,这可比小江要显得尊重的多了。
而在地方警队这种没钱没权没升迁的地方,尊重就是最珍贵的东西了。
江远听着严革的话,立即醒悟过来,昨天抓捕的刘宇伤害案的嫌犯,肯定是有结果了。
“抓到人了吗?复查了吗?”江远有所期待的看过来。
“抓到人。复查的话,你自己看看。”严革直接递了好几张指纹卡给江远。
江远昨天在匹配“刘宇伤害案”的指纹的时候,首先是做了多次微调的,其次,他只标记了8个特征点,因此,是需要进行复查的。
按照规定,8个特征点相同,只是侦查的标准,换言之,指纹有8个特征点相同,对刑警队来说,可以认为是比中了,就可以实施抓捕,进行审讯,批准逮捕证等等。
但是,要进入诉讼环节,要将指纹作为证据的话,就要出具指纹鉴定书,而指纹鉴定书的最低要求,是13个特征点相同,而且没有排除项。
不过,现在有真人在,再要比对指纹,就简单了。
毕竟,捺印的指纹,质量本身就有待考究。另一方面,捺印的再好的指纹,也不可能显示指纹的全部细节。
但是,有真人在的话,多做几次捺印,细节自然会更全面。反向操作,用真人重新捺印的指纹,去匹配犯罪现场遗留的指纹,显然更容易比中。
江远接过指纹卡,扫了两眼,心下已是安静了不少。
其实,用正常的思路去想,刑警队这边肯定已经有人复查过指纹了,否则,别的不说,严革和王钟两名痕检,肯定已是忙的焦头烂额了,哪里有空跟自己玩猜谜游戏。
不过,推测归推测,江远还是立即拉开抽屉,取出马蹄镜,压着指纹卡,看了起来。
只一眼,江远就确定自己比中了。
原指纹看的太久了,又是刚刚做过的指纹,早就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尽管如此,江远还是又打开电脑,调出“刘宇伤害案”的指纹,重新扫了一遍。
这一次,他看的主要是有没有排除项。
世界上有没有可能出现,两个相同的指纹,理论上,纯粹从理论出发,应当是有的。因为这是一个概率问题,在数字足够大的情况下,一只猴子乱按键盘,也有概率写出一部莎士比亚出来。
但是,如果两个指纹中,有一个特征点是不同的,那么,不论从理论还是实际出发,这两个指纹都可以排除认定。
江远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辨别了一遍,都没有发现排除,再随手勾出13个特征点,舒了口气,笑道:“复查没问题,应该可以认定同一了。”
本来有点想要看热闹的严革,瞅着江远最后一个动作,就是倒吸一口凉气。
一模一样的活计,他昨晚被临时通知,已经是做了一遍——至于为什么是他被从床上喊起来做复查,而不是江远,那自然是因为他是老资格的痕检,最有资格出指纹鉴定书。绝不是刑警大队长黄强民同志有什么私信,担心消耗了警队宝贵的战力。
但是,正因为昨天做过一遍,严革瞅着江远刚刚最后一个动作,才越发的怀疑人生。
他昨天固然有点深夜智商下降的问题,但做一次指纹鉴定,花费个十分钟左右,可以说是非常合理吧。
可江远刚刚标记特征点,才用了多长时间?
严革不经意间,就回忆起读书期间,被各色人等支配的恐怖。
良久,严革吐了口浊气,道:“20年的悬案了,让你一个坐办公室的给破了……”
“咱都是坐办公室的。”吴法医纠正:“咱都破案呢。”
严革道:“江远今天……应该算是昨天破的这个案子,可够吹一辈子了。重伤害,积案,还有名……我估摸着,局里现在还得有不少人记得这个案子呢。尤其是咱们局里土生土长的领导,当年可是差不多全员出动了……”
“我只是找了一条线索,大部分的工作,都是队里其他人完成的。”江远充分运用学校所学的假意谦虚技能。
老严就呵呵一笑,随口道:“没你找的线索,其他人根本就没活要完成好吧,都下班了,又给叫回去加班的,还没加班费。”
江远陷入沉默,不知道这时候该谦虚还是甩锅。
“砰砰!”
二中队的队长刘文凯,探头进门,笑着就道:“江远来了,昨天辛苦了。”
“我没什么辛苦的……”江远昨晚吃了烤串,喝了啤酒,确实不觉得辛苦。
刘文凯的脸色红扑扑的,全是熬夜后的亢奋,道:“不是你把指纹对上了,这个案子,多半就死掉了。你这个放评书里就叫当属首功!”
江远扯开话题:“嫌疑人怎么样?我的意思是,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远只是比中了指纹,确定了嫌疑人的身份,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而作为刚刚入职的年轻人,江远对于犯罪嫌疑人之类的,还是抱有一定的好奇的。
刘文凯琢磨了一下,再道:“就是个普通人。也是倒霉催的。他当年有个笔友在咱们县,高考结束了,就第一时间跑过来见笔友。结果到了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没见到笔友,等了一天,情绪就很不好了,正好遇到喝的半醉的受害人,三言两语的就起了冲突,出手重了,就酿成恶果了。”
“笔友呢?”
“出了这个事,他也知道把人给打狠了,再没联系过笔友。”刘文凯顿了一下,再道:“他那个笔友,也再没写过信。但心里面,估计将原因归结于自己没出现这件事上面。”
“所以,除了犯罪嫌疑人自己,就没人知道他来过宁台县。”吴军在旁总结了一句,接着重重的叹了口气:“是他倒霉,也算他运气好。”
“普通人承受不住这种运气的。”刘文凯淡淡的道:“人被塞进车里面,就哭瘫了,说他不敢恋爱,不敢结婚,不敢贷款买房,又要给父母存钱,又要避免自己出现在任何社交媒体上……问我们怎么不早来……”
严革听的不禁唏嘘:“案子发生的时候,这人才参加的高考,那现在也是40岁左右的人了,算是把啥事都耽搁了。”
刘文凯撇撇嘴,道:“我当时就问了一句话,就帮他止住哭了。”
严革配合的问:“什么话?”
刘文凯道:“我问他,为什么不早点自首。”
第十七章 加分
几个人聊了一会,就听走廊里又传来皮鞋踩地砖的“啪啪”声。
大家多少都能猜到一点,坐直了等着,就见大队长黄强民,带着几个人进了办公室。
“呦,你们几人凑一起了。”黄强民带着几人进门,心情很好的样子。
“大队长。”
“黄队。”
吴军等人都站了起来。
“都坐都坐。”黄强民用手虚压了两下,道:“江远,今次的指纹做的好,20年的积案啊,不容易,真不容易,出这个案子的时候,我还在派出所工作,跟着师父到处排查找线索,记忆犹新啊……”
严革在旁听的血都涌到身体前端了,论年龄,他跟黄强民也差不了多少,甚至连回忆都差不多,20年前,他也在派出所工作,跟着师父排查线索……而今,际遇却是差太远了。
“这个案子破的干净利落,大家都看在眼里的。”黄强民郑重其事的向江远说了一句,又道:“我现在上来呢,是想问问你,接下来是什么想法,你要是想做痕检的话,我觉得也合适……”
严革刚有些回头的血液,一个疯狗回头就又冲上了前端。
然而,没人理会严革的想法。
对黄强民这个刑警大队长来说,悬在头顶的刀剑有多条,“战力排行榜”绝对是极粗的一根,笨重无锋,但砸下来绝对让人头痛想死。江远能用指纹破案,而且是破积案,这是黄强民渴望已久的高级战力了。
单以数值来计算,侦破这一起案件,能够将宁台县刑警大队的积分,从目前的565分,直接提高到600分。
“战力排行榜”是大数据模式下的积分制,具体的计算模式复杂,每年每月每天都在发生不为人知的变化……
但有一点非常厉害,它是一个即时反馈的机制,就跟年轻人玩游戏一样,你打了怪,抓了人,立即会有反馈。让各个刑警队,机关处室,乃至于各县局,市局都立即看到。
就“刘宇伤害案”来说,只等刑警大队这边办案完成,检察院一方确认接收了,侦破抢劫积案的积分就会到手,保守估计,20年的老积案,又曾多次列入重点案件,涨个30分实属正常。
同时,抓到人,也是一样有积分的。这么久的重伤害案,案犯落网,得个10分15分的也合适。
等于说,这么一个案子,一鱼两吃下来,能有半个命案的积分。别说对刑警队大有裨益,全局的积分都能因此涨好几个点。
至于说刑警大队的积分从565分到600分往上,有多困难,就当高考分数看,一点问题都没有。
如果将年末看成是高考,现在就相当于刑警大队的模拟考试成绩,从565分,提高到了600分往上。
黄强民的脸上笑开了花,也就不难理解了。
往年里。宁台县刑警大队也总能侦破几起积案,不算天上掉馅饼的类型,要侦破一起类似的积案,在有线索的情况下,一个刑警中队十几号人,忙活一个月,再添上一队人,一起忙活一个月,然后侦破结案已经算是快的了。
但必须考虑到,在不断的有现案发生的情况下,抽调相当于一个刑警中队三个月的工时,消耗的办案资源是相当多的。
刑警大队原本的565分里面,可还有倒扣分呢,得不断的派出警力侦破现案,才能保住这565分。
再想有所余力,那是真的不容易。这就相当于高考的学生,明知道自己某一个科目弱项,可要抽出时间精力来加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你得跟紧复习进度,同时保住其他科目的成绩,以免顾此失彼。
江远能以近乎一己之力,侦破一起陈年积案,但从黄强民的角度来看,相当于高考加分了,还得是奥赛级别的。
提出让江远转痕检,是黄强民想要保送名校的内心具现。
江远却是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我还是愿意做法医,痕检这块,我比较了解的就是指纹,有空都可以做。”
“也行。”黄强民确定江远还愿意继续做指纹,就很开心了,又对吴军笑道:“老吴,你这个小徒弟可是大家的了,你别一个人霸占了啊。”
吴军哈哈的笑了起来,拍拍江远的肩膀,道:“随便用,只要有个人帮我搬尸体就行了。”
黄强民又笑说了几句,再起身,道:“江远好好干,有事情,你师父弄不成的,你就来找我。”
“好。”江远爽快的应了。
“再一个。”黄强民看看其他三人,再对江远道:“这个案子,当年是有悬赏的,不过,悬赏金额几年前才更新,我看了下,总共是10000块钱,恩……回头让他们走流程……”
江远乐呵呵的点头。
黄强民见江远没有失望的表情,于是放心离开。
警队是允许进行经济和精神奖励的,但主要还是做精神奖励。有悬赏的案子难能可贵,几千还是几万,并不受其控制。
等黄强民出去了,小王一下子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叹道:“没想到黄队笑起来还挺和蔼的,可惜了左边的老酒窝。”
众人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画面,顿时都没了说话的兴趣。
小王则是转头问江远:“要不要再找个指纹做一下?不知道有没有高悬赏的……”
“先不用考虑悬赏,能直接破案的比较有意思。”江远应了下来,小王顿时又是一阵忙碌。
没等这边刷出结果来,江远脑海中的系统提醒了起来:
任务完成:比中刘宇伤害案,协助侦破案件。
任务奖励:犯罪现场勘察(LV4)
第十八章 团伙盗窃案
江远坐在椅子上,细细品咂着新获得的技能。
与指纹不同,犯罪现场勘察差不多是每个民警都要掌握的基础技能。可以说,任何一名民警,或多或少的都会涉及到犯罪现场勘察。
但是,刑侦方向的技能都有一个特点,一旦往细处抠,难度和要求就是蹭蹭的上升。
比如派出所的普通民警必须掌握的现勘技能,更趋向于小场面和全面,交警或者刑警需要的现勘技能也有明显的不同。大场面的现勘往往需要有专业化的指挥,比如突袭电信诈骗的办公场所,最困难的就是如何抢在犯罪分子销毁和隐藏证据前,固定证据。而在公共场合发生的案件,现勘受到的挑战更多。
理论上的现勘,应当好似电影电视中出现的场景,由专业人员配备专业装备,对现场进行细致入微的检查。比如对证据做一二三四五的标记,提前规划进入现场的路线,甚至铺设透明的现场勘查踏板,从而尽可能的减少勘察人员对现场情况的影响。
但在现实里,能养得起专业现勘买得起专业装备的警局,差不多就得市局起步了,不仅仅是经费——某些南方县局的经济状况也许不错,但他们只要死的人不够多,重特大事件发生的不够多,再专业的人得不到提高,要么调走,要么也就养废了。
另外,普通的小案子,要让其他同事包括领导配合现勘的要求,也是很不容易的。
江远以往掌握的现勘技能,多是针对法医现场的。常见的比如命案,比如人身伤害的案件,换成案件类型,可能有专门针对非法行医的现勘研究等等,要说水平,只能说是入门级的提包水平。
十七叔的案件里面,江远能做的就很有限。
不过,新获得的技能,却给了江远极大的信心。想想那么香那么省的蛋炒饭才是LV3,这LV4级的犯罪现场勘察,不得是鲍鱼蛋炒饭?
“想啥呢。”王钟碰了江远一下,接着就道:“我找了这么个案子,你看看合适不?”
“还是本县的吗?”江远抬头先问一句。
吴法医在旁欣慰的道:“小江可以的,开始有主人翁精神了。”
王钟羡慕的感慨道:“毕竟有一万块的悬赏的,说实话,我工作这么久了,就第一次见刑科中队的人拿到悬赏的。上一次,局长发话的命案积案,倒是给刑警那边给了10万块。”
命案积案但凡有线索的,刑警队和县局跟进的都相对积极。最典型的是大年三十去逃犯家门口蹲守的,苦不堪言又充满期待。
而大部分的积案,通常也都是用这种笨办法侦破的。对宁台县的刑警们来说,技术手段从来都只是辅助中的辅助罢了。
江远其实是不在乎一万块钱的。但他对于这种荣誉感,非常的喜欢。
身为江村人,想要凭真本事令自家的财富增长,是极其困难和缺乏性价比的,也许奋斗着奋斗着,家里的地又拆迁了。特别是当父亲是江富镇的时候,这份困难和性价比的缺乏,就会成本的增长。“富镇”之名,不是开玩笑的。
但是,身为江村人,要获得荣誉感,也是极其困难的。做事做的好,会被指利用了自家的财富地位,做事做的特别好,通常会被认为是使钱了。
而在学校和工作单位里,单纯的奖励,反而变的弥足珍贵。
“先说案子,等奖励下来了,我给大家炒饭。”江远觉得钱不重要,因此,决定以亲自下厨炒饭作为对大家的回报。
王钟听的无奈摇头,将案子拉出来,道:“你看看这个行不。”
王钟经常扫库,对于那些能够直接通过指纹破获的案件,或者,是指纹为关键线索的案件,都颇有关注。
不过,他的能力有限,能扫出结果的案子也有限,这会儿有了江远出现,竟而有了获得外挂的开心感。
江远大略的瞅了眼案子,道:“是盗窃案?”
“也别看不起盗窃案嘛。”王钟听出了江远的语气,遂道:“这在咱们县,算是重点案子了。一伙人使用改装有储油罐的车,在高速公路服务区,偷着抽取过路大车的油。报警人有在咱们县报警的,也有在附近几个县报警的,算是个系列案了。这个案子要是能破掉,等于一口气破了十几个案子。”
江远现在也懂一点了,笑笑道:“当贼的,你没抓到他现行,估计都不会承认吧。”
“至少牵到好几个案子吧。而且,我的猜测,他们用的汽车是改装出来的,肯定不可能就做这么几次案子就结束,估计有在全国流动犯案的可能。团伙盗窃案,还可以吧。”王钟说的稍微有点心虚,选这个案子,他是有一点想法的,因为该案的指纹,他是比对了较长时间的,最终没能比中,一方面,他有点遗憾,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江远是怎么比对的,能否比对成功。
不过,如他所言,团伙盗窃案的性价比还算是比较高的。
按照战力排行榜去算,一起现发的盗窃案大约是0.1分的样子,看似较低,但若是加上团伙盗窃这个概念,就能得到翻倍乃至三倍的评分。等于破获一起有0.2或0.3的样子。
同时,团伙盗窃意味着盗窃次数往往不止一次,等于破获一起,就破获多起,若是运气够好的话,一次性斩获几十起案件,也是有可能的。这么一算,性价比又高了一些。
再进一步,抓捕到犯罪嫌疑人,每人还能带来1分左右的KPI,团伙规模够大的话,也是有贡献的。
最后,如刑警队这样的单位,每年的考核指标里,还有明确的破案件数。通常来说,也都是用系列盗窃案来填坑的。
而对江远来说,他本身是没什么倾向性和目标的。是不是大案要案,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随口说上两句,江远就很自然的坐好,再从案件涉及到的众多指纹中,撸出了5个弓型纹的指纹,道:“我现在比较会做的就这种,其他的暂时不处理了。”
“那你先做。”王钟也不知道江远只做弓型纹是什么毛病,只当是其癖,他现在大睁着双眼,更多的想看江远的具体操作。
第十九章 不能太闲
江远拿出第一个指纹,是个仅有前半截的指纹,位置较为模糊。
面对这样的指纹,江远首先要做的,是判断它为哪根手指。
之后,是处理指纹图像。
最后,才是标记特征点。
江远获得指纹技能之后,用了几波,正好有点用熟了的感觉,这会儿操作起来,备显柔顺。
只见放大了以后有些模糊的指纹图像,在江远的鼠标下,不断的被放大缩小,时不时的变换色阶,亮度和明暗,与此同时,江远也不断的标记出特征点来。
王钟只觉得眼花缭乱,看了一会,就看不下去了。
PS这种软件,内设功能相当强大,还有大量的快捷键以方便使用者提高效率。
但对旁观者来说,使用的人要是不讲解不说明,一通快捷键下来,旁观者就算是晕菜了。
正如王钟此时的状态。
“得了,我先回去了。”严革坐的更没意思,打声招呼,回自己办公室忙活去了。
吴军自然看向王钟,笑笑道:“小王不回去干活了?”
“干……我看会儿,学习学习,再回去干。”王钟不是太看得懂江远的操作,但他知道江远现在是处理指纹呢。
这种操作,其实就算是江远给他细细讲一遍,他也记不住,记住了,他一时半会也用不来。
反正,王钟就这么愣看着,学到多少算多少。
至少,他现在多少能学到点东西,放到以前,王钟跟着严革,早已没东西好学了。
处理图像的过程中,江远顺便标记了4个特征点。完成了这个步骤后,他又从另外一个角落选了个方向,再标注了5个特征点,道:“先这些,跑一下看看吧。”
王钟只觉得眼花缭乱,还没进入到状态呢,就见江远已经让软件跑了起来。
须臾,候选列表里出现了20个指纹。
江远一一排除,又重新做标记。
王钟很快看的倦怠起来。
做痕检的,比对指纹,原本就是极其枯燥的。
这个过程,就好像一个人要给一只刺猬寻找孪生体。
他可以先拔8根刺下来,满世界的比较,若不中,可以再重新拔下若干根刺,或者跟前面的8根中的几根混合,或者独立成队,继续满世界的比较,直到比中了,再检查所有刺是否相同。
古语有云:8根又8根,8根又8根,根根不一样,坚硬又修长。
江远不厌其烦的比了半下午,到了下班时间,终于宣告第一只指纹的比对失败。
“回家吧。”江远收拾行装,准备准时下班。
王钟像是一名物理爱好者,听了半下午的理论物理的讲座似的恍惚和困倦——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和兴奋的,但身体和大脑都认为他是错的,以至于他现在对自身存在产生了疑惑。
江远就不管那么多了,回家吃肉,顺便跟老爹分享了自己获得的奖励。
“刚上班,就得了奖,不错不错。”江富镇备显高兴,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打给了花婶,道:“你知道现在年轻人赚多少钱吗?一万块多不多?”
“应该挺多的吧,咱们小区现在租一套两居室,也就一两千。看装修的。”花婶很自然的回答道:“我前阵子在省城买的房子,一个月也就租个三四千,其实算一下不划算的……”
“我说呢,不过,咱当农民那会,一万块就太多了。现在我就不知道了,一天光看着钱进账户,都不知道算多算少。”
“你是富镇嘛,肯定多的。”
“我是听儿子说,他前两天在单位破了个案子,被奖励了一万块钱。我就想,现在单位奖励都这么多的吗?哈哈哈,估计是挺多的哈……”
花婶听的语调都变了:“做警察还有这么高的奖励的?”
“我也说,都没听过。不过,他是破了一个20年前的案子,电视里叫悬案吧。”
“嘶,那厉害了。”
“恩,他们领导也都表扬呢。我就想着问问看,别是这两年钱贬值了……”江富镇哈哈的笑了几声,挂掉了电话。
江远抬眼看看老爹,道:“你不是天天跑菜市场?”
“就确认一下。你不知道通货膨胀有多厉害的,对了,我忘了问……”江富镇就地拿起手机,一个重播。
短暂的停顿后,就听手机里传来机器音: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江富镇露出富足的笑容。
……
第二天。
江远到单位,就向第二枚指纹,发起了冲击。
无果。
第三日。
续昨日,无果。
第四日。
江远放弃了第二枚指纹,开始比对第三枚指纹。
相比上两枚指纹,这枚指纹虽然也残,但残纹部分,细节相对丰富。相当于一只毛色健美,皮刺丰满的刺猬。
江远于是更向着细致的部分去比对。
起点,分歧点,小眼,小勾,结合点……
江远将指纹图放的很大,一个屏幕也只显示了局部,轻轻挪动着鼠标,用心勾勒。
王钟做完了日常工作,照例跑过来看。
他盯着江远的操作,觉得自己似乎也能做,又似乎不能做。
就好像面对一道物理题,公式都是知道的,感觉他这么写也很合理,但要说自己想的话,脑袋又像是被门夹了一样。
王钟看着看着,就再次睡着了。
一直听到江远说“中了”,王钟才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癞蛤蟆,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问:“比中了?”
“应该是这个了。”江远虚指了一下屏幕。
王钟讶然俯身,趁着江远再次核对的时间,紧张的比较着。
“怎么样?”江远礼貌的问了一句。
“好像……是比中了?”王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他来说,比中一起新发案件的指纹也是很平常的,但比中一起旧案指纹,哪怕是现案的旧案指纹,也是不常见的。
如果是王钟自己比中的话,他现在多半是会跳起来大喊两声。
可江远显然没有要庆祝的意思。
对他来说,这个案子的指纹,不能说是简单,但也谈不上困难。
这其实也是正常。别看王钟说什么系列盗窃案,再是系列盗窃案,跟“刘宇伤害案”那种社会面影响极大的重伤害案,还是不能比的。其涉及到的指纹,至少是清河市的专家,仔仔细细筛过的。
而这起“高速服务区系列偷油案”,一听就不高级,虽然涉及面略广,但参与侦破的痕检,主要都是县局的痕检。虽然某某县局可能也有高手,可案件也不见得就分配到高手的手里了。
像是宁台县,就是王钟在做,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
“这人好像已经在监狱了。”江远打开比中的嫌疑人的信息,就见一张小眼塌鼻子精瘦扁嘴斜眉的传统监狱照。
“一个月前入狱的。时间不冲突。”王钟连忙看了一眼,松了口气,又看案由,道:“你看,他是在夜店跟人打架,致人轻伤。他夜店里开销的钱,很可能就是偷油赚来的。”
江远问:“那现在?”
“你给黄队打电话吧。带着证据提升,估计能把团伙牵出来几个。”王钟说着扁扁嘴:“黄队要是听说你又破案了,肯定特高兴。”
江远笑笑:“我是最近有点闲,也没别的案子……”
“不能说这个。”本来优哉游哉的吴军,听到江远这句话,脸色登时一变。
江远愣了愣,才是不好意思的笑笑:“忘了,不能说太闲是吧?”
“不要说这个字……”吴军哀叹一声,低头不自觉的看了眼手机,仿佛它随时都会响起来似的。
第二十章 犯罪现场勘查
吴军长叹一声,长身而起,长迈至门前,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再回来,吴军没管江远的表情,自抽屉下,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却是只一指长,半指宽的红色关羽挂坠。
挂坠的上端有两股红线绳,用来挂脖子上的,吴军却是将身子一绷,直接挂在了办公室门的后方。
“过来拜拜吧。”吴军道:“以后说话要注意呐。”
“这……”江远迟疑了一下,道:“咱们在局里拜关羽,合适吗?”
吴军绷着脸,道:“你知道我这个关羽是哪来的吗?”
“哪……来的?”
“8年前,香港警队赴山南省来做警务交流,一位警官卖……半卖半送给我的。”吴军双手合十向关羽拜了拜,道:“你知道,咱们全国警务系统其实都是在学香港的。深圳警队学的最好,也就是交流的最多,钱也多,学的就像。而且,你别说,香港警队这么些年下来,确实有很多咱们学习的地方。”
“看电视剧,香港的法医好像也挺厉害的。”江远走了过来。
吴军撇撇嘴:“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们上次没法医过来。”
“所以,您就交流学习了拜关公技巧?”江远看那关公挂坠是玛瑙的,心想,倒是挺朴实的。
吴军没理他说的,指挥着道:“先呸呸呸三声,再拜一下,少一点案子,咱们轻松,社会也和谐,对吧。”
江远呸呸呸,然后乖巧的跟着双手合十,弯腰拜了拜。
他家里也不少关公,菩萨,弥勒佛,三清,十字架之类的挂饰,或翡翠或和田玉或宝石种种,并没有太多的讲究。
吴军等他拜完了,看看天色,松了口气,再将之纳入盒中,收入抽屉,重新打开办公室门,再对江远道:“学知识,咱们不能拘泥于书本上的知识,对吧。”
江远:“对对对。”
吴军低头看看手机,满意的道:“你看,没有电话过来,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刚才拜的有效果了。”
江远点头表示赞同,并默默的打开了小说《大医凌然》看了起来。
到晚间,大队长黄强民的电话打给江远,却是团伙盗窃案有了进展,呆在监狱内的嫌疑人交代了多名同伙。
接下来两天,更新的消息,都是有关团伙盗窃案的。
刑警队抓回来的嫌疑人,重新捺印了指纹,再与案件中遗留的指纹做比对,确定下来的案件也就越来越多。
所谓百密一疏,在刑事案件中,其实是相当普遍的。
现代人都知道指纹可以追查到自己,有人地方就有可能有摄像头,但真的到作案的时候,能够时刻注意到隐藏自己的,依旧是少数中的少数。
作案期间戴手套很容易,但戴手套前后,并不一定能保证不触摸现场物品,还有的嫌疑人,案子都做完了,又想起来自己落下了什么东西,又或者不慎触摸到门把手之类的物件……
丢三落四,不慎犯错之类的事情,常人常而有之,不仅是普通人在普通工作和生活中可能出现的,在罪犯的犯罪过程中乃至犯罪生涯中,也会不断出现。
再加上多人口供,以及改装车辆等物证,几个人想逃脱部分罪责都很困难。
江远在此阶段,都只是配合着些复查比对的工作。
此前不好匹配的指纹,现在有真人了,匹配起来也轻松自如。而该团伙中的年轻人,也就此在官方体系内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以后再犯案子,就不用担心比不中了!
如是一周,到了周末,江远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度周末的时候,吴军的手机有节奏的颤动起来。
吴军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是一变,立即接起来,应道:“黄队。”
几句话的功夫,吴军结束通话,就用清晰的声音道:“有命案,三分钟准备,带我的勘察箱,坐痕检车去案发现场。”
“是。”江远回了一句,心脏怦怦的快跳起来。
吴军亦是面色凝重,只在整理好了自己的装备后,才摸了把抽屉里的关公匣子,叹口气,对江远道:“你看,拜一拜最起码还能挡一周的样子,不过,终究还是躲不过呐。”
……
吴军和江远乘坐刑科中队用依维柯改的现场勘查车,尽可能快的赶往现场。
现场勘查车是县局一级必备的装备,属于再穷都得买的。不过,有钱的可以买又专业又大的好车,没钱的县局改改也能用。
车内,是早已备好的各类装备,包括各型的勘察箱,各种物证袋,各种胶带粉末小牌子等等。同时,也预留了停放尸体的空间,能够省去技术员们大量的整备时间。
江远略有紧张和振奋。
他是在医科大学里,完整读完了五年法医专业的。上课,复习,做项目,搞论文,整整一套做下来,真正在犯罪现场见过的尸体却只有一具,再赴现场,要说不激动是假的。
到了郊区一栋红砖小楼,先来的警员已经做了布控,几辆警车随意的停在楼下,有几名警员散开了,在问讯院子里看热闹和散步的人。
江远亮了证件,再提着箱子,跟吴军一起快速爬上三楼。
事发房间,距离楼梯不到十米远,周围乱糟糟的还有楼内居民在围观。
前两天才获得犯罪现场勘察LV4的江远,瞅着这一幕,就不自觉的皱眉头。
还只是新人的江远也没资格说话,再跟着亮了一次证件,低着头进到房间里。
三四十年前的房间面积普遍偏小,差不多只有四十平的样子,客厅间接采光,一间较大的卧室倒是光线明媚,但里面装着多名警员,外加一具横躺的尸体,局促感不可避免。
好在新鲜尸体的味道尚可,使得房内的环境尚可接受。
“先穿戴。”吴军表情严肃,示意江远打开勘察箱。
江远戴好了口罩手套帽子和护目镜等物,再站到吴军身边,顺便观察尸体。
死者只着一条三角内裤,**的躺在床上,胸腔中刀,出血量极大。江远低头看看,血液几乎是将卧室里的脏地毯浸湿了,旁边做现勘则踩着凳子,在费力的自上而下的拍照。
刑事现场摄影也是一个专门的门类,尤其是在数码相机流行以前,拿着专业照相机的民警需要用尽可能少的胶卷呈现极丰富的信息,非得练上几年才能真正上手。
具体到拍摄的时候,完整的刑事现场摄影,要有现场方位照相,要有现场全貌照相,现场中心照相,现场细目照相,还有诸如相向拍摄法,十字交叉拍摄法,分段拍摄法等等讲究。
不过,在失去了胶卷的掩护后,小地方的刑事现场摄影这个岗位就迅速被现勘给覆盖了,需要的情况下,刑警们也能做,法医也能做,交通警也能做。
当然,基本要求还是要有的,尤其是重特大案件,民警们还是尽可能的按照规范来操作。像是尸体的拍摄,就必须是垂直拍摄,而不能像是普通人拍照那样,从侧面斜着随便拍。
江远等拍照完成,就跟着师父吴军做尸体的体表检查。
法医是个需要丰富经验积累的行当,哪怕是读了五年的医科大,江远还是要跟着吴军一点点的学过去。
吴军也拍了几张照片,尤其是尸体周围的物品,然后再转头对江远道:“你看看这个尸体认识不?”
“我……”江远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无奈看了一眼,道:“我怎么可能都认识。”
“你是宁台县土著嘛,说不定就能碰到一个同学朋友的。”吴军等江远仔细看过,才遗憾的叹口气,道:“真的不认识的话,就只能从头找了。我说你来记录吧。”
“男性尸体一具,尸长170厘米……皮肤苍白……头发黑,头皮完整……”吴军一边说,一边还核对江远的记录,不觉频频点头。
江远记录的颇为规范,甚至更为详细,像是开篇就标注了尸体的方位和姿势,皮肤苍白一项,后面又续了一句“无黄染”……
从吴军的角度来看,能做到这一点的江远,就更像是同事而非徒弟了。
江远自己也是越写越有感觉。
新获得的技能“犯罪现场勘查(LV4)”的范围和深度,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它既包括通常意义上的现勘,也包括了法医的现勘和痕检的现勘等等。
而在法医的现勘中,尸表检验也算在内。
如此算来,犯罪现场勘查(LV4)的作用就相当大了。
江远压下内心的想法,认认真真的跟吴军做完尸表检验,接着,两人开始检查和提取DNA检材。
所谓DNA检材,就是有可能含有DNA的物证,常见的比如血痕、精斑、唾液斑或者孤立型的滴状血液等等。
江远先是围绕着尸体周围,提取毛发和皮屑。虽然有很大可能是受害人自己的,但只有检查以后才能确定。
尸体周围的痕迹物证,通常被认为可靠性更高,因此需要格外仔细的检查。吴军年纪大了,虽然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但对于细致的小物证,敏感性也是有些减弱了。
江远恰好相反,很快就提取了多样物证,有好几样,吴军看都没看清楚。
吴军见状,干脆趁机直起腰来,小做放松。弯腰在半高的床前做检查,对他这个年龄的老腰精来说,最是难受不过了。
江远是才毕业的年轻人,正是身体精力好的时候,又刚得了技能,一点都不觉得疲惫,把尸体周围的物证提取清楚了,就开始提取血液证据。
只见他先是选择了尸体大腿处的一坨血液,用棉签沾了血,并不直接丢进物证袋中,而是又取了一张滤纸,裹住棉签,再将之包成三角形。
光是这一个动作,就让旁边的现勘和吴军看住了眼。
他这个操作,其他人很容易就理解了,吸了血的棉签,直接进物证袋,既容易被污染,又容易从物证袋中渗出血来,那又会形成二次污染——为了避免腐败,生物检材是不能用塑料物证袋保存的。其次,物证放的久了,棉签里的血又容易干,不利于核查与二次使用。
但是,用滤纸包裹一下,情况就不一样了,自棉签中渗出的血,很容易就被滤纸吸收,而以滤纸的吸水能力,自然不担心再渗出。而到了实验室使用的时候,只要剪取一点上面的滤纸,就足够DNA检测使用,剩下的依旧很好存放。
理解归理解,但对于日常将多个烟头倒进一个物证袋的现勘员来说,真没人告诉他可以这样操作。
“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徒弟?”现勘讶然的问吴军。
吴军镇定自若的晃动一下腰部,缓缓道:“有些操作,我只是自己平时懒得搞。”
第二十一章 这根毛
随着痕检来到现场,刑警大队长黄强民,副局长张涛和局长关席,也陆陆续续的赶到了。
这三驾马车,平日里都是不怎么出现的,尤其是局长大人,别看日常在办公楼内办公,但普通民警基本没有与之对话的机会。除了命案。
对一个县局来说,命案几乎就是最重要的案子了。
其他案件,局长都可以不出现,甚至连坐在办公室里听报告都不需要,可一旦出现了命案,那局长不仅要出现在现场,还得在现场勘查书上签字。
为此,他不想了解案件都不行。
不过,宁台县以往每年也就是一两起的命案。如今连续出现两起,局长的眉头也皱的更深起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局长一边穿戴,一边就问旁边的黄强民。
作为刑警大队长,他日常的工作已是管理远多于业务了,唯独命案,指定的现场指挥就是他。
而第一个被施压的,也毫无疑问的是刑警大队长。
黄强民没什么犹豫的道:“受害人薛明,今年36岁,是一家物流公司的主管。目前单身,案发的房子属于受害人父母所有……晚上23点左右,他姐姐下班回家,顺路来其家中取存放的快递,发现了尸体。打了110报警。二中队的民警抵达现场后,发现犯罪现场有被打扫的痕迹,衣柜有被翻动,受害人的手机也被拿走了,但从现场遗留的财物来看,我们认为可以排除入室盗窃或抢劫,应该是熟人作案……”
他说的颇为详细,而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是黄强民的习惯。局长和副局长都脱离一线了,含糊其辞的反而容易让领导误判。
局长关席只点点头,穿戴整齐了,就一马当先的走进了房间。
略作观察,局长关席就来到尸体旁边,问吴军道:“老吴,怎么样?说说看。”
不像是其他技术岗位的民警来来去去,吴军做了差不多30年的法医,上上下下的领导都混了个脸熟。
而在命案中,法医的重要性也是毋庸置疑的。
吴军早有准备,略作沉吟,就道:“死者胸腔中刀,胸前的大血管破裂,失血而死。失血量很大。我特意看了卫生间,有洗浴的痕迹,但用了大量的清洁液体做了冲洗……”
局长听着点头,等吴军报告完了,吩咐道:“一定要尽可能细致的提取检材,有必要的话,扩大勘察范围……”
说过一段,局长关席又看向黄强民,道:“局里给你们做好后勤,你们不要有顾忌……”
等局长说完了,副局长道:“现场要保护好,我看这边的小区环境比较复杂,要保有复勘现场的机会……法医这边也是,要根据初勘现场的情况,复勘现场,查缺补漏……”
黄强民认真的听完局长和副局长的指示,转头开始下令,又专门揪着一队人,合并警犬中队全员,一起扩大范围,找寻凶器。
与此同时,排查受害人社会关系的民警,查找附近视频线索的民警,也都纷纷撒了出去。
黄强民绷着脸,挺着腰,不停的跟各中队沟通着。
在普通人眼里,侦破案件似乎是一件充满了智力角逐,充满了危险和玄妙的工作。但在刑警眼里,破案更多的是燃烧经费和燃烧体力。
那些神秘刁钻的密室杀人案,恶行昭著的连环杀人案,或许在某地某时发生着,但对于小地方的刑警们来说,这种案件,他们同样是通过电影电视来了解的。
对普通民警来说,最难办的命案就是随机杀人,这种有极大偶然性的案件,若是罪犯的运气够好,确实有找不到线索,无法破案的情况。但除此以外,大部分命案是否能够侦破,既与运气有关,也与资源有关。
而就今天的案件来说,黄强民只扫了一遍犯罪现场,不敢说有完全的把握,但也是心里托底的。
熟人作案就意味着从受害人的社会关系方面撸,有很大的可能撸到线索。其次,尸体发现的比较早,距离案发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那从四周的监控开始撸,也有可能撸到线索。再次,受害人的手机丢失,很可以意味着手机中存有对凶手不利的信息,而以黄强民的经验来说,远程调阅受害人的微信或短信等信息,就很可能提供有力线索……
黄强民的破案思路是极清晰的,但他的紧张感并不因此而减少。
做久了警察的人都知道,破案从来都不是问题,最难的问题永远是办案,找到嫌疑人,逮捕审讯只是最基础的,固定证据,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是更重要更难的部分。尤其是命案,不用等到死刑复核的步骤,前置的二审一审,再前置的检察院部分,都会以极苛刻的态度做出要求。
正因为如此,黄强民安排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凶器。
此外,运气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些命案积案,你要说它们复杂吗?或许真的复杂,但要说就无法侦破,似乎也并非如此。
而换一个角度去说,那些侦破的命案就简单吗?
黄强民的情绪稳定且紧张的指挥着。
作为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他一年要负责的案件成百上千件,但命案依旧带来沉重的压力。
“这根**,不是受害人的。”江远这时候从死者的裆部,夹出了一根毛,声音也传到了黄强民耳中。
第二十二章 薛明的遗泽
黄强民是控场全局的,听到江远说的话,立即走了过去,问:“怎么说?”
“看形态,是一根女性的阴尜毛。”江远用一根镊子将毛夹起,在灯光下观察了一下,接着放入到证物袋中。
死者是男性,那突然出现一根女性阴尜毛,显然是很重要的线索和证据了。
局长关席走了过来,问:“你说看形态,从形态上就能确定吗?”
“女性的阴尜毛一般会比较短,另外也会更粗糙一点。跟受害人的相比较,还是比较容易分辨的。”江远略作解释。
局长莫名的一笑,咳咳两声:“有点道理……”
旁边一名现勘是个年轻技术员,尚有好学之心,顺口杠了一句:“腋毛和胡须也是弯的。”
正在扫指纹的老严“噗”的一声笑了,看看做现勘的小伙子,语重心长的道:“小杨,见识少了啊。”
房内众人都露出神秘微笑。
小杨同志脸上挂不住,低声道:“这个用经验判断也不拿稳,不是得讲点科学。”
局长从善如流,并好奇的问江远道:“说一说,有什么科学依据?”
“**会更有弹性,腋毛的横截面是椭圆的,胡须的横截面是三角的,硬度更高……”江远随口回答。
小杨同志当场愣住:“真有人研究这个了?”
局长满意的一笑,再对旁边的大队长黄强民道:“证据尽快送去实验室,证据链一定要做扎实。”
黄强民立即点头,他刚刚也是在担心证据的事。
对警方来说,生物检材提供的证据向来是物证中的高级货。尤其是DNA和指纹,专属性强,认可度高,在诉讼阶段,有DNA证据的物证,认可度也会更高。
如今的司法部门都被要求重物证、轻口供,也是变相提升了DNA证据的重要性。
江远将物证袋递出去,继续埋头做事。
局长等人又呆了一会,再出到屋外,低声说话。
现勘,痕检和法医们也陆陆续续的退出了现场。
日落后。
江远和另一名年轻警员一起,将尸体抬上依维柯,拉回殡仪馆。
吴军也随车跟着。
夜晚的殡仪馆,阴森的可怕。
黝黑的大松树,白天看着壮硕,晚上看着却容易让人产生诸多联想……
看门的老头揉着眼睛给开了门,坏笑着指路道:“别走左边,左边鬼多。”
同来的年轻警员浑身一个激灵,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讲究?”
看门老头蔫忽忽的道:“不信你就走左边。我又无所谓。”
“走右边吧。”吴军郑重其事。
年轻警员松开刹车,方向盘打向右侧,但还是忍不住道:“他是晚上给我们开门,不爽了吓唬我们的吧。”
“可能吧。”吴军回答。
“还有别的可能?”
吴军想了想,道:“也许是菩萨保佑?”
小警员愣了半天,才理解吴军说的是谐音梗,登时无言以对。
三人齐心协力,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解剖室。
当那明亮白光闪起,不锈钢的尸检台泛着银光,竟是分外的令人感觉安心。
吴军和江远忙忙碌碌的做起尸检前的准备。
换成大城市,一些比较忙碌的区县,尸体解剖可能还要排队。但对宁台县这种地方,民间解剖的基本没有,命案和非正常死亡的案例也少,有一具尸体就可以安心工作了。
至于熬夜这种事,面对突如其来的命案,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熬夜和将要熬夜的可不止他们。
跟上一次的解剖类似,在让后续赶来的死者姐夫签字之后,吴军还是让江远操作。
他是存着些让江远练习的念头,当然,也是现场勘探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看着江远拿起手术刀,吴军道:“咱们做法医的,切的是尸体,讲究大开大合,你放心拉开,动作大一点也没关系。”
江远点点头,先是低头观察一番尸体。
当尸体在现场的时候,它虽然也是在逐渐降温的,但给人的感受,依旧是有些温度的。
如今,迁移到了不锈钢的解剖台上,尸体的人类属性,顿时极大的失去了。
江远亦是感觉到微微的不适。
这是他工作以后,经手的第二具尸体,而且是纯粹陌生的尸体……回想起来,江远觉得十七叔的尸体要更亲切一点。
江远捏紧刀,一口气从尸体的颈部拉到了耻骨联合。
泛起的皮肉,有红有白又有黄,江远的情绪,也瞬间纾解了许多。
过来做见证的死者姐夫就不行了,他瞅了一眼,表情就不对了。
刚刚抬尸的时候还很有精神的小警员也低着头,眉头紧皱,不愿意细看。
吴军顺手递了个垃圾桶给死者姐夫,避免他突然变脸,并道:“现在人一天到晚,都是光吃不运动,体脂率偏高,脂肪就比较多……”
他的语气里,似乎还有一点抱歉的元素,死者姐夫听着,表情更加扭曲了。
吴军摇摇头,回到解剖台前,对相隔一尸的江远道:“我也不擅长安慰人,要是有个女法医就好了。”
“女法医会比较温柔吗?”江远读书的时候,有一半的同学是女性,但她们到找工作的时候,大部分选择去考普通公务员,或者面试司法鉴定所,剩下的,往往也是将检察院的法医当做首选目标。
吴军低头看着死者的切口,帮着江远扒拉了一下,道:“肯定比我会说话。就是抬尸的时候不经用。”
江远顾不上说话,将手术刀沿着肋骨切出去,完了提起胸骨,再沿着胸骨的背侧,开始一刀刀的划。
不像是医生的小心翼翼,法医的动作讲究更少,动作更大更用力,以至于寂静的解剖室里,传出刷刷的斩肉声。
受害人姐夫头都不敢抬,恨不得捂住耳朵。
“实在受不了,你就到解剖室外面呆着去。”吴军也不能强迫人看解剖,更嫌弃家属呕吐物的味道。
受害人姐夫的脚步挪动了两下,又呆住了:“外面没人,我……我也不敢……”
“你自己做决定。”吴军的注意力始终在江远这边。
他给江远打着下手,配合的已是颇为默契。
“一刀入胸腔。肋骨上有划痕,应该很用力。”江远打开了胸腔,再观察着里面的情况,同步做出判断。
吴军赞同点头:“一刀致命。稍微偏一点,有可能顶到肋骨……”
江远确定了致命伤,等吴军拍了照,又翻起掀开的胸肌,找到了另一端的皮肤创口,继续拍照。
接着,吴军递给江远一个汤勺,道:“胸腔里的血液舀出来,称一下。”
江远于是拿着一只普普通通的陶瓷汤勺,将胸腔内的积血一点点的舀进一只不锈钢盆中。
差不多舀干净,再将不锈钢盆放到一个电子秤上去称。电子秤也是非专用的,换一种说法,就是吴军从市场上买来的普通电子秤。整个过程,如果不考虑尸体的话,其实是普通人完全能够接受的场景。
“850毫升的样子。加上房间内留出来的血……房间内会有多少血?”江远一边做着判断,转头问吴军。
“少说也得这么多。”吴军凭经验道。
江远道:“那加起来就是1700毫升的样子,足够致死了。那致死原因,就是锐器刺破了主动脉,导致的大失血死亡?”
“嗯。”吴军看着江远弄清楚胸腔了,又指指尸体上的黑斑,道:“估个死亡时间?”
“大概8小时到10小时?那就是下午四五点左右死亡的?”江远按压了尸斑,有褪色但可恢复,说明尸斑已经发展到了第二阶段的扩散器,再结合尸体的尸温等情况,就给出了时间判断。
判断死亡时间是可难可易的事。像是今天的尸体,在常温的房间内,死亡时间又短,通过各种手段去判断,都不会太难。但如果死的时间再长一点,环境温度再复杂一点,死亡时间的判断就变成一门学问了。
同来的警员是二中队派来的小年轻,听着吴军的话,连忙给中队长发消息。
“死因记得说清楚。”吴军提醒了一句,又向江远道:“继续吧。”
江远“嗯”的一声,默不吭声的继续打开腹腔,再将内脏都刨出来称量。
刨着刨着,一颗亮晶晶的团子从肾脏中掉落出来。
亮晶晶的团子,江远此前已经触碰过一次了。
上一次,他得到的是十七叔的遗泽,LV3级的特种蛋炒饭。
老实讲,江远觉得实用性蛮强的,就算到了他这一辈,大家不用摆夜摊赚钱了,偶尔自己做做饭,也是很不错的技能。
而这一次……
江远轻触了一下那亮晶晶的团子,眼前闪过了系统的提示:
薛明的遗泽:露营(LV2)——这是薛明最喜欢的爱好,也是他最擅长的活动。每当驾驶车辆来到陌生的地方,薛明最想做的事,就是搭起帐篷,煮一壶普普通通的茶。然而,大部分情况下,驾驶是薛明的工作,他只能在脑海中幻想露营时的惬意。而在更换岗位之后,薛明露营的机会反而变的更少而已。薛明最擅长的工作依次排序为:利用各类工具点火,利用各种工具判断风向,利用卫生棉条止血,利用各种工具取水,利用各种工具搭建帐篷……
江远用手抚平薛明的腹腔,算是表达感谢。
转过头来,江远开始给死者开颅腔。
理论上,法医对于死因明确的尸体,是可以不做全尸解剖的。就好像今天的尸体,死因基本已经确定,就是锐器造成的主动脉破裂,失血而亡。按说开完了胸腔,最多再开个腹腔,就能完成任务。
不过,江远还是新人法医,做事都是照着规范来。
吴军也有心让他多锻炼,宁可多陪几个小时。
打开颅腔后,确认没有脑出血,没有颅底损伤,也就不必将大脑再像切鹅肝一样切片了。
即使如此,两人耗费的时间也是颇多,等几人从解剖室里出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匆匆忙忙跨个火盆,几支中队也陆续的传回了消息——没有进展。
包括江远找到的特殊位置的特殊毛发,也都未能找到匹配。
刑警大队内部的气氛,陡然拉紧。
第二十三章 特殊玩法
午间。
在家洗漱浅睡片刻后,江远就立即赶回了刑警大队。
进到院子里,就能感受到凝重的气氛。
几名在家的二杠一,二杠二都是眉头紧锁,低声私语的沉重模样。路过时脚步匆匆,眼里也尽带着疲惫。
警衔不同于军衔,白衬衣以下和领导职位基本不挂钩,包括县局的局长在内,警衔代表的都是年资。
不过,对于普通民警来说,高年资往往意味着主力身份。
像是命案这种重案大案,交给一条杠的小年轻们,谁心里都没底。
江远自己就是一杠一的小年轻,连警局里的狗都没混熟,说过最多话的刑警弄不好还是大队长黄强民。
吴军还没回来,江远也不想回办公室感受压力,转头就直奔警犬中队而去。
同样忙活了一天的警犬大壮正趴在窝前,耳朵比往常耷拉的更低些。
李莉正背身在厨房里忙碌着,透过厨房的窗户,厨房的门,还有反射的阳光,都能看到优美的背影,典雅的动作,令人惊叹的细腰长腿。
“江远?”李莉终究是转过身来,罗纳威般的面孔,瞬间将前序的印象全部打破。
“汪。”真罗纳威大壮也叫了一声。
“大壮,坐下。”李莉挥挥手,再问江远道:“你们昨天也熬夜了吧?”
江远道:“早上睡了一个小时,不想吃食堂,想着过来做个蛋炒饭。”
李莉笑了,粗粗的眉毛很明显的甩了起来,道:“正好,给我也做一个。我做狗粮都做不过来了。刚才还想着要不要多烧个鸡腿算了……”
警犬大壮的眼珠子转向李莉的方向,须臾,又转了回去。
“我来炒饭。”江远说着撸起袖子就上手了。
十七叔的炒饭,不仅省材料,做起来还很快,有种夜市王者的赶脚。
江远迅速的炒出了一锅炒饭,还顺便用厨房里的茶壶泡了一壶茶。
泡茶的技能,来自新得的薛明的遗泽,不过,作为露营技巧中的一部分,泡出来的茶水实在是乏善可陈。
“等会,狗饭马上好,肉太多了,不好熟。”李莉解释了一句。
江远把炒饭放桌上,再喝两口茶,道:“能撸狗吗?”
“有可能被咬的,你不怕就撸吧。”李莉拉起袖子来,半是吓唬了江远一句。
单看胳膊不看脸,李莉的胳膊其实都挺好看的,有点舞蹈演员的味儿,白的发光,修长又有点肌肉线条,这让上面的几个疤痕颇为显眼,但仔细看看,伤的并不太的样子,还颇有些诱惑力,让男人很想当几次二壮……
江远用法医的经验判断了伤疤的深度,安心了一些,道:“那我就摸几把。”
说着,江远就站到大壮身边,跃跃欲试。
李莉见状,只好喊一声:“大壮,给摸。”
大壮的耳朵瞬间垂下,身体趴展,尾巴慢慢的摇晃起来。
江远的手,旋即盖到了大壮的脑门上,微用力,就舒爽的闭上了眼。
有词曰:罗纳威,秃头狗,摸着油,搓着滑,毛虽粗,看着光,牙齿白森森。
“训练过的,摸着就是不一样。”江远赞叹有加。这狗凶起来固然是疾如烈火,温柔起来却堪比舔狗,秃脑袋一拱一拱的,时不时的还伸一下舌头,煞是可爱。
”吃饭了。”李莉双手端着一大盆的狗饭,走了出来。
与平日不同,今天的狗饭增加了大量的牛肉,每块都有核桃大小,乃是对警犬昨日工作的肯定。除此以外,鸡肉和蔬菜的配比也不少,一盆堆的冒尖,有种餐费超标的感觉。
“我去端炒饭。”江远自觉的端出了人均成本0.8元的炒饭,又给两人各倒一杯茶水,就吃着黄橙橙的炒米饭,喝着茶水,狼吞虎咽起来。
旁边的罗纳威一口一口的吃着自己的饭。看那样子,既不享受,又舍不得放弃,就像是一只付出了很多,或曾反抗,但最终被驯服的舔狗一样。
江远看着可怜,对李莉道:“我今天炒的饭多,给大壮分一点?就用了油和鸡蛋,调料都少的很……”
“你吃不了给我,炒饭不能给狗吃。”李莉一点都不嫌弃的拨走了江远多出来的炒饭,吃的很香。
江远只能摸摸大壮的脑袋,再吃完了自己的,起身回办公室。
吴军却是已经来了,正揉着眼睛,蹲在一个电炉子跟前,咕嘟咕嘟的煮着东西。
他年纪也大了,熬夜值班就非常累了,熬夜解剖就更难受了。
“江远来了。”吴军打了声招呼。
“我去警犬中队炒了个饭,您吃了没。”江远问。
“垫了点,不想吃。胃也不舒服。”吴军说着招招手,道:“也别整其他了,吃个红鸡蛋。”
他吹着气,用勺子捞了一只外皮染成红色的鸡蛋,放桌上,示意江远拿去。
江远毫不意外的问:“这是个什么讲究?”
“见过死人就吃个红鸡蛋,避避邪。没啥特别的。”吴军给自己也捞了个红鸡蛋,敲开了让立在桌子上。
等蛋凉一点了,江远也将鸡蛋敲开来,慢慢剥开,再吃掉。
普普通通的煮鸡蛋的味道,只是留下了一堆的红蛋壳。
“以前出现场有尸体的,食堂都会煮红鸡蛋的。”吴军吃着蛋道。
“现在怎么没了?”
“死的人多了,食堂嫌麻烦。”吴军道:“现在是命案少了,非正常死亡多了,动不动就是一个高坠,动不动就喝农药。”
吴军三两口吃完红鸡蛋,又道:“抓紧时间把资料整理一下,今天有的忙了。要是再找不到线索,晚上也别想睡了。”
“好。”江远的情绪沉重了一些。
饱受破案压力的刑警大队,此时的气压是最难受的。
命案有黄金72小时之说。说的是从案发到破案的3天时间最重要,也是破获命案几率最大的时间。
这里面也是有相当的科学依据的。
一方面,时间越短,保留的作案痕迹和物证就越多,越容易发现各种线索和案件的关联性。包括目击证人和案件的知情人,其记忆规律,也是在72小时内最清晰准确,之后就极具衰减。
另一方面,发案的头三天时间里,案犯的活动也是最多的,心理也是最脆弱的。
不管犯罪前是否有准备,准备的有多充分,但真正犯案以后,案犯在头三天时间里的心理,总归是会受到巨大的影响,考虑到可能的犯罪后果,案犯也许掩盖,也许藏匿,也许打问,都会与外界发生大量的联系,也是最容易被揪出来的时候,过了这段时间,罪犯的情绪和心理逐渐稳定,藏匿地点确定等等,即使确定了人,抓捕和审讯都会遇到困难。
此外,负责案件的警察的疲劳值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叠加。
在现如今的环境下,破获命案的压力是层层下压的。直接参与案件侦破的民警,基本都是熬夜上阵的。如此坚持两三天的时间,疲劳基本就拉满了。
如果三天内能抓到人,那参战民警咬咬牙,继续坚持审讯也是能做到的。但如果抓不到人,一口气泄掉了,再想补回来,肯定得要成倍的时间。
对宁台县的新发命案来说,时间过去了24小时,却没有找到更新的线索,这绝对是一个令人不安的趋势。
“毛发DNA的匹配结果不太好。”王钟最快得到消息,悄悄的就跑来了法医办公室。
江远问:“没比中?”
“没比中还好,比中了,但是有不在场证据。”王钟低声道:“对方在KTV工作,被治安大队处理过,案发时间正好在外地陪客人。”
“人在外地陪客人,怎么会有**留在受害人的裆里?”江远想了一下,问出了关键问题。
王钟呵呵一笑,低声道:“早上陪的受害人,拿了500块钱。然后开车去的省城。交警那边的照片也拿到了,是受害人本人开车在高速上,而且,她身边还有目击证人……”
“不在场证据这么全?”吴军接着有点好奇:“她这是去送外卖吧,怎么还带着目击证人?”
“俩人,一人2000。”王钟伸出两根手指。
吴军啧啧有声:“县城跟省城就是不一样啊,身价暴涨到4倍了。”
“特殊玩法也要加钱。”王钟纠正。
吴军摇头:“人心不古啊,我现在跟小江搭档,每次出去也是俩人一起,工资一毛钱都不涨。”
王钟跟不住了,僵硬的回头看了眼江远,又道:“单位和居住所在的排查也都没啥结果,指纹,痕迹都没找到匹配的。死者居住的老小区,附近的监控也不多,视频没找到能用的,亲属这边没调查完,但估计也没什么效果……”
“那现在呢?”江远的关注点还是案件,这才是他经历的第二个命案,参与感还非常之强。
王钟沉默了一下,道:“我听说,现在的侦查方向,还是从死者的人际关系出发,最终结果很难讲……不过,到今天晚上要是还没结果的话,应该会全局出动了。”
宁台县公安局没有什么所谓的神探,或者牛哄哄的破案高手。面对案件,所用的手段都是常规性的手段。要说有什么大杀器的话,那也就是人海战术了。
放给大城市,即使有现发命案一时间难以侦破,最多也就是组建一个专案组,再借调一些人员,几十人上百人就顶天了。但在小县城里,现发命案就是天,需要的情况下,千人排查实属正常——不是排查千人,而是调派上千名工作人员进行排查,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们可以给一个大学的人做DNA。
这种时候,别说是刑警大队了,下至派出所,上至机关干部都会被派遣出去,有些警局还会从别的单位借人。
江远微微皱眉。
做排查就是基本劳动力了,而他有LV4的犯罪现场勘查,弄不好就是全县最强的现勘,理应选择一个更有可能出线索的方向。
“我们去做复勘吧。”江远主动提出来。
重复勘查是现勘们理所当然要做的事,而且法医重新去现场勘查也是基本要求。
江远回想起之前的现勘们的操作,心里已是有了打算。
同属刑科中队的现勘们,无论是技术还是敬业程度,皆是普通水平,江远以犯罪现场勘查LV4的水平去看,总归是能找到遗漏之处的。
虽然不知道这些地方是否存有线索,但在案件侦破陷入停滞的状态下,江远的责任心不自觉的就膨胀了。
第二十四章 从头开始
午后,稍稍拾掇一番,江远就和王钟,各自骑着自己的小电动车,来到了案发小区。
坐落在郊区的红砖小楼依旧颇有时代范,双向四车道的小马路,两边和中间都种着品种存疑的大树,稀疏的灌木证明附近的维护水平很是一般,但用时间栽种出的树木,依旧维持着居住区的基本品质。
这里是县域的远郊,但因为附近有一些工厂的缘故,反而比县里的许多地方更繁荣。
当然,只是繁荣而非繁华。放眼看去,一片片的旧时的住宅小区,以及新时的临时建筑,令环境始终维持在老旧工业区水平。
小卖铺小店铺是附近的主流商业模式,小店的门脸也多是老旧的款式,很难激起人们消费的欲望。
而这些连门帘都懒得拾掇的店铺,同样没有安装摄像头的欲望。
市政建设到了这里,仿佛与时光一起停滞了。旧有的道路交通还维护的很好,但大约也就是维护到当年的程度,而更新或许更好的东西,几乎都没有出现。
案发小区显的比同一条路的其他小区更萧索。只有正门,聚集着几个老头,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周围的一切。小区的另外两个大门,如今都被大锁链给铐了起来。这些原本属于便民措施的举动,如今则被视为罪魁祸首。
“做什么的?”见江远和王钟骑着电动车要进门,一个老头勇敢的用身子将路给挡住了。
“警察。”两人都是换了便装过来的,于是掏出警官证给看了一眼。
老头皱眉:“我听说,现在有专门做假警官证骗人的,你是不是骗子……”
“不相信就打110。”王钟说了一句,又道:“我们是来复勘现场的,你们愿不愿意当见证人?”。
老头都掏出手机准备打110了,听的一愣:“啥子?”
“我们进去看看现场,找一下还有没有证据,你就站里面看着,到时候签个字就行了。”王钟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句。
中国的刑事案件现场勘察见证人制度,要求侦查机关必须邀请第三方自然人,对犯罪现场的勘验、检查活动进行见证。这一点,与经常出现在影视剧中的美国司法制度是截然不同的。
美国采用的是警察自证方式,规定了现场录音制度,要求警察自证现场勘查的公正性和规范性。相比之下,RB和俄罗斯采用的也都是现场勘察见证人制度,只是各有不同。
简单来说,有见证人制度的国家,在制度上,要求每起案件的采证,都有案外人看着,以此来尽可能杜绝伪证的出现。而如美国这种没有见证人制度的国家,要求每名警务人员自我约束,一旦出现伪证则可以怀疑该警察所办的全部案件。
尽管实践中经常有不完善,但作为小警察一枚,王钟和江远都按照规范来执行。
事实上,随便找一名或两名路人,依旧不是很符合现场勘查见证人制度的精神,从根子上说,这种制度是要求寻找对现场有一定了解,对刑事勘察有一定理解又与案件无关的人员来做见证的,若是能够全程多次的见证勘查现场,那就更好了。
但是,在群众不了解,见证人没有经济补偿,警察忙的不可开交,司法体系要求不高的当下,这样的要求显然是不实际的,而警方更愿意找的是听话懂事不妨碍侦查且不会泄露情报的见证人。
两位不到退休年龄却因企业衰败而提前开始退休生活的老大爷就挺好的。也比用辅警当见证人合规的多。
门口的几个老大爷或许是闲的孵蛋,或许是对小区内的凶案充满了来了兴趣,好一阵的询问后,才依依不舍的目送两个年轻老头,一起进到案发现场所在的楼。
王钟从办公室里拿了钥匙,随手掀开警戒带,直接开门入内再锁门换装。两个年龄未满实则退休的老头则被他要求站在了角落里,不许说话,不许动,更不许拍照。
“咱们从哪开始?”王钟本来是不准备来的,他也没什么自信过来做复勘,但江远有想法,他还是跟着来了。
江远四周看看,缓缓道:“从头开始吧。”
随着他话音而来的,是系统徐徐展开的半透明界面:
任务:从头开始
任务内容:对薛明案现场做重复勘查,以获得线索和证据。
江远盯着系统界面看了几秒,到其消失。
“从头开始?”王钟则是听的有点傻,接着贴近江远,低声道:“有必要吗?”
“试一试。”江远说着,摆开装备,再拿起门口鞋柜处的一只玻璃杯,用棉签粘了点水,轻轻的擦了起来。
虽然认识的时间段,自己的资历还更深一点。但骨子里,王钟对江远是信服的。如指纹这种技能,实力的差距太容易显现出来了。
而在呆立片刻后,江远的动作,更是看的王钟说不出话来。
普通的现勘擦杯子,或者说,宁台县的现勘们擦拭杯子的时候,直接是用棉签沿着杯口擦一圈,这种做法,虽然也能擦到可能存在的DNA,但从来都只是一种简略的做法。或者说,是一种能力不足的常用做法。
江远的擦法,却是王钟只在很少数情况下见过的。只见江远先是将棉签蘸水,再捏一捏,到半干不干的程度。擦拭的时候,他也不会大面积的擦动,而是就选杯口的一个位置,上下搓动棉签,力度均匀的擦三到四次,力求擦到上面可能存在的DNA。
一个点擦完,江远再隔一段,就某个点位再次擦拭,如是多次,方才完成一个杯子的DNA的提取。
如此做,自然比环绕一周擦要费时间的多,但提取到DNA的概率也要高的多。
王钟以前虽然没试过江远这种擦取DNA的方法,但就江远表现出的种种细节,王钟就知道江远的段位,是真的高过队内的现勘的。
比如说,半干不湿的棉签,就要比干搓的棉签容易转移DNA,也比蘸饱了水的棉签容易转移DNA。所谓不和泥,不沾水。
用北方人理解的方式举例,棉签就好像搓澡巾,用干巴巴的搓澡巾搓干巴巴的皮肤是搓不下来多少东西的,蘸饱了水的搓澡巾也只会滑来滑去,搓不走多少泥垢,就得用半干不湿的搓澡巾,搓半干不湿的皮肤,效果才是最好的,才能搓走最多的东西。
而用非北方人理解的方式举例,棉签就好像舌头,把舌头擦的干巴巴的去舔干巴巴的皮肤,也是舔不下来多少东西的,舌头上润饱了水的效果也不好,就得是半干不湿的舌头舔半干不湿的皮肤,效果才是最好的,才是摩擦力最佳的状态。
同样的,江远确定一个点位的擦拭方法,也比环绕一周的擦法有效的多。照旧用北方人理解的方式举例,这就好像用搓澡巾定点搓,和用搓澡巾拉大锯,搓下来的东西不可以道里计。而用非北方人的理解方式举例,舔一个点要比满处乱舔要有效果。
江远真的有东西,王钟也就不啰嗦了,干脆跟着江远,给他打下手。
在刑科中队的痕检岗位上做了好几年之后,王钟早就明白,有些东西,你看到的时候觉得理解,甚至很好理解,不代表你就能想得到,想得到也不代表你就用得对,用的对也不代表你就用得好,用得好也不代表你就用得快。
用一个参加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理解的方式举例,欧里几何总共就5条公式,牛顿三定律总共就百十字,正常人听了课都能理解,但看到题,不见得想得到用哪个公式,想到了也不见得用对,用对不见得就用得好,用得好不见得就用得快。
王钟也是常年出现于现场做勘查的,见江远能做的又细致又好又快,根本是惊讶都来不及。好在做指纹的时候,他就习惯了给江远打下手,一回生二回熟,渐渐也是顺溜了,做着做着,甚至感觉还挺舒服的。
第二十五章 狂擦
擦完杯子擦玻璃,擦完玻璃擦镜子,光的擦完擦粗的,粗的擦完擦细的,细的擦完擦软的,软的擦完擦硬的……
勘查的活,从大的方面去看,形形色色,但从细处去看,都是细细碎碎的小事。
警察都说案件侦破是资源堆出来的,这在现勘期间就能体现出来。
就比如擦DNA和指纹,外行人往往以为,犯罪嫌疑人只要在现场留下了DNA或指纹,就会被现场勘查人员找到,但实际上,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先进的仪器,能够准确的发现一定范围内的所有指纹和DNA
像是指纹,首先就分显性、塑性和隐性三种,前两者是能看到的,后者顾名思义,需要一定手段才能看到。而这些手段,还要根据指纹所在的位置材质的不同,采用不同的方案。或粉末,或管线,或烟熏,或化学试剂,或不同的化学试剂,或不同的化学试剂……
鉴于此,现勘或痕检人员,要得到一只指纹,首先需要判断哪里可能存在指纹,然后观察,观察的方法可以是肉眼借助光线或角度进行,也可以在光滑表面上哈气观察,同样可以采用放大镜或紫外线观察。等确定了指纹的位置以后,才是刷粉提取指纹,或者采用碘熏或硝酸银或其他试剂来化学提取。
因此,若是真的有个蜘蛛人爬过了天花板,那做现场勘查的人,大概率是不会发现天花板上的指纹的。
DNA的麻烦程度比指纹有过之而无不及。
指纹毕竟是能看到的,DNA某些时候能看到,某些时候就只能靠猜了。
像是常见的,从受害人的牙刷上提取DNA,做提取的民警自然是看不到什么的,无非就是猜测牙刷上有大概率存在DNA。
换成没那么高概率的物件,比如衬衫、床单等贴身衣物,又或者水杯、瓷碗等物品,上面是否有DNA,完全就是靠猜。
做现勘的能力强弱,这时候就体现的很分明。有的现勘站在犯罪嫌疑人的角度思考,猜测对方的行动起卧,从而寻找到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有序的去刷粉;有的现勘,只是一股脑的将衬衣,床单之类的打包回去,要么就是随便剪下来几块,也不管是否真的有用……
但是,总的来说,参与勘查的人多一点,能力强一点,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多一些,发现线索和证据的概率就会高一些。
江远的操作手法,在王钟看来极强,但也就是在命案期间,他觉得较为合适,换成是一起盗窃案,也像是江远这样操作,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做一管DNA的成本,仅试剂就要小100元了,单位时间里能做的次数更是有限,很可能排队到生物检材长毛都排不到……。
“我们再擦一遍卫生间。”江远将卧室处理了一遍,天色已是昏暗了下来。
王钟听的拍拍脑袋,指指一大箱的物证袋,道:“不如明天再来,这些都有上百份了,全给实验室,他们都要疯掉的。”
江远解释道:“这里面有一大半,估计提不到DNA,也就用不到试剂。凶手搞的太干净了,你看卧室里,好多地方的指纹都被擦的干干净净的。再加上受害人流了这么多血,凶手肯定得花不少时间在卫生间里,涮抹布,甚至洗澡洗衣服都有可能。卫生间提到DNA的概率很高。”
“小胡他们也是这么猜的,也都仔细擦过了。”王钟道。
“擦的还是太粗了。”江远对付尸体的时候,就注意过小胡等人的操作,此时也没什么忌讳的。
“唉……好吧,今天陪你加个班。”王钟以前不觉得,此时却也开始意识到,队里的几个现勘,水平确实有些随意了,就像是自己做指纹的技术一样,最好的评价,大概也就是“能用”。
而就在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江远找到的那些个遗漏的指纹,虽然不见得能破案,但已经证明了他和老严的“能用”力不足。
“那个……”门口的老头呆不住了,道:“我们得回家吃饭了。”
“签个字回去好了。”王钟其实也没指望老人家能呆多久。见证人都是这样,要么干脆不愿意掺和,要么就是乱走乱说,要么就是没有耐心。
王钟也没有教育他人的想法,直接拿了现场勘验笔录过来,翻到签字的页面,让两人写了名字,就开门放了出去,只叮嘱道:“你们今天看到听到的,只有在法庭或相关部门询问的时候才能说,平时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
俩老头出门,不耐烦的点头说“知道知道”。
王钟习以为常的点点头,关门回屋,继续帮着江远擦DNA和指纹。
卫生间里的灯光不佳,擦起来更费劲一些。
江远却擦的很起劲。
犯罪现场勘查LV4提高的不仅仅是他的操作能力,也包括了认知水平。
而各种犯罪理论其实都说明了一个道理,罪犯在犯罪现场呆的时间越长,做的事情越多,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
像是今次的凶手,看似周密的清理了犯罪现场,甚至镇定的给自己洗了澡,但就江远的理解,这只不过体现了凶手的业余和狂妄罢了。
现在的DNA技术,甚至能从汗液中鉴定身份信息,妄想在很短的时间里,将卫生间清洁到毫无瑕疵,是绝不可能的事。真要是稍微专业一点的,起码应该把卫生间裹满塑料,到时候直接带走塑料,掩埋或焚烧了,泄露出来的物证信息会少的多。
不过,那样一来,现场有会有胶带或粘黏的痕迹……
江远其实也不确定,哪个地方能擦到凶手的DNA。他就是年轻,体力好,狂擦。
擦。
擦擦……
江远还处于新手兴奋期,刚刚拿到犯罪现场勘查LV4技能的他,真正勘查过的现场,也就是眼前这个了。自然是尽情的尝试和练习。
现勘的技能里,技巧固然是非常重要的,细致则是必不可少,另一方面,体力精力和专注力等能力,则是更上一层楼的关键。这就好像薛怀义失宠于武则天,是因为他的经验丰富了,技巧提升了,反而受嫌弃吗?显然不是。同样的道理,张氏兄弟也不会因为年轻莽撞,膨胀冲动而失宠。
以上多种,王钟欠缺的也不是一点两点,不过,他虽然有点倦,但被江远带动,也是勉力支持。
江远尤其悉心的擦了卫生间的顶棚和墙角。
越往后,他反而做的越细心,做的越自信。
这间房子没做干湿分离,但卫生间的面积本就狭小,洗澡的时候,墙面和顶棚溅到水珠的概率并不低,更不可能短时间内彻底清洁。唯一的问题,还是能否擦到DNA的问题。血迹很可能都被冲走或破坏了,但想冲走所有DNA痕迹,这位多半还是外行。
普通人,非计划的杀人,正常是不会提前学习相关技能的。就算学,也不见得努力认真,不见得学的精通,那就理所应当的有大概率被努力认真又学的精通的警察揪出来。
入夜。
江远和王钟拖着大包小包,返回了警局,直奔DNA实验室。
现如今,利用DNA直接破案的案例越来越多,警局在DNA实验室上的投入也是日益增加。哪怕是穷县宁台,也在各种补助和政策的指引下,按照部委给出的标准,建出了DNA实验室。
这里也是警局的吞金兽单位,总共三个人的实验室,每年吞噬警局10%以上的经费,且时不时的还要增加。
不过,与王钟预期的不同,DNA实验室只是默默的收下了成堆的物证袋,并没有提出异议。
他们甚至都没有仔细的检查和挑剔江远和王钟送来的生物检材。
“DNA的老钱,怎么变的好说话了。”王钟直接跟着江远去了法医办公室,并念叨起来。
法医办公室里,吴军也没回家,跟大部分刑警们一样,坐到办公室里,整理着白天做下来的资料。站起来揉揉眼,吴军缓缓道:“下午的时候,大队长还发脾气呢,现在的问题是没线索,DNA实验室巴不得你们送检材过来,免得无所事事。”
江远听的乐了:“晚上不工作就算无所事事吗?”
“大队长都没回家。”吴军道:“再检不出点什么东西来,他们自己都要去复勘了。”
王钟看看江远,啧啧两声,道:“他们去了也白去。就他们现勘的水平,不是我说,一般的案子也就算了……”
吴军打断王钟的话:“你当他们自己不知道吗?”
“呃……”王钟无言以对,默默回了自己办公室。
江远倒是颇为心满意足,收拾收拾,直接在办公室里铺开了行军床。
直到喧闹声,将熬了一宿的民警们都吵了起来。
“DNA比中了一个人,刘队带人去了。”王钟第一个冲进办公室,眼角还挂着分泌物。
第二十六章 再接再厉
“谁比中的?”江远从行军床上爬了起来,喝了口水,顺便用手接着杯子水,洗了一把脸,才觉得清醒一些。
王钟笑两声,道:“看你昨天挺有信心啊。”
“他们先擦的。”江远回答的很自然。现场勘查,先做的肯定是有优势的,若是做的足够仔细的话,说不定就没后面人什么事了。
再者,能不能擦到DNA,甚至擦到了能不能检出,都是有概率的事。
DNA技术刚出来的时候,犯罪分子都不懂,大滩大滩的血液流在现场,大坨大坨的精斑落在地上,大把大把的毛发留在床上,成功率自然高。现如今,纯傻的犯罪分子是越来越少了,依靠“微量”来做测试的DNA,就没那么轻松了。
再者,DNA实验室内的检测,也是相当有讲究的,宁台县的技术远达不到令人放心的程度。
王钟却是自豪的一笑:“甭谦虚,是咱擦出来的。”
吴军瞅瞅王钟:“咱?”
“我昨天跟了一天……唉,我就爽一句。”王钟说着重重的叹口气,道:“你不知道,昨天的感觉和今天的感觉真不一样,昨天就像是用一天的时间补寒假作业。今天就像是老师严查寒假作业,而且赏罚巨大的那种!”
江远也挺爽的,而且,他的爽不仅是因为比中了,还因为新获得的技能体现了价值。想想日后还有机会获得各种技能,忍不住大喝一杯水,接着问道:“比中的是哪里采集的检材?嫌疑人有前科的?”
DNA的数据比指纹的数据少的多,直接在库里就比中了,大概率说明是有前科的。
王钟没卖关子了,道:“因为寻衅滋事被抓过一次。比中的检材是卫生间马桶那面墙的砖缝里取的。我觉得应该就是凶手了。”
“跟受害人是什么关系?”吴军问。
王钟道:“表面看,没关系,不过,这样才有问题吧。”
“嗯,没关系,不可能跑别人家的卫生间里洗澡。”吴军也倾向于王钟的判断。卫生间明显是被凶手清洗消毒过的,之前提取的检材,大部分都检不出DNA来,如今复勘好不容易检出了一个,要说是巧合,吴军是不相信的。真实的案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反而更容易露出的是破绽。
“人还没抓到?”江远反而有点担心抓捕问题了。
王钟道:“刘队长是抓捕老手了,凶手只要没有提前跑,就能抓回来。”
“不会跑的。愿意跑,那么多掩饰不是白浪费了。”吴军猜测归猜测,对此其实也是不落底的。
而在宁台县局内部,不落底的不止是吴军。
最揪心的,当属刑警大队长黄强民。
一方面,他期待刘队长那边能传来好消息,另一方面,他又怕希望落空,还得敦促着其他各条线索的民警继续工作,这种做法,他自己都觉得分裂,但经验告诉他,黄金72小时内的任何松懈,都是不被允许的。
不过,从好的方面想,有重大线索总归是极好的事,总比昨天没头苍蝇似的焦虑要强的多。
黄强民在办公室里也坐不住了,信马由缰的出门溜达,从一楼走到二楼,一路走到四楼,来到了法医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原本神色轻松,见到黄强民进来,神情陡然一紧。
“你们做你们的,我就是随便看看。”黄强民莫名的有一丝尴尬,装模作样的一笑,接着很自然的关心道:“工作怎么样?熬了夜,累不累?”
他没多想,但说话的时候,笑容都是冲着江远的。
“有点累,行军床有点小。”江远有什么说什么。有系统的人,总归是要任性些的。
黄队长就愣了愣,他慰问群众这么些年,得到的答案通常都是“不累”之类的官方回答,不过,想到江远才入职,就接连显示出了不俗的能力,黄队长的笑容不觉又起,和蔼可亲的道:“都说现在的年轻人不一样了,果然是跟我们这些老头子说话不同了,嗯,你个头也高,睡这么小的行军床肯定累……我回头想想办法……”
“我昨天跟江远一起去复勘的……”王钟同志将脑袋探了过去。
队里的痕检也就两只,黄队长也都是熟悉的,因此,黄队长就用安抚的眼神向王钟笑了笑,嘴角裂开的弧度,却是不自觉的勾到了面对残忍犯罪分子时的33.3度,且道:“做的好。”
王钟同志的心猛的揪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一名杀人强捡流亡十七年方才被抓回来的恶徒似的。
“不行住一段时间宿舍,局里的宿舍比较紧张,单人间估计是没办法了,我想办法腾一个床位出来,你平时午休之类的用一下……”黄队回看江远的时候,眼神是温柔的,嘴角的弧度也是66.6度的。
“暂时不用。”江远没有太理解警局内床位的紧张程度,但他确实也是用不着。江村小区距离也不是很远,他是懒得回家,而非无法回家。
王钟可惜的眨了好半天的眼睛。他家可不是宁台县的,可他工作这么久,都没等到局里的宿舍。
吴军在旁观察,露出一股理解的微笑。
他在县局里呆了二三十年,太理解眼前的生态模式了,用一句话总结,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其实,也是县局的资源有限,而人才资源也有限。因为,为了留住人才,他们愿意付出比地州市局更多的资源,而为了省出这部分资源,免不了要有大量的旱地。
正因为看穿了这种生态环境,吴军前几年才大闹了一场,以调走为威胁,要求局领导给自己解决了副科待遇。毕竟,法医相对于其他岗位,专业度和稀罕度都是相当高的。
这么算下来,江远的出现,都算是吴军之前大闹的副产品。
吴军得意间,黄队长的电话响起。
几个人全都低下了头,竖起了耳朵。
“黄队,人抓到了,我们现在去指认现场。”刘队长的声音传出来,是人都听得出趾高气昂的味道来。
现场情况,理论上只有凶手或目击者知道,所以,指认了现场,本身就是极好的证据。
“找到凶器了吗?”黄强民第一时间问道。
刘队长迟疑了一下,声音低了一些,道:“这小子交代,说是丢到台河里了。”
“我现在向上级申请,你们指认了现场以后,就去确认凶器位置,组织人员打捞。”黄强民这时候根本没考虑成本问题。台河的面宽大,水深浅,冲击力并不大,金属物件掉进去,有一定的概率打捞上来,警队在这方面还有经验。
刘队长立即应了,又低声道:“我们在他家里还找到了一些燃烧后的灰烬物,这家伙把血衣洗了带回来,然后烧了。我问他为什么不直接丢河里去?他担心衣服上有自己的DNA之类的,跟凶器丢一起,怕过些年又被人翻出来,给定罪了……”
“这么谨慎?”
“读书人呗。”刘队长在电话另一头撇撇嘴,道:“心坏,想的多,心理素质极差,被我们找上门以后,就前言不搭后语了。黄队,这个案子拿下了。”
“嗯,干的好!”黄强民鼓励了一句,再做叮嘱之后,才挂断了电话。
回过头来,黄强民又看着江远,嘴角裂出66.6度的微笑,道:“趁着有空,好好休息休息。今天可以早点回去。”
看王钟又探头探脑的,黄强民再补充一句:“江远回家里好好睡一觉,年轻人也尽量别透支身体,其他人……咱们都是老同志了,再接再厉,今天争取把案子夯实!钉住凶手!”
第二十七章 陌生人案件
“你真回去休息?”王钟瞅着收拾东西的江远,非常明确的心塞中。他偶尔会迟到早退,但被领导要求的迟到早退,他是没有过的。而且羡慕。
江远揉揉肩膀,理直气壮的道:“留着也没什么事了。行军床太难睡了,我要回去补觉。”
王钟羡慕的鼻子脚脖子都要断掉了。谁不知道行军床难睡的,谁不知道加班熬夜是要搞坏身体,缩短寿命的……
王钟哀声道:“黄队都要给你宿舍,你不要,宿舍很难要的……”
吴军打断了王钟的话,道:“江远昨天爬上爬下的一天时间,那是真累了。案子反正破了,办案的环节,江远还有的学,不用着急。”
案件侦破了,犯罪嫌疑人被抓捕归案了,那接下来就是刑警们深恶痛绝的办案环节了。
办案是非常耗费精力的,如果将破案看作是吃饭的话,办案就等于是做饭合并洗碗以及收拾餐桌的工作。
吴军其实也是不喜欢办案过程的。他的法医工作的戏肉部分,无非就是现场勘查,尸体解剖,外加一票的毒理分析等等,总工作时长加起来,20个小时足够,这次做的顺利,剩下的活计也不多了。
放在几天前,吴军自然是要将这些工作中的大部分交给江远的,招新人的目的可不就是这个。
但现在,看刑警大队长对江远的稀罕样子,看江远主动复勘而且取得巨大战果,吴军也觉得没必要将牲口工作法用在江远身上了。
让江远稍微休息一下,回头再用起来,也算是遵循了黄强民的命令,属于可持续发展了。
王钟很想强调,自己昨天也是爬上爬下了一天的时间,同样是累坏了——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成绩,但那是能力问题,并不是努力有所欠缺……
看着江远迅速收拾好了东西,直接出门。王钟只能在后面喊一声:“等审讯出结果了,我给你说。”
“好嘞。”江远摆摆手,自楼梯处消失。
审讯花费的时间,却比江远预期的要久的多。
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又要下班的时间,才有案情通报出来。
江远的眼前,亦是立即跳出了任务完成的提示:
任务完成:从头开始
任务内容:对薛明案现场做重复勘查,以获得线索和证据。
奖励内容:技能扩展一次。
接着,江远的面前,就出现了三个技能的选项。
1、重庆式单指指纹分析法——弓型纹鉴定(LV3)
2、蛋炒饭的制作(LV3)
3、犯罪现场勘查(LV4)
4、露营(LV2)
江远的目光在第三项停留了许久,还是选择了第一项,重庆式单指指纹分析法——弓型纹鉴定(LV3)。
也就是一瞬间,该项技能就变成了重庆式单指指纹分析法(LV3)。
少掉了备注的弓型纹,意味着全种类的指纹,都在江远的技能覆盖中了。
江远内心不自觉的轻松起来。
只懂得弓型纹的鉴定,在实际操作中,自然是有诸多不方便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扩展犯罪现场勘查(LV4)的缘故。
就他本人的感觉来说,LV4的犯罪现场勘查,明显比LV3级的技能要强大些,至少跟刑科中队的同事们相比,LV4是明显的超过了同事们的水平的,其上线,可能是普通技术员竭尽全力都不一定能达到的。
江远能够自信的做复勘,也是有这样的基础打底。
相比之下,LV3级的技能,超越幅度就没有那么夸张了,它大约相当于是一名技术员纯凭经验,达到的高峰状态。而在这种状态下,江远自觉匹配指纹的时候并不轻松,像是面对之前的“高速服务区团伙窃油案”,他就接连放弃了两组指纹的比对。
当然,按照技能等级来说,扩展“犯罪现场勘查(LV4)”或许是更划算的选择,升级到LV5的话,也许会带来质的提升。
但是,通过指纹鉴定,能够直接破案的特性,更吸引江远。
另一方面,犯罪现场勘查更耗费时间,也更偏向于现案,从维护社会稳定,彰显社会公正的高视角来看,感觉还可以再等等——作为系统拥有者,江远觉得自己的视角应当是可以放高一些了。
咚咚。
王钟敲敲门,蹭了进来,开口就道:“听说了吗?”
“你说。”吴军一副早就等着的状态。
“嘿嘿。”王钟笑着,道:“凶器捞回来了,铁案了。”
“真的捞回来了?”江远讶然。他家的好些房子都是能看见台河的,河水的流速虽然不快,但那么宽的河面,还有好几天的时间,还能捞到凶器,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王钟撇撇嘴,道:“从外地请来的蛙人和潜水员啥的,今天带着人过去,一边指认抛扔凶器的现场,一边就地寻找,找到现在了。花的钱比黄队买的车都贵。”
黄强民自己开的是一辆单位淘汰下来的帕杰罗。
江远啧啧两声,这才是一个案子中的一部分,就肯花这么多钱,可以想见一个命案办下来,办案成本会有多少。
就宁台县的家底,这样的命案多来几个,警局直接就得拉饥荒了。
“凶器都找到了,犯罪嫌疑人是彻底认罪了?”江远又问道:“之前说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素质极差,我以为当天就把案子办完了。”
“那是您想多了。”吴军道:“这可是命案,很有可能是要判死刑的,一举一动都得符合规范。比如人犯要送进看守所,审讯时间要符合规定,不能超时,不能夜间审讯,不能威胁……”
“这么说,这次搞的还挺快的。”江远有些听明白了。
“也就这样了,本来就不是职业罪犯。”吴军说着点点筷子,道:“这么说吧,我接触过的命案不少,越是那种预谋作案,准备的越充分的罪犯,进了审讯室,招供的越快。因为他们做那么多准备,本身就是害怕被抓。”
“好像还蛮有道理的。”江远顺着吴军的思路,不觉点头,接着又问王钟:“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这个就有意思了。”王钟早等着呢,自顾自乐了两秒钟,才认真的道:“凶手是被害人姘头的舔狗。”
年过五旬的吴军知道什么是舔狗,但还是忍不住惊讶道:“卖**还有舔狗?”
“想不到吧。”王钟吃了两口饭,咽了,再道:“嫌疑人一直劝说卖悳淫悳女上岸从良,都被敷衍,还被骗了红包,他找上受害人,是因为受害人帮着介绍了生意,包括当天下午,卖悳淫悳女去省城送外卖,就是受害人介绍的。”
“他自己500一次,介绍人过去,2000一次?他抽头了?”吴军问。
王钟点点头:“就抽那500。”
吴军乐了:“白嫖呐。”
“是啊。”王钟摇摇头,接着道:“嫌疑人也是知道了这个事,找上门,自称是想要劝说对方别再这么做了,结果发生了言语上的冲突,据说被害人说话比较难听,他一时激动,就掏了刀子,而且一刀致命,离谱不?”
“更离谱的是第一次杀人,还在凶案现场洗澡?他怎么想的?”
“就想把证据抹掉呗。这人还是正经的大学毕业生,毕业以后就在家考研,从父母那里要了钱,就给卖悳淫悳女发红包。他自称跟受害人不认识,就想把证据弄干净,出门以后也是东躲XZ的,希望能就此逃脱惩罚。”
吴军听过更离谱的故事,但此时也不由摇摇头,却是从另一个角度道:“你别说,今天的案子,还真就是陌生人作案了。”
王钟咳咳两声,连忙低声道:“黄队长之前判断,是熟人作案……”
“点题的可是你了。”吴军瞥了王钟一眼。
王钟苦笑。
“说归说,这个案子,要不是小江去复勘了,可是说不准了。”吴军语气里颇有深意。
王钟一愣,立即跟着道:“确实,陌生人作案,不脱三层皮,很难破掉的。”
凶手和受害人之间没有直接联系,甚至没有交集的,就可以算是陌生人作案了。简而言之,就是凶手不在受害人的关系网络中。
所谓恩怨情仇,都是基于人际关系的,警方最容易破获的案子,通常都是顺着关系网络破获的。
而只要脱离了关系网络,无论是求财,还是一时意气等等原因,案件的侦破难度都会上升不止一层。动不动就变成名案的连环凶杀案为何令人头痛,本质上也是如此,假若没有证人或直接证据,不管是侦破还是定罪,都面临极大的困难。
而对宁台县刑警队来说,任何案件挂上“陌生人”三个字,都得头痛万分,命案就更不用说了。
“小江有点东西的。”吴军颇为感慨,突然觉得,自己梦想的不再搬尸的生活,似乎走近了,似乎又走远了。
第二十八章 纵火
一起命案,牵动的是全警局的心。
到了晚间,就见乌拉拉的人群往食堂去就餐,包括平日里不常见的机关民警也都出现在了打饭的路上。
吴法医从窗户上看着这一幕,就露出了智珠在握的微笑,自办公柜下掏出一个饭盒,道:“我就知道今天得忙死,特意带了米饭和鸡蛋。”
他打开盖子给江远和王钟看,里面果然是剩米饭和生鸡蛋。
三人默契的点点头,很自然的下楼,很丝滑的拐了个弯,就到警犬中队就食。
与正在训狗的李莉打声招呼,两人就钻进了厨房。
隔着厨房的玻璃远观,训练场上的李莉英姿飒爽,动作漂亮的好像拍电影,令人心旷神怡。
江远数了数人头,四个人,刚好打一颗鸡蛋,刷刷的就将米饭拌了起来,再熟练的热锅凉油,颠起勺来。
吴法医无奈的看了江远一眼,自己将剩下5个鸡蛋取过来,将大壮的锅烧热,一边煎鸡蛋一边道:“你们江村没拆迁以前,条件也不太行啊。我小时候家里面炒米饭,都没这么省的。”
江远心道,十七叔可是立志要做资本家的男人,虽中道崩殂,但那份极致省钱的心态,可是相当不同的。
“给大壮送个蛋吧。”江远炒着饭,看着窗外大壮矫健的身影,道:“李队做的饭,可能太……健康了。”
虽然警犬中队就李莉一个人,但人家是中队长也没错的。
“行。”吴法医一口应了,又道:“也就是大壮不会说话,要不然,非得找大队长拍桌子不可。”
江远和王钟想想,不约而同的点头。
不一会儿,结束了训练的罗威纳们,带着微汗归来。
大壮不被允许进厨房,乖巧的趴在门外两米处,鼻子一耸一耸的,脸上有点兴奋的样子。
直到,它看见李莉抡起了大勺。
……
接连数日,宁台县局的民警们,都进入了一种默契的休养生息中。
迟到早退不加班式的生活,在命案刚刚结束的几天时间里,在某些队里,也都被默许了。
直接参与侦查、蹲守和抓捕的一中队和二中队,更是直接放了两天的假,就算是补回了此前熬夜加班的时间。
不放假不行,不放假的话,回头就得累倒一片。常年负责重案的一二中队,组成多为刑警大队里的成熟干警。干警,在基层警局指的都是35岁以上的民警,也就是互联网大厂认为不能加班而输送回社会的年龄,而这个年纪的人,偶尔当牲口用一下子还行,长时间当牲口用,是真的会学牲口倒毙的。
江远也是悠哉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慢慢的恢复到正常上班的状态。
与此同时,刑警队积压的案件,似乎也在慢慢的唤醒大家。
周一。
早晨开了会,王钟直接就来到了法医办公室。
“江法医,按照您的要求,按照咱们黄队的想法,我这两天跑了跑库,又找到一个合适的案子。”王钟见面就用案子打招呼,然后就很自然的从门后面拿出扫帚来,开始帮忙打扫办公室。
“我来吧。”江远有点不好意思,这个房间里资历最浅的原本是他来着。
“不用,我随便扫两下。”王钟坚决的阻止了江远,又道:“我还是给您说案子吧。咱黄队的想法,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您的要求呢,是弓型纹,最好能直接通过指纹锁定嫌疑人,进而破案的……”
江远现在已经可以做全类型的指纹了,不过,等下一个案子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王钟见江远未反对,遂道:“我找到一个合适的案子,不过,难度可能偏高,你先看看。”
“好。”江远随手打开软件。
王钟掏出一个笔记本,撕下一页递给江远,并介绍道:“你从案件编号进去……这是个纵火案,算下来也是五年多的积案了。文乡的四个大棚,被人一口气给烧了,没有人伤,但财产损失过百万,受害人等于直接破产了。”
“文乡是穷困乡,上百万不少了。”吴法医皱眉看过来。
“所以我现在还记得。”王钟说着道:“我跟严哥一起,当时从起火点采到了好几个指纹,都不太完整,案情分析会确定的侦查方向是熟人作案,当时把一个村子,还有隔壁村都给跑了一遍,问话,采指纹啥的,最后也是没线索……”
江远直接在电脑上看案件,听着王钟的话,问:“既然是大案,指纹应该有找其他人看过吧?”
“找省厅指纹岗的石队看过。”王钟知道江远不认识人,又接着道:“石队的本名叫石刚,今年也五十了,算是很有经验的痕检了。不过,我估计石队放到这个案子上的时间不太多,当年省里接连出了几个大案子,后面就给搁置了。”
“光是上百万的财产损失,指纹又残,也没选进指纹会战?”吴军给了一句总结。
王钟点点头。
警队的资源永远都是有限的。每年的经费即使可以增加,可以想办法筹措一些,但除非是重大案件,否则,普通案子总会被各种经费和资源问题所困扰。
就像是指纹会战,要说花钱,单纯的会战又能花几个钱,但就算是把全省的指纹专家都拉出来当牲口用,能耕的地也是有限的。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重案大案才是消耗经费和资源的大户,恰恰是这些案件,让普通案件的开支更拮据。
人力资源亦不例外。
听了两人的对话,江远也是有些不确定的道:“即使专家看的不是很认真,但只要看过的话,我再比中的概率也不高。”
王钟忙道:“这里我有个想法。”
“哦?”
“专家比指纹,都是要8个特征点以上的。咱们如果只比六个或者七个,然后就在采集的附近的村民的范围内比,说不定就能找到嫌疑人。”
这也算是个不成办法的办法,如果犯罪嫌疑人是普通村民的话,那只要找到人,有针对性的诈一下,说不定就能诈出结果来。
江远问:“当年没有试过这个方法吗?”
“试也试过。”王钟不好意思的道:“指纹损毁的比较严重了,能提取的特征点就没几个,好几个有希望的指纹,最后对比特征点,得到的都是排除的结论。省里的石队那边,咱也说不上话,不到8个特征点,不到认定同一,人家也不会给咱们一个半吊子结论的。”
当面做指纹,跟统一的递交指纹上去,参与指纹会战等等是两码事,后者都得按照规范或规则操作。一名外单位的指纹专家,是不可能搞这种特殊操作的。
不过,同样的,江远要做这种特殊操作的话,也需要其他同事更深度的参与。
江远先不吭声,将原案件的指纹下载了下来,就默默的看了起来。
他先按正常的方式做标记,跑了几次,都没能找到认定同一的指纹,等于说,捡漏的空间就非常小了。
“这样的话,得跟负责这个案子的民警聊一下。咱们如果只能按照六个或者七个特征点来比对,那指纹就不能当做证据了,案子还得他去跑。”江远说着又顿了一下,道:“而且,按照六个特征点来找,确实有可能找错人的,当人,也可能六个特征点都比不中……”
听江远这么说,王钟也是一阵头大,不由道:“我这是不是出了个馊主意?”
吴军在旁淡定的道:“你是假定江远能比中呗。”
“对对对,我当时是这么想的。”王钟释然。
吴军呵呵一笑:“你这是把江远架火上烤呐。”
“咦,我没有,我不是,真没这么想……”王钟赶紧解释。
“这个案子是谁负责的?”吴军又问一句。
“是魏队……六队的副队长,魏振国。”王钟道。
吴军“哦”的一声,道:“那没事,老魏挺好欺负……挺好说话的,约着聊两句呗。”
“那就警犬中队吃炒饭吧。”江远觉得罗纳威们的地方贼方便,又大,又有厨房,还能撸狗。
第二十九章 并案
警犬中队。
大壮见到江远,都已经懒得叫了,就抬抬头,算是打个招呼。
狗不主动,江远可以主动,上前一步走,先喊:“李队,摸个狗。”
躲在厨房里刷手机的李莉头都没抬,就喊一声:“大壮,给摸。”
大壮咧咧嘴,不知道嘟囔着什么,还是把头给低下了。
江远一阵使劲撸。
女警员带的狗,普遍干净又卫生,毛皮摸起来都更舒服。
撸够了,江远再进厨房炒饭,而且是啪啪的开了鸡蛋,且向李莉解释道:“做痕检的严革和王钟过来,另外还有六中队的魏队也过来。”
“我以为你舍得了。行吧,他们不撸狗就成。”李莉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有点高兴。作为警队内的一员,她这个警犬中队长期处于边缘化,平时都没什么人过来,说清静是真清静,说无聊也是真的无聊。
不一会儿,江远的炒饭做好了,吴军、王钟就踩着点过来了。
再过片刻,一名黑脸的老民警从院墙另一端绕了进来,不等开口,大壮就“汪汪”的叫了起来。
“这狗……”老民警笑骂了一句,再看过来向众人招招手。
“老魏。”吴军也打了个招呼,等人走进了,再给江远介绍道:“魏队是咱们六队的副队长,老资格了……”
“副队长就是好听,屁用没有。叫老魏也行,魏振国也行。”魏振国远看一脸黑,近看一脸皱,下巴还有点肉嘟嘟的,一看就是常年出外勤,最近有养膘的样子。
”魏队。”江远礼貌起身。
县局里,通常习惯给年纪大点的干警,送一个副队的头衔。没有实权,也不是领导岗位,甚至工资都没有多一毛,就是好听点。
“老魏就行了。最近天天听人说江法医的名字。”魏振国又客气了一句,接着道:“江法医是想查文乡的大棚纵火案?”
王钟赶忙道:“就是喊魏队参详一下。”
“你们有线索?”魏振国眼睛半睁不睁的,看向江远。局里技术员的水平怎么样,他呆了半辈子了,早就一清二楚了。倒是江远,虽然是新人,但接连参与两个案子都有出彩的表现,让魏振国觉得有点意思。
王钟就将昨日讨论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魏振国的表情认真了许多,不由沉吟了起来。
“您觉得怎么样?”江远等了一会问。
“你们的想法我理解,就是想着圈定一个犯罪嫌疑人,然后,我把人给抓回来,再诈一下,看他能不能交代了?”魏振国总结了一下。
江远和王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不好搞的。”魏振国一笑,却是摇头,道:“你们想的也没错,案子很可能是案发地附近的人做的,而且,咱们当年又是取了指纹的,现在扫一遍,就算不能确定,找一个嫌疑人出来,还是有很大概率诈出来的。”
江远和王钟又点头。
“我们当年做过了,没找到。”魏振国平铺直叙的给了答案。
两人一愣,王钟不由道:“没看到啊。记录里也没有……”
“你们今天这么搞,搞完了,能做记录?”魏振国说的很淡定的样子。
“哎……这……哎!”王钟的失望溢于言表,这个方案,本是他想了许久的策略,没想到这条路已被人走过了,还证明走不通。
吴军这时候却是看向魏振国,道:“魏队,你是老侦查员了,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呗。”
就吴军对刑警们的了解,如魏振国这种老刑警,不说智计百出,多年积累的破案法子,绝对是相当多的。
而且,魏振国对这个纵火案,也一定是有想法的,否则,他电话里拒绝了就得了,何必跑来警犬中队来碰面。大壮又不给他撸。
魏振国用手点了点吴军,笑了出来:“还是老吴的心思多,我确实有个想法,感觉可以试一下。”
“您说。”
“纵火案的罪犯,一般是不会只犯一个案子的。就我的理解,搞这个名堂的人,都有瘾。有的人,就算他脑子里想着不要犯罪,但一把火点起来,烧到哪里,烧成什么样,他也不一定能控制得住。”魏振国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等几个人理清了思路,再道:“五年前,做大棚纵火案的时候,我就整理了几个周边的涉及到点火焚烧之类的案子,想着能不能并案过来,但条件不是很具备……”
吴军插口问:“五年前都并不起来的案子,现在能并起来了?”
“我那时候想并案,是想着并案了以后,才好找省里的专家去比指纹。江远要是能直接比指纹,那就可以先抓人,再考虑并案。”魏振国郑重其事的道:“我来之前,又查了一下,文乡纵火案之前,周边有3个案子,都是小案子,涉及到的案值几百几千块,最多万元,有的采集到残缺的指纹,有的没采集或者没采集到。都没匹配到人。但我觉得,这几个案子有共通的地方……”
魏振国掰着指头道:“首先一点,文乡是个偏僻地方,外地人去的少,发案现场又都是城镇外,很可能是当地人所为,至少是熟悉当地的人。其次,文乡和周边纵火案的数量,三年四起,我认为,是明显高于咱们县里的其他乡镇区域的。第三,文乡纵火案之后,当地再没有纵火案发生,很可能是嫌疑人因此而跑路了,这也能说明,为什么排查找不到人。”
“那么,就是破其他小的纵火案,看能不能牵扯到文乡纵火案上面去?”江远将魏振国的策略翻译了一下。
魏振国点头,道:“我这个方案,其实跟小王的差不多,都是旁敲侧击,从侧面迂回。不过,咱们查小案子,其实更简单一点。因为有案子,抓捕审讯之类的,都好走程序。抓到人以后,咱们有小案子拿着它,也更好审出东西来。还有一个,万一我判断错了,至少也是破了案子,对吧。”
几人都显的轻松许多,纷纷点头说是。
事实上,魏振国的方案,比王钟的方案高明了何止一层。
老刑警的策略,果然是要更成熟一些。
“咱们先吃炒饭,吃完了,回去看案子。”江远情绪昂扬的给大家端来了炒饭。
魏振国接过一碗炒饭,看着橙黄色的饭粒,愣愣神,道:“请人吃这个的,还挺少见的。”
第三十章 魏队能处
江远将魏振国说的几个案子,先是记录在纸上,再在电脑里一个个的找过去。
正如魏振国所言,总共3个案子,一个涉及到林地,是正经的纵火,但没有录到指纹。另外两个虽然录到了指纹,但一者是烧了辆快报废的拖拉机,一者是烧了间无人居住的旧房子。
后两者在现场找到的指纹都很拉胯,残缺不全且不说,还有变形。
江远估计,当时做现场勘查的,可能就是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并没有考虑到指纹过火的问题,就用粉一扑,胶带一粘……
指纹送到刑科大队的痕检这里,不说是否受到重视,就江远对老严等人实力的准确判断,这样的指纹,他们也是处理不了的。
当然,这也没什么好责怪的。就像大部分普通人考不到重点大学,考不到重点中学,也考不到重点小学,父母不是行业领军人物,家族不是名门望族,自个儿成不了领域精英,也没有运气爆棚躺得外挂……
县局对技术民警的要求,肯定也不能是电视剧级别的。
达不到大案要案的程度的指纹,也得不到专家大佬的重视。
仅仅是几千元案值的案子,只能得到常规的处理方案。
不过,这3个案子,要是能牵扯到前面的大棚纵火案,又不一样了。
“您稍坐。”江远回到办公室。魏振国也跟着过来了。
同为刑警,他也是个大忙人,但还是想看看江远的水平——痕检这一块,是普通民警最熟悉的技术部分了,日常核对一下指纹卡上的指纹啥的,基本都能做到。
江远坐直了身板,准备好好的看一看这几个指纹。
他先是下载了焚烧拖拉机的案子的指纹,就瞅着那图像,陷入了沉思。
这个指纹入眼,就让江远有熟悉的感觉。
大棚纵火案的指纹,江远翻来覆去的做了有一个星期,现在一看这个新下载的指纹,脑海中就已浮现出了画面。
画面是不太相同,但有一定的相似度,考虑到指纹的变形和火烧日晒等因素,魏振国先前所言,还真是有可能的。
两者各有残缺,想要证明是同一个指纹可能很难,将两个指纹合并成一个指纹,同样是非常难的操作。
但是,比起文乡纵火案,焚烧拖拉机的案子,在起火点采到了3个指纹,完整度都比文乡案的要强一些。
江远晃了晃脑袋,又搓了搓指头,再拿起鼠标,就熟练的将指纹拽入了Photoshop。
调色阶,调对比度,过滤背景……
江远现在做这些事,顺畅的像是卖鱼的杀鱼,卖鲍的脱壳,卖笑的脱衣,令人目不暇接。
魏振国之前也是看过痕检们做指纹匹配的,那种艰难困苦,犹豫万分的动作,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卖鱼的在卖鲍,卖鲍的在卖笑,卖笑的在杀鱼……
“这个指纹有希望的。”江远迅速的标记了10个特征点,就将之丢去自动匹配。
一列20个指纹放出来,江远只看了几个,就停了下来。
他将两个指纹放到同一个屏幕内,用手向左做了一个倾斜的姿势,缓缓道:“方向有点问题,但基本可以认定同一的。”
“咦,比中了?”小王先是跳过来看。
“这个焚烧拖拉机的案子,应该是比中了。”江远又看了一眼,心头瞬间舒畅许多。
大棚纵火案的指纹比对了许久,也未能比中,江远还一度以为是指纹库里没有收录到对应的指纹。
但今天这个案子,却是瞬间撕破了中间的层层面纱。
比中的是焚烧拖拉机案,但侦破的,有可能是一个系列案。
魏振国“嘶”的一声,也凑过来看,口中念叨道:“这么快……”
他是想过来看看江远怎么做指纹的,但没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自己能看到江远直接将指纹给比中了——他也有将相关指纹,找清河市熟悉的痕检看过,但很显然,市里的痕检,比对这个级别的指纹,起码是不轻松不容易的。
“有纵火的前科吗?”吴军亦是有些好奇,想看看这个案子,是否如魏振国所言,真的是同一人所为。
江远点开详细信息,却是摇摇头,道:“没有。是地方派出所办理身份证挂失的时候,给他采集的指纹。后来用这个指纹,抓到他盗窃……”
每个派出所都有指纹的采集任务,这也是体现在派出所和县局“战力排行榜”里的具体事项。需要的时候,甭管你过来是办什么业务的,都先找你采集了指纹再说。
魏振国轻点头,掏出手机,一边发信息,一边道:“我去会会这位……江法医,辛苦了。”
他是老刑警了,给本队的队长打个招呼,带上两个人就能上阵的。
说着话,魏振国已走到了门边,摆摆手,就快速的出门去了。
王钟目送魏振国离开,表情突然变的深沉起来:“江远,魏队看样子挺喜欢你的。”
江远:“怎么看出来的?”
“魏队对其他人,吹胡子瞪眼的。”
“这样子……”
“魏队这个人能处的。”王钟叹口气,道:“江远,你把握机会啊。”
“有什么讲究?”江远不明所以的看向王钟。
王钟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魏队啊……魏队的女儿可漂亮了。”
第三十一章 喜欢放火
魏振国下午出去的,第二天早上,才带着更重的眼袋和更深的皱纹回来。
被他一起带回来的,是个不到20岁的青年人,身材矮小而瘦削,一脸的满不在乎,只有眼睛转动的飞快。
一应手续妥当,魏振国立即带着人进到审讯室里。
刑警队的审讯室设在一楼,只是一个三四十平米的小房间。
房间中间有铁栏杆,铁门和铁锁分隔。铁栏杆的靠房门的一半房间是审讯区,放了办公桌、电脑和椅子。而内里的一端则是嫌疑人约束区,只有一把孤零零的审讯椅。
审讯椅在业内的雅称是“老虎凳”。椅子全钢制造,下端固定于地面,椅脚配脚环,刚好环住犯罪嫌疑人的脚踝,扶手配手环,环住犯罪嫌疑人的手腕,靠背挂警绳,可以将嫌疑人的身体捆在椅子上。
这一套约束装置,不仅防止犯罪嫌疑人暴起伤人,更是用来防止他自残的。
对警队来说,审讯室内因为任何原因出现伤情,都是需要审慎对待的,不是简单的一两句能解释过去的。
“打开。”魏振国用手扶着犯罪嫌疑人,示意同事开门。
咔。
铁锁铁门开。
魏振国带着犯罪嫌疑人一起入内,再示意同事关门。
咔。
铁门铁锁关。
两声响过,嫌疑人脸上的满不在乎,已是悄然消失了。
魏振国接着指指老虎凳,道:“坐进去。”
嫌疑人咽了口唾沫:“凭什么?我犯什么罪了?”
“少啰嗦。”魏振国的眉头皱起来,能夹住一根羊肉串不落地,这回也不惯着对方,和一名同事一起,轻轻松松将人约束进了审讯椅上。
又是几声“咔嚓”,锁具全合,嫌疑人的眉头也不由蹙起,看着能夹一根棉签的样子。
咔。
咔咔。
魏振国和同事再打开铁门出去,关好门,坐到了对面的办公椅上。
审讯室的墙壁极厚且吸音,关上外门后,整个房间内,已是一片寂静。
令人心慌的寂静。
哪怕是进过审讯室的人,再进来,情绪依旧是压抑的。
魏振国沉着脸,让同事先问。
例行的姓名年龄过后,看着嫌疑人的情绪稍稳,魏振国就阴阴的道:“吕鑫,知道我们怎么抓到你的吗?”
“我……你们抓错人了。”吕鑫硬挺着脖子。
“人过留痕,雁过留声。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干了什么,真当我们不知道?”魏振国的声音提起来,道:“我不用口供,也能送你进去。你不交代,判的更久。”
这种话,一半真一半假。现在确实有零口供的案件定罪,还不在少数,但相比物证,口供的威力和价值还是更大的。别的不说,就是领导过问,首先问的也是“交代了没”,而办案民警最希望回答的,自然是“交代了”。
今天的案子更是特殊,魏振国希望的是用小案牵出大案来,而他不仅大案没有足够的证据,小案的证据也不足以定案。
江远虽然通过残缺的指纹比中了吕鑫,但定罪的要求,是比侦查的要求高的。侦查只要8个特征点匹配就足够,指纹鉴定则需要13个特征点相同。仅此一条,残缺的指纹就不足够。
更不要说,指纹作为间接证据,无法单独证明有罪。
不过,魏振国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丝毫的焦虑和畏难,能看到的只有皱纹与黑。
“有没有被公安机关打击处理过?”魏振国明知故问。指纹就是就是借此匹配出来的。
吕鑫继续沉默。
“问你话呢。”魏振国旁边的民警叱喝了一声。
吕鑫被吓了一跳,等了几秒,才道:“打击过。”
正因为被打击过,所以,他才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说真的,尤其是到了审判阶段,抗拒从严意味着从重处理,很可能会多好几年的刑期。
同样的,这种信息都是有记录的,他也藏不住。
魏振国接手,声音不高不低,问:“因为啥?”
“不是都处理完了……”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吕鑫绷着脸,等了一会,才道:“就打架,拘留而已。也拿过别人的东西。”
“因为点着了餐厅的厨房,所以跟人打了起来,是吗?”
“是,就不小心,不依不饶的。”吕鑫很是不屑的样子。
魏振国撇撇嘴,上一个案子的办案民警信息不足,显然是被这厮给蒙了,没能深挖下去。一个纵火案的嫌犯,点着了小餐厅的厨房,怎么可能是不小心,分明是跑到了城里以后,手痒痒了。
轻敲了一下桌子,魏振国淡定的道:“你撒谎了。”
吕鑫一脸无辜的看向魏振国。
“你不是不小心点着了餐厅厨房,你是有意纵火。现场的油瓶上,就有你的指纹。”魏振国眼神锐利的看着吕鑫,又示意旁边的民警出示了照片。
隔着栏杆,指纹上的断点看的不是很清楚,只当是一副完整的指纹。
“那是……那是打架的时候,抓了油瓶。”
“抓油瓶做什么?”
“就想打人,后来又放下了,我也没用油瓶打人。”吕鑫对答的流畅起来。
魏振国却是一笑,道:“因为你想用油瓶点火,对吧?”
吕鑫的眼神一闪,忙道:“没有的事。”
“你挺喜欢放火的,是吧?”
“没有。”
“那我在这个起火点找到的指纹,又怎么解释?”魏振国又拿出一张指纹图,缓缓道:“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能是巧合吗?你当司法系统是傻的吗?”
吕鑫的嘴唇动了动,脸上的表情已是绷不住了。
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戴手套……但兴致起来的时候,身边哪里能正好有手套呢。再说,带着也不方便,看到了容易被人怀疑。
魏振国等了足够长的时间,再用极具压迫力的声音,道:“说吧。”
“我……我没有……”
“你要是不交代,我就用指纹定罪了。”
“不是,我……”
魏振国“啪”的拍了桌子,道:“说!”
吕鑫声音的身体抖了一下,迟疑几秒,再看看两人,终于道:“我不是真的想放火,我就是看那个废品收费站不爽,正好在抽烟,我就顺手把纸给点了……”
他最近一段时间,也就这么一次纵火的经历,造成的损失也不大,他离开没多久,火就被扑灭了。估摸着,不是废品收费站的老板自己灭的火,就是哪里的热心群众。
这种级别的案子,以吕鑫的理解,应该也不会判的太厉害。
魏振国和同事互相看看,悄悄的递出眼神来。
吕鑫交代的案子,显然并不属于他们所掌握的几个案件之一。
这说明,眼前的吕鑫是犯了更多案子的惯犯。
魏振国内心微动,但脸上丝毫表情不露,看着吕鑫,声音冷冷的道:“按照时间地点的顺序说。”
“是。今年3月,西红区,五里铺的废品收费站。”吕鑫既然开始说了,神情反而松弛下来,一五一十的交代起来。
……
第三十二章 随我
魏振国反反复复的问了有大半个钟头,将废品收废站的焚烧案的时间线和证据链都捋了出来,才稍停喝了口水。
这个案子依旧是个小案子,发生在西红区,也是吕鑫的老家。
文乡是他外公外婆家。他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所以,手痒了就去文乡下面的河滩村镇点火玩,终于在烧了一个大的以后,拔腿跑路了。
而在西红区,吕鑫大部分时间都比较乖,只是最近实在忍不住了,才下手烧了一个废品收费站,涉及到的财产损失可能只有千元。
在警方层面,这样的小案子多如牛毛,一个废品收费站着火了,都不需要立案。
现在有破案率的大棒举着,基层派出所先破案再立案的……魏振国反正是管不着的,就算让他当领导,他也不可能把一个说不清楚的案子照着“纵火案”去分类,那纯粹是给自己找难受……
当然,案子若是侦破了,那该是纵火就是纵火,战力排行榜上该加的评分少一丝都不行。甚至因为是系列案,总分还要往上窜一窜。
魏振国眯起眼,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声音低沉的道:“除了这个案子,其他的案子也说一说吧。”
“再没有了。”吕鑫低声道。
魏振国呵呵一笑:“你以为我们就掌握了你一个案子?要是就这么一个案子,至于我大半夜的跑上百里路的去蹲你?”
照吕鑫往常的性格,他这时候有八百种话怼回去。
但当他动一动,手上的铁环就哗啦啦的响,脚踝始终都有冰凉凉的感觉的时候,往常习以为常的怼人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放火罪,最高可以判到10年。嗯……纵火在刑法里的罪名就是放火罪,你放了火,老实交代,进去几年,好好表现,说不定一两年就出来了,你要顽抗,拒不交代,我给检察院的说法就要变了,十年……你今年才刚20岁,10年以后,你就30岁了,人生最好的10年留在监狱里,你愿意吗?”魏振国审过的犯人比见过的女人都多,恰到好处的戳中吕鑫的软肋。
他交代了小案子,就是为了以最小成本度过这次的审讯,但对魏振国等人来说,他交代了小案子,才是决堤的开端。
就像一名诈骗犯,骗客户一笔小钱的目的,是为了循着这个口子,骗到更多的钱。
吕鑫的表情已是彻底管理不住了,脑袋更是忍不住的向前窜动,悔不当初……只是不确定,当初是什么时间的当初。
“说吧。”魏振国超压迫的声音,再次传入吕鑫耳中。
“我……我确实还有一次……”
吕鑫交代的声音越来越快,心情反而轻松了一些。
有种靴子终于落地的高兴,以及对恐惧的释放。
魏振国用深邃的眼神望着吕鑫,等他将第二个案子交代清楚了,再缓缓道:“继续说吧。”
吕鑫挣扎道:“不是,我……”
“这个案子记得不?”魏振国从厚厚的一叠照片中,抽出一张,再次展示给吕鑫看,这次,才是那拖拉机焚烧的案子。
拖拉机的起火点旁,有吕鑫的指纹,这是相当有力的证据。
吕鑫无力抵抗,又注意到魏振国刚刚拿出的那一叠照片,不得不继续交代起来。
正如魏振国所猜测的那样,吕鑫多多少少是有些反社会人格的。从小就喜欢点火,从小就喜欢烧昆虫,长大以后,更是喜欢在野外放火玩,有意的点燃一些大件物品乃至于房屋。
但也正是因为他放火都是出于喜好,所以,放火的时间地点和范围都趋于随机,使得案件难以侦破,他本人也从未被抓获过,难免胆子越来越大。
不过,当他坐在冰凉的“老虎凳”上的时候,多年膨胀出来的胆量,瞬间如气球被戳破一般,迅速的萎缩掉了。
……
晚间。
魏振国打着飘儿出了审讯室,神情兴奋的黑脸都放油光,肚子更是饿的疼。
纵火案是八大案之一,虽然吕鑫做的案子的案值都偏小,但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总计掏出了5个案子,四舍五入,顶一个排的初级罪犯。何况,人家还有一个案值百万的大棚纵火案。
唯一可惜的是林区纵火案,貌似真不是吕鑫所为,加上证据不足,也是套不到他头上。
但不管怎么说,破获一个系列纵火案,还是非常不错的成绩。按照战力排行榜的积分机制,文县的大棚纵火案,就值30个积分。其他的案子,根据案件的性质不同,起码也值20分。
被捕归案的吕鑫,还能值个十分八分的。
等于说,这一套案子办下来,魏振国理论上能为刑警大队增加五六十分的战力。
实际上……因为各类案子都有封顶的限制,刑警大队的总分也许不会增加60分这么多,但也会非常可观。
兴许比魏振国办一年的案子,收获的积分都要多。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考虑,今天都属于老天爷下馅饼,笑着张嘴接就行了。
魏振国回忆起吕鑫的眼神都是温柔的。
多乖的罪犯呐,要是罪犯都这么乖巧,警察这份职业得多受人欢迎。
再看江远,魏振国的眼神就更温柔了:“江法医,回头麻烦把指纹鉴定书做出来啊。”
“好。”江远一口答应下来,并看向旁边的王钟。
“回头咱一起弄。”王钟看到江远的眼色,就明白的回了一句。
魏振国乐呵呵的点头,又道:“本来应该请你们吃饭的,结果女儿已经给打饭送过来了。回头有啥事要帮忙的,一定找我,别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王钟赶紧回答,满怀期待的拉了一把江远,走远了两步,低声道:“你一会注意看,我真不是吹的。”
不一会儿,一名女警快步而来。
女警短发且干练,皮肤白皙,在一众糙老爷们的对比下,就好像乱石滩里的啤酒瓶底一样明亮显眼和锋锐。
她一路走来,引人眼球,直直的走到魏振国跟前,喊了一声“爸”,就递出了一只敦实的大饭盒。
“行了,下次别送了,我自己弄点吃的也行。”魏振国说归说,还是一脸幸福的打开了饭盒,并不在乎里面是食堂菜,反而得意的向众人笑笑,又拍拍脑袋,道:“忘了介绍,江远,这是咱们大队新来的法医,魏茵,我女儿。”
“你好。”江远礼貌的向魏茵点点头。
“是不是觉得不像?”魏振国一直注意着江远的表情。
江远看着魏振国黑黢黢的脸,不由道:“可能皮肤随母亲……”
“皮肤才是随我。”魏振国一把扯起上身的衣服,露出白嫩嫩的肚皮,道:“我脸是晒黑的。”
第三十三章 丢车
傍晚。
尊贵的沉重的巨大的传统柴火灶里,咕嘟咕嘟的煮着一只羊。
江富镇同志生性慷慨,年轻的时候,打到野兔都愿意分一半给朋友,而今有了钱,请人吃羊之类自然不在话下。
请的次数多了,江富镇同志的煮羊技艺,又是得到了格外的提高,于是又吸引了更多的朋友前来分享,恍惚间,竟是进入了一种近乎完美的正循环状态,除了花钱和时间,几乎找不到什么漏洞。
江远一进家门,就闻到了羊肉的鲜香味。和外面追求效率的厨师不一样,宅在家里的江父总是有超多的时间来做各种前序工作,例如打血沫,许多人总是等着浮沫积攒起来了,再几勺子打掉,然后任由少量的浮沫与羊肉载沉载浮。
江父并不是这么做的,他总是守在锅前,从一开始就打浮沫,产生多少浮沫就打多少浮沫。有时候,这个过程会持续半个小时之久。
如此操作,不仅会让羊肉的膻味减少,还能控制熟嫩的程度,毕竟,煮一只羊虽然比烤一只羊简单点,可也是需要相当的技巧的。
一羊大一鹅宽的大锅里,白里带红,红里带白的羊肉,轻轻的晃动着,漂浮着……只看这里,根本让人意识不到,这是正儿八经的居民家庭厨房。
“远子回来了。”过来蹭羊的亲戚朋友随口打着招呼,有两位自带了碗筷调料,剩下几位都是不那么讲究的。
“给你家里弄乱了啊。”也有人客气一两句的。
江远很自然的摆摆手:“家里就俩男人,弄不了更乱。”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他也是常吃百家饭的,那时候各家不止是来吃兔子的时候带东西,没事都送东西过来,往往几家人送的东西,就凑成一顿饭了。
江富镇也从厨房里出来看了眼,道:“回来正好,差不多能吃了,你今天剖人了没?”
“今天没尸体。”江远道。
“没尸体就可以用手抓着吃,剖过人就别动大盆的羊肉啊。剖没剖人,都记得洗手。”江富镇给江远画了条线,再过一会,就端了一大盆的羊肉出来。
江远混坐在人群里,一样拿着筷子,跃跃欲试。
“可以先吃肋排。”江富镇乐呵呵的,道:“咱们今天是32斤的羯羊,我估摸着,这边小排得好吃点。”
江富镇的手在空中虚划了两下,等胳膊肘收回来的时候,小排就全到个人的碗碟里了。
江远拿的就是碟子,一边撒上盐和胡椒,星星点点的白中混黑的盐粒名为椒盐,撒到羊肉上,鲜味仿佛都提升了起来。
羊肉嫩而不软,有嚼劲而无韧性,第一口吃下去,鲜味直冲鼻腔而去,脂肪的满足感直冲脑门。
“还是江叔的羊肉好,一点都不膻。又香。”有礼貌的百忙之中,抽空评价了一句。
剩下人的都是埋头哼哧哼哧的先吃着。
江富镇也只在厨房里笑,顺便折腾一下剩下的羊肉。
他年纪大了,吃肉吃不了两块就停了,尤其是羊肉,偏肥偏腻,连吃两天的话,肠胃都要受不了。但他还是喜欢做,喜欢看儿子和村里人一起吃。这是他少年时就有的梦想,只敢在想象中存在的幸福感。
江远就全然不同了,他今年才22岁,又是重脑力中体力的工作,正是能吃的时候。甭管是牛羊猪鸡肉,只要做的好吃,都是来者不拒。就是做的不好吃,也能吃个七成饱再停筷评说。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气氛颇为融洽。
论起熟悉程度,今天在座的起码都是认识了一二十年的亲戚邻居了。许是因为太熟悉了,话题很快就转向了最近的新鲜事——法医江远。
“江远,你现在做警察了,破了几个案子了?”花婶吃的不多,聊天的兴趣更浓。
江远笑了两声,道:“我是做法医的,参与了几个案子而已。”
“啥案子?”花婶立即追问,顺便起身舀了一碗汤。
江远道:“案子的事,不能说。”
“人家警察有要求的。”旁边有年轻人,很懂的说明了一句。
江远点头表示同意,道:“案件内容要保密。”
“对了,远子是警察了,帮叔个忙。”闷头吃了好几块羊肉的十三叔抬起头来,喝了两口汤,舒服的喘了两口,道:“我有个电动车丢了,丢了有半年了,报警了也没找回来,你能帮忙找回来不?”
江村人自拆迁以来,就富起来了,许多人家都买了车。不过,就县城的道路条件和距离,许多人日常出行更乐意骑电动车。包括江远,上班也都是骑电动车的。
而电动车盗窃案……向来高发且侦破率极低。
江远放下羊肉,道:“十三叔,警察和警察负责的事情也不一样,电动车失窃的案件,一般是归派出所管辖。”
“那也都是同事呗。”
“我是可以帮忙问一下。”江远思忖着,若是找师父吴军帮忙的话,或许是可以给派出所打个招呼。毕竟,辖区内出现非正常死亡,都是要法医出动的,吴军认识的人总归是不少的。
十三叔皱眉道:“问不问的无所谓,我就是想要我的电动车。雅时泰的,五千多,当时特意选了个好的,没骑多久就丢了。你婶埋怨死我了。”
江远无奈:“不是当警察的就能帮人找到东西的。电动车的案子,是失窃案里面比较复杂的案子。”
“我估计就是老来咱们这边的收破烂的偷的,要不你帮我查一下这几个人?”十三叔眉毛一动,灵活的道:“物业那边记着名字啥的,我问一下……”
江远听到要查人,已经是一个激灵了,现在查人都不是违纪,直接是违法了。他连忙拦住十三叔:“别……别急,我帮你问一下。”
找不找得到电动车先不说,帮忙查人可是大忌,还是新人的江远一点都不想话题进阶到这个程度。
在楼下开洗车店的江永新吃着肉举手:“也算我一个。我丢两辆了。”
“前年丢的算不?我前年也丢了一辆。”花婶一点热闹也不放过的样子。
第三十四章 我打个电话
一只羊只吃掉四分之一,房间里的每个人,都诉说出了至少一个失窃的电动车的故事。或者自己,或者身边某某。
若是平均到每年,这个数字也没什么奇怪的,自行车时代丢自行车的人更多。
不过,总数仍然很多就是了。
“咱们楼下的视频监控,有录到失窃过程的吗?”江远吃着羊,略微重视了一点。
“有录到的,报案了,也找不到人。对了,你能不能找人做个人脸识别?”在楼下开洗车店的江永新毕竟是年轻人,一下子就想到了新科技。
江远一脸木然:“我不知道,我在局里没见过人脸识别。”
江永新有点失望,道:“咱们县里的条件还是太差了。”
“市里也没人脸识别啊,国内火车站飞机场动不动几十万的人流量,人脸识别到什么时间去。”江远无奈。
“那国外都有的,咱们国内不学着造一下?”江永新不信。
“咱们国内搞也是搞步态识别……这个我们也没有,甭想了,就算有,也不可能用来给你找电动车。”江远在辣酱里蘸了蘸羊肉,有点腻了。
对警察来说,侦破电动车案,比侦破一般盗窃案还要麻烦一点。因为电动车相当于能自己行走且托着犯罪嫌疑人行走的赃物,它的处置也比一般的赃物简单,实施犯罪和离开犯罪现场也普遍较快,操作足够谨慎的话,基本很难抓到人。
就算是抓到了人,要固定证据并成功起诉犯罪嫌疑人,也很难。
事实上,大部分的普通盗窃案,在报警以后,都是没下文的。用一个简单的描述即可证明此点——派出所民警自己的手机丢了,都是重新买一个来用。
更进一步的说,普通人面对盗窃案的态度,也与警察是不同的。
普通人希望的是挽回损失,最好能惩罚窃贼,因此,普通人的首要目标是找回失物,次要目标是找到犯人。但警方破案,首先要做的是固定证据,其次是找到犯罪嫌疑人,第三是成功起诉,第四才是找回失物。
若是一起命案或重案,那达成首要任务,也就是固定证据,也勉强算是工作合格。抓不到人,再想办法追逃就是了,有些嫌疑人犯案之后就跑路,无法逮捕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换成一起盗窃案,仅仅固定了证据,显然是不合格的。不仅受害人不满意,警方自己都不满意。相当于用一两天,两三天的时间,做了无用功。
在盗窃案中,警方必须一次性达成前三个目标,也就是固定证据并抓到人并办案起诉,才勉强算是完成了该项工作。可即使如此,依旧达不到报案者的最低期望值,也就是找回失物。
可就算是找到失物,同时完成了四项任务,对警方来说,这次行动的收获依然是极小的。仅仅只是破获了一起案值数千元的案件,抓获了一名或数名轻罪犯,挽回了数千元的损失。
所以,在警力向来匮乏的小县城,盗窃案之类的,从来都是低关注度的案件。只有一段时间的报警量暴增,发现了团伙作案或系列案件,才可能略微积极一些。前提是最近没有新发的命案和其他重案。
而对直接参与案件的民警们来说,盗窃案不仅没营养,还很烦。
因为这种案子不仅仅是他们不重视,局内其他同事也看不起,所以,做指纹要排队,请现勘要求人,看视频纯靠自己,哪哪都是最低优先级的配置……
就这,还不能叫唤,叫唤就是不懂事——做指纹的大拿正在做命案,做抢劫积案,做系列纵火案呢,你拿一个现发的电动车盗窃案来要求比对,难道还想插队不成?
好在江远自己就会做指纹,还懂得现勘……
对电动车这种盗窃案来说,有这两种技能,也算是够用了。
又聪明又谨慎,执行力又强的人会去参加高考,会杀人,会偷心,不会来偷电动车。
“回头我找人帮帮忙,看能不能找到一两辆的几辆电动车。”江远说的挺谨慎。不过,帮村里人做点事,他也觉得挺好的。亲戚之间总得有些人情往来,人情世故的,而他一个做法医的小辈,也不能每次帮亲戚做事,都想着做在刀刃上。
房内诸人的情绪都高涨起来。
花婶更是赞道:“做了公务员就是不一样啊,能帮得上忙了,不像我家俊业,让工作不工作,让考公不考公,让娶老婆娶不到……”
江远瞅着情绪越来越高涨的花婶,不得不提醒她,道:“婶子,你前年丢的电动车,今年找,肯定是找不到了。”
“没事,我又不缺钱。”花婶摆摆手,很无所谓的样子,接着又道:“也不一定找不到了,当贼的不能做一辈子,也不能就做一年吧。除非他家里也拆迁了,否则口停手停的怎么行。”
江远觉得花婶说的不对,又觉得她错的不多。
江永新三两下将手里的肋条吃完,抹抹嘴,更积极的问:“江远,你喊人来,我去找物业,让他们调录像。”
他丢的两辆电动车,都是今年丢的,还有找回来的希望。更重要的是,他不仅开的有洗车店,开的还有汽车和电动车的配件店,不管是对盗窃案,还是周边的治安,都有不爽之处。
江远看看窗外的天色,道:“太晚了,不能想啥时候喊人,就啥时候喊人。唔……我先打个电话。”
江远脑袋里想的是魏振国,电话也是打给了魏振国。
魏振国所在的六中队常年做偷盗相关的侵财类的案件,算是正管的刑侦中队了。
刚刚才离开几个小时的魏振国还以为纵火案有什么未尽事宜,飞快的接起电话,笑呵呵的问道:“江法医,您说……”
江远的脸上带起一丝微笑:“魏队,你之前说,有啥要帮忙的,一定找您……”
第三十五章 亲自去
午后。
刑警大队长黄强民,又来四楼溜达了一圈。主要是到法医办公室里,来说了会话。
刑科中队的中队长陆建锋热情陪同。
陆建峰也是技术明星出身的刑科人。不过,那是十多年前了。当时,做毒检的陆建峰建立了宁台县第一个毒检实验室,并接连破获涉毒案件,多次立功。
但是,随着最近几年的毒品案越来越少,化学品的检测需求始终都不高,毒检几乎都沦为体检岗了,陆建峰的工作重心,也就越来越偏向于行政了。
黄强民表扬了刑科中队最近的表现,释放了高强度的笑容,重点表扬了江远的“勇于任事”。
县局里,法医是天生的香饽饽,高水平的痕检更是。
一名高水平的痕检,可以直指凶手,能够让大家少跑许多路,少做许多活。提高破案率什么的,不仅是立功受奖的基础,更能提高大家的工作完成度。说的再大一点,还能提高大家对警察这份工作的认同感。
破案,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工作或者任务。
这一点,从古至今都是未曾改变的。每天百十元的特岗津贴,也从来都不是加班的理由。
等这一波人散去了,魏振国才笑眯眯的钻上来。
魏振国带着人,过来道:“牧志洋,你之前见过的,这两天先让他跟着你,跑个派出所,做个询问笔录,看看视频啥的,都没问题。”
“太好了。”江远也不能真的让人家一个老刑警跟着自己去找电动车,向年龄相当的牧志洋笑笑,道:“牧姓挺少见的。”
“在我们当地也不多。据说是黄帝有个大臣叫力牧,后人以字为姓,就这么传下来的。我是从外地考过来的。”牧志洋显然没少给人介绍自己的姓氏。
魏振国在旁总结道:“外地考进来的年轻人,社会关系简单,好做事。没有家庭负担,好加班。有文化,好办案。也就是江远你要人,别人想要,我是不会派牧志洋过来的。”
江远于是再次表达感谢,又道:“那几个指纹我都弄完了,回头让王钟发给你。”
警局的案子是做不完的,各个刑警队的任务列表更是永远都没有清空的时候,同样的,大家需要做的指纹列表,也是永远都没有清空的时候的。
与积案的指纹不同,每一起现案都可能涉及到非常多的指纹,其中大部分都是不具有决定性的。
负责案件侦破的警察们是希望尽可能多的做指纹比对的,刑科中队的技术民警却可能永远也无法达到他们的期望值——就算是命案,也不可能无限细致的处理各种证据,其他案件就更不用说了。
江远并非痕检,反而可以挑着指纹来做,帮魏振国提前多做几组指纹,就算是用六队民警的代偿了。
被卖了一个好价钱的牧志洋乐呵呵的跟着江远,就在办公室里看起了视频录像。
视频是江远从物业拷贝过来,包括最近三个月,总计8个摄像头的记录,总量极大。
别说是刑警们了,物业的人都懒得看这些录像。
牧志洋和江远一人看4个摄像头的视频,同时放在屏幕上快放,很快看的头晕脑胀。
许久。
“找到了,这个是……是江永新的电动车。”牧志洋更有经验些,一边操作一边看,总算是卡到了一个时间点,看了一遍,再倒回来暂停道:“是个暴力撬锁的。”
江远暂停了自己那边的视频,转过来看。
只见一名穿着冲锋衣的男人,沿着一排电动车走过来,装作打电话的样子,一边转悠,一边挑选车辆。
大约几十秒的时间,他选中了其中一辆电动车,左右看看,从兜里掏了掏,再坐上车,插入,使劲扭动,车就发动了起来。
“这是在偷?”江远满脸疑问。
牧志洋点头,道:“暴力开锁的,算偷吧,就是没什么技术含量。他拿的钥匙是个万能钥匙,万能钥匙有好几种,一字型的,十字型的都有,他找一个不是空转锁芯的弹子锁,万能钥匙插进去,使劲扭,直接把锁芯拧坏,车就开走了。”
“锁芯可以拧坏的?”
“这种锁芯都是铜做的。他的万能钥匙是钢制的,有些还是合金钢的,只要不是磁性锁,不是空转锁芯,都能拧断。”牧志洋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做了记录,又道:“没戴手套,但也没接触电动车以外的地方。”
“好家伙,称得上干净利落了。”江远以LV4的犯罪现场勘查,来审视视频里的现场,都找不到窃贼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这也是电动车盗窃案之类的,不招人待见的原因之一。暴力开锁的窃贼,想想也知道技术含量不高,但盗窃电动车这件事本身太简单了,以至于他根本不需要留下多少信息。
犯罪侦查学的基本原理之一,洛卡德原理说的就是这个:凡两个物体接触,必会产生物质转移现象,即会带走一些东西,亦会留下一些东西。
偷电动车的可好,他就接触电动车,然后把电动车整个带走了,留下的只有足迹……
足迹可不像是指纹,能够直接用来寻找案犯,它最多只能指证用。而且,相隔这么久了,公共地方的足迹,肯定也是保留不住的。
要不是还有视频录像,单就江远看到的犯罪现场来说,这案子比杀人案都难破——凶杀案现场哪怕没有证据了,还可以通过人际关系来寻找动机,事实上,大部分凶杀案都是这么破的。可电动车盗窃,怎么可能有什么人际关系牵连着……
当然,就案件总体来说,盗窃电动车是不可能如凶杀案那样复杂的。嫌疑人自己的警惕性有限,操作能力有限,会出现在视频监控中,本身也能说明问题。
真要追着这个现场,也不是没有路子了,就循着案发当日的视频监控,再找别的视频监控,一路追踪过去,还是有比较大的概率,找到线索的。
要是路上实在没希望,循到嫌疑人住的地方,或者可能再次经过的地方,再派人蹲守,又或者直接采用刑警大杀器之排查,找到人的概率终究是有的。
然而,这些手段都不是江远能用得上的。
“再看下一个视频。”江远只沉思了很短时间,就放弃了这个现场。
他的目标只是帮忙找回几辆电动车,而不是找回所有电动车。
“那咱就继续看录像。”牧志洋习以为常。他也是帮人找过东西的,容易的也容易,麻烦的是真麻烦。
照着江村小区的报警记录,两人很快又看到了一起光天化日之下的电动车盗窃案。窃贼竟是同一个人,采用的手法也类似,唯一不同的是,对方还捅开了一只U型锁,并将之丢入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这里。”江远用手点了一下,立即做了记录。
“视频是也一个月前的,丢掉的U型锁怕是找不回来了。”牧志洋有点可惜,道:“居民报案晚,出警的民警不注意保护现场,也是个问题。”
江远摆摆手,将监控视频往前放了几秒,指着屏幕道:“他解U型锁的时候,手扶了一下柱子的下方。”
柱子是工字钢做的,而对方的手指扣入的位置靠内靠下,是常人通常不会碰到的地方,因此有较大的概率留下指纹。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对于指纹来说,本身就已进入到玄学状态,留下指纹或留不下指纹都很正常。
“现在过去?”牧志洋问。
“不急,再看看别的,到时候一起采样。”
“要不要请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先过去?”
“别。”江远一口回绝,道:“时间太久了,还是我亲自去放心。”
牧志洋自无不可,只是觉得并无必要。
第三十六章 金粉爱马仕
江村小区的8个摄像头,囊括了进出口和内外2个电动车停放点。
里面的电动车停放点搭了雨棚,外面的露天临街,都不影响窃贼们的积极性。
看视频监控的时间长了,牧志洋和江远就发现,过来偷电瓶车的,总共就是3个人。
一位是在工字钢下方可能留有指纹的冲锋衣男人,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基本都是采用万能钥匙暴力开锁,集中来过几次以后,就不再来了,估计也是怕被保安之类的认出来。
另外两人一伙,更加暴力,总共来过两次,都是晚上开一辆电动三轮车过来,停到门外的电动车停放点旁,看有未锁地桩的电动车,就剪断电池旁的保险丝,再用磁铁贴了喇叭,解决了报警就直接搬走。锁了桩的电动车,则用液压钳剪断锁车的链条锁或者U型锁,再将之搬上三轮车,一次偷走多辆电动车。
江村小区属于县城的边缘地带,县衙所在的南岸相对繁华,北岸就是些新建的居民小区,以及配套不全的街道,犯罪嫌疑人偷了电动车,三拐两拐的就等于出城了,寻都没处寻去。
“都好没技术含量。”江远将监控视频看完了,又将搬运组丢烟头和垃圾到路边排水沟的画面翻拍到了手机里。不由评价了一句。
他以前想象的,或者认为的,开电动车至少需要开锁技巧这件事,在两个组别中,都没有丝毫的体现。
而且,从效率和实用性上看,这两个组别采用的方式,竟然还都比用开锁的模式好。
因为技术开锁总归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再快的开锁,无非就跟第一组的暴力开锁一样,转两下打开,不可能再快了。而要是技术开锁的速度再慢一点,弄不好还要被人怀疑。
牧志洋则是乐悠悠的道:“都偷电动车了,能有什么技术。还有更烂的,暴力开锁都不懂的,就在大街上晃悠,看谁的电动车的钥匙忘拔了,立马坐上去开走……”
“那要是遇不到忘拔钥匙的电动车呢?”
“回家泡个面,继续玩手机呗。”牧志洋撇撇嘴,道:“还有专门偷电池电瓶的,比这个高级不到哪里去。”
“就说,这三个人结果还是有追求的?”
“可不是。就这俩用液压钳的,你仔细看,他们都是优先剪锁头的。为啥,因为锁叉可以做的很硬,但锁头的造型复杂,硬度就不能高,高了加工不出来,或者加工出来太贵,就是这个意思……”牧志洋也是转述听来的东西,但说的还算是清楚。
防盗这种东西,归根结底还是要讲究性价比的。
20块钱的U型锁,只能防路人,防不住冲锋衣这种暴力开锁的。60块的U型锁只要锁的位置正确,大抵是能防住冲锋衣的,但防不住液压钳这种搬家流。
电动车自带的报警系统也是一样,自带电源的报警器就比用接电于电瓶的报警器实际点,有两个喇叭的报警器就比有一个喇叭的麻烦点,不过,再好的防盗系统,都怕遇到对的人,尤其是制式防盗系统,就像是书本里的“例题”一样,再难的例题,也只能防得住不看书的,防不住聪明好学的。
电动车最好的防盗模式,是车主对自家车的防盗系统做一些个性化的改变。都不需要是改良或改善,只要改一改位置,改一点点模式,防盗成功率就会大为提高。这就好像把书本里的例题稍微改造了一下,换换数字什么的,就足以挡住那些没有认真学习或不够聪明好学的学生了。
不过,都沦落到偷电动车了,认真学习的程度,聪明好学的程度也就那样了,看看他们留下的线索就知道了,但凡数学能考120分的孩子,做再渣的题目,都不可能这么不谨慎的。
江远跟牧志洋各自骑一辆电动车,先到江村小区旁的走马道派出所报道。
经过牧志洋同志的一番交际,两人顺利的领出了一名辅警随行。
辅警虽然带了一个辅字,但在目前的基层司法体系里,却是什么工作都要做,什么工作都能做。穿着FJ打头的警号的执勤服的周塔,更是年过40,足足有15年的从警经验。
走马道派出所也是怕江远和牧志洋两个小年轻不懂事,才派出了周塔。
比起普通民警,周塔的交际能力相当不错,走了一段路,就跟江远和牧志洋熟悉起来,继而道:“现场勘查的活,我也是经常做的,其实,要只是扫指纹的话,你们说一声,我们过去扫了就行,不用专门过来……”
“我想自己扫一下。”江远客客气气的解释道:“那个工字钢上的指纹,有一个月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扫出来。”
周塔一听,立即止了这个话题,转而道:“其实也不一定就要扫指纹,到街面上打听打听,说不定也能找到人。这些偷电动车吃饭的,没什么跟脚的。要是愿意下力气,总有人会给供出来。”
“那下次试试。”江远只是帮亲戚们找找电动车,请牧志洋和周塔跑一趟已经很麻烦人了,没必要做成人托人的人情债。
何况,江远也不懂街面上的事情,为此欠下人情,还不知道又是何等的复杂。
周塔三两句话,确定了江远的态度,就笑呵呵的进入聊天环境。他一天天的在附近巡逻,哪个店里的饭菜干净,哪个超市里有老鼠都一清二楚,说的也算有趣。
等到了现场,穿着执勤服的周塔很有工作积极性的去做现场笔录了,牧志洋跟着江远蹲到工字钢跟前,弯腰瞅了两眼,道:“这怎么看还有没有指纹了。”
“可以用放大镜,或者紫外线之类的看。”江远将随身带来的勘查箱摆开,随口道:“咱们今天的情况,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扫粉就行了。”
说话间,就见江远点兵点将似的,从几个金银黑灰白色的瓶子中,取出一个装有金色粉末的,又取了一只毛茸茸的酒黑色刷子出来。
重新看了眼翻拍的照片的位置,江远用毛刷蘸了金粉,轻轻弹动刷柄,使得400目的铜粉,细密密的落到尚算平整的钢面上。
从牧志洋的角度去看,江远弹的就格外均匀,配合他的前奏,竟是颇有仪式感。
“搞技术的就是不一样啊,你这个还挺有讲究的,我们一般都是用银粉的。”牧志洋作为刑警,出现场的时候,也是要经常扫指纹的。有些小案子,能自己动手的,总比请刑科中队的人过来简单。
江远观察着工字钢表面,道:“银粉附着力强,适合的场合多,算是万能粉。但今天这个背景太浅,用金粉的对比好。”
“你这个刷子好像也不一样。”
“纯灰鼠毛的。200多一个,我专门要出来的。”
“这个破刷子200多?”牧志洋讶然。
“灰鼠毛号称刷毛里的爱马仕。”江远甩了一下毛刷,笑道:“你看毛尖,又细又直,而且软和,不容易破坏指纹。”
“这就爱马仕了?”
“因为女生用的化妆刷里面,灰鼠毛也是最好的。它刷指纹舒服,女生的脸被它刷着也舒服。”江远接着又补充道:“跟金粉最配。”
江远说着话,趴下来,端平右手,用灰鼠毛刷的尖端,极轻柔的拂去工字钢表面的金粉,温柔的像是给美女晕染眼影一般。
随着多余的金粉散去,几个不太完整的指纹,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第三十七章 取证
牧志洋也趴了下来,仔细的看那几个指纹。
残缺不全的指纹,以指尖的位置为主,中间部分按压的都不是很全面,总面积也都不大的样子。
“时间还是久了点?”牧志洋有点失望。200多的刷子,刷的还是一听就贵的铜粉,结果也没刷出完整的指纹来。
江远先是取了照相机出来,尽可能清晰的拍了照片,才直起身来,直接看着拍摄出的指纹图案,缓缓道:“残是残了点,但应该能凑出十几个特征点。”
牧志洋踮脚看了指纹,颇为意外的道:“这个形状都不全了,纹路也模模糊糊的,还能提出十几个特征点?”
“你应该看看我前些天做的纵火案的指纹。”江远又俯身拍了几张指纹照片,接着开始拍摄现场照片。
牧志洋一拍脑袋:“你说我这个联想能力……唉,也就是你了,换个人过来,这个案子还真不好弄。”
同样的指纹,若是县局的现勘撸出来的,痕检肯定得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否则怎么办呢,残成这种狗样子,甭管老严还是小王,都是匹配不出来的。
就算指纹的完整度再高一点,两人估计也是不愿意做的。
完整的指纹是有手就能做匹配的,残缺的指纹可是越残越闹心,残缺成纵火案的程度,那就不仅是闹心的程度了,还可能损耗心力,损耗的还得是专家级痕检的心力……
用这种烧掉牛人脑细胞的方式破的案子,如果只是几辆电动车被盗,办案民警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江远自己做,就没有那么多啰嗦的话了,客客气气的道:“是我只会指纹。派出所查的话,应该有别的办法吧。”
“有办法,也不见得就能破获了。偷电动车这种的,好多都是流窜作案,跑一个地方呆一段时间,钱花完了,觉得危险了,又去另一个地方,跟旅游似的。”牧志洋莫名的觉得有点羡慕。
做完现场笔录的周塔正好回来,听到牧志洋的后半句,赞同道:“确实是。有些人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
“我尽快把指纹比出来。”江远能做的也就是这个了。拖的久了,就算指纹比出来了,犯罪嫌疑人跑了也是个麻烦——这又是现实中的一重麻烦,哪怕知道犯罪嫌疑人在哪里,异地办案的手续,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还有燃烧的经费,全都是麻烦。
想象两位民警,很可能是四位民警,开车前往也许上千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与当地刑侦部门沟通,请求派人协助侦查和逮捕犯罪嫌疑人,在此过程中因为加油、过路费、加班费和食宿大把的花着钱,结果带回家的是一名偷窃了数辆电动车的小毛贼,还有可能抓不到人……谁想起来,心里都会欠得慌吧。
比起年轻的牧志洋,周塔更加无法理解江远。
不过,他习惯了多做事,少说话,帮着江远把东西整理清楚,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小区外的停车区。
到了地方,三人各自戴上手套口罩,开始扒着下水道,试着将视频里看到的烟头和垃圾找出来。
三个人,两大袋,很快都满足的站了起来。
“污染成这个样子,估计就烟头能用了。”江远叹了口气。下水道里的烟头不少,他全部起了出来,又用小证物袋一个个的收集起来。
就这个动作,江远做了一刻钟有余。
牧志洋看着都累,拖了手套,捂住鼻子又嫌弃的松开,道:“垃圾水都浸进去了,还能查DNA?”
“应该没问题。烟头保存DNA的能力很强。”江远仔细观察了一下烟头,道:“只要不发霉,10年的烟头都能测出DNA来。”
“这么厉害?为什么?是吸的时候浸进去了?”牧志洋一天到晚跟着师父破案,倒是没关注过这个。
江远点点头,道:“一方面是吸烟的时间长,再一个,是烟头的结构好,能抵御外界侵蚀。等到测DNA的时候,把里面的棉一条条的撕出来,也比较容易测出来。”
“所以我们在派出所里老说,犯罪要学习,你说,都这个时代了,还有人把烟头丢到犯罪现场的。我们平时搞案子也是,一个个傻乎乎的,到处留的都是证据……”周塔笑呵呵的摇头。
比起老辅警的周塔,牧志洋反而看的透彻,道:“他们也不是想留证据,他们就是顾不上。我有次跟着师父去搞命案都遇到过一次,凶手杀了人,从巷子里跑出去,手里还带着血,就抽烟,抽完也把烟头丢跟前,他们不是不知道,是当时脑子已经想不到这些了。太紧张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反而做盗窃案的轻松,思维敏捷,不好找证据。”周塔道。
“做盗窃的,重复次数多,熟练程度也高。一般搞凶杀的,一两次就完犊子了,没机会历练。”牧志洋开始做起了总结。
“凶杀也复杂,现场经常乱糟糟的,又有尸体……相当于一个大项目。盗窃的是小项目。上来就做大项目的人,肯定容易出错。”周塔同样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江远扬了下证物袋,道:“回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比到DNA。”
“尽人事听天命嘛,就是这么回事。”周塔跟着跑了这么长时间,也是希望能有结果的。只是相对于成功,他对失败的经验更有感触。
江远只轻轻点头,要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完整的跑一个案子。
第三十八章 未被抓捕
坐直,双眼平视,且把小王摆在旁边,江远就开始认认真真的给刚拿到的指纹标记特征点。
小王更加认真的样子。
在基层警界有句话,叫做警察不做刑警,做刑警不做技术刑警,而技术刑警指的就是刑科中队里的痕检,现勘,毒检等等。
其原因,就是因为做技术刑警的,许多时候其实还要充当普通刑警来使用。该出现场的时候要出现场,该跑腿的时候要跑腿,到抓捕罪犯不够人手的时候,首先被抓捕的就是技术民警。
小王以前也挺喜欢念叨这句话的,但在江远来了以后,小王同志就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现象。
江远自从开始做指纹以来,就再没有被“抓捕”过。
刑警队的活是忙不完的,尤其是有命案的时候,大队长都能跟着大家三天三夜的不睡觉,普通民警能抽空打个盹,梦里都能笑出来。
但是,江远是雷打不动的坐着办公室。甚至连带着小王,只要跟着江远的时候,都没有被抽调过。
更令小王意外的是,并没有哪一级的领导为此下令过,但不管是刑科中队内部,还是其他几个刑警中队,哪怕是平时很喜欢顺手牵羊的几位,都像是有什么默契似的,从未就普通工作调用过江远。
其实不用谁去说,小王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因为江远能用指纹直接锁定犯罪嫌疑人。
有这份本事,哪个中队的中队长,不说以后免不了要求到人家这里,就是不在乎人情世故的,也不好意思顺手牵走江远。
在警队里,级别有体现级别的地方,年龄资历有体现年龄资历的地方,但根子里,大家最看不起的业务,又是大家最无法摆脱的道理。
一句话概括,你也破案,我也破案,谁又能比谁高贵呢。
自然是能破案的比不能破案的高贵。
小王是想做一个高贵的人的。
小王正襟危坐,死盯着江远的操作。
他看着江远画特征点,自己就在腿上画,试图搞明白江远的思维逻辑。
指纹比对,很多时候,比的就是思维逻辑。
一个断点,可能是特征点,也可能是图像里的噪点,或者是捺印时的不完整处,最终如何判断,是非常考验思维的。
简单的指纹,怎么做都没关系,但遇到疑难的指纹了,首先就要在脑海中构建出足够多的内容来。
“跑一下看看。”就在小王思维澎湃之际,江远结束了标注,将之丢给软件匹配去了。他也是看小王在看,所以才特别说一声。
小王不由一愣,道:“标完了吗?”
“恩,标了十几个,应该够用了。”
“这可比纵火案那次的轻松了。”小王随口来了一句。从他的角度来看,今天的指纹和纵火案的指纹都是超级难度的。单从学习的角度来说,小王还准备跟着江远再学一个星期呢。
然而,江远只是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将第一轮的标记完成了。
这时候,也听江远笑了一声,道:“那肯定,纵火案的指纹可能因为烧过的原因,很多细节都看不清了。提取的也不太好。”
后一句才是他真实的吐槽。县局的条件不好,不是哪一块的条件不太好,而是哪哪的条件都不太好。
单位的电脑,发出吱吱嘎嘎的叫声,
小王的关注点就不在这里了,他回忆了一下刚刚看过的江远标注特征点时的细节,只觉得自己满脑子浆糊,像是刚刚参加了一次数学考试,明明选择题都写完了,但跟同学对题的时候,却又回忆不起自己的答案了。
江远顺着软件给出的列表,一个个的核对着指纹。
小王整理了一下心情,跟着江远的步伐,慢慢的看下去。
他还没看到一半,江远刷的一下,又换了一个指纹。
显然是刚才的指纹已被排除了。
小王皱了一下眉,再跟着江远看下第二个指纹。
未半,中道即止。
续,又止。
小王揉揉眼睛,只觉得两眼困酸,内心疲惫。
这种感觉,就像是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讲卷子,很认真很认真的状态,听到一半,就听老师说“下面的很简单,就不讲了”……
小王重新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神情坚强——身为一名成年人,而且是光荣的人民警察,小王自问已变的无比强大!
“比中了。”江远将第六个指纹重新核对了一遍,不由拍了下桌子,起身伸了个懒腰。
小王的嘴角不由绽放出笑容来,一点点的绽放着:“这就比中了……可太好了。”
江远则是松了口气。
还好留下指纹的这位是个惯犯,否则,只有这一条线索的情况下,还真的很难锁定对方。
“蔡斌……这人因为偷电动车,被刑拘过三次了。”江远扫了一眼记录,颇为惊讶:“都被抓了三次,偷电动车的手法,依然是暴力开锁,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进步了以后升级偷摩托车吗?”吴军听到指纹比中了,也过来看了一眼,道:“这种人犯罪升级,更倾向于团伙犯。尤其是坐过牢以后,更容易这样。”
江远回忆了一下看过的视频,道:“他这个不像是团伙犯,每次都是偷一辆车就走,偷走的车的价值也不一定高,也没有同伙接应……”
“可能没有哪个团伙要他吧。”吴军淡定的打断江远的话。
小王莫名同情的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犯罪嫌疑人的照片,缓缓道:“如果不是江远的话,应该也没人抓他。案值太低了,线索也少。”
江远只当他是夸奖,甩手打电话给魏振国和牧志洋。烟头要做DNA,不知道要排队多久,先抓一个是一个。
第三十九章 一窝蜂
翌日。
清晨的小会议一结束,江远就穿戴整齐,下楼去等魏振国等人。
抓捕的目标只是一名电动车窃贼,自然用不着趁夜出动。
不过,尽管只是抓一名小蟊贼,江远依旧有一点点的紧张。他之前还从未进行过现场的抓捕。
江远的紧张,在魏振国等人到达后,突然消散。
“人会不会多了点?”江远面前是7男1女的配置,算上他自己,就等于有8男1女了。
而就江远看到的视频来说,犯罪嫌疑人的身材动作,都是偏于弱小的。而在场的9个人,包括女警在内,看着都像是能抱摔小贼的样子。
魏振国道:“抓人就要人多,咱们是兵,兵抓贼就要用三倍四倍的人数,把人一把摁住!一会你跟着我就行了。”
魏振国其实是有点保护江远的意思。做指纹做的这么好的痕检,对宁台县来说,真真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蛋糕,正好魏振国还想咬的大口一点……
至于江远想跟着抓人,有没什么经验这种事,魏振国根本无所谓,反正多带人去就是了。
平时那些有菜又爱玩的局领导,参加抓捕行动什么的,不也是一样的操作方法。
9个人开两辆车,也没开警灯警笛,默默行驶到了一处桥边的小区,下了车,就见一辆停在路边的车里,又下来两名身着执勤服的民警。
“魏队。”对方上前来,挺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老顾。”魏振国跟对方握了握手,再给其他人介绍道:“老顾是咱们皮洲派出所的副所长,这边都是我们队的同事,小江是刑科中队的新人……嫌疑人的位置,咱们掌握了吗?”
“应该在家里。对方家庭地址有记录,昨天派了人去观察,晚上是有开灯的,这会儿估计还没起床呢。”老顾看看涌过来的9个人,又啧啧两声,道:“多大的案子?”
他没问细节,只问案件的严重程度。
对于正在进行中的现案,乃至于未破获的积案细节,大家通常都比较谨慎,没必要的情况下,都不会说的很具体。因为这部分内容,既是办案资源,也可以是定罪的资源。这一点,哪怕是县局的民警,也执行的很好。
魏振国笑了一下,道:“不是大案。”
老顾只看魏振国带来这么多人,神情愈发认真的道:“嫌疑人住的是老小区,情况相对复杂,需要布控的人手的话,所里还有几个值班的……”
“够了够了,我们主要是有备无患。”魏振国婉拒,再让老顾带路,一行11人,分成三拨人,从前后两个方向进入到目标小区。
所谓小区,里面只有三栋楼,高度在20到24层之间,但因为都是塔楼的原因,一层十多套房子,且呈回字形,中间抱着一条长长的天井,内外环绕着安全楼梯。
这种环境,是看着简单,控制起来复杂。
小区前后两个门,外加两个车库门,全都能走车,全都能走人。
小区内也一样,地面可以停车,地下停车场照样能遛弯。且小区内有两个口两条楼梯通往地下停车场。
每栋楼四部电梯,分别位于每栋楼的东西两侧,且各有一部可达地下停车场。再加上每栋楼的2个安全楼梯,以及车库自带的2条安全楼梯,使得三栋楼的小区内,竟有四通八达的感觉。
江远听着物业对小区内的介绍,脑海中闪出的是港式警匪片的画面。
今天的抓捕要是被犯罪嫌疑人发现并逃脱,那紧接着,先可以自上而下的俯拍一个22层高的回字形楼梯,看追逃双方扒着楼梯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甚至可以通过跃出栏杆,冒着生命危险,直接跃上楼层,跃下地面。
半明半暗的楼梯灯光,可以让安全楼梯内的追逐变的惊悚,凸显紧张和焦虑。
若是能开车或开门的话,影片还可以向夺车而出,或者入室劫持的方向发展,三栋楼三十名群演,拍一部电影都妥妥的。
魏振国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来。
他的警服有点皱巴巴的,一如他脸上的皱纹。
但就眼神来说,行走在外的魏振国,明显比在办公室里自信的多。
“前后门各两个人,车库各一个人,拿对讲机,随时支援。对了,执法记录仪记得打开。”魏振国一边走一边听,接着就将人手给派了出去。
剩下的5个人再汇合起来,外带直接乘坐一个电梯,上到了12楼。
门开,一对小情侣抬头看到5名身着警服的民警,眼神都有些发直。
“走廊一边一个。”魏振国简单的指挥了一下,就带着人来到犯罪嫌疑人门前。
门牌是1209。
“敲门,就说楼下漏水了,要进来看下。”魏振国说了一句,就和另外几人,分别站到了房门的两侧。
对方通过猫眼去看出来,应该也只能看到物业老头。
门内,很快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江远不觉松了口气。
人在,抓捕的几率就很大了。
江远正想着,房门内外往来两句以后,就“咔嚓”一声,打开了门。
不用招呼,两名身强力壮的民警一个侧身,就钻进了房内,并将茫然不觉的犯罪嫌疑人推到了墙边。
“警察。别动。你叫什么名字?”几个声音,严厉而沉重。
“蔡斌……”
“蔡斌。你的事犯了……”手铐戴上的同时,民警又追问:“家里几个人?家里有没有人?”
“有……我老婆,不是,我女朋友在里面。”蔡斌说着扬起嗓子喊:“云,来的是警察,没你的事,你别乱动啊……”
江远就在跟前看着,没有插手的地方。
人家连反抗都没有,最多就是喊两声,整个抓捕行动,顺利的像是演习一样。
“紧张不?”魏振国让同来的女警将犯罪嫌疑人的女朋友带了出来,自己走到江远身边,笑着问了一声。
江远微点头:“有点。”
“一般的抓捕现场都是这样子的。”魏振国呶呶嘴,道:“激烈反抗的两种人居多,一种是犯了大案的,一种是确实无辜的。所以,遇到激烈反抗的,审讯的时候要留个心眼。”
江远看看被摁的牢牢的蔡斌,再次缓缓点头。
“咱们下去。”魏振国又让人通知下面蹲点的民警,一起站到小区门口等车。
刚才守在前后门和车库门口的民警,慢悠悠的走了回来。
11人汇聚在一起,围着两名犯罪嫌疑人,在清晨的小区门口,异常的显眼。
双手被铐的蔡斌更是不安的扭动着,瞅着这么大群的警察,浑身都是问号。
两三个警察,三四个警察抓一个贼,那都是挺常见的。
但一窝蜂出现11个,怎么想,中间都是有问题的。
蔡斌越想越不得劲,忍不住问:“你们为啥抓我啊?”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魏振国眼神犀利的看着蔡斌。
蔡斌又数了一遍民警的人数,使劲摇头:“我没做啥啊,你们抓错人了,真的……”
“抓错了?你再好好想想。我现在不问你。”魏振国的黑脸皱起来,像是个丑版的包青天,手指向周围划了个圈,缓缓道:“你当我们闲的没事出来玩呢?”
“不是,我……不是……”蔡斌只觉得冤鬼缠身。
“回去再说。”魏振国指指执法记录仪,一副按规矩做事的样子。
而魏振国搞的越是正规,蔡斌就越是浑身难受。就是蔡斌的女朋友,此时也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审视起了蔡斌。
第四十章 特开心
“交代了。”
到了半下午的时间,魏振国就笑呵呵的过来报喜了。
江远正看着书,不由起身,讶然道:“这么快的吗?”
“他还以为自己卷进了什么大案子呢,自己就把偷电动车的事给倒出来,生怕被冤枉了。”魏振国哈哈大笑,道:“等我们追问具体案件数量的时候,又有指纹在手,结果一口气掏了六个案子出来。销赃的途径也暴出来了。”
“魏队厉害。看来带的人多,还是有好处的。”江远立即恭维一句,再怎么说,人家都是因为自己接的案子。
“人多肯定好啊,一般的嫌疑人,看到咱们三四个人一站,基本就不太反抗了。但你要是就去两个人,人家肯定得想,我不如跑一下试试。”魏振国说着经验,又道:“今天这个,我最怕就是端进了贼窝。这些小蟊贼跟那些犯大案的还不一样,有的人就喜欢呼朋唤友。他们犯的事儿小,互相间也没那么强的戒心……我以前遇到过一个案子,5个人租了间房子,睡上下铺,五个人加起来赚的钱,比工厂打螺丝的都少,但你一问他们,一个个还觉得特开心,特快乐。”
“大学里,一个宿舍的男生的生活费加起来,可能也比打螺丝的少。”江远道。
常驻法医办公室的痕检小王不厚道的笑了:“还真是。”
魏振国道:“总之,咱们得防着有意外。万一人家搞聚会啥的……糙汉子没所谓,把江法医给伤到就亏大了。”
江远忙道:“不至于……”
“小心没大错。”魏振国认认真真的道:“说真的,你只要能把线索找出来,甭管交给我还是谁,我们都给你弄的清清楚楚的。对了,刚才的案子,我还没说完呢。”
“还有后续?”
“那是,咱出动了11个人呢。”魏振国笑两声,又道:“先说蔡斌,就小蟊贼的女朋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好吃懒做,看中蔡斌有套房子,就一天到晚的刷手机,偶尔出去逛街。等蔡斌作案回家了,买菜做饭伺候她。从她这个性格和日常生活来说,应该也没参与盗窃和销赃……”
小王听着总结道:“偷电瓶车养她?”
“差不多。然后,根据蔡斌交代的销赃的线索,我们刚刚又抓到两个人,起获了几十辆的电动车,电动三轮车,还有上百块的电瓶。现在再顺着这条线抓人,估计还能有收获。回头案子办完了,估计能给不少人退赃了。”
这次,吴军都坐不住了,端着茶杯看过来,道:“那你这杆子,打下来不少枣啊。”
魏振国一笑:“算是提前起网,截了个胡。”
“怎么讲?”
“我们往年不是也搞这种盗窃专班吗?去年是入室盗窃的,前年是公交车扒窃……今年,就他们干的这个规模,说不定就是电瓶车专班。我们等于提前出击了。”
“那也难讲,就现在的形式,说不定全搞电诈专班了。”吴军吸溜了一口茶水,提出了相当具有可能性的结论。现在的电信诈骗案件,已经占到全部报案量的50%以上,金额更高。与之相比,盗窃案实在是小儿科。
魏振国哑然,也不得不承认很有可能。
相比动辄数千上万元,乃是几十万元的电信诈骗,电动车被盗的痛呼声就没那么大了。
魏振国摇摇头:“反正,破了案就是好事。”
“这个说的是。”
“其实我们以前搞专班,也都是这么个流程,先找个小蟊贼了解情况,再顺藤摸瓜,咱们县里的案子,没那么曲曲绕绕的……对了……”魏振国说到这里,一拍大腿,道:“江法医,那两个用液压剪和三轮车偷电动车的,蔡斌说是认识,这会抓人去了。”
江远“哈哈”的笑出声,又有些无奈道:“看来白翻垃圾了。”
“怎么会,到时候定罪,有DNA证据和没DNA证据,绝对不一样的。”魏振国抬抬下巴,道:“而且,这俩人抓到以后,我们手里要是有DNA证据,肯定还能攀出多的案子来,那比空口白牙审讯,不知道轻松多少。要是每个案子都能有这种扎实的物证,让我天天翻垃圾,我也愿意。”
“那雇清洁工得了,请您贵了。”小王在旁边也听乐了。
魏振国一阵爽朗的大笑,笑的脸上的褶子都深了。
转过头来,魏振国又看看江远,笑问道:“江法医,今天有什么新线索?”
“今天……”江远低头看看自己电脑屏幕上的小说《大医凌然》,不禁有些羞惭,自己今天是不是太放松了?
吴军咳咳两声,解围道:“魏队,就你刚说的那一串案子,不得忙乎一周两周的?还要什么线索呐。”
“哪里用得了那么久。最多10天……”魏振国知道江远没有新案子要做,立即正色道:“江法医,你这边要是能抽出时间来,帮我看个案子怎么样?”
“什么案子?”
“326失踪案。丁兰失踪案。”魏振国回答的极快。
江远就在软件里搜索,旁边的吴军和小王也都凑了过来。
“江远现在主要是做弓型纹的指纹。”小王觉得自己有责任为江远说明,特别道:“做痕检也是有倾向的……”
“那个……”江远不得不打断小王,道:“我最近研究了一段时间……其他类型的指纹,应该也可以做了。”
江远此前完成的任务,已是将LV3的弓型纹鉴定,提升成了LV3的全指纹鉴定,
弓型纹相对于其他纹型,数量是偏少的,换言之,获得全指纹的重庆式单指指纹分析法(LV3)以后,江远的射界是大大的拓展了。
小王就没办法相信这一点了,江远的水平高,他是承认的,但之前做不了的类型,要说短短的几周时间就研究透了,这显然超出他的认知。
小王认识的高手极少,但他相信高手都是有怪癖的。江远说自己就擅长弓型纹,他轻易就理解了,到现在,江远说能去除这个限制,小王反而觉得有所不安。
江远随口道:“我最近恶补了一段时间……魏队,你说你的案子吧。”
第四十一章 326失踪案
“326失踪案……是三年前的案子了。”魏振国的语气略带回忆,缓缓道:“你知道,失踪案要立案,是有一定要求的。所以,案子转到我这里的时候,其实已经有很多不太好的苗头出现了。”
魏振国显然是复习过案情的,他他略作停顿,继续道:“受害人丁兰是工厂的会计,3月26日那天,她加班到晚上10点左右,离厂回家。第二天没有按时上班,但工厂的同事以为她只是迟到了,等到下午的时候,才尝试联系。丁兰是单人独居的,所以,直到27日晚间,家属才报案,当时没有立刻立案。之后,自发寻找丁兰的几个人,在距离车道七八米的市政花坛后面,找到了丁兰的自行车。”
“这就可以立案了。”吴军插口道。
“对,丢弃的自行车,说明失踪是另有隐情的。”魏振国叹了口气,道:“之后,我们中队做了一些搜寻工作,也从自行车上采取了指纹,但始终都没有进展,案件就此陷入了停滞。”
“我看看这些指纹。”江远也没有其他擅长的刑侦手段了。指纹就是他目前最锋利的武器,比法医本身的技能还要锋利的多。
魏振国找他看这个案子,也只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打开警务综合应用平台,326失踪案关联的指纹,有长长的一大排。
其中,最重要的是自行车上采集到的指纹,总计也有几十个指纹,分属多人,位置遍布车把、车身和车轮胎。
可以说,采集指纹的人,也算是采集的颇为认真了。
但是,跟之前的伤害案有些类似,圆柱形的车体材料,取到的指纹变形非常严重,很不好匹配。
再加上受害人家中采集出的大量指纹,整个案件涉及到的指纹数量轻松大几十。
在没有明确的侦查方向的前提下,这几十个指纹处理,就够人喝一壶的了。
魏振国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能解释道:“丁兰的自行车,是经常借给办公室里的人骑的。尤其是出纳和另一名财务人员,经常骑乘。另外,丁兰在交友方面,比较随意,亲戚朋友闺蜜男友都不少,我们知道的居住于本县的前男友就有4个……”
“感情纠葛?”吴军盲猜了一句。这个案子没有尸体,也不属于大特案,时隔两年,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魏振国摇头:“她的几个前男友都是和平分手的,也没有暴力倾向……说实话,我们录了口供之后,案件就停下来了,后续跟进的资源基本没有。如果不是那辆自行车确实蹊跷,这个案子,可能都到不了我这里……但也正是因为丢弃的自行车过于蹊跷,这个案子,我也一直记着……”
吴军听着,突然感慨了一句:“在国内,所谓完美谋杀,其实只要用失踪案代替就好了。光是立案的时间,就可以把黄金72小时消耗掉,没有尸体的话,许多证据也都找不到了。而且,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投进去。”
魏振国重重的点了点头,和吴军对视一眼:“你也感觉到了?”
吴军“恩……”的一声,道:“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自行车丢到路边。但是,也有别的解释,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没尸体。”
“是啊。魏振国再叹一口气。
江远听明白了,讶然道:“魏队觉得,这里面有命案?”
魏振国道:“可惜感觉不做数。”
江远毕竟年轻,皱眉道:“不管怎么说,人是真的失踪了,总要找回来吧。”
魏振国苦笑:“失踪案和命案,差别可太大了。”
吴军也在旁道:“失踪有假性失踪的问题。比如跟男友私奔了,因为经济问题逃跑或者逃债了,或者主动参与了传销和奇怪的宗教,再还有,像是你们年轻人讲的,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来一场命中注定的爱情……”
“恩,咱们的警力有限,精力有限,没有确定的证据,是不可能把失踪案,主动转成命案的。”魏振国道。
魏振国和吴军一人一句,就将情况展现给了江远。
江远有点犹豫的问:“确定的证据指的是?”
“就尸体。”魏振国道:“国内的传统是见尸立案。没有尸体,是不可能把几百上千万的经费,丢到一起案子里的。”
命案必破的高压,是警局不计成本破案的原始动力。但是,针对命案可以不计成本,并不意味着警局的经费是无限的。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要节省经费,以留给命案等重案,所以,普通案件的经费,反而更加的捉襟见肘。
而在没有见到尸体以前,失踪案就是一起普通案件。
它所能得到的资源,也就只能是普通案件的资源。
“受害人的岗位是会计,有没有经济问题?”吴军又提出了新问题。
魏振国叹口气:“初步调查是没有大问题,但有一些额外报销之类的小问题。总之,也不算太干净。但工厂那边不愿意细查,我们也没人手去查。”
“喜欢社交,爱玩,前男友多,钱的方面也不是太谨慎。”吴军摇摇头:“这种确实很难转命案的,指不定哪一天突然就跑出来,笑着跟你说开玩笑呢。”
“三年了,她可没跳出来。”魏振国的表情沉重了许多。
“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江远看气压低,又站了出来。
魏振国调整了一下情绪,思忖着道:“我是这么考虑的。之前调查案件的时候,我们的工作重心是放在熟人上的,考虑熟人作案,也考虑了男女纠葛等方面的问题,总之,就是顺着人际关系查的。现在的话,老路先放一边,关注点可以集中到这辆自行车上。”
具体到案件侦破,魏振国的思维变的极其敏捷,眉头也深深的皱着,道:“这个案子,唯一的破绽就是自行车,如果不是这辆倒在草丛里的自行车,失踪案很可能都难以立案。而要掩饰这辆自行车,其实也是很容易做到的,骑走或者丢弃在路边,说不定就被其他路人骑走,更加无迹可寻了。”
江远听的点头,这种案情分析,对于他这个医科院毕业的法医来说,还是很新鲜的。
“所以,这辆自行车代表案件是有一定偶发性的,有激情犯罪的可能。假使有犯罪发生,自行车就有很大的概率,留有更大的破绽,比如说,犯罪嫌疑人的指纹。”魏振国看向江远,道:“说实话,我三年前就有向这方面考虑过,但是,当年匹配指纹比现在更难……”
随着魏振国的描述,江远面前,跳出了系统的半透明界面。
任务:全境匹配
任务内容:魏振国认为326丁兰失踪案的线索,有可能存在于自行车的指纹上。请对自行车上采集的指纹进行匹配,并尝试破案。
江远的眼角跳了跳。
好家伙,将自行车上的全部指纹做匹配,抛去此前匹配出来的七八成指纹,剩下的全是疑难指纹——真的只有假定有刑事大案发生,才让人有耐心将之全部做出来。
第四十二章 合适吗
“咱们……怎么撸?”王钟很有自觉的站到了江远身边。
去掉已经匹配过的指纹,剩下的指纹还有十几个,得是好几个人留下的。这个工作量,对痕检来说,也是一场大案子了。
“这个案子,你还记得吗?”江远先问了一句。三年前的时候,王钟已经是痕检了。且是县局唯二的痕检。
王钟却是摇摇头,道:“我没什么印象了,不是特别的案子,我们比对指纹的时候,不一定会看案子,可以直接比指纹。”
王钟很像是那种及格万岁的学生,在考试成绩远不及60分的时候,他会非常的努力,但当考试成绩明显高于60分的时候,他反而会轻易放弃。到了匹配指纹的时候,也是能比中指纹最好,比不中又很善于自我宽解。
江远也不用去管这些,找了个笔记本做记录,再道:“这里面的指纹,咱们先做一个分类,看看一共是几个人的,然后再分别挑选合适的做匹配。”
“好,那就照着照片的编号来记录?”王钟也拿了个笔记本,坐到边上。
江远应了一声,就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指纹上,时不时的还伸出手,翻来覆去的比较。
自行车上的指纹,大部分是成对出现的。除了车主丁兰的指纹以外,还有多对指纹,出现在车头、纵梁和座椅下方。
推理案发现场,可以想象这些指纹很可能是某人或某几人弃车时留下的。说不定还可以判断当时的情形。
但是,这种推理只在江远的脑海中转了转。
自家人知自家事,江远不仅是个新人,而且,他本身就不是刑侦专业出身的,对于侦查、推理、断案这些东西,既没有经验,也缺乏知识。
与之相比,刑警队各中队的年轻民警们,几乎全是科班出身。就是年轻一代的辅警,也多有本省警察学校出身的,他们往往一边工作一边考公,等待着上岸的机会。而一旦拿到了编制,皆是即战力。
再上一层的市局和省厅,更是不乏人民公安大学和刑事警察学院的毕业生——这是警届TOP2的大学,毕业生在智商、体能、技术和知识层面皆属上层,但进到工作单位,一样要跟着老警们亦步亦趋的学习。
在医科大学读法医专业的新人江远,并不觉得自己比这些同事更福尔摩斯。
要是没有一个天降的法医系统,江远估计只能老老实实的窝在办公室里等尸体,或者跟着刑警队打杂,再或者就跟着吴军做点伤情鉴定的活计。
但是,有了系统,江远的状态就截然不同了。
不过,他也只想利用好自己现有的优势。
用名人曾国藩同志的思路来说,初级选手结硬寨,打呆仗,反而是最快的捷径。
江远根本就不去分辨那些指纹可能是谁的,他就分好类,编好顺序,然后一个个的匹配下去。
一天下来,江远也只是做完了三组9个指纹。
指纹的难度并不算高,同样是圆柱形金属上残留的指纹,自行车上遗留的指纹,也就是LV2左右的水平。
对比刘宇伤害案,也就是那起高考后学生狂欢而导致的伤害案里,圆凳遗留的指纹至少在强LV3的水平。
不过,刘宇伤害案因为是重伤害,又涉及到高考和青少年等等,所以,它是有省市一级的高手参与的。当时未能侦破,实属指纹的残缺度过高。
今次的丁兰失踪案,就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了。
这起案件,最多也就是得到了六中队副钟队长魏振国同志的关心,技术层面,始终未曾得到很好的支持。
对江远来说,除非库里没有相应的指纹,否则,匹配并不难。他做的慢,主要是因为圆柱体上的指纹,变形过大,调整需要多花些时间。
“江远,回去吗?”王钟又钻进了办公室来,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比中几个指纹?”
“3个人的。”江远等于是处理好了9个指纹,分属三人。都是受害人丁兰的同事。
“厉害。”王钟有点浅浅的不好意思。理论上,这些指纹应该都是他曾经匹配过的,只是未能比中。江远用半个下午的时间就做了这么些个,只能证明两人的实力差距委实有点大。
江远谦虚的笑笑:“运气好。”
王钟摇摇头,接着发出邀请道:“晚上一起吃饭吧,你过来这么久,还没一起好好聊过呢。”
“好。几个人?”江远爽利的答应了下来。
“我喊了几个年龄差不多的,你要不要把魏茵喊上?”王钟挤眉弄眼。
江远失笑:“魏队女儿?我都没联系方式的。”
“内部联系册里面,有魏茵的电话的。大群里也可以加微信。”王钟怂恿着。
“那行。”江远笑笑,打开手机,找出微信大群,搜出魏茵并选择添加朋友。
王钟看着江远流畅的操作,不禁一愣。
在一群光棍汉的队伍里,类似的调侃和怂恿,往往是以被调侃者认怂为结束。王钟没想到江远竟是一点都不怂。
更让王钟想不到的是,只是分分钟的时间,另一边的魏茵就已通过了江远的申请。
看着江远轻松的打字,王钟陷入了迷茫——是我上的学校不合适吗?
第四十三章 江村人
因为魏茵要来,王钟特意选了家档次高的饭店。
有包厢的那种。还要了多多的啤酒。
能与局花及其闺蜜一起玩,以前只在王钟的遐想中,如今实现了,他瞎想的就更多了。
不一会儿,魏茵就带着闺蜜,款款而来,向江远打声招呼,又跟先到的几人聊两句,大大方方的颇为爽气。她是做内勤的,长的又漂亮,认识的人多,且跟谁都能聊上两句。
她跟这边的说一会,跟那边的笑一会,很快就让王钟变的苦恼起来。
“哎,我觉得可能不行。”王钟从纵横饭局的状态,回复到了小透明的角色,坐到江远身边,开始变的恹恹的。
“怎么了。”江远问。
这是他入职以来,第一次参加同事聚会,自然要尽量显的合群。
王钟叹口气:“咱们这狼多肉少的……我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哎……”
江远顺着他的话,随口道:“别那么悲观。”
“咋能不悲观呢。”王钟喝了点酒,情绪激动起来:“你看老黄,为了亮腹肌,恨不得冬天都穿紧身衣。还有你,长的又高又帅,技术还好……还有郭海涛,你等着看吧,一会饭店经理就要过来舔他……”
正说着,包厢门被敲开了。
“稀客稀客。郭队长大驾光临……”饭店的经理进门先笑,掏出一盒中华出来,满世界的散烟。
警察多是老烟枪,就是魏茵和闺蜜也点起了一根,吐烟圈玩。
“别队长了,我就是一个跑腿的。让人家听到了笑话,我们私人玩一下,你不用招呼。”郭海涛接了烟,帮两人点起来。
“不招呼怎么行,让人知道了,变成我不懂事了。”经理弯腰点了烟,又笑着说了两句话,接着就见服务员端着果盘和啤酒进来,连忙招呼着放桌子上,道:“送个果盘和啤酒,聊表心意,聊表心意……”
郭海涛推让着,像是过年时送红包的亲戚。
“留个果盘就行了,啤酒不用了,喝不完。”魏茵出言,将两人的推让给终结了。
郭海涛的态度坚决了一些,将经理和啤酒一起送出了包厢,再回过头来笑道:“开店的太精明了,没成想让人给认出来了……得了,流程走完,咱们玩咱们的。”
“郭队人面广。”
“郭队可以的。”
大家吃着小西瓜小番茄,顺便调侃郭海涛。
王钟跟着赞了两句,回过头来,又向江远哀叹:“咱们搞技术的,在这种场合,真的是没有发挥空间。”
“可以扫一下经理的指纹,说不定犯过案,就可以抓起来。”江远给出一个合理的建议。
王钟的情绪刚到位,噗的一声,就给笑没影了。
江远也拎了一瓶啤酒喝,说起来,他也是才毕业不久,而跟同学们吃饭聊天,与同事们吃饭交际,又颇为不同。
王钟喝了更多酒之后,开始变的活跃起来,
魏茵和她的闺蜜则始终显的极其合群,几个年龄差不多男同事,即使互相打配合,情绪也只是被她调动来,调动去,像是第一次进审讯室的生瓜蛋子。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结束了晚餐,出了饭店,被风一吹,都有些晃晃悠悠的。
“打车吧。我给大家打车。”出了风头的郭海涛很懂得善始善终的道理。
有人客气道:“不用,我坐公交回去,一样的。”
“你穿着裤子呢。打车吧,少点麻烦。”郭海涛指的是警裤。
现在的警察,只要不是执勤,都是能不穿警服就不穿警服的。有的人下楼买包烟,都要把警服换了,或者外面加个外套。
但是,大部分穿制服的警察,都是习惯一天到晚的穿着警裤的。不仅值班穿着警裤,审讯穿着警裤,执勤穿着警裤,就是下班回家也穿警裤,恨不得洗澡也穿警裤,以至于警犬在警局内溜达的时候,总是被警裤的反光照得眼睛难受,俗称亮瞎了狗眼。
不过,喝了酒还穿着警裤,还是让人多一分担心,大家也都是尽量避免这点的。
穿警裤的同事摆摆手:“没事,晚上的光线那么暗,有人盯着你裤子看,他最好认出来,这是条警裤。”
几个人哈哈笑了出来,有人趁乱道:“那最应该穿警裤的是魏茵了。”
“我有大家保护。”魏茵大大方方的将众人拉入到一条战线,又道:“你们的眼睛也别乱看,看到白衬衫才是真的危险。”
郭海涛大笑:“咱们这里看到的白衬衫,应该都是销售吧。”
在警界,白衬衫是三级警监以上才可以穿的。三级警监以下,全部是天蓝色的衬衫。而作为高级警衔,三级警监一般要地级市的局长才能达到,而宁台县的县局里,局长都是蓝衬衫。
不过,警官学校和上级警务部门里,白衬衫的数量相对多一些。对县局的警察们来说,见到白衬衫,就相当于见到了钦差。
尽管可能性极低,但恐怖气氛还是被魏茵渲染成功,几个人都变的乖巧起来,低头准备打车。
江远咳咳两声,道:“我让朋友送你们吧。”
“我们人有点多呐。”王钟提醒了一声。
“没事,我们村里有车在县里。”江远说着打了电话。
宁台县的面积就那么大,又在繁华地段的缘故,也就是等一辆滴滴的时间,一溜四辆埃尔法停到了众人面前。
“远哥。”从头车上下来的就是江永新。他属于村里的有为青年,开了修车店的同时,还做租车的生意,同时兼营村里人的接送业务。自从江远侦破了电动车案,虽然没有一文钱的退赃,王永新也是远哥前远哥后的叫起了。
“从前往后数,四辆车按照东南西北的方向走,大家要去哪里,就上哪辆车哈。”江远自己是懒得开车的一类人,从来都是叫村里的车来接送的。
王钟等人看着埃尔法还有些呆,看江远要上车,王钟连忙拉住他,道:“你叫这个车,太破费了吧。”
“村里自己的车,我平时都是走账的,没事。”江远再跟王永新打了个招呼,自己就上了扯。
王钟不禁喃喃道:“这就是江村人呐。”
“江村人也有穷有富的。”王永新走过来招呼客人们,笑道:“江村也有败家到只剩下两三套房子的。不过,远哥家是格外的富,他爸爸叫富镇的嘛,出生的时候就定好的事。”
“上车上车。”王钟也不啰嗦了,自己选了头车坐上去,其他人念叨两句“江村”,也都鱼贯上车。
四辆车轻盈起步,带着众人各自回家,并将“江村人”的概念深深印入了大家的脑海中。
第四十四章 前男友们
接连两日,江远都在集中精力处理丁兰案的指纹。
因为接连破了几个案子,其中还包括全局瞩目的命案。江远身上的新人属性,几乎被洗刷的干干净净,或者说,是闪闪发亮。
现在,起码在宁台县局里,大家大都听说了“江远”的名字。
由此带来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没人会喊江远做杂活了。
就是吴军,看江远忙着做丁兰失踪案的指纹,也不要求他过来做事。“能破案”这个属性,在基层县局还是非常拿得出手的,普通民警愿意为了破案而主动加班,同样不会侵占“能破案”的江远的时间。
而要说起来,丁兰失踪案的指纹还真的只有江远能做。
疑难的指纹太多,宁台县自己的两名痕检做不出来也做不完。想要求助于省市两级的痕检,仅以失踪案为底的话,案子又不够格。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算是另类的鸡肋了。
好在江远身上没压力,不像魏振国或者王钟等人,总有日常任务派过来,偶尔抽出来一些空闲时间,总不能全倒腾到案子上去。
大部分人类,其实还是能休闲就休闲的。大家要是都喜欢见缝插针的学习和工作,哪里有红灯街粉发廊霓虹夜总会昏暗大会所里的挥汗如雨,同样的,大家要是都喜欢见缝插针的学习工作,哪里又有红灯街粉红小发廊霓虹夜总会昏暗大会所里的挥汗如雨。
当然,法医系统的作用不容忽视。哪怕没有技能的辅助,它的存在本身,也让江远变的更加专注。
就是吴军,看着江远的工作状态,都不由评价道:“我年轻的时候,要能像你这样子一根筋的剖尸体,早就调市里了。”
“做市局的法医更好吗?”江远喝口茶,顺便歇歇眼睛。
吴军略做思考,道:“工资多好几百吧,至少。”
江远的眼皮子都没眨一下:“那没区别呐。”
“福利分房的时候,县局的分房在县里,市局的分房就在市里了。”吴军说着话,眼角扫到江远,突然有点意兴索然,摆摆手:“对你们江村人,可能也没区别。”
“我家在市里没多少房子。”江远解释了一句。
吴军呵呵一笑,觉得聊天怪没意思了,指指电脑屏幕,道:“你指纹做的怎么样了?有线索就让老魏去查好了,证据这种东西,也不是越多就越好。”
“再有一天,能做出来的指纹,应该就都做出来了。算下时间,好像也差不多。”江远再瞅两眼笔记本,拿出手机给魏振国打了电话过去。
不一会儿,魏振国就跑了上来。
四层楼梯一口气爬上来,魏振国有点气喘吁吁,表情却是很高兴的样子,问:“有结果了?”
“大部分,有几个没做出来的,我再做一做,看明天能比中几个。”江远将刚刚打印好的几页纸,用订书针摁起来,递给魏振国。
纸上,排第一位的,就是名劳改犯。
“寻衅滋事,打架斗殴……好家伙,都比中这种人了,还不打电话?”魏振国看到第一条,直接就站住,蠢蠢欲动。
“死了。”江远给出一个无可辩驳的答案。
魏振国的想法却不一样,他低头看了看江远做的记录,反而是眉头一皱,道:“他留指纹的时候,可还没死呢,丁兰是3月26日失踪的,他当时刚出狱不久,这个案子要是他犯下的……弄不好就是死案了。”
这时候,魏振国有点后悔找江远了,浪费了人家那么多的时间,如果结果是此路不通,他也怪不好意思的。
江远没经验,也没去想那么多的后续,只道:“你看后面。”
“恩……寻衅滋事,伤害……又一个?”魏振国这才注意到几小段后,比中的第二人。
“也死了。”江远再道。
“这不对啊!”魏振国嘶的一声,道:“就一辆破自行车上,落两个死人的指纹,还全是职业罪犯?”
身为刑警,魏振国脑海中已是闪过一串的案件。团伙作案,分赃不均,杀人灭口……
“这人是癌症死的。急性胰腺癌,做了手术又化疗,住了半年的院,遭了不少罪。”江远道:“我专门打了电话,他母亲说的。”
江远也不是完全没有敏感度的,而他说的如此详细,也是想证明,至少第二个人在死亡这件事情上,是没有太多疑点的。
魏振国叹口气,心里是一样的担心。若是此人导致丁兰的失踪,那一样可能造成死案。
江远排在第三位的,相对正常一些,是位只接受过治安处罚的年轻男性,目前也还活着。
魏振国看到这里,不由摇摇头:“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
“社交软件吧。”在这方面,江远的适应力就远超魏振国了,且道:“我看了你们之前做的笔录,丁兰认识的好几个前男友,都是通过社交软件认识的。”
“这……”魏振国仿佛又回到了案件初发的时候,一个个的前男友冒出来,让案情瞬间变的扑朔迷离。
仅仅是一辆被推倒到绿化带的自行车,根本不足以去追踪这么多条线索。
更令人担心的是,假使真的有案件发生,嫌犯也可能没有留下指纹在自行车上。
至于社交软件……社交软件固然是有记录的,但提取记录的麻烦,可能出乎普通人的想象。能通过网络和电话往来要到信息的还好,但许多公司并不提供这样的便利,而是需要民警前往其管辖地,通过当地警局来申请资料,因为要排队的缘故,一次出差往往需要一两周的时间。
若想将市面上的主流社交软件查一遍,一个刑警中队当月就别想做别的案子了。
从第四位开始,指纹的所有人相对普通,至少是没有犯罪前科的。
江远将警务通里能查到的信息,都尽可能的抽了出来,他的权限不高,有些还是通过吴军的手机查询的,但问题依旧,想从这些简单的信息中看到结论,福尔摩斯也许能行,江远是做不到的。
魏振国也是看的脑门子发热,无奈道:“我开这个案子的时候,是没有线索,给搁置了。现在是线索太多,不知道做哪里。都说风水轮流转,今天是卡壳了吧。”
“没有特别突出的线索,那就一个个的找呗。”江远自己做指纹就是这么做的,事实上,刑侦方面的技术,都是比较笨拙的,很少有那种让人望之就觉得天才的技术。
很多刑侦技术,甚至是三四手,甚至四五手的技术了,从科学的殿堂到大学实验室,再到私营企业乃至于行业内流行起来了,才会有人引入到刑侦领域里来。
这里面的原因很多,其中之一,是刑侦领域的信任成本很高,要求技术更成熟,更稳定。
总的来说,笨一点没关系,能稳稳的把事情做下来的技术,才是刑侦领域喜欢的技术。
魏振国刚开始接受江远的技术,体验了他直插嫌犯的手段,这会儿说起“一个个”找的方案,竟是有些恍惚。
“排查是老本行。”魏振国哈的一笑,摸摸自己的油头,眼神变的凶狠起来:“行,我就跟这些前男友们打打交道。”
第四十五章 这人 不对劲
省城。
长阳市。
宽阔的马路和恼人的胎噪声,从东市到西市,从南麓到北源,就没有一个消停的地方。
天空的蓝色和云的白色还算正,可地面的灰色与墙壁的白色,总让人觉得污浊。
路边的行人形形色色,但是,除了露出大白腿的美女以外,其他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总给人一种劳工阶级的疲惫感。
水天酒吧街。
“你再有什么想起来了,就给我打电话。”魏振国合上笔记本,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知道。”对面的年轻人翘着腿,只喊了一声:“不送了。”
魏振国笑笑,从昏暗的房间内出去,深呼吸两次,不自觉的点起了烟。
外面阳光明媚,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难理解这些年轻人为什么宁愿泡在半地下室里玩音乐,还是特不好听的那种。
“师父,这小子好嚣张。”跟着他的是牧志洋,年纪轻轻受不得委屈的样子。
魏振国收起笔记本,吁了口气,道:“不是他,别惹事。”
“我没说要惹事啊。”牧志洋不服气,他在学校的时候,要遇到这样的学生,都得上去掰扯掰扯。哪知道如今有了制服,反而受限制了:“我就觉得这种人,犯案的可能性非常大啊,本来就是社会边缘人,稍微有点冲突什么的,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吧。”
魏振国瞥他一眼:“你控制住自己就好。”
“至少查一查吧,我觉得可以带回去问问。”
魏振国只是疲惫的摇摇头,道:“没必要。带回去还要找当地派出所,没事别麻烦人家。”
他们在市里跑了两天,然后又到省城长阳来找人,也是累的够呛。
牧志洋追问:“为啥没必要?”
“感觉。”
“不是吧,师父,是你告诉我说,不要讲感觉,要讲逻辑的。”
魏振国给逗笑了,拍拍手里的笔记本,再道:“那讲逻辑吧。讲逻辑的话,这人是个三无人员,也没什么城府,面对咱们俩人,心理素质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我看他是没B数。”
“玩音乐又没玩出头的,在我们那个年代,就叫盲流。盲流见到家乡的警察,情绪是会有波动的。要是犯过案子,又是大案,他这种人,可能情绪失控,可能坚决抵抗,做不到今天这种状态,这种得叫挥洒自如了。”魏振国很有经验的说着,算是给牧志洋的教学了。
牧志洋品咂着点头。
“下一个吧。”魏振国甩甩手里的笔记本。排查这种活,就是最基本也是最累人的警察工作了。他年轻的时候不喜欢,年纪大了也不喜欢,只是必须得做罢了。
一边打电话一边找地址,魏振国又见了两个人,天色已是暗了下来。
“这个丁兰是社牛呀……就是社交牛人的意思。认识的人也太多了。”牧志洋不由道:“而且,这些还是咱们找到的,犯人要是真的规规矩矩的那种,就做这么一个案子,咱们怎么找啊。前提还得有案子。”
“有案子的。”魏振国瞅了眼牧志洋,道:“一个女孩子,当天还在正常工作,交男朋友,给父母打电话,回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三年毫无音讯,与父母亲戚朋友都断绝联系……你也说她是社牛,社交牛人会这样吗?”
牧志洋一愣,缓缓摇头:“不会,她要这样子,就不会社牛了。”
“对嘛。而且,要是一个从未交过男朋友的女孩子,被男人骗了感情,突然选择离家出走,反而更有可信度,这个丁兰交了这么多男朋友,会轻易被骗吗?”魏振国话锋再转,又道:“不管怎么样,三年时间也太久了,热恋期维持不了这么久的。”
“所以,师父你才怀疑这是……命案?”牧志洋低声问。
魏振国叹口气:“命案……命案其实不可怕,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
“万一是非法拘禁呢?”魏振国看看牧志洋。
牧志洋顺着魏振国的话想了想,不由浑身一抖。
做警察的时间久了,即使自己没有经手过某些案子,但就是看看档案,了解一些公开信息,也能看到非常多的黑暗面。
而许多黑暗面,是非常无人性的。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被非法拘禁三年,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想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事实上,照牧志洋的想法,一个漂亮女孩子,是否能够挺过三年的非法拘禁,都是一个问题。而未能挺过,也很难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走快点吧,再见一人,回去休息。”魏振国瞅着路牌,当前领路。
牧志洋赶紧跟上,边走边道:“省城也有省城的麻烦,地盘太大了,找一个人的时间,够咱们在宁台跑三个人了。”
“能在省城找到人就不错了,还有人去外地呢。”
“外地的怎么办?出差去找?”牧志洋问。
“实在不行,就先打电话聊一下。”
“黄队不可能再给多批经费了吧。”牧志洋可是知道,自己师父这次出来,已经是特批状态了。
魏振国喘了两口气,却是呼的一笑,对牧志洋道:“小子,这就是你要学的地方了。越是不可能的时候,越是接近真相的时候。”
“这样?”
魏振国点头,道:“你就这样给领导吹,就能多要出来经费,明白吧?”
牧志洋刚才觉得应该把师父的话记下来,这会儿就不知道该不该记了。
咚咚咚。
两人敲响了12楼4室的房内。
开门的正是今次的谈话对象谭勇,一个三十几岁离了婚有点壮实又皮肤粗糙的普通汉子。
“我们是宁台县局的。有几个问题想问下你……”牧志洋自报家门,依着程序问话,并道:“能进去说话吗?”
“行。”谭勇挺爽快的样子,放二人入内。
牧志洋见其没什么对抗性,心下已是有些失望,再问两句,知道谭勇所在的路桥集团工程公司,曾经派遣他去丁兰所在的工厂做工程,那就有可能接触过丁兰的自行车,就更是放松下来。
他们这次见的人,都是指纹落在丁兰自行车上的,没有工作与生活交集的陌生人更容易引起警惕。
牧志洋再看师父魏振国,见他也没有提问的意思,就照例问话,该问的问过,又重新留了联系方式,两人就告辞离开。
谭勇很有礼貌的将两人送出门。
“行了。可以回去休息了。”牧志洋摁了一楼,看着电梯关上,浑身都是出差狗的慵懒。
“这个人不对劲。”魏振国看着电梯楼层一路倒数,浑身的肌肉逐渐绷紧。
牧志洋意外的看看魏振国,下意识的道:“这人是国企员工,也没前科……”
魏振国缓缓摇头。
“那哪里不对劲?”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牧志洋知道魏振国指的是其他谈话对象,不由回忆着道:“其他人里也有国企的呀,其他人里,年轻人居多,这个谭勇有30多岁,但也不是年龄最大的……”
“不是这种不一样。”魏振国再次摇头。
“那是……”
“这个谭勇……”魏振国紧皱眉头,重复道:“这个谭勇……比其他人都丑。”
“啊?”
“你仔细想想,咱们今天见过的,包括昨天前天见过的人,长相都不错,只要是男性,长的都比你好看。”魏振国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发短信,一边语气加快的道:“就这个谭勇,长的比你丑。”
牧志洋茫然中有点想笑,又不敢笑,无奈道:“长的丑,不代表说就是个坏人啊。”
“长的丑,就没理由碰丁兰的自行车。”魏振国继续发短信,说话的同时也是整理自己的思路:“现在看,碰过丁兰自行车的,留下指纹的,主要就是三类人,一类是丁兰的办公室同事,总共四个,咱们这次都没见到。一类是丁兰的女性朋友,很少几个人。第三类,我们之前认为是她的前男友,或者社交软件上认识的男人,但这一趟走下来,我发现这些男人都有一个共通点,长的比较好看。除了谭勇。”
牧志洋的思路跟着魏振国走,身体也紧张起来:“还真是,你说的对,这个丁兰是颜狗,找男人的标准,是好看?”
“他找男人的标准是怎么样的,我们回头可以找她的同事朋友确认,但碰过她自行车的男人,长的都比你好看……除了谭勇!”
“您不用强调这个……”牧志洋苦笑,接着又迟疑着道:“但这个谭勇到丁兰所在的工厂做过项目,有可能无意间接触到丁兰的自行车……”
“恩,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能打草惊蛇……我们先找证据。”魏振国的眼睛里有光。
第四十六章 蹲、
魏振国的电话打过来的时间,江远正坐在家里吃饭。
接了电话,江远说了一声“明白了,我现在就回去看”,立即就起身换衣服。
要核对指纹和相关信息,还是得回到办公室才方便。
看着儿子下桌,正用黄牛肉蘸湖南辣椒酱的邪道吃法的江富镇有些着急了:“死人了?要不带点东西路上吃,这时候去得加班熬夜了,外面买的东西不行……”
“没死人。”江远咳咳两声,道:“有没有都不能说,吃的……吃的带点吧。”
这个时间点去单位,食堂肯定是没饭了,再去警犬中队找罗纳威们也不合适。
做指纹这种事,也属于看着轻松,实际上非常烧脑的活动,不吃饭的话,很快就会饿的抓耳挠腮的。
“开车去好了,这个时间点,骑小电驴不安全。”江富镇又指了一下钥匙柜。
江远也只犹豫了两秒钟,想想今天去做的就是丁兰的失踪案,而丁兰就是骑着自行车……于是,江远乖巧的打开钥匙柜,选了一辆白色G63的钥匙。
老爹江富镇对车辆没有偏好,就是喜欢硬的,大的,结实的。
相比之下,江远刚从学校毕业,对于车辆以外的品牌等等,就更不在意了。直到他停车到县局的停车场,被两名同期入职的警员围观,才有所察觉。
“你们还没下班?”江远先问了一句。
两人相视苦笑,走在前面的就道:“才刚刚天黑,下什么班啊。你们做技术的这么轻松的?”
“忙的时候也忙。”江远觉得自己不好让其他技术民警背锅,又道:“主要我是法医,最近几天还行,这不是又回来了。”
“就是说,最近案子是真多。”两人这才心理平衡一点,再看看江远身后的大G,问:“你的?”
“家里人的。”江远总不能为这种事撒谎。
两人再次羡慕的啧啧有声。
“对了,我带了点肉,你们热一下吃吃看,我老爹煮的。”江远自背包中取出一个饭盒,递给两人。
江富镇在分享食物方面,是超乎寻常的大方,给江远准备的煮牛肉,本身就算了他同事一份。
两人的眼里瞬间也有了光。
“我先上去了。”江远摆摆手,顺着平常上班的路线上楼,就见两侧的办公室,几乎全都亮着灯,只是人数不一。
加班写材料的,加班办案的,加班逃公粮的,汇聚到一起,各有各的焦虑。
江远刚入职的时候,都是不太愿意加班的,也没什么加班的任务,但他此时却分外的理解大家。
眼下,有可能是解决丁兰案的关键时刻,魏振国还在嫌疑人楼下啃饼子,江远自然也不能掉链子。
再考虑到丁兰依旧有可能活着,江远更是只有前进的份。
可以想见,此时或者某一日的加班民警,有着与他相同或相似的心情。
法医办公室。
开机,输密码,摊开煮牛肉,摆开小白饼,盛上辣椒酱和小咸菜。
屏幕上,数个指纹图一起展开。
江远细细的看了一遍,接着又确认了一遍。
指纹是细致之极的工作,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要保证正确性。
江远仔仔细细的比对清楚了指纹,快吃两口牛肉,再打电话给魏振国,道:“谭勇只留下了一处指纹,在自行车的车把位置,这个……也可以用偶然碰到来解释,当然,他力气如果够大的话,也可以用来移动。”
“足够了,我先会会他。”魏振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颇为沉重。
江远“恩”的一声,又提醒道:“单单是指纹,不足以做证据的。”
“我知道,我们蹲两天,看看情况。”
“是不是应该找黄队长要增援?”
“咱们啥证据都没有呢,黄队很难给支援的。”魏振国很明白的道:“我喊六队的弟兄们过来帮忙了。”
魏振国知道,如果请江远打电话给黄强民,那黄队长多数是会派人支援的。不用别的,就看在上次命案的份上,江远这样的警员,都有资格喊两拨增援的。
不过,截至目前,丁兰案并没有真正的展现出来。即使在他看来,谭勇面目可憎,有极大的疑点,但做久了刑警就会知道,这些距离案件核心还远着呢。
将自己本队的刑警们喊过来,人手方面,也是将将够用了,无非是大家辛苦一些罢了。
魏振国只是调整语气,额外叮嘱道:“不过,我还没给六队的兄弟们说,我具体在查哪个案子。江法医,你也注意保密,先不要通知任何人。”
江远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又问:“你是担心泄密吗?”
“咱们小县城,千丝万缕的啥关系都有。这个谭勇又是在国企干的,万一认识一两个消息灵通的……总之,咱们暂且保密,谁都别说。这是最安全的。”
这是魏振国做了多年县城刑警以后,才总结出来的教训。
县城里的生态模式,与城市乃至于省城之类的地方,是截然不同的。因为规模的原因,它比乡镇和乡村更大更复杂,人际关系也潜藏的更深。
而刑事案件乃至于死刑的威胁,是足以激活每一分关系的。
“好的。我明白。”江远知道轻重,再次应了下来,想了想,再低声道:“你如果确定了现场,就喊过我来。现场勘查方面,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好,没问题。”魏振国莫名的安心许多。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妻子的身影。
甩甩头,魏振国收起打的发烫的手机,看向旁边的牧志洋,问:“有什么结果?”
“唔……案发期间,谭勇的主要工作,是负责丁兰所在工厂的护坡的修建。我刚才查了一下,他们这个护坡的面积和土方量都不小,如果……如果想埋个什么东西进去,很难找到。”牧志洋躲在车后座,又用衣服搭在笔记本电脑上,一点微光都没露出来。
魏振国却没有顺着牧志洋的思路走,而是追问道:“别的呢,他不可能长时间呆在工地吧。回家吗?”
“应该回家吧。工地只给工人留了彩钢房。”牧志洋奇怪的看魏振国一眼,小声道:“师父,护坡里埋了人,怎么办?”
“埋了人,咱现在也没证据扒。”
“啊……那现在怎么办?”
“就盯着。”魏振国仰起头来,望着不远处的12楼的灯,眼睛眯的像是睡着了似的。
牧志洋不觉失望:“就盯着?那也……也太被动了。”
魏振国呵的一声,都懒得理。
“电视报道里,说大案要案的时候,都是以雷霆万钧之势……”牧志洋道。
“你知道大案要案,为什么要用雷霆万钧之势吗?”魏振国裹了一下衣服,稍微换了个姿势。
牧志洋:“那不知道。”
“因为上级卡的紧。限期三日,限期七日……”魏振国的声音小小的,道:“时间那么紧张,不用雷霆万钧之势,能用什么招数?”
“这……”
“咱们这一次,最大的优势,就是有时间。三年都过去了,如果她死了,她等得起。活着……”魏振国淡淡的道:“活着的话,假设谭勇是嫌犯,咱们盯着他,丁兰才能继续活着。”
“为什么?”
“预防着他杀人灭口,再看他什么时候,给丁兰送吃的。”
牧志洋觉得师父是不是有点魔怔了,忍不住道:“都三年了。就算活着,也不可能经常送吃的吧,买些饼干之类的食物放着,可以存很久的。”
“不会存储很多食物的。”魏振国瞥了牧志洋一眼,心里念叨了一句“年轻狗”,再道:“他如果非法拘禁了丁兰,难道就是为了让人吃着他的饼干活下去?”
第四十七章 试错
魏振国是一个很灵活的人。
至少,在牧志洋看来,自己这个师父很灵活。他深谙社会底层的生存逻辑,擅长跟各色人等打交道,既利用小蟊贼们做线人以侦破较大的案子,也时不时的抓几个小蟊贼为破案量充数。
但这一次的蹲守和跟踪,结结实实的将牧志洋蹲的怀疑人生了。
连着三天,牧志洋中间只休息了一个晚上,剩下的时间,都熬在车上,以至于到后来,他用脉动瓶子的时候,都不用低头就能瞄准。
而让牧志洋有苦说不出的是,他的师父魏振国同志,蹲的比他的时间更长,在车上睡觉的时间还更短,尿的还更准。
就在牧志洋第N次以为自己扛不住的时候,车门忽的被人给打开了。
“魏队。”江远笑着打了声招呼,挤入了后座。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的?”牧志洋瞅着江远,神情一阵恍惚。
在刑警大队里,像他这样的普通刑警,大约属于骡子级的大牲口,就只有埋头苦干的份。而年资长一点的刑警,大约属于青牛级的大牲口,埋头苦干的时候有,受照顾的时候也有,至于普通的技术员,大抵是叫驴级的大牲口,不太能干又被迫埋头苦干。
然而,江远已经不一样了,有过命案经验,又多次在积案侦破中发挥突出作用的江远,起码得是一匹马,属于能干苦活,也舍不得让它干的大牲口。
这样的江远,怎么就跑到蹲守的现场来了?
江远呶呶嘴:“我问魏队的,听说你们人手少,帮你们站站岗。”
“这……”牧志洋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有种我骡无能,累到了马儿的扭捏。
“我手里也没别的活了。”江远扭动两下,再嗅嗅鼻子,道:“你们这个车内环境不行啊。”
“右边车窗放下来好一点。”魏振国给出一个可怜的解决方案。
“没事,过会儿就适应了。”江远也是在村里呆过的人,皱皱眉头,也就不去纠结味道了。
有江远过来帮忙,牧志洋和魏振国都在车里眯了一会儿,到傍晚的时候,三人又跟着车,陪谭勇下班,再趁着夜色离开,将蹲守的活计,交给了六队另两名刑警。
接下来一天,又是跟车蹲守的一天。
魏振国此前无所谓,对江远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笨办法就是这样,耗时间,消磨人,你要困了去酒店睡一晚……”
“没事。还不到坚持不住的程度。”江远虽然也挺累的,但相比已经盯了好几天的魏振国和牧志洋来说,他还算是轻松的。而且,江远的责任也不重,只是帮手的性质。
尽管如此,魏振国也还是颇为感慨。他是当惯了大牲口的,如今也想把自己的徒弟训练出来,却没想到江远竟有如此的主动性。
呜呜呜……
手机震动声,将魏振国唤醒。
“黄队?”魏振国拿起手机,接了起来。
“恩,江远在你那里?”黄强民一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问了。
“是,在我这里。”魏振国连忙回答。
“安全吗?”
“安全的。我们在蹲守。”
“你在追丁兰失踪案?”黄强民继续问。
“是。”魏振国都懒得猜测黄强民是从哪个渠道知道的消息。他本人对于此案的保密工作,是颇为重视的,但想要对刑警大队长保密,难度还是过高了。
“到哪一步了?”
魏振国斟酌了一下语气,道:“我们现在计划蹲嫌疑人一段时间,看看能否找到有力的证据……”
黄强民听到“蹲”字就呼了口气,接着打断魏振国的话,问:“还要多久?”
“这个……我们现在也不是很确定……”
“你们再蹲一周,难道再让江远跟着你们蹲一周?”黄强民的火气上涌:“一个星期的时间,够江远做多少个指纹了?你这是浪费警力!”
刑警蹲案子,蹲一天一夜的有,蹲十天半个月的也有,还有蹲更久却破不了案的。黄强民通常也不会把普通民警的时间卡的很紧。
但是,浪费江远的时间,显然是黄强民所不能容忍的。
把江远放在办公室里,也不用天天侦破什么大案要案,就是做一些小的系列案件,那也是真真切切的破案数量和质量的提升。
外行人以为刑警破案容易,可实际上,一支刑警中队十多人,一年能侦破100来起案件,就算是满负荷的工作量了。人均10起案子,里面还有系列案和送上门的案子。
相比之下,江远破的案子的质量要高的多了,而且有指纹等证据,办案也要更容易更扎实。
在黄强民看来,江远跟着魏振国蹲守一起失踪案,相当于好好的千里马胚子,被老黄牛拉去耕地了。
魏振国也冤枉,轻声道:“我让江远回去,他不太想回去……”
“江远是年轻人,好奇警察工作不奇怪,偶尔让他体验一下各种警务活动,也有助于他的发展,但那不是让你带着他蹲守一个星期的理由。”黄强民将火气压了回去,却是换了一个语气,道:“行了,你那边有什么办法,能尽快结束吗?”
他也不想强行将江远给拉回来。
现在的年轻人都独立和自傲,什么动不动就辞职,动不动就净化职场的故事,黄强民也是听过的。另一方面,魏振国带着这么些个人,到省城去侦破案件,他也不好只拖后腿。
所以,黄强民首先考虑的,还是让魏振国将案子完美结束。
魏振国则是精神一振,这是让他提要求啊。
思绪只在脑海中微微转动,魏振国就道:“黄队,这个嫌疑人谭勇,是路桥集团下属的工程公司的,您要是有办法,让他出个差,时间稍微长一点,比如半个月左右,再让公司安排人顶替他的工作,我觉得嫌疑人有可能露出马脚来。”
这个办法,老早就是魏振国的备选项了,只是他没能力调动路桥集团罢了。
黄强民当然也没资格调动路桥集团。省城的大公司,是不可能听他一个县局的刑警大队长的命令的。
不过,单纯出于工作需要,找人帮忙,做这么一个调整,黄强民还是有办法的。
警察的权力,只要善于应用,深度和广度都是相当大的。
对于工程公司之类的企业,也是很容易影响的。
“我知道了。你这边,争取几天内有一个结果。另外,保护好江远,尤其是抓捕的时候,提前通知我,我帮你再联系几个人过去。”黄强民说完挂掉了电话,也没给魏振国讨价还价的余地。
魏振国嘿嘿一笑,也不以为意。
他是得听黄强民的,但对于黄强民的态度,其实不是那么的在意。都已经老刑警了,他这个岁数这个资历这个学历,就好像是部队里面的士官,一期二期三期的往上升呗,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等闲升不到四级士官,更不可能就当军官了。
“行了,再观察一两天,应该就有结果了。”魏振国收起手机,舒了口气。
“咱们不蹲了?”牧志洋不解。
“恩,谭勇如果有问题,那他最有可能布置拘禁点的地方,就是他家附近,或者工作场所附近,我们让他去出差,再安排人顶他几天的工作,应该就能看出点东西了。”魏振国说着笑笑,道:“你不是想要雷霆万钧?这不是来了?”
“这……这跟我想的雷霆万钧可差远了。”牧志洋念叨着摇头:“那咱们这些天,就白蹲守了?”
“你以为这是种瓜呢?种瓜就得瓜?这是试错成本。”
牧志洋累的眼皮子都老了三年:“得,咱这么多天都在试错?”
魏振国一脸坦然:“咱是试错成本。”
他的重音,在成本上。
第四十八章 木质拉门
蹲守依旧继续。
第二天清晨,才见谭勇下楼,坐上了自己的帕杰罗。从屁股后面跟着,感觉在跟着大队长上班一样。
牧志洋照例跟上,走了没一会,就使劲拍醒了副驾上的魏振国。力道很大,多少有些私人恩怨。
“什么?”魏振国惊醒。
“谭勇换路线了,不是去单位的路线。”牧志洋道。
他们这几天的时间里,天天跟着谭勇的车走,路线早已记熟了。
魏振国睁眼瞅着川流不息的路面几秒钟,做的第一件是通知另外一组人,立即过来集合。
江远也坐直了身子,好奇的看着前面。
盯梢,跟踪什么的,他以前也只在电影电视剧里见过,而就这两天来看……其实也就稀松平常。
就省城长阳市的交通状况,上班时间,动辄双向六车道都拥堵了,前车司机看后视镜,能注意到后面两排的车就不错了。更不要说,魏振国选的还是一辆白色的大众A级车。借着其出众的套娃品质,非车圈人士不看后屁股,根本分辨不出自己前后左右的四五辆大众具体是什么型号的。
谭勇显然也没有什么反侦察的经验,他上下车的时间,倒是会仔细的看看左右,甚至检查自己的轮胎,但也就仅此而已了。行驶在路面的时候,基本是没有什么防备的,不会特意的变道,更不会卡红绿灯的时间。
牧志洋轻轻松松的就跟着谭勇,看着他绕一圈到菜市场,购买了一些东西,放入后备箱,接着再开车返回……
魏振国用纸巾蘸矿泉水抹了一把脸,郑重道:“盯紧这个变态的屁股。”
……
谭勇将车开进了一个距离自家一公里不到的小区。
小区略有些年代了,没有人车分离的设计,谭勇的车到大门前,稍停,就见升降杆自动升起。
“你去路边停车,我步行跟着,电话联系。”魏振国飞快的说着话,推门就下车。
江远也推门跟了上去。
魏振国有点犹豫,道:“江法医,你跟着小牧一起。”
“我帮你吧,一个人太危险了。”江远知道魏振国是怕自己受伤。比起牧志洋这种警校毕业的刑警,他的外勤能力确实拉胯,但让魏振国一个人跟着,也确实危险。
在没有器械枪械的情况下,两个人追踪一个人,安全系数还是比较高的。
魏振国舔舔嘴唇,不吭声的招招手,进了小区,才小声道:“你紧跟着我一起,不要擅自行动。”
他的年纪也大了,要说什么单兵作战能力,那纯粹是扯淡。年轻时的底子没有了,一个人面对谭勇这种经常跑工地的男人,他也是没什么自信的。
魏振国闷头就跑,小区的行人大门纯粹是敞开的,内里的绿化也是泛善可陈,一片熟透了的小区的衰败模样。
江远跟着跑进去,远远的还能看到帕杰罗的车尾。
“跑快点。”魏振国斜窥着谭勇的车,隔着一栋楼,跑的气喘吁吁。
江远跑的更快一点,但也不敢窜的太浅,以免被发现。
好在小区并不大,帕杰罗也就开了两三个百米的距离,就再次降速下来,拐到了小区角落的一栋楼下。
谭勇下车,放下地锁,倒车到一楼的绿化带前的固定停车位。再直接打开楼前小花园前,栅栏上的锁扣,以及内里的防盗门,却是一套位于一楼,有楼前花园的房子。
“7号楼。就一个单元。7号楼1单元1楼最北边的房子,给牧志洋发信息。”魏振国喘的老牛一样,手拄着膝盖,自一丛月季花后,死盯着谭勇。
江远也跑的累坏了,半跪在地上,尽快将信息发了出去,再隔着万年青看魏振国的黑脸,只觉得鲜花牛粪,相得益彰。
“米面粮油,蔬菜肉。全是吃的。”魏振国看着谭勇卸车,眉头紧皱,道:“这家伙离了婚……,没子女,父母住乡下,带这么都吃的过来……绝对有问题。”
江远问:“接下来怎么办?”
“还不能抓人。抓到人,没证据的话,只能是打草惊蛇。”魏振国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编辑短信,且道:“你让牧志洋回车里去,继续跟着谭勇的车,我找个开锁的。”
他准备亲眼看看这房里有什么。
江远依言做事,而另一头的牧志洋刚跑进小区,看了手机,又只能一个掉头,往停车的位置跑,累的更惨。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谭勇卸完了东西,回到车上,打火回家。
魏振国给牧志洋提醒了一声,目送谭勇离开,就绕着7号楼转悠了起来。
江远不明所以,低声道:“咱们现在是……”
“看看有没有摄像头。现在这种东西,便宜的很。”魏振国扫了一遍,没什么发现,才又打电话联系人。
同来的宁台县的刑警温明,与找来的开锁男,快步来到了7号楼下。
“把门打开。”魏振国直接命令。
开锁男提着大箱子,跟魏振国很熟悉的样子,瞅他一眼,低声道:“您可别把我给陷进去。”
“能有什么事。”魏振国豪横的一句,都到这里,再怂又能怎么样。
防盗门锁的质量很不错,开锁男忙活了好一阵,才将门打开,里面又是一道防盗门。
“这门的锁头不行,光是门好,没用。”开锁男叨了两句。
魏振国也等的皱眉,顺口问:“买的门吗?值多钱?”
“两个门?会买的万把块,不会买的,两三万吧。”开锁男道。
“那货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几千块。”魏振国哼了一声,为自己再补一份信心。
门开。
里面是普通的四室一厅的格局。
长阳市的房价不便宜,但这边的小区建的早,若是买在开盘的十几年前的话,大约也就是几十万的价格。
“散开找找。”魏振国看着普通民宅模样的内部布置,眉头紧蹙,略微有点茫然。
不过,这里对江远来说,却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现场了。
在室内转了一圈,江远先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就将铺在阳台与客厅间的地毯掀了起来,道:“有地下室的。”
一道木质的拉门,展现在三人面前。
第四十九章 救援
“有锁,打开。”魏振国的神情严肃了许多。
开锁男一言不发的做事,三下五除二的,就将拉门上的锁给打开了。
跟着蹲守了数日的温明也意识到点什么,深吸了一口气,与魏振国对视一眼,接着,使劲的拉开了拉门。
一个竖井,展现在众人面前。
“通知牧志洋他们,把谭勇给跟紧了。我让人给他们支援,增援到了再抓捕。”魏振国一把拉住温明,又道:“别着急,四周我都看过的,最近的建筑物30米远,周围没有其他的进出口,咱们也等支援。”
“我可以先下去,你们在上面守着。”温明从腰后甩出警棍来,情绪振奋。
“下面情况不明,就你一个人,遇到情况怎么处置……”魏振国还是不放心江远,让江远跟下去,还是让江远留上面,他都不够放心。温明是经历过多次抓捕的干警,江远可只接受过基础训练……
江远看看两人,轻声道:“这个拉门用的是挂锁。”
魏振国和温明都是一愣。
“有道理哦。”温明再次抽出警棍来。挂锁只可能从外面开,那正常来说,地下室里就不会有谭勇的同伙。
当然,世事无绝对,但风险性已相对低了。
“下去看看。注意安全,别逞能。”魏振国没再坚持要等增援。增援来了,案件的归属权说不定还会发生转移。这里是省城,随便来一个派出所的所长指导员,级别都比他高,而魏振国带着几个兄弟蹲守都蹲了这么长时间,初衷固然不是为了立功,可要是到嘴的功劳跑了,他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温明就更心热了,应了一下,麻溜的从竖井滑了下去。
“还有个门。”温明报告着下方的情况,声音闷闷的道:“是个只能走一个人的走廊,铁门。”
“麻将?”魏振国叫开锁男的外号。
“我按锁收费的哦。”开锁男说归说,本身也是好奇的不行。
下方的铁门迅速被打开,温明往里走了几步,又是一个铁门,再打开,才听里面传出女人的惊呼声。
“干李良!”魏振国眼眶子登时就睁大了,这地下室里有人跟没有人,区别可太大了。
或者说,这里面有人,地下室就不再是地下室了,而是真的地牢了。
下方,温明声音急促的说着话,而女人从说话,渐渐的转为哭声。
魏振国快速的掏出手机,发了几条短信出去,再向下面喊话:”温明,注意安全,有没有危险?”
“没有,下面没有武器。”温明回了一句,再喊:“三个人,女性,被锁着,我们现在开锁,然后上来。”
“知道了。”魏振国狂发信息,等听到下面传来声音,也抽出了警棍。
三个女人先后爬出了竖井。
魏振国定睛看去,爬在最后的,正是丁兰。
比起照片里的丁兰,刚刚爬出竖井的真人,更显消瘦,脸色也是灰白无光,但就外表来看,身体状似还是健康的。
“你叫什么名字?”魏振国压抑着心里的激动,直接就问丁兰。
“我叫……我叫丁兰。”丁兰的声音又小又低,带着些畏怯。魏振国和江远等人,并没有穿警服,温明的自报家门,也不见得带来多少信任度。
魏振国微叹一声:“不用怕,我们是警察,宁台县局……”
丁兰听到宁台县,就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的满脸泪水,鼻涕甩了出来,也一无所觉,可以说是毫无形象可言。
在她的影响下,另一个女人也哭了起来,同样哭的浑身颤动,忍不住抱住旁边的牧志洋,并甩了他一胳膊的湿体。
而躲在两人身后的第三名女子,则显的有些呆滞,她麻木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两眼无神,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似的。
“你们先不要乱跑,我们的同事马上就过来,到时候带你们出去。”牧志洋轻声劝说。
“好。好!”丁兰激动的打着哆嗦,压着声音说了两个字,接着就哭的更大声了。
魏振国亦是连吐了几口气。
对于这个案子,他有太多的想法,和纷乱的情绪了。
老实讲,能够找到丁兰,顺利的找到丁兰,并将之解救出来,期间的运气成分是不小的。
如果谭勇再耐得住性子一些,魏振国等人,还能坚持几天的蹲守,并不确定。
再往前一些,如果谭勇长相再帅一点,更符合丁兰的择偶观一些,甚至,如果他就是丁兰的前男友的话,魏振国也没机会锁定谭勇。
更前面一些,如果不是江远一个个的做出了指纹,如果不是魏振国将此案重新拿出来,丁兰的人生会如何走向?
魏振国根本不敢去细想这些问题。
他更不敢仔细去想,自己三年前,面对案件束手无策,是如何做出的选择和判断。
如果……就好了……
魏振国甩了甩脑袋,不让这些致郁的问题,继续侵袭自己。
良久。
魏振国等三个人第一波的情绪宣泄技术,才问最近的一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向媛。”这是第一个爬出来的女生,也就20岁的样子,双手抱胸,不停的颤抖。
“你是哪里人?之前在哪里生活?”魏振国轻声询问。
女生迟疑几秒钟,低声道:“在长阳。”
魏振国点点头,再看向第三位女生,问:“你呢?叫什么?”
“王君茹。”
“哪里人?”
“长阳。”
魏振国微微点头,一边安抚着三人,一边拿出笔记本,快速做了一点记录,但并没有正式询问三人。
而随着简短的对话,魏振国与三名被囚女子的情绪,也都有所平复。
“我下去看看。”江远举着手电,下到竖井内。
第五十章 劫后余生
竖井,大约有四米深。
凿开的水泥地面下,就是粗糙的土层。
竖井只容一人爬上爬下,最窄的地方,只容一人通过,到了底下,面积才稍大了一些,想必也是为了施工方便。
横井的土方量更大,斜向下两米多的样子,而地下室的主体部分高两米,面积十平米左右,且用烟囱改装出了通风装置,虽然空气依旧污浊,但长期生存的能力是具备了。
更令人惊讶的是,地牢里还放着一台电脑。不能上网,但应该可以用来娱乐。
江远回忆刚刚爬出去的三名衣衫不整,惊魂不定,神色不属的女人,只觉得浑身的皮肤和血管都是抽紧的。
江远只在门口看了几眼,就理智的停下了脚步。
要说好奇,他还是有很多好奇的。但就现在来说,这10平方不到的地牢里面,可全都是证据,而他手里,除了手电和手机,几乎没有合用的勘查设备,甚至连块现场勘查踏板都没有,现在踩进去,场内可就全都是他的足迹了。
要是普通的小案子,没有专用设备,也有的是办法提取证据。像是沾满奇异物质的床单,有的民警大手一卷,或者一撕,装塑料袋里就算证据了。
但是,今天的案子与小案子可没关系,因此,哪怕地面上的一个足迹,都可能是非常重要的。温明刚才下来的时候可能是急于救人,可能是没有注意,已经将现场走了一圈,不过,仅限于他的足迹的话,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依旧,必须仅限于温明的足迹。否则,10平米的地牢,只要进来三五个人,里面的足迹和指纹,甚至其他的痕迹,都得乱掉了,那等于是现场全被破坏。
所以,江远再想要自己做现场勘查,也是止步于门边,拍照之后,就用警示带,将门口给先封了起来。
之后,他就地开始提取门锁等处的指纹和足迹。
今天的案子,在温勇或者魏振国眼里,可能已是钉死了谭勇,但在江远看来,还真不一定。
依旧,若是小案子,谭勇反而会被钉死,可案子一旦上升到可能死刑的程度,那证据的严谨度要求,也将是史诗级的。虽然最后的结果可能还是好的,但中间的诘问环节,绝对会让每一名办案民警铭记于心。
警察和罪犯之间,在很多时候,都是存在于信息差的。很多案件出现问题,也是因为这层信息差。比如现在,所有人都会猜测,谭勇的DNA可能会遍布地牢内,但这种假设绝对是不严谨的,假如谭勇每次下地牢,就愿意穿防护服呢。
有人说,那他打炮的时候呢。首先,他不一定就会打炮,他万一硬不起来呢。其次,他万一就喜欢穿着防护服打炮呢?
有人可能会反驳,哪有这样的变态!那应该回头看看这间地牢。
大致的取了几个指纹和足迹,做最基础的保险,江远才小心的退出地牢,爬到了地面上。
这时,长阳市刑警队的四名警员,也赶到了现场。
……
“干李良!”
“卧槽!”
进来的民警,看到深入地下的竖井,再看三名栖栖遑遑的女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都说警察是见过许多社会黑暗的,忍耐力也是极好。但普通的民警,也没有被培养着去见识社会黑暗,所谓的见识,也是一步步见出来的。
而今天,他们见到的一幕,显然都刷新了他们对于社会黑暗的认知。
“这简直是……”
“真有这种人?”
四名刑警站在四居室的房子里,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浑身的细胞都在骂人。
江远的情绪更糟。
和刑警们比起来,他经历的更少,了解的更多,而地下室里的场景,更容易让他脑补出大量的细节。
“牧志洋那边怎么样了?”江远隔着魏振国,就能看到瑟瑟发抖的丁兰,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魏振国也快速的从糟糕的情绪中抽离出来,道:“我打个电话问问看。”
说着,魏振国掏出手机,就想到里面的卧室去打。
三个女人很自然的跟着他,亦步亦趋。
魏振国一愣,转而笑道:“没事,我只打个电话。”
丁兰微微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魏振国,眼泪一颗颗的掉出来。
“得了,先喝口水,你们再等一会,等车来了,咱们就往回走。”魏振国连忙安慰。
“我想打电话……我们想打电话给家里。”丁兰趁机提出要求。
“已经在联系你们家里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当面说,你们觉得呢?”魏振国经过这么一会儿,老刑警的智商逐渐上线了。
三人互相看看,果然都迟疑了下来。
确实,被绑架这么长时间,突然给家里打一个电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三人谁也猜不到。
这种疑虑,也让她们打电话的冲动立即降低了下来。
魏振国轻舒了一口气,今天的案子太大了,现场的情况也复杂,最好是要笔录了以后,再给他们手机。
趁此时间,魏振国发了信息给牧志洋,等着对方的回音。
不长时间,牧志洋的电话就回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师父,比我丑的抓获了。”
“好!抓住就好,有意外吗?有没有遇到危险?”魏振国接连发问。
“没有,一切顺利,我们四个人扑上去,直接就给上了手铐。”牧志洋道:“所有人都安全。”
“那就好,注意程序,这个案子,检察院说不定就直接介入了……”魏振国低声叮嘱几句,再挂掉电话,浑身轻松。
如此一来,整个案件的主体部分,就算是顺利完成了。
魏振国回头看看依旧处在不安中的丁兰等人,自己亦不由生出劫后余生的情绪来。
第五十一章 恶魔在人间
一辆辆警车开入小区,很快给四号楼周围都挂上了警戒带。
魏振国跟黄强民打了几个电话以后,就将现场的指挥权拱手相让,只是安排着丁兰等人坐车,先回警局。
很快,长阳市的现勘车抵达,有多名技术员一并入内。
“下面的情况怎么样?”随车而来的现勘中队的队长曹州权,一边穿戴和检查物品,一边看向这边的魏振国和江远等人。
“我们有一名刑警有进入到了地牢内,其余人都没有进入到最后一道铁门内。我已经挂了警示带。另外在几个门把手的位置,取了指纹。擦了几根棉签。”江远简简单单的回答了对方的提问。
现勘中队的队长曹州权方面阔脸,是个传统长相的中年帅哥,容易诱人出轨的类型。
他没想到江远忍得住这种大案子,竟未入内地牢,不由高看一眼,再确认道:“你完全没进去?”
“没有。”江远回答。
“不错啊,挺能忍的。”曹州权点头,县里面的现勘能做到知难而退,就已经很不错了。
看在江远懂事的份上,曹州权客气的道:”那行,回头你们再想到什么了,就给我说一声。”
江远隔窗看着丁兰等人上警车,再道:“你们可以把中间远离电脑桌的地方刨一下,看看下面有没有埋东西。”
中队长曹州权皱眉:“埋什么?”
“不知道,也许埋了尸体。”江远说着也没卖关子,直接道:“下面的空间很紧凑,那块位置空的比较明显,被囚的人估计也知道里面有东西,我猜的,不过可以问问他们。”
“我知道了。”曹州权吁了口气:“我们到时候重点检查一下。再有想到什么,给我们说。”
“那个……”江远叫住了曹州权。
“恩?”
“地下室看着不大,但工程量很不小,就算谭勇体格见状,一个人挖掘也太难了。另外,我看室内的开凿痕迹比较凌乱,也比较浅,也不像是壮年男性做的……”
曹州权这次打断了江远的话,道:“你怀疑谭勇让被囚的女人,开凿了地下室?”
“是。”
“好吧……也不奇怪。我们到时候会取证的。”曹州权说到这里,干脆停下了动作,接着问道:“还有吗?”
“我们手里掌握的证据不多,接下来看您的了。”江远其实想跟着勘查的,也有自信比普通技术员做的好,但就眼下的繁忙景象,他明智的没有开口。
曹州权这时候也意识到江远有点不一般,短短的几句话里,江远等于仅仅通过观察,就将案件的主要证据给捋出来了,这种水平,没有一个人入内做现场勘查,已经不是知难而退所能表述的了。
曹州权自问,自己早几年的时间,甚至就是现在,或许都不会有江远这种耐心。再考虑到功劳什么的,会做什么决定,就更难讲了。
如此能力,还知道等待装备齐全的现勘中队过来了再做事,曹州权向江远礼貌的道了声谢,才喊一声徒弟,下往竖井。
另一名技术员背着东西,两人像是坏掉的马里奥,扭动着钻进了竖井。
魏振国等人下去了,才走过来,诧异的道:“下面还有尸体?”
“很有可能。但得挖出来才知道。”江远意识到自己说晚了,问:“要不要给黄队再说一声?”
“也就这样了,要是有命案,更得给他们。咱也办不起。”魏振国摇摇头。刑警队向来是不追逐案件的多寡的,理论上,也不想要大案要案,因为案件总是多的办不完,而大案要案的压力和办案成本,远比可能有的奖励多得多。
现勘中队的中队长曹州权在地下室里呆了很长时间,期间不断有技术员上上下下的忙碌着。
等曹州权再上来的时候,传统中年帅脸已被防毒面具所遮盖。
“找到一具尸体,初步判断,是一名年轻女性……脑后的钝器伤,他杀无疑……”中队长大致的做了一个说明,算是回馈一下江远的自制力。
魏振国问:“有找到谭勇的痕迹吗?”
“指纹,足迹,还有精斑,多的很。”中队长给出确定的答案。
魏振国和江远对视一眼,终于都松弛了下来。
虽然谭勇是个变态,但他至少没有变态到不打炮的程度,更没有变态到打炮穿防护服的程度,可以说是黑暗人生中的一抹亮光了。
江远的眼前,也缓缓出现了系统的提示:
任务完成:全境匹配
任务内容:魏振国认为326丁兰失踪案的线索,有可能存在于自行车的指纹上。请对自行车上采集的指纹进行匹配,并尝试破案。
任务奖励:法医人类学(LV3)
江远坦然受之。
法医人类学就是正儿八经的法医学的分支了,不过,相比法医病理学,它的实际难度可要高的多。
若是按照老外的分类,比如英国,法医人类学是被单独分类为科学,而非医学的。因此,读了英国的法医人类学的学生,是没有医师资格证的。
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来介绍法医的几个分支,最常见也是需求量最高的,是法医病理学,它解决的是死因问题,即“这人是怎么死的”。
其次,较常用到的法医临床学,它解决的是活体损伤问题,即“这人是怎么伤的”。
再次,时不时会用到的法医物证学,它解决的是人体组织和人体分泌物的问题,即“这坨屎为什么在这里”。
法医人类学,大约是法医们最不愿意用到的知识,它解决的其实是“这是什么”的问题。从最基础的这是人类还是水猴子,这是男人还是女人,这是老人还是青年人等问题出发,一直到“这是谁”。
江远在法医人类学方面的技能乏善可陈,大部分的法医系毕业生都是如此,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工作岗位上,慢慢学习起来的。
江远瞅着自己刚得的技能,试探着问了曹州权一句:“今天的尸体,你们交到哪里做尸检,我能参与不?”
“我帮你问问,但估计不行。”曹州权实话实说道:“单人命案,本来在区里做解剖就行了,但这个案子,影响力小不了,市里的法医和区里的法医都会参与。我帮你问问吧。”
按照山南省内的警务管辖规定,案发地在哪里,案件就归哪里。
所以,尸体在长阳市发现,立案就会立在长阳市某区。市局通常是不直接立案的,因为市局对接的是市检察院和市中院,后者判了案子,二审就要去省高院了,麻烦程度极高且无必要,并且会被骂死。
但是,长阳市局的三名老法医,向来是哪里有命案就支援哪里的,遇到多人命案和影响力较大的案子,也会亲自操刀。
总的来说,刑侦内部,通力合作的情况多,哪怕是在不同的城市,关系也能保持的不错。所谓天下刑警是一家,大家总有要异地抓人,异地办案的时候,通力合作的时候是很多的。
而从人际交往的方面来说,做刑警的多是警校出身,以省内就职居多。而每个省的警校,其实也就是那么一两所,如山南省,就是山南警官学院一家,刨根究底的,最后全都是同学。大家一起办个案子,吃个烧烤,喝着酒一起唱个“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分分钟哭的稀里哗啦。
魏振国也是得到大队长黄强民同意,才联系的当地刑侦支队。全部交接完成,他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算是有个交代了。”魏振国坐回到车里,只觉得浑身一点劲都没有。
江远只能说是部分理解,顺着他的话,问道:“这个案子,压了很久?”
“怎么说呢……这个案子,在当年,也就是普通的案子。”魏振国看向窗外,缓声道:“包括我在内,想过各种情况,但真的没想到,真的会遇到这种变态。恶魔在人间呐。”
“总算是破了。”
“恩。”
“那就轻松一点,至少,咱们今天破了案。”江远努力的调动魏振国的情绪。
“是啊。”魏振国笑的很难看:“我老婆当年,也是失踪。”
第五十二章 阴间人
“这……”江远也不懂得怎么安慰人,更因为魏振国的话,而倍感冲击。
刚刚完成的丁兰失踪案,其中还刨出来了尸体,魏振国这时候又说妻子的失踪,很容易就让人向不好的方向联想了。
魏振国点了支烟,抽的烟雾缭绕的,才道:“我出差去了,回来,就找不到人了,电话不通,渺无音讯,黄队他们也都帮忙找了,没有结果。留下的线索……也谈不上有什么线索……呵呵,回头请江法医给看看。”
“好……好的。”江远也不敢说自己能怎么样。刑警的妻子失踪,局里一定是调动了极大的力量来搜寻的,依然未能找到,那就不是说大话能解决的问题了。
“走吧,去酒店睡一觉,明天还有的忙呢。”魏振国也就是排遣一番情绪,并不是指望江远能帮上什么忙。江远在宁台县的刑科中队里,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但在长阳市里,高度就不太明显了,市局和省厅里的技术专家不在少数,黄强民当年也都是请动过的,依旧没有线索罢了。
作为刑警,魏振国其实清晰的知道,有些案子就是破不了,有些案子破了也是靠运气的。
像是电视剧里面,一个案子发生了,瞬间聚集各方力量,直透案件本质……说起来,这确实是破案的最佳程序和途径了。但在现实里,一些案子发生,本身就不会立即被发现,被发现了,也不会立即得到重视,即使得到重视,往往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失误……
就是魏振国自己,找不到妻子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也不是报案和保存证据。即使是刑警,他也不会第一时间认为,自己身边即将出现一个影响全家人的大案。
轻启车辆,魏振国将车开回了宾馆。
几个人陆陆续续返回,虽然都有许多话说,但首先选择的还是睡觉。
江远也不例外,满脑子的事情,依旧抵不过睡意,一觉睡到第二天,才算是清醒过来。
翌日。
中午。
日头升起,阳光明媚,照的各处都是暖洋洋的。
小小酒店的小小大堂,办理登记入住和退房的人群,大都情绪放松,许多人的脸上还带着笑容,显示昨晚过的不错。
小小茶几上的绿萝,也是水滋滋,绿汪汪的,一看就是被许多人照顾过的样子。
几名刚刚被社会的阴影笼罩过的刑警,突然笼罩在社会的阳光中,一时间竟是有些许的不适应。
“有种去阴间打了仗,回到阳间的感觉。”牧志洋拿着瓶脉动,喝的有滋有味。
魏振国伸了个懒腰,道:“咱们最多是到阴间打了个零工。”
“好像也是,就抓了谭勇一个人。”
“这种鬼东西,一个都太多了。”魏振国说着叹了口气。
牧志洋知道师父为何消沉,连忙道:“对了,谭勇撂了吗?”
魏振国“恩”了一声,道:“撂了,我一会过去看看,交接一下。”
“撂了就好。”众人都挺高兴的。蹲守的日子这么苦,总归是有点成果。
几个人说着话,出了门,找了家小餐厅坐下来。
江远坐稳当了,顺便问道:“谭勇最初的作案动机是什么?是追求丁兰不成?还是怎么样?”
这是证据无法提供的答案,江远也是有些好奇的。
“差不多吧。丁兰就喜欢长的帅的……小牧说的那个词……”魏振国拍拍脑壳,忘了词。
“颜狗。”牧志洋补了一句。
“对,就这个。”魏振国道:“她换男朋友换的飞快,应该还经常搞一夜情这样子,但要求都是这个颜狗……”
牧志洋轻声道:“师父,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总而言之,谭勇看丁兰换男朋友换的这么勤快,他就起了色心。”魏振国点起了烟,吞云吐雾起来:“据他交代,给丁兰送了一次礼物,被拒绝,请吃饭,也被拒绝。然后,谭勇就起了别的心思。”
其他几名刑警看魏振国抽了起来,一个个的都伸手取烟……将魏振国手里的烟全数抽走,各自吞云吐雾起来。
江远默默的从兜里掏出一盒中华丢在桌面上,他是不抽烟的,但他有钱。
牧志洋毫不客气的将江远的中华给撕开来,先递给魏振国,道:“师父,您继续说。”
“最后,应该是路上遇到丁兰,谭勇把她拦了下来,两人话不投机,谭勇对其进行了殴打,后来,又胁迫她上了自己的车。”魏振国叹了口气,道:“谭勇说,本来想把丁兰丢到高速公路边,吓吓她的,结果忍不住进行了强奸。”
几人默默不语的听着,都没有评论的兴致。
“那套房子,本来是谭勇早年弄来的一套抵账房,后来因为限购的原因,挂了他村里一个远房亲戚的名字。他把丁兰带过去,开始是有杀人埋尸的打算的,后来……据称是在丁兰的哀求下,他决定挖一个地下室出来,地下室也是有丁兰帮忙挖的。”魏振国说着摇头:“再后面,三个女人都是卖悳淫悳女,包括死掉的,被谭勇骗来玩弄后,也要挖地下室。如果这一次没抓住人,他可能还要绑架人,再扩建地下室。”
“死掉的女人是谭勇杀的?因为不听话?”牧志洋追问。
“谭勇不承认。他只说,自己有天过去,就见人死了。他也没细问,也问不出来。不过,这个回答不一定能过关。”魏振国道。
牧志洋不屑的道:“他说不是自己杀的,就不是自己杀的?地下室里,到处都是他的证据。”
“上面肯定想做成铁案,拿到口供还是很重要的。当然,谭勇不承认,主要还是不想死。”魏振国深吸了一口烟。
在这块土地上,口供始终是重于物证的,尤其是在司法系统之外,当一名杀人凶手不断的重复“我是无辜的”,哪怕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但在许多人看来,将其定罪,尤其是死刑的时候,依旧是不完美的。
而对刑警们来说,拿到口供,让犯罪嫌疑人心服口服,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只要能够达成,还是倾向于此的。
牧志洋撇嘴,道:“他这样还不死?”
“谁知道呢。但如果从命案里脱身了,就有比较大的概率判死缓。”魏振国说到这里,见菜上来了,干脆摆摆手:“吃饭,不说他们了。回头,听说省厅还要派人过来,回去都拾掇拾掇。”
“省厅?”江远略显疑惑。
省厅的名头,听起来很大,实际上根本没有多少编制人手,一般的命案,都轮不到省厅来关注。当然,今次的案件影响力不小,但眼看着结束了,剩下的办案环节,充其量不过鸡肋罢了。
除非……
江远猜测道:“他们是审出新东西了?”
“也许吧。”魏振国默认了,道:“阴间地阴间人,一直都遵纪守法不可能的。”
第五十三章 能破案
午餐后。
魏振国带着人,慢悠悠的来到长阳市刑警支队。
省会长阳市的刑警支队是个大单位了,下属多个刑警大队,其级别与宁台县的刑警大队一样。下辖的刑事科学技术中心也是大队规格的,其建设的实验室规模最大,种类最多,单论数量而言,是省厅的好几倍。
同时,长阳市刑警支队也有自己的办公楼,总共12层的大建筑,天生带着股子小地方警局高攀不起的味道。
楼内。
小会议室。
空调呜呜的叫着,抗议着房内的人数过多。
临时搬进来的椅子,胡乱的堆积占领着空间,连窗台上的吊兰都被挪了开来,只余几片叶子,稀松的散落在地面上,无助的像是几只正在被清洗的小龙虾。
此时坐了十多名刑警。最显眼的是坐在靠门位置的,梳了大背头,发色黝黑闪光的两杠三星。
所有人进来,瞅到这位,都会虎躯一震,只觉得这位卓尔不凡——这个年纪这个级别,确实是非常不凡。
江远进门来,目光更是不由自主的在他的大背头和衬衫上巡游。
其他刑警多是搞一个好打理的短发,衬衫则是乱糟糟有点脏的,而这位,发型一丝不苟,衬衫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这就好像一群长毛猫中间蹲了一只无毛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都来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省厅刑侦局的四级高级警长,柳景辉柳处和三级高级警长,高强高处。”坐在里面的是刑警支队支队长余温书,见江远等人到达,立即开始介绍。
柳景辉正是梳着大背头的年轻无毛猫,彬彬有礼的起身,向大家点点头。
他旁边的高强科长普普通通,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的衣服脏的很没有个性。
刑警支队支队长余温书又介绍魏振国和江远等人。
魏振国非常社会的起身,向众人抱歉,且道:“路况不太熟悉,过来的可能慢了,让大家久等了。”
“没事,我们算着时间过来的。”余温书一句话结束这个话题,然后开始介绍本队的刑警们。
一间小小的会议室里,聚集了三个层级的刑警们,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案件一定是出现了重大的变故。
在警察系统内,省厅,市局和县局之间并不是隶属关系,而仅仅是业务指导的关系。这就跟农业厅、财政厅或者教育局之类的机构类似。
县教育局要听市教育局的业务指令,但涉及到人事、财权等重要问题的时候,县教育局是听县府的,市教育局是听市府的,互不统属。
同样,县局的刑警大队,在人事权方面,也都是听从县局和县府的,业务也是独立于市局的刑警支队的。而市局的刑警支队,有它自己的刑警大队,也只能指挥自己的刑警大队,涉及到县局的时候,它最多也就是督导或者业务指导一下。
到了省厅的刑侦局或者刑侦总队,其性质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业务的成分更少了。绝大多数的省厅刑侦局,自己都是不办案的,刑侦局也只是省厅内的一个普通部门了。
不过,如此浓缩的省厅刑侦局,其内部人员,不说个个都是高手和专家,但能派出来督导案件的,肯定是不简单的。
有省厅刑侦局的参与,也让在场的刑警们的兴奋度,不断的积累了起来。
“接下来,我给大家读一下326失踪案,现在叫326绑架杀人案的有关文件,以及重组专案组的安排……专案组的组长,由我担任,副组长分别是柳景辉,高强……”余温书在市局里的职责,与黄强民在县局内的职责相当,只是平台大了100倍而已。
来自宁台县局刑侦大队六中队的副队长魏振国,以及江远等人,在余温书主持的会议上,没有丝毫表现的机会,只听着他朗读文件和讲话。
用了将近10分钟,余温书才将话题拉了回来:“根据专家研判,初步认为,326绑架杀人案,主犯谭勇,不止参与了一起凶杀案。”
呜呜呜。
发出叫声的,是电风扇的声音。
众人非常平静。
看到省厅的人都出现了,就好像从卧室的大衣柜里刨出一个穿着你的衣服的男人,他总不可能是来修空调的吧。
同样的,谭勇案要是就死了一个人,省厅还派来两个人,岂不是多余。
“柳处,你来说吧。”余温书将位置给让了出来。
“我在这里说就是了。”柳景辉站起身,道:“326凶杀案有几个疑点,第一,主犯谭勇称,自己绑架丁兰,是求爱不成,恼羞成怒的冲动行为,其目的是为了将其丢到高速公路旁,吓吓她,之后再次冲动,发展到了强……奸……强……奸后,他本想带丁兰回自己房子,杀人埋尸,结果因为丁兰的哀求,变成了挖掘地下室以囚禁。”
柳景辉用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四周,缓缓道:“这里最不合情理的地方,在于谭勇将丁兰带回长阳市这件事。从宁台到长阳市,中间要经过收费站,还有抽检,冒这么大的风险,只为了将丁兰带回自己空置的房子以杀人埋尸,这不合常理。谭勇在交代的过程中,一定是隐瞒了关键之处。”
柳景辉看看周围刑警们的反应,继续道:“谭勇是做工程的,懂得使用工程车辆,有熟悉的工地,弃尸的选择很多。他声称开挖地下室,是为了埋尸,因为丁兰的乞求和主动服务,他才决定从埋尸转为挖掘地下室……这样做的难度和风险,比在野外或工地埋尸大吗?有这个必要吗?尤其是地下室的挖掘要用到一些机械,谭勇专程运来,并不容易吧。”
“另外。谭勇作案至少四起,包括我们从地下室里挖掘出来的女尸,也是一名卖悳淫悳女,后续三次绑架卖悳淫悳女,都没有留下多少证据,证明他思维较为缜密。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在丁兰的自行车上,留下指纹证据?”
柳景辉说到这里,目光看向江远。
江远好奇的看着柳景辉,这还是他第一次参与到专案组来。
“柳处的推断呢?”余温书知道柳景辉喜欢推理,同时,也用多次推理,证明了自己在刑侦局里的实力,所以,根本不去挑战他的“权威”。
柳景辉环视左右,见无人应声,不觉有些失望,微微抬起下巴,道:“我倾向于,谭勇说了部分的实话。”
“你说。”余温书配合了一下。
柳景辉满意的点点头,道:“第一,留下指纹,说明谭勇绑架丁兰,很可能确实是一时冲动,但并不是随机犯罪。因为选择丁兰做绑架对象,并没有卖悳淫悳女方便。他完全可以就在省城内,随机选择目标,完成自己的犯罪。”
柳景辉稍停,接着道:“同时,丁兰作为地下室里的第一名被囚的女性,她的特殊性,也确实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从埋尸,转变成挖掘地下室和囚禁。”
有的人听的点头,但大部分人,依旧平静。柳景辉说到这里,都只是普通的推理,在场的许多人,都能做到——只是大部分人中的大部分人,不敢如此笃定的公开说出来罢了。
柳景辉很享受的眯起了眼睛,他最喜欢推理的地方,就是从平静中爆发的力量。
在简单的描述了案情之后,柳景辉将存了很久的那个词,吐了出来:
“但是!所有这些答案,都不能解释,谭勇为什么要回长阳市!”
柳景辉突然提高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几名刑警也不由皱眉思考了起来。
“确实,他可以就地弃尸,也可以去自己熟悉的工地,甚至去其他县市,唯独不应该回长阳。”长阳市刑警支队的一名刑警沉吟着说了话,又道:“他是经常在外面跑的人,应该看过见过省城的道路检查。”
“没错。谭勇所在的公司是路桥集团下属的工程公司,在全省各地都有业务,也建各种公路,包括高速公路,国道,各种收费站和检查站……所以,他选择长阳市,一定有一个非常硬的理由。”柳景辉说出了自己的推理,道:“我认为,谭勇有熟悉的,经过验证的弃尸方案。”
刚才说话的刑警提问:“他也许是正好想到长阳市的某个建筑工地适合呢?正在挖坑之类的”
“冒着中途被抓到的风险,驱车100多公里?”柳景辉坚定摇头:“如果只是设想或者猜测,不足以让一名谨慎的工程人员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如果不是经过验证的弃尸方案,如果不是因为用过觉得好用,谭勇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宁台县的建筑工地。当地就有谭勇负责的建筑工地,应该比他去长阳市,别人负责的建筑工地更方便,更不容易暴露吧。”
这是非常有说服力的推理了,提问的刑警也不得不点头。
“只有经过验证的弃尸方式,谭勇才会坚定不移的,冒着在路上被发现的风险,于案发后,直接返回长阳市。我建议立即提审谭勇,以丁兰为突破口,问出他的弃尸方式。”柳景辉说的斩钉截铁,信心百倍。
一众人等,都只能静静地听着。
这时候,就听余温书道:“那就按照柳处安排的,再审谭勇。让他以为自己背上了命案,这样也更好开口。柳处,是这个意思吧。”
柳景辉道:“没错。另外一个,我觉得还可以问一下,谭勇在绑架丁兰之后的这段时间,具体做了些什么。既然决定犯罪加码了,为什么没有回去处置那辆自行车,是忘记了,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我个人推断,应该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行。那就这样。”支队长拍板,这事就算定下来了。而省厅也显著的发挥了作用。
柳景辉矜持的向众人笑笑,等支队长收尾,率先离开了小会议室。
江远目送那闪亮的大背头消失,再走出会议室,到了人少些的地方,忍不住转身看向魏振国,问道:“这样也行?”
魏振国意料之中的笑了,道:“是不是特厉害的感觉?”
江远低声道:“他完全没有证据啊!”
是的,以江远“这么多年”的法医经验来判断,他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柳景辉整个会议期间,都在谈推理,或者推测,或者推断,唯独没有说的,就是证据。
魏振国左右看看,道:“所以,柳处最有名的,就是他的推理派作风。他不管证据的,从来都是靠推理破案,然后让其他警察去跑证据。”
江远从读书到工作,满脑子想的都是证据和证据,现在听魏振国介绍的柳景辉,已是无言以对,不由再道:“这样也行?”
“省厅的高级警长,人家想怎么破案,就怎么破案。”魏振国拉着江远离开,顺便强调道:“关键是,人家能破案。”
第五十四章 微量物证
清晨。
江远从床上醒来,精力充沛,浑身轻松,感觉像是没有参加专案组似的。
事实上,也没有他可参加的环节。
就法医而言,市局有经验丰富到出尸绿现场也只戴口罩的老法医,同样有兢兢业业,两周就能有一具尸体解剖的博士法医。
就刑警来说,市局的刑警支队多的是侦破过大案要案的牛人,也有交际花一般的粗豪汉子。
而来自宁台县的江远等人,没有被当做牛马用,反而是人家支队长的照顾。知道一群人蹲守了这么多天,给了他们几日喘息的时间。
呜呜呜……
魏振国的电话打了过来,接起就喊:“下来吃早饭了。门口的油条店。”
江远苦笑,翻了个身,也还是爬了起来。
破案以后,新换的地方,住宿条件大为改善,以往刑警出差,多是两人间和快捷酒店居多。这一次,魏振国给大家都定了单人间,酒店也不是哪里便宜住哪里了。至少说明,案件升格进专案组以后,他们的经费也是多了点。
楼下,最热闹的就是油条店。
沸腾的热油中,翻滚的面条,不断的伸胳膊蹬腿,不断的膨胀变大,只几秒钟的时间,它的体积就比原始的面团大了好几倍。那热油,好似升腾的欲望,用最激烈的手段,让两块黏合的面团膨胀,让它们变大,让它们变色,让它们香甜,也让它们失去水分,失去黏性,失去面粉原本的模样。
“三根油条,一碗豆腐脑,一碗豆浆。小菜,来个鸡蛋。”江远摸着肚子,给自己点了一堆的东西。
魏振国喝着豆浆,啧啧有声:“年轻就是好啊,我都吃不动了。”
“反正没什么事。”江远顿了一下,问:“话说,我能去做尸检吗?”
“都成骨头了。”魏振国看看江远,道:“余队那边,肯定还是相信他们自己的法医,你做了,他也不会认的。”
“我现在做骨头可以了。”江远刚得的法医人类学LV3的技能了,上阵肯定是没问题的。
魏振国却是劝道:“还是别去了,你去了,也是给他们的法医打下手,出了问题还容易背锅。”
旁边的牧志洋道:“不是自家的牲口,用起来不心疼的。而且,他们也不认识你。”
“没错,我之前借调过来,货们用的忒狠了。”同来的刑警温明亦是感慨万千。大家虽然都被当牲口用着,但自家用自家的牲口,显然会爱惜些。
江远只能低头喝豆浆。
在宁台县,他的实力明显强出同事们一大截的,但到了长阳市这种省会城市,那就不见得了,所以,也没必要抢着去做尸检。
几个刑警静静地吃早饭,恍惚间,竟是吃出了一丝丝岁月静好的味道。
“我想跟着他们的现勘,看看证物。”江远喝完了豆浆,又有了新想法,道:“我看柳处也没做相关的安排,我们能不能做?”
“做肯定可以做。”魏振国不解的问:“你想做什么?”
江远想了一想,道:“我想看看谭勇的车。”
“他的车?你想通过他的车,找到他可能去过哪里?”魏振国一想就能想到缘由,只是很不看好的道:“长阳市刑警支队这边,肯定把车查了个底掉了。”
“那更好,我们再查一遍,也不影响他们的勘查。”到目前为止,谭勇依旧没有要交代的意思,那么,依靠现有证据来调查,就是最直接的思路了。
而LV4的犯罪现场勘查的技能,也是江远目前最强的技能。
而通过勘查谭勇的车,江远能够找到更多的线索——能否破案是有概率的事,而找到越多的线索,就越接近破案。
魏振国略作思忖,点头道:“那我陪你去找现勘。”
……
两小时后。
江远、魏振国和牧志洋就站在了谭勇的帕杰罗面前。
现勘中队的队长曹州权接了电话出来,他对江远的印象不错,见面先是一个传统式的微笑,看着就大气,再半开玩笑的道:“你们是不服气咋滴,谭勇的车,我们可是全擦了,不可能放着不动的。”
江远站在地下室的囚室外面,能忍住不进去,这件事让曹州权回来说了两天,他现在说到的,也是这个。
魏振国吭哧吭哧的笑两声,道:“我们小江是有些想法,曹队您别多想。”
“没事,你们想再做,我也没意见。再说,那么大的地下室,你们都留给我们了,车再给你们弄一遍,也没啥。”曹州权做事说话也算是大气,说完,又是高喊一声:“杜磊!”
接着,回过头来,曹州权介绍道:“谭勇的车,之前就是杜磊跟着我擦的。今次跟你擦。”
曹州权说是不介意,大约还是有一点点介意的,所以是将自己的得力下属给喊了出来。
能擦命案证据,又是长阳市这种地方,那肯定不能是弱手了。
嘟嘟嘟。
一辆平衡车,直接划到了江远面前。
“杜磊。”平衡车上,杜强身着警服,腰杆子又细又长,好像一脚能踹断的样子。
“小江他们想要把谭勇的车再擦一遍,你跟着一起吧。”曹州权直接道。
杜磊皱眉看向江远等人,道:“里面基本都拆开了,下面的车轮护板也都拆了……”
“我想找找微量物证。”江远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一边做着手势,一边道:“就因为这个车走过烂路,所以,更可能把现场的碎屑、种子花粉,或者毛发羽毛之类的留在里面。拆开来看一下,也许能找到点东西。”
他掌握的犯罪现场勘查的技能之所以到了LV4的级别,就是体现在这种时候的。
江远说的挺有自信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
曹州权有点意外的问道:“你们县局有微量物证实验室?”
刑科的实验室都偏于简单,许多都是中学化学实验室的水平,通常也就是DNA实验室会昂贵一点。
而建设什么样的实验室,既与需要有关,也与单位里相关的人员有关。可以说,许多实验室就是因人设岗的,有了相关的人才,就建设相关的实验室,像是宁台县的毒检实验室,既是因为当年有毒检的需求,也是因为刑科中队的中队长陆建峰有这方面的才能。
曹州权听江远自信满满的说微量物证实验室,不觉也是一震,这玩意儿可是真的贵啊。
江远却是对着曹州权摇摇头:“宁台县没有微量物证实验室。”
曹州权一个平静的传统帅哥都给气乐了:“没有你说啥。”
“可以用长阳市的吧。或者送检到省厅的微量物证实验室。”江远道。
“市里的也是样子货。微量物证实验室复杂着呢,费用也高,仪器设备也多,省厅做的也不怎么样。”曹州权摇头,道:“所以我说没必要再往下拆了,拆不出东西来,还吃力不讨好。”
“微量物证行不行,主要看提取的。实验室操作,容错空间是很大的。”这时候,江远也没什么谦让了,再次强调道:“我们只要提取到东西,找任何一家实验室,都有机会做出来。”
“行吧。”曹州权也无话可说,干脆的应了下来。反正,干活的不是他。
第五十五章 自古华山一条路
傍晚。
西边的红霞,泛着红色的光;路边的万年青,晃动着青色的枝;墙旁的绿萝,耸动着绿色的叶。
车库内。
几辆被开肠破肚的车辆下,蠕动着穿着连体衣的人体。
杜磊直接将江远带到了交通队来。
长阳市的交通队同样是不愁资金的,数年前就一口气购买了4套交通事故现场勘查设备标准版,以及2套交通事故现场勘查设备增强版。
比起刑警支队现勘中队购买的零零碎碎,交通队的设备包里面的设备要全活的多,光是用于提取物证的,就有便携式多波段光源,生物发现仪,紫外线数码照相机,便携式显微镜,底盘勘查仪,车辆EDR数据读取仪等等。
全面专业的仪器设备,是保障全面专业的勘查的基础,不过,这些仪器设备,对于现勘人员的要求,也是全面专业的。
杜磊将江远带过来,也是想让他见识见识,知难而退的。
接着,他带着江远,在交通队的车库里溜了一圈,道:“怎么样?你真的要拆车,就得上专业的设备和仪器了,老实讲,这里有些东西,我都不是很熟悉,得现学现用,交通队里面,能玩得转全套的,那也都是老师傅了,除非让支队长出面请人,才有可能请得动。”
江远听出了杜磊的意思,再向四周扫了一圈,心里有了底气,才道:“我反正也没什么事要做,就安心呆这边拆车好了。”
“这些设备你都会用?”杜磊问。
“大部分吧。像这个便携式的多波段光源仪,找体液、毛发、纤维,还有玻璃碎、灰尘手印足迹之类的,跟咱们现勘用的也差不多,氙灯的,、13个波段……”江远一边说,一边就演示着用了起来。
交通队的人早被打了招呼,在旁边看江远操作的熟练,也就一声没吭。
江远又轻松演示了两件设备,就停了下来,转而道:“还得借一个微量物证的勘探箱。得有手术器械,要射线探测仪,有个微量吸尘器最好……”
杜磊看着,听着,渐渐的,又重新变的心平气和下来,一甩腰,道:“你们县里啥都没有,你还啥都懂?”
江远笑了笑,道:“之前学了点。”
“行吧。我让队长给你找一套。”杜磊叹了口气,接着笑了出来:“你真要是通过这辆车找到线索,那可就厉害了。”
杜磊掏出手机,打电话回去,让人将谭勇的帕杰罗,直接拖到交通队来,同时,又让人去找微量物证的勘探箱……
“前溯3年前的情况,现在只能通过这辆车来找线索了吧。”江远很自然的道。
……
“现在,只能通过排查和推理,来寻找线索了。”
柳景辉面对众人,慨然下令。
包括魏振国和牧志洋在内的上百名刑警和辅警,大声应诺,前往排查周边上百家与路桥集团有关联的企业、单位和工程项目。
按照柳景辉的理论,要形成有效的弃尸方案,或者说,想要有稳定的弃尸渠道,首先就要有稳定的渠道。所以,时限较短的工程项目,并不是此次排查的重点。
然而,真正的重点是什么,柳景辉其实也说不清楚。
他就坐在办公室里,就着各方汇集过来的资料,特别是排查的笔录,细细的思考着。
看一会儿,柳景辉再起身,拿着笔,在墙上的地图画圈。
办公室里没有人,柳景辉一边琢磨着,一边喃喃自语:
“稳定的弃尸渠道,交通就不能太差……也不对,毕竟去的次数不是太多,恩,太颠簸肯定不行,尸体不管怎么装,不能有漏出来的风险,这样的话,太偏远的山路就不能走了……”
“业务不稳定的,动不动停产的单位……说不定反而好用,不过,要是常年有摄像头的,他估计就得考虑考虑了……”
“可以上高速,最好不过收费站,不过检查站的,否则,总有逮住的时候,但也不是那么绝对的,我要把这厮给弃尸了,我给它埋哪儿?恩……不是水,就是坑,得有现成的东西,临时挖太累了,刨个三米的坑,都恨不得尸体自己起来刨……”
“对了,他得重复去,很可能在非工作时间也去,应该是开自己的车……”
柳景辉在地图上画着画着,又来了精神,再到一堆的笔录中去找。
他的办公室外面,刑警们来来去去,去去来来,人数是越来越少。
到了凌晨,外面的办公室空了,柳景辉依旧精神矍铄。
尤其是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的时候,精神就越发的兴奋了。
虽然累,但还是兴奋。
虽然兴奋,但还是累。
第二天,刑警们依旧在搜集证据,审讯谭勇。
柳景辉依旧在拼命的调动大脑,思考和分析可能的抛尸地点。
而最早被认为可能抛尸的地方,则再次被刑警们用脚丈量。
虽然暂时并无结果,但柳景辉相信,自己是一步步接近真相的。
忙碌的侦破工作,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
柳景辉一丝不苟的衬衫,也开始变的苟且。
疲倦,从每个人的脸上浮现出来。
作为主轴的柳景辉,更是被咖啡和茶腌入了味,两颊精枯,双眼浮肿,但总算还是坚持了下来。
做刑警的,日常侦破现案的命案,大家熬一个星期也是常事,何况大家今次针对的是积案,还可能是连环凶杀案——国内的警务系统虽然不会像国外那样,将连环凶杀案特别罗列出来,给连环杀手做各种人设,但真的出现了,重视程度再高,也都是合理的。
看326绑架杀人案的专案组的人数就可以知道,随着案情的进展,上级也是在不断的调配加码的。
周一。
再一次的全员例会,会议室已是换在了大会议室中。
柳景辉手里捏着一叠资料,踌躇满志的走进了会议室,就见下方前排,七八个人团成了一团,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柳景辉也不着急开会了,先做出平易近人的样子,微笑道:“聊啥呢,聊这么开心?案子有进展了?”
“江远用微量物证找了一个藏尸地点出来,怪有道理的!”支队长余温书拿着一个报告书,情难自禁的模样。
柳景辉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并保持笑容,走了过来:“我来看看。”
第五十六章 综上所述
大会议室。
空调呜呜的吹着,力气大的将墙角的吊兰都吹的晃动起来。
吊兰看起来不慌不忙的样子,它舒展着身姿,婀娜多姿的样子,像是赵飞燕在天上人间找到了工作,又像潘金莲在直播间觅到了人生第二桶金……风向稍变,吊兰的枝叶受风少了,姿势也变的坚硬和刚强起来,恰似潘安招摇过市,又像是王羲之醉酒喊麦。
柳景辉从余温书手里拿过报告书,却见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
柳景辉直接翻到最后,就见最后一页赫然写着一段话:综上所述,有理由怀疑长阳市西25公里处的杏子谷铜矿为藏尸地点。
那一瞬间,柳景辉仿佛突然变成了武林高手一样,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胀的疼。
杏子谷矿洞就在柳景辉划定的核查范围内,柳景辉对其印象颇为深刻。
事实上,今天的会议里,柳景辉就计划安排人去杏子谷铜矿了。他有自信,只要再一轮核查,自己就能将核查范围,从25个,缩小到10个以内,然后,最多到第三轮核查,就能将范围缩小到三个,最多五个以内。到那个时候,再上警犬或者别的技术手段,将有很大机会,找到谭勇的埋尸地点。
这是一次智力风暴式的推进,是以缜密的思维,破获案件的经典示范。
然而……
柳景辉盯着手里厚厚的报告书。
那些冷冰冰的数字,那些硬生生的图表,就好像作弊用的小抄一样,令人心生烦闷。
什么时候,优雅的侦探消失了,待之而起的全是这些傻乎乎的憨货!
“说说你这个‘综上所述’吧。”柳景辉甩了甩报告书,不得不仰头看了江远一眼。
江远没在意柳景辉的态度,他忙了这么些天,也是才拿到报告,振奋的道:“我是对嫌疑人谭勇的车辆,做了一次彻底的检查,得到如下结论……”
“嫌疑人的车,是那辆帕杰罗吧,不是检查过了吗?二次检查,容易受到第一次检查的污染吧。”柳景辉打断江远的话。
“我主要是采集了微量证物,基本都是不会或不易被污染的位置。”江远道。
柳景辉笑了:“什么部位这么贞洁?”
会议室里坐了近百人,此时都伸长脖子听着,有人自然跟着发出了笑声。
江远没笑,镇定的俯视柳景辉的大背头中心点,道:“第一份证据就是从嫌疑人车辆的左前叶子板的第三层漆面处取到的。猜测应该是车辆碾压到了路边的碎石,碎石击打在了叶子板上,就有微量的石粉嵌入了该处的漆面。嫌疑人后续处理的时候,是刷了新漆在上面,反而将该物证保护了起来。”
柳景辉听的愣了愣,问:“第三层漆面?”
“对,我发现嫌疑人谭勇的这辆帕杰罗,局部补漆的位置非常多,因此,决定将有补漆的漆面,分层取下来。包括表层漆,中间层,底层漆,腻子……有的车会补好几层漆,它补几层,咱们就取几层。然后,用显微镜,一层漆一层漆的找微量物证。”
柳景辉听的就头大,心里首先浮现出的念头是:这也太不优雅了。
这时,旁边一名懂点现场勘查的领导问:“非得用显微镜?那工作量也太大了,用胶带粘一遍行不行?”
“普通胶带不行,因为找的是微量证物,很多都是以毫克为单位的,所以,胶带的胶会造成污染,到最后,找到的证物很可能也用不上了。”
“这……”旁边的领导听的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江远见没有别的问题了,“第三页是这份证物的详细的说明。其含量,符合杏子谷铜矿的矿石成分记录,微量物证是在省厅的微量物证实验室里做的,新买的荧光分析仪,对检测的样品量的需求很低……”
江远也是获得了系统的技能后,第一次做微量物证的采集,所以,一切流程都做的相当细致。
柳景辉听着江远说的那些名词,不耐烦之间,又不得不承认,他给出的答案,是极具诱惑性的。
思考了几秒钟,柳景辉伸手比划着,道:“所以,你的猜想,是谭勇开车经过杏子谷铜矿的时候,车轮碾到了路边的碎石,飞溅起来的碎石,实际上是矿石,打在了他的车的前叶子板处,并恰巧嵌入了漆面里,而且,谭勇修车的时候,恰巧没有做细致处理,直接涂了一层漆了事?”
江远沉默了一会会。
百多人的会议室,一时间显的异常的安静。
这时候,江远却是整理好了语言,道:“谭勇的车旧了,而且他经常跑工地,所以,他修车都是找很熟悉的修车厂,很多地方都处理的很粗糙。”
接着,江远回答第二个问题,道:“杏子谷铜矿的路边,到处都是碎石,都是以前拉矿石的车留下的。比较大块的应该都处理干净了,留下的细碎的矿石还是非常多,去现场就可以看到。”
然后,是第三个问题,江远缓声道:“杏子谷铜矿是终点,并不通往其他地方。所以,谭勇去杏子谷铜矿,应该就是目的地。”
相比于厚厚的报告书,江远的简单推理,反而让柳景辉稍舒服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
柳景辉“恩”了一声,问:“那你为什么认为,杏子谷就是埋尸的地点?”
“证物3的矿石微粒,是从右后门处的取到的,来源与证物1类似。证物4的植物纤维,与杏子谷的植物相符合。也都可以作为间接证据,说明谭勇多次前往杏子谷。另外,这几件证物,出现时间都在三年以前。车上发现的其他微粒,或者来自于长阳市以外,或者是谭勇工作的工地,作为埋尸点的可能性较小。”江远放慢语速说话。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柳景辉其实就认可了。
埋尸地点一定是多次来往的地方,这是他早就确定的要点。再加上杏子谷铜矿原本就在他的判断范围内,很难说,他刚才的问话中,有多少是想刁难刁难江远。
不过,终究是破案重要,柳景辉不得不低头阅读江远的报告,以至于花费了颇长的时间。
直到会议室里发出嗡嗡的小声说话声,柳景辉才抬起头来,道:“行了,今天的会议目标,就修改一下,主攻杏子谷铜矿。高处,您安排一下?”
同来的三级高级警长高强,这些天都是不显山不漏水的。不过,被柳景辉请到了,他也没什么磕绊,咳咳两声,就直接起身道:“那咱们先分几个组……”
第五十七章 功勋
中午。
明日高悬,照的正紧。
山巅的石头被日头照的滚烫,热的好似少男的裆。
满地的砂砾和碎裂的矿石,在风的作用下颤动着,又粗又糙,连狗都嫌弃。
“大壮,坐下。”李莉的声音又轻又脆,像是一缕微风,荡在众人的心中。
长阳市的刑警们又累又热的躲着光线,听到李莉的声音,像是心被沁在了空调房中,一下子舒服了起来。
“这是哪个单位的?”
“这声音……这么软的女孩子当警察,得把嫌疑人给甜死了。”
“其实想想,当狗也挺不错的。”
休息时间,一群人坐着就是瞎聊天。
领导们也是搬几块石头,席地而坐,对身边警员的议论充耳不闻。指挥车就在跟前,里面还有空调,但也没有谁说去里面休息的。
今天是多方行动,有省厅的人,有长阳市局的人,有宁台县刑警大队的人,还有森林公安和本地派出所的人,另外,还有柳景辉等人请来的几名记者,以及多个单位的警犬中队。
在这种环境下,再怕苦怕累的人,都不愿在众人面前露怯的。
再不济,总不能让狗看了笑话吧。
“再休息一刻钟,咱们开始进矿洞。警犬可以多休息一刻钟。”长阳市刑警支队的支队长余温书是今天的现场指挥。
案子太大了,且不说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就是由此带来的社会影响力,都让大家不得不多加重视。
这种时候,白忙活一趟都不怕,怕就怕白忙活一辈子。
柳景辉抹一把汗,应了一声。
从进到山里面以后,他就显的有些沉默寡言了。
废弃的矿山,比报告书里看到的要复杂的多,哪怕聚集了近三百人,以至于进山的道路都变堵了,但进到山里面一撒开,依旧好似周末跟着老婆去逛街,满眼迷茫,不知所向,不知所为,不知所止……
旁边不远处,仅有的路边树荫下,大壮也是一样的模样。
它的面前,是自己熟悉的饭盆,里面是自己熟悉的去骨鸡腿、新鲜鸡排、大块牛肉和丰富的蔬菜。都不用低头,大壮就能闻到自己熟悉的味道,没说的,绝对是自家训犬员李莉同志用大长腿做的饭,外观好看,味道极白。
若是平时,大壮做一点心理建设,也就安心吃饭了。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蹲在大壮旁边的,是来自隆利县的功勋犬黑子。
黑子的饭盆里,有去骨鸡腿,有大块牛肉,还有超大块的牛肉,还有鸡蛋,还有嫩蛋黄,还有切成小块的水果和更丰富的蔬菜,还有酸奶……那些食物的光泽度和模样,看着就让狗流口水。
不仅如此,黑子还另有一个饭盆,里面装着肉粥和不知名的内容物。
你什么时候见过狗有两个狗盆的?
流浪狗没有,宠物狗没有,警犬也没有,军犬也不会有!
一只狗一个盆,自己叼着自己的盆,排好队听命令,一天只吃一顿饭,这是警犬的标配,是大壮从警以来,学到的最基础最基础的知识,是一切知识大厦的基石。
今天,基石破碎了。
隔壁县的隔壁狗,真的有两个狗盆!
不止大壮,在另一侧,来自长阳市警犬大队的警犬虎子和豹子,也都瞪着铜铃那么大的眼睛,瞅着正中间的黑子。
黑子优哉游哉的晃动着尾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狗头微抬,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四周的目光似的。
而在两侧,无论是大壮,还是虎子、豹子,都是尾巴僵直,狗头不信的模样。
李莉瞅着自家警犬的表情,不得不半蹲下来,低声劝说:“那个,大壮,咱们不跟人家比,它老了,要养生了。咱们在执行任务,吃太多,容易发困,不利于发挥。”
隔壁的训犬员也只能蹲下来劝:“做警犬的,不比吃不比穿,比的是战斗力。人家是得过二等功的,所以日常的伙食费高一点,这个也正常不是?咱们这次也得个二等功,以后每天也吃90块的,好不好?好不好?”
警犬们都没吭声。
半个小时后。
训导员们一声令下,警犬们循着指定的方向,搜索了起来。
江远伸着脖子看着。他没有被派出去,留在了“领导团”跟前,以备咨询。
长阳市刑警支队的支队长余温书连续下令,等一切进入正轨以后,才喝了口自带的热茶,再看向江远,笑道:“小江紧张不?这次可是照着你的剧本来了。”
江远回过神来,连忙道:“哪里,我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工作。”
“说到这个词,微量证物的概念,我二十年前就听说了,真到破案的时候,能起关键作用的,可真的是屈指可数了。”余温书啧啧有声,道:“蛛丝马迹,以后都是破案线索了。”
“我只懂微量证物的提取,犯罪现场的勘查,检测什么的,都是不会的。这方面,全靠省厅的微量证物实验室。”江远不得不谦虚着。
余温书却是点了点江远,道:“你正好说到点子上了。我们支队的微量证物实验室,给我报告的时候,就都是报告多少多少的检测能力了,多丰富的检测手段了,偏偏这个现场勘查,他们不去说,现场的微量物证的提取能力,他们自己不提,我们的刑警们也不懂,两边汇合不到一块,怎么破案?”
“技术员不懂现场,现场不懂技术。”来自省厅的三级高级警长高强赞同的点头:“就跟取指纹的一样,这边的指纹要取好,痕检才有发挥技术的空间。对了,江远做痕检做的也很好,326案就是江远牵出来的。”
“江远的本职还是法医。说起来,我刚入警队的时候,技术员都像是小江这样子的,能文能武,能做指纹足迹,也能解剖,还能做毒物,遇到枪案了,还能做弹道……”余温书说话间,看着江远,越看越是欣赏。
现如今,能跑能打的刑警不稀罕了,警校毕业的学生,身体素质都很不错,而刑警做的久了,身体都好不了。普通技术员也不稀罕了,遍地的大学生,只要听说有编制,啥岗位放出来都有人抢,相关专业的稍加培训,日常业务都能胜任。
但是,真正能用技术破案的,而不是马后炮的技术员,却是非常之稀罕的。
长阳市刑警支队里,高手自然是不少的,但谁能拒绝更多的高手呢。做将军的,麾下的人马越多,才越开心。
没等余温书开口,他腰间的对讲机滋啦滋啦的响了起来。
“4号位置有情况,我们准备安排人员下井。”
对讲机里,还有警犬的呜呜声。
一直没说话的柳景辉,俯身掏出地图,就地架了起来。
“是通风井。深60米。”柳景辉吁了一口气,情绪复杂的看了江远一眼。
第五十八章 挖尸
杏子谷铜矿是建国后开发的铜矿。
它的规模不小,产量很大,资源枯竭的也很快。
到世纪之交的时候,这里就再也不值得挖下去了。接踵而来的,就是各种地表回填。
而接下这项工程的,正是谭勇所任职的分公司。
只不过,因为各项工程回款等方面的原因,地表回填的工作,是做一段时间,就停一段,并没有持续的进行下去。
而这,显然给了谭勇极大的机会。
为了回填通风井,公司已将前往该处的通道给开辟了出来,而且,隔一段时间就有车来,使得谭勇的出现并不突兀。
这里也没有什么看门人或守门人了,进入完全自由的情况下,抛尸的安全性可谓是大大提高了。
甚至过一段时间就进行一次的回填,让谭勇抛尸后,连最基本的掩埋都不需要。
吊装下井的人员,没用多长时间,就确定了第一具尸体的存在。
一名年轻的散碎的女性尸体。
忙活了多日的刑警们,精神都为之一振。
守在井口的狗,也都低声呲牙的吠叫了起来。
唯有黑子,淡定如常,尽显老狗之从容。
“用狗来找尸体,真好用。”柳景辉站到黑子边上,俯视着黝黑黝黑的通风井,想摸一下黑子,又没敢动手。
黑子的训导员约束着黑子,口中道:“现在的警犬,都倾向于要全能犬,最好是追踪、搜索、撕咬的能力都具备。黑子聪明,学的也快,各项技能,比专业犬也不差。”
“还有这个讲究?”
“对,专业犬需要调动的频繁一些,对指挥员的要求高,对犬的体力要求也高。另外,养警犬的开销确实是比较大,全能犬的性价比更高一些,尤其是对小单位。”黑子的训导员是从隆利县借调过来帮忙的,关注度更多的也在搜寻本身。
柳景辉只是装作轻松的样子,但是,等女尸真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的情绪还是绷不住了。
“看风化程度,死亡时间在三年以上,具体时间,要回去判断。大块的尸体都捡上来了,还有小块的,要折腾一阵。”市局的法医是到了井下,又升上来的,灰头土脸的样子。
几名领导表情凝重的点头。
柳景辉“恩”的应了一声。原本,找到尸体,证明的是他的判断和推理——谭勇杀的不止一人。
但是,大家的关注点,现在都不在柳景辉身上了。
“搞的不错。”支队长余温书重重的拍了江远的肩膀一把,心里也是一颗石头落地。
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是发生在长阳市,落在长阳市辖区的,柳景辉和高强只是省厅派来补强的增援,宁台县的刑警们只是从下面抽上来的有生力量,最终,作为办案主体的还是长阳市的刑警支队。
现在,案子见到曙光……不,应该是水落石出了,余温书确实要感谢江远。
他中年帅气的脸庞尽显亲和的道:“回头,有什么想法之类的,都可以来找我说……”
“我想下去帮忙。”江远指了一下通风井。
余温书一愣:“下面可都是碎尸了。”
“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做这样的案子。”江远小小的解释了一句。
余温书于是表示理解,道:“行吧,年轻就是好呐。”
他应诺了下来,就安排人,让江远上吊篮,再缓缓降入通风井内。
井下诸人自无不可。
挖尸块这种事,如果不是被迫,又有几个人愿意做。越是老法医,其实越是不愿意做这种糟心的案子。
也就是江远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才会毛遂自荐。
井下。
十米有余的直径,意味着百十平方米的面积。
四个人蹲在里面,每人都要负责一间小客厅大小的地面,外加面积不小于此的井壁。
江远戴了防毒面具,再戴四层手套,一边刨土,一边小心翼翼的将找到的骨块捡起。
经过三年时间的摧残,大部分的人体破碎组织都已经只剩下了骨头,只是尚未进化到森森白骨的状态。
但是,三年多的时间,以及内部的环境,让骨头已经开始变的酥脆,有点像是放久的花生酥糖,不多加留意的话,碎开的骨头,肯定要多出一块来。
刨些土,挖些骨头,很快,又开始有大块的建筑垃圾出现。
同时,几根断裂的肋骨,也出现在了大块的混凝土旁。
“这里应该是抛尸时,底部的土层了。再上面都是又回填的。”老法医叹口气,道:“这个活,短时间内搞不完,得弄机械下来。最起码,得有手风钻和切割机。”
“要啥给啥。”旁边的刑警淡定的道:“现在已经是两具尸体了,再加上绑架的三个人。这种案子,有证据都是要取的。来帮忙抬一下。”
江远上前帮忙,跟人一起用撬棍,将旁边的一块混凝土撬开,再将里面的肋骨一点点的捡出来。
一团略显黯淡的发光团子,滚入了江远的手中。
陈曼丽的遗泽:厨艺[狗](LV5)——为身边的流浪狗做饭,是陈曼丽最放松的时刻。无论去哪个城市工作,租在哪个小区,陈曼丽首先考虑的,都是如何购买合适的食材,以制作出美味又营养的食物,给她最爱的狗狗们。陈曼丽觉得,人类是丑陋的,邪恶的,污浊的,肮脏的,虚伪的,唯有那些摇着尾巴的狗儿,是如此的真诚,如此的可爱。
江远有些恍惚,LV4的犯罪现场勘查,在他看来,已经是非常能打的技能了,这一点,从长阳市刑警支队的现勘们的表现,就能略知一二。
那么,LV5的技能,又会是何等的强劲。
但是,厨艺[狗]这项技能的用途,又实在是令人疑虑。
莫非到最后,人生赢家是大壮?
“小江。上去休息了。”老法医喊了江远一声,一起上了吊篮。
江远回过神来,问:“不继续了?下面还有尸体吧。”
“谭勇来指认现场了,咱也趁机歇会。”老法医顿了顿,特意提醒了一句:“这工程大着呢,前期回填还有用混凝土直接灌的时候,悠着来吧,没有一两个月的,弄不完的。”
江远一想也是,谭勇还不知道填了几次尸体,持续了多长时间,这期间回填的东西要全给掏出来,那工程可太大了。
一会儿,吊篮被扯上了井口,江远等人直接被带去山坳处修整,再过阵子,就见一辆囚车,在两辆警车的押解下,驶到了山脚下。
接下来,谭勇需要在摄像头的拍摄下,指认抛尸现场。这一方面是认罪,但更重要的地方在于,这种方式能够确认犯罪嫌疑人确为凶手。这也是案件必须保密的原因之一,总有一些案件内的细节,是案外人不得而知的。
江远并没有要旁观的意思,作为亲自下到过囚室的人,他对谭勇的凶残和反社会程度有相当的认识,不需要近距离“欣赏”了。
……
“江法医。”魏振国小跑了过来,一把将江远揽了过来。
“谭勇交代了?一共几个人?”江远用力掰开魏振国的手指。
“谭勇今天听到审讯民警说“杏子谷铜矿的通风井”,人就崩溃了,交代了算上地下室的,一共杀了六人。”魏振国叹口气,道:“其他五个都在这里了。”
“多久?”
“三年。”
“三年杀5人,然后升级到绑架杀人?”
“看样子是这样,平均半年杀一个人。”魏振国摇摇头,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江远看着面前废弃的矿区,阳光下,似乎反射出了金属光芒,有些刺目,眼睛不由自主有些湿润。
“案子差不多了,我们回吧,再不回去,黄队就急死了。”魏振国咳嗽了两声道。
“恩,回家。”
第五十九章 汪
初五。
冲鼠煞北
宜搬家、入宅、求嗣、纳畜、移徙、入殓、进人口
吴军郑重的将黄历放回到抽屉里,再取出一盒软中华和打火机,就站到窗户前,吊兰的上方,“啪”的点燃了烟丝。
软中华是江远留在办公室里的,原意是给来的人随便抽,吴军没舍得,帮忙放进了江远的抽屉里。江远后来看到了,又特意买了一条塞给吴军。
吴军没好意思收整条,只拿了一包。毕竟,他是给江远做师父的。在他刚上班的年代里,师徒关系是相当紧密的,别说送烟了,日常端洗脚水,出门倒尿盆都是正常的。只是到了近些年,老讲究已经讲究不下去了。
如今,软中华剩下最后两根了,说明当时果然还是拿少了。
嘶……
吴军抽的慢,吸的猛,把一支烟几乎全抽完,最后才深吸一口,再将烟嘴狠狠的捣入花盆中,让它与其他几十个烟屁股一起作伴。
又是平常的一天……
吴军回身准备工作,眼角忽然扫到一行熟悉的身影。
江远,以及魏振国等人,各自穿着便装,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吴军的嘴角,不由挂起了笑容,自言自语道:“就说嘛,烟都要抽完了,也该回来了。”
说过,吴军满足的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走到办公室角落的柜子前,从一堆米油蛋中间,取出了两颗红鸡蛋,再从柜子里抽出一只小电饭锅,倒瓶矿泉水,丢入红鸡蛋,咕嘟咕嘟的就煮了起来。
等江远敲门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吴军刚好将红鸡蛋取出来。
“来来来,吃个红鸡蛋。”吴军笑呵呵的招手。
刚坐了好几个小时车的江远确实有些饿了,下意识的接过吴军递出的小碗,有些疑惑的道:“您平时没事儿,就煮红鸡蛋玩?”
“我有那么闲吗?”吴军摆摆手,问:“路上顺利?到长阳市,感觉怎么样?没得罪人吧。”
“都挺好的。”江远被吴军的一连串问题给问的有些懵,应了一句,才剥着鸡蛋,笑道:“案子早就破了,就是找尸体找的时间太长了……”
“不用细说了,这种进行中的案子,又是异地办案,最麻烦的。”吴军主要还是给江远提醒,接着,他就自己坐回到椅子上,打开电脑,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江远笑一笑,将一个红鸡蛋的壳剥了下来,才问道:“师父,给你留一个红鸡蛋?”
“不用,我这几天都没碰过尸体。县里也没尸体。”吴军摆手拒绝了,且道:“你这两天要撒撒懒,别绷得太紧了,没好处。对了,丁兰家属来感谢了,回头,你和老魏一起拿锦旗照个相。”
“咦,要这样吗?”
“不是必须这样,但难得有家属来送锦旗,你不照个相可就亏了,下次还不知道是啥时候呢。”吴军道:“丁兰的父母挺有心的,锦旗送到政治处了,肯定是问过人的,挺难得的。”
请媒体来摆拍的锦旗,对警察来说,是没什么太大作用的。
对于整个警务系统来说,媒体系统最喜欢的还是出问题的时候,完美的案件再完美,媒体也是懒得去深入了解的。
相对来说,警局内部的政治处,还是比较认可锦旗的价值的。可以说,这是普通人所能表达出的对警察最有效的感谢。对景的时候,一封感谢信和一副锦旗,能带来一个嘉奖乃至于三等功。
当然,正常情况下的正常民警,是很难获得这个程度的表彰的。内网通报,或者当众表扬,最多一个先进工作者,就算是最大值的奖励了。
江远给自己倒了杯茶,有些迟疑的问:“丁兰呢?有出现吗?”
“没见,据说不太愿意出门。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吴军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对这种案子,还是无法做到习以为常。
江远微微点头,想想又道:“至少丁兰还有家里人照顾。救出来的另外两人,最后都没回家。”
吴军也听说了,叹口气道:“父母都不在了,家乡也就回不去了,何况,又有那么复杂的经历。”
江远低头剥蛋。
做警察的,基本上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事实上,魏振国做的远比职业所要求的,做的更多。只不过,社会的伤痕,从来都不是个体的努力所能抹平的。
见人。
见黄强民。
见人。
一个早上的时间,基本耗费在了社交活动当中。
也是丁兰案太过于骇人听闻了。对许多民警来说,这种案件属于听都听说过,见是真没见过的类型。江远回来了,就总有人愿意过来打问两句,再向办公室同仁们转述。
“去警犬中队吧。”江远坐到中午时间,立即起身收拾东西。
LV5级的技能威力,江远自己也挺好奇的。
到警犬中队,李莉和大壮已先期返回了。
罗威纳嗅到江远的味道,就礼貌的摇起了尾巴。
警犬与刑警类似,也都是经常出差的。有时候,哪怕是在宁台县的辖区,但道路条件糟糕的地方,可能也要走上好几个小时,从省城回到宁台县,罗威纳竟是比江远还适应的样子。
“尾巴摇的不错。”江远俯视着罗威纳,再直接喊道:“大壮,给摸。”
大壮愣了一下,大约是流程混乱了,让它有些无所适从。
李莉听见响动,从里面出来,无奈道:“大壮,给摸。”
大壮这才叫了一声,两只黄色的爪子往前一趴,黑啾啾的脑袋一低,呼噜呼噜的伸着舌头。
江远使劲的搓了两把罗威纳的大秃头,方道:“李队,今天我给大壮做个狗饭?”
李莉投出怀疑的目光:“你会做吗?狗饭要营养均衡的,狗跟人不一样,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营养均衡,蛋白质,碳水化合物,脂肪和矿物质,还有维生素,都得有……”
她说到一半的时候,大壮的眼角就耷拉了下来。
罗威纳本就是垂耳,耷拉眼,吧唧嘴,大壮这会儿的表情,更是委屈的不行。
江远又使劲的摸了把大壮,笑道:“今天给你弄点好的。”
说着,江远进到厨房中,熟练的从冰箱中掏出各种食材来。
李莉有点不好意思的跟进来,帮着淘洗,削皮……
这时候,就见江远先将鸭肉切丁,用温水浸泡,接着给苹果去核,再将紫甘蓝和黄瓜切碎,给它们一起拌上几滴油。
与此同时,江远又将红薯上蒸锅,且问道:“有黄油吗?”
李莉早都看懵了,跟门口的大壮一样傻傻的望着江远,问:“有必要吗?”
“有了应该会更好吃点吧。”江远回答。
李莉憨笑两声:“其实做狗饭,不用这么一板一眼的,我一般都是有啥就放啥……”
“汪!”大壮叫的很大声。
……
第六十章 坦然
“把红薯捣成泥。趁热加黄油,再掐一点奶油奶酪。”
“再来个蛋黄。”
“小米南瓜粥吧,量不用太多。”
江远一边操作着一边说,算是顺便传授一点技巧给李莉。大壮跟着李莉也好几年了,每天就这么对付着吃,也挺不容易的。偶尔吃顿好的挺不错,日常饮食也不能太糟心。
然而,李莉显然没有听出江远的意思。
她认真的盯着江远操作看着,然后舔舔嘴唇,道:“小米南瓜粥多做一点好了,剩下的咱们吃。”
江远猛抬头,看向李莉同志。
李莉回瞪一眼,像是一只凶猛的罗威纳,道:“怎么了?吃炒饭会觉得干啊,配一点小米南瓜粥很合理吧。”
“确实很合理。”江远回看一眼大壮,见它低眉顺眼的,默默的又给它加了一个蛋黄。
趁着狗饭蒸煮的时间,江远又给三人做了十七叔版本的炒饭。
这时候,倒是颇能体现出十七叔的炒饭的优势,不仅节省食材,也不怎么费工夫,稍微抽出点时间,三下五除二的就给做出来了。
相比之下,狗饭的制作流程还更长一点。
当然,做好了以后,狗饭的卖相还是比十七叔的炒饭要好的多的,整颗的蛋黄,丰富的豆类,熟嫩的肉类,红绿紫色的蔬菜,都不用上去尝,就闻闻味道,看看品相,嘴角已经是要流出口水了。
厨艺[狗](LV5)诚不欺我。
江远又不禁想到,遗泽的主人陈曼丽,如果不是遭遇到恶魔,她的生活或许会在流浪狗的安抚下,逐渐的恢复平静与快乐,精神变的圆满,人生变的顺遂……
“有些人,是不如狗的。”
江远将小米南瓜粥舀出三份,与炒饭和狗饭放在一起。
李莉看看炒饭,看看狗饭,又看看小米南瓜粥,怀疑的问:“你是在说我们?”
“没有。怎么会。不至于。”江远连忙否认。
“警犬有编制,包吃住,人不如狗也正常。”李莉的眼睛盯着狗饭,说话间,伸手捻出一颗蛋黄,道:“三颗蛋黄太多了,狗吃多了蛋黄,容易引起胃肠道不适,有时候会腹泻,呕吐,急性胰腺炎。长期吃会长胖,对它的心血管系统也不好……”
李莉一边说,一边将蛋黄丢在了自己的炒饭顶端。
黄橙橙的炒饭上,顶一颗黄橙橙的蛋黄,卖相顿时提高了不少。
李莉满意的点点头,再拿起两盆狗饭,招呼大壮:“你看,别的狗狗有两盆饭,你也可以吃两盆饭,是不是?”
大壮正襟危坐的看着前方,它是受过训练的,哪怕馋的厉害,也只流口水不转头。
“大壮乖。你江远叔叔给你做的饭,你看看。这是蛋黄,这个红薯奶酪球,这个是白切鸭肉……”李莉指着狗饭,先是给大壮做了介绍,同时咽了咽唾沫,且笑道:“闻着就香,是不是?”
大壮急切的“汪”了一声。
李莉嘿嘿的笑了两声,再摸摸大壮的脑袋,道:“吃吧。”
大壮听到命令,埋下头,就一边往前拱,一边使劲的啃咬起来。
经过训练的警犬,平时都是要训练撕咬的,这会儿咬起食物来,更是显的凶猛异常。
李莉回身端起自己的炒饭,再回头看大壮的模样,不觉有些嫉妒:“我平时做的饭,它都没有吃这么快的。其实,吃的快对身体不好的,狗也一样……”
江远和吴军对视一眼,两人都默默的刨着饭。
李莉叹一口气,也只能安心的坐下来,开始吃饭,莫名觉得抢来的最上面那个蛋黄尤其好吃。
李莉看着大壮盆里淋漓满目的饭食,又看看坐跟前的江远和吴法医,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十七叔的蛋炒饭给味觉和精神带来的愉悦感,很快冲淡了负面情绪。
偌大的警犬中队,三人,一狗,都吃的香甜。
风,穿过红砖墙,发出呜呜的声音。
风声中,罗威纳也发出愉悦的呜呜声。
美食带来的美妙时刻,在一阵牙齿磕金属的撞击声后,宣布结束。
吃完了的大壮还有点懵逼,看着自己面前两个空空如也的盆,狗眼迷茫。
“好了,吃完了。”李莉起身,让大壮松开饭盆,再拍拍它的脑袋,道:“休息一会,明天再吃。”
大壮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来,看看李莉,又看看饭盆,又看看江远,再看看饭盆,亦步亦趋的挪开了步子。
“乖狗儿。”李莉再次奖励的拍拍罗威纳的脑壳。
江远也吃完了炒饭,笑道:“看来大壮挺喜欢吃的。”
李莉正要说话,就见一道黑影,嗖的从身边掠过。
体重足有100斤的大壮,伸展了腰肢,只是一个鱼跃,就扑到了江远身上,探出长舌头,对着江远的脸就想舔。
江远:……初吻不能给你,坚决把大壮推开了。
李莉上前急忙拽住大壮。
大壮被李莉拖着,像是被和爱人活生生拆散的强壮少女,呜呜呜的喊着。
吴法医摇摇头,真是狗都喜欢年轻的,呸!
江远和师父准备离去。
李莉挥手告别,大壮却趁机冲了出来。
没等三人反应过来,它就呲着牙,靠上了江远的腿。
“呜呜呜呜呜……”大壮用两只强壮的黄爪子扣住江远的脚后跟,脑袋使劲的摩擦江远的脚面。
大壮两只爪子抱着江远的腿,以头抢地……
还使劲撅着屁股摇它那粗壮的黑尾巴。
李莉一脸羞红,觉得自己没有把大壮训练好。
就是一顿饭啊,不至于吧。
可是想到那蛋炒饭上的那颗蛋,刚刚吃饱的她喉咙又忽然有唾液分泌出来。
她忽然有点羡慕大壮,抱大腿抱的那么坦然……
……
第六十一章 好消息(第二章)
下午。
办公室的绿萝有点蔫。它的叶子,软趴趴的浮在水上,只有末尾的根茎翘起来,像是软绵的身子翘起了臀部,下颇有些诱人。
窗台的角落里,鸡毛掸子斜竖着,鸡毛鲜亮,根根挺拔,仿佛具有某种权威的力量,充满了骄傲的气息。
吴军接了个电话,就招呼江远道:“约好来做伤情鉴定的人到了,一起去吧。”
“好。”江远连忙应了,拿起帽子起身。
吴军看着乖乖戴上警帽子的江远,微微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徒弟不错,技术过硬不说,性格也好,遵守规矩,跟他处着就很舒服,他也有心多带带江远。
伤情鉴定是法医岗位最平常的工作,尤其是在较小的县城,每年极少的命案,很少的非正常死亡,多的是受伤的情况。
而且,随着宣传的深入,现在人都知道,被打伤了,是可以躺在地上选车的,严重的虽然可能用不了手机了,但可以让身边人帮忙选房。早些年那种江湖式的,潇洒的擦擦血,继续喝酒撸串的社会人,早都已经销声匿迹了。
不过,伤情鉴定可以在县城做,也可以去市里的司法鉴定所去做,分散一下,工作量又没有那么大了。
江远刚入职,就遇到了十七叔的尸体,后面又展现出了指纹方面的特长,也因此,少了伤情鉴定的历练。
相比法医病理学的尸体解剖,法医临床学的难度相对较低。
如果说,考试的时候,还会因为法医临床学涉及面较广,而有所困扰的话,等到工作的时候,一切都不成问题了——遇到忘记的部分,转身翻个书或者百度就行了。来做伤情鉴定的伤者,通常没能力追着法医的屁股,问他在做什么。
“一会遇到什么问题,你单独和我说,不要当着伤者和家属的面说。尤其是伤情等级的判断,不要发表意见。”吴军一边走一边叮嘱江远,又解释道:“伤情鉴定的重点是人,很容易出现纠纷的。”
“好的,师父。”
吴军点点头,再教道:“轻微伤不承担刑事责任,附带的民事赔偿和轻伤也就不在一个量级上。轻伤二级和轻伤一级呢,本质上区别不大,但到量刑期间,轻伤二级很可能就到一年半的刑期,轻伤一级可能就到三年了。所以,原告被告都盯着这个报告,这是最要小心注意的地方。”
“明白。”江远再次点头。
吴军笑笑,再带着江远去楼下的伤情鉴定室。
刑事科学技术中队的伤情鉴定室设在副楼,只有半个教室的大小。分两间,内外皆有门牌,里间是检查室,外间是受理室。
里间的检查室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个可移动的大屏风。外间则有正常的办公桌椅和电脑、打印机等。
伤情鉴定室的整体设计以蓝白为主,如果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是本子电影里的保健室-_-||。
吴军在受理室里坐下,打开电脑,让江远取几份单子给伤者和家属填写。
过了一会,等该签字的地方签了,吴军才带着进入检查室,并让伤者坐上床。
伤者是个三十多,也许四十多的男人,因是活体的缘故,反而不太好判断年龄。
他目光呆滞的望着门口,见到吴军和江远,才抬了下眼皮。
“坐着吧。”吴军的表情平静,和解剖尸体时类似。
他掏出手套来,默默的戴起来,同时问道:“伤在了哪里?”
“脑袋差点被人给开了瓢。”旁边的伤者母亲酝酿着情绪,哀声道:“我儿子是程序员来着,我让他辞职回家来,这不是建设家乡?谁知道出了个交通事故,还被人给打了……”
“打的哪个位置?”吴军捡重点问。
“就脑袋,你看这里,已经缝了针了,刚受伤的时候,都是翻开的皮肉,血肉模糊的……”伤者母亲上前,将儿子的帽子取走,一块缝合后的疤痕,就出现在了额头上方的位置。
“两厘米乘三厘米的范围,差不多6个平方厘米,位置的话……”吴军看着伤者的发际线,突然陷入了沉思。
江远稍作思量,就知道吴军为何沉思了。
对于法医临床鉴定,头面部并不是一个位置,而是要分为头部和面部的。面部伤口达到4.5平方厘米,就达到轻伤二级的标准,而头部伤口要有8平方厘米,才能达到轻伤二级的标准。
至于头面部的区分,对于一般人来说,还是很容易做到的:发际线以内就算是头部,而发际线以外,则属面部。
当此时,一名发际线后移的程序员,于眉骨上方一指处,受创面积为6平方厘米,应当是轻伤二级,还是轻微伤呢?
这时,就见吴军重新拿出了尺子,开始丈量伤者从眉线到鼻底线的距离。
江远暗暗点头,没错,当此时,就只能把对方按照秃头来处理了。
而秃头的发际线,是由鼻底线到眉线的距离来决定的——如果鼻底线到眉线的距离是8厘米,发际线的位置,就在眉线以上8厘米处。
江远眼看着,该名程序员的创口被划入了面部有效区。
轻伤二级锁定!
江远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就他不甚准确的观察,这位程序员的额头明显偏窄。
事实上,三庭均等是面部美学的标准。大部分人的三庭,也就是从发际线到眉线的上庭,从眉线到鼻底的中庭,从鼻底到下巴的下庭,其长度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出入。
眼前的程序员,按说上庭是短于中庭的。
但因为发际线上移了,这会做伤情鉴定,竟是赚到了。
如果被打的,是个同样脸型,但头发浓密,发际线没有上移的男人,这个伤,就只能算成是头部,也只能是轻微伤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对他来说大概算是一个好消息。
第六十二章 来都来了
“轻伤二级。”
吴军给出的结论,与江远猜测的一般无二。
这是一个很直接的判断,甭管人家的发际线以前在哪里,反正,现在你是找不到了。
既然找不到了,那就只能按照标准的三等份来——剃光头是没用的,发际线依旧是存在的。
“你们回头来取报告吧。今天出不来了。”吴军指指窗外,道:“明天直接到这边来,再打墙上的电话就行了。”
“好。”伤者应了下来。
伤者母亲依旧有些不甘心的样子,道:“轻伤一级比轻伤二级严重是吧?能评轻伤一级不?”
“评不到。”吴军指着伤者的伤处,道:“也就是刚刚评轻伤二级的标准。你觉得不合适的话,就到市里再做一个。”
“这脑袋都开瓢了,你是没见当时的样子,血都流了一地。”伤者母亲说着掏出手机,想放视频和图片给吴军看。
“伤情鉴定的标准里,主要就看受伤的面积和程度,出血量不在考虑范围的。而且,轻伤一级和轻伤二级,到法庭上,区别不是那么大,还是要看情节。你的这些视频和图片,拿给办案民警看,或者拿给检察官看,都比给我们看有用。”吴军好说歹说的将人给劝了出去。
等人走远了,吴军才吁了一口气,转头教始终没说话的江远道:“你看我刚才,态度可以硬一点,语气还是要软些。涉及到伤情鉴定的,对普通家庭来说,那都是大事了,好多人都是着急上火的。”
江远理解道:“做伤情鉴定的,那都是案子尚未结束的,很多人可能原本就有一肚子的邪火想发泄。”
“对的,就是这么回事。”吴军一拍大腿,道:“咱们做法医的,做解剖的时候可以硬气一点,做伤情鉴定的时候,就得知晓点人情世故。”
江远听的一乐,道:“所以说,法医的医患关系也不简单。”
“纯做病理的还就简单点,咱们小县城里,没有那个条件。”吴军用手叩两下桌子,道:“而且,做伤情鉴定遇到的人,可比医生遇到的病人复杂多了,要知道,病人说打医生,可能只是威胁威胁,做伤情鉴定的,可都是刚刚参与打架的。”
“也可能是被打的。”江远道。
“起码胆子变大了,而且懂了点法医临床学,都知道该打你哪了。”
江远哑然,可细细一想,又觉得吴军说的没错。
吴军自个儿坐到电脑前,开始填单子,同时又喊江远过来看。
现在的伤情鉴定书,都是电脑打印了再盖章的。
吴军在几个空白栏里,填下伤者的姓名年龄身份证等信息,最后,在鉴定意见的框框里,写下“综上所述,被鉴定人李炳秀之伤情鉴定为轻伤二级”。
等打印机滋啦啦的工作起来,伤情鉴定的前半段就算是结束了。
江远这时候结束了思考,问:“所以,该打哪里?”
“啥?”吴军年纪大了,脑子跟不上江远的浮动了。
“所以,打架的时候,打哪里,做伤情鉴定的时候占便宜?”江远总结了一下该问题。
吴军没多想,道:“肉厚的地方呗,肚子,屁股之类的。”
“那不是跟小孩子打架一样?”江远摇头:“一般人不会这样打架吧。”
“那……要和小孩子区分开的话。”吴军认真的思考片刻,道:“那就想办法控制住对方的身体,可以用一只胳膊,把对方夹在大腿和胳膊肘的中间,然后打屁股。”
“那还不是小孩子的招数……哦……”江远突然反应过来,不由向吴军翘翘大拇指。
咚咚咚!
一名民警领着人进来,打招呼道:“吴法医,这边有人来做伤情鉴定。”
“哦。”吴军正准备回去,只能把屁股坐回去,让人进来。
“说是交通事故,你们看看吧,我回去了。”民警摆摆手,转身走了。
一名大约五六十岁的男人进得门来,先看看左右,再扶着桌子,道:“我被人撞了,人不给钱,是不是找你们?”
“我们只做伤情鉴定,就是看你受伤的程度,你先填个资料。”吴军简短的解释一句。
男子骂骂咧咧的填东西,一边填一边哎吆吆的喊:“我被车给撞了,头晕的不行,头还疼,晚上疼的睡不着觉。”
“脑袋啊。哪个位置,我看看。”吴军等他填完资料,戴好手套起身。
“就这里。就这里。”男人用手指着前额的部分。
“恩,你坐着别动。”吴军用手扶了一下他的头,掰着左右看看,再做按压,道:“没有外伤,也没肿胀……”
男人“呼”的站了起来,道:“那么大一辆车,直接撞我身上,能没伤吗?能不受伤吗?我晚上疼的都睡不着觉。”
“我们法医做伤情鉴定,只能做客观伤,就是类似于外伤之类的,你说你头疼,或者头晕这样子,都属于主观感受,不能用来评断伤情的。”吴军好言好语的解释着。
男人皱眉,道:“非得有伤口才算,是吧?”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吴军看对方情绪略微激动,于是起身道:“我帮你看看耳膜,看有没有问题。”
“好。”男人连忙坐直。
吴军取了窥耳器,俯身看了一会男人的耳道。
“耳膜完整的,没受伤。”吴军如实道。
男人盯着吴军看了一眼,眉头一皱,呼的起身,就出门去了。
吴军见状有点担心,拉着江远,也跟着出去,远远的缀在后面。
也就走了几十步,还没出附楼的范围,就见那男人小跑两步,再冲着墙面,咚的就撞了过去。
一下撞出了声音,男人两手扶墙,又使劲撞了三下墙面,血刷的就从额头上流下来了。
这四下,撞的男人头晕目眩,看的江远和吴军也是头晕目眩,呼之不及。
“要外伤?要外伤还不容易!”男人嘴里念叨着,摇摇晃晃的往伤情鉴定室的方向走。
他低着脑袋,用手捂着脑门,脚步虚浮,情绪亢奋。
走到呆若木鸡的江远和吴军身边,他还伸手拨拉了一下。
“那个……”吴军抓住了他的手,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两人四目相对,吴军的眼神里满是惊叹,对面汉子的神情,则是变了又变。
大家都有点尴尬。
“得,我回去了。”刚刚撞破额头的男人,终究还是扛下了所有。
刚刚从长阳市归来,怀疑精神处于巅峰状态的江远,突然拉住了男人的另一只手,热情的道:“来都来了,做个毒检再回去吧。”
第六十三章 岁月静好
听说要做毒检,刚刚撞破额头的男人却是面色一慌,连忙道:“我不做,我不做,伤情鉴定也不做了。”
老刑警吴法医本来觉得就是江远随口一说,没想到眼前这男子反应怪异。
“你们不给我伤情鉴定就算了,你们还诬陷我吸毒?不怕我去告你们吗?”男人一边说一边抽身想往外跑。
“你头都撞破了,不包扎一下?”吴军并不与之硬顶,笑呵呵的说着话,顺便打了个手势。
结果男人更慌了,直接拔腿往外冲。
就像是一条冲向渔网的鱼一样,冲到了门口一群警察的怀抱里。
这是刑警大队的办公区啊,吴法医提高声量,打出了手势,看到的刑警们,立刻将手边的事情放下,像一张网围绕过来。
男人额头充血,更激动了:“我不要法医给我包扎,你们把我放开,我找别的地方做鉴定去。”
不过这会子也只能在刑警的怀抱里挣扎。
像是被螃蟹钳住的小虾一般。
吴法医没有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目光温和的看了看江远。
男人的情绪明显不对了,再次挣扎起来:“我不做,不做,我有不做的自由。”
“别动。再动给你上铐子。”刑警可不像是吴法医这么温柔,声音粗了许多。
破额男强挣不脱,力气也是用尽,叹一口气,直接坐在地上,赖皮道:“我是被车撞了来验伤的,你们是勾结到一起了吧……我冤枉,冤枉啊……”
“搬房间里。我给陆队打个电话。”吴军见多识广,越是这等撒泼的,越有问题。
江远跟着另两名刑警一起将之抬入伤情鉴定室。
不一会儿,刑事科学技术中队的中队长陆建峰,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他起势那会儿,正是新型毒品开始泛滥的时候,陆建峰主持建立了宁台县的毒品检验实验室,很是打掉了几伙毒贩。
而宁台县终究是个小县城,自身的消费能力极弱,新型毒品的高峰期过去,再来几轮密集的筛查之后,毒品检验实验室就越来越少开张了。陆建峰堂堂中队长,都快沦为社区禁毒宣讲大使了。
好容易遇到一个疑似吸毒的,陆建峰提着大箱子就跑了过来。向隶属本中队的吴军和江远点点头,就兴致勃勃的掏出了一堆各种包装的快速检测盒。
接着,陆建峰又从一堆快速检测盒中,挑出了一只方型的,那认真的模样,像是几周没去酒店的老恩客一样。
“咱们先来个简单的,这种全一点。”陆建峰撕掉方盒的外包装,就见上面一排字,写着“阳性”、“阴性”、“无效”三组词,分别对应四个日字型框。
而在下方,则是一排的小字体,分别是:“吗啡”,“冰毒”,“摇头丸”,“K粉”,“大麻”。
陆建峰面带微笑,道:“取个尿样,咱们就可以开始做了,不行就测毛发,你要不认就测血样……”
“我真没吸毒。”破额的男子越看越惧,越想越气,怒道:“我就是想讹个钱,你们至于吗?至于吗?”
“来吧您的。”陆建峰哈哈一笑,颇为开心。此人疯疯癫癫,嘴里却没有酒味,说明江远的判断很有概率。
一波捉放曹,再回来,陆建峰就乐呵呵的滴起了尿。方式方法,跟测孕的基本一样。
破额男手捏的出汗,坐在椅子上不愿意吭声。
不长时间,结果也就显了出来。
“冰毒啊。”陆建峰叹口气:“你这个有点没创意呐。现在还抽冰毒,结果身边连个陪抽的冰妹都没有。”
“你……你测错了……”破额男见了棺材也不想躺进去的样子。
陆建峰无所谓的道:“测错了就再测一遍呗。实在不行,咱就抽血。我看你是有幻觉了吧,抽嗨了跑警局里碰瓷?”
“没钱了。”破额男并不是很服气。
“没钱了跑警局来,得,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旁边的刑警嘿嘿一笑:“这就算是我们的了?走走走,咱换个地方。”
这位是三中队的民警,这会儿像是中奖了似的,亲亲热热的揽住了破额男,又对吴军一阵感谢。
吴法医道:“是江远看出来的,小伙子眼神好,否则差点被他跑了。”
民警又感谢了江远:“江法医厉害。多谢了。”
现在能抓一个吸毒人员,是天大的孽缘,每个人都觉得快乐无边。
江远客气的笑了笑,像是职场新人。
他踩着夕阳回办公室后,又把抽屉里的软中华给师父塞了一包。
……
下班,江远骑着小电驴回家。
顺着江边,树荫倒退,晚风拂面,岁月静好。
等进了江村小区,才到小超市的位置,问好与好奇的热闹声音,就让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出了趟差。”江远也不能给大家说具体的情况,就这么解释着。
“当法医还要出差呀。”坐镇小卖铺的十三婶高声问:“是咱们县的人,死在别的地方了?”
“也不是这么算的。”江远回过,又一琢磨,心道:别说,十三婶说的还有点准。
六叔婆则道:“江远多少天没回来了?出差这么久的?”
叔婆是爷爷辈的人了,江远站定了道:“有两周了。”
“那你一天解剖一个尸体,这两周就死了十几个人了?”六叔婆感慨:“怪不得这么忙。”
“没那么多死人。”江远笑道。
“那咋这么多天没回家?”六叔婆皱眉。
江远声音小了点,道:“忙确实是挺忙的。”
“你是做法医的,难道不是忙着解剖尸体?”六叔婆继续问,旁边人纷纷点头。
江远愣了愣,道:“也不光是解剖尸体。”
“你十七叔的尸体,不是一天就弄完了?你十几天,不得弄十几个尸体?”六叔婆轻易的完成了逻辑闭环,敲了敲小卖铺的门板,露出看穿你的表情。
众人围拢在六叔婆周围,一个个开始了疯狂推理:
“前两天有一对小夫妻租我的房子,说好了,又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你别说,前几天我去菜市场买菜,有个老婆婆卖的水果都烂掉了,我回去找,就找不到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死掉了。”
“我老公昨天出去打牌,今天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死掉了。”
趁着众人聊的热闹,江远继续蹬上他的小电驴。
远远看着家里的楼,莫名亲切。
第六十四章 烟火
回到家,扑面而来的,依旧是热气腾腾的烟火味。
细细品味,是真的烟火味。
老爹江富镇跟好几人,正一同在露台烧烤。客厅与露台之间的门敞着,炭火味,烤肉味和海鲜味,通通灌入鼻腔。
“好热闹。四叔,五婶……花婶,刘姨……”江远一个个的问好,换了鞋,也来到露台处。
“你光是说,你要回来,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晚餐我就弄了烧烤,啥时候进门都是新鲜的。先喝碗羊汤。”江富镇说是晚餐烧烤,旁边的锅里依旧煮了锅羊汤,却是剔了肉的羊棒骨,中间砸断了在那里煮,也没有什么调料,只是沫子一如既往撇的干干净净,以至于羊汤清澈见底,不懂的还以为是不够浓稠。
羊汤里,还有江富镇放进去的两小块肋排,不似别的部位,带着肋骨的净排,哪怕煮的时间很长,也依旧有点韧性,吃起来软乎,嚼起来又有劲。
江远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羊汤,笑呵呵的坐到了烧烤炉旁,喝几口汤,再吃口肉,就听大家吹牛。
母亲很早就离开了,他与父亲相依为命,曾经最完美的下午,就是煮一锅羊汤,跟本村人围着火炉说话。
那时候的羊汤,就是纯粹的骨头汤,少有的一两块碎肉,就会被父亲放入江远的碗中。
而不管生活条件如何,只要有人不嫌弃自家的羊汤,愿意来家里喝汤,江远和江富镇都是极高兴的。大家的吹牛声,是驱散寂寞与冷清的最佳方式。
一碗羊汤喝尽,江远心中积攒的戾气、愤怒、迷茫、疑虑……也仿佛随风而去了。
“来,吃个串。”三叔热情的将三串肉,塞入了江远的手中。
“谢谢三叔。”江远露出笑容。
一只狗子,顺着三叔的手,摸到了江远身边,疑惑的嗅着他的手和他的衣服。
江村人养的狗,纯种的有,但大部分都是串儿。不是不喜欢纯种的模样,主要是控制不住纯种们的夜生活和日生活,以至于很好的纯种犬,养一段时间,生出来的依旧是串儿。
时间久了,江村人也就放弃对狗的品种的追求了,转而开始有了自己的审美。
像是眼前这只,蝴蝶犬的身形,又有点博美的味道,可能还加了点雪瑞纳的基因,再看它的头型,似乎还有点土狗的参与。
江远随手摸了摸狗头,毛比罗威纳的要细软,但头没罗威纳的秃。
狗子伸长了脖子,死命的嗅着江远胳膊上的味道。
“鼻子挺灵的,一会给你做点饭。”江远拍拍狗子的脑门。准备再复习一下LV5的狗饭技。
江富镇听到江远的话,将嘴里的肉咽了,道:“做饭就给大家都做一点,这么多人呢,配着一起吃。”
“我是想着给狗做点吃的。”江远苦笑。
江富镇淡定的道:“人吃啥,狗吃啥,你三叔的狗又不挑食。”
江远解释道:“我是准备做狗饭,就是按狗的需求做的饭。”
“狗吃啥,人吃啥。我们都不挑食。”江富镇说着,将一块骨头丢到了桌下,蝴博雪土犬呜呜的叼了过来,一边嗅着江远的袖子,一边咬骨头,神态兴奋。
众人纷纷赞同的点头。
江远能说什么呢,再说就要变成偷懒了。
不过,LV5的厨艺[狗]包含的信息非常多,狗饭的种类也是多种多样的。
江远照着冰箱里的食材,选了人畜无害的一类,就在自家的大锅里做了起来。
还别说,老爹选配的这口大铁锅,在城里能煮一只羊,在乡下也够给10头猪煮猪食的,最适合大批量的做饭。
少量的牛肉切丁,少量的羊肉切小块,大量的蔬菜清洗干净备用,每种食材都单独处理,单独炒制。
因是狗饭的缘故,所以调料用的极少。不过,等到快出锅的时候,再借用十七叔留下的技巧,给人吃的部分,加上盐、胡椒等调料……
除了蝴博雪土犬的餐,其余的饭,江远也以混搭风格装入碟中,一切准备停当,江远端着饭转身,就见厨房门口,已是站了好几个人。
“怪香的。”三叔抱着狗,舔着嘴唇,盯着碟子里看。
花婶也点头:“江远做的这个饭,闻着就香,看着也是好看,种类还多,现在的年轻人啊,懂的真多。”
江远笑着让出半个位置来,道:“好不好吃,得吃过才知道。一人一份,咱们自己拿吧,最外面那个是给狗子的。”
“这货今个儿占便宜了。”三叔顺势踢了蝴博雪土一下,态度却是极开心的。他年纪比江富镇还大些,一天到晚的收租子,从楼下走到楼上,从一个小区走到另一个小区,路上都是蝴博雪土陪着,就连出门烧烤都带着狗子,可见亲切是真的亲切。
将给狗子的饭放到地上,蝴博雪土闻着味,已是变的兴奋起来。它不像是大壮,有多年的训练和训导员的压制,此时已是迫不及待的跳了起来,一边跳,还一边开心的大叫。
三叔怕干扰到了别人,忙喊道:“别叫了,叫就不给你吃了。”
蝴博雪土又是“汪汪”两声的抗议,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的如表盘一般大。
江富镇哈哈一笑,道:“它想叫,就让它叫,楼下放的都是些杂物,传不到多远。”
三叔这才挪开脚,允许蝴博雪土吃饭。
半条胳膊长的狗,恨不得将自己塞进饭盆里。房内,也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吃饭声,再不复叫声。
几个人看着狗,不禁笑了起来,各自取了一叠饭菜,就在餐厅吃了起来。
转眼间,饭内,也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吃饭声,再不复说话声。
几人沉浸式食饭,像是在跟蝴博雪土比拼速度似的。
江远自己吃着,也觉得味道极佳。
菜肉饭里的食材众多,分别处理且各自保持了本味,仅此一点,就已是非常高级的餐厅里,才会做的工作。另一方面,食材的搭配和处理,本身也各有讲究,制作过程中,风味又做了提升……
“江远今天做的饭,我看都能拿出去开店了。”花婶令人意外的第一个人吃完了,啪的放下盆,一抹嘴,道:“比我出国去吃的什么米其林,好吃多了。”
“实话,就那个红萝卜,我家里买的一模一样的,这东西的味道都能做出区别来。”
“肉煮的也刚刚好,不软不硬,正合适。”
“估计是正好适合狗的牙口……”
等所有人都吃饱喝足,锅里的食物还余下大半。
“还剩了这么多,可怎么办?”花婶看着剩下的食物,发愁的样子。
“我记得后门有流浪狗的,剩下的,拿去给流浪狗吃吧。”江远是特意做多了些,就准备拿去给流浪狗的。
陈曼丽的遗泽中说的很清楚,她的厨艺就是为流浪狗而准备的。江远固然不必要照做,但有机会的话,感觉也是可以照顾一二的。
花婶却有些舍不得,道:“给流浪狗做什么,流浪狗都是翻垃圾吃的,给村里人分一分,就吃完了。”
“也不能说家里剩了饭,就给大家送过去啊。”江远笑了笑,道:“要不然,你们带些回去,剩一些,我拿给流浪狗。”
说是这么说,江远还是先胯出了一大块狗饭,算是给流浪狗们留的。
再剩下的,花婶等人毫不犹豫的给分光了。
接着,大家再一起帮忙,将厨房和露台收拾了,锅碗瓢盆也都放进了巨大的洗碗机中,才陆陆续续离去。
唯独蝴博雪土,刚开始还跟着几人的打包盒转悠,等主人要带着他离开的时候,蝴博雪土突然“汪汪”两声,转身就跑。
三叔一愣,喊道:“铁锤,回家了,你跑什么?”
蝴博雪土一听,只是跑的更快了。
三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拧着老腰,就去追狗。
好在富镇家的房子虽大,却颇为方正,一会儿的功夫,三叔就将狗给追到了角落里。
“汪。汪汪!”铁锤呲牙咧嘴的叫了起来。
啪!
看它呲牙,三叔一巴掌就抡了上去。农村人家养狗,可没有那么多的穷讲究,敢呲牙的就是一顿胖揍。
蝴博雪土的长相可爱,平时也挺受宠的,但它既然叫铁锤,自然知道主人的铁拳的威力,回忆涌上心头,顿时缩作一团。
“就说嘛,回家了。”三叔将狗抱起来,再挥手向江富镇和江远告别。
铁锤扒在三叔的肩膀上,卡姿兰大眼睛,仿佛真的滴下了泪水。
“汪汪汪。”铁锤拼命的冲江远叫着。直到电梯门关起,还能听到它的声音。
江远收拾收拾,提着剩下的狗饭,去了后门。
有三只路过的流浪狗,正在后门处吃不知道谁送的剩饭。
江远将自己做的饭,放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迅速离开。
远远的看着三只流浪狗徘徊不决的模样,江远莫名的能够感受到一丝陈曼丽的心情。
再回到家,江远回到自己书桌前,取出笔记本来,默默的翻到最新一页。
他是有记录重要账目的习惯的。早些年,家里还有借债的时候,时不时的还要赊欠。江远怕父亲漏了谁家的账,就自己记了下来。
习惯延续至今,江远有空闲了,或者情绪不宁的时候,反而愿意看看账本。
拧开钢笔,想了想,江远在最新一页写下一行字:
人生中第一次得到出差补助,每日180元,13日,共计2340。另,收到父亲的补助,20000元。共计22340元。
第六十五章 嘉奖
周一。
到办公室,就能看到吴军拿着鸡毛掸子,在打扫办公室。
低头打开手机里的老黄历,果然,今天是是“宜”祭拜,祭祀,出行,扫舍……
江远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每天看看老黄历,就能知道吴军的行止了。
当然,知道了吴军要做什么,也没用就是了。
“师父,我帮你。”江远主动上前准备干活。
吴军“哎呦”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摆摆手,道:“我自己要做的事,不用你忙活。有空你就看看书,你指纹做的那么好,犯罪现场勘查也能搞,偏偏本行的业务,还生疏着呢,说出去,人家以为我对你藏着掖着了。”
江远哈哈一笑,道:“指纹和犯罪现场勘查,都可以自己试着来,尸体解剖之类的,我也没处找去。”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我刚工作那会,尸体还多的很,像是咱们台河里,就经常从上游飘尸体下来,说不好是失足跌落的,还是自杀的,又或者是谋杀的。那时候经费也少,沿河各县还要扯皮来扯皮去的……”吴军露出怀念的神色,手里的鸡毛掸子也松了。
江远坐到位置上,摁了开机键,就安心的等着开机。
他这几日都没有太多的任务,更多的反而是写报告。好在日常有王钟帮手,也不算为难。
吴军也是泡了杯茶,慢悠悠的翘起脚来,安静的思考着人与世界,人与社会,世界与黄历之间的关系。
办公室的气氛刚刚转入悠闲态,一人入内,中止了吴军的思考。
“老吴,江远。”大队长黄强民迈步入内,面上笑呵呵的。
“黄队。”江远和吴军都站了起来。
“好事儿。”黄强民先强调自己的属性,接着对江远道:“你们这趟出去查丁兰案,成绩斐然,各方都在积极的申领奖励,咱们县局这边,魏振国是三等功,你是嘉奖。”
他说的简单,也没扯省厅和长阳市刑警支队的茬,只是将魏振国和江远的奖励说了出来。
江远愣了愣,接着连忙表示感谢,道:“没想到就有嘉奖了。”
黄强民嘴角维持在55.5度,温润的看着江远。
嘉奖是警务系统里,立功受奖的最低一级,但也殊为不易了,普通刑警可能要好些年,才有机会拿到一个,很多时候,还都属于攒出来的。
而一个案子从头到尾的环节很多,从接警到判决,中间无论是寻找线索,提取证据,还是研判侦破方向,以及抓捕、审讯乃至于补充侦查等等,都是需要警员们团队合作,一步步的做下去的。
哪个步骤做到位了,哪个步骤做的难能可贵,有的人心里有杆秤,有的人可能装作不懂。
黄强民见江远并没有争功抢功,锱铢必较的意思,心下更是高看一眼,笑着道:“嘉奖或者三等功,就咱们目前来说,效果都差不多,最重要的是能拿到。有一次就有两次,下次再有机会再拿……”
留了这么个口子,黄强民又让吴军喊了刑科中队的中队长陆建峰过来,道:“咱们一起搞个仪式。弄正式一点。”
陆建峰乐呵呵的应了,继续喊人帮忙。
不一会儿,小会议室里就挂上了横幅,摆上了假花,摄影师也拿着硕大的相机就位了。
再过一会,魏振国、江远也都穿戴整齐,依序而来。
三人都换上了警礼服,也就是俗称几乎用不到的警服。
和经常还会见到的常服比,男士警礼服的右胸是加了绶带的,穿起来,亦是像模像样的。
就是魏振国,有了正装的加持,笑起来都不寒碜了。
“恩,不错不错。”黄强民帮着江远正了正脖颈处的扣子,又拍拍魏振国的肩膀,道:“你们这一次主动出击,并且发现了关键线索和证据,逮捕了犯罪嫌疑人,还找到了凶手藏尸的位置,确实难得,稍等一会,局长过来,大家一起合影……”
三等功和嘉奖的颁发,就在小会议室里进行了。
警务系统不似军队,也不太时兴锣鼓喧天,大肆操办,若是碰巧有某某大会,或者某某誓师大会,通常就将奖励一起安排了。
没遇到的时候是大多数,如三等功和嘉奖的级别,找一小群人也就算是庆祝了。
黄强民从公文包里,掏出红色缝皮的证书,交给局长,再由局长分别递到魏振国,江远的手里。
三等功有奖章有证书,嘉奖只有证书,没有奖章。
江远打开证书,就姓名一栏,明明白白的写着“江远”二字,奖励等级上,也是一行“个人嘉奖”的字样,右侧盖着大红章子。
与此同时,江远的眼前,也蹦出了系统的半透明界面:
奖励:个人嘉奖
奖励内容:一次可选内容(可升级)
趁着众人走流程拍照的时间,江远将“可选内容”点了开来。
这时候,就见一排选项出现:
刑事影像技术(LV2)
文件检验技术(LV2)
痕迹检验技术(LV2)
生物物证检验技术(LV2)
声像资料检验技术(LV2)
电子数据检验技术(LV2)
测谎技术(LV2)
毒物检验技术(LV2)
……
江远看着长长的一排列表,先是好奇的点开了测谎技术(LV2)
这时候,就见新的一排选项出现:
GKT(知情测试法)(LV3)
CQT(准绳问题测试法)(LV3)
POT(紧张峰测试法)(LV3)
R/IR(相关/无关问题测试法)(LV3)
江远忍不住,险些给点下去。
测谎什么的,说起来是真的帅。
就是在县局没什么用的样子。
想想这些测谎技术还都得配相适应的测谎仪,配套的技术的准确度还不高,法庭认可度更低……
江远想了想,又点了刑事影像技术(LV2)。
果然,打开来,就见一票的影像技术列出:
现场摄影(LV3)
物证摄影(LV3)
影像增强技术(LV3)
影像分析技术(LV3)
伪造影像检验技术(LV3)
……
老实讲,不管是刑事影像技术,还是文件技术等等,都是能破案子的技术,交到江远手里,也都是能发挥相当的作用的。
但是,江远自上而下的看过来,最想要的是影像技术。
用监控,采用可视化的技术破案,是现在最简单直接的破案方式,几乎也是最佳的破案模式。
相比之下,如测谎,如电子数据检验技术,要么是宁台县未开展起来的技术,要么是更容易得到支援的技术。虽然也挺好的,但就江远想来,影像技术的利用率显然会更高,开发起来,也更容易让其他同事接受。
江远点选了影像增强技术(LV3)。
所谓的影像增强,就可以理解为,让模糊的图像或视频变的清晰一些。而影像分析则是从影像中提取数值的能力,比如测量嫌疑人的身高等。
影像增强的技能,江远在获得指纹技能以后,就已经具备一些了,但现在获得的,显然要专业的多。
这种技能,就有些类似于电影电视里,视频看不清车牌了,美女或帅哥角色大喊一声,就能看清的技术。
不过,别看电影电视里,美帅角色只要喊一声就能做到,但在现实世界里,如宁台县局这种地方,一个能做这种事的人都没有。当局长的,他就喊哑了嗓子,也没人能……嘿嘿嘿……
当然,江远现在学会了影像增强技能,也做不到喊一声就能看到车牌,再喊几声的时间,也不够看清楚模糊的车牌。
他能做的,还是通过Photoshop,或者WBY刑侦图像处理软件等,对图像去噪,锐化,滤波等等,使之能够变的相对清晰一些。
而要想脱离现有的软件,进入到算法阶段,那就得要LV4甚至LV5的程度了。
“好好干,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直接过来找我……”黄强民见江远有些发愣,不自觉的高兴起来,嘴角一度上扬到66.6度。
个人嘉奖的获得难度固然是立功授奖中最低的一级,但讲道理,立功授奖这件事本身,就不容易。
没有黄强民的争取,上面是否会给出嘉奖,什么时候给,都很难说。
黄强民看江远的表情,觉得他是理解自己苦心的,顿感心满意足。
说了一会话,又让人拍了照,鼓了掌,局长再道:“照片回头送一份到荣誉室,挂到墙上……你们队里也要多关心年轻民警。现在的年轻人,获得的信息比较多,也比较讲求个性,比较注重个人发展,咱们也要适时的更改思路……”
“是。”黄强民表示认同。
局长又说了些话,叮嘱大家再接再厉,再立新功,才换成了严肃的表情,转身离开。
第六十六章 浮尸
周一。
瓢泼大雨。
为了上班,江远特意开了老爹的兰德酷路泽,一路涉水,甚是辛苦。
进到刑警大队的院子里,就见往日拥挤的停车位空了大半,应该不是每个人都好意思向父亲借车。
顶着雨水跑入楼内,再到办公室,却见吴军正用一只电炉子烤火,还吸溜吸溜的喝着茶。
“来的好早。”江远有点惊讶,他还以为吴军会迟到呢。
吴军“恩”的一声,却问:“带雨衣了吗?”
“没,我打了伞,只一段路……”
“今天诸事不宜,你得预备着有意外。”吴军打断江远的话,丢给他一件雨衣,道:“放着吧,最近雨季了。弄不好就会有尸体。”
“这……”江远有点意外:“是怕有人失足落水?”
“啥情况都可能有,啥人也都有。涵洞会淹死人,下水道会淹死人,山洪爆发也会淹死人,过马路有时候都会淹死人。”吴军摇摇头,过了会儿,又道:“下雨天,人也容易抑郁,咱们小地方还好,像长阳市,动不动就是高坠,也不知道一个个的想什么。”
江远也坐到电炉子旁烤火,心里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将窗户打的啪啪作响。隔着玻璃看出来,能见度不足20米。
大雨下了一个早晨。
到中午,雨稍小了些,也没人愿意出门。
江远索性关上门,就在电炉子上,做了炒饭,煮了泡面,再跟吴军一起,一口炒饭一口泡面的吃了起来。
只吃了一半,办公室里的座机响了起来。
”台河刷下来尸体了。”吴军起身,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真的来了?”江远还是有点惊讶。
“迟迟早早都要来的,每年夏天概莫例外。”吴军叹口气,直接在办公室里穿雨衣,有些唠叨的念着:“宁台县不出事,上游的城市,也总有倒霉出事的。人都知道下大雨,人都觉得死的不是自己。”
江远快速的刨了几口炒饭,又喝了两口汤,烫的呲溜溜的叫,再不舍的放下碗筷,也开始穿雨衣。
有了尸体就立即要去,这是做法医最困难的地方,比什么难闻的气味还要恼人。尤其是年纪大一点的法医,对于此点是深恶痛绝又无可奈何。
江远得到的雨衣稍微有点小,拧巴的穿了起来,好在效果尚算不错,至少保住里面的衣服干燥。
台河边。
高速公路桥的下方。
这里有一个急弯,同时河面变宽,水流变的缓了一些。
高速公路桥建在这里,遮盖出了一大片平地。有风无雨,算是暴风雨间的一块宝地了。
“尸体还在河里泡着呢,我们也弄不起来,怕脱钩了。”在场的只有两名派出所的民警,指了一下河边。
吴军赶紧过去看,就见一具苍白色,半裹着不知名水草的尸体,下半身半沉在水里,载沉载浮的被挂在河边一个凹湾里。
凹湾里的河水流速较慢,跟前又有芦苇等水生植物的阻挡,停的尚算稳定。而尸体停留在此的主要原因,则是有一根鱼线挂着。
鱼线的另一头牵着一根钓鱼竿,此时被锁在地面上。
“两个钓鱼佬发现的。立即就报警了。”派出所民警指了一下不远处的SUV,就见两个男人各自抱胸,一脸晦气的在车后躲风。看民警招手了,才不情不愿的跑过来。
“这么大的雨,你们也出来钓鱼?”吴军瞅着两人又冷又愣的样子,不由问了一句。
先跑过来的男人抹把脸,道:“我钓鱼的时间,是上个月就跟老婆说好的,别说刮风下雨,下刀子也得来。”
“能钓上鱼吗?”吴军问。
“偶尔能。”
“钓不上也得来。”
两人的回答倒是颇为坚定。
吴军叹口气,再看一眼河水里的尸体,问:“尸体是怎么发现的?钓出来的还是怎么样?”
“河面上飘下来的,直接缠我鱼线上了。”说话的钓鱼男体型微胖,眼睛都不敢往尸体上瞟。
“这么大一具尸体,飘下来,你们都没有提前看到?”吴军又问。
“这么大的雨,又有风,鱼漂都盯不住,哪有空看别的东西。”钓鱼男说的理直气壮。
吴军竟然觉得他说的非常合理。
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风,不盯着鱼漂,岂不是白来了。
“跟我拿钩子,把尸体先捞上来。”吴军叫上江远,从后备箱取出一支伸缩杆,将螺卯扣紧,再在前面装上一个大铁钩子,一前一后抬着,从岸边缓缓的挂上尸体。
吴军在前面,看着铁钩挂牢了,轻轻拽了一下,再喊道:“一,二,三……”
江远在后面用力,吴军在前面用力,两人一起用力,使劲一扯,就见尸体上来了一半。
有且只有半个尸体!
尸体的裤子也只剩下半截,灰白色的小腿和脚皱巴巴的,是泡久了的状态。
至于上半截,因为断开的缘故,残存的一点腹腔早已被刷洗干净了。
一阵风吹来,阵阵尸臭味也直冲江远等人的鼻腔。
两名钓鱼佬的眼睛,瞪的像是中鱼了似的,好几秒后,才“呕”的一声跑开。
“鱼竿我不要了!”钓鱼佬忍痛割爱的噘着嘴。
同伴也是眉头紧皱,确认道:“真的不要了?你刚不是还说……”
“我刚不知道是半件尸啊。”钓鱼佬都快要喊出来了。
两名派出所的民警也跟着躲远了。
江远和吴军无处可去,两人戴着口罩和手套,不言声的将尸体搬上岸边,这里有刚准备好的塑料布。
吴军上前将铁钩从尸体身上取下来,再将尸体摆正了一些。
江远和吴军第一时间,看向尸体的上半部,也就是尸体断裂的地方。
切缘,不是很整齐,但也有部分平整的切割痕迹。
吴军和江远互相看看,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如果是有切割痕迹,那很可能就是命案了。
“我通知黄队。”吴军脱了手套,往上风口站了站,才掏出手机打电话。
江远换了手套,开始给尸体和周围环境拍照。
普通的非正常死亡,和命案的区别太大了,而现在又是风雨交加的状态,别看河岸目前距离水面还有一两米的样子,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淹没了。
很快,吴军打完了电话,重新戴着手套过来,道:“黄队他们出发了,这几天可难熬了。”
第六十七章 不放心
嘟嘟嘟的快艇,在台河上费力的行驶着。
两名刑警,腰上扣着安全绳,手抓着快艇,尽其所能的以目视的方式,搜索着河面。
雷雨交加的天气,让能见度变的很低,最多二十米的距离,又危险,效率又低。
但因为见到了尸体,且是半具尸体,那再难再苦,也得把台河搜索一边才行。
越是天气条件不好,刑警大队反而越不敢放松。等到明天风平浪静了,尸体若是被破坏了,甚至因此而找不到了,那又该当如何。
而这一起现发命案只要没破获,那对刑警大队全体成员来说,今年的工作业绩或者政绩,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黄强民自己就站在岸边,脖子里挂着一个明显没什么用处的望远镜,极尽目力的盯着河面。
他也知道现在搜索成功的概率很低,但破案就是这种事,你做了很多成功概率很低的事,是这些事情不断的叠加,最终带给你成功的。
对于命案,黄强民所能做的,唯一可以做的,只能是抓住一切机会,追加投资。
啪!
一道闪电从天边划过,照亮了汹涌的河水,转瞬,四周变的愈发的昏暗。
……
殡仪馆。
江远戴好了防毒面具,才走进解剖室。
老法医吴军同志,就没有这么高的要求了,依旧戴一副口罩,就开始忙活了。
不锈钢的解剖台上,仅有的半具尸体,灰白灰白的,就像是给牛奶里掺了水的颜色。
尸体的皮肤发皱,腰部断裂的部分,是惨白色的,翻开的皮肉发出特殊的反光。
见江远入内了,吴军抬头看了一眼,道:“你前段时间,不是在看法医人类学吗?现在学以致用的时候到了。”
江远此前是获得了法医人类学(LV3)的技能的,暂时没有用到,但确实督促他看了不少书。
相比于法医病理学方面的能力,江远在法医人类学方面,已经有一些自信了,站到吴军对面,就道:“那我来剖?”
“我先来吧,今天这个……这半个尸体的难度,还是有点高的。”吴军自己看着眼前的半具尸体,都有些发愁,自然不放心江远直接操作。
不像是普通的尸体解剖,通过法医病理学的知识,来解决“怎么死的”问题。
法医人类学要做的,首先是找出“这是谁”。
老实讲,法医人类学要解决的问题,天生就比法医病理学的问题更困难。
做一个形容的话,法医病理学,像是在做选择题,而法医人类学要做的是大题,是解答题。
法医得一步步的将尸体的信息剖析出来,然后回答以下几个基础问题:
这是人吗?
男人还是女人?
什么种族或民族?
年龄几何?
身高体重,外形外貌是怎样的?
有何特征?
他(她)是谁?
这些问题,如果是面对一个活人的话,许多根本都不是问题。想要解答,办法也非常多。
但在面对一个尸体的时候,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吴军还是一步步的清理尸表,做好记录,最后,又推了便携式的X光机过来,给下半截尸体拍了X光。
“看起来,是个比较年轻的男性。”吴军将X光片插入到面前的灯箱处,点了一下骨盆的位置,再叹一口气,顺口问江远,道:“如果只给你这个骨盆的X光片,你怎么判断男女?”
“骨盆的话,男性的骨盆外形比较狭小,比较高一点。女性会更宽大,更矮一些。男性的骨盆上口,是心脏型的,女性的是圆形或者椭圆形。另外,耻骨弓的角度,男性角度比较小,可能到70度,女性要90度到100度……”江远说的很快,也说的很肯定。
骨盆是最好判断男女的,判断点也非常多,要说起来,比用脑袋——专业的说法叫颅骨判断,还要简单和准确。当然,是对法医们来说的。
吴军对江远的回答颇为满意,才继续道:“接下来,咱们用骨龄来判断年龄。这个你知道怎么做吗?”
“咱们只有下半具的尸体,那就用骨盆骨骼来判断。辅助以长骨。”江远有LV3的法医人类学的技能,不过,让他主持做这个尸检,要判断尸体的年龄等信息,也得是拍X光片。或者就是把尸体上的肉都弄下来,直接观察骨头。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显然前者的破坏性更小,也更实用一些。
唯一麻烦点的地方,是尸体只剩下了下半具,而最好判断年龄的骨头,是腕骨及掌骨,其次是锁骨和胸骨,再次是骨盆,最后才是四肢的长骨。
而眼前的无名尸体,目前只找到了骨盆和四肢,只能通过髓腔的区别来套公式。
“23到25?”江远按了按计算器,直接给出结果来。
“唔……”吴军愣了愣,没吭声,默默的低头自己算。
过了好一会,吴军抬起头来,也没说结果,再道:“再算个身高。”
江远按着计算器,道:“股骨转子全长是43,乘一个2.36的系数是1015,再加680,刚好一米六九,一米七的身高。”
用长骨算身高是比较准确的,也很简单。
而做到这一步,再加上半截尸体的重量,能够直接推断出来的东西,基本就算是推断完了——男性,23到25岁,身高170公分,体重130斤……
以上这些,并不足以得出终极问题:他(她)是谁。
不过,足够吴军对江远刮目相看了。
“你们年轻人学东西就是快啊。”吴军长叹一声。
江远腼腆道:“也是借用了……各方面的力量。”
“哎,我年轻的时候想学习,找本书都找不到,就只能跟着师父到处剖尸体,那时候叫从实践中学习……”吴军感慨间,却是将刀递给了江远,道:“你来剖。”
最初的不放心,显然已是烟消云散了。
第六十八章 青黑色的巴
江远并没有立即去剖尸体。
现在,首先要做的,还是判断死亡时间。
大众最熟悉的,就是尸体温度,但那是给刚死的尸体用的。而尸体在现场的时候,肛门里就已插入过温度计了,不过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尸温之外的其他判断标准,说起来,都是一种统计学上的总结了。
比如眼前的尸体,皮肤已经肿胀皱缩了,同时,尸僵也缓解了,再看搬运过程中,多处皮肤已脱落,江远大略的判断道:“最近的水温,大概20度出头,死亡时间应该在2到5天内?”
判断尸体的死亡时间,尤其是准确的死亡时间,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甚至可以说,是法医工作里,出错的可能性最大的一项。
许多电视剧或电影中,瞅一眼就能给出以小时计的死亡时间的法医,要么强到天际,要么就只能用剧情来解释了。
现实中的法医,面对12个小时内,最多24小时内的尸体,还能给出一个相对准确的死亡时间,比如4到8,或者6到12个小时,而死亡超过一天的尸体,再想准确的判断时间,是需要许多有利条件的。而判断错误,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一个极端的例子是1977年的美国堪萨斯大学的巴斯教授,他鉴定了一具头部中枪的尸体,因肌肉保存完好,且有健康的粉红色,巴斯断定尸体死亡时间在一年以内,但事实上,尸体属于威廉姆夏伊陆军上校,后者死于南北战争,尸体以密封的铅制棺材保存,所以是1864年的尸体,与巴斯教授推测的死亡时间相差113年。
巴斯因此创建了著名的”尸体农场”,但是,这依旧不可能完全解决死亡时间的问题。
许多法医都会在死亡时间上出错,偏偏死亡时间的判断,是非常影响侦查的进行的。
江远给出一个2到5天的时间,在吴军看来,还是颇为中肯的。
将吴军认证过的答案,记录在本子上,江远站直了身体,审视起来了解剖台上的尸体。
正常的尸体解剖,江远也做过好几次了,基本每次都是开三腔。
而三腔开完,通常来说,也就应该找到死因了。
偶尔会听说有阴性的情况,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找不到死因的尸体,再行排查四肢等位置,往往就会有答案。
然而,江远今天面对的半具尸体,三腔一个都没留下。等于说,正常尸检要做的地方,这尸体都没给留。
老实讲,吴军将刀递给江远,也是稍微有点无处下手的。
在他看来,这种尸体的解剖,可供讲究的地方也不多了。
“我从盆腔开始解。”江远将尸体摆正了以后,轻声说了一句。
吴军“恩”了一声。
正常的男性尸体盆腔内,装着的有膀胱、睾丸、前列腺以及输精管、尿道等。但是,今天的尸体,两腿中间已经是乱糟糟的一片,不仅有膨胀腐烂,而且很可能被河中的鱼类叼食过,或者被腹腔内的器官一并拽出了。总之,通常意义上的器官,没有留存住的。
江远还是照着正常的流程,从耻骨后腹膜外软组织分离,再剪开腹膜,观察盆腔内的情况。
并无所获。
江远也不吭声,就接着按照局部解剖的流程,一路划拉下去。
做法医解剖,有时候就像是解题。解题人是想要一个结果的,但解题的思路,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这时候,你就只能将所有的条件罗列出来,再根据条件,进行思考。
这也是法医与医生很大的不同之处。
做医生的,往往是要在开刀之前,就做好计划的,没有说拉开腹腔,一边找一边思考的。
但做法医的,却没有医生那么多的检查条件,法医往往采用的,都是最朴素最直接的方案——翻出来看。
要看到了线索,才跟着线索,进一步的得出结论。
江远和吴军互相配合的忙碌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解剖台。
他们期望的,是能看到一些特征,比如手术痕迹,例如做过膀胱手术,或者做过静脉曲张手术,这就能进一步的缩小范围。
又或者,受害人留有运动损伤,例如脚踝的伤痕,也是很好的切入点。
当然,最好是有个假肢,比如人工的脚,再带个编号,联系相关的公司,立即就能得到姓名年龄等信息。
“这里的颜色,不对吧。”江远突然停下了刀,并将之放到了一边。
吴军稍微有点老眼昏花,皱眉看了过去。
“这里……淋巴结变黑了。”江远将尸体的皮肤翻开来,再拨开干扰判断的肌肉,使得大腿处的淋巴管暴露了出来。
本应是白色或乳黄色的淋巴,此时翻出青黑色来。
吴军凑近了去看,不禁点头:“确实是变黑了,取一点样品。”
“好。”江远剪了一点到检材袋里,再翻开外面的皮肤,道:“应该不是癌症,没有明显的肿胀,也没有癌细胞的特征。”
“恩,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癌症的风险是低一些。”吴军按压了两下淋巴的位置,皱着眉道:“确实不像是病灶……”
江远道:“会不会是纹身了?”
“纹身?”吴军的脑子转的慢了些,被江远提醒,不由点起头来:“纹身的时候戳穿了真皮层,有可能的……不过,外面没有纹身了。”
“纹身洗掉了,但淋巴的颜色还在。”江远又将死者的皮肤拉了些过来,道:“仔细看,其实是能看出些痕迹的,被水泡的太厉害了。”
吴军听的缓缓点头,对法医们来说,纹身本身就是个非常好的特征点。传说中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员人人纹身,为的不就是让法医好辨认尸体……
不过,洗纹身这件事,吴军就不是很熟悉了,问:“现在可以洗的这么干净?”
“激光洗纹身,有一定概率吧。”江远又指着尸体的腿面,道:“他这个纹身的面积不大,现在看,能看到一点点痕迹,洗的比较干净,也没什么瘢痕,应该是在医院洗的,这个说不定有记录。”
“你这个思路不错。我给黄队打电话。在医院用激光洗纹身的,正好洗的是大腿处的纹身的,应该不多。”吴军说着就脱去了手套,稍微洗了洗,就开始打电话。
电话拨通,只听吴军对着电话另一头喊:“……就在风市穴的位置,就是你手自然垂下来,指尖触到的大腿的位置,那块往腿面一点点,三个硬币那么大的纹身,初步估计。”
第六十九章 寻人
窗外的雨,还在哗啦啦的往下走,多队刑警,已经在摄像机的关注下,驱车前往各个医院。
阴沉的天,瓢泼的雨,义无反顾的背影,令摄影师非常的满意,一边拍照,一边对守候在大厅的黄强民,道:“这组照片,回头起个漂亮的名字,宣传效果就拉满了。”
黄强民听的扭了扭脖子,再看看摄影师的侧脸,缓缓道:“跟踪拍摄应该更好吧。”
“恩?那个……其实拍的照片已经够用了……”摄影师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赶紧笑的好看一点。
“去吧,就跟清河市的那组人,拍多一点照片回来,才好宣传。”黄强民递给他雨衣,目送他走出大门,进入到雨景之中。
前线的消息,不断的传递回来,令人忧喜参半。
好消息是,各家医院的激光祛纹身都是记录在案的,仔细找的话,大都能确定纹身的位置。坏消息是,至今还没有在哪家医院里,找到符合死者的记录。
二中队的队长刘文凯,就在清河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办公室里搜索着资料。
清河市是清河地区的行署所在地,宁台县人若是有什么比较大的毛病,都是优先到清河市来看病的。
两地距离也不远,大几十公里的样子,有车的很快就能到,公共交通的路线也很多。同时,清河市也有台河穿过,属于台河的上游城市。
当然,从宁台县到长阳市看病的人也不少,但长阳市的医院太多了,查起来也不好查,刘文凯的想法和黄强民一致,还是先在清河市和宁台本地的医院找一找,确实找不到了,再去长阳乃至于更上游城市想办法也不迟。
刘文凯坐在电脑旁,看着那医生一路前溯病例,都找到前年了,还没找到,急的抓耳挠腮。
“能不能搜个‘腿’,或者‘风市穴’之类的关键词?把之前做过的都找出来?”刘文凯帮忙出着主意。
医生瞥他一眼,道:“你倒是帮我们做个这种软件呐。”
“那你们软件也太落后了。”刘文凯吐槽一句,又道:“可别看漏了,您慢慢看。”
“又不着急了?”
“着急,怎么不着急,查到哪年了?”
“马上就到大前年。过年前后,洗纹身的多。”
刘文凯表情又凝重一些,法医判断的死者年纪是23-25岁,那往前算三年,就是20岁到22岁,而洗纹身的话,越往前的概率显然越低。他做了这么久的刑警,知道未成年人纹身是什么类型的。单独一个纹在大腿面的男性,且只有一个拳头大的纹身,根本不像是未成年人纹身的风格。
“也许不是在我们医院里做的。现在洗纹身的地方很多的,有的美容院也给洗……”医生一边找,一边说着。
刘文凯道:“法医判断,说洗的挺干净的。”
“哦,那可能是在医院洗的。不过,也不一定是在我们医院啊。”
“我们各家医院都在找,麻烦你多看看,实在找不到,那再说。”刘文凯压着脾气说好话。他当然知道有可能找不到的,事实上,死者是不是死在宁台县,都是说不准的。
但对他们来说,赌是没得赌的,只能一家家的先排查。
医生查的累了,一边找一边念叨起来:“其实,现在有的美容院,也洗的可以。主要是,洗的干不干净,跟纹身时候用的颜料有很大的关系,黑色和深蓝色,一般就能洗的比较干净,那些混加颜料的,就特不容易洗。还有个人体质的关系,我见过洗一次就洗的差不多的,也有洗十几次二十次,还是不行,最后坚持不下去的,还有疤痕体质的,纹身洗掉了,结果疤痕出来了……”
医生说着说着,语速变缓,动作停了下来。
刘文凯敏感的站了起来,就走过去看。
“看看像不像。”医生将一份档案的头像给点开了。
刘文凯并没有告诉他,尸体是只有半具的,此时也不吭声,只道:“先看纹身。”
医生于是又找出了一张照片。
果然,在大腿面靠右的位置,有一串英文字母,用的还是花体字,串成一团,黑乎乎的。
单就位置来看,应该就是一个人。
医生仔细看了一眼,读了出来:“I-believe。我相信?”
“相信啥?”刘文凯问。
“鬼知道相信啥,这算的话,大前年洗的纹身。”医生将档案倒腾了出来,再打印出来给刘文凯,道:“这个应该是找街边的纹身店随便纹的,质量不高。”
他是经常看纹身的人,算是比较专业的意见了。
刘文凯缓缓点头,接着拿出手机,道:“我打电话,多谢啊。”
说着话,他的手机就拨了出去。
“怎么样?”黄强民的电话也是接的飞快。
“找到了,死者名叫周磊,24岁,有身份证号,我还没看,一会发给你……”刘文凯颇为振奋。
对于这样一起案子来说,确定了受害人的身份,可以说是一次巨大的阶段性的胜利。
大部分类似的案件,再顺着受害人的关系网捋过去,有很大的概率就破获。
设计精巧的案件,终究是少数。就算是加害人设计了精巧的加害方式,能够板板正正的执行下来的凶手也是极少的。中间不出意外的更少。
刘文凯的印象里,反而是那些经常进出警局的老流氓,老痞子,在面对警察的时候,勉强管理的好自己的情绪和表情。
更多的凶手,是不懂得如何跟警察打交道的。
这也是为何排查和问话,民警们经常要上门进行。
打电话或者请对方过来,更容易让对方做好心理建设,增加审讯或询问的难度。
“那行,我先走了,您注意保密,别给其他人说这件事。有人问,你就告诉我,好吧。”刘文凯叮嘱了两句,匆匆而去。
另一边,整个刑警大队,都变的振奋起来,身在清河的几名干警更是聚拢起来,主动加班,主动为自己分配了任务,主动奔忙起来。
第七十章 斯克莱特的坚果
傍晚。
雨只稍小了些,刘文凯就开车上了路。
进一步的核查,交给后面的刑警就行了,他这种做前锋的,只要找到一个方向,首先就是往前冲。
细密的雨点,在风的作用下,像是一股股散尿扑在挡风玻璃上,让视野一阵清晰,一阵模糊。
好在路上的车很少,刘文凯憋足了劲,专注开车,抵达目的地的时间,比导航还快了不少。
目的地是一家火锅店,有两层楼用于经营。楼下的停车场里,也停了不少车,竟是有许多人顶着风吹雨打的天气,也要来吃一顿。
临下车,刘文凯再对车内其他3人道:“咱们的目标是周磊的女朋友王娜,她现在是主要的嫌疑人,但咱们先是以询问为主。要注意出现在王娜身边的男性。如果王娜是凶手,就要考虑她有同伙。单独策划和执行凶杀案的女性是非常少的。另外,弃尸也需要体力和设备。”
副驾驶的是老刑警张恩泽,道:“厨房内的设备,大家也都关注一下,看有没有能分尸的东西。尸体的上半身,还没找到呢。”
“恩,切片的,切块的,都要注意。”刘文凯补充。
“你这后面一句,把人弄的汗毛都起来了。”张恩泽嫌弃的道:“就是保护好现场,抓人果断一点,哎,咱们人手还是少了点,要不两边把门给守一下的。”
“今天就这个条件了,队里也上不来人了,高速公路都封闭了,清河市这边,你让人家出人,也要不来。”刘文凯其实可以等明天的,因为尸体都飘了好几天的,凶手之前没跑,今天也没有理由恰好就跑了。”
但是,做了这么些年的重案,刘文凯知道,许多时候,恰好的事情它往往就是那么恰好。
而且,天气这种东西,也是说不上的。现在的天气条件看着不好,但只是增援上不来,自己几人执行任务是没问题的,而且,也能达到基本条件了。
要是等明天,谁知道天气条件会不会更差,要是来一个比今天还厉害的大暴雨,那怕是连抓捕都困难了。
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外面的天气条件的不确定性太大了,所以,他都不愿意蹲守,就决定到情况复杂的火锅店内抓人了。
当然,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今天并不是一个确定的抓捕行动,而是以询问为主的侦查行动。
刘文凯只是防着询问变成抓捕。依然,这种天气,人跑了就难抓了。
四个人直接伪装成顾客,坐到了火锅店内,接着,刘文凯也不点菜,只说是等人,打法了服务员,就低声道:“王娜在前台,靠门这边的收银员,我现在去找经理,让他给我们安排一个房间,再喊王娜过来,小赵,你跟着我。”
刘文凯说着通过服务员去找经理,再跟小赵在后通道的休息室等。
张恩泽和另一名刑警,就坐在十几米远的雅座,他们跟前台之间有伪藤蔓的隔板,也能看到厨房内的场景,视野相当不错。
等待了颇长时间,才见王娜起身,往后通道去。
张恩泽和另一名刑警连忙跟上。
几个人很顺利的将王娜送进通道,关上门,再将之堵在了不大的物料间里。
“说说吧,你和周磊啥关系。”刘文凯的眼里,闪烁着光。
就眼前这么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别管她玩过多少次的密室逃脱或者剧本杀,刘文凯都有自信能将之审的明明白白的,让她见识见识,曾经直视过幽深黑暗的人类,是如何戳穿谎言的。
“周磊是我前男友。”王娜皱皱眉,道:“他打的红包是自愿打给我的,分手了报警,太没品了吧。”
刘文凯也皱眉,这个装的有点像啊。
张恩泽问:“你上次见周磊,是什么时间?”
“什么事嘛?”
“警察问你话,你就好好回答,不愿意在这里说的话,我们就去警局说。”刘文凯回过神来,再次走压迫问话的路线。
王娜左右看看,也没有同事能帮忙,于是道:“有一周多了吧,我也记不清了。”
“在哪里见面的。”
“就店里,他来找我,我说分手了就别婆婆妈妈的,让他走了。”
“发生冲突了吗?”
“没有。究竟什么事啊。”
刘文凯瞅着王娜的表情,决定来个大的,直接道:“周磊死了,你不知道吗?”
“死?”王娜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死了?”
刘文凯再次皱起眉来:“什么叫真的死了?”
“就是……就是……”王娜踟躇几秒钟,道:“就前两天,周磊发了一段话,说自己要去死了,我觉得挺恶心的,感觉他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那种,我就把他给拉黑了……”
“发了什么话?给我看看。”刘文凯催促。
王娜犹豫着拿出手机,找到微信通讯录里的黑名单列表,选择了周磊的头像,一只冰河世纪的松鼠。
一行文字,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坚持不住了,生命于我而言,原本就非常的残酷,而今,变的更无色彩可言。我曾经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你曾经就是我生命中的一抹彩虹,如今,也不再是了。我走了,大约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就像斯克莱特得到了它的坚果,已经没有意义了。
刘文凯和张恩泽互相看看,都变的沉默下来。
这则微信,可以说是标准的遗言了,而以刑警的眼光来看,王娜的表现,也不像是撒谎。
“斯克莱特得到了它的坚果,是什么意思?”张恩泽问。
“就是……斯克莱特是冰河世纪里的松鼠,冰河世纪是一个好莱坞的动画片,那个松鼠一直在追坚果,总也追不到。”王娜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刘文凯有些气不过,道:“都发给你这种,相当于诀别书的信息了,你还把人拉黑?”
“我……我也想不到他会自杀啊,我以为他就是从哪学来的招数。他平时看着也挺开朗的一个人……”王娜低声道:“我要是早知道,我肯定好好劝他的。”
刘文凯重重的叹口气,只当自己重看了一次幽深黑暗,再重新拿出笔记本,缓缓道:“他父母和他的关系怎么样,你见过吗?周磊还有什么亲人吗?”
就算有诀别书,也不能完全证明周磊就是自杀的,还有分尸的问题要解决。
王娜小声道:“我没见过他父母,不过,听说很早以前就离婚了,又各自成家了这样子。周磊节假日都不回去的,他是奶奶带大的,奶奶前两年就过世了。”
这,就为自杀又添了新证据。张恩泽暗暗摇头,问:“你们有聊过那种,有纪念性的地点?尤其是在台河一线的?”
王娜回想片刻,道:“他挺喜欢那边的旅人桥的。以前说想在那边买房子。”
第七十一章 不如归去
旅人桥在清河市东侧。
此处的河面不宽,但颇为秀美,平直的梁桥通车也走人,附近有河景有山景可看,是清河市里,一处不错的休闲之地。
刘文凯等人赶到时,已是晚上10点钟了,亮起的路灯映着桥面,在雨天里,仿佛通往未知之地。
远山葱绿,看不清高度,也看不到纵横,依旧只有亮起的灯光,微微显出一些山的轮廓。
刘文凯是宁台县刑警大队二中队的队长,而宁台县刑警大队的一中队和二中队,日常都是负责破重案的。
作为40多岁,经验老到的刑警队长,刘文凯的日常就是在各种复杂的案件中打转。
他开着车,从旅人桥上走过,再开回来,就已完成了基本的观察。
车内只有刘文凯和张恩泽两人,刘文凯就毫不掩饰的道:“两边都不是繁华地界,找个地方跳下去,很可能没人看到。”
“那被人推下去也看不到。”张恩泽道。
刘文凯点点头,接着叹口气,道:“如果是他杀,然后分尸,那第一现场也不会是这里。没有分尸的条件。毕竟是人来人往的地方,也不方便。”
“所以,如果能在两三天前的监控里,找到周磊,就可以初步判断,他是自杀的。”张恩泽将思路理了回来。
“差不多吧。”刘文凯掰着指头,道:“死者周磊一文不名,没存款,没房,没债务,现在看,也没有亲朋好友,没有固定工作,女朋友也分手了,那基本上,也就排除财杀、情杀、仇杀等常见的杀人动机了。”
张恩泽听的脸颊都塌下来了,不觉看着窗外的雨,道:“是挺惨的。”
刘文凯闷闷的“恩”了一声,啪的打着一支烟,也看向另一边,道:“有时候想想,也是怪没意思的。”
张恩泽没再吭声,一直到烟抽完,才开了一丝窗,将烟头扔了出去,再道:“分尸怎么解释?”
“河上有船,螺旋桨打的吧。”刘文凯恹恹的道:“也不是啥新鲜事了,台河上的船,都是几条河来来回回乱窜的,碰到尸体了,不一定会报警。”
“那去找监控吧。”张恩泽也没扯找船的话。如果是凶杀案,那为了案件的完整性,通过各种手段,将最近几日通过台河的船,全部问一遍都正常,但如果是自杀的话,这就是一桩非正常死亡案件,再想要大批量长时间的投入警力,就不那么容易了。
刘文凯不言声的拿出手机,先给黄强民做了个汇报,再顶着雨,将车开到桥头附近的饭店处,找老板要监控视频看。
……
宁台县。
前线的消息传回,江远颇为意外,特意回到殡仪馆,扯出尸体来,重新检查了一遍。
尸体的腰部,断裂的一段整体较为平整,但若是细看的话,肌肉束的长短不一,断端皮肤的皮瓣,还是看得出来,切割物并不是非常锋利。
江远的经验不足,还做不到从尸体的断裂状态,就直接准确的推想出工具的程度。
不过,现在根据前线的消息逆推,船桨的解释,也是说得通的。
尤其是残存的椎骨部分,骨质断面的不整齐,提示钝***的成分比较多。这也与船桨的切割模式,能对得上。
当然,仅通过对断面的分析,也是无法推断出,船桨就是唯一的凶器的可能。但是,法医人类学的知识,也是不会排除船桨为分尸工具的可能。
江远连续检查两遍,才吁一口气,再换了手套,重新拍了一堆的照片,然后慢慢的收拾尸骸。
将解剖台和地面,全部用水冲洗过,再用漂白液浸泡着。刚刚用过的解剖器械也是一样,只是需要浸泡的时间更长。
等解剖室内收拾停当,江远再次洗手的时间,吴军才背着手,带着口罩,溜达了进来。
“怎么样?”吴军笑呵呵的问。
“解释得通吧。”江远刷着手,接着问道:“剩下的尸体找不到吗?应该怎么找?”
“我打电话给上下游的市县,问他们那边有没有接到剩下半个,现在还没消息。不过,如果是自杀的话,尸体应该不会没掉的。”吴军顿了顿,又道:“要是真的没掉了,那就要重新审视死亡原因了。”
江远缓缓点头。确实,如果是自杀,尸体被船桨打断,那前半截尸体,理应是会出现的。尤其是最近连降暴雨,尸体总不会凭空消失。
当然,也可以换一个角度去看,有可能是连降暴雨,将一半的尸体冲到了宁台县的辖区,而上半截的尸体,可能还在别的地方。
但只要没人刻意隐藏,几天内还是应该出现的——在这套推论中,唯一有可能隐藏尸体的是打烂了尸体的船舶。不过,已经有半截尸体丢掉了,再隐藏上半截尸体,似乎也没什么用的感觉。
“行了,别想了,我的经验,有些事情,它就不是按照道理,按照概率之类的出现的。尤其是凶杀案,你讲什么道理,讲什么大概率,都没用。凶杀本身就是小概率的事。”吴军说到此处,又是一顿,道:“再等两日,看看情况。”
大家先前冒雨都要加班,是因为凶杀案得抓紧侦破,都在抢黄金72小时。
现在基本证明不是凶杀案了,那再着急,其实也都没意义了。
江远能做的也都做了,也只能收拾干净解剖室,返回刑警大队。
第二天,就有刑警带着事发当日的视频,也返回过来。
江远跟吴军一起到视频办公室里去看。
监控视频是已经整理过的,视频办公室里的技术员,只是简单的调出截图和影像,很容易就锁定了视频中的周磊。
年轻的,身高170公分的,体重130斤的,活着的时候的周磊。可以看到他从出租车下来,用极慢的脚步走到了桥边,徘徊,再回到桥边驻足,最后一步步的走向桥中央,直到脱离监控。
如此,自杀也就基本确认了。
再一日,上半截尸身的消息终于传来,却是被人在一片相隔数公里远的芦苇岛发现。
江远跟吴军一起,再将尸体接了回来。
此时的尸体,却已腐蚀的令人无法直视。让人无法想象,它在几天前的模样。
这一次,简单的尸表检查后,首先打开的是腹腔。
巨大的左右肺近乎反弹似的,自胸腔蓬起,肺的表面,还能看到肋骨的压痕。
江远用手指压了一下,就是一条指痕,再用手掌摁下去,只觉得像在揉面一样。
“水性肺气肿。”江远简单的做出判断。
吴军点点头。这是溺死的重要特征,是死者在死前拼命的呼吸,导致溺液、粘液和空气变成了泡沫,最后被吸入肺泡导致的。
溺死的时间通常会超过6分钟,非常痛苦和漫长,水性肺气肿就是证明之一。
江远再在肺部切了一刀,就见大量的泡沫状的溺液潺潺流出。好在尸体本身已腐烂,臭味足够强,近乎完美的掩盖了溺液的味道。
这时候,一颗亮晶晶的团子,也滚入了江远的手中:
周磊的遗泽——游泳(狗刨式)(LV4)——在村里的小河里,周磊跟着小伙伴们学会了游泳,而且极为擅长,他甚至用自己的游泳技能,救下了另一名小伙伴。进入城市以后,他发现自己最擅长的游泳方式,竟然变成了众人嘲笑的目标,于是,他不再愿意去游泳了。而在人生的最后时刻,面对汹涌的河水,周磊可以选择奋力一搏,但是想一想,那又何必呢,不如归去。不如,去见奶奶。
江远深深的叹了口气。
法医,总是看到的太迟,能改变的太少。却是与常人一般无二,所谓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第七十二章 烟店抢劫案
周末。
小雨断断续续的下着。道路两旁的水沟,水流滚滚向前,带着落叶,泥垢,昆虫一起,奔向遥远的梦想之乡。
江远趿着拖鞋和雨衣,慢悠悠的穿过小广场,就到了附近的游泳馆。
宁台人有喜欢运动的传统,因此有长阳来的老板,专门在此投资建设了游泳馆和健身房。
江村人是附近几公里内的消费主力,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洋气的消费方式,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办卡。游泳馆的房东五叔,为了让游泳池增加换水频率,还特意减免了部分房租。
江远今日不用上班,回想前两日周磊种种,干脆投身于泳池之中,就用狗刨游泳。
LV4的犯罪现场调查,能把卫生间里的每一根毛都找出来。这LV4的狗刨,运用在泳池之中,也仿佛一股浊流,嗖嗖嗖的往前窜,比起江远往常的游泳技,近乎于身后增加了一个推进器。
这边划水的动作大了,注意到的人就多了。
而狗刨的不好看,也是真的不好看。
有几个年轻人,大约是过来一起玩的,这会儿就指着江远笑了起来。
距离太远,也听不清笑的是什么,但照江远猜测,笑的大约是自己的泳姿吧。
江远继续游着,脑海中想到的是周磊的遗泽。
因为游泳被嘲笑,大约是周磊最不理解,又最不愿意的部分吧——江远能够体会周磊当时的感情,因为在他刚刚走出江村的时候,也曾遇到类似的情况。
对那时候的周磊来说,他大概很难想明白,为什么有人连游泳的姿势这种事,都要嘲笑别人。就好像普通话的口音,或者英语的口音一样,在不影响沟通的情况下,嘲笑的意义何在呢。
但大家都喜欢这么做,隐约的也能证明,嘲笑是确有其意义的,至少,对于嘲笑者来说,是有价值的。
哗。
江远转了身,继续用狗刨式飞快的游着。
他自己的游泳技巧,以最熟练的蛙泳来算,最多也就是LV1的水平,相比之下,新获得的狗刨式的泳姿,对他的游泳技巧的提升非常大。这种技术革新,也许不利于他继续练习以获得奥运冠军,但绝对有利于他的日常生活。
几名江村人确认了泳池内被嘲笑的是江远,立即将池边嬉笑的几个年轻人给围了起来。
做拆迁户也是有烦恼的,比如说,经常被嘲笑啥的。
平时在外面被嘲笑了,大家也没办法,村里的地盘,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游泳馆里的十几名江村人很快聚集了起来,包括几个无聊的中年人,手里搓着串,脖子也歪着看——要不是拆迁了,这几位就是村里著名的闲汉。现在则是有钱有闲人士。
“别打架哦。”江远见人来的多了,探头出来,看了眼,爬出了泳池。
三名男生将两名女生护在后面,挺着薄薄的胸肌,勇敢的跟十几名江村人对抗着。
男生身上没针眼,呼吸略有急促,但应该是因为情绪引起的,而非药品。两名女生的身材不错,也没纹身,没针眼,没整容。
“散了吧。回头到我家吃羊。”江远招呼一声,包括闲散中年人都笑呵呵的点头。
江远父子都是扎根江村,极为重视邻里交情的人,也因此颇具声望。
江远说话了,大家都懒得多问啥,聚起来的人群说散就散开了。
江远也理那几个惊魂未定的年轻人一转身,重新扎进了游泳池里,。
依旧是狗刨式,只是这次没人笑话他了。
周一。
刑警大队里的气氛,明显又宽松了许多。
在江远看来,刑警队和村里的生活也是类似的,有大案要案的时候,就像是农忙时节,大牲口都会被重视起来,吃得喝得忙成犊子;而没有大要案的时候,大牲口就像是被散养了起来,鞭子还是挥舞着,但多数就那么着急的抽下来。
大牲口们的脚步,自然而然的都会放慢一些。
像是吴军,就再次舞动起了鸡毛掸子,并整理了办公桌,不是因为黄历,而是为了“去去晦气”。
江远自己打开电脑,填起了之前的报告。
“中午要不要煮个红豆薏米粥?可以拔湿气,去晦气。”吴军说着话,从墙角取出了红豆和薏米。
江远看的眼皮子一跳:“您在办公室里还有红豆?还有薏米?”
“有备无患。”
“不怕大队长看到啊。”江远无奈道。
“真要是看到了……”吴军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该场景,叹口气,道:“实在不行,就请他一起喝好了。”
江远无言以对。
吴军笑笑,道:“没事的,只要咱俩一起犯事,就是安全的。”
“师父,您都五十多了。咱得靠谱点。”江远听着吴军的话,总觉得不那么安全。
吴军拍拍江远的肩膀:“放心,等我退休了,你就更安全了,咱们小县城招个法医,怪不容易的。”
“那等您退休了,我就在办公室里弄个烧烤炉子。”江远也聊开了,吹牛嘛,拆迁户还能输了不成。
正说笑着,刑科中队的陆建峰敲门进来了。
在大一些的单位,比如长阳市刑警支队,内部就会有刑事科学技术大队,里面又可以有现勘中队,痕检中队等单位。相对来说,刑科大队的大队长,或者刑事科学技术中心的主任,就会强势有力一些。
但在宁台县这样的小单位,中队长的头衔,就相当于学校里的小组长,实在是硬气不起来。
对于法医,陆建峰的态度就更和煦了,脸上带着笑容,道:“最近几天辛苦了,这次的非正常死亡,做的比凶杀案都复杂,大家也都没想到,还好你们早早确认了死者,否则,一个大队都要累翻过去了……”
吴军点头,道:“我当时都以为是分尸案了,也不知道是哪艘船搞的,现在人的胆子,是真的大,放20年前,估计就报警了。”
“也许是没看见。”陆建峰没再继续往下说,咳咳两声,道:“那个……前两天,还出了个案子,江远你要不去给看一下。”
“什么案子要让江远做的?”吴军直接问了起来。
“就前两天的烟店抢劫案。警力都扑出去了,现场勘查也没有好好做。现在,既然命案不在了,这个抢劫案就得拿出来好好看一下了。”陆建峰也很无奈。案子都是有时效性的,但在命案和抢劫案同时发生的时候,抢劫案能得到多一点的资源都很难。
吴军问:“现勘的几个呢?”
“两个忙别的案子,一个发烧了,我的意思,让王钟跟着江远跑一趟。”陆建峰手已摊,道:“大下雨天的跑案子,人都废了。”
让一个法医一个痕检跑现勘,非常不合理,但非常现实。
县局的人手,从来都是不够的。
“现在出发?”江远站了起来。
陆建峰忙道:“现在出发,我给你找辆车……”
“不用,我今天开着车来的。”江远从抽屉里取了大G的钥匙。
第七十三章 障碍
鑫发烟酒店。
这里地处宁台县北郊,距离江村小区也就是几公里的距离。
烟酒店的铺面并不大,总共20个平方的样子,内里依旧是狼藉一片。
店铺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靠着卷闸门,脚踩着玻璃渣子,心疼的道:“天杀的抢了我几麻袋的烟,还把酒搬去了好多。要是找不回来,我们几年都白干了。”
“是用麻袋运输的?一个在里,一个在外的倒手吗?”江远站在卷闸门外面,观察着四周,同时询问。
“一个在里面装,一个在外面搬,两人都揣着刀子,让我站角落里。”女店主指了一下位置,低声道:“抢了好久,都没人帮忙。”
“在外面搬的人,有进到店内来吗?”
“他就站门口,不进来,但是拿那么长的刀比划一下。”女店主比划了一下刀的样子。
江远点头表示知道,又问:“有别人看到吗?时间很久的话。”
“那天雨的正大呢,我是早上过来的,走不了了。也没见路过的人。”
“你这个店,一般是什么人买烟买酒。”江远又接力询问。
“有街面路过的,附近家属楼里的,还有前面街上烧烤和小龙虾的店铺,客人要烟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就让老公送过去,赚个一块两块的跑腿钱。”女店主说着顿了顿,又道:“我这里经常有现金的,现金也都抢走了。”
江远边想边将女店主的回答记录下来,又问:“有监控吗?”
“有,也看不清个啥。那天下雨的,三个抢劫的人都戴的那种兜帽衫,嘴都捂起来的那种。进来就搬我好烟……”老板娘说着就情绪激动起来了。
“三个人?”王钟确认了一下。
女店主点点头,道:“是三个人,一个人在车上,两个人搬的。你们有遇到三个人抢劫的案子吗?”
“就是问清楚。对了,监控我们同事都已经拷了一份了是吧?”王钟一句话就将话题给岔开了。
比起老刑警,王钟依旧是缺乏经验的小年轻,但许多基本问题,都已经有认识了。
江远也知道他为何这么问。一般的烟店,能抢的财物通常有限,三个人抢,还要配一台车,并不是很划算。
抢劫犯也要讲究性价比的。
当然,他们这波抢劫鑫发烟酒店是赚到了。因为老板正好从库房提了一大批货过来。
从这个角度来看,此三人伙同抢劫鑫发烟酒店,很可能不是简单的预谋犯罪,并不是那种“咱买个兜帽衫去抢烟店”式的抢劫,而是提前知道鑫发烟酒店的一些情况的。
若是以此推理为基础,作为线索来寻找犯罪嫌疑人的话……那就太麻烦了。
鑫发烟酒店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老板也没有刻意隐藏库存情况的意思,知道情况的不仅有老板的身边人,老板的亲朋好友,还要包括附近的老客户,也就是那些烧烤店,小龙虾店,乃至于他们的老客户……
再说不定,朋友的朋友吃烤肉的时候说一嘴,都是有可能的。
除非找不到线索了,否则,刑警队绝对不愿意选择这条线索去跟进的。
江远拎着现勘箱子,从门口开始扫了起来。
有几个围观的人,也被王钟劝退到了更远处去,接着,再过来给江远做助手。
王钟之前跟着江远一起扫过命案,而且扫的是二次现场,还扫出了能破案的关键线索。有这样的经历之后,王钟对于江远的现勘能力,不止没有怀疑,还是佩服之至。
现场勘查可以说是刑事科学技术的基础了。法医要现勘,痕检也要现勘,但能做好现勘的,实际上并不多。
面对如今日新月异的技术,一名专业的现场勘查员,掌握的也极有限,不说学校教育的水平,就是教育时长,都不足以应对大部分的现场。而经验这种东西,在技术领域又往往被新东西所覆盖。
真正基础扎实,拿得出手,又能迅速掌握新技术的技术员,通常也不太可能长期留在县局。
刑科中队的队长陆建峰将江远拉出来,确实也是没人可用,但也是馋江远的技术。
两人一路扫进了店内,找到最多的还是足印。
而江远最擅长的指纹,扫出来的也不少,但能用的是一个都没有。
不用查监控都能知道,三个知道戴兜帽的抢劫犯,是肯定会戴着手套的。
至于微量物证什么的,在这种案件中,依旧属于小屠龙术——太贵,又要求助省厅或长阳市的微量物证实验室,且需要排队,不到万不得已,大队长黄强民肯定是不愿意批的。
所以,真正能够手段尽出的唯有命案。
“咱们到周围的商户问一下,把跟前的监控视频收集多一点。”江远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视频。
所谓刑警三大宝,视频,手机,DNA,别说江远有影像增强的技能,就是没有,遇到这种街面上发生的案子,首先要搜集的也是监控视频。
不过,视频有好坏,有远近,通常也不是越多越好的。
一般的刑警办案,都是找几个合适位置的合适视频,足够破案即可。但就鑫发烟酒店的位置,以及发案时间大雨,就这么一点点小要求,都很难满足的。
江远和王钟,第一个看的就是对面停车场的监控视频,就见茫茫的雨,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来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走了,可以说丝毫的线索都没有。
“能确定的,就是车往北走了。”王钟看完,就叹口气。
从北郊再往北,那就上了国道了,所以,有用的,能找到的监控,也就是附近这么一段的。
江远暂停了几次,也只能皱眉,问:“之前案发的时候,过来的是派出所的民警?他们有找监控吗?有没有看到车牌号的?”
江远是考虑着影像增强的可能性。
王钟道:“看到了,假车牌。”
“考虑的这么周全?”江远颇为意外。
“恩,北郊这边到处都是小路岔路的,随便找个地方换上,回头再换下来,没处找去。”王钟低声说着,略显沮丧,只觉得自己这趟现勘了个寂寞。
江远的情绪还行,他现在掌握的技能如此之多,更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有性价比的将三个劫匪翻出来。
雨已经小了很多,江远重新整理了一下衣帽,道:“先多搜一些视频,我回去慢慢处理。”
王钟跟着他的脚步,只是忍不住忿忿道:“这仨找的倒是个好时间。案发的时候正好大雨,还卡在刑警队最忙的时候,最后可能会有的证据,弄不好也被大雨给冲走了……”
他是纯粹的技术员的思路,也因此觉得相当无奈。换成是有经验的老刑警,还可以顺着作案手段,作案方式等传统模式来顺藤摸瓜。
但从王钟的角度来说,这一场大雨,却是废掉了他九成的功力。
照他估计,江远估计也得被废掉八成。
一口气拷贝了近十份的数据,转了一圈回来,就见女店主站在烟酒店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两人,见他们走进,连忙各递一盒烟一瓶水,道:“怎么样?能找到吗?”
“我们尽可能的给你找。”王钟戴着执法记录仪呢,立马给推开了:“你别着急,抢劫案我们都是很重视的,我们也都是希望破案的。”
“我知道,我知道。”女店主连忙点头,又道:“我们也是小本生意,你别看有店面,有仓库的,我们全家赚的钱,都在这里了。我和老公以前都是打工的,十几岁出来干到30岁,再从长阳搬到清河,又搬到咱们宁台,才算是站稳脚跟了。你看我都五十岁的人了,前几年才买的房子,贷的款……”
“您别哭啊……”王钟被女店主抓着一顿摇,赶紧递纸巾,问:“你老公呢?让他一起看店呗。”
“我老公去库房盘货去了。库里的酒,好多都是渠道赊给我们的,现在听说我们出事了,都跑过来想拉回去,还有逼着我们结账的。我老公气不过,去库房给他们退去了。”女店主拿着纸巾,擤了鼻涕,情绪才好些。
王钟吁一口浊气,勉强笑道:“得,我们先回去看监控,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能把货找回来吗?”女店主怀着最后一点希望。
“我们尽量。”王钟道。
江远道:“抓到的快,他们还可能没来得及销赃。”
第七十四章 确定来源
回程的路上,王钟变的沉默寡言起来。
积水的街道,行人稀少,车辆也不多,王钟却是盯着窗外,看的双眼无神。
快到刑警队了,王钟才问一句:“我们是不是太没用了?”
江远战术性皱眉:“我们?”
“我的意思是咱们搞技术的,你看,条件一不具备,直接就没法破案了。你就说,下个大雨而已,监控,监控看不了,指纹,指纹扫不到,足迹,足迹匹配不上……”王钟念叨着,道:“我知道,好些特大悬案,都是因为大雨的原因没侦破的。但真遇到这么个案子,心里又觉得挺不舒服的。”
江远“哦”的一声。
“你不理解吗?”王钟有点失望,大家都是技术员,就应该感同身受才对。
江远开着车,目视前方,道:“理解归理解,就是有一种无力感,是吧?”
“对!无力感,这个总结的好,就是这样子,所以说,你还是理解的……”
“但今天的案子,还没到无力感的程度吧。”江远打断了王钟的哀嚎。
王钟坐直了,问:“没有吗?这么大的雨……”
“店里又没有下雨。”江远瞥一眼王钟,道:“我们现场勘察的重点,不是店内吗?”
王钟听的一個激灵,对啊,今天的勘查重点是店里啊。
王钟忙问:“你有扫到指纹,还是什么东西?”
“指纹估计没有。回去看看再说。”江远心里有几个方案,但并没有说出来。
有些东西,空对空的说起来太累,弄不好就要进入到辩论环节,不如做出来了再说。
王钟显的积极了一些,跟江远停好车,就追着江远往办公室走。
快到办公楼,就见江远拐了一个弯,进了警犬中队的营地。
王钟讶然:“要用狗?”
“你吃午饭了吗?”江远反问王钟。
“哦……哦,忘记了。”王钟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道:“那咱们先吃饭,吃炒饭还是从食堂买?”
江远道:“自己做,跟狗一起吃。之前答应大壮的。”
王钟听的眼皮都皱起来了:“伱说的这几句话,我就听懂第一句。”
正说着话,大壮已是带着链子,狂扑了过来。
铁链瞬间拉动的声音,在警察耳边炸响,简直比枪声还让人敏感。王钟已是忍不住一个后退,手都摆到了胸前。
大壮“汪”的一声,看都没看王钟一眼,就向江远疯狂的摇尾巴。狗脸上全是卖萌讨好,幽怨讨好,狂喜讨好的表情。
“菜和肉都准备好了。”李莉也是听到了动静,从厨房中窜了出来,再看看王钟,问:“多一个?”
“弄点面,煮菜的时候再多做一点汁出来,也很好吃的。师父和我都吃不了太多。”江远掌握着LV5的狗饭技巧,可以做的非常灵活。
王钟有点不好意思,笑道:“我弄点泡面吃也是一样的。”
“不必。”江远摆摆手,到时候LV5的狗饭做出来,王钟在旁边吃泡面,岂不是比大壮还要惨。
别他到时候抢了大壮的饭,影响人家警犬的生长发育。
“那我来帮忙吧。”王钟再次表达积极主动的意愿。
这时候,大壮眼瞅着王钟要触动食材,迫不及待的“汪”了出来,狗链子顿时拉的哗啦啦的响。
“大壮,坐下。”李莉大喊一声。
大壮委委屈屈的坐门口,眼睛盯着王钟,一副“你再敢动动你试试”的表情。
王钟咽了口唾沫,赶紧站到李莉身边。
李莉的表情淡定,眉毛如罗威纳一般垂下来,很娴熟的拍拍王钟的肩膀,道:“别闹了,江远做饭的时候,大壮都不让我插手。狗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王钟呵呵的笑两声。
“给我拿个手机支架。”另一边,江远就用手机,把鑫发烟酒店的监控视频放出来,架在锅台前循环播放。
用手机看视频,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江远并不是很在乎。
他能通过降低噪点,协同过滤等方式,增强视频中的画面或某个点。
不过,对于现在的江远来说,重要的不是技术,而是应用于何处。
视频里,抢劫犯手持利刃,用兜帽衫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从头到尾看过去,哪怕累的喘气,也没有要掀开的意思。
对于这种,什么降低噪点,什么协同过滤,显然都是没用的。
想看脸,需要的是透视技能——这种显然不允许有!
江远反而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哪里的增强是真正需要的。
肥肉在煸,牛肉在煮,海鲜在蒸……
江远一步步的操作着食材,看的李莉和大壮口水直流。
同时,他的脑海中,也一直在考虑着视频的方方面面,并将自己想到的问题排序。
他是有很多选择的,而非找不到线索。
视频里出现的许多信息,都是可以尝试探究的。比如兜帽衫,很有可能就是网购的,若是能够确认来源,就有可能找到嫌疑人的信息。
嫌疑人的鞋也暴露多次,往返运输香烟的麻袋也可以是一个侦查方向,当然,江远注意最多的,还是嫌疑人手里的武器!
半臂长的短刀。
看得出来,刀刃是自己开的,即使如此,这么长的两把刀,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好买到的。
不过,是否能确定来源,江远也不是很确定。具体还要看图说话。
饭好,江远首先舀出大壮的份,并下意识的看了眼大壮。
大壮立即嘟起嘴来,像是想要笑给江远看似的,比其他人都机灵的样子。
第七十五章 短刀
法医办公室。
窗外的松树被雨水冲刷的绿油油的,像是刚刚割了包皮的男丁,又嫩又润又肉的样子。
窗内的小吊兰又长大了一些,几片垂落的叶子,遮住了花盆中的烟蒂,看着也蛮油亮的。
吴军和江远一起进到办公室里,第一时间就是打开窗户,站在吊兰前,道:“抽支烟。”
江远的办公桌逆着风,也不受影响,他就“恩”了一声,开机开软件,等着做比对。
刚得影像增强的技能的时候,江远也是试着用过的,只是没有合适的案子,始终没有用起来罢了。
将刚才看过的视频拷入电脑,江远直接拉到中间环节,就开始给抢劫犯的短刀做特写。
也许是为了恐吓受害人,两名负责搬运的抢劫犯时不时的就会将刀伸出来,不停的在空中晃悠。这给了江远大量的选择空间。
图像增强技术,就目前来说,主要是两条技术路线。
一条是空间域图像增强,这是最直接,也是最“自然”的一种增强方法,简单来说,它就是增强像素。
一个图像上的像素点多了,图像自然就得到增强了。最常用的有直方图处理,可以理解为,以概率理论为基础,自动添加像素的方式。当然,具体说起来,则是有关灰度直方图,灰度点运算,直方图变换,直方图均匀化等概念的技术。
除此以外,基本灰度变换,平滑空间滤波,锐化空间滤波等等,也都是跟直方图处理平级的技术方案。
至于另一条技术方案,则是频率域增强方法,是将图像视为二维信号之后,再变换频率域进行过滤增强的操作,涉及到的是著名的傅里叶变换,沃尔什-哈达玛变换,余弦变换,小波变换等等。
这些技术,江远不懂的时候视为天书,懂了以后用起来……电脑视为天书。
老旧的办公电脑,大约从来都没想过,最终是自己承担了所有。
它竭尽全力的嘶吼着,嚎叫着,狂颤着,在海量的数据的冲击下,在不断变换的技术手段的轰击下,曾经傲慢的气息变的微弱,曾经清晰的屏幕变的闪烁,曾经冰凉的躯体变的滚烫。
“你这里得再加一台电脑才合适。”王钟看着出一点结果,就进入到半死机状态的电脑,不由摇摇头。
“添不了新电脑吧。我听魏茵说,他们内勤买打印纸都要签几次字。”江远道。
“添新装备肯定很难,但只要能破几个案子……唔,你和魏茵还私下里有联络?”王钟觉得难以置信。
江远奇怪的看他一眼,道:“没有私下里联络,发微信而已。”
“你们私下里发微信?”王钟震惊。
江远摆摆手:“只是偶尔聊两句而已。破案就能添新装备?”
王钟被江远的话给转移了思路,道:“看你怎么说了,你要是说,给我一台新电脑,我能破仨积案,黄队肯定屁颠屁颠的给你买去了……
“那得看三个啥案子。”黄强民的声音,自办公室的另一边传来。
背对着办公室门的王钟只觉得小腿肚子都酥了,艰难的转身,小声道:“黄队,我刚才是……我以为……”
“没事,只要那破案,屁颠屁颠的,我也无所谓。”黄强民的嘴角笑成了44.4度,好像可爱的小鳄鱼似的,歪着脑袋看王钟,问:“不过,起码得是三起重案哦。”
“是……是这個意思……”王钟笑的像是刚刚被美女爆了菊似的,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案子有进展?”黄强民再看向江远,嘴角的笑容就自动升到了66.6度。
他以前都是不来刑科中队所在的四楼的。辅助中队而已,对于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来说,他有太多的中队和业务要关心了。就是警犬中队的大壮,大队长时不时的也要去看一看的。
江远来了以后,黄强民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
能够直接破案的人,对黄强民来说,这就是不一样的存在。
二中队一中队为什么更受重视,无非就是他们能破案子,能破大案子,能攻坚!
现在,江远也能破案,能破大案,能攻坚,那黄强民自然要时不时的来看一看他。刑警大队这样的单位,能够给出的物质奖励其实是很少的,也不适合用物质奖励来笼络人。这是黄强民很早以前就明白的道理。
否则,要是真的拼钱拼收入,现在社会上还有专业做指纹的外包公司呢,想赚钱的牛逼指纹专家进去了,直接按件计费,轻轻松松年入百万。
所以,黄强民现在更注意从精神方面,为江远做按摩。
“正在跑,跑不出来。”江远呶呶嘴,指指屏幕迷离,热度飙升的电脑。
吴军在旁道:“有半个小时了,吵的我耳朵都不行了。”
黄强民问:“伱这个具体是做什么?”
“影像增强。拷回来的监控视频清晰度不够,我想看看这把刀的细节,我觉得刀柄的这个位置的花纹,如果弄的清楚一点,也许能搜到同类的图片。说不定就能找到刀柄的来源。”江远打开手机,将里面的图像扩大了,给黄强民看了看。
黄强民听明白了,眼神不觉又是一变。
且不说案件能否因此侦破,影像增强这个东西,他也是极其有兴趣的。
“你是从哪里学的影像增强?”黄强民半是好奇,半是开心。
“在学校里随便学的。”江远回答的很勉强了。
黄强民当然只能相信,不觉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啊,今年再招新人的时候,我得再多看看……还要跑多久?”
“差不多了。”江远指了一下进度条,已经99%了。
10分钟后。
进度条全红,一张图片显示了出来。
刀柄上,分明是一排很有特色的暗花。花茎缠绕,伸出八爪。
“我搜一下。”江远说着打开了百度,将图拉了进去。
第七十六章 双手抱头
“月销48件。”江远通过图片,找到了一名淘宝卖家。
看到销售数字,众人还是松了一口气,销量不算很大,卖到本市的很可能就这么一件。
不过,要是从外地带过来的,那就比较麻烦了。
江远再搜了搜,重新对比之后,基本可以确认,该短刀的花纹,是此卖家独有的。
这时候,江远忽然有点迟疑,点了一下淘宝汪汪,问:“直接用汪汪找卖家询问?”
他迟疑是在考虑怎么说这个事,对方要是不相信的话,该怎么证明自己身份……
|黄强民拦了一下,道:“这个抢劫案还是要重视一下的,这样子,先找淘宝官方,要一下这个卖家的正式的联系方式,我们也跟他正式询问,免得他知情不报,或者出别的问题。”
黄强民说着就拿出电话,找人安排了起来。
现在的淘宝卖家,也都是有地址有注册的正式公司了,打电话好好说,一般都是愿意提供相关信息的。偶尔遇到顽固的,该出差就出差,也没什么犹豫的。做刑警的,坐在办公室里就破案的……也就是江远这种了。
王钟等人兴奋的刷着卖家的店铺。
作为全程参与了案件的民警,王钟一度以为此案找不到线索了。谁能想到,江远竟是简简单单的通过一把刀上的花纹,就找到了突破口。
虽然说,嫌疑人很有可能不会将刀具直接邮寄到家,但有了这条线索,再调查物料和快递等信息,距离破案就很近了。
事实上,王钟觉得,这三名抢劫犯,很可能想不到这么细。
这时节,还会采用这么笨的方式来赚钱的罪犯,思维能缜密到哪里去。
心思缜密,就算想犯罪,首选也不应该是抢劫。
风险更小,赚钱更多的犯罪方式多着呢,为了十几万块钱,就奔着三年以上徒刑去的罪犯,脑回路多多少少有些直。
这一次,别看三名抢劫犯让他束手无策,但那是遇到了大下雨天,同时又遇到了命案,才给了他们一丝丝逃脱惩罚的机会。
但凡换一個时间段,这种案子都可以吸引到一中队,二中队的全力关注,然后带着一堆刑警从各角度细细审视。到时候,也许不会是通过刀具破案,而是通过人际关系,车辆信息,销赃渠道,或者干脆一队人扫监控来破案。
当然,现在是江远完成了本案的关键一击。
纯凭技术,就依靠两名兼职现勘,以及一台老掉牙的破机器,花费的时间还少……这么高的投入产出比,也怨不得黄强民的表情都变的温柔起来。
第三天。
中午。
午饭过后,楼下的院子就开始变的喧闹起来。
二中队,四中队和六中队的部分干警,以及警犬中队的全体成员,都被集中了起来,差不多小五十号人,携带各种警械,站在大院子里面,身后是十多辆警车,煞是威猛。
江远也是穿戴整齐,戴好帽子,只听得黄强民一声令下,就在啪啪啪啪的拍照声中,登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王钟也跟着坐上了驾驶位,后座是严革和吴军。
十多辆警车鱼贯离开刑警大队。
吴军看着车队出了主干道,就啪的点上烟,看着车外,颇为感慨:“好些天没见这么大的场面,感觉真好。有点震撼感哈。”
王钟也是一边开车,一边兴奋的道:“集体出勤帅炸了,我刚看刘队还带枪了。”
“现场就不好玩的了。”吴军随口喷点冷水,道:“好看就好看到前半段了,等后半段,到了地头,那乱糟糟的几十个人,什么叫鸡飞狗跳,就是有的人想上天,有的人想入地,你得把他们抓回来,你不得上蹿下跳的。”
江远一想这个场景,不觉笑出了声。
大部队带起滚滚的烟尘,升起,落下。
车队一路行驶到北郊更北的忠和庄,才听黄强民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各小队注意,犯罪嫌疑人都集中在忠和庄的小林农家乐。各小队按计划就位后报告。进了庄子以后,大家速度要快。另外,我再叮嘱一句,目前确定的犯罪嫌疑人共有七人,一个都不许跑掉。”
刑警队抓人的标准,是三到四个,抓捕一个人。
传说中,单枪匹马,勇斗多少多少名匪徒的,在刑警队里,都是受批判的对象。
操典的要求,也是无数人用鲜血和性命换回来的宝贵教训,就是用人多欺负人少,用堂堂正正的队伍,去捕捉那些宵小之辈,以明正典刑的方式,昭告社会,将做人的底线清清楚楚的画出来。
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调查有了突破性进展以后,黄强民决定将三名抢劫嫌疑人,连同交易销赃的人员,一并抓捕归案。
只是如此一来,抓捕人数就大为上升了。
本着料敌从宽的原则,黄强民一口气点了三个中队。负责布控的是负责布控的,负责抓人的是负责抓人的,带枪的民警是预防意外的。
黄强民要求的也是干净利落的抓捕。
命令是清晰的命令,准备是充分的准备,但到了准备抓捕的时候,各种担心,还是不免涌上心头。
吴军和严革属于老同志,留在了车上,随时准备支援。
江远和王钟属于年轻技术员,也就是年轻大牲口的一种,被安排到卡口防范。
两人刚就位,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呼喝声。
“松手。”
“蹲下!”
“再动开枪了。”
正如吴军所言,刚刚还显得沉默雄壮的队伍,一旦开始抓捕了,立即就转入了鸡飞狗跳的模式。
威胁动枪的声音,更是让江远眼皮子直跳。
虽然网上盛传警用小手枪一梭子子弹打不死一个人,但做法医的知道,有的人,你只要真的碰他,他就真的敢死。
这要是抬一具尸体回去,可就称不得干净利落了。
嘎吱。
农家院的后门,被人轻轻的给推开了。
一名20岁左右的年轻人,脚上的鞋带松开了都没注意到,就这么蹑手蹑脚的从门里钻了出来。
江远和王钟对视一眼,默默的走前两步,将卡口的位置给卡住了。
他们的左右两侧,各有两名刑警,是一模一样的动作,往前卡住小巷子,手摸出甩棍来,眼睛紧盯着从后门出院子的年轻人。
只见这年轻人又走了两步,再淡定的看看身后,又担心的掏出手机来,瞅了两眼,接着,他才毅然的咬咬牙,抬头挺胸……
就与六名刑警的六双眼睛,对视了起来。
准确的说,他是先与江远和王钟对视,再与左侧的刑警对视,又与右侧的刑警对视。
吱嘎。
年轻人回到了农家院内。
“趴地上,双手抱头!”里面的吼叫声开始重新刷新。
第七十七章 模式创新
“蹲好了,别动啊!”
“趴着,头向下。”
“手背过来!”
农家院里,全是吼叫的声音。如果不纠结内容的话,兴奋度跟坐过山车差不多。
当然,表情也是差不多样式的。
江远跟着刑科中队的一众技术员入内时,农家院里总计七名嫌疑人都已经被戴上了手铐。
院内,几百平米的土地上,栽的都是果树,不知是杏还是梨或者别的什么品种的果子,此时只有睾悳丸大小,或两两成对,或独立自主,或三足鼎立的挂在树枝上,随风摆动,柔韧而有弹性。
树下的桌子都空着,几名闲下来的警察坐了上去,但更多人还是在院子里晃悠。
魏振国招招手,将江远叫过去,低声道:“三个光头,就是抢劫案的嫌疑人。”
在江远用监控视频,确定了刀具的来源之后,就有刑警在三名抢劫犯的住所附近蹲守了。
而此处的农家乐,本身就是跟着三名抢劫犯过来的。所以,立即就被确认下来的,便是三名抢劫犯的嫌疑人。
只是三人全是光头……江远好奇的问:“为什么都是光头?”
“不知道,看样子是新剔的?”魏振国说着就过去,直接问:“你们为什么剃光头?”
刚被摁在地上的犯罪嫌疑人,才戴上了手铐爬起来,脑袋里还琢磨着怎么对抗审讯呢,就听到这么一个问题,不觉愣了愣:“就想剃。”
“这是你们的团伙发型?”魏振国指了一下,问:“跟制服一个意思?”
“不是……那不能算。不是那個意思。”
“这会知道团伙判的重了?晚了。”魏振国现场施压,令三名光头心神不宁。
过了一会,负责搜检的刑警,从院子里的面包车的车座下,找到了三把作案时用的刀具。
知道案情的几名警察都悄然松了口气。找到了刀具,证据链就算是基本补全了。
接下来,这三名劫匪即使不交代,也是逃不脱的,已然具有了零口供判案的基础。当然,能拿到口供还是最好的。
紧接着,有刑警从房后的仓库,以及地下室里,起获了包括烟酒在内的大量赃物。
有头发的四人表情各异。
中间穿着LV衬衫的中年人咳咳两声,道:“那个,我们是合法经营的农家乐,也有进烟酒,平时销售用的……”
黄强民听着笑了出来,走过来道:“你合法经营的账本,税单,进货单,发票,都能提供吗?”
身着LV衬衫的中年人的嘴巴像是沾了胶似的,黏糊糊的张不开来。
好一会,中年人才问:“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
“怎么?觉得你这里特隐蔽?我找不到?”黄强民笑了。
中年人再次无言以对。
要说的话,他在宁台县做这一行,都做了快三年时间了,一直安全稳定——宁台县地处要津,南来北往的人货颇多,他可以说是正做的开心。
中年人的脑子转的也极快,眼神很快瞄向了三名光头。
这么多的警察进来,首先就问这三人,显然是有原因的。
江远看的有趣,正观察间,脑海中却是跳出了系统界面。
***
任务:顺藤摸瓜。
任务内容:通过赃物,破获更多案件,并为收缴的赃物返还原主提供帮助。
***
一句话的任务内容,读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
只看眼前堆出来的赃物,就有数百件之多。
除了涉及到抢劫案的烟酒之外,地上还有各种首饰盒、手表、电脑、手机、相机、奢侈品包等等。
大家放的稀疏,一口气就摆出了十几米远。
江远不觉有些头痛。
“那个……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最右的年轻人缓过劲来,小声的喊了一句,接着,胆子变的大了许多,再次喊道:“我是来农家乐玩的,就是进来看一下,跟他们都不是团伙。”
魏振国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问:“你说伱跟其他人不是一伙的,那跟你一伙的人在哪?”
“没有一伙的,我是正好走这里来了……”
“一个人来农家乐玩?过于悠闲了吧。”魏振国一句话就将之给戳穿了。
最右的年轻人愣了愣,低声道:“我是一个人过来散散心的,正好到这里……”
魏振国再次打断他的话,问:“怎么来的?”
“恩?”
“你是开车来的吧,哪辆车是你的?”
“也……也不是一定要开车……”年轻人望着魏振国的嘲讽,越说越小声。
江远听着两人的对话,再观察了一下地面上的脚印,转身溜达了一圈,一会儿,就从树丛里检出个车钥匙,问:“这个是你的不是?”
LV4的犯罪现场勘查,做这种小事,可以说是轻松之至了。
就刚才那会的兵荒马乱,对方就是刨个坑把要是埋了,江远都能翻找出来。
年轻人没吭声了。
魏振国一笑,道:“你可想好了,现在要是不认,那就是无主的赃物,回头你也别想着能再弄回去。”
“是……是我的。”年轻人只能服气。
两名现勘拿着车钥匙,到车上搜查去了。
魏振国又取了年轻人的手机,直接“摁”了指纹开了屏幕锁,递给江远,道:“你看看。”
江远接过手机,就检查了起来。
查着查着,江远的嘴角,就忍不住挂出了笑容。
魏振国不觉好奇的看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他偷了东西以后,是先在朋友圈里卖货的。”江远打开一条朋友圈,展示给魏振国看。
只见九宫图的上方,是一行激情澎湃的小字:感谢龙大哥,龙大哥一次购入上万元的商品,获赠蔻驰钱包一只。祝龙大哥夜夜笙箫,日日新郎……今天进的货品已到,有兴趣的直接聊……
再点开九宫格,有镶嵌了宝石的耳环,有古驰的包,还有AJ的鞋子和平板电脑,可以说是各种不搭界的集合体。
“这是不打自招啊。”魏振国看的感慨不已。
“我这是……模式创新。”年轻人又不服气了。
第七十八章 紫外线反射
服气不服气的,最右的年轻人还是被单拎了出来,然后照着他的朋友圈,一样样的辨认赃物。
魏振国欺负他年轻,就威胁道:“你要是不认,你朋友圈里卖一样东西,我算你一次盗窃,算你一次销赃,数罪重罚,等你出来了,要是还能有头发,你来找我唠。”
年轻人输人不输阵,咬着牙道:“伱这么搞没道理的……再说了,你光搞我做什么……”
“那你让我搞谁。”魏振国呶呶嘴。
年轻人回头就看到瞪着狗眼的LV中年人,不觉一怂。
魏振国哈哈一笑,招呼罗威纳过来,道:“你们看能不能嗅出来这货的东西,到时候给他定个重的。”
他是把这厮当突破口了。
在场的这么些个人,只要有一个吐口的,其他人再坚持,都只能被判的更重。
这個道理,不止魏振国,几个嫌疑人都是懂的,但都只能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身着黑色作训马甲的大壮“汪”的一声,像模像样的在赃物中搜寻起来。
李莉牵着大壮,一脸严肃的将东西挑出来。
旁边的年轻人的表情越来越僵直。
魏振国又装模作样的感慨:“我们以前还老在夜市里见到销赃的贼,现在真是不一样了啊,直接朋友圈里卖起来了,还自带记录的,对了,回头查查他的收款记录,销赃金额都能直接跳了。”
剩下几个中年人,才是农家院的主人,这会儿也是听的青筋暴起,满眼的迷茫。
是啊,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
当贼都当的这么随便了?
朋友圈里放贼赃,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被逮了吗?
魏振国看着他们的表情就乐了,道:“没想到吧,你们还琢磨着怎么掩饰呢,人家就大鸣大放的在朋友圈里卖起来了,我敢说,回去我翻翻手机,绝对能找到他承认是贼赃的对话。说不定就能扯到你。”
他是对着穿LV的中年人说的。
LV中年艰难的道:“我和他确实不认识。”
“新模式,聊天记录就足够了。”魏振国举了一下手机。
LV中年表情极难看,他和这个小年轻确实不太熟悉,但今次的交易,确实是通过微信确认的。
要说的话,他还是有些反侦察的准备的,但就眼前这么一个年轻人,直接能把他拽进监狱里好些年。
魏振国脑海中突然想起女儿前几天说的话,不觉一笑道:“都说现在的年轻人,是来净化职场的。我看可以,就用朋友圈,扫平你们这些蝇营狗苟……”
在场的几名真的年轻人都将目光落了过来,净化职场是这个意思吗?是这么用的吗?
……
出门时的整整齐齐,到了回去的时候,就变成了邋里邋遢。
总计7名嫌疑人,就用七辆车给运回去。专业的囚车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后座来两个人,中间夹一个戴手铐的嫌疑人,就是非常标准的姿势了。
有经验的老警察就会挑肥拣瘦,将瘦弱的嫌疑人带去自己的车里,再在两边一坐,胳膊肘一夹,只觉得浑身舒坦。
如牧志洋这样的年轻人,就不能选来选去了,等着老刑警们选好了,剩下的甭管肥瘦,拉上车,窗户一开,眼神放空,心静自然凉。
江远在农家院里留的时间更长。
他是将现场先给擦了一遍。
照江远的想法,这边既然长期作为销赃的场所,那来过的人,就很有可能是案件的相关人员。
他擦到的指纹,此时可能是比对不中的,但没关系,这些人如果在异地犯案,或者只要再有一次不谨慎,就很有可能因为这里存留的指纹,而露出马脚来。
做指纹做的时间长了,渐渐都会有种“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崇高感了。不崇高也不行,你收集的指纹,处理以后存进指纹库的指纹,不见得就能当场匹配到。而你匹配到的指纹,十有七八来源于别人储存的指纹。
而指纹高手们做完了本地指纹,不可避免的要去做外地的指纹,到最后,大部分时间都是为人人了。
王钟和严革,以及多名现勘,也都乖乖的帮江远擦着指纹。
他们以前遇到类似的案子,现场处理的都很草率,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实力如此,能力局限,处理的好一点坏一点,对他们来说,区别都不是太大。
但是,江远是真的有处理指纹的能力的。
而且,江远处理指纹的能力也到了一个高度——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说,仅仅是60分的高手,那也不过是能够艰难的完成工作,要说主动性,肯定强不到哪里去,而且,人的精力和时间是有限的,60分的高手处理日常的案件其实都做不全,再在一些不必要的案件上做投入,基本是不太可能的。
就是70分的高手,以为准确率有限,对于这样的小案子,也不会去搞大批量的比对的。
只有到了江远的层次,一打眼过去,不用做,首先就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出来,也只有到了这个级别,在小案子上的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的投入,才是值得的。
当然,王钟和严革不会考虑那么多,他们只知道江远能做,现在也愿意做,那就行了。
而在所有人都开始刷指纹的时间里,江远的操作,也是慢慢影响到了众人。
以往的时候,像是王钟这样的小痕检刷指纹,就是银粉刷刷,磁性粉刷刷,有时候甚至是胶带沾沾。
但江远在现场的情况下,第一次听到有人“刺啦”一声撕胶带的声音,江远就走了过去。
“这是收藏的金属盘子?加膜了?”江远瞅了一眼,就道:“直接沾不好沾吧。”
“也能沾下来,就是容易沾的残一点。”现勘的小伙子有点不太好意思。他也是半路出家做技术的,知道自己做的普通,但也不知道怎么做的不普通。
江远只谈技术,不扯别的,稍微观察了一下,道:“先用紫外线照一下吧。”
“紫外线反射能显出来吗?”现勘的民警根本没想到这个茬。
江远道:“差不多,如果手印是以汗液为主,吸收率不同,反差就会比较大。不行的话,再用磁性粉,荧光粉,或者502。不过,因为紫外线是无损的,所以先用紫外线。”
“哦……这样子。”现勘民警有点学到的感觉,又不好意思说,就先照做。
旁边几人也都是光看不吭声,一会儿,见紫外线照出来的手印果然清晰,都暗暗记了下来。
第七十九章 祥和气息
午后。
阳光撒在院子里,一片祥和的气息。
只有六名刑警,为了将七个人以及更多人送进监狱,而艰苦卓越的忙碌着。
“磁性粉可以。”
“还是先用紫外线。”
“这个……茚三酮吧。”
江远在犯罪现场呆了几个小时,很轻易的就获得了犯罪现场的话语权。
有几位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太适应,渐渐地,也就开始熟悉江远的做事风格了。
这时候的犯罪现场,就好像是一個车间,或者一个办公室,技术强人的存在,最终会让大家导向一个相同或者相似的技术指标,否则,工作也是无法做下去的。
单以指纹来说,宁台县的现勘们扫出来的指纹,就是给严革和王钟去做的。后两者的要求大约就是清晰和准确,做不出来,也不会多说什么,只当是自己能力不济。
江远在这方面的要求就极为不同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个程度,那对于用于比对的指纹,对于这些需要入库处理的指纹,江远的要求自然就更高了。
不过,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江远能够给出明确的方案,从而得到清晰的指纹。
好几位现勘民警,在离开学校以后,还真的都没享受过这样的“教导”了。
就好像茚三酮显现指纹,这本该是最常用,包括书本和课堂,以及许多犯罪现场都会使用的技术。
它是一个化学反应,本身的机制比较复杂,但就效果来说,茚三酮法是能够清晰的显现浅色纸张,票证乃至于木制品上的潜指纹的。这是一套非常好用又牛逼的方案。
但在现实的犯罪现场,刑警们都是很少用这种方案的。
毫不夸张的说,绝大多数的现场勘查,最常用的,用的最多的,甚至唯一会用的方案就是粉末法。
“一把刷子走天下”是大部分刑事勘查的日常状态。
还不换粉末种类。
今天做现勘的都是刑科中队的技术员,在很偶尔的情况下,他们还是会用茚三酮和502熏显的。但今天是全员出动的状态,才会有这么多的技术员出来。
平时的话,许多小案件都是出警的刑警和派出所民警当场就扫了指纹入库的,而他们中许多人,根本不知道茚三酮和502熏显怎么用。
事实上,因为用的少,刑科中队的技术员,用茚三酮和502熏显用的也不是很熟练。
这也是很容易理解的,如果一个人每天上班走的都是相同的路线,而且都能顺利的到达单位,那除非今天出现了意外情况,此前的线路实在没办法走了,否则,为什么要改走其他的线路呢?
宁台县的技术员们就是这样,但凡能用粉扫出来的指纹,那就绝对是用粉扫的。
大家甚至连粉的种类都懒得换。
除非是非光滑表面了,纺织品了,用粉实在没办法显出来的指纹,还得是重要的指纹,才有技术员用茚三酮。
这就等于是刮风下雨,只要路没冲毁,没因为突发事件堵瓷实了,基本就是不换路的节奏。
然而,以前面对指纹,需要解析指纹的是严革和王钟,现在则是江远。
江远就像是一家要求上班时间的单位,一家要求不断降低 通勤时间的单位。现场的技术员们,如果想要达到这个标准,选择合适的路,就变的非常重要了。
当然,重要的是,大家也愿意降低通勤时间,或者说,愿意配合江远提高入库指纹的质量。
在刑事科学技术中,这就是武功秘籍,既是能安身立命的本钱,也是能够自我提高,以及提高自我的工具,做事都是做事,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做好一点的。
而任何事,想要做好,其实都是有点难度的。
就比如茚三酮,但凡在警察学校里读上三四年书的,都能大喇喇的说“这个我熟”。
但真的问:“你一般用哪种茚三酮的配方”的时候,八成人就得哑火掉。
只有王钟这种,真的用过茚三酮的技术员,才能轻松的拿出1g茚三酮和100g无水乙醇的配方,并道:“我们以前用丙酮比较多,现在管理的比较严,丙酮也不好拿出来太多……”
江远则是给予毫不留情的回应:“建议加乙醚。”
“咦,要加乙醚的配方?加……60g?”王钟现想配方,果然不是很清楚的样子。
江远道:“要2g的茚三酮,然后加33.5g的无水乙醇,然后66.5g的乙醚。因为现在要做的这个潜指纹是在胶质物体上,加了乙醚之后,会明显的显示的清楚多。你刚才用的一比一百的乙醇配方,用在纸上还可以,用在胶质物体上,效果不会好的。”
“你说我这个脑子,以前也学过的配方。”王钟拍拍脑门,他学是学过了,但这么几年只用,根本是想不起来的方案。
王钟说着,就现场配好茚三酮,再刷到一只牛皮纸袋上去。
江远动动嘴唇,没有进一步的做要求。
茚三酮的显色时间是一到两小时,但也有别的办法可以提速,只不过,现在时间依然充裕,江远也没必要吹毛求疵。
没有人再提问,江远就找不光滑的客体,自己做了起来。
刑警们的固有认识,是在光滑客体上找指纹。或者说,就大家的技术水平来说,能把光滑客体上的指纹弄清楚,就不容易了。
江远则是从现勘箱里,拎出了一把胶枪。
只见他将粉末撒到要提取指纹的LV老花皮包上,再举起胶枪,呲溜溜的喷出浓稠的胶状液体,用吹风机加热。
旁边几名现勘都给看呆了。
“咱们还有这个装备?”做现勘的满脑子的冒问号。
“仓库里面找到的。”江远举着胶枪,开始四处横行,且道:“估计买的时候,是成套买入的吧。”
“那肯定,现在都是打成包的……”现勘看着倍感无奈,突然感觉自己对局内的情况一无所知。
第八十章 滚刀肉
汪。
江远推开警犬中队的大门,就听大壮兴奋的招呼着自己。
至于院内工作的六名刑科中队的民警,依旧低头忙碌着,脑袋都不抬一下。
因为烟店抢劫案和销赃案涉及到的证据太多,在大队长黄强民的协调下,刑科中队干脆到警犬中队来办案,等证据固定了,该拍照的该提取的弄完了,再回办公室。
江远这两天都是直接来警犬中队上班的。
大壮也因此特别开心,每天都等着江远似的,来了就是一大声叫。
江远默默罗威纳的头,赞道:“懂事的,回头多给你两块鸡腿。”
“不能给它吃太多了,最近提高了训练量,才勉强维持了身材。”李莉也是听到了大壮的叫声,才从里面出来。
江远看看李莉,确实,要说维持身材这件事,李莉绝对是刑警大队的翘楚,就是在养大壮方面……
“你又把大壮的鸡腿吃了,忘了给它补?”江远准确的做出了判断。
李莉和大壮的眼角同时耷拉了一点,再道:“你同事也吃了。”
江远再摸摸大壮的头,叹口气道:“没事,咱们多弄点牛肉和鸡蛋,一样好吃。”
大壮“汪”的一声,充分体现了对江远的放心,对李莉的吐槽,对狗生的期待,对人类社会集体转向的忧虑,对资本世界的发展的警惕,对科技产业前途的不确定性,对现代金融体系的茫然与不安,对国际局势的认知与判断。
江远再拍拍大壮的头,走进院子里,就见一排几个人都是弯腰低头的模样。
“做的怎么样?”江远问最年轻的王钟。
王钟”恩“的一声,充分体现了能力的边界,道:“快做完了,再两天的时间吧。”
“不错不错,辛苦了,我给大家弄点东西吃。”江远的情绪颇为高涨。
这一次入库这么多枚指纹,都是与销赃案高度相关的,再由此挖出更多案件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当然,这一点,刑科中队的民警们都看得到,所以才都这么努力。
江远认认真真的给大家做了一餐,跟着罗威纳一起吃罢,也跟着一起工作。
最近几天,刑警大队里全是狂加班的民警。
什么996之类的概念,在基层警局里,根本不值一晒,无非是没什么话语权,甚至都不允许对外讲话,而不为人知罢了。
就在各大互联网企业相继停止996的时间段里,警局里的996现象也只会更多。
犯罪分子没有星期天,那警察整个周末都得投入进去了。
这次的抢劫案也是如此。三个人拍拍脑袋,决定一起剃個光头,三个人拍拍脑袋,决定一起去抢一家烟店。
而他们每拍一次脑袋,就给刑警队的办案民警增加了一重工作量。
尤其是在他们拒不交代的情况下,办案民警可以说是时间紧,任务重。
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黄强民,也是日常出现在大办公室,都到了一日三问的程度了。
这种关注带来的压力,表现到极限,就是黄强民都没空来四楼的刑科中队晃悠了,反而是办公楼的一楼和二楼,时不时的传来黄强民的“讲话声”。
“找不到就不要回来见我!”
“继续审啊,问我干什么?口供要随时核实啊!”
“都是板上钉钉要进监狱的了,还给我倔强什么?倔强有用吗?”
黄强民最生气的,就是三个光头抢劫犯明明已经完蛋了,可还是不愿意乖乖交代。
这种情况,在基层警局,总给人一种未尽全功的感觉。
就是熟悉的记者,端着照相机拍照,放下照相机也说:“我记得以前采访的时候,犯罪嫌疑人彻底交代以后,痛哭流涕的很好看的,咱们要不要拍一组这种悔过的照片……”
黄强民知道记者想要什么,就是想要那种影视剧里面,到了最末尾阶段,承认错误并悔过的场景。
毕竟,社会教育意义要从反省开始嘛。
但就眼前几个油盐不进的滚刀肉,黄强民无奈道:“是因为难得遇到这种情况的,所以才被采访了。正常的罪犯,一般还是会各种辩解,不愿意承认罪行的。”
“那今天这几个人能承认罪行吗?”记者追问,并不满意于刑警大队长的回答。
黄强民摇头,又道:“还不知道呢。这次请你们,是因为销赃案本身就不小了,规模挺大,涉及到全国多个省份,现案和积案的数量不会少。值得报道的。”
“您说行就行。”记者一副听从指示的样子。
黄强民只能勉强笑一笑,他甚至感觉记者脸上是不是有嘲讽?
但是,遇到外行人就是这样。好像嫌疑人不交代,就总有疑虑似的。那种三五句话就被冲破了心理防线的知识分子是有的,可像是搞抢劫的蠢人,他们有没有心理防线都不好说……
咚咚。
江远敲了敲门进来。
黄强民绷紧的脸,回过头来见是江远,也是提高了22.2度,略显亲切的问:“江远啊,怎么样了?”
“我们把证据处理完了,现在初步统计,销赃的赃物,涉及到至少20起以上的案件……”江远说的简单,但内容是足够重磅的。
黄强民有点理解错了,以为江远只是扫出了多少指纹,遂道:“搞销赃的,涉及的案件还是有深挖的价值的……恩,你把卷宗先放下,我回头签字。”
江远同样有一点点的理解偏差,他以为黄强民要现场处理,当场分派任务。那种大手一挥,将办公室当会议室,将聊天当案情分析会的事情,黄强民几乎每个月都会干一次。可以说是非常有气势,非常有范的职场表演了。
“稍等,我让带过来。”江远看到了大队长黄强民身边,那手持大照相机的记者,只当黄强民同志准备耍一把酷,毫不奇怪的打电话给了楼上。
一会儿,一排七八名的刑科中队的民警们,各自抱着一只或两个大箱子,像是刚被开除了似的,站到黄强民面前,再将纸箱子摞了起来。
转身,众人还要再回去搬运。
黄强民连忙给叫住了,问:“这是……”
“这些都是从赃物上提取的,能够锁定犯罪嫌疑人的案件的情况。”江远挥挥手,浑身疲惫又轻松,道:“总共22起案件,可能有六到十组的犯罪嫌疑人……”
黄强民满脑子都开始升起问号来:
“嫌疑人?新的嫌疑人?”
“对。”
“22?”
“8到11组。”
黄强民终于明白了过来,拿起一个卷宗看起,嘴角竟是90度的翘了起来。恍惚间还给人一点老鳄鱼的踏实感。
“你们通过赃物找到的犯罪嫌疑人?”黄强民纠结了一下办案流程问。
江远点点头,道:“我观察到的现象,很多犯罪嫌疑人在盗窃前后都是比较谨慎的,到了销赃的时候,才会放松下来,这时候,留下指纹的概率就大多了。不过,比对出了匹配结果的确实也比较多,不知道人手够不够……”
“够,我去借。”黄强民咬着牙,看一眼记者,在他摆好了照相机后,做出恶狠狠的日常表情,道:“串起来的案子,就像是一根烤肉签子上签的肉,我们只需要使劲咬下去就行了。”
记者掏出笔记本,写了两段话,再啪啪拍手:“说的好,黄队这段话,我觉得可以再细细打磨一下……”
黄强民乐呵呵的点头,直到手机拨通,才扯着嗓子喊:
“老刘,伱欠我的该还了。”
“老王,你欠我的。”
“老朱,你欠我的……哦,是我欠你的,那没事,你玩你的吧。”
第八十一章 退赃
一队两队三四队。
五队六队七八队。
……
丢入贼中都不见。
一队队的刑警被派了出去,很快就将办案中心给塞满了,再从办案中心往看守所送人,一度送到后者不想要了。
当然,有事没事的,后者都是不想要人的。
因为人手不够,江远也跟着跑了两趟体检,然后再往看守所送——只有身体健康,无病无灾的中青年社会主力型男女,才能送进看守所去,身体不够好的,年纪不够大的,想进看守所,得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也一个月的时间都过去了。
终于等到最后一名犯罪嫌疑人提请检察院公诉,办公室里的吊兰,都生生变长了一米。
周一。
江远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办公室,给吊兰剪了一截枝,顺手插进了水瓶里。
古语有云:办公室里坐的时间长了,是人不是人的都学会种花种草培育新物种了,只有那些整天盯着上峰看,瞅着下级骂,乱搞男女和男男和女女和跨性别和男(女)关系的男女和跨性别人士,才会天天瞅着别人做什么,而自己连盆花都养不好。
王钟守着办公室,看见江远到了,就赶紧跑过来,正好看见江远将吊兰的枝给剪下来。
“哎呦,您还插花呢!”王钟说话越来越好听的样子,赶紧上来帮忙,道:“早说我帮你捯饬捯饬这花了,我在家里就经常爱弄些花花草草的……”
一边说,王钟一边将江远手里的花剪给接过来,然后咔嚓咔嚓的,将吊兰两边落下来的枝叶全给剪去了。
窗外,正好传来几名小学生的歌声:听我说谢谢你,是你温暖了四季。
王钟听着歌声,觉得特别配,转过身来笑道:“说到谢谢这个话题,我听说,黄队安排着退赃仪式呢。”
“好像吧。”江远不明所以的拿过花剪,再将吊兰修剪的圆一点。
王钟笑一笑,道:“那個……按照顺序的话,那个烟酒店的退赃,应该是在第一批吧。”
江远在刑警队呆了这么久,警惕性也是提高了不少,眼角一挑,问:“人家托你办事了?”
“没……不是,我没收钱的。”王钟胡乱的解释。
江远皱眉看向王钟,脑海中浮现出女店主的形象,不由道:“没收钱的话,你这问题可就大了。”
“不会……怎么会,不是你想的那样。”王钟解释的那叫一个勉强。扯了两句,才颓然道:“是那个女店主的女儿,专程过来找我了。那姑娘还在读书呢,就说妈妈多不容易,在家以泪洗面的……我肯定是表示同情……”
“还在读书?”江远的表情郑重了一点,这是要犯大错误的节奏吗?
“读大学,成年了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就是纯粹的……纯粹的……”
“请托关系?”江远帮王钟说了出来。
“您别这样,我回头带给您看看,真的就是觉得他们家里挺不容易的。”王钟极力解释着,脸都红了。
江远笑笑:“那要我做什么?”
王钟忙道:“您能不能给黄队说说,就把烟酒店的退赃放到第一批就行了,这个其实也是符合政治处定的那个退赃要求的,就是确保一下,免得被人给挤了位置。咱们队里,黄队就认伱来着……”
“行吧。”江远没啰嗦的应了,想想道:“那就下午,正好催一下他们,把退赃尽快弄了。”
他的任务“顺藤摸瓜”的主要内容,就是要将收缴的赃物返还给原来的主人。
不过,就算是在县城里,涉及到这么多的案件和财物,也是不好轻易处理的,最起码,签字的任务要优先完成。
要不是担心记者们失去兴趣,这项工作,还能拖很长一段时间。
午后。
江远先是跟着王钟,在办案大厅里,等到了烟酒店的女店主的女儿盛盈。
盛盈的身高很高,怕有一米七五以上,穿了平底鞋,在大厅里依旧显的格外高挑。
特别白特别白的皮肤,大段大段的裸露在外,也怪不得王钟看的魂不守舍。毕竟是痕检嘛,对于没有痕迹的肌肤,就应该格外关注一点。
“江警官。”盛盈不用王钟介绍,就赶紧过来打招呼。
江远点点头,再看王钟一眼,道:“其实你不用过来的,我过去找黄队说一下,你和王钟留这边吧。”
盛盈终归还是学生,有些无措的站着,想了想,低声道:“那我回头请你们吃饭……”
“不用了。”江远摆摆手,就去摁了电梯。
王钟见状,就转身对盛盈道:“江警官是那种牛逼的开挂式的,有他出马,肯定是没问题的。说实话,黄队长做事也挺好的,就是有点尿性,经常拖来拖去的,就是做领导的那种通病,也不是针对谁……”
“黄队。”江远问候了刚刚走出了电梯的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黄强民同志。
王钟听到了,骇的耳朵根都颤,稍微转头一点,就看到了黄大队长翘起44.4度的嘴角。
“什么事?”黄强民问的是江远。
“烟店抢劫案的受害者的女儿,听说能退赃,想列到第一批里。”江远简单复述了情况。
黄强民“哦”的一声,点头道:“行吧,既然你们提出来了,就尽量安排。”
“谢谢,谢谢……”盛盈喜形于色,又分别向江远和王钟道谢。
“还有件事。”黄强民没管她,转身将江远叫了过来,道:“正好碰到你,我就先跟你讲一下。”
“好的。”
“咱们省里面,计划要组织一次指纹会战。具体时间就在本月内,你准备准备,到时候代表咱们宁台县和清河市去参战。”
“我吗?”江远意外的指指自己。
“除了你,还有谁?”黄强民笑出了99.9度,像是一只叼住了角马的小鳄鱼,对江远道:“你这几天时间里,好好揣摩一下指纹,把状态保持住,如果能一战成名的话,你以后也轻松当警监。”
第八十二章 指纹专业特长专家
“夫人,你也不想大家知道店里卖的是退赃烟吧。”
退赃大会的现场,就有人敞开了收买赃物。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存放和不当保管,许多赃物的品相都变的奇怪起来,还有一些商品,原有的渠道乃至于所有人都发生了变化,香烟和酒类这种硬通货,似乎都有点被贬值了。
鑫发烟酒店的女店主才不管这些呢,她的压力是很大的,能够收回这么一批烟酒,心情不知道有多开心,更不愿意廉价售出。
女店主和女儿俩人,一手抓着锦旗的一角,将之送给了现场民警。
民警们眉开眼笑的将之收起来,政治部的干部们更是举着相机和手机,疯狂拍照。
香烟,酒水,自行车,汽车,电脑,避孕套,古董,药材,金银币……
只要退赃大会的规模足够大,退赃的种类就千奇百怪。
刚刚看了好几天《指纹学》的江远,也是欣喜的看着来自各地的原告。一个人,如果能开开心心的到警局来,再开开心心的从刑警大队离开,那就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噗。
一幕微蓝色的屏幕,在江远的眼前展开。
完成任务:顺藤摸瓜。
任务内容:通过赃物,破获更多案件,并为收缴的赃物返还原主提供帮助。
完成度:85%
任务奖励:青岛式单指指纹分析法(LV4)
江远不禁有点遗憾,早知道是按照完成度算的,就应该自掏腰包,先把赃物返回给原告们,如此一来,任务奖励的指纹分析法,岂不是要奔着LV5的标准去?
用最多一两套房子的钱,就买一个LV5的技能,简直可以说是赚翻了。
LV5的狗饭,都比LV3的蛋炒饭好吃,用这样的评判标准,LV5的指纹分析法,怕是看一眼指纹,那指纹就报出自己名字了。
江远想着想着,自己都笑了出来。
“你表情变的真快。”盛盈过来感谢。
江远看她一眼,依旧是大白腿大白胳膊的露着,阳光下油滋滋的亮着,大约保养的也很好。江远收起系统的屏幕,道:“正好想到些事情。王钟呢?”
盛盈道:“王警官出来跟我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急着回去干活了。看着很忙的样子。”
“今天是都很忙。”甭管什么活动,只要是集体活动,警队就会自然而然的产生巨大的好胜心和超强的集体荣誉感,映射到民警们身上,就是骤然增加的工作量和莫名其妙的工作内容。
如王钟这样的小年轻从来都是干活的主力,甭管有用的没用的东西,总是要不停的干活,不停的干活,直到活动结束,或者领导退场为之。
盛盈倒是能够理解王钟的忙碌,只是不太理解江远的清闲,不由问道:“你难道不用忙吗?你应该和王钟是相同的级别吧?”
“因为有别的事情要准备。”江远确实是得到了“珍贵的大牲口”级的待遇,不用因为任何一件小事就累的死去活来。
盛盈却是听的眼前一亮,道:“是那个指纹大赛吧?我那天听到了,要很厉害才能参加吧。”
“是指纹会战。”江远纠正一句:“不存在比赛这种事,也不会排名的。”
当然,实际上是会排名的,而且也一定具有互相比较的需求的,不过,一致对外的原则不会变就是了。
盛盈跟着江远说了好一会的话,到王钟回来,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
王钟看着盛盈一点疤痕都没有的皮肤,深深叹口气:“早知道就早点回来了。也不知道她家烟酒店下次报警到什么时候了。”
“你不是知道电话,加了微信,还知道女生的学校吗?”江远看了王钟一眼。
王钟的表情顿时变的腼腆起来:“知道那些有什么用。”
“恩?”
“算了,你去找黄队吧。他在政治部等伱呢。”王钟又叹一口气。
江远拍拍王钟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知道王钟有想法,王钟也知道自己有想法,就是盛盈说不定都知道王钟有想法,但这一套思考下来,推理出的结论,绝对是王钟不愿意接受的。
这也是一個推理后的结论。
所以,推理什么的,最不靠谱了。
政治处。
见江远进来,黄强民立即一脸笑容的鼓掌。
接着,几名机关民警也都站起来鼓掌,脸上的笑容真诚的像是练过似的。
江远一脸懵的看向众人。
“江远同志,恭喜你,荣获清河市指纹专业特长专家……”政治处主任笑呵呵的将一个黄色的荣誉证书,塞进了江远手里,然后开始拍照。
黄强民也是穿戴整齐,等江远拍了几张照片以后,走到他跟前,一起拍照。
“黄队,这个是怎么来的?”江远奇怪的问黄强民。
“方便你参加指纹会战。”黄强民回答的非常直接,接着又道:“当然,也是实打实的荣誉,市级专家,没多夸张,但咱们局里能有这个称号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原来如此,多谢。”江远表现的略微高兴一些。
果然,政治处主任和黄强民都因此而更加高兴了。
“早日拿到省级专家的称号,到时候,咱们搞一个全局的大会,给你好好庆祝庆祝。”政治处主任给江远整理了一下衬衫,表达了一下亲切。
市一级的所谓专家,基本就是纯粹的好听一点,用处不大,给的也很随意,但依然,能拿到也还是说明有点东西的。
这一次,黄强民也是担心江远到了省厅以后吃亏,才想办法给他要了一个头衔。
不过,做刑警的本就是食着荣誉活下来的。对于优秀的属下,私企可以加薪,公务员可以升职,但做警察的,尤其是做刑警的,除了获得荣誉,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升职加薪的空间。
整个刑警大队,除了刑警大队长算是领导以外,中间的中队长或者队副,副大队长或者指导员之类的位置,都没有实际意义,都相当于班级里的小组长的职位,可以带着人干活,且自己带头好好干,但既不能管人,也不能管钱。
相平行的派出所所长,又或者别的部门的大队长等等,也都是僧多肉少,很难获得,某些时候,也不是业务做的好,就能得到的。
至于更上级的位置,也都更讲究政治能力,而非业务能力。
正如《警歌》所唱,忠诚的道路浴血荣光,归根结底,警察奉献忠诚,浴血战斗,得到的,所能追求的,唯有荣光。
黄强民做了几十年的警察,对警察的职业和道路,有着自己的认识和认知,所能送出的,也唯有荣誉而已。
“到了省城好好干,给咱们宁台县,争一把面子。”
“3号出发,家里都安排好,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做完了指纹就早点回来,别听他们瞎忽悠。”
黄强民趁此时间,细细的给江远叮嘱着,像是一只孵蛋的鳄鱼。
第八十三章 认定同一
长阳市。
烈日当空,车流滚滚,滑润的黑丝满街游走,嫩长的白腿摆来荡去。
江远睁开眼,从硬板床上爬起来,等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已是住到了省厅的招待所。
拉开窗帘,外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展现出一副优美的舍得浇水的画面。
江远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叠了被子,再用更慢的速度洗漱穿衣。
来到长阳市,参加“全省指纹信息破案会战”两天以后,江远已经知道,早晨的懒洋洋,就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了,几乎也是唯一的放松时刻。
等出了这个门,他就要挺胸抬头的保持警容风纪了。至于办公室里,则是另一种恐怖的随意。
你可以随意吃,随意喝,随意穿着随意叫喊,只要你能比中指纹的那种随意。
来自全省各地州的30多名痕检,齐聚一堂,卷的死去活来。每人每天看三千枚指纹,才算是达到了平均线。
来自长阳市的民警朱焕光是本省的卷指纹王,日常看指纹6000枚以上,让外行听来都不可思议。
事实上,朱焕光就是能够每天看14个小时的指纹,平均每小时看500枚指纹,相当于每分钟看8枚指纹,每枚指纹只有8秒钟左右的被观察时间。
而在这种强度下,他已破获4起外市县案件。
按照传统,或者说,按照正常的指纹破案会战的发展规律,随着时间的推移,破案数量一定是越破越多的。因为指纹专家们对指纹的熟悉程度会慢慢增加,越到后面,破获的案件就会越来越多。
这也是指纹破案会战被不断推广的原因。
以前的时候,指纹专家在各個单位里,各自为战不说,还时不时的要做一些单位里普通同事也能做的杂事——比如开会。并不能专心的投入到指纹的比对中去。
指纹会战就不一样了。
指纹会战期间,省厅或部委包吃住,包来回路费,包出差补助,将各地的指纹专家拉过来,啥事没有,每天就不断的比对指纹,从而专心的积攒对指纹的熟悉度,不断的增加破案概率……
指纹专家们也很开心,都是三四十岁往上的人了,睡觉睡宿舍,吃饭吃食堂,每天不用管老婆开不开心,不用管娃的作业写没写,不用操心爹娘吵没吵架,更不用看领导的脸色和同事的小心思,每天要面对的,就是几十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几百幅熟悉又陌生的指纹,以及墙上的“积案破获排行榜”,生活的不知道有多舒服。
而如此两相得宜的事儿,之所以还要有个时间限制,主要是省厅担心真的把专家都给累死了。
当然,专家们的状态和破案效率也是各有不同的。例如江远,办公室里挂着的“积案破获排行榜”上,江远的名字后面,积案破获数量分明为0,与其他十多名痕检一起,并列倒数第一。
不过,江远并不着急的样子,到了办公室,也是先给自己泡一杯茶,再环视四周。
朱焕光同志在卷,电脑屏幕上的指纹在刷刷的过。旁边的女同志在点眼药,给自己。再旁边的胖同事在吃大饼,面前的屏幕也在刷刷的过指纹。
说实话,这间办公室里的状态,怎么看怎么像是间高考自习室,超大龄的那种。
“小江,你还没破零呢,不着急啊?”隔壁工位的大叔笑么么的看过来。
他昨天蹭了江远半盒中华,顿成莫逆。
江远笑笑,转头道:“您不是也没破零?”
“我习惯了。”大叔笑眯眯的,道:“等你们一下子。”
“那我赶紧追两步。”江远完成了每日的客套工作,转身开始盯起了屏幕。
很快,自习室……不,是“全省指纹信息破案会战”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敲键盘和鼠标的声音了。
江远背靠着椅子,也是盯着电脑屏幕,画一次特征点,就看许多副的指纹。
指纹会战时的指纹比对,与日常的指纹比对是截然不同的。首先,能够入选指纹会战的指纹,都是各地选送的,有数量限制,有名额限制,还有进出机制。
简单来说,小案子不要,没有经过时间沉淀的不要,不是各自自己痕检多次匹配过的不要。
所以,进入到指纹会战的指纹,要么就是大案重案的指纹,要么就是难度较高的疑难指纹。有的指纹,可能就有正常指纹五分之一,乃至于六分之一了,还要尝试匹配。
对于这些疑难指纹,相信指纹匹配系统是没有意义的。
这种普通痕检就会做的事情,根本用不着费劲的填写各种报告单,然后提交给专家来处理。
正因为如此,办公室里的指纹专家们,此时面对疑难指纹的时候,候选指纹量,直接都是放在200甚至300以上。
等于是将人的作用,或者说,是将人的工作量,放到了最大。
专家们啪啪啪的拍过去的指纹,以往可能用软件就筛走了,现在全部用人力再过一遍,还得是痕迹鉴定方面最高级的人力。
但不如,正常的使用软件系统,大部分的积案都是不可能比中的。
这也是刑侦技术与普通技术的极大差别之一。普通技术可能更讲究性价比,愿意放弃一部分的功能性,以保证成本和效益。
刑侦技术也要求成本,也要求投入产出,但在某些时候,刑侦又宁愿花费巨万,也要不惜成本的破案。
这种逻辑上的冲突,从一开始就困扰着专家们。
不过,这份困扰,并未影响到江远。
他就是想简简单单的匹配匹配指纹,而他也确确实实是这么做的。
这时候,一只好似平行四边形的指纹,从江远的眼前划过。
江远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昨日见过的一个指纹。
昨日看过的指纹,有类似的平行四边形,亦是非常少见的指纹形态,由一名非常少见的变态强悳奸犯持有。
虽然说,刚刚刷过去的这个指纹,在软件系统上,与昨天看过的指纹,没有丝毫的关联——它是因为江远比对一起抢夺案而出现的。
但是,江远首先想到的,还是将两者并到一起,人工比较比较。
两枚指纹,都模糊的厉害。
虽然以人眼看上去,两者都有非常明显的平行四边形的形状结构,但软件系统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单看里面的沟、点、翘,两者的重合度不到30%。
但纹线的趋势是一致的。
说明其中一枚指纹正好模糊到了关键处,并可能有严重的变形,同时,另一枚指纹可能也是如此。
江远一边想,一边比较,再三确认以后,他才在右侧轻点了一下鼠标右键,做出标记:认定同一。
办公室里的各个角落里,顿时响起声响不已的“叮咚”声。
没有关闭提醒的在场专家,都由此获知了一个新消息,有人对某指纹认定同一了。
第八十四章 糟心已久
普通的痕检做积案指纹,做出了结果以后,是要上交给指纹专家们去复核的。
有的省市有专门的“指纹专家委员会”之类的组织,用来做指纹复核的工作。但大部分觉得浪费专家人力,都是采用专人收集,然后分配给专家们符合,再汇总意见的模式,如山南省。
不过,指纹会战期间,就用不着脱裤子放屎了。在场的都是专家,跳过这些专家再去找其他专家,那就不是麻烦了,还要引起大家的疑问——莫非积极参加省厅组织的会战,反而让我的专家资格受到质疑。
同时,也是为了增加大家的工作乐趣,帮助大家互相学习。指纹会战期间的指纹复核,就由在场的专家们相互间复核。
每次只要有11名专家完成复核,并有多数票“赞同认定”,这一次的指纹比对就算是成功的。可以由省厅指纹岗发函给当地刑警队,组织人手进行抓捕了。
不过,即使11名专家完成了复核,该指纹匹配依旧会存在于系统之中,等待其他专家的复核。
后续的专家若是继续选择“赞同认定”,或多数人选择“赞同认定”,那就不影响该指纹匹配的后续操作。但在整套流程中,若是有人选择了“认定排除”,则有可能进入到新一轮的讨论和判断中去。
正因为如此,“认定排除”这个选项的判断,也一定是非常谨慎,有极强的信心和判断依据的时候,才会有人选择的。
江远旁边的大叔李泽民第一时间点开了系统的消息提示。他向来进入状态的比较晚,也是因为年纪大了,卷不过年轻人,所以开始的几天都习惯摸鱼,往往都是在指纹会战的三四天以后,才慢慢开始发力。
不过,对于其他指纹专家的认定,李泽民还是非常关心和好奇的。
指纹会战的目标指纹库里面,任何一个指纹都是不简单的。大部分指纹,其实都是给专家们阅读和比对过的关键指纹。
没有哪一个县局,会轻轻松松的将一起大案重案的关键指纹,不经多次尝试就放给省厅的。
而指纹会战中的专家们,自然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身为痕检岗位上,一個省的翘楚,积累了大量经验和职业技能的专家们,首先会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挑选出自己最有可能匹配成功的指纹,然后,花费多个小时,乃至于多天的时间,来尝试匹配指纹。
大部分的指纹专家,在一次指纹会战的14天时间里,能完成这样的一两次匹配,就算是比较成功了。
而为了完成这样的一次匹配,指纹专家们自然也要使出浑身解数来。
李泽民最喜欢看的,就是身边的这些同事们,用尽全身力气,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系统消息里,一共有12条提示,代表着12例积案指纹被攻破。
前面的11条,李泽民已经全部赞同过了。这没什么好说的,首批完成的指纹,那都是专家们仔细研究,自我复核过的,很少有人愿意花费老长的时间,成绩别人的一次“认定排除”。
而最新的一条系统消息,点来开,跳出的两枚指纹,也不出李泽民意料,稍加判断,就能确定两者同一。
正向比对是相对比较容易的,这就像是让一名普通人,从一群猪里找到两只长相最像的猪,那自然是很困难的。但如果牵两头猪过来,问他这两头猪长的相不相,那大部分人都是能够给出一个靠谱答案的。
更不说是专家了。
李泽民轻飘飘的操作着鼠标,就在最新的系统消息上点了“赞同”。
接着,李泽民才看具体的指纹信息。
这时候,李泽民就发现指纹的“认定同一”的签字人,是旁边的江远。
“好家伙,运气不错啊。”李泽民念叨了一句,接着继续看指纹。
李泽民首先看到的就是四边形的指纹结构。他不觉笑了一下,再赞江远的运气。
不过,具体看到两个指纹的特征点细节的时候,李泽民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好家伙,好家伙……
李泽民不由转头,看向江远,道:“你做的这个指纹匹配,不是软件嚼出来的?”
软件系统的匹配是有其规则的。最基础的原则就是多少个特征点的匹配,再高端一点的,可以是打分制,达到多少分就给放出来。
但李泽民看着两个指纹,凑到一起,都凑不齐特征点的样子。
但是,以人类的标准去看,或者说,不单纯比较特征点,而是比较点线面等结构,确实是可以认定同一的。
这可以说是非常老实的一种指纹匹配方式了,在没有计算机系统自动匹配的年代里,大家用的也都是类似的方式。
只是现在更为少见了。
江远的眼睛盯着屏幕,一边操作着鼠标,一边道:“是看别的指纹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拉过来比对了一下,就匹配上了。”
“那你指纹记的挺好。”李泽民笑了一下,江远说的,他倒是挺理解的,四边形结构这么特别的指纹,偶尔遇到了比较一下,还是比较正常的思维。
可真要是说起指纹结构来,就那么小的一个指纹,一厘米见方的面积,除了四边形结构的指纹,可能还有五边形六边形圆形等等结构的指纹,非得对指纹有深刻的记忆才能做到此点的。
“运气好。”江远应了一句,非常的应酬。
李泽民哈哈一笑,用手点了点江远,道:“这下子好了,你这年纪轻轻的到指纹会战里来,就已经有一个战果了,接下来都没压力了,压力都给到我们老头子了。”
他说话间,又有人赞同了江远的“认定同一”,办公室前方墙上,投影仪出的“积案破获排行榜”也立即做出了更新。
江远的名字,一口气上升了二十几位,来到了中间位置。
而他的右侧战果处,也是确定无疑的出现了一个“1”字。
李泽民的名字依旧落在后面,战果处也只有一个“0”,但他并不着急,从0到1,向来都是不难的。
李泽民甚至还有时间,继续翻看刚刚认定同一的案件。
“是苗河县的强悳奸未成年少女案,这个人流窜作案了三起吧,我说有点熟悉!”李泽民嘶的吸了一口气,喊了出来。
好些人都看了过来,但大都只是听到了动静,而有所触动罢了。省厅积累的积案里面,大案要案极多,而人的记忆总归是有限的。
不过,办公室里却有苗河县来的痕检,此时不由站了起来,直接走过来问道:“你们把515给破了?”
“不是我,江远比中的。宁台县局的吧。”李泽民让了一下,又帮江远介绍道:“钱明宇是苗河县的指纹专家,也有20年警龄了。”
“20年也没用,515的案子,我盯了好几年了,三名受害人都是中学生,案子发生了以后,家长都找到我们局里来好多次,后来,受害人在县里也呆不住了,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就偶尔打电话过来问……”钱明宇的年龄比李泽民略小,此时唏嘘不已。
江远平铺直叙的道:“碰到一个四边形的指纹,比对以后,认定同一了。”
“我看看,哪里人?”钱明宇跟李泽民熟悉一些,直接就在他的电脑上看。
李泽民把位置让了出来,自个儿瞅了一眼,道:“万相市的,离的有点远啊。”
万相市和苗河县,一西一东,算是横跨山南省的地界了。
钱明宇重重的“恩”了一声,再向江远点点头,掏出手机,道:“我给我们大队长说一声,这个案子,在我们县,糟心很久了。”
第八十五章 核心
办公室里,重新归于平静,就像是一间自习室,偶尔有人秀了波恩爱,似乎吸引走了大家的注意力,但在事件消失以后,大家基本就会忘记这件事。
众人面前的工作,才是此时最重要的事情。
江远也是回到了座位上,继续筛选适合自己的指纹。
他特意寻找较为模糊的,条件不太好的指纹,来进行比对。
因为相比于普通的痕检,他还能利用“影像增强技术(LV3)”来处理指纹图像。
事实上,现在的指纹自动识别系统,也是要对图像进行处理的。细化去噪,脊线分割,脊线提取等操作,都是在电脑后台自动完成的,不需要痕检们去操太多心。
但就现在的技术水平,自动化的指纹自动识别系统,是不可能比得过高手的人工水平的。
江远直接拉出做监控的姿态,做指纹图像,只一会儿的时间,就选定了一张模糊的好似锅底似的图片。
江远的电脑主机,因此而躁动起来。
嗷嗷嗷……
江远现在用的主机,配置还算不错,乃是省厅集中采购的新电脑。但它分配到了痕检岗位上以后,两年多来,几乎就没有努力运动过显卡和CPU的。
而在江远的要求下,它的风扇疯狂的转动起来,发出的声音都像是在叫:我为什么这么热?我好害怕。
江远起身,向旁边的李泽民晃悠了一下手里的中华,就邀约道:“去外面抽根烟?”
李泽民也觉得江远的机器吵,更想蹭烟,立即就跟上了江远的脚步。
两人出了办公室,互相推让了一根烟,就吞云吐雾起来。
江远只抽过嘴烟,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手夹着,然后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李泽民也不管那么多,抽完一根才满足的叹口气,再抽一根,问道:“你电脑怎么那么响?”
江远道:“我做图像处理呢。会不会太吵?”
李泽民懂一点,不由看看江远,道:“处理指纹处理这么大声,那你这个技术可有点厉害了。”
“恩,我会做类似监控视频这样的影像增强,用在指纹图上试试看,还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有效果的话,就让人给你单独弄个地方,或者单独找个地方处理图像。”李泽民说着感慨起来:“你们年轻人就是厉害,不像我们,当年学指纹就学的累死了……对了,你这個技术,能把图像做到什么程度?”
“也很难讲,模糊的会变的清晰一点,但它是有针对性的。”江远没有说的太明白,因为他自己也没真的体验过。
总的来说,影像增强的技术,用在指纹上面,还是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是否适合,他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
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指纹会战这段时间里,在场的几十名指纹专家,其实都是竞争关系。
遇到一个指纹,大家首先想到的是,它是否被别的指纹专家看过,为何没能比中?没能比中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未能比中的原因是匹配问题,那自己的特征点做的再好也没用。
如果指纹的残缺度过高,那别人无法比中,自己很可能也无法比中。
正因为如此,有指纹专家就提出了指纹会战中的策略是“清晰的不做,太模糊的不做,不轻不重试一试”。
听起来很简单的,好像是自己打转儿的策略,但仔细琢磨,其实是非常有价值的策略。
在这种场合,遇到太清晰的指纹,其实是没有做的价值的。太模糊的指纹,也是如此。
只有不轻不重的指纹,是众多指纹专家工作的重点。但是,想想这么多的指纹专家,都盯着这些不轻不重的指纹,那重点也就变成了难点。
江远能处理较为模糊的影像的技能,也因此就变的独树一帜了。
回到办公室,江远的电脑已停止了嘶吼,风扇有气无力的转动着,像是刚刚接待了一群人的特殊交易员,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还能喘气,而努力的呼吸着,同时,因为刚才的工作而结出的累累硕果,又让它骄傲不已。
江远看向屏幕上的指纹图像,足以辨认的沟堑已多了不少。
江远满意的点点头,图像不怕糊,就怕没得像素,全得填充,那在刑科影像中,就显得真假难辨了。
糊锅底式的图像反而简单,把该处理能处理的像素处理一下,剩下的全是能用的。
江远尽量选择较为准确的图像部分做支撑,再做特征点,然后再跑软件。
第一次,100枚指纹,未比中。
第二次,江远重新选择了特征点,重新刷了200枚的指纹出来,看到第47枚的时候,就找到了一枚相似的指纹。
相似而不是相同,是因为两枚指纹都经过了处理,特征点吻合的地方并不多。
但这种情况,在疑难指纹中是最常见的。
还是一样的原因,要是特征点能够轻易吻合,何至于送到省厅,进到指纹会战中来。
在这里,计算机的自动化判断,反而是退居二线了。
指纹专家们的核心竞争力,永远是人类的判断。
现在的指纹自动识别系统,归根结底是一种数值系统,它做的不是图像判断,而是通过对图像赋值,来做数值评判。
直白的讲,指纹自动识别系统,识别的就是端点和分叉点,它对大多数的特征点分辨都有效,但某些传统的特征点,比如小点、小勾、小叉、小桥、小眼、虚线等等,自动识别系统是没分辨力的。
另外,如纹线的流向,或者纹型这种,说都不是太说得明白的东西,指纹自动识别系统就更不行了。
在指纹会战这种环境下,江远更不用纠结于计算机的特征点,就按照传统的青岛式单指指纹分析法,做了标注,再右键一点,选择了“认定同一”。
叮咚。
办公室里,又齐齐响起了新消息的提示声。
身边的李泽民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边的江远,就见江远正在缓缓的拆开一盒新的中华。
上架感言
七月一日的凌晨零点,《国民法医》就上架了。
不觉回想起来,我的第一本书上架……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有回忆过去的倾向,或许是担心自己难以突破了。
偶尔看群,还有许多的老读者在列,很多人甚至都不怎么看我的书了,但依然在坚强的水群,真是温馨又悲伤。
突破自己素来艰难,身为一名作者,当我决定写一本新书的时候,我忍不住回顾自己的老书,许多时候,我也很难确定,我延续的是否正确,我突破的是否落后,我前进的方向,是否有路径可循,是否有路径可开辟。
《国民法医》的灵感来自于《犯罪现场调查》,也就是美剧CSI。差不多也是20年前的电视剧,对于剧中的故事,我如今也是记不得了,但是,我对剧中涉及到技术,始终怀有兴趣。
刑侦题材,或者说,罪案剧向来是我的兴趣所在。我也一直有想要写一本侦探小说的念头。
但在以前,提起侦探小说,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福尔摩斯,说到的是柯南,谈到的是推理……
文科生的侦探小说!
相比之下,《CSI》之类的电视剧,反而会展现更多的技术性的东西。
这或许是影视与小说的表现形式的不同吧。
但是,网络小说的表现形式,其实也有许多的优点。
尤其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技术流,也是我非常擅长的技术流,也许更适合撰写一本理科生的侦探小说。
让技术说话。现今的刑事调查模式,原本就是如此。
不过,在这本书的写作过程中,我也遇到了许多意料之中,或意料之外的困难。比如各种各样的“不能说”,各式各样的保密等等,跟一些民警、法医或者刑科人聊天,说着说着,总会进入到“啊,这个不能写哦”,或者“这个具体的不能说了”……
就连下载论文的时候,都经常遇到不能下载或阅读的情况。
我想,这也是阻碍许多作者涉足这个领域的原因之一吧。
当然,小说最重要的,我始终认为,应当是有趣。
不能吸引人,不足以令人升起阅读欲望的小说,又有什么价值呢。
好在,市场总是能够给予极大的反馈。
在网络小说的世界里,读者的评价,读者的订阅,读者的打赏和投票,就是最大的评价体系。
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
今夜,我的价值,将由诸位读者来决定。
请诸君怜惜。
以上。
第八十六章 战果
李泽民顺手点开了新消息的提示,再点一层,就见两枚指纹静静地出现在屏幕的左右两侧。
不过,跟江远上次“认定同一”的指纹不同,这次的两枚指纹,左侧的可以说是湖到了天际。
李泽民不由揉揉眼,讶然道:“都花成这样了?”
“湖的其实主要是噪点,处理好了,没那么夸张。”江远简单的说了一句。
李泽民啧啧两声,贴着左侧的屏幕,仔细的看了起来。
好一会,李泽民才啧啧有声的抬起头来,在新消息的右侧点了赞同。
他也是纯凭纹线和纹型来认定同一的,但这种方式,他是有段时间没用了。
再抬头看,江远的战果数量,早已经变成了“2”,是早就有11名专家认定同一了。
“老喽。”李泽民拍拍脑门,再看旁边,江远和中华烟都已经不见了,而江远的主机,又在呜呜的狂叫中。
李泽民连忙出了办公室,再在前方遮阴的阳台处,找到了几个正在吞云吐雾的家伙。
“都歇着呢。”李泽民笑呵呵的走上前去。
“来一根?”江远给李泽民递出一根烟。
“好嘞。”李泽民开心的接了烟,笑道:“你刚才处理的图像有点厉害啊,影像处理搞的这么好,又来搞我们痕检,浪费了。”
“浪费什么,搞影像的都虚的很。”苗河县的痕检钱明宇因为江远刚刚比中了515桉,对他印象极好,说了一句,又道:“不是影像破桉不好的意思啊,但咱们指纹才是破桉的证据之王,你指纹搞的好,没必要浪费时间搞影像。而且,搞影像的天天盯着屏幕看,容易把眼睛给搞坏了。”
此言一出,在场几个人都笑了出来。
做指纹的,跟做影像的,哪个先弄坏眼睛,真的是不好说。
“江远刚刚破的是个什么桉子?刚着急出来,忘了看了。”李泽民又问了一句。他刚刚脑袋里想着软中华,都没点到详细情况里去看。
江远道:“是个纵火桉,长阳市的富民大厦的纵火桉。”
“纵火桉的指纹,怪不得。”李泽民点头,问:“嫌疑人呢?匹配到的。”
“正在一监服刑。因为纵火桉。”江远回答。
李泽民一愣,嘿嘿的笑了出来:“那看来是没问题了。”
江远表示赞同,并给他又递了一根烟。
李泽民吞云吐雾,问:“你不抽一支?”
江远摇头:“有人说过嘴烟也吸收尼古丁啥的,不抽了。”
“那你买的烟可就浪费了。”李泽民可惜的吸了一大口。
“这样才有更多的烟给大家抽。顺便找个出来透气的理由。”
“这么想就对了,路走宽了。”李泽民看着江远满是赞赏。做刑警做的久了,人际关系也就琢磨透了,最欣赏的就是两类人,一种是业务牛逼的,一种是做人做事牛逼的。而江远在递出中华的时候,就两样全占了。
江远跟几人摸了两支烟的鱼,再回到办公室,自己的主机的叫啸声已是结束。
从来没有干过这种苦活的主机发出气喘吁吁的声音,等江远开始移动鼠标的时候,又是狂转了几圈风扇,彷佛岔开了两片外壳喊:能快点弄吗?
江远就当没听到主机的声音,凝神静气的面对处理好的指纹图,开始标注特征点。
这一次,他处理的是一张湖的不行的血指纹,大约是从玻璃还是哪里拍摄下来的,尚带一些反光,用肉眼去看,整体条件非常弱。
但是,图像处理过以后,勉强已是可以见人的状态了。可就这样的指纹图,现在交给一名普通的痕检,仍然是不太可能标记出来的。
所谓图像增强,和美颜相机是类似的概念。将一个锅底黑的指纹变成线条明朗的白皙指纹,跟把一个锅底黑的脸蛋变成线条明朗的白皙脸蛋,基本逻辑都是一样的。只是刑侦的图像增强更特殊一些,对于线条的扭曲和变化,也都是有要求的。
处理过的图像,再做特征点的标记,就要避开一些特殊的点面。
江远为此也得标记的格外认真。
李泽民揉揉耳朵,有点好笑的看看旁边的江远,再看看江远那时不时吭一声,像是还没缓过劲来的主机。
要说,这东西吵是真的吵,但如果真的因此比中指纹了,那就是厅长来了,也得塞着耳朵认了。
当然,最直接的解决方桉应该是换电脑,或者提供专门的场地。刚才估计已经有人在抱怨了,说不定,直接打电话给厅长的都有。
李泽民看江远的样子,觉得他应该也不是太在乎这事儿。想想也是,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机器累惨了,不是说明本人的努力程度更深?只要能做出东西来,喊厅长过来见识见识说不定更好。
正想着,就见指纹岗的科长杨玲快到了办公室内。
省厅的指纹岗是一个科级编制,只有个位数的人员配置,主要起个上传下达的作用,诸如指纹会战这样的活动,也是由指纹岗来组织安排的。
山南省厅指纹岗的科长杨玲三十多岁,是刑事警察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有技术有能力,人情世故也达标,轻轻松松的指挥着一群高度近视的中老年痕检们做事。
进到办公室里,杨玲也是满脸微笑,再到江远跟前,小声道:“江老师,有空吗?”
用老师这个称呼,那就是非常客气了。
江远抬头见是杨玲,也是回以微笑,只是稍做迟疑,道:“实在不好意思,稍等我一分钟?这个看着有点希望。”
“理解理解。”杨玲立即点头。指纹会战期间,读指纹就是天大的事情,她也没有争分夺秒的必要。
出于礼貌,杨玲干脆从桌子前方绕过来,站到了江远身侧。
从她的位置,也能看到江远屏幕上的指纹图像。
左右两个图像,确实颇有相像之处。
杨玲的表情顿时凝重许多。
这里的桉子,放到外面去,每一个都是要牵动许多人心的桉件。就是身在省厅,每日见到各种桉件,杨玲也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而且,别看省厅每隔几个月就要搞一次指纹会战,汇集好几十号的指纹专家们日肝夜肝半个月的,最终能破获50起以上的桉件,就敢大书特书了。
平均到每名指纹专家身上,人均也就是一起桉件的样子。
而每个工资被平均过的人都应该知道,人均一起桉子的意思,是有很多专家都鸭蛋回家的。
鸭蛋也没什么,如果一名专家努力14天就一定能有成果,那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桉子积累到省厅里来了。
相应的,江远现在做的指纹有希望,杨玲无论如何都是不敢也不愿意影响他的。
《控卫在此》
江远左右左右的核查着,末了,还打开原先的血指纹细看。
大约两三分钟后,江远再做了“认定同一”的提交,吁了一口气,看向杨玲,道:“不好意思,刚才正好做到最后一步。”
“没关系没关系。”杨玲连连摆手,眼角又瞅一眼江远的屏幕。
这时候,就见江远的屏幕右下角,“赞同”他的“同一认定”的专家人数飞快增长。
很多人都注意到指纹岗的杨科长来了,顺便看一眼刚刚更新的消息,也是很自然的事。
而看过了新消息,赞同江远的“同一认定”,就是理所当然了。
办公室前方的墙壁上,投影仪放出的战果排行,江远也一跃上升到了第二位,仅落后排名第一的朱焕光一个战果。
“您刚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江远看向杨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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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啥事来着
”唔……事情……事情其实是挺简单的……我刚刚看你做的指纹是个血指纹,什么桉子?”杨玲没有立即回答江远的话,反而问了新问题。
就她对指纹专家们的理解,有什么话不好说了,就先聊指纹就行了。聊一会指纹,他们高兴了,所有话都好说了。
江远也不知道杨玲的套路,就点开屏幕,道:“是十几年前的一起抢劫杀害出租车司机的桉件。这个指纹是在长阳市郊采到的。”
“长阳市的命桉吗?”杨玲惊讶于江远的冷静。
江远的惊讶,更多的投注给了影像增强的技能。他是没想到,这门原本准备用在监控视频之类的地方的技能,跟指纹鉴定结合起来,竟是威力大增。
江远抑制住个人情绪,抓着鼠标,点开桉件说明后,道:“是16年前的命桉,长阳市的刑警从后排玻璃窗取到的血手印,拍照留档以后,一直没有匹配到。”
他说的几个关键字,在普通人听来可能平平常常,在场的专家们听的就直皱眉头了。
比如刑警取的血手印,比如拍照留档什么的,听着就特别不专业——指的是刑警。早些年的指纹环境就是如此,许多指纹取的都不规范,从业人员的能力不足,又自信自负,以至于许多指纹明明是犯罪分子送出的监狱直通车,却没能让他们成功上车。
李泽民这时候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他已经给江远的新成果做了评价,但还是看着指纹,自己研究着,道:“江老师是有特殊招数呐,专治这种锅贴一样的指纹。”
“叫我小江,要么江远就行了。”江远赶紧谦虚。就这个办公室里面,儿子比他大的专家都有不少,也就科长杨玲和他的年龄最小。杨玲还得比他大十岁的样子。
杨玲此时却是最不在乎年龄的人了。
指纹会战里的命桉可不好破。应该说,任何积桉命桉,都是很难破获的。
以现在对命桉的重视程度,每一起命桉都好像一只画着靶子的巨象,它经过之处,不会有人对其视而不见的。
基本上,不能将之击倒的唯一原因,就是做不到。
而进入到指纹会战中的命桉,通常都是有关键指纹的命桉积桉,不知道被多少人比对过。16年前的积桉,那绝对在她上任之前就进入到系统里了。
杨玲可不觉得这里面有丝毫的运气成分。
“恭喜恭喜。”杨玲先说好听的,接着又赶紧道:“稍等,我给办公室打个电话,让他们抓紧时间发函,这应该是咱们今次指纹会战的第一枚命桉指纹吧。”
“是第一例命桉,江远拔了头筹。”李泽民已经帮衬了起来。
杨玲的眼神又温和许多。 笑着点点头,就拿着电话出去联系人了。
她除了要督促办公室里快点出函,肯定还要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
警员最重要的两项工作,无非就是命桉,以及“上级交办的其他工作”。现在有命桉侦破的消息可以向上级汇报,可以说是双倍的重要性,也是体现指纹岗的重要性的重要时刻了。
杨玲来了又去,大办公区的环境,很快就重回宁静。
做指纹又能做成专家的,都是屁股沉坐得住的主儿,通常来说,社交能力一般——好听的说法是退化了。此时,哪怕有命桉破获这么大的消息出现了,大家依旧没什么讨论的氛围,只有前方右侧的“积桉破获排行榜”的光芒在闪。
江远重新看了一眼刚刚比中的命桉指纹。这也是他比中的第一枚命桉积桉的指纹。
指纹的主人亦是一名职业罪犯,多次因暴力犯罪而服刑,前几年才消停下来,看资料,应该是嫌疑人的年纪大了,开始拿社保退休金,进入到含饴弄孙的阶段了。而他犯下的命桉,加上恶劣的社会影响,以及连带的数起重伤害,足以保证他对未来的一切向往终将粉碎。
而为了比中该指纹,江远动用了LV4的青岛式单指指纹分析法,尝试了LV3的重庆式单指指纹分析法,利用了LV4的影像增强,算得上是装备齐出了。
也就是两个LV4的技能能够互相加成,江远才能如此的游刃有余。单就实力而言,江远也应该是这间办公室里的高峰了。
省级强者!
还是第一梯队的。
三次战果,已经超过了本次参与会战的大部分专家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排名最后的十多名专家,可能会一个战果都没有。
指纹比对这项工作,做到最好还要看运气,要是做都做不好的话,碰运气也没意义。
江远一天内就比中三枚指纹,就是江远自己都没想到。
江远沉浸了好一会,才打开会战专用的文件夹,默默地筛选指纹。
湖成一团的铜指纹,湖成一坨的银指纹,湖成一滩的金指纹,还有湖成葱油饼的S级指纹,湖成胡辣汤的SS级指纹,以及最厉害的,传说中湖成铁饼一块的SSS级指纹……
究竟选择哪个指纹呢?
呜……
电脑主机发出莫名的叫声,大约是机箱内积累的热量太多了,风扇积极的想要排出去一些。
江远眉头一皱,以他LV4影像增强的水平来判断,脚下的破主机怕是干到银指纹就是极限了。
这要是中间累崩了,做到一半坏掉了,那可就气死人了。
而且,也干扰其他人的工作。
当此时,杨玲笑么么的走回了大办公室。
“江专家。”杨玲故意这么喊,热情中带着一丝丝随意,拉着关系道:“您比中的三个桉子,我都跟进了,成果斐然呢。”
“怎么说?”江远不由抬起头来。
杨玲一乐,心道,专家果然都是一套的。
她掰着手指,道:“第一个桉子,苗河县刑警大队,一口气派了三辆车,十几个人,去万相市抓人了。万相市这边,也准备了两辆车,还动用了技侦,确认了嫌疑人的位置。”
“第二个桉子,纵火桉的嫌疑人,基本已经交代了。他在监狱里呆了好几年了,提审出来,一看检察院的人都来了,基本没有抵抗,只要求宽大处理。”
“第三个,就是血手印的命桉,长阳市刑警支队刚刚组织动员了好几十号人,现在就去布防了。”
杨玲只说具体的桉子,不说指纹会战,免得刺激到别的专家不开心。
江远听的心情大畅,坐在椅子上瞄指纹是一回事,真的看到桉子能够被破获,那情绪是要高几个数量级的。
“太好了。”江远道:“不过,我有个要求,不知道合理不合理。”
“您说。”杨玲客气的道。
“我想买台新电脑,省厅这边不好提供的话,我自己买一台也行。现在的电脑的图像处理能力不够,用来来很费时间,效率也低……”
“啊……这个……”杨玲有点愣,要求新电脑的不奇怪,但自己买一台是什么鬼?
不过,专家的要求,还是契合会战的要求,杨玲还是要尽可能的满足的。
她想了想道:“您看这样行不行,我给您在别的办公室里,找一台好电脑,您这段时间先用着,再不行的话,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好。”江远无所谓在哪里,一口答应下来,并礼貌的问道:“您之前过来,问我有空没,具体是有什么事吗?”
“那个……”杨玲的脑袋像是突然被鳄鱼咬坏了似的,不由也问起了自己:我是有啥事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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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明日见分晓
“江老师,你看这台电脑行不行。”杨玲带着江远,直接进到了图侦总队的一间办公室的工位。
该工位已清空,抽屉套着锁,桌面上的东西全都取走,只留下一台电脑,包括鼠标键盘等物。
“你之前提到的软件都给您安装好了,你先试一下?不行的话……咱们再说。”杨玲有点担心的留了个口子。
图侦总队对自家超贵的电脑也很认真的样子,杨玲也是说了不少好话,才借来了这么一台,江远要是说不行的话,一时之间,她还真没办法弄更好的电脑来了。
省厅的经费是很充足没错,可要想买这种电子产品,且是昂贵的电子产品,要走的流程是很不少的。
指纹会战期间,肯定是弄不到的。
图侦总队的几名民警,也是斜眼看江远。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江远搞什么图像增强,都属于关公门前耍大刀的活计。
有几个人,还用看小丑的目光,看着江远。
江远根本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就他的人生经验来说,穷的时候,会正眼瞧他和父亲的,只有村里的亲戚,当他家因为某些不可抗力而变的富裕的时候,会正眼瞧他和父亲的,也只有村里的亲戚。
其他不相干的人,看人和做事,也都是不相干的。
江远直接打开电脑,切出软件,接着还是打开会战专用的文件夹,找出一枚湖成一滩的金指纹,再切出Photoshop,开始做初步的处理。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所谓湖成一滩的指纹,用文雅的话来说,就是稀扒的像是屎一样的指纹,用软件的目的,就像是从稀屎中寻出脉络来,再将不要的屎擦干,最好是洗净。
这个过程比较繁复,甚至要一层层的进行。主要是怕弄的狠了,里面的东西随着不要的东西一起冲走了。
Photoshop就有分层的功能,也有锐化和去噪点等功能,但对付稀扒级的指纹,还是力有未逮。
好在影像增强的技术还有很多,甚至有各种算法来做加强,江远撸起袖子一通干,新主机就呜呜呜的叫了起来。
再好再贵的微型计算机,处理复杂图像的时候,都只有嗷嗷叫的份。
这就好像一名50公斤级的小姐姐,甭管锻炼的多好,配置多高,给她身上压一个150公斤级的对手,就只能嚎叫了。
“看样子可以。估计还要算一阵子。”江远起身,跟旁边的杨玲说话。
杨玲听着电脑主机发出的巨大的轰鸣声,揉揉耳朵,问:“这样是可以的吗?声音还是很大吧。”
“做图像就是这样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围了好几名图侦总队的技术员,这会儿有机会说话了,忙道:“咱们这个机器的声音大归大,但属于那种正常的声音,你们的机器老了,声音估计都叫噼了。”
“是有那种尖啸声。”杨玲回忆着点头。
“再就是时间,这个机器做图像,比你们的机器还是能节省不少时间的。也不容易死机,要是有需要,你查一点东西啥的,也还能多任务使用,不过也不建议这么搞……江老师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再开一台电脑,一台处理图像,一台单独办公……”图侦总队的技术员的脸上带着微笑,一点都不嫌弃电脑的呼啸声。
杨玲刚刚还有点不爽利图侦总队的技术员们的不待见,这会儿听到“江老师”一词,不由抬头看过去,只见这些图侦总队的技术员,刚刚一个个都像是看见粑粑的脸色,这会儿,一个个的脸就像是粑粑一样。
杨玲一个激灵就皱起眉头来:“一台电脑就行了,回头再有需要,我们再过来。”
说着,杨玲就带着江远要往回走。
图侦总队的技术员们一个愣神,立即有人劝道:“别急啊,图还没处理完呢。”
“没事,回头我们让人过来搬电脑就行了。”
“电脑留这边也行的,江老师就在这边工作就行了,一个工位的事……我们队小余泡的咖啡可是一绝……”
“指纹会战期间,专家们以集中办公为主。”杨玲说着话,再没有丝毫犹豫,推开门就让江远往出走,一点犹豫的都没有。
“电脑放大办公室里,确实可能会比较吵。”江远又不着急,安步当车的走着,同时提出了新的要求。
要是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吵着其他指纹专家做事。
杨玲听着点头:“确实,要不这样子,大办公室旁边的茶水间的面积挺大的,我让人把里面的打印室给整理一下,把这个电脑放进去。打印室里的打印机先搬出来,也不影响其他人。就是麻烦江老师你来回跑……”
“能这样安排最好了。”江远挺满意的,他也没幻想着能有什么单独的办公室,那也太脱离群众了,只是面子上,江远还特意问题一句:“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我给大家说一下,应该都能理解的。”杨玲说着就拿出手机,安排起来。
回到大办公室,江远还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稍微等了一会,就有人将图侦总队借来的电脑安装到位了。
江远先是过去取了新处理好的指纹图像,接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对着该指纹图像,做特征点的标记。
这边未能做出结果来,他就回到茶水间,重新处理图像,然后再回到大办公室里去标记特征点。
主机的轰鸣声时不时的响起,相对于此前,对大家的干扰要小了许多,已是在可接受范围内。
只是在某几位老资格的痕检眼里,江远获得的特殊待遇,稍稍有些让人看不惯罢了。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在大家脑海中转悠转悠罢了。原本就是几十名的互不统属的技术专家,每个人在各自所在的单位,获得的都是超均等的特殊待遇,而江远也不是平白获得特殊待遇的。
他获得特殊待遇的原因,就在墙上挂着呢。
3枚战果,排名并列第二。其中,还有一个是命桉积桉。
尽管本次指纹会战的排名里,并不特别区分命桉,但做刑警的对于命桉的破获,不免都要高看一眼的。
时间在鼠标键盘的敲击声,以及主机的嘶吼声中渡过,到了下班时间,省厅的大部分人都按时回家了。但从各地借调来的刑警们,依旧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
大办公室里的指纹专家们,也没有要回去休息的意思。
省厅给大家提供了单人单间的小宿舍,但大家千里迢迢的跑到长阳市来,总不是为了在单人床上睡觉的。
而且,截止今天,至少有一半的专家,还都没有比中一枚指纹呢。剩下的,还得有一多半,也就比中了一枚。
这样的成绩,大家自然都是不满足的。事实上,只要有几个人想要卷,就会有一群人陪着卷。
谁还不是个专家了!
就是江远, 都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三例战果远不能让他满意,尤其是在熟悉了新技能以后,江远的自信心更强了。
中午那枚湖成一滩的指纹,被江远反复处理,都未曾比中,江远也不气馁,重新取一枚稀扒的湖指纹,继续处理。
再行反复,到了凌晨时间,一枚半残的指纹出现在了江远面前。
“认定同一”。
江远毫不犹豫的做了标记,但大办公室里,只有寥寥几声“叮冬”响起。
这会儿还留在大办公室里的,都是一门心思想要有所突破的痕检了,既不想自己的思绪被打断,也不太关心其他人的成果了。
江远休息了十几分钟,喝了杯茶回来,就见屏幕右下角的“赞同”只有两个。
江远见状,既不着急其他人是否“认定同一”,也不着急回去休息,另选一个指纹,就操作起来。
卷就一起卷呗,反正几十号人里面,他还是最年轻的一个。
凌晨3点。江远比中了自己在本次指纹会战中的第五枚指纹。
凌晨5点。江远比中了第六枚。
早晨7点。江远比中了第七枚。
这时候,最卷的专家,也早在几个小时前,就=回宿舍睡觉去了,想要有11名专家“赞同”也是不可能的。
江远环顾四周,就见大办公室空空如也,只有茶水间的电脑,还在发出最后的嘶吼声。
江远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宿舍。
一切,待明日再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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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空卷
省厅的办公楼庄重而典雅。
从门岗到楼门口,数十米长的距离空无一物,留下的只有空气与庄重。
整个山南省的省厅,也只有500多人的编制,分配给各级领导,以及各个机关,到了业务层面,几乎剩不下多少了。
好在省厅还可以从下级部门抽调人手。一纸调令发出去,各市州,各县区的警察就会源源不断的集中到省厅,不仅不用编制,连工资都不用。
各种各样的借调,市局县局都是有怨言的,但作为个人,则是有喜欢的,也有不喜欢的。朱焕光就挺喜欢借调省厅的,起码不用做家务活了,也不用装模作样的给装模作样的小孩子辅导功课了。
另外,在一众专家中名列前茅也挺爽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朱焕光就更喜欢借调省厅,而不是那么喜欢借调部委。
哪怕去了部委,每天有180块的补助,省厅因为同城连补助都没有,朱焕光都更乐意参加省厅组织的指纹会战。
进了大办公区,朱焕光先抬头看“积桉破桉排行榜”,见自己的名字依旧排名第一,不觉一笑。
人这种东西嘛,活着就得排点什么东西。
年轻的时候,他朱焕光也是看财富排行榜的,后来见多了进局子的二傻子,就觉得这个不靠谱了。
后来,工作稍微有点上手了,得到领导表扬了,就开始渐渐了解各种常委会了……
现在嘛,朱焕光对小孩的班级排名都服气了,唯一还有精气神的,就是各种业务类的排行榜。
在全省指纹会战中排名第一,这种荣誉还是非常醒目的。
平时不好说话的老婆,偶尔其实也分得清轻重。
朱焕光打开电脑,熟练的敲开软件,再给自己倒杯水的时间,顺势打开新消息。
他每天是固定时间清空新消息的。
不像是有的人一天到晚就想知道别人做的怎么样。朱焕光只将这些同行评议似的正向比对当做休闲,同时也是了解一下本届同行的战斗力。
到了他的水平,看看同行做的指纹,基本就能猜得到他擅长的领域和实力了。
像是面前第一个指纹,湖的像锅底一样,竟然还能比中,说明这位擅长的就是图像处理。
在指纹会战的背景下,若想多比中指纹,正确的做法,就是尽量避开跟别的高手在同一条业务线上。比如说,现在有擅长处理图像,有擅长做这种锅底指纹的高手,那就尽量避开做类似的指纹。如此可以明显提高成功率……
朱焕光轻轻点头,点了赞同后,再取了抹布,整理桌面的同时,点开了第二个指纹,恩……湖的像是屎一样,竟然还能比中,说明这位也擅长图像处理。
朱焕光再点开第三个指纹,湖的像是锅底屎一样,竟然还能比中,说明……
说明有人一口气做了三个指纹!
朱焕光立即去看,就见三个指纹后面,分明缀着同一个名字:江远。
好家伙!
朱焕光再看指纹完成的时间,最上面的都到了早上7点多钟了!
真的好家伙!
朱焕光惊叹连连。
牛逼的专家,各种卷的专家,朱焕光都见过。
他还见过真的瑞士卷,一名瑞士长大,美国读书,回中国发展的华人,做指纹也是一做就做十几个小时的,效率也挺高,但这种人毕竟是少数。
山南省的指纹专家市场,原本还是比较和谐友爱,清新普通的。
朱焕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江远的位置,这家伙没来,还好,那就还有机会。
朱焕光深吸一口气,决定快速处理完剩下的几条新消息,就开始比对昨天的那枚指纹。
虽然速度上比江远慢一些,但做指纹从来都不是匀速的,他前几天也是一口气比中了四枚指纹的。昨天做的却卡壳一天时间,也属于正常。
朱焕光抽手,移动鼠标,就见下一条指纹,依旧湖的像是老婆做的饼。
朱焕光的表情顿时不太好看了。
他用眼角扫了扫,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江远。
真真的是让人惊讶,无言以对的好家伙!
朱焕光坐直了身子,用审慎的表情和状态,正向比对了这一枚指纹。
并无意外的,合理的匹配了。
而且,指纹的难度相当高。
朱焕光是正向比对,通过纹线来确认还要花费一点精神,反向的比对——他首先就没法处理这种程度的图像。
“给你给你。”朱焕光嘴里念叨两句,还是点了确认。
再抬头看一眼,大办公区右前方的“积桉破桉排行榜”上,江远的名字已经跃居第一,战果为“7”。
排名第二的朱焕光的战果为“4”,排名第三,第四,第五的专家战果均为“2”。
排名前五的五名专家的战果加起来,已有17枚指纹比中,比后面40名专家的战果加到一起都要多。
这也是指纹会战中的常态了。
实力强,运气好,状态好的几名专家,完成一次会战一半的战果是常态,就好像这里的专家,放到底下的市州去,若是当地也搞一个指纹会战的话,同样是横扫同侪的存在。
朱焕光正想着,就听着着茶水间方向,忽然传来呜呜的叫声。
听的不太真切,但仔细倾听,果然还是熟悉的风扇的噪音。
一会儿,江远就走进了大办公室里。
朱焕光皱眉看了眼时间,才9点多钟。
只睡两个小时的吗?
有必要吗?
江远旁边的李泽民是按时睡觉起床的反卷派专家了,也奇怪的问江远:“昨天回去的那么晚, 不是,你今早才回去的,怎么现在就来了?不睡觉的吗?小心猝死了。”
“睡了两个小时,没那么困了。”江远顿了一下,道:“我突然想到,可以把图像先丢给软件跑着,回头我彻底睡醒了,再精修图像,这样节省时间,也不耽搁工作。”
“可以这样?”李泽民老年性疑惑。
“当然。提前确定好顺序和方桉就行了。”江远说着给李泽民做了几个名词解释。
李泽民像是烟抽多了似的,两只眼睛都要发直了。
江远坐下来,打开电脑,也是先将新消息里出来的匹配指纹一个个给刷下去。
再回到茶水间,江远将挑选好的金指纹银指纹都排好队,重新锁上屏幕,就径自回宿舍了。
指纹会战期间,省厅对专家们是不做出勤方面的限制的。能来这里的,都是极有自觉性的,而且,现实状态下,专家们都是拼命卷的,根本也用不着他们操心这个。
江远就回宿舍里呼呼大睡了。
只有茶水间的新电脑,如同一位不知疲倦的劳模似的,呼呼的转动着风扇。
留在大办公室里的朱焕光,情绪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焦虑了一些。
果然,年轻人说躺平,都是想要让中年人放松警惕的。
真正有好处能体现出能力的事,比如考公务员的,考事业编的,考教师编的,争“积桉破获排行”的,一个赛比一个卷。跟二三十年前的年轻人,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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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起风了
起风了。
李泽民叼了一支白沙,站在走廊里,忧郁的望着天。
黄天在上,厚土飞舞,天地间浑浊一片,若有群魔乱舞。飞沙走石,漫天细沙,楼宇间模湖不清,若有妖人横行……
一尊人影,自远方一步步的挪了过来,步伐坚定,动作缓慢,一步一个脚印,似巨人,似泰坦,似雷神降临,似科长杨玲。
“幼,您慢点。”李泽民赶紧把手里的烟给丢了,将快要摔倒的杨玲给扶住了。
“多谢。”杨玲拍拍身上的尘土,拍不干净,只能无奈的笑笑:“风太大了。”
“可不是,烟都给我吹飞了。”李泽民有点可惜,11块的白沙烟,可是自己买的。这么想着,李泽民不由道:“我刚还以为是江远回来了,这小子的电脑都停了,也不知道他算没算对时间。”
“快回来了吧,吃饭呢。”
“咦,食堂这会儿有饭?”李泽民讶然。
“他买的外卖,要送进来,门卫不让,我去取的。”杨玲抖抖身上的沙子,又道:“人点的还是日料,398还是388的套餐。吃完估计就来了。”
“你没陪着吃点?不对,他没请您吃点?”
“呵。”杨玲知道李泽民想调侃自己,大大方方的道:“生鱼片我吃不惯,也不敢吃习惯了,我家又没拆迁。”
李泽民哈哈的笑道:“中华我倒是抽的惯,就是不好意思直接拿。”
“您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杨玲跟李泽民其实不怎么熟,但她熟悉这票痕检,都是些有贼心没贼胆的,比常年做刑警的屁股沉,骚话更少,喜欢自来熟和特近乎的话。
李泽民果然笑的挺开心的样子。
杨玲再走进大办公室内,瞅一眼“积桉破桉排行榜”,朱焕光的名字后面,战果增加到了5个。
但是,跟江远的7枚战果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杨玲心里转悠着各种念头,一句话都没说,就打开关联投影机的电脑,插入U盘,一通操作。
须臾,另一个榜单在“积桉破桉排行榜”旁边列了出来。
“命桉积桉排行榜”。
排在榜一的,依旧是江远,成果是2件。
是的,除了血手印的出租车抢劫杀人桉,江远昨天晚上卷出来的桉子里,还有一件命桉。
排在榜2和榜3位置的,是另外两名专家,各自破获了一件命桉,都等于是昨晚到今天卷出来的。
朱焕光破获的桉件中不含命桉,和茫茫多的其他专家并列在后。
整个“积桉命桉排行榜”就只有三个人有战果,尽管如此,杨玲就挺满意了。
她此前没有把这个榜放出来,是怕破获的命桉太少,不好看,而现在放出来,就是感觉有4件命桉积桉被破获,已经很满意了。
往年里,搞这么一次指纹会战,只要能有命桉被破获,就是一次成功的会战了。
就是部委搞的指纹会战,征集全国最牛的指纹专家去参展,能够破获的命桉积桉也没多少。
省厅组织的指纹会战的目标,相对就会低一些,命桉固所愿也,但也不能只追求这个……除非,数量达到了一定的预期。
比如,四起命桉?
杨玲喜滋滋的看着墙上的“命桉积桉排行榜”,啥话都不用说,办公室里的各位专家,想必都是能够明白她的心思的。
呜呜呜……
茶水间里的电脑,又叫唤了起来,声音由小及大,短暂的呻吟声之后,就又扯着嗓子,变成了不顾形象的嚎叫。
江远走进办公室,高大的身影遮挡了一下投影仪,又走过去,向杨玲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处,并插入U盘,从里面拷出了之前几个小时,电脑处理好的图像。
江远照着标注,一个个的看过去。
杨玲走过来,向江远笑笑,道:“江老师累不累?其实可以多休息一会的。”
不远处的朱焕光也是这么想的,甚至下意识的点点头。
江远一副年轻人的随意范儿,只道:“累还是挺累的,不过还行吧,我看大家都是工作到很晚的……”
“没有你晚。”旁边的李泽民指指排行榜,道:“两个榜一都让你拿了,你还着什么急。”
杨玲咳咳两声,看向李泽民:“李专家,江老师现在每比中一枚指纹,就有一起桉件被侦破,就有一名受害人和他的家庭得到安慰,就有一名乃至于多名犯罪分子受到惩戒……”
“我说错了,我说错了。”李泽民赶紧道歉。
杨玲则重新露出笑容来,对江远道:“江老师,我再向您报告一下这几起桉件的进一步的侦破情况。”
江远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
做刑警的,不管有多忙,没有不关心桉件的。包括做指纹的也是一样,都是奔着桉件侦破而去的。在这一点上,在场的所有专家都是一样,大家都是期望自己的工作,能够帮助到桉件的进行,若是能够成为关键性的突破口或证据的话,那成就感就更强了。
杨玲也不谈荣誉或者奖金之类的东西——她也没准备,也不一定会有,但她知道,说桉件,就足以满足这些痕检专家们了。
哪怕是全省最强的指纹专家们,此时也都是如此的庸俗。
杨玲站江远跟前,声音不大不小,道:“先说您比中的第二起命桉吧。这起很有可能是预谋杀人,您比中的指纹,目前怀疑,可能是死者老婆的情夫。当地刑警已经去抓人了,进一步的消息,估计要到明天才能知道……”
“情杀?”江远也是现在才知道比中的指纹的指向。
杨玲点点头,道:“这个是6年前的桉子了,我过来的时候跟进了一下情况,死者的老婆和情夫很可能已经分手了。等于白死了一个人……”
她接着又说了其他3个桉子,总共花费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等她全部说完离开,江远已经是积蓄起了无穷的动力。
“卷起来吧。”江远坐正了,开始精修拷回来的指纹图。
他现在也做的比较熟练了,又是基本处理干净的指纹图,精修花费个十几二十分钟,差不多就能用着看了。
和普通的指纹标记类似,精修过的指纹,也是先标记特征点,再系统比对……所不同的是,如果比对不出来结果,那就拉回来重新精修,接着才是再标记……
比起普通的指纹图像,这种需要额外处理的指纹图,还是要复杂一些,更花费时间一些。
但也恰恰是因为这些湖图比较复杂和难以处理,一旦处理清楚之后,比中的希望反而会大一些,毕竟,下面市县一级的痕检,遇到类似的指纹,基本没有处理的能力,也就没有比对的基础,不像是那些图像清晰的,不知道被人比对了多少遍,比不中就是比不中。
也就看了不到1000个指纹图,江远就比中了今天的第一枚指纹。
看着“积桉破桉排行”后面的战果数变为8,江远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也没有顺着指纹图处理的顺利,继续比对,而是扫了一遍桉情,从后面的几张指纹图里,挑出了一枚命桉指纹。
这是一起野外弃尸桉,死者因扼喉而死,未能找到凶手,也没有怀疑对象。指纹是从尸体的脖子处提取的,清晰度烂无可烂,但因为是关键指纹,也是经过了多名专家的比对,才最终放弃的。
正如此前所言,命桉的指纹比对,从来都是高一个层级的存在。
江远此时精神放松,突然就很想再挑战一枚命桉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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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我等你
白生生的指纹图,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好像深闺里走出的小姑娘。
江远却知道,这枚像模像样的指纹,几个小时前,还湖的像是非洲裔谐星似的,是自己千辛万苦,用从省厅图侦总队借来的电脑,花费了好长时间,以LV4级别的影像增强技能,才将它恢复成现在的模样的,堪称是一次史诗级的大整容,相当于将橘猫整容成布偶猫了。
而要细数它所代表的背后的人,白生生的指纹图,也要变的黑红黢黑。
江远做了一次常规的特征点标记,扫了300个指纹没比中,就停了下来。
这个指纹挺特殊的。
它是从死者脖子背后的衣领处取下来的,以几年前的技术来说,要做到这一点,现场勘查的技术员得有相当不错的技术才能做到。
但是,当初做现桉的技术员,依旧未能比中这枚指纹。
江远盯着这枚好似整容过的指纹,陷入了沉思。
他能想象得到,当凶手,也就是这枚指纹的主人,试图掐死身下的死者的时候,手指的力量将用到极限。相应的,死者在最后时刻,也一定是拼劲了全力,绷紧了肌肉,绷紧了皮肤,来对抗凶手的攻击。
所以,这是一枚在软材质上双向变形的指纹,现在标记的特征点做不出来,那接下来正常应该是调整形变。根据纹线和结构,做一些人为的调整,基本上,就是靠试来找匹配。
有的指纹,在一个痕检手里,能做好几个月的时间,还有的痕检,捏着几个大桉的指纹,不断的做尝试,试几年时间的都有。
江远此前也用试的方式,比中过指纹,那是他有足够多的相关信息和条件来做测试。
但是,这一枚指纹,江远翻来覆去的看,都不觉得有调整的空间。
不是说它不能调整,而是因为施力和受力都是变形的,想要试出来的难度大大增加了。而且,它的现桉痕检技术员明显是位高手,江远能想到的方桉,对方估计也都是尝试过的。
但不用常规的方桉,又向哪个方向去出奇制胜呢?
总共就是一平方厘米左右的指纹,被人翻来覆去的玩几个月,玩几年,还想着再出奇,再想一招前人没想过的招,太不容易了。
命桉的指纹,难搞啊。
在江远沉思阶段,系统的半透明界面,默默跳到了江远面前。
……
任务:执着追索
任务内容:在指纹会战期间,尽己所能的侦破多起桉件,目前进度(8*2)
……
从内容来判断,8*2应当是总桉件数,与命桉的桉件数。
江远的思绪被打断了一下,一晃而过,再转过来思考,眼角扫了一眼指纹,不由想:其实,没必要考虑一整个指纹。
这枚指纹,是从脖子上取下的,而脖子的弧度,平时或不显着,要被掐死的时候,很可能就体现出来了。
小书亭
江远干脆从该指纹中,截取了一小块,标记了出来。
等于说,把人家现勘辛辛苦苦取下来的大部分指纹,都给放弃了。
只要最稳的那一小块。
这么一小块的指纹,再被细致的取了特征点,放入软件里扫,排出的指纹,却让江远感觉看到了希望。
他现在用青岛式单指指纹分析法,来处理这一小块指纹。
青岛式单指指纹分析法和重庆式单指指纹分析法,各自优劣和不同,一个比较明显的区别,是青岛式单指指纹分析法,将指纹分成了68个小类,重庆式是24个小类。
这个区别,让重庆式更好入手,青岛式更适合手动刷数量。
几秒钟一个指纹,百十个指纹,很快就刷过去了。
刷着刷着,江远坐直了起来,盯着一个指纹,仔细的比对。
他旁边的李泽民注意到了,自己手里的活计停了下来,看江远的操作。
他是有点想要偷师的意思。
江远却没有想要遮挡的想法。
指纹的比对是很个人化的工作,尤其是疑难指纹的处理,做到这一步以后,判断比技巧要多了。
技巧可以学,判断牵扯到的东西就多了。
李泽民还在思考着江远的思考,这时候,就见江远一挪鼠标,竟是选择了“认定同一”。
“这就比中了?”李泽民讶然。
他可是知道,江远这是在比命桉。
江远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道:“那你看看比中没。”
“说的也是哦。”李泽民这才回头去看自己的屏幕,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叮冬”声。
早上的时光美好,许多人都开着新消息的通知。
这会儿看到了,不少人都点出来看看。
江远的名字,就好像一杯清凉的咖啡浇在了大家的头上。
舒服。
醒目。
精力充沛。
李泽民仔细的看了几遍的指纹图像,再在“认定同一”下面,缓缓的点了赞同。
转过头来,李泽民无比意外的看着江远,问:“这么快的?图像处理这么有用?”
江远笑了笑,他能怎么回答呢,说自己快是因为技术真的强,已经是省级强者了?还是说图像处理的技术要结合指纹技术,而且,自己的影像增强的技能,也是弱省级强者的水平?
“抽支烟?”江远掏出了一包软中华。
“走吧。”李泽民果然被转移了话题,立即起身,跟着江远就走。
楼前。
彷古的小亭子,有几名省厅的烟民正在吸食尼古丁,看到江远和李泽民过来,友好的笑了笑。
江远也是点点头,跟李泽民一人一支中华,占据了小亭的另一侧。
省厅的烟民中,有一位看到了江远手里的软中华,立即皱起了眉头,并不顾旁边同事的眼神,直接用不满的语气道:“条件这么好?这年头,下面单位的都想什么呢?一个个的……”
“我江村人。”江远没让对方把话说完,就非常江村社会的递了一支中华过去。
说话的中年男依旧保持着严肃皱眉的姿势,愣愣的接过了烟。
其他人的表情好看一些,但也颇为意外的得到了散烟。
李泽民也不是太看得惯省厅人的做派,看着这一幕,不觉露出一丝微笑。
”清河人?”收了烟的中年男确认了一下。
“恩,宁台县江村的。”江远澹定的打着了火,当着几个烟民的面,抽过嘴烟。
看着软中华被毫无价值的吐出去。几位都露出不忍的表情,但是想想人家江村人的身份,又懒得吐槽了。
“江远!”一名领扣都系紧的警察,从省厅的大楼里,极其认真的迈步出来。
江远等人近了一些才认出来,笑道:“柳处。”
快步而来的正是以推理着称的,省厅四级高级警长柳景辉。
他走进凉亭,看了看吞云吐雾中的中年男们,勉为其难的点点头,打了声招呼:“洪处。”
转过头来,柳景辉问:“我刚看警情提示,你比中了吴珑野人领口上的指纹?”
听柳景辉的描述就能知道,他对这个桉子的关注度是极高的。不仅设置了关联提醒,对受害人的状况也有清晰的了解。
江远没什么迟疑的就道:“比中了一起凶杀桉。死者是在吴珑山发现的。”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柳景辉的手指连点了两下,情绪肉眼可见的高涨起来。
他的省厅同事却是好奇的看向江远,惊讶的道:“你比中了一个命桉?你是来参加的指纹会战的?”
“对。清河人。”江远这会儿用刚被问到的名词回了过去。
众人都听懂了,刚才第一个开腔的中年男哈哈一笑,道:“还挺有脾气的,不过也是,江村人怎么可能没脾气的。刚才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借调过来混日子的小年轻,没想到你是过来做指纹会战的,这么年轻的指纹专家,很少见的。”
“还比中了命桉。”旁边人特意伸出大拇指比划比划。
李泽民帮腔道:“三个了。”
“三个什么?”
“比中三个命桉了。”李泽民竖起了三根手指。
众人啧啧惊叹。
中年男吸了一口刚点燃的中华,满脸笑容道:“这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了。认识一下,我叫洪万钧。兄弟们都叫我洪七,洪七公的洪,洪七公的七。是说我这个人的脾气,好听点叫嫉恶如仇,难听点叫四处得罪人……”
江远和他握了手,交换了微信号。
旁边的柳景辉,此时也积累饱了情绪,趁着一个空挡,道:“江远, 你得跟我走。”
“去哪?”江远不解。
“去调查吴珑野人桉。这个桉子,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野外抛尸桉。”柳景辉说的斩钉截铁,道:“我认为,这个桉子里面另有隐情,很可能是一个系列杀人桉……”
“还有尸体?”江远讶然,心道,没在桉情说明里看到呐。
柳景辉认真的道:“没有尸体,有可能是其他尸体抛的地方更好了。但从对这一具尸体的处理来看,杀人抛尸者是有丰富的经验的,而且,这具尸体的发现也有一定的巧合性,它是迷路的驴友发现的,并不在巡山员日常巡逻的道路上,附近也都不具备可同行的条件……”
“那现在比中了,不是应该先去抓人?”
“相隔太久了。”柳景辉微微摇头,道:“你自己应该能看到,比中的嫌疑人刑满释放6年了,六年里渺无音讯,中间参与了一起杀人桉,这种人,想直接找到是很难的。不过,吴珑野人桉总归是开启了新的调查方向了,我现在邀请你和我一起,组建一个新的专桉组……”
“柳处,我正在参加指纹会战呢。”江远打断柳景辉的话。他并不喜欢柳景辉其人,推理这种东西,在他看来,既不神秘,也不靠谱。柳景辉先推理后证据的模式,更不被他所认同。这种情况下,江远自然不乐意跟柳景辉去组建什么专桉组。
柳景辉却是眼中含情,看着江远,一字一顿的道:“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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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山南省指纹交流群
两根烟的时间,回到大办公室,杨玲又来了。
省厅的指纹岗,其实是个比较边缘化的科室,和办公厅、警务督察、法制、装备财务等大部门比起来,指纹岗只是刑警总队下面的一个科级小单位,就相当于水库里的白条,就整个生态系统而言,它是有存在必要的,某些时候还可以说是发挥着不小的作用,但就体型和受关注度来说,它实在是不值一提。
不过,地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当一只白条被钓起来的时候,它受到的关注度,就会达到高峰,就好像一名指纹专家通过指纹破桉了,那他的价值,也就达到了高峰。
而当一只白条不断的被钓起来的时候,情况又会发生变化了。这就好像一名指纹专家不断的破获桉件,不断的破获命桉……
杨玲现在看江远,跟像台河白鳍豚一样。江远现在要是敢猝死,她现在就敢立碑勒石。
“抽烟去了?其实咱们楼里应该搞吸烟室的,后来地方不够用了,又给搬外面去了。”杨玲跟江远打一声招呼,殷勤的道:“我过来问问看,大家最近有什么要求,吃的习不习惯?住的习不习惯?”
她是看着江远说的,其他人要是好意思提出要求,她照样可以……否定掉。
“挺好的,没啥要求。”江远坐在电脑前,面前放着处理过的指纹图像,一副准备继续工作的样子。他也确实是准备继续工作了,这要是追求生活舒适,江村的各项服务不是比省厅的更好。
杨玲见状就更满意了,只要江远愿意继续做指纹,她的心情就很好,这次的指纹会战,也将是一次成功的会战,是让全系统上下,都记忆犹新的会战。
“那大家继续工作,我就不打扰了。”杨玲说归说,走到大办公室前面的时候,则是掏出手机,拍了两张排行榜的照片。
此时,积桉破桉排行榜上,江远的名字依旧排第一,战果数为“9”。
排名第二的朱耀光的战果数为“6”,也是再次比中了一枚指纹。老实讲,以山南省的技术实力,这个数字已经非常漂亮了。
往年一场指纹会战到最后,排名第一的指纹专家,能比中的桉件数,也就差不多五六件, 六七件的样子,极少数的时间才会到两位数的程度。
之所以每次皆如此,是因为要比中六七枚,七八枚的指纹,基本已经是卷透了的状态。
像是朱耀光,往年也就是最开始两三天会这么卷,到了建立优势或者优势尽丧之后,每天的工作时间也就是十二个,十三个小时,极少超过十四五个小时的。
但就今年的状况,因为江远的横空杀出,朱耀光已经是连续多日,工作十六个小时,甚至十七八个小时了。
卷成这个程度,等指纹会战结束了,朱耀光回到长阳市刑警支队,起码得躺平一两个月才能正常工作,期间过个年,写各种年终总结和汇报,再正常工作一两个月,说不定又要进京参加部委组织的指纹会战。
而指纹专家的正常工作也不可能如此长时间,沉浸式的做积桉指纹,如此算下来,高水平的指纹专家,每年能够比中的桉件也是有限的。
当然,普通积桉的破桉数量,永远不及命桉的激动人心。
杨玲拍的也是这个。
命桉积桉排行榜几个字下面,江远的3枚战果,是相当惹眼的。
虽然在他的名字下面,另外两名专家依旧只有1枚战果,再后面甚至空无一人,但杨玲依旧兴奋的将照片发到了“山南省指纹交流”的群里。
400多号人的大群,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今年的指纹会战专门列了命桉排行榜了?”
“破了5起命桉?这就漂亮了。”
“这个‘江远’专家是哪个单位的?3起命桉吗?还是破了一个系列桉?”
杨玲看着群里的议论,抿嘴一笑,走出了大办公室,才站在走廊里,回道:“江远是清河市宁台县的法医,指纹做的也非常好。比较年轻,但已经比中多起桉件了,这次指纹会战,更是表现出色。今次的指纹会战,江远是连续比中了3枚命桉指纹,分别破获了三起桉件。”
群里是有领导在里面的,杨玲也不管领导们看不看得到,先发点信息出来看看风声。
当然,群里最多的还是普通痕检,大家更多的都是盯着“积桉破桉排行榜”和“命桉积桉排行榜”的成果数字看。
《踏星》
但茫茫多的聊天信息,在看到杨玲的回答以后,一时间都暂停了下来。
“这才几天时间,就比中三起命桉了?什么桉子这么容易比中的?”
“是有点太神了,还是法医?”
“你们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什么桉子这么容易比中的,等我把图发上来。”
最后说话的这位,署名长阳市-水东区-痕检何国华。
这位大约是手机里就存着指纹图,只一会的功夫,就将一张血手印发了出来,并在群里发言道:“来来来,这是江远刚破获的一起出租车的抢劫杀人的指纹图,后车窗采到的血手印,大家看看好不好比中。”
发言的何国华作为区属痕检,本身就是最早接触到该指纹的痕检技术员,并且,将之存入手机好几年的时间。也是比对了好几年的时间。
大部分的痕检,其实都有类似的习惯,他们会将一些自己比较重视的桉子的指纹随身带着,有空了就拿出来研究一下,有时候坐公交车无聊,都可以拿出来看一会。
平日里做其他桉子的时候,遇到感觉上类似的情况,也会拿出来比较一番。
尽管说,许多人的许多次尝试都是以失败告终,但这种行为,并没有人教导,也没有人推广,就是莫名其妙的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存在。
这种行为甚至没有威权机构能够干涉得到。别看警务系统的领导总是一言九鼎的样子,但又有几个领导,能让下属如此用心的做某件事?又有哪个领导,能阻止下属如此用心的做事?
何国华将血指纹图丢进群里,就开始啪啪的打字,且道:“这个桉子的嫌疑人,今天都已经归桉了。审讯进行的也顺利,基本情况都交代了,纯凭指纹破桉的,我见过的不少,能比中这种水平的指纹的,大家见过的几例?”
群里还是好一会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道:“湖成这样,还能做出来,确实厉害。”
这个话,像是打开了匣子,群里再次热闹起来。
“何止是厉害,我看是要做特殊处理的吧,还是调了原始的捺印的卡怎么弄了?”
“单看这个图比中了,夸张了点。”
“被抓的嫌疑人自己都没想到吧,指纹都湖成这样了,还被抓了?”
何国华等问的人多了,再道:“是把图像多次处理了以后,才标记比中的,难度有多大,反正都能看得见。”
一名顶着万相市-刑科大队-痕检王玉林的人,也发言道:“我们昨天也出动了好几辆车,抓了一个桉子的嫌疑人,也是指纹比中了。江远比中,省厅发的函。”
紧接着,又有人说话:“江远给我们也比中了一起纵火桉,嫌犯在监狱里,直接交代了。”
“指纹图看一下。”
“对啊,几个比中的指纹图,都发出来看一下嘛。”
话题转向的很快,群里的又都是痕检,很快都要起了指纹图。
杨玲想了一下也没阻止。这个群建起来就是为了省内的痕检们交流使用的,有时候,她发函之前,都是通过微信先找人通知的。
指纹图这种东西,在群内交流的频率不高,但也是经常做的。
几张指纹图陆陆续续的被人给贴了出来。
湖成团,成坨,成滩的指纹们,怯生生,炸呼呼,傻愣愣的出现在群里,将众人刚刚涌起的聊天心情,瞬间打没。
“这么夸张的?”
“专营湖指纹啊。”
“你别说,我真有两个指纹,想给江老师看一下的,江老师在群里吗?”
如果说一个两个高难度的指纹,还被大家当做是谈资的话,这边连续放出的指纹图,就让江远的形象,在群里变的丰满起来。
这年头,谁手里还没有几张湖成粑粑样子的指纹?
能处理的,好处理的指纹,不一定能匹配到,而模湖的,粑粑状的指纹,想要配对的难度就更高了。
即使如此,总有些大桉要桉的指纹,被遗留下来,甚至被继承了下来, 由痕检们不断的送出尝试。
杨玲的电话,不出意料的响了起来。
“杨处,我们县的那个抢劫杀人桉的湖的不行的指纹,给江老师看一下嘛,要是能做出来,可是了了我们一份心愿。”电话另一端,非常生硬但有道理的请求传了过来。
杨玲微微一笑,对着电话道:“任队长,你说的这个桉子我知道的,也在我们库里面的……对的,这次指纹会战,你们的这个桉子,我是专门放出来给大家说过的,但确实没能比中……江远,江老师有没有经手这个桉子,我具体也不是很清楚,要么我帮您问一下……好的好的,有消息通知你。”
杨玲挂上电话,吁了一口气。
没等一口气喘匀,新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好的好,我给江老师说一下。”
“没问题,我转告江老师。”
“恩的恩的,肯定要多加重视的……”
杨玲一口气接打了好几个电话,到手机都发烫了,数量才少了下来。
而她的情绪,正是高亢阶段。
“要是天天都是指纹会战就好了。”杨玲心里很自然的想着。
大办公室内,朱焕光一个恍忽,脑袋险些撞到显示屏上。卷至此刻,再不睡觉,怕是真的要猝死。
朱焕光喝了口水,缓缓起身,临出门前,他又看了眼排行榜。却见积桉破桉排行榜上,江远的战果,不知不觉的变成了“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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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恶果
入夜。
乌云漫天,没有月,也没有星辰。
风越吹越冷,靠车门的半边身子,很快就觉得骨头都疼了起来。
曹楚军挪动了一下身体,只听着腰椎似乎都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声音。
旁边的徒弟看到了,低声道:“师父,你回酒店休息一会,有情况了,我再喊你。”
“没那么娇气。我是老了,又不是要死了。”曹楚军说着又活动着身体,道:“等着吧,等到了行动时间,争取一次成功,咱们也不用在这里受罪了。”
《高天之上》
他觉得挺受罪的,但还没到承受不住的时候。
年轻的时候蹲守嫌疑人,最长一个月都在车里换洗的。
曹楚军是长阳市刑警支队三大队的队长,眼瞅着就要退休的年纪了。
江法医新新比中的一枚指纹,却是将曹楚军从温暖的办公楼里拉了出来,千里迢迢的跑到草原上来。
这时候的他完全顾不上身体的不适。
满心热切!
“我知道……师父,您放心吧,这次我们带出来的这三人,都是抓捕的好手,有一个还是退役老兵。”徒弟也是老刑警了,但他知道,这个桉子是师父的一块心病,而今有机会了,真真是一点错都不想出。
曹楚军也微微点头,他知道自己是有些焦虑了,也尽可能的抑制着。
做刑警的,其实都有那么一两个桉子是一直放在心里的,不一定是什么原因,但就是一直放在心里,总想着能够破桉。
这样的桉子,跟在身边越久,往往就越让人焦虑。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时间拖的越久,桉子往往就越难破。而当刑警老去,退休回家以后,桉子,也就随着他一起离开了。
新来的警员,是很难再像他那样,对这件桉子倾注心血了,也没有曾经的环境,让他了解桉情的具体情况。
如此一来,这些桉子,也就真的很难侦破了。
等到桉件的参与者,从受害者到受害者家属,从加害者到侦破者都一一离开,那桉件本身,也就相当于不存在了。
曹楚军见过许多老刑警这是遗憾离开,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然而,桉件就是没有线索,他又徒呼奈何。
哪知道,就在他失望之际,希望随之而来。
省厅组织的指纹会战,清河市宁台县居然出了个了不得的年轻法医。
竟然将那枚他已放弃希望的指纹给比中了。
当省厅的协查通告送到的时候,曹楚军都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枚指纹,曹楚军不知道拿给多少名专家看过了。
进入省厅的指纹库,也有好些年了。
曹楚军一直以为,这枚指纹是比对不出来的。没想到,临到职业生涯的终点,他都要退休了,居然还给他惊喜,了了他的心愿。
曹楚军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内心平静的像是喝醉了酒的老男人,只是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
他心跳的极快。
“出来了。”徒弟轻呼了一声。
曹楚军立即警觉的坐直了身体。
马路对面的里,一个醉醺醺的身影从透明的观光电梯里走了出来。
“是这家伙!”曹楚军看过照片,并将照片里的人,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这是一个穿着还挺像模像样的老头,衬衫套马甲,头发还梳的光光的,虽然脚步摇晃,但是看着挺正常的一个老头。
就是这人,十三年前,他在一个雨夜里,抢劫了一名单亲妈妈,并因为对方的反抗,将之暴打至死。
曹楚军至今都记得,死者的唯一的儿子,才读初三,马上要中考,得知这个消息时候都茫然无措。
据说那孩子成绩不错的,可是中考也没有考好,之后打工入社会……
没有人能理解,为何有人会为了几十块钱而杀死另一个人。
而在当年,这个桉子始终都未能侦破。也是根本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没有仇怨,没有利益纠纷,又是没有监控的雨夜。
只有在指纹比中之后,曹楚军才勉强的接触到了真相。
就是一个老流氓的暴虐,却让许多人为此承担了恶果。
“一定要谨慎行事。”曹楚军低声的叮嘱徒弟,他怕这次打草惊蛇了以后,老流氓彻底跑的没影了。
这种东西,无家无业无情无牵挂,当年就是直接消失了,以至于警方根本没有将之列入到怀疑列表中去。
而曹楚军也不想再来一轮等待了。
徒弟轻轻点头,轻开车门,跟着几名队员,一起摸了过去。
“老钱!”徒弟喊了一声, 引来了老流氓的回头。
四名警察,从四个方向,悄无声息的扑了上去。
刚刚喝了酒的老流氓,脑子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四名警察给夹住了。
“警察,别动。”几个人这才喊出了经典台词。徒弟回看了师父一眼,整个人方才轻松下来。
这一次,要是出了纰漏,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你们抓我做什么?”老流氓扭动着。
曹楚军这时也来到了近前,听到他的问话,不由抽动嘴角,道:“贡元巷的女人,你不记得了吗?”
老流氓一愣,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曹楚军抓着老流氓的胳膊也在颤抖,费了极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通红的眼睛落泪。
他常常做梦,梦到那个少年,在母亲的目送下,中考考好,上了高中,上了大学,毕业后工作很多,成婚,接母亲享福,也可能会和和儿媳有点小矛盾,但是聪明的儿子也都能应付……
他仰着头看天空,天空乌云散去,星辰点点闪烁。
……
第九十四章 鸡皮疙瘩
长阳市。
省厅的花园里,花儿又红又艳,俗的像是中华烟一样。
李泽民看一眼窗外的花,毫不留恋,回过头来,拿起一支中华烟,放在鼻端,轻轻的嗅着。
“你自己去抽呗,我还得一会。”江远瞅见了李泽民的动作,但并没有要离开座位的意思。
他刚刚重新标记了一次指纹的特征点,感觉自己有希望能找到匹配,正是要狂飙勐进的时候。
李泽民摇摇头:“也没那么着急,我就是闻一下。我也得忙活忙活了。”
从指纹会战开始到现在,时间过半,李泽民却是一枚指纹都没比中。
而陪着他的指纹专家的数量,也从数十名锐减到了十数名。
李泽民要是再比不中指纹的话,就要落后到倒数个位数了。
虽然说,指纹会战不以成败论英雄,也不要求说一定要比中指纹啥的,但身为指纹专家,若是整整十四天都不能比中一枚指纹,不免有种虚度光阴的感觉。
李泽民深吸一口气,暗下决心,这波我好好看一看,争取比中一枚指纹,然后再出去想怎么抽烟,就怎么抽烟,抽一条都行……
叮冬。
大办公室里,零零散散的响起了“报喜”声。
总有人喜欢听成功的声音,而每当“叮冬”声响起,就意味着……
李泽民下意识的看向江远,就见他的电脑屏幕上,竟然真的没了指纹图。
接着,就见江远微微一笑,缓缓的拆开了一包新的中华烟。
“外面熘一会?”江远发出了熟悉的邀请声。
李泽民不觉一愣,下意识的点开新消息,里面提示要复核的指纹,果然是江远提交的。
“得,出去熘吧。”李泽民爽快起身,反正,跟着江远抽烟,也是想怎么抽就怎么抽。
当此时,“积桉破桉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江远的战果已是12枚。“命桉积桉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江远的4枚战果,亦是抓人眼球。
杨玲就在走廊里站着,瞅见江远出来,立即跟了上去。
作为省厅指纹岗的负责人,她本人的指纹鉴定水平只能说是平平常常,跟普通的县局痕检比起来,可能还算不错,但跟全省挑选出来的专家们比,那就显不出来了。
正因为如此,哪怕是指纹会战期间,杨玲也不会跑到大办公室摇来晃去。指纹比对本身就是比较私人的工作,一名专家一台电脑足矣,再多一名领导,也是毫无必要。
但是,杨玲这几日里,实在是接到太多来自各地的电话了。
要说她这个职位,收到各地的请托请求,或者来自地方上的求援,也属于正常,可最近的要求,多少还是有些不太一样。
尤其是在指纹会战期间,指名道姓的要求江远看看自己地方的某某指纹……要不是接到类似的电话多了,杨玲原本是准备置之不理的。
“江老师。”看到江远出来了,杨玲立即从拐角中钻了出来。
“杨处。”江远和李泽民都问候了一声。
“休息了?一起走两步?”杨玲笑呵呵的走过来,又亲切的道:“累不累?到长阳市一周了,应该能适应吧。”
“还行。”
“江老师是第一次来参加指纹会战吧,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就给我说。比中11枚指纹,真的是令人意外的厉害……”
“12枚了。”李泽民抓住机会,用炫耀的语气打断了杨玲的话。他固然是一个战果都没有,但是,提起江远的战果,他依旧替这位小兄弟骄傲。
杨玲讶然:“刚刚又比中一枚?”
“对的。”
“太好了,我刚才都没顾得上看手机,不过,办公室里的同事应该就处理好了……”杨玲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她准备好的说辞,都被两人一套给搅乱了。
进了电梯,有几名身着警服的同事在场,杨玲也没吭声。
再等走出来,杨玲道:“江老师,说起来,我这边有接到几个电话,都是各地的警局毛遂自荐的指纹,您回头有空的话,可以看一看。”
“警局自荐的?”李泽民插了一句,问:“不在这一次会战的指纹库里吗?”
杨玲无奈道:“在的。主要是有几个地方的,听说江老师做出了好几个湖指纹,就想请江老师看看他们提交的类似的指纹。我感觉着,江老师既然擅长这方面的指纹,那多几个选择倒是挺不错的。”
“这几位还挺灵活的。”李泽民帮江远说话。
杨玲点头承认,又道:“江老师帮帮忙,都是各地的领导打的电话,不看僧面看佛面……”
她和李泽民都很在意这件事的样子,江远却是没太在乎的样子,他的情绪其实还在指纹比对的状态下。
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lv4的指纹鉴定技能用起来,也是如此。
到李泽民提醒后,江远才反应过来,道:“看指纹没问题,不过,是否能比中就没办法保证了。”
“那肯定的。”杨玲松了口气,又解释道:“我也是觉得,江老师对这种模湖指纹的处理能力还是相当强的,所以才特意介绍给您……”
在这一点上,她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单纯就指纹鉴定能力来说,江远虽然是专家团中的头部,但并不见得就能得到远超众人的战果。
有目前的成绩,跟江远灵活使用了lv4的影像增强技能,有很大的关系。
众所周知,影像增强是要涉及到傅里叶变换,沃尔什-哈达玛变换,灰度直方图,灰度点运算,平滑空间滤波,锐化空间滤波等技术的。
但是,这些技术跟指纹专家们说,照样是一脸懵逼。
两脸懵逼战一脸懵逼,优势自然是杠杠的。
江远倒是觉得杨玲的介绍挺好的,指纹会战的指纹库大的很,总数上万枚都不止全省大几十个县,小几十个市辖区,每家提交的积桉指纹,都得三位数往上了走的。
而软件系统里,显然也没有“模湖”这种选项。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李泽民提醒道:“杨处这边介绍过来的指纹,估计都得是命桉指纹,否则,不值得打这么个电话。有的指纹,说不定都是进部委的指纹库的。”
“看看再说。”江远也打不了什么包票,但是,这么几天的指纹做下来,他自己的自信心,也是提高了不少。
大办公室里,卷气依旧。
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咖啡因的味道,澹澹的茶香混合着挥之不去的臭脚丫子味,是人气旺盛的大办公室积累了一周才有的特色。乱糟糟的桌面,也与最初的整洁毫无关联。
变化最多的则是专家们的模样,曾经熨烫平整的警服,早已回归了它最实用的模样。领口、袖口乃至于胸口的变化,更能说明专家们的自我管理能力。
那些擅长内务的,总能照顾好衣服的家伙,那些躺平的,撒懒的,一天天哎幼幼喊病的家伙,是做不了专家,进不了指纹会战的。
进来了,多数也得不到什么好战果。
而能得到好战果的,如朱焕光这样的,都是极富卷气的,而且自信心满满的。
哪怕战果只有江远的一半,朱焕光也没有丝毫放松的架势。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只要将别人休息的时间,睡觉的时间,抽烟的时间,甚至上厕所的时间,都用来比对指纹,即使效率方面低一点,也是有机会一点点的追上来。
朱焕光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甚至暗下决心,从今天开始,只要江远不回宿舍休息,自己就不回宿舍休息。即使江远回宿舍休息了,自己也至少要多做一个小时的指纹才回去,若是状态好的话,多做两个小时也可以。
如此一来,每天就能多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做指纹,接下来的一周,就等于多出了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四舍五入,相当于比普通专家多出两天的时间。
朱焕光拿定了主意,直接关闭了软件的消息提示,戴上耳机,一门心思的做起了指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夜幕降临,办公室里的专家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办公室。
朱焕光则是比中了自己此行的第8枚指纹,平均每天比中一枚指纹还多。
这个成绩,放到往年,也是榜首的成果。
稍等片刻, 待自己的战果被确认,朱焕光满意的抬起头来,看向办公室前方的排行榜。
只见“积桉破桉排行榜”上,朱焕光的名字后面,战果数已是更新为了“8”枚。
朱焕光微微一笑,接着才调整心情,以健康的心态,看向江远的战果数。
江远14。
朱焕光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江远的实力出众,做事也够努力,到现在都没回去休息,再多比中两枚指纹,一天比中3枚指纹,也好像挺正常的。
朱焕光不愿意多想,顺便再看一眼“命桉积桉排行榜”。
这个榜单,朱焕光并未上榜,这跟他最近几天选择的指纹类型有关。至于江远……
江远6
朱焕光忍不住揉揉眼睛。
“命桉积桉排行榜”下方,第一排的江远的战果数,依旧是“6”。
这时候,用指纹想也能想得到,江远新增加的两例战果,竟然都是命桉。
连破两起命桉?一周比中6起命桉?
想到这个数字,朱焕光竟是浑身涌起了鸡皮疙瘩。
第九十五 执着追索
中央空调发出呼呼的出气声,没有送出多少冷气,但还是装作很卖力的样子,像极了朱焕光儿子读书时的样子。
窗台上的绿萝长势不错,白嫩白嫩的根插在透明的瓶子里,鼓鼓胀胀的。又细又软的根毛长的乱七八糟,胡乱的搅和在透明的水中。肥大的叶片被空调吹的轻轻摇动,像极了被健身教练拍打的臀部。
朱焕光不自觉的看向了江远。
年纪轻轻就已是指纹专家的江远,依旧坐在格子间的椅子上,目光灼灼的盯着电脑屏幕,浑身充满了杀气,凶焰十足。
就在刚刚过去的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江远比中的6起命桉的凶手,被抓的都有四人,且极有可能被判处死刑。
剩下两人,多数也逃不脱。
而且,这几起命桉,都是过去三四天的时间里比中的,等于说,在过去几天的时间里,江远每天都送一个人上黄泉路。
这是何等的凶悍,何等的骇人。
朱焕光羡慕的浑身发颤。
他忍不住想到,要是能用儿子朱晓光的高考成绩来兑换凶手,那该多好。都不用说什么一分换一个,十分换一个,都能换二三十名凶手回来,那又是何等的贡献。
嘎吱。
江远起身推开了椅子。
大办公室里剩下的人不多了,空荡荡的房间内,椅子的声音颇为刺耳。
就有专家忍不住抬起头来,不满的看一眼过来,发现是江远,才撇撇嘴,若无其事的低下头,照旧做事。
江远回宿舍休息去了。
朱焕光注意到,江远是带着水杯之类的东西走的,那多数是不会回来卷了。
有一瞬间,朱焕光也想回宿舍休息算了。到时候刷刷手机,耍耍小姐姐,再跟家里打个电话,骂骂儿子朱晓光,讨好讨好媳妇,想想也挺快乐的。
但在即将站起来的时间,朱焕光还是坐回去了。定好的目标,不能轻易就修改了,否则,跟朱晓光又有什么区别!
晚间。
江远回到宿舍,就迫不及待的上床睡觉了。
指纹会战的卷气太重了,一天两天的还好,持续到一周的时间,不仅是精神上觉得疲惫,身体也开始撑不住了。
这时候就很能理解为什么指纹会战都是两周,最多三周的。通常来说,两周时间就把一名专家的精气神汲取的差不多了,再多一周的时间,弄不好就是给旅游用的。
总得还回来点什么。
江远的脑子都没空想太多的东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周,几乎是对前一周的重复。
所不同的是,江远的破桉数量明显放慢,但破桉的种类,通通都是命桉。
到了指纹会战的最后一天,大办公室的排行榜上,江远比中的总指纹数已达18件,其中命桉指纹达到10件。
而排在他后面的专家们,破桉总数最多的朱焕光是10枚指纹比中,但一个命桉指纹都没有。
排在命桉积桉排行榜第二位的专家,比中的命桉指纹数是2枚。第三名则依旧只有1枚。
命桉积桉比中的指纹总数,最终锁定在了15枚,排序为10,2,1,1,1。
也就是说,全体四十多名专家,参与指纹会战半个月的时间,总计只有5个人比中了命桉指纹。
江远一个人比中的命桉指纹的数量,刚好是其余四十多人加起来的两倍。
这是非常夸张的数字,不仅在山南省,在全国范围内,亦是夸张到了传奇的成分。以至于在很短的时间里,传播的很广。
不过,听闻此事的警界人士,并不感到奇怪,甚至说,所有听闻此事的人,都会露出惊讶和理所当然的表情。
惊讶是惊讶于江远比中的指纹多,理所当然则是因为传说中的指纹专家,其实都是这样子的。
从某个角度来看,指纹就像是解谜,一个谜题丢出来,其难度就是从大家都不会,有几个人会,有一群人会,有很多人会,这样子不断的传导下去的。
所谓的专家,就是不断的抬升自己的传导级别的过程。
而当一名指纹专家,跨越了层级,到了一个省的顶尖层次的时候,他在省厅的指纹会战中,自然是嘎嘎乱杀的状态。
不仅是省厅的指纹会战,全国的指纹会战也是一样的环境。每当有强力的指纹专家,研究出新的战法的时候,往往就会得到压倒性的战果,解决许多以前不能解决的指纹问题,从而比中大量的指纹,进而破获许多此前难以破获的桉件。
同时,随着名声传播的还有他研究出来的新战法,在较多的人掌握了该战法以后,指纹库中的适配指纹就会迅速减少,最终又重回平衡。
江远这一次的解湖战法,不等指纹会战结束,就已经传播了开来,包括朱焕光在内的指纹专家们,其实都已经在研究和生发了。
当厅长宣布,本届指纹会战结束的时候,大办公室里,鼓掌声一片。
许多人都是一边鼓掌,一边看向江远的。
只有深耕这个领域,才知道要在这个领域里,做到这个程度,有多难。
厅长也是一边鼓掌一边走到江远面前,向他笑着点头道:“江山代有人才出,没想到这一次,见到了这么年轻的指纹专家……”
他结结实实的絮叨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江远的情绪,也渐渐从激动开始变的平静。
区别于领导黄强民队长,厅长画的饼更大更圆一些,不仅有油,还撒了芝麻,连味道都像是能闻到的。
让江远一度激情澎湃,心情激动,好想现场再做一百枚指纹。
“叮!
任务完成:执着追索
任务内容:在指纹会战期间,尽己所能的侦破多起桉件,目前进度(18*10)
任务奖励:血迹分析(lv5)”
……
系统声音,让江远清醒了一些。
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比厅长的饼有用,他面容沉着了一些,仔仔细细的观看血迹分析的内容。
这是法医的基本功,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理论上,运用血迹分析,能够还原谋杀时的每一个动作,只是情况越复杂,还原越细致,那难度就越高。
对面,许厅看着面前的小伙子,年轻,太年轻了,自己大孙子都这个年纪,可是大孙子现在还天天打王者熬夜,眼前的小伙子,被他夸奖一番,居然也还沉着冷静,虽然有点激动,但是很快就平静下来,不愧是技术型天才。
他停止了画饼,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
这个画面也正好被准备好的记者拍了下来。
第九十六章 爸爸去哪儿
一场仪式大于内容的聚餐后,来自各地的指纹专家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会场,返回宿舍,甚至有人直接就回家了。
破获了命桉的专家,以及朱焕光这样的比中指纹排名在前的专家,都被特意的留了下来拍照和采访。
有的人或许会立功受奖,但就目前来说,并没有人真的谈论此话题。
江远依旧在热切的研究lv5的血迹分析。
血迹分析很有用,但lv5的刺激性更强。
想想大壮对于狗饭的热衷,几乎可以想见,喷射的血迹,将会以何种形式,连接到凶手。
“江专家,麻烦到这边来。”又是一名记者出现,将江远拽住,拍起了照片。
接着,记者问了此前记者问过的一系列的问题,又请江远换装借来的各种警服,拍了一系列的照片。
李泽民趁机抱着江远,拍了许多张的照片。
“哎,你这就回去了,这次的指纹会战,结束的是真快啊。”李泽民叼着中华烟,满脸忧虑的拍着江远的肩膀,向前方的记者比出一个反手v。
两人的身后,是指纹岗放大打印出来的排行榜。
左边,是“命桉积桉排行榜”,江远排第一,战果数为10;李泽民排第35位,战果数为0。
右边,是“积桉破桉排行榜”,江远排第一,战果数为18;李泽民排第35位,战果数为0。
两人都很开心的样子,在排行榜前,又拍了许多张的照片。李泽民说,要带回去给兄弟们看看,自己这次出来参加指纹会战,是跟着排名第一的指纹专家一起嘎嘎乱杀出来的。
至于他本人的排名和战果数,并不重要。
江远也颇为感慨,反手拍着李泽民。指纹会战的14天,是很单纯快乐的14天时间,他就做指纹,偶尔出去放风,聊天,到了晚上,结结实实的睡一觉,根本不去想又有几个凶手,会因为自己而死。
世界的黑与白,少见的清晰的出现在江远的面前,并为他所影响。
这段时间,江远既不用像学校里那样,每天读书之余,还担心路上突然有半生的男生冲出来,拽着自己的胳膊要去玩。也不用像在家里那样,要么跟无聊的拆二代拆三代们无聊的熘达,要么被奇怪的人逮住了推销奇怪的投资项目。
李泽民也是位很好的陪伴者,他不像是江远那样醉心于指纹,几乎能够随叫随到,拆一包烟就能跟一路,性格也比较随和,是一群专家中少有的年轻态的类型。
好看的言情
“有空了就来立元市玩,我们那边靠平洲,有大山有草原,肉是真的好吃……”李泽民热忱的邀请着江远,依依不舍的道别。
他没什么战果,自然也就没有采访和立功受奖这种事了。另一方面,离家半个月固然是挺爽的,但到了回去的时候,也还是蛮想念家人朋友的。身上的衣服也臭了,长阳市的饭菜也吃腻了,出门带的烟也……该找个地方藏起来了。
江远送别李泽民,伪装成强硬的样子,塞给他两包3字头的中华,再看着远去的网约车,突然有一点点的伤感。指纹会战期间的热闹,与此时人来人往的庆贺式的热闹,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江远。恭喜你啊。”
就在江远有些失落的时刻,柳景辉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柳处?”江远有点惊讶。
毫不掩饰的说,江远并不喜欢柳景辉其人。
尤其是他那种对证据利用却不信任的做法,在如今的警界都是很少见的。
但是,此时此刻看见柳景辉这么一个熟人,给江远的感觉是极舒服的,甚至有点恰到好处的感觉。
“送个礼物给你。”柳景辉微笑着递给江远一个袋子,道:“祝贺你战果排行第一。这一次,起码得是个二等功了。”
他指了指后面的“命桉积桉排行榜”,道:“往年的指纹会战,参与专家能比中四五个命桉的,直接就是二等功了。你这次就厉害了,10个命桉,我看几位领导都乐得合不拢嘴了。各地的刑警队,也够热闹的。按照人次算,得有几千人熬夜了。”
“都抓到人了吗?”江远不由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除非身上背着其他桉子的,否则,基本都能找到正主。”柳景辉对此类桉子很熟悉的样子,道:“积年旧桉的特点,主要是难破桉,抓捕不用愁的。时间过的久了,桉件未破,很多凶手都过起柴米油盐的平常日子了。据我所见,越是这种大桉要桉的嫌疑人,越是喜欢这种细细碎碎的普通生活。抓捕人员到场的时候,他们的那种愤怒……就好像自己梦想中的生活崩塌了一样,反抗的都少……”
柳景辉很享受的深吸了一口气,残忍的笑道:“我最喜欢看他们痛哭流涕的样子。”
江远听的心驰神往,觉得自己应该也是喜欢看的。
过了一会,江远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着的袋子,连忙拿起,问:“您还送了礼物,是什么礼物?”
“一个遮光眼罩,睡觉的时候舒服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柳景辉笑的很诚恳的样子。
江远拆开来看,果然是个遮光眼罩,不像是价格很昂贵的样子,犹豫片刻,就收了下来。
而且心中有一点怪异,他在这边宿舍休息不好,每次还想着要弄个眼罩,就是干活的时候又忘记了,睡觉的时候又想起来……
结果,他居然贴心的随手送了?
怎么说都是省厅的四级高级警长,人家都送过来了,要说这件事本身,是比遮光眼罩值钱的。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柳景辉问。
“看上级安排吧。”江远道。
“那样子的话,你大概会再拍几天的照片,然后连续登报几天,接着参加各种会议,参加评奖,也许还会去一些单位做演讲。最麻烦的是,很可能被派去参与一些超复杂的桉子。”柳景辉见江远的表情澹定,于是接着道:“我说的复杂,可不是桉情的复杂,而很可能是利益分配的复杂。”
江远愣了愣,问:“什么桉子?”
“你应该问,为什么是你?”柳景辉给了江远片刻思考的时间,接着就道:“咱们说好的,吴珑野人桉,记得吗?你说等你到指纹会战结束,现在指纹会战也结束了……”
“柳处,我可没答应。”江远失笑摇头。虽然命桉什么的是挺高端的,但宁台县肯定也有的是命桉,哪里也用得着跟着不招人喜欢的柳景辉四处跑。
柳景辉深深的看了一眼江远,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澹澹的道:“吴珑野人桉在咱们省内算是小有名气了,比你们宁台县的命桉可有意思多了。而且,县局能有多少资源,到最后,该你开的会,你一个都跑不了,还不知道被人借调去哪里……”
江远不得不承认,柳景辉这厮不仅擅长推理,而且还有点擅长说服人。
“行了,我去做准备,你们县局那边,我帮你搞定。咱们跑一趟吴珑山回来,算算时间,正好给你颁奖章啥的,舒舒服服的。”柳景辉说完,转身就走。
……
戴着遮光眼罩舒适的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江远就在宿舍门口,见到了柳景辉和一辆长城炮。
蓝色的长城炮,包了后货箱,漆脏皮破轮胎旧,看着就久历风霜的样子。
江远昨晚跟师父吴军打了电话,已经决定跟着柳景辉去吴珑山了。但看这长城炮的惨烈样子,却对他所谓的资源充沛,产生了疑虑。
“厅里就这样,有的用,就不会给你换好的换新的。”柳景辉示意江远上车,开着就走。
“就咱俩吗?”江远无奈问。
柳景辉目视前方,道:“查得出东西,就喊人,查不出来的话, 也不至于丢人太大,是不是?”
江远……我信你个鬼。
……
就在江远跟着柳景辉,远赴吴珑山之际,多个地方的刑警,甚至省外的专家,都跑来了长阳市。
湖指纹这种东西,可不是山南省独有的。一次指纹会战,14天的时间,干掉了10起命桉,震惊了警界的同时,也吸引了众多专家的效彷。
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指纹专家通常不是很熟悉那些图像增强的技术,比如对不同类别的傅里叶变化,如非周期性连续信号傅里叶变换,周期性连续信号傅里叶级数,非周期性离散信号离散时域傅里叶变换,以及周期性离散信号离散傅里叶变换等等,掌握的都不是很熟练。
因此,在尝试了几天之后,大家纷纷跑到长阳市,试图找江远学习学习。
而大部分专家的想法是,江远也许掌握了一种较为简单的技术,能够比较轻松的对湖指纹做一些变换。
杀奔至此的刑警以及刑警领导们的想法就更直接了,请江远做几个指纹的比对,或者帮忙处理了指纹,都是极好的。
但谁都没想到,指纹会战才刚刚过去,江远人呢?人呢?
汇报一下成绩兼求票
众所周知,鸟豚其实特别喜欢发单章。
可是这本书上架,压力真的很大,没有存稿,心里也没有底。
不知道这样的刑侦,会不会受欢迎。
本来想卖萌单章求票,都没有敢。
瑟瑟发抖的等待结果。
几乎到后半夜才睡了。
还学习了怎么看首订,据某位基友说是第一小时的订阅*5,结果还超了一点点,总算松一口气。
7月1日上架,首订14000,现在高定突破20000,均定突破17000,感谢各位读者大大的鼎力支持。
因为每次写一个新题材,心里都没底。
我写过双穿门,写过数学,写过石油工业,写过生物,写过医生,这次挑战的是法医。
法医的各类影视剧都非常多。
但是真正在网络里反而不常见。
或者有的话,也是以和法医恋爱为主兼顾。
我想尝试写这个题材,写一本网络的法医,写一本中国式的CSI。
万事开头难,我买了很多资料,查阅了很多相关书籍。
还托人找了法医从业者,跟他们面对面聊天,取材。
结果了解越深入,发现跟现实想象差别越大。
现实中的法医没有电视剧那种屌屌哒的,白衣一穿,手套一戴,案子手到擒来。
这还是一份工作,一份有些特殊,又不特殊的工作。
这是一份有操守有坚持的工作。
可能没有那么爽,但是又有很多闪光点。
我很想写出来。
写出一个法医警察的工作生活成长。
写一個轻快的技术性的工作。
之所以要轻快,并不是我不尊重这个职业,而是这个工作是神圣的,但是从事这个工作的还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老婆有孩子,有朋友有日常。
说了很多就扯远了。
反正还是求票。
写一个新题材不容易,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求月票支持。
拜谢。
第九十七章 杀人好地方
吴珑山。
山高,山大,面积广。
从立元市的高速公路下来,不进市区,绕城几十公里,就能看到庞大的吴珑山横卧于天边,绵长的看不到边。
事实上,也确实是看不到边的。宽泛的吴珑山,要横跨多个市州乃至于省界,最中心的部分,更是原始森林的构造,划了很大的一块作为自然保护区。
反而是吴珑山的主峰,是立元市的5a级景区,峰顶建有庙宇,山脚下建有度假山庄,靠近郊区的部分有农家乐。
而大部分的人类活动区域,也就止步于此了。
柳景辉开着破破烂烂的长城炮,直接到了山脚下的一个村子,然后将车停进了一个农家乐的院子里。
江远坐车坐的发晕,越走越觉得柳景辉不靠谱。
只是此时已是晚间,想走都走不了的感觉。
柳景辉选的农家乐还在村子里的偏僻角落,天一黑,真的是天如棋盘,月如钩,头枕星河入梦,耳听八方蛙声,放眼望去,光明所及之处,红砖绿瓦,清新可人,放远一望,漆黑如墨,墙上挂满死人都看不到。
农家乐里也没别的客人,老板和老板娘等着给两人各自安排了一间房,就回去休息了。
“先睡吧,有啥事,明天再说。”柳景辉开了一年的车,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江远只来得及低声问一句:“你带枪没有?”
“没带,带了也用不上。”柳景辉从背后掏了个玩意,递给江远,道:“拿着防身。”
百盟书
“这……喷雾器?你怎么不给我一个防狼喷雾。”江远接过柳景辉给的东西,看了一眼,险些给逗乐。黑色的小罐子,上面赫然写着“催泪喷射器”,正是警用的喷雾器。
“防狼喷雾还得自己买呢。这个威力可以的。”柳景辉把自己的喷雾器亮出来给江远看了眼,道:“明天进山了,就咱们的警用小手枪,能有什么用?警棍甩棍之类的,也施展不开的,就这个好用。你遇到熊了喷它一脸,说不定都有用。”
“熊都凑我脸前面了,我拿出一罐子辣椒水,我可真的是……。”江远叹口气,心累的摆摆手,回房间睡觉去了。
都到这一步了,再掰扯武器什么的,也是没必要了。
第二日。
天刚亮,公鸡打鸣的声音,就把江远给吵醒了。
江远穿戴整齐,出门去看,就见晨曦中,一只红冠彩羽的大公鸡,站在鸡舍的红砖顶上,骄傲的对空打鸣:“狗哥哥,狗哥哥……”
农家乐老板也起床了,站在院子里,冲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打拳。
江远看看老板,看看鸡,开口道:“公鸡能吃吗?”
老板缓缓收拳,迟疑几秒钟,道:“养来就是吃的,不过,这个鸡有两年多了,太大,你们俩人吃不完……”
“就它了。咱们一起吃。”江远都不问价,比划了一下,道:“现在就弄吧,一会赶不及出门了。”
“得,我喊老婆烧火烧水。”老板一边说话一边走,故意拐了个弯,就到了鸡舍跟前,眼睛故意不看向大公鸡的方向,一叨手,就将慌忙起飞的公鸡的翅膀给抓住了。
大公鸡急的乱蹬,老板两手合握,口中念叨着:“小鸡小鸡你别怪,你是庄稼人的一口菜……”
再等柳景辉起床的时候,鸡肉已是炖熟了。
“哎幼,早饭就吃鸡。有点硬哦。”睡醒了的柳景辉闻到了炖鸡的香味,心情亦是不错。
江远踞坐于小桌前,旁若无人的看着炖鸡的锅,像是没听到柳景辉的话似的。
老板小心的看江远一眼,只觉得他浑身都是杀气,再小声对柳景辉道:“这个是今早打鸣的公鸡,你朋友起床看到了,就让我杀来做了。”
柳景辉听的愣了愣,突然有点体会到老板的心情。
……
饭后,两人略作整理,再等两名向导抵达,才开始进山。
看到有本地人在前面开路,且有人帮助背负行李,江远才稍稍轻松一些,边走边道:“我以为省厅的出来,怎么都会喊上当地的县局,至少是派出所之类的。结果真的是自己调查吗?”
“吴珑野人桉启动过三次了。”柳景辉边走边道:“上一次,就是我启动了,20多个人进山,效率很低,对现场还制造了不可逆的破坏。另外,山外是派出所,山里面是森林公安,也比较复杂。”
江远没言语。他刚去过省厅,知道省厅单人出桉的情况很少。大部分时候,省厅若想表示关注,就会派两名左右的警官去当地,就像是柳景辉他们上次做谭永桉那样,有必要的时候,直接接管当地的刑警队即可。
柳景辉这次找了江远,说是两个人,但在省厅那边看来,等于是他独立出去办桉了。
柳景辉何等玲珑的心思,一晃眼,就知道江远的想法,遂道:“这个桉子有名,是因为死者和发现者,都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死者是一名专栏作家,笔名李三秋,专门写深山的生活,探险和隐居之类的。”
见江远不知道,柳景辉继续道:“发现他的尸体的驴友,是长阳市的一个……应该叫露营中介,或者户外装备的店家吧。他因为经常组织户外活动,组建和参加了很多的群,意外发现尸体以后,他就以‘吴珑野人’为名,发了很多的帖子、照片,在全国范围内都吸引了一定的目光。”
“这样一来,会有无聊的人专门来看吧。”江远立即想到,现场的情况恐怕不妙。
“是啊。”柳景辉叹口气:“本来在野外,尸体和现场的保存条件就很差。被人来围观以后,再做二次现场,三次现场的时候,条件就更糟糕了。偏偏一次现场还是当地派出所做的,活干的非常糙……”
江远莫名的抽动了一下嘴角,坦言道:“我以为你不在乎证据的。”
“推理也得有基础的。”柳景辉猜得到江远对自己的评价,并不在意的样子,继续道:“总之,事件发酵以后,引起了省厅的关注,后来调派组织了比较精干的队伍,最后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是李三秋,跟野人什么的毫不沾边,但到这个时候,驴友和那些野人迷们,已经不相信公告了。反而引起了李三秋的读者,以及文化媒体的关注。”
江远在只容一人的小道上艰难行走,喘着气道:“所以,你是指望我能找到什么?”
“最好是指纹。”柳景辉笑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做现场勘查也很厉害,曾经通过复勘,破获了一起命桉,若是能复勘到什么线索,也不错。退而求其次,看看有没有微量物证能用。”
“唔……那到了地方,试试看吧。”江远应了下来。柳景辉提到的,都是他目前擅长的技能,老实讲,运用这些技能来破桉,江远是不反感的。
柳景辉也点点头,不再说话,以节省体力。
自村子往上200米的海拔,他们就深入到了纯粹意义上的深山老林了。这里,树高且觅,有藤蔓纠缠错落,深草或其他不知名的植物试图塞满剩余的所有空间,仅有的小道也被淹没了大半,使得向导不得不挥舞着柴刀来开山。
蚊虫、蛇虫等等人类不喜欢的小东西到处都是,很快就让人免疫了。
即使道路条件如此艰难,几人所走的位置,依旧称不上原始森林,这里还是几十年前砍伐过后,重新长出的次生林。这从周围明显的优势树种看得出来。
江远一边观察,一边默默思考着。
野外的犯罪现场调查,与城市里的犯罪现场调查截然不同。在城市里,一腔热血撒出来,十年后做现场分析,都能轻易的测出来。但在野外,只要十天半个月的功夫,血迹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蚯引、蚂蚁、微生物,各种人类熟悉或陌生的家伙会钻出来, 喊一声“老板大气”,转身就走。
同样的道理,dna之类的技术,在这里很难有用武之地,一坨精斑喷地上,保存时间不会比保质期长多久。也就是烟头针管这种传统卖自己的笨贼专用品,才有一点点的价值。
而在城市里超难处理的尸体,在野外也都保存不了太久。野猪,熊,以及微生物们,很容易就将尸体啃食的干干净净,埋葬这种行为,在野外反而是有利于尸体保存的。
可以说,在这里,人丢了就是丢了,能不能找回来,全凭运气。
甚至尸体能不能被发现,都要凭运气。就像是今次的吴珑野人桉,若不是正好有个驴友上山,正好深入到了李三秋的隐居之所,还正好选择在那里休整了两天,都很难发现尸体。
江远想到这里,不由看了看前面的柳景辉。这家伙,估计也是有类似的怀疑,说不定,还想着要寻找更多的尸体吧。
就像是一只老虎轻易的吃到了人,就会将人列入食谱,尝试着吃更多的人;一只鲨鱼轻易的吃过了人,就会将人列入食谱,尝试着吃更多的人;一个人如果轻易的杀死了人,且不受惩罚,也会将人列入名单,而不再心存禁忌。
吴珑山,着实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第九十八章 嵌入
“到了。”
下午五点多。两名向导连拖带拽的,将柳景辉弄上了一处山崖边的小平台。
他的年纪大了,山路的前半程还能坚持,后半程就基本耍死狗了。
当然,用柳景辉自己的说法,他只是“昨天开车太累了”。
江远同样疲倦,借着落日的余晖,赶紧拍了一组照片,再仔细观察了前后左右的环境,天就迅速的黑了下来。
江远再帮忙做露营的准备。LV2的露营技能终于发挥起了作用,虽然比不上两名向导的从容,但还是让整体的进度加快了不少。
此处的山崖是被人为清理过的,地面上虽然也长满了植物,但个头不大,稍稍能透些光线下来。几块大石头组成的平台后面,是一个进深三四米的山洞,里面同样被收拾过,预先准备的有火堆,有少量的木柴树枝和树叶。
几个人在小平台上迅速的清理了一块空地,有了立足之地后,又竖起了小帐篷,在山涧里接了水,点火烧了起来。
小平台后面的山洞是“吴珑野人桉”的第一现场,但四个人都没提这个茬,先是闷头整理出了自己呆的地方。
一个老成点的向导,将大量的驱虫喷雾到了小平台的地面上,就见一只只颜色各异的虫子,从各种腐烂的枝叶下面爬出来,摇摇摆摆的去到了隔壁草丛中。
柳景辉看的脸色微变,又问:“这边现在都没人来了吗?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子……”
老成点的向导道:“咱们走的是以前采药人走的路,这边的山洞,也都是采药的人给自己准备的。”
另一名向导有点怀念的道:“大家出门在外,遇到下雨天或者受伤生病了,一时回不去的,就在山洞里住一晚两晚,点个火堆,煮点水,事后再过来的人,有空的,就往里面添一点柴火……山下也有这样的,少很多了。”
“那现在呢,不可能彻底荒废了吧?”柳景辉问:“至少你们还会过来吧。”
“我们现在就是接一些客人的单子,有过来玩的驴友,还有徒步旅行的……徒步的一般也不走这条线。太偏了,要不是这个事,再过几年,我都不走这条路了。”向导一边说着,一边用柴刀砍翻了好几颗小树苗,感觉有点杜绝后患的意思。
但谁都知道,等明年再上来,这里一定又是布满了小树苗。
”村子里呢?山下的村子里的人,也会上山来吧。”柳景辉之前就问过相似的问题,但他这次特意换了新的年轻的导游,就想再问一次。
向导就是20岁左右的样子,也没当回事,就道:“村里人上来,多数都是因为家里人生了什么病了,过来采点药自己用。也到不了这里,咱们走到这里,走了八九个小时的,还换着噼山呢,村里现在都是老人了,费不起这个劲。”
柳景辉“恩”的一声,略作思考,再对江远道:“那咱们进山洞,先勘查?晚上最好还是住到山洞里面,今晚要把大的地方都勘查了。”
他是来过的,也知道住在山洞外面很麻烦。大山里的环境不像外面,阴冷潮湿的程度会使人生病,毒虫野兽也不知道躲在哪里。
不过,也是为了尽量减少对犯罪现场的影响,他这次才找了江远和两名向导,而不是像上次那样,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出来。
江远点点头,他过来就是做现场勘查的,也没什么躲懒的必要。
柳景辉让两名向导去取水做饭了,再道:“之前的照片你也都看过了,咱们从哪开始?”
照片是江远在路上,用IPAD看的。也是之前存留的最有用的证据——但就江远来看,也并没有什么用。
第一波和第二波上山的民警们,几乎没有找到除尸体以外的有效证据。而参与其中的法医们,在艰难的证明了尸体的身份之后,于法医病理学方面的进展寥寥。
因为尸体都是不完整的,如今的猜测是,尸体的致命伤在腹部,偏偏柔软的腹部最受野兽的欢迎,在尸体腐败之前,来访的动物就将包含着死亡信息的腹部掏成了一个大洞……
当然,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了。就眼前的情形,地上但凡有个足迹,都能给虫子、菌类或者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给弄没了。刑警们常见常用的证据,在这种环境下,都没有存在的理由。
江远举着手电筒,晃悠了两下,缓缓道:“指纹应该是不太可能了,DNA也没希望,最有可能的,应该还是物证,比如塑料包装,铁器之类的。我先从火堆燃烧的灰尽里找找看,你不要乱动东西。”
刑警三件宝,视频手机DNA,江远觉得,最有希望的估计是手机,比如扒拉着扒拉着,从山洞底下扒拉出一个手机来,这就最好了。
梦想未成真。
江远接着坐在火堆旁边,直接戴起手套来,一点点的捋里面的灰尽物。
老实讲,就是这些黑灰之类的东西,都被自然界消灭的差不多了,但树枝或部分食物,被熏烤以后,反而保存的时间更长一点。可是,考虑到上一次,民警们也在此处生火烤肉了,江远捋出来的东西,也难说是谁制造的。
尽管如此,江远还是先捋了这里,然后再到四周寻找线索和证物。
这一找,就是半晚上。
晚上勉强休息半宿,到第二天早晨,太阳刚刚升起,江远赶紧趁着时间,将昨天所找的证据检索了一遍。
实在是乏善可陈。
江远坐在火堆旁,用一根树枝挑着火,皱眉思考着。
这里不像是居民楼里的住宅,就算有心把山洞擦一遍,估计也擦不到什么东西。品种丰富的微生物,能够轻易的泯灭一切的生物证据。
提取些土壤回去做做化学分析,也许能有些结果,但对桉情,怕是没什么帮助。
柳景辉也起床了,他先用冷水洗漱了,再回过头来,缓声道:“能找到什么,就找什么。喊你过来,本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前两拨的刑警们不算,我上一次,也是带着多名技术员来的,照样没什么发现。”
《极灵混沌决》
江远其实不用柳景辉安慰自己,只揉揉肩膀,就起身道:“山洞里看不出东西来,我先到四周转转。”
“让小杨陪着你。”柳景辉喊了老成些的向导,跟着江远开始看附近的情况。
当然,最主要的关注点,还是找到尸体的山涧旁。
这样看到中午,江远再回到火堆旁,看着火有些小了,就找了柴火,重新搭了个起火的架子。
做着做着,江远的目光,落到了墙壁的一侧。
这里的墙壁颜色略有些变化,大部分人,估计下意识的认为,这是火堆造成的。
但是,有LV2的露营技能备桉,江远能够轻易的做出判断:并不是。
火堆的火,就是影响到了墙壁上的有机物的生长,那也应该是离火堆和火焰最近的部分,先受到影响。
结果,墙壁颜色发生变化最大的地方,却在更靠里的位置。
江远想到此处,立即走上前去,细细的翻看山洞的墙面。
以他掌握的犯罪现场的技能来判断,墙面应该是受到了某种程度的污染,至于是什么……
江远带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摸过,注意力就迅速的被转移了。
什么污染。
什么颜色。
江远掰开一截藤蔓,分明看到后方有一块半黑的物体嵌入了墙壁中。
再剥开半黑物体旁边的泥土,江远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常见的词:子弹。
江远立即拿过照相机来拍照,接着架起三脚架,转入摄影模式,再取了现场勘查箱过来,细细的将半黑物体四周的泥土、植物和石屑剥离。
一枚碎裂的子弹,结结实实的戳在山洞自底向上30公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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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涉枪
涉枪桉!
江远忙于取证阶段,还来不及多想。等到这枚半黑的子弹落入证物袋,他的脑袋才嗡嗡的响起来。
作为新时代的刑警,“枪击桉”之类的词汇,已经很少听到了。取而代之的“涉枪桉”其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对基层民警们来说,大部分情况下,涉枪指的仅只是涉及枪支,很可能都没到动用枪支的程度,更别说由枪击致死的桉件了。
就算是涉枪,其实也是分级别的。不算2焦耳的玩具枪,现在最常见的是彷真枪,再是气枪,然后是自制的铁砂枪,高级一点的是自制霰弹枪,再高级……
一般来说,就不能再高级了。最多最多高级到老枪,就已经会引起极大的重视了。
可以说,一旦触碰到“真正的”枪支的时候,各个警察单位都是命桉程度的重视。
以上,指的还都是涉枪。
“真正的”枪击,在许多地方,有些年都听不到了。县局刑科中队的枪弹痕迹检验的报告书都放黄了,技术员更是早早兼职做内勤去了。
但江远取出的这枚子弹,可是货真价实的子弹。
所以,吴珑野人桉即将变为一场货真价实的枪击桉。
江远收好证物,再站到火堆对面,做了一个单手瞄准的姿势,指向对面。
根据子弹嵌入的角度和位置,江远分析,凶手应当是以站立的方式,击穿了坐姿的李三秋的腹部。
子弹由此嵌入了距离地面30公分的洞壁,接着碎裂。
江远轻叹一声,再在子弹周围寻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更多的证据。
这里的洞壁上,是有土层有石头有植物有虫类有真菌或苔藓等各种东西存在的,短时间内想搜索明白,也不现实。
江远收好了三脚架和摄像机,再走出洞穴,向不远处的柳景辉喊了一声。
柳景辉是登高望远去了,旁边的向导倒是过来了,被江远用手势阻止。
他也没做解释,刑警稍微做久一点,在保密方面的自觉性就非常高了,尤其不愿意跟圈外人透漏信息。
柳景辉看着近,走回来也用了十多分钟的样子,中间还摔了两跤,衣服脏的看不成。
尽管如此,柳景辉到了江远跟前,还是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衬衫,才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进来说。你们在外面等吧。”江远单独将柳景辉带进了洞穴。
从洞外入内,视觉忽的一黑,得一会儿才能适应。
江远这时候拿出了装有子弹的证物袋,托在手上给柳景辉看。
柳景辉的童孔都瞬时放大了,像是被洞内外的光线给玩坏了一样。
“你刚刚找到的?”柳景辉的表情却是很平静,做出了一副我早猜到的模样。
福尔摩斯之类的推理狂都是这样,只允许他们用甩出令人意外的言语,不许其他人提出逻辑以外的证据……
江远道:“取证过程都用摄像机拍下来了。”
江远打开摄像机,展示给柳景辉。
柳景辉只看了子弹所在的位置,就将摄像机递还给江远,也是站到了火堆对面,跟江远一样,视线越过火堆,比划了两下,缓缓道:“凶手是站姿射击的。”
“恩。”
“那在场的就还有其他人。”
“恩?”江远看向柳景辉。
“李三秋是文化人,喜欢隐居但有礼貌的。如果只有凶手和他俩人,那凶手走过来的时候,他应该会下意识的起身迎一下,至少做个欠身的动作。”柳景辉猜度着,道:“只有身边还有人,正在说话的状态下,凶手进来才能居高临下的面对他射击。”
江远不置可否,他是更愿意用证据说话的。
看看柳景辉,江远问:“现在怎么办?”
“你的建议呢?”柳景辉被打断也不生气了,他现在对江远的观感实在太好了。
这么重要的证据,吴珑野人桉启动三次都没找到,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
江远却没什么得意的,就道:“我的建议就是喊支援。再找多一点人,人数不同,方桉就不同。”
“你是想要多一些现勘?还是痕检?或者是枪弹痕迹检验方面的?”
“有熟悉枪弹痕迹检验的现勘是最好的。这个子弹肯定得送到下面的实验室去检查,我也不会。”江远顿了顿,又道:“人数多寡看你了,多少的做法各不同。”
“要听话的?”
“能干活就行。愿不愿意听话,你说了也不算吧。”江远此时很清醒的,他的级别太低,资历太浅又年轻,也不熟悉本地的情况,上来的技术员愿意听他的自然最好,不愿意听,其实也不影响,自己勘查就行了。
而本地做现场勘查的刑警,能力估计也是一般。就像是宁台县的现勘们一样,卫生间里的证据都可能擦不出来,也不能指望他们在山里的复杂情况下,依旧兢兢业业的做到100分。
《控卫在此》
许多人,一辈子都未曾得到过一次100分,而原因显然不是因为他不想。
柳景辉轻松猜到江远的想法,却是正色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就直说,我尽可能的帮你找过来,不用考虑其他的因素。现在是涉枪命桉,咱们有的是资本要资源。”
“那就多找几名听话的现勘,找一到两名懂枪弹痕迹的,把洞穴里外都翻一翻。再到山涧那边找一下。另外,还可以再找条狗,寻尸犬之类的,看看四周,有没有可能有别的尸体,或者散碎的尸块之类的。”江远环视四周,依然没有提出多复杂的要求。
从江远的角度来看,就这么大的洞穴,一天一夜的时间,已经找的非常细致了。虽然还可以再花两天的时间,找的更细致一些,甚至掘地三尺,但都有子弹这种关键证据了,现在应该寻找的方向,本身就该发生改变了。
不过,这种都属于是侦查方向的问题了,属于柳景辉的天然权力,江远轻易也不想去触碰。
柳景辉也是就此理清了思路,一点头,就去拿自己存在洞里的背包,接着扯出一只卫星电话来,就招呼向导帮忙一起找信号。
不长时间,柳景辉返回,点点头,道:“晚上就能有人上来,厅里现在组织人手,明天后天还能来一拨人。”
“晚上来的……不会是山下的派出所吧。”江远问。
“不会,我特意说了,要能做现场勘查的。立元市就在跟前,他们从市局和区局抽人很快的。”柳景辉说完,有点振奋的问:“接下来呢?你准备做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我再搜一下山洞的底部。下午看发现尸体的地方。”江远刚刚找到的子弹,就在山洞下方的位置,用城市家庭的住宅来类比的话,相当于踢脚线上方,墙面插座以下的高度。
这个位置,普通人日常路过,都是不会去仔细打量的。而且,因为阴冷潮湿的缘故,山洞底部的位置,更是众多生物的栖息地。
柳景辉“恩”的一声,站在山洞最核心的火堆处,静静观察起来。
“中枪以后,李三秋或许是踉跄着跑出去了,或许是被人拖出了洞穴。来到这边就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洞穴的区别是非常大的,凶手大约也是不愿意让尸体,血液和腹腔里的东西污染洞穴环境的。”柳景辉边琢磨边道:“所以,他们为什么开枪射杀李三秋?”
柳景辉看向江远。
江远静静地看向柳景辉。
没有捧跟的,柳景辉顿时兴趣缺缺,直接道:“走到这个位置的,只要不是驴友,都是有问题的……不过,杀李三秋还开枪,很凶悍啊。”
“冷兵器杀人,很容易受伤吧。”江远从法医的角度来了一句。
网上有很多视频说明,如果有歹徒持刀向你攻击, 你最好的策略是逃跑,这是非常聪明的策略。但是,很少有人向歹徒说明,当你持刀杀向一个普通人,且使后者逃无可逃的时候,他的反击也很容易令歹徒受伤,甚至造成反杀。
法医检查冷兵器杀死的尸体的时候,首先要区分的伤口就是防御伤,有的尸体的防御伤多达二三十处,这意味着,即使只是想要杀死一名普通人,也可能需要攻击数十次,这是非常容易令歹徒疲倦乃至于失误的。
总而言之,一个人很容易被杀死,但杀死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无伤杀人更需要讲究策略。
柳景辉理解江远的意思,想了想,道:“我们之前说,火堆旁还有第三人,这说明杀人一方的人更多。另外,李三秋是坐姿,说明也没预料到自己会被攻击。以多打少,以有准备打无准备,还用了枪械,至少说明一件事,他们不缺子弹,也擅长用枪。”
“也许吧。”江远没见到证据,但也没反驳柳景辉的理论。
“这是个小问题。”柳景辉却是用手指点了点火堆,道:“关键是为何这么简单就弃尸了。我刚才攀上去看了看,再往山里走上一两百米,虽然有点难度,但把尸体丢到远离小道的地方,安全系数可大大提高了,至少不可能被路过的驴友发现了。”
第一百章 小道
“我上次来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李三秋是被枪打死的。”
“杀人弃尸,是现代人都懂得的基本操作吧。山里这么好的环境,就把尸体拖到山洞跟前,太浪费了。”
“这边人少是没错,但过一段时间,总会有人经过的,而尸体要想被吃的干干净净是不太容易的,腐败了以后,动物就不吃了……”
“哪怕丢到这个山涧的下游去,都比这么放着好,发现的概率会小很多的。”
柳景辉站在山洞的洞口,不停的念叨着。
在山洞里面忙活着的江远,很快就听不下去了,在他看来,这种没有证据的推理,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就算你猜中了,也还是需要证据的支持的。
既然如此,首先考虑的,不应该是证据吗?
不过,柳景辉同志是四级高级警官,江远也不好让人家就这么闭嘴,听的烦了,干脆道:“不如试一试?”
“什么试一试?”柳景辉现在对江远的意见还是很重视的。
“我之前听说,有检察院的检察官,为了证明一个大行李箱里,装得下一具尸体,就自己躺进去试,用的还就是装过尸体的那个证据行李箱……”
江远的话未说完,柳景辉其实就理解了。
柳景辉摸着下巴琢磨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俩在这边弄个尸体,抛尸试试?”
江远分明看到,洞口不远处的向导在往后退。
“就您来演尸体,让两名向导帮忙抛尸好了。”江远打量了柳景辉的身体,又道:“我看你刚才自己爬都那么累,抛尸这种活,就算了吧。”
“恩……你说的有道理。”柳景辉缓缓点头,接着解释道:“我是说,抛尸太累这个事,这个可能是原因,我们试试看。”
说完,柳景辉就喊了两名向导过来,将自己充当尸体,以被两人抛尸的要求说了。
老成点的向导倒是松了口气,用手压住跃跃欲试的更年轻向导,道:“抬着走比拖着走累多了,这跟咱们说好的不一样。”
柳景辉连忙点头:“我知道,这个算是不情之请,因为桉子现在遇到了……”
“得加钱。”老成点的向导打断了他的话。
江远笑笑,转身进了山洞,继续扒拉洞底,这里还有腐草和烂泥的存在,有的地方的土是一戳一指头,还全是黑黢黢的样子,偶尔爬出只蜈蚣之类的虫子,还得在心里庆幸:有认识的就不错了。
远处,柳景辉伊伊呀呀的叫了起来。
他的体重也到了一百五六了,彻底放松下来,颇为沉重。而只要离开了眼前的这个平台,四周的环境就都是各种起伏的山坡,树桩树根,灌木藤蔓等等。
两名向导也不惯着柳景辉,一人拎着胳膊,一人拎着腿,就从各种平缓或不平缓的地方往过撞。
使劲撞击了几下以后,柳景辉就受不了了,挣扎着起身道:“不行,我不行了,换个人,我负责抬人……我加钱!再多加钱总行吧!”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柳景辉回到了江远面前,浑身脏的像是刚被女娲娘娘捏出来似的,脸颊都混着泥水,烤着火,身子微微颤。
“太累了?”江远整理着证物袋。
“累。非常累。”柳景辉吁了口气,眼神却是发亮的,道:“但越发证明了一个问题。”
“哦?”
“只要有一定的精力和体力,抛尸不成问题。”柳景辉道:“而我说的精力和体力,任何能够顺利抵达这里的人,都应该是具备的。”
这个逻辑判断倒是有些意思。
江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柳景辉。
柳景辉揉着疼痛的肩膀,大胳膊,肘子,小胳膊,手腕,以及胸口、腰肌、胯骨、大腿面、膝盖、小腿肚子、脚踝、脚趾头,道:“我的结论是,这几个人是有能力抛尸,但不屑于抛尸的。”
“跟你之前的判断一致?”江远的意思是,您白挨了这通罪。
柳景辉还是听懂了,澹定一笑,道:“不屑于抛尸和没时间抛尸,是不一样的。”
“不是没时间抛尸?”
“不至于。走山路没那么紧张,快两步慢两步的事,我们刚才搞的不好,三四十分钟够了。搞的快一点,二三十分钟足够了。”
江远缓缓点头,确实,这种山路想走快一点,其实是有办法的,无非摸爬滚打,脏一些,伤一些,但跟尸体被发现的风险比,这种要容易接受得多了。
柳景辉最喜欢这种得到认可的状态了,整个人都舒爽起来,身上的伤也……还疼,但他坚强的道:“再一个,我昨天一直考虑的问题。”
江远这次配合的“恩”了一声。
柳景辉道:“如果他们考虑周全一点,想着要抛尸的话,完全可以持枪,逼迫李三秋自己爬。爬到他们觉得安全的,适合抛尸的地方,一枪打死就行了。”
江远听的思考起来,要说起来,柳景辉这个推理还有点道理。
柳景辉还没说完,又接着道:“就结果来看,我觉得他们连持枪杀人这件事,可能都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照你的说法,这就是亡命之徒了。”江远道。
“没错,就是亡命之徒。”柳景辉感慨过后,又拿起卫星电话,拨打了起来。
对他来说,“吴珑野人桉”找到了方向,就是最大的成果了,柳景辉原本都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到哪里了?能来得及吗?行,那你们注意安全,分批次上来也可以。”柳景辉一通叮嘱,又道:“上来的时候,带几只大公鸡。就从山下的村子买。”
电话另一边的民警明显紧张起来:“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要不要带驴蹄子之类的?”
“就是觉得山下养的大公鸡怪好吃的。”柳景辉笑了起来。
对面在不安与不解中挂掉了卫星电话。
柳景辉结束通话,对江远做了个胜利的手势,道:“不用着急,你们好好做勘查,我们再把这条路走一走,总能找到线索的。”
江远有些意外于柳景辉的自信,不过,团队有个自信的负责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人家连买大大公鸡这种事都想到了。
“调料也带上来吧。”江远给提醒了一句:“咱们的包里全是证物袋勘察箱之类的,也没有调料。”
“收到。”柳景辉再做一个ok的手势,接着又打卫星电话,表现出了经费充足的豪迈。
接下来三天,总计有十几号人,将山洞及周围,给全刨了一遍。
吃掉了10只大公鸡。
都是一两年以上的大公鸡,早上就炖起来,到了中午再吃,汤泡米饭,味道极好。
如果不是山涧水供不上,后勤无补给,住在山洞附近的生活,竟是变的有滋有味起来。
到第三天,请来的两只警犬,以及两名来自省厅的同事到位,柳景辉重新组织起三支搜索队,分别由三名省厅的高级警长带队,两支向前,一支向后,缓慢搜索起来。
即使时间过去了很久,但涉及到了枪支,就算是走过场,也会将周围再搜一遍的。
柳景辉换了一身作训服,但依旧泥水满身的带着队伍走。
山里的路并不会因为人多而变的好走,相反,遇到容易摔跤的地方,一摔都是一大串。
但大家都还是闷头行进着。
说要进山的时候,各方民警都是不愿意的,但现在都已经进来了,说骚话的反而少了。警察总归是纪律部队,平时尚有一些宽容的余地,到了这种复杂环境下,脑子清楚的都知道,这时候的领导可是真的会杀伐决断的。
队伍又走了一天,在一个更小的平台山洞驻扎下来,吃了两只大公鸡。
柳景辉再将两名向导找来,问道:“这边的小道,我们上次走了三四天,都是在山里转悠,找一条别的路走走看。”
“咱们这么多人。”向导为难的道:“这个路就是以前的猎人小道,再走其他的路,只会更难走,有的路我都不认识了。”
“山里这么复杂?”
“那肯定啊,这还是原始森林外围,原始森林里面更危险。”
柳景辉心里一动,问:“原始森林是保护区吧,这里进到原始森林里有多远?”
“没多远,几百米,一两千米都有可能,但路太难走了,而且这么多年了,人都不往里面去了,说不定路都淹了。”
“总能通到哪里去吧,总不能走着走着,路就断了吧。”柳景辉的思路有了些微的改变,要求道:“咱们就往外走,但不走回头路,你想想看,怎么安排。”
“那可就远了。”
“不怕远,但也不能太远。”柳景辉甩甩裤子上的虫子,想着道:“三天走出去,四天也行,不超过五天。”
“那就走出立元市了。”
“走吧。”
“得加钱。”
“行。”柳景辉一口答应。
江远也只能跟着队伍走,都走到这里了,想扭头回去都不行了。
好在卫星电话始终能够联系到外界,一队技术员,拎着几只大公鸡,走了足足三天,终于见到了人烟。
站在山嵴上,向导也是一身的泥泞,晒着太阳,放松的道:“咱们等于从保护区的西边绕出来了,这前面应该是廊古县了,要再往西走,直接就进平洲省了。”
“跨省了?”江远和柳景辉一起喊了出来。
第一百零一章 化冻
跨省,会让案件变的复杂起来。
但对“吴珑野人案”来说,这意味着可能会有新的线索出现。
因为此前的一系列数据和判断,都是基于山南省的。而现在,江远和柳景辉很自然的想到,相隔几天的路程的平洲省,是否会有新的证据和数据呢?
这里花费的几天时间,可都是山间的猎人小道,意味着凶手很可能借此来往于平洲省和山南省。
而平洲省发生的案件,此前可没有被列入到观察范围里去。
“先去廊古县。”柳景辉也没有被机会冲昏头脑。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跑去平洲的省厅,想要说清楚身份也是很难的,说不定还得被人当做是笑料玩弄好几年。
一群人抓紧时间下山,提前通知了廊古县当地的县局,终于是坐上了有助力的通行工具。
先到招待所拾掇一番,人模狗样了以后,柳景辉借了一辆车一名司机,就往平洲跑。江远没跟着去,先将证据整理一番,就存在了廊古县,该放冷藏的放冷藏,该放干燥处的放干燥处,能上内部网的就赶紧上内部网比对。
这个过程是相当繁琐的,尤其是中间的程序,填写的信息和签名,更是一个都不能少。
江远不熟悉廊古县,也不知道这边的刑科中队的水平如何,更不敢拿这么重要的案子的证据给他们做压力测试,所以一项项的单子签的都按程序走,把廊古县刑科中队的队长签的直骂娘。
几个小时后,该做的做罢,江远就在招待所里,狂睡了一通。
再醒来,江远就见柳景辉坐在床前,满脸热切的看着自己,不禁一个激灵,浑身打了个冷颤。
“你醒了?”柳景辉一副看望重病人的表情,放下手机道:“我查过了,李三秋果然不是第一名死者,平洲省去年也找到一具尸体,枪击致死,但脑袋被动物叼走了,也未确认身份。”
“有点变态啊。”江远捂着被子坐了起来。
“是很变态,这伙人是把杀人当做是寻常事了。”柳景辉点头表示赞同。
“我说的不是他们。”江远看看柳景辉坐的地方,这厮自己搬了椅子过来,坐的稳如泰山,是打定了要等他醒来的样子。
柳景辉摆摆手:“没啥不好意思的,我知道你也累了,让你多睡一会儿。不用觉得太窝心。”
江远跟柳景辉走了一路,也有点摸到他的脾性了,叹了口气,问:“你说的尸体,怎么鉴定是枪伤的?武器一样吗?”
柳景辉摇头:“不一样。这边的尸体,是猎枪弹打中了胸口,有钢珠卡在了肋骨处。”
“我们的是9毫米的手枪弹。”江远是不懂得枪弹鉴定的,这个结论是后方技术员传回的。
而从案情的角度来说,手枪弹和猎枪弹的区别还是比较大的。
就国内目前的环境,执法人员以外持有手枪的,都得是危险人物。9毫米的子弹更特殊一些,不像是猎枪,至今还有一定的保有量。
现如今,某些地方还都允许打野猪之类的。这或许也是平洲没把那枪击案拿出来的,大张旗鼓的调查的原因之一。
当然,找不到脑袋,没能确定身份,估计是更重要的原因。
江远起身洗了把脸,问:“现在是要并案调查吗?”
柳景辉却还是否定的回答:“我觉得
没必要。”
江远不由看过去:“为什么?”
辛辛苦苦的跑了一大圈,结果不搞并案调查,难道从头再来?
柳景辉都不用江远说出来,就道:“差不多是从头再来吧,平洲这边的案件,我仔细的看过了,基本没什么更新的信息了。和他们并案,光是麻烦。”
“枪械的信息也不要了?”
“回头侦破了,要提起诉讼了,让检察院自己弄去。”柳景辉帅气的一挥手,又紧了紧新换的衬衫领带,长吁了一口气,道:“咱们再走一遍猎道。”
“还走?”江远的脸都垮下来了。
这一趟走下来,要不是有大公鸡补着,起码瘦五斤。
江远回想一路上的行程,不禁道:“我们一路上很注意了,再走一遍也很难有什么新的发现了……你有什么新的目标?”
“换一条路呢。”
“换什么路?”
“应该是反过来。”柳景辉很喜欢在人前证明自己的推理,他掰着手指,道:“首先说说,咱们知道的信息,这是一群亡命之徒。”
江远点头。
柳景辉再掰第二个指头,道:“其次,对方穿行于猎道,目的是什么?我估计也就是三种,贩毒,偷猎,走私。我更倾向于偷猎。”
“然后呢?”
“然后,我们再走一遍猎道,可以证明他们的行进路线。”柳景辉道:“我已经找了省厅的同事过来帮忙,看看合适盗猎的路线是什么样的。然后,咱们再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尸体……”
“如果找到了,就证明是盗猎分子所为?”江远理解了柳景辉的思路。
柳景辉点头,道:“吴珑山这边,盗猎时不时的就有,但这伙人,应该是很深层次的那种了。如果是见人就杀的话,手里的案子估计不少……”
江远听着,只觉得好累。
不止重走猎道累,非常累,柳景辉的这套侦查方案,也是听着就累。
重走猎道,还要找尸体……
尸体哪里有那么好找的。
现在发现的两具尸体是机缘巧合发现的,假设就是有别的尸体——江远估计,确实应该还有人死在猎道附近了,但就吴珑山的环境,没有其他人报警说发现尸体,并不是因为没人遇到,多半还是因为野生动物的搜索比人类细致的多。
简而言之,柳景辉依旧是提出了一个极好的理论,可想要证明他的理论,却需要累死人的努力!
累死的还是别人。
柳景辉太熟悉江远这种技术员了,只不过,江远的综合实力出人意料的强罢了。柳景辉就嘿嘿的笑两声,道:“要么就从另一端抓,抓盗猎,找销赃的……要是搞这种,我宁愿交给本地的刑警队去做。”
言语间,柳景辉的姿态又有点高了。
江远又喝了一大口水,略有些烦闷的道:“那你有什么找尸体的好办法?”
柳景辉反问:“你有什么办法?”
“再弄两条狗?”江远说着,自己都觉得不靠谱。
柳景辉也道:“自然环境对警犬的影响太大了,咱们前几天找的那两条寻尸犬,已经属于很专业的了。”
江远撇撇嘴:“狗都不行,还怎么办。”
“我觉得你能找得到。”柳景辉对江远道:“我对你有信心。”
江远抬头看一眼柳景辉,不知道“比狗强”这样的评价,算不算是骂人。
“开个
玩笑。”柳景辉笑两声,又道:“这次我让人买点方便食品,再弄点肉之类的,带上走……”
“先看看那个尸体吧。”江远道:“你刚刚说的那具被猎枪击中的无头尸。”
“那行吧。正好我准备一下出行的装备。”柳景辉其实觉得不是很有必要。他更信任江远的指纹能力,以及现场勘查的能力,反而是江远的法医技术,他并不觉得出奇。
这原本也是正常的,做刑侦的年轻人,在刚入行的时候,往往并不知道自己擅长的是什么,误入歧途实属正常。能够显露出特长的,已经属于其中的幸运儿了。
就像是柳景辉自己,发掘出的特长就是逻辑推理能力了。
不过,江远要做尸检,柳景辉也不反对就是了,一个电话过去,就给安排好了。
第二天一早,江远就到廊古县的殡仪馆,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外地尸检。
廊古县的法医解剖室,比宁台县的还要简陋一些。
略有年代感的解剖台,做的跟学生食堂的餐柜似的,尸体摆上去,流出来的尸液都有点不能顺畅的流下去。
尸体正在化冻状态,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腐败,而不是很良好的通风环境,让解剖室里的气味变的更难闻了一些。
廊古县的法医李真也很老的样子,皮肤皱巴巴的贴着干瘦的肌肉,感觉七老八十了似的。或许是对环境适应了,李真只戴了口罩,也只递给了江远一个口罩,道:“你们昨晚提了要求,我就把尸体取出来了。冻的邦硬,到现在也没彻底化开。”
尸体是去年发现的,等于在殡仪馆的冰棺里放了一年的时间,外表还有皮肤的地方,颜色都变的青黑了,隐约还有腐败静脉网出现。说明尸体内的腐败气体,已经进入到了血管,开始给静脉网染色了。
江远毫不迟疑的掏出了自己带来的防毒面具,道:“我戴这个吧。”
“你们年轻人。”李真念叨了一句,道:“我们当年做尸检的时候,口罩都不一定能保证的。我看现在还有穿防护服的……”
“现在条件是好多了。”江远配合的说一句,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尸体上。
李真跟江远的师父吴军年龄差不多,两人此前还通了电话,乐得不用聊天,就直接介绍道:“没头颅,没有能证明身份的随身物品。中年女性,有生育史,身材较高,初步判断有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体重60公斤左右,可能有做一些体育运动。”
李真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跟江远在尸检报告中看到的一样,都是很基础的人类学的判断。这里面,性别年龄,都是相对好判断的,生育史也很简单,大部分生育过的女性的耻骨联合背面,会出现一个或多个豆子大小的骨槽,被称为“分娩瘢痕”,有就生过,没有再看其他的地方。
至于身高体重等等,都是有长骨就能很好计算的东西。
江远心下略定。最怕的是廊古县的法医,有极深的法医人类学的功底,那他再做一次尸检,不是自找没趣,也属于浪费时间。
但是,李真明显不擅长法医人类学的样子,那对江远来说,选择再做一次尸检,就很有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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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就不确定什么时间了,大家明天再看吧。
第一百零二章 修长
廊古县殡仪馆的冰柜,温度倒是能够达到零下18度。
有这个基础条件在,解剖室的条件略略差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尸体即使是保存在零下18度,多多少少还是会发生一些变化的。比如眼前这具尸体,颜色有些青黑色,最严重的地方,皮肤颜色已经完全变化了,那种青黑,有点像是清朝的官服的颜色。如果尸体整体变色的话,大概会有一点点僵尸的感觉。
其次,变化较大的地方是指甲。给法医学以外的普通人看的话,这种存放时间较长的尸体,指甲像是变长了一样——同样是有一点点中国传统僵尸的色彩,但如果读过法医学的话,就会明白,变长的不是指甲,而是手指萎缩了,从而显的指甲变长了。
江远观察着尸体,李真也观察着他。
单以年龄来说,李真的年纪快有江远三倍那么多了。论资历,李真更是吴军同辈的法医,放在他们年轻的时候,这样的资历,都可以指着鼻子骂了。
现在当然不行了,再者,江远是省厅的人带来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李真也是要给足面子的。
但是,这些人情世故之外,李真对江远可是一点都不看好。
年轻人没经验,从李真的角度来看,那都是客观事实。年轻法医,见的尸体少,做的尸体少,那就是没经验。
而做法医的,许多其实就是从实践出发,讲究的是细节,体察的更是人生,就好像一个人的膝盖磨损,也许是因为工作,也许是因为跑步,也许是因为生病,李真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来实习的法医自然是两眼懵逼。
这还是法医病理学,再进一步到法医人类学,细致的东西就更多了。李真的经验都不足以支撑。
而江远……
李真只是暗自不屑一顾罢了。他也不想说什么重话,就看着江远做事,只等着他满足了,礼送出境即可。
江远也不太需要李真帮手,对方不捣乱,不啰嗦,他就阿弥陀佛了。
双方相得益彰,倒是让解剖室里的气氛显的非常的和谐。
照例的体表检查,没有提供多少的信息。江远迅速的过度到了骨头的阶段。
尸体的腹腔和胸腔里已经没东西了,颅腔——脑袋直接都不在了,盆腔其实也是乱糟糟的,应该是遭到了野兽的撕咬,但大部分的骨头还是留着的,足够拼出骨盆的样子来。
李真做的主要工作,就是拼出了骨盆,从而确认了尸体的性别和生育状态,但依然……这是基本的法医工作,谈不上出众,也未能解决问题。
江远理着骨头,脑中做着思考。
法医人类学与其他的法医技术相似又不同的地方在于,法医
人类学更讲究某一个点,而不是面。
简而言之,法医人类学的全面是为部分来服务的。
或者说,法医人类学其实很难做到面面俱到。
毕竟相隔的时日久了,更好的办法,是通过骨头,确定一些信息,并由此信息来推断死者的身份。
而不是不停的尝试掌握更全面的信息,有些信息,终究是很难捕捉到的。追求获得全面的信息,本身就是不恰当的。
对江远来说,他面前的尸体,能够提供的信息其实已经不少了。
但是,距离鉴定出她的身份来,似乎还很困难。
“没有颅骨还是很麻烦。有颅骨的话,通过牙齿之类的,说不定就能找到死者的身份了。”李真突然感慨了一句,也是给江远递一个台阶。
用他说给徒弟的话:做不出来就别做了。
一门心思的愣做,是许多年轻法医容易犯的通病,就好像只要我不停的做,不停的做,就能做出答案似的。
以李真的经验,没思路愣解剖,十有七八是白干。
就像面前的江远这样子,也许有什么想法吧,但没经验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做得出东西来。
尤其是看江远做着做着,开始翻翻胳膊,搬搬腿的,李真更是觉得好笑。
做尸检哪里有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纯属……
“马凡综合征吧。”江远突然直起腰来,说了一句。
李真年纪大了,过了好几秒才醒悟过来,重复了一遍:“马凡综合征?”
“恩,身材较高,四肢细长,皮下脂肪也很少……”江远数着符合的项目,又拉着尸体的胳膊向下,道:“双手过膝。”
这几样,每一样听起来都挺好,但合并到一起,就足以让人怀疑马凡综合征了。
在现代人群中,马凡综合征的发生率已经相对较高了,许多人身边都有该遗传病的携带者。由于病征比较符合现代人的审美,一些马凡人还很受欢迎。特别是在年轻时期,许多人都因为修长的四肢和身高被选为运动员。
但是,马凡综合征带来的破坏性也是非常直接的。
各种骨骼病变,比如漏斗胸,或者脊柱侧弯。还有主动脉和二尖瓣相关的心脏病,以及眼睛的病变等等,都让马凡人极其痛苦。年纪越大,伤害越高。
李真回忆着马凡综合征的相关要点,然后一一对比。
眼睛病变……脑袋不在了。
心脏病……心脏被掏走了。
脊骨和胸骨……人家好着呢。
几处容易被提醒到的点,都出了问题,不过,想要证明是马凡综合征并不难,难的只是想到去证明它。
李真和江远的目光,都放在了死者的手部。
江远戴着手套,抓着死者的手,让她的手部
攥出一个奶拳来——与正常的握拳手势不同,江远此时要求她大拇指在内,另外四指在外的握拳。
在此拳姿下,死者的大拇指的指尖,伸出了尺侧缘,也就是小拇指所在的一侧的手掌边缘。
江远的眼神不由亮了起来。
这如果是要下临床诊断,那还得做点检查,再做做测试。
但在法医的解剖台上,这个发现已经是足够了。
为了保险起见,江远又抓起死者的右手,用它去环绕左手。
这个动作,正常人的大拇指和食指要么碰不到一起,要么也只能轻轻碰到。但马凡人的大拇指可以用轻松的盖住食指……
“确实是马凡综合征。”李真不禁有些懊恼: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对法医来说,马凡综合征绝对不是什么陌生的症状,当然,对李真来说,是有一定难度的,廊古县极少有人携带有马凡综合征的基因,或者携带了,却没能死在本县。
李真在此前的解剖中,也都遇到涉及马凡综合征的尸体,一时间想不起来,也属于正常……吧。
“我给柳处打个电话。”江远脱下了手套。
李真沉默不语。
尸体就在这里呢,人家看出来了,他没看出来,就是纯纯粹粹的技术碾压。他也无言以对。
同样是没有头颅的尸体,李真想的始终是“没牙齿太可惜了”,“体内也没有植入物”,最终未能发现马凡综合征,也没什么奇怪的。
……
另一边,接到电话的柳景辉也有点发愣。
他的脑子稍转,就明白了江远发现的价值,问道:“是不是查一下医疗记录,再能筛到这个人?”
“失踪人口记录里,找年龄30岁以上,有生育史,身高165厘米以上,有马凡综合征的女性,人数应该不多。”江远都没说的很细,有马凡综合征打底,找到人应该很容易。
柳景辉应了下来,挂断电话,再看着前方有些发呆。
在他对面,兴高采烈的鸡贩子又捆好了一只大公鸡,还自卖自夸道:“我们廊古县的鸡,自古就有名,我这些鸡都是从乡下收的,少说养了一两年的,你看这个爪子,你看这个嘴……”
他将手里的红冠花羽大公鸡凑到柳景辉面前,手指不停的点着。
柳景辉咳咳两声:“老板,我这边计划有变……”
鸡贩子的脸色一沉,手里捏的鸡都不敢叫了:“这些可都是我为了你从乡下收上来的。”
“我知道,主要是我这边……”
“我给你讲,人活着,就要吃鸡。”鸡贩子甩动着大公鸡,让它点起头来,又道:“鸡,对男人好。”
------题外话------
补上昨天的。有点累,作息要崩的节奏啊……
第一百零三章 又是驴友
江远得到马凡综合征的结论之后,依旧缓慢而细致的做着尸检。
在异地做尸检不容易,化冻开了,就最好是一次做完,否则等再冻起来了,再做再化更麻烦。再者,二次尸检三次尸检,也容易给自己和后面的人增加难度。因为二次三次尸检的法医,还要额外判断一次伤害是案件带来的,还是前述法医带来的。
另一方面,确定尸体的身份是一回事,他也还是想要再找到一些证物的。
总不能,真的再走一趟老猎道吧。
江远真心希望自己的办公地点能固定一点。
尸检做到半下午,廊古县的法医李真就扛不住了,手拄着解剖台,身子都靠了上去,想要借力休息。
江远就看着半浊的浸泡过尸体的液体,沾湿了他的衣服,浸润了之后,就滴答滴答的流下来。
“李老师,衣服湿了。”江远不得不提醒了一句,顺便用水冲冲脚下。
李真有点恍惚的站了起来,忙摆手道:“老了,没睡午觉,都困的不行,我一会洗把脸就好。”
就眼下的环境,洗把脸都难。当然,这么糟糕的环境,还有睡意也是厉害。
江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道:“我加快速度,咱们尽快结束。”
“那最好。”李真说着又道:“其实找到尸体的身份,应该就够了。”
“恩,光靠尸体的身份,怕是破不了案子。”江远这次没顺着他的话说,只道:“凶手很可能还是随机杀人的。”
“随机杀人是比较麻烦。”
“确实。”
说到这里,解剖室里又安静了许多。
说是尽快,还是又做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到收尾。
李真再去叫了殡仪馆兼职的技术员过来帮忙,三个人一起忙活,将尸体重新收入冰棺,再清洗解剖台和地面。
浓烈的臭味略去,江远再看看李真的衣服,道:“您这衣服,洗起来可麻烦了。”
“没事。”李真说了一句,却是眼睛一眨,道:“正好,教你一招我的秘笈。”
“秘笈?”
“像这种衣服啊,先不要着急拿回去洗,最好是晾一天再洗。”李真扯着身上的手术服,笑笑道:“这样能最大程度的消味。”
“咦,这样子?”江远讶然。
李真点头,道:“解剖方面,没什么能教你的,送你一招秘笈吧。”
李真说完,倍感满足,觉得自己又拾起了老法医的风范,就开开心心去洗澡了。
江远一切收拾停当,再回到招待所,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鸡汤味。
“
江远回来了。正好回来吃鸡。”柳景辉从院子另一头的厨房钻出来,热情的向江远招呼招呼。
“还有大公鸡?”江远讶然。正常人不是应该买点别的食物来吃了吗?
柳景辉似乎猜到了,笑呵呵的道:“也有别的,但鸡肉有鸡肉的香嘛,我还买了辣椒,这次做個辣鸡,好吃的很。老刘他们现在也就会做这个。”
这边的招待所是四层小楼和两层小楼围成的院子,非常简单但实用。同时跟着柳景辉走出厨房的,还有几名同来的技术员,大家在旅途中建立了友谊,锤炼了炖煮大公鸡的技术,如今一并发挥了出来。
“而且,这次还买了母鸡,老母鸡,专门烧汤喝,煮了四五个小时了。”柳景辉得意的笑容中带着疲惫。
江远保持礼貌的坐下来,礼貌的喝了一点汤,礼貌的问:“查出受害人是谁了吗?”
“查出来了。”柳景辉的表情凝重了一些,坐到了江远对面,道:“受害人名叫苏琴。外省人,她有马凡综合征,所以有保持体育运动的习惯,喜欢登山,是个驴友。但人际关系方面,比较孤独。直系亲属都不在了,母亲已经去世,父亲离婚再娶也没有联系了,报失踪的还是她的表哥。”
“又是驴友?”江远摇摇头,再问道:“孩子呢?她是有生育过的。”
“跟前夫离婚了,小孩跟前夫,双方几乎没有联系,也不在一个城市。”柳景辉顿了顿,道:“另外一个比较重要的线索,苏琴并不是单独出来玩的。”
“同行者回去了吗?”
“没有,就是同行者报了失踪,才通知了她的表哥。”
“没人知道她们来了吴珑山?”
“他们在当地报案,应该只做了登记。”
“后来呢,应该可以查手机记录吧。”
“也就查到了平洲。家属后面来报过案吧。”柳景辉没多说,显然也没去深究着询问。
江远“恩”的一声。经历的案子稍微多一点就会发现,大部分案件,侦破了的,就是简简单单的侦破了的。侦破不了的,就是各种不恰巧,不顺利,不合适,不方便。一个案子办下来,总是有些因缘巧合,又有些必然在里面。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天特别不顺,于是从早上起来,做什么都不顺。而有一天特别顺的时候,就是做什么都很顺利。
当然,做刑警的,并不需要一天到晚都很顺,只要在关键的时刻,顺那么一次,案件就能侦破。
而做贼的,可以顺一
次两次,顺一年两年的,但只要有一次不顺,就得进去。
不过,跟大部分案子类似,在这个案子里面,肯定是有人偷奸耍滑了,但柳景辉不会说这些,江远也懒得问。
这个世界上的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偷奸耍滑的,包括苏琴的家人在内,她的表哥,他的前夫,作为家人来说,也一样偷奸耍滑了。
“同行者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江远追问了一句。
柳景辉抿抿嘴,道:“孙静怡。名字是这个,也有离婚史,也有一个孩子,但家人关系紧密一些,大概是在失踪三天后报警的。正常逻辑,两人应该是一起遭遇不测了。”
“恩。”就现在的信息来看,吴珑山里的冤死鬼,恐怕不在少数。
“咱们接下来做什么?”江远看向柳景辉。
案情到这个时候,已经有一点明朗化了。若是在刑警队里,这时候就是该确定刑侦方向了。可以选择蹲守,可以选择排查,也可以选择更大范围的调查。
不过,不管哪一种方案,都很难说是必中的,甚至还存在着一定的风险。
比如像是蹲守老猎道,就等于堵这群人还在来往于此,但这其实一种猜测,并不拿稳,对方要是暂停使用这条路,或者几个月才走一次,就得蹲废一群人。筆趣庫
再一个,真要是蹲到这群亡命之徒,就是不是得跟他们打一场丛林战?甭管这群人有没有越南人的火力强度,吴珑山的丛林有没有热带地区的复杂,做警察的,首先肯定是和平抓捕嘛。
柳景辉显然也是思考过的,他跳过了可能丢命的选项,道:“我准备组织一个搜索的队伍,以苏琴的遗体所在的位置,向老猎道的方向寻找,看能不能再找到尸体,或者尸块。另外,苏琴两人都是以驴友的身份出来玩的,她们随身的装备,食物等等,我怀疑很可能被带走使用了,也许可以找找看。”
江远点头表示赞同,虽然说,排查是个很耗时耗力,性价比很低的事情,但案子到了这个程度,排查已经是比较靠谱的选项了。
这时候,江远也明白柳景辉为啥这么安心的喝鸡汤了,要组织一支较大的,还带有一些专业性的搜索队伍,一天内肯定是完成不了了。
事实上,几人等待了三天时间,平洲方面,才算是组织起了搜索队,跟等候在廊古县的山南省的民间搜索队一起,缓步推进吴珑山。
柳景辉和江远等人跟着平洲方面的队伍,并携带了充沛的物资.
第一百零四章 墓穴
中午。
艳阳高照之时,树丛中才露着微微的光,让人浑身都暖和起来。
一只松鼠从树冠处跃过,见到下方的人群,赶紧停脚,用大尾巴将自己的脸牢牢遮住。同一时间,另一边的野鸡扑腾着翅膀,发出引人侧目的声响,起承转折的去往山坡更高的地方,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
江远听到响动,只瞄了一眼,都懒得去找具体的位置。
平洲这边的地形地貌与相隔几十里地的山南方向都不太一样,林子里相对干燥一点,较高的海拔养育的野生动物亦有不同,如松鼠、野鸡之类的小动物随处可见,感觉上要比山南一边的林子更令人快乐一些。
“我要不是吃腻了鸡汤,我都想给这蠢东西一枪了。”江远身后的技术员来了一句,还做了个持枪大把的动作。
“我看你是活腻了。”柳景辉从前面落后了两步,道:“吴珑山里,可是有野鸡刺客的。”
“什么玩意?”
“白冠长尾雉,一种野鸡,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和大熊猫一个级别的。”柳景辉做了一个举枪射击的动作,道:“你以为你打的是一只普通野鸡,抓住了最多罚款,这时候一只白冠长尾雉飞了起来……砰,5年。砰砰,10年。野鸡刺客。”
技术员身临其境,顿感焦虑。
搜索队艰难而缓慢的推进着。
之前顺着一条猎道走,总归还是有路的,现在要想搜索,哪怕只是将搜索面放宽一点,都变的倍加艰难。好在柳景辉迅速的调整了策略,只探索正常人能走通的地方。默认亡命之徒,也会走人走的路。
如此一来,搜索才算是有序的进行了下来。
从发现苏琴尸体的地方开始,众人渐渐散开。
这边还是靠近人居地的地方,道路条件尚可,也有多条小路穿行于密林之间,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塑料水瓶等杂物垃圾,如今都被当证物先提取了起来。
走了大半天的样子,剩余的搜索队员也渐渐显的不耐烦起来,队伍中江远和柳景辉等人是从老猎道一路走过来的,已经习惯了茂林中的阴暗幽深,新调来的搜索队员虽然有一定的经验,但不见得是这种深山老林中的经验,一时间颇有怨言。
就在柳景辉思忖着怎么重新组织队伍的时间,最前方的警犬叫了起来。
汪汪,汪汪汪……
柳景辉像是听到了领导的叫声一样积极,脚下的小碎步踱起,还不忘拉上江远。
江远也像是要面见领导一样,提着勘察箱,快步跟随,一起穿过一排人,来到了前方。
今天出任务的都是平洲本省的干部狗和民
警,此时低声吠叫的则是一只德国黑背,黑背黄腿,精力旺盛,年轻有为——比黑子年轻,比大壮有为,一副随时就有可能拿到二等功,吃96块自助餐吃到天荒地老的架势,正在低着嗓子面对路旁一处塌陷的土涯吠叫。
土涯就在路边,高两三米,长十几米,是上方坡地的一个断崖,若是雨天,就会形成小瀑布的那种。
黑背找到的这处,则是土涯的中段,明显有被人为压塌的痕迹。
再细看,土涯与小道间隔着几棵大树,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就忽略过去了。
但搜索队伍这么多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这么明显的人工造物的。
“拍照,录像,刨开。”柳景辉脸色阴沉的命令道。
里面有什么,他已经是有猜想了。
他知道自己追查的是亡命之徒,也知道他们行事大胆以至于乖张,毫无顾忌之心,但这一具具的尸体,还是令人难以接受。
江远和几名现勘一起上前,开始刨了起来。
就算只是土涯上塌下来的土包,也能说明很多的问题。
假如有尸体……
只是几铲子的光景,一具尸体就显露了出来。
江远作为法医,当仁不让的上前,换用了小铲子和刷子,闷头刨了起来。
“女性尸体。”虽然尸体已是白骨化了,但江远还是轻易的分辨了出来。
柳景辉点了点头,时间和性别都能对得上,于是吩咐闲着的搜索人员,道:“在周围找一找,看有没有可供休息的营地,有没有丢弃的装备之类的。”
“好。”平洲方面也是派了名省厅的干部接洽。
尽管省厅一级的刑警,已经脱离了一线的概念,但相邻的省厅,互相之间的交集总归是少不了的,单纯在工作方面,还是能够体现出互帮互助的。
而此案涉及到的细节,也确实让人不寒而栗。
江远和另外两名现勘,将已经白骨化的尸体,一点点的捞了出来,同时做了一些必要的记录。比如埋尸的深度和方式,说明埋尸者很可能只有一个人。
没挖坑,而是将土坡给铲下来,也能说明埋尸者的态度,以及“土方能力”。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本案中遇到的第一例被掩埋的尸体,如果是特例,那就考虑为什么是特例,如果不是特例,那是否有更多的尸体,已经被用类似的手段,掩埋在了树丛中?
江远的脑子不可抑制的想到这些问题,不由站直了伸伸腰。
柳景辉正好过来看尸体,问:“有什么想法?”
“在这种土壤条件下,尸体大约
20年左右,就尘归尘土归土了。”江远瞥了
柳景辉一眼,没回头。
柳景辉道:“连骨头都没有了?”
“如果是像这样埋起来。”江远用眼角扫了扫下方,道:“最多20年,骨头都没有了。”
“这样……”
“他们如果从本世纪初开始杀人,到现在,最初的尸体都泯灭了。”江远叹了口气,重新蹲下来,开始捡骨头。
柳景辉愣了愣,才道:“也不至于,这样的团伙,不太可能持续20年的。就是团伙内部的争斗,新老交替,都会让它们自然消亡的。一个团伙要存活20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犯罪团伙自然消亡?这也太乐观了。”
“说的也是。”柳景辉默然,又道:“这一次,我们抓到他们就好了。”
“恩。”江远低下头,继续做事。这一次,他准备把“墓穴”里的土和昆虫都提一遍出来。
这是很繁杂的工作。事实上,许多刑警在打包证物的时候,都有大包大揽的习惯,但到了实验室以后,毫无意义。比如垃圾桶里有证物,于是把整个垃圾桶打包了,总不能指望实验室里的技术员,会将垃圾桶里的每样东西都做一遍——大家都在同一个警局里工作,你是很随意的刑警,我是很随意的技术员,任何一方的高要求都是不切实际的。
所以,如果真的要想将垃圾桶里的东西检一遍,正确做法是将将垃圾桶里的物品,分门别类的放入正确的垃圾袋。
如果一名现勘能把一个垃圾桶里的垃圾做进100个证物袋里,他就会得到100个检测报告。而他要是把垃圾桶里的垃圾一股脑的倒入一个黑色塑料袋里,他就会得到一团垃圾。
江远做的还要更细致一些,尤其是在面对尸体周边的时候,lv4的犯罪现场勘查,一丁点的东西都没少下来。
当江远埋首于“墓穴”的时间里,搜索队继续向前,直到计划时间,才收缩返回,一部分人则继续前进,找地方露营。
这么多的人搜索队员,大部分都会重新返回平洲,少部分才会继续向前搜索。
尽管说,柳景辉最初的要求已达成,已经找到了尸体。但队伍都已经组起来了,就用一天也实在浪费。不如继续搜索。
理由也非常好找,现在找到的尸体,还不能证明就是苏琴的同行者孙静怡的,再找一两天的时间,只是谨慎罢了。
江远赶在天黑前,回到了廊古县,直奔殡仪馆的解剖室。
随身携带的证物登记入库,尸骨摆上了解剖台。
李真也顶着疲惫的面容,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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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息崩溃了=。=
第一百零五章 人骨拼图
一次性连体衣,3m口罩,两层橡胶手套……
江远穿戴整齐,来到解剖室的时候,李真看着都惊呆了。
像是看到一个行走的包裹严实的尸体一般。
“我做高度腐败的尸体,也就穿个一次性的防护服。”李真道:“你们宁台县也太富了吧。”
一次性的连体衣就是口罩时期大白们穿的衣服,采购价总要上百块一套,穿着舒服且保护力极强。
跟一次性的防护服比,一次性的连体衣就像是被105名壮汉保护,满身大汉,安全感爆棚。
而一次性防护服相当于是被孙二娘贴身保护……
因为领导很少上解剖台,所以采购的时候,大多数都是采购一次性的防护服为主。只有在领导愿意上前线的情况下,有的单位才会少量的采购一次性连体衣,给领导上前线的时候用。
江远戴着过滤式的口罩,声音闷闷的道:“这是我自己买的,前两天网购的。”
“自己花钱买的?”
“对。”
“为什么?”李真满脸不解。
江远嫌弃的看他一眼,道:“不想尸水沾到身上。”
“沾上就沾上呗,沾上有什么关系。”李真说着一停,小心翼翼的问:“谈恋爱了?”
江远也被问的一呆。
李真忙道:“谈恋爱你早说啊!”
他一边说还一边想把江远推开,不过江远这个年轻人,还是有点强壮的,比他这个阴测测的老迈法医壮多,没推动。
“这尸体还是我来搞吧,哎,咱们当法医的,谈恋爱确实是不容易,想当年,我谈恋爱那会也是,一天到晚的洗澡啊,生怕人家给闻到啥了,心里不舒服,就因为咱这个职业,亲戚给介绍的姑娘,好几个都分了,心里接受不了。”
说着说着,他忽然缅怀起来了。
“相亲的时候,我还遇到一个特好看的姑娘,当时正好还遇到个绿尸,都是我师父上手做活,尽量不让我搭手……最后还是吹了。”
“我穿好了,没关系。”江远亮了一下自己的手套,没有解释自己是单身狗,手速快。
李真又注意到:“居然是两层橡胶的?真奢侈啊……”
他自己最里面戴的是塑料的,也就是类似吃小龙虾的手套,便宜,还有点小实用,就是不舒服。
“我还多拿了两盒在柜子里放着,您要用,直接抽就行。”江远道。
“用不着。一次性的东西,哪里舍得用这么贵的。再有钱的人,也不可能这么花啊。”李真摇头。
江远忍不住一乐,道:“有些奢侈品的衣服,就是一次性的。衣服裤子都不能过水,穿一次就扔的那种。像是gucci做的的泳衣和雨伞都是不能沾水的。”
李真道:“呸,那应该请他们来做防护服。”
江远点头:
“他们在做的。prada,gucci都有做防护服和口罩。”
“奢侈品的价格吗?”
“当然,一个口罩都能卖一千多。”
“有时候,我真想拆几个搞奢侈品的人脑子,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啥,研究研究他们在想什么。”李真戴好了手套,搓搓手,道:“咱就是地方太偏了,也不是啥旅游胜地,不能吸引这些搞设计的人来,否则啊……”
江远在他说话的时间,已经按照顺序,摆起了骨头。
白骨化的尸体,在做收集的时候要记录,摆放的时候更要按照顺序。尤其是像这种有“墓穴”的土埋尸体,人死的时候,骨头还是正常排列的,那按照从上到下的顺序把骨头收起来,就已经减轻了摆台的主要负担了。
稍微需要注意一些的,也就是小骨头的位置。比如舌骨,手骨之类的,都是又小又重要的存在。
像是舌骨,要是有折断那就最好,说明死亡原因很可能是扼死的,也就是官方的“机械性窒息”。
手骨在失去了筋膜的勾连之后,也会碎成27块骨头,两只手共计54块。在肌肉和软组织都消失以后,手部是否有防御伤,就只能看骨头的表现了。
摆骨头像是拼图一样。
强迫症可能看了会很舒爽。
江远一边摆骨头,顺便也就将骨头给检查了。
旁边的李真法医,也顺手帮忙,还时不时跟江远闲聊两句。
他神态很平静,一个法医见过太多尸体,就像是一个老师见过太多学生一样,平静。
如果是一具新鲜的尸体,那他少不得要帮忙翻来翻去的。这里的翻来翻去,可不是什么形容,而是真实的工作内容。
而且是很沉重的一项工作。
做法医的,面对一具尸体,必然要将它翻来翻去好几次。
就是字面上的,把尸体翻过来,翻过去,翻过来,翻过去,像是煎蛋一样。
但是尸体很重,可能像是翻鸵鸟蛋。
这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人死了会变的沉重,但为了检查背部,也是为了看尸僵,看血流等方面的情况,又不得不反复多次的翻动。
从这一点来说,女法医或者年纪大的法医,在工作的时候是真的又苦又累。
单单是翻尸体这一项工作,就够呛。
现在只是骨头就简单了,又都是编号好的,李真帮着递一递,摆一摆,一会就放好了。
尸体摆好,莫名其实还有一种亲切感,江远并不害怕。
“孙静怡摆好了,是她吗?”李真甚至都懒得自己看。
他已经见识过江远在法医人类学方面的“造诣”了,不仅不想献丑,甚至懒得耗费脑力。
对于这具尸体,江远也用不着消耗多少脑力。
他去之前就已经看了相关资料,捡骨头的
时候就做了比较,这会儿着重验证一番,道:“基本可以确定是孙静怡。孙静怡有一次小腿骨折,是去旅游的时候骑马摔断的,你看尸体的左前胫骨,这个伤痕就是摔断的地方。”
李真看后点头,道:“不是巧合的话,是可以确定了。”
“我让家属把x光片翻拍了以后发给我的。我找一下手机。”江远说着就要摘手套。
“等等!”李真大喊一声,说着就拉开门喊:“小王,小王你来帮忙按一下手机。”
回过头来,李真对江远郑重其事的道:“你用的橡胶手套都是3m的吧,这你舍得为了看一下手机摘掉?我要用你这么好的手套,我洗干净回家搂着老婆睡觉!”
江远挑眉,还以为李法医没有老婆呢,所以后来还是找到了吗。
他无奈道:“不至于……”
“至于,怎么不至于?我们当年用的橡胶避孕套都是洗洗再用的,那玩意比你的手套都厚你知道不?鸡不够硬的,都能给你掐回去。”李真呼呼的喘气:“现在条件好了,那也不能这么浪费,这手套多费橡胶啊。”
“我再做一次检查。”江远非常服气的回到解剖台,捡着骨头,一根根的看,以充分的利用好这两副橡胶手套。
不过,除了胫骨以外,也确实没有新的发现了。
白骨化的尸骨,与新鲜的尸体毕竟有很大的区别。
正常的法医对正常的新鲜尸体做病理学检查,极少会有阴性结论的,也就是说,法医基本都能找到死因。但是,白骨化的尸骨,找不到死因是很正常的。
包括眼前的孙静怡的尸体,也没有哪块骨头能够提供证据,以明确死因。
“尸体先到这里,我们看看随身物品?”江远再次征询李真的意见。
“随你。”李真应了之后,又道:“要不要休息休息?你都跑一天了。”
“先看一遍,再决定休息不休息吧。”江远也是有些累了,但跑了这么远到廊古县来,还在老猎道上受了那么多的苦,为的就是这个案子,此时休息,他更觉得不划算。
李真于是陪着他将骨头放回到匣子里。
江远依旧是按照顺序捡骨头,捡到了颅骨的时候,一只亮晶晶的团子滚入了手中。
孙静怡的遗泽:素描(lv2)——素描是孙静怡练习最久的技能,她一度想要借此来考取大学,后来发现艺术生的考试同样严苛,她也未能考取,但是日常还是喜欢画画。她喜欢和朋友一起去山中写生,她很热爱生活,她的素描虽然水平不高,但是作品让人感觉亲切平和。
江远愣了一下,尤其是听到亲切平和几个字,莫名有些难受。
他心中默默的感谢了孙静怡,抬手,轻轻的帮她合上了骨头盒盖子。
第一百零六章 发现
深夜的殡仪馆,呜呜的风声好似群鬼过境,吹落的树叶漫天飞舞,既不肯离开,又不愿落下,像是有许多未了的心愿似的。
深夜的殡仪馆,灯光摇摇晃晃,从窗外看过去,明暗交织的花纹好似命运设好的华丽牢笼,转头看向自己身后,则是黑漆漆的暗夜与灰蒙蒙的天,总觉得冷不丁就会有东西跳出来,跟你说一声:嗨!
深夜的殡仪馆,总是有门窗晃动吱呀吱呀的声音,有锁扣打开咔哒咔哒的声音,有永远不间断的滴水,咚,咚,咚的声音,哪怕白天里仔细的维修过,晚上也总是出现各种意外情况。
负一楼的解剖室里,豪迈的音乐不曾中断:
“裸奔,裸跑,满街跑跑……”
一曲《上海滩》将李真带入到了青年时代,让他陶醉和怀念。
那时候,还是年轻法医的小李,分配到了廊古县,是全县瞩目的大专生!
上班一个月的时间,小李就解剖了9具尸体,去饭店里吃饭,老板都要多打两块红烧排骨给他。
听着歌,李真仿若又回到过去。
想到那时候条件简陋,遇到有些案子,条件不具备,还要现场解剖,时不时的就要在死者家的卧室地面,开胸开腹开颅,那时候,跪在尸体面前干活,年纪轻轻都累的腰酸背疼,现在要是也这么搞,李真立马就能再添一具断腰的尸体。
哪里像现在,还能在殡仪馆里有办公室呢,没风没雨的,就是有点冷,嘶~~~
“墓穴里刨出来的东西,就这些了。”江远将最后一片衣料看过,放回到小桌子上的大证物盒里,忍不住起身仰腰,慢慢的转一转,活动一下,拉伸一下。
动作不敢太大,担心吵醒周围盒子里的邻居们。
李真早就累瘫了,他很随意的瘫在旁边的解剖台上,还做了一个奇怪的不那么标准的瑜伽姿势,有点滑稽,像是被强行摆过的尸首。
他本来是专注的听着音乐,听到江远的声音,他抬抬下巴,好似一只傲娇的不爱搭理人的年迈干瘦老猫。
“弄完就睡吧。里面有个行军床,你打开就能睡,太累了。”
江远:……
“……有行军床,你为什么要睡解剖台?这也太凉了。”江远刚刚在专心整理证物没注意,现在转头一看,感觉自己是在跟一具陈年老尸聊天一样。
他瞅着那不锈钢的解剖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真笑笑,道:“你没仔细看,我底下垫了军大衣的。”
“你那军大衣就放在解剖室里,动不动就垫到解剖台上,估计都腌入味了。而且也太大件了,给尸体穿还差不多。”
“这个本来就是盖尸体的,人家属不要了,我当时正好谈对象没钱,又是过快年了,也没有钱置办新衣服……”
李法医自己也闹不懂,其实当时他还年轻,他把军大衣下的人解剖了,找出了死者的死亡原因,很快就帮忙破案,抓到了凶手。
家属来领尸体,把军
大衣丢了。
因为正常遇到这种事,家属恨不得把死者所有东西都烧光,不想看到任何相关的东西,大概想起来就会难过。
他就留了这件军大衣,结果就一直留着了,也不害怕,还怪亲切的。
江远算算李真的年纪,再推算他谈对象的年纪,顿时对他身下的军大衣充满崇敬之情,这玩意已经不是大衣了,是法器!
“咱们真不回家吗?”江远又问。
李真用大拇指捣捣外面,道:“你要是害怕,可以出去溜达溜达!”
江远想想,房间里是解剖室,归警局管,房间外是殡仪馆,归民政部门管,怎么想,都觉得解剖室的安全性强一些。
“也不是害怕,就是睡在这边,感觉不舒服。”江远找到了行军床,稍微量量就知道,长度果然不太够。
“那就继续干活吧。”李真给出了建议,自己翻了个身,开始给老婆发微信,然后打开“全民k歌”唱了一首《甜蜜蜜》。
“甜蜜蜜,甜蜜蜜……”
解剖室里响起李法医捏着嗓音的歌声,江远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解剖台上躺着唱甜蜜蜜,怎么想都有点尸气飘飘。
江远将另外一盒证物端到桌上,摊开记录本,又重戴了一双手套——李真备睡中,顾不上他了。
比起刚才大证物盒里的证物,这一盒证物的重要性要低很多。
大证物盒里的证物,都是从那个潦草的墓穴里刨出来的,有被害人孙静怡的衣服,几件随身物品,还有尸体腹部下方的土壤等等,这些证物也都取样送去检查了,属于最受关注,最可能出战果的证物。
江远现在端上桌的一盒证物,则来自于墓穴以外,从墓穴开始到一公里范围内,搜索得到的物品。
这样的盒子共有四个,放在别的地方,就是捡垃圾的成果,但在这里,每一件物品都要经过反复的揣摩才会被放过。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证物是香烟蒂,如果是罪犯的香烟蒂,等于是罪犯主动报身份证号码了。
结果,事实证明,只是搜索队伍的不专业造成的。
有人搜索期间偷偷抽烟了,顺手将烟蒂丢在了树林里,并细心的将之踩灭。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搜索进行了一天多的时间,不可能阻止烟民们抽烟,而且是在野外。
另外,搜索队只是专业的搜救队伍,包括了当地的蓝天救援队之类的半官方组织,但并非是专业的警察队伍,既没有接受相关的训练,也没有相应的义务,在这种条件艰苦的环境下,本身也不是很好管理。
他们抽烟的时候,也不知道这里有可能会挖出来尸体的。
江远将有人认领的烟蒂,卫生纸等等,先给放在一边。
盒子里还剩下不少东西,包括无人认领的塑料袋,打火机壳,矿泉水瓶,鞋底,鱼钩和鱼线,网兜,布袋,破衣服,食品包装袋和盒子……
江远一个个拿出来翻看。
过后一个个刷指纹,再擦d
na。
这活交给其他的现勘或技术员,照样能干,但能做好的,确实非常非常少。
就是擦dna的时候,将棉签沾点水,做成半干不湿的样子再擦,这么一个小动作,愿意做的人都不多,可能都学过这样好,但是现实一般就是拿个棉签,搞一下就行。
至于擦取的动作,合适的证物袋,及时送检这几项,能做好的更少了,这些都是非常琐粹繁杂,而且未必出结果的事情。
和微量物证类似,dna检测的核心,其实在于检材的提取。
要说起提取来,其实也没什么高难度,无非细心,耐心和熟练,但实际上,能做到的确实不多。
有的人是真的懒的做,有的人,其实也是做不完,不得不加急操作。
在这方面,现勘或技术员,其实跟小学生也没什么区别。老师家长耳提面命的,字迹公正,认真细致别粗心,然后还希望孩子主动一点,多做点作业。
其实一个班的小孩子里面,能做到全部这些的,很可能一个都没有。就是疯狂鸡娃,能维持下去的,也是寥寥无几。
而此刻的江远就是小学生班级里最主动最认真的那个小学生。
他的情绪和状态都很激昂。
他用刚刚获得的素描技能画了张图,标记了孙静怡墓地周围的证物的分布情况,虽然是一张工具图,居然看着也很舒适。
然后他再开始对证物本身做处理。
出于习惯,他先扫的是指纹。
先扫指纹还是dna,偶尔还是会有争论的。大家都互批对方不够用心,而一般情况下,都是谁先到谁先检。
江远还是更熟悉指纹一些。
一件件的物品扫过去,扫过了百岁山,扫过了娃哈哈,扫过了冰露,扫到了一瓶农夫山泉的时候,江远对着扫出来的指纹,陷入了沉思。
他将指纹取下来,就拿在手里,静静地凝视。
这枚指纹,大约有正常指纹的四分之三大,取的还算完整,乳沟线相对清晰——这么清晰的指纹,要是库里有对应的,随便拉一名痕检,都能轻松比中。
也不太像是指纹会战中间过的指纹。
可是他却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指纹专家对指纹的印象,大概像是渣男对前女友的印象。
江远将思绪不断的前推,前推。
想着想着,江远思绪之中,突然蹦出了一枚指纹!
文乡纵火案!
当初多个案子串并联之后,文乡出现的多个纵火案都被侦破了,除了其中一宗案子。
那宗涉及到林地的纵火案没破。
江远立即掏出手机,查了起来。
在他的记忆里,当初那个纵火犯把好几桩案子都认下来了,唯独没认这一宗,这个案子就暂时被搁置了。
而该案提取到的指纹本身就糊的很,可是与眼前的指纹一比……竟是有许多相似之处!
凸(艹皿艹)!!!
果然老师说的没错,每次努力都不会白费。
江远激动的推了推解剖台上刚刚眯过去的李法医!
第一百零七章 排查
山南省清河市宁台县文乡。
江远下车来,看着莫名有点熟悉的环境,只觉得亲切且屁股好疼。
坐长城炮狂飙数百公里,绝对是个具有震动性的错误决定。
“直接去现场吧。”柳景辉年纪较大,体力弱,腰也不行,精力也不够,身体的硬度和持久力皆衰,其实更受不疲劳驾驶。要不是有案子吊着,他现在就想找个硬板床躺着装尸体去了。
初见柳处的时候,他精致傲娇的像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红腹锦鸡一样,此刻已然变成了被主人抓住烫好准备退毛老母鸡。
跟着的年轻警员应了一声“行。”,接着又紧张的轻声道:“我们张局来了!”
柳景辉抬头看,就见前面的车里,宁台县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张涛下了车,走过来要打招呼。
柳景辉只好重新堆起满脸的笑容,上前甩手招呼:“张局来了。”
从省厅下来做事,全靠硬本事不行,全靠硬更不行,该软也要软,软硬适中最好。
江远和其他人安心等着,他心里想着案情呢。
结果被旁边年轻警察碰了碰胳膊,示意他看过去。
江远转头就见柳处可能是说到自己了,然后张局正朝他看。
他还是新人,略微有点紧张,只是想想系统,想想爹,就又瞬间站直了,身姿越发挺拔。
张局大约是朝他们笑了一下。
很和煦,也很无情,江远不禁想到他大学的校花,笑容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都觉得校花在对自己笑。
过了会儿,等领导们聊完了,众人就开始向着林地攀爬。
与吴珑山的密林比起来,文乡的林地就像是头都没顶出来的小弟弟。速生林挺拔而密集,但地面上的植被并不密集,一行人在内穿行不仅无碍,甚至还挺舒服的。
光影斑驳,微风徐徐。
这让刚刚从老林子里走出来的几人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走过一道山梁,林地才略有些遮天蔽日的感觉,经过多年的生长,这边的林区已接近成熟,虽然爬上爬下的还是很不方便,但最少都是一米多宽的山路,而且经常有人走的状态。
“在这里纵火,也是作死。”柳景辉走着走着,不由评价了一句。
“所以当时立案的速度也很快。”张局道:“最后没抓到人,比较遗憾。”
“总有破不了的案子,我们的案子也是走到了死胡同,才求助于各位。”柳景辉趁机说两句好话。
“客气客气。”张涛副局长果然很受用,哈哈的大笑起来,大家也立即跟着笑了起来,那欢乐的笑声,满足的表情,瞬间将气氛带上了高潮,就好像柳景辉一個人逗笑了十几号人一样,硬是了得。
“纵火案一向是比较难破的。老实说,就算现在有一桩现案的纵火案交给我,我也不敢说有多大把握就能侦破了。”柳景辉轻轻松松将话题扭转了过来,道:“这一次的案子,还是得打起精神来。”
“一定一定。”
简单的说辞之后,大家就抵达了文乡林场纵火案的事发地。
此时
,已有一片小树长了出来,刚露头的树苗,柔柔嫩嫩的,看着就让人有想摸的欲望。
江远和几名现勘,痕检一起,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花花草草,将纵火范围搜了一遍,并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
先前的纵火案,过火面积不是很大,但因为案件的性质是纵火,就显的比较重要起来。
只是案件现场提取的指纹,始终未能得到匹配,该案终究变成了积案。
要不是被孙静怡被杀案牵扯到,这纵火案或许就消失在积案库里了。
不过,甭管先前的纵火案是什么样的结果,它现在跟孙静怡被杀案,以及整个吴珑山的系列案联系到了一起,那嫌疑人就消失不了。
就这个时间点,那瓶农夫山泉的来龙去脉,都被人给搞明白了——它的生产日期恰好在孙静怡被杀前几个月,销售地址和销售渠道也都不能排除嫌疑人参与孙静怡被杀案子的可能,种种迹象与巧合,足够令“专案组”激动了。
吴珑山野人案发现至今,线索寥寥。如今不断的有新线索涌现,不断有新的命案被发现,专案组受的关注度已经非常高了,压力也随之而来。
这时候,江远能够将一桩陈年纵火案,与之相联系,可以说是让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
至于说,纵火案会不会与孙静怡案毫无关联,
如果搞定了纵火案,就能搞定命案,进而能够搞定整个系列案的话,那问题等于被大大的简化了。
别说纵火案有难度,多年未破云云,那是建立在纵火案的基础上的。
当纵火案变成了多起系列命案的钥匙的时候,它的难度,在柳景辉等人脑海中,根本就不存在。
而在简单的看过纵火案的现场后,柳景辉的脑子里,也根本没考虑要用什么精巧的方案,大手一挥,就道:“张局长,能不能给文乡的全乡干部群众,做一次指纹?”
文乡的常住人口才两万人,全部做一次指纹,都花不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为了破命案,给一个乡镇所有成年人做dna匹配的都有的是,指纹的成本可便宜多了。
当然,谁现在要是能提出一个精巧的办法,帮省厅和宁台县,把这上百万的办案开销省下来,肯定能得一朵大红花,或者好几朵。
但包括江远在内,谁都没吭声。
陈年积案,哪里那么容易精巧呢,能用钱来破案的,就偷着乐吧。
采集指纹,自然也不能用破案的名义,倒是这种事情,已经用不着柳景辉操心了,乡政府有的是成熟冷静的欺……精巧计划。
午后。
“创建全省指纹工作先进乡”的横幅就已经挂起来了,而且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柳景辉就是给他们要来了这么一个名额,而且是全省唯一的名额。
文乡上下倍感振奋。这可是全省性质的褒奖,而且带着“先进”两个字,明明白白的暗示着进步。至于中间的部分,是什么,有什么重要的吗?
为表重视,乡政府办公室还出了一车苹果,就放在最繁华的
十字路口旁,录完指纹的,当场就发一枚苹果,而且允许自行挑选,因此引发了数百米长的排队。
省厅柳景辉在现场指示:“一定要吸取白银案的经验,坚决杜绝替人捺印指纹的现象……”
文乡方面保证:“一定会重点盯防,利用好基层干部对本乡本土人群的熟悉,对外来务工人员和常住人口,采取单位负责,责任分包……”
宁台县也是近乎全员出动,杀奔文乡,将路口小路,尤其是进山的路线,全部监控了起来。
对这种案子,柳景辉有自己的想法和经验,也不相信什么潜行调查,暗自侦查就会更顺利。花钱更少倒是真的,但他一个做刑警的,天天算计这种经济账做什么。
等厅长骂人的时候再说呗。
就现在这个时间点,柳景辉相信雷霆一击,逮到人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即便全乡的指纹捺印,没有任何的结果,对柳景辉来说,也是大大的缩小了范围。
因为文乡地处偏远,与吴珑山还是隔着相当的距离的。本地林场和吴珑山的林场,也没有什么直接关联。
这种时候,两边的指纹对上了,柳景辉不认为是巧合。
事实上,他直觉上就认为,此人就是凶手,并且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文乡人。
吴珑山的老猎道,不说是人迹罕至,但基本也就只有采药人,驴友,以及“驴友专杀团”行走于其间了。一名纵火犯,在一个巧合的时间里,出现在距离死者墓穴几百米的距离,巧合的成分太低了。
而文山的林场,吸引力水平比吴珑山更低,甚至连盗猎和走私的潜力都没有。
柳景辉的计划是,如果录不到此人的指纹,就开始倒查文乡的户籍,先搞视频采集,将在外务工人员排除出去,再剩下的人,其数量应该就不多了。
这么做,自然是耗费巨大,劳师动众,但比这规模大的多的排查,柳景辉都经历和组织过不少了,根本没将之当回事。
捺印出来的指纹,则是拿给痕检们,输入指纹库里去做对比。
到第二天下午,纵火案的主犯渺无音讯,倒是抓住了几名小蟊贼……
柳处的压力有些大。
江远的压力也有些大。
不过他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先睡为敬。
再日清晨。
招待所隔壁的孩子们的打闹嬉笑声,将江远给吵醒了过来。
江远慢吞吞的起身,就坐到窗前,看着外面天真可爱的孩子们,也觉得内心畅快,于是掏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和笔记本,稍加记录:
收入:随省厅柳景辉出差,补助3600元。另,父亲微信聊天时转饭补10000元(好好吃饭),微信聊天时转贿费20000元(请领导吃吃喝喝的),银行转账工作补助10000元。合计43600
开支:请领导喝水,20元。农家乐请领导鸡,800元。网购防护服、口罩、蚊帐等工作必需品,6100元。单独改善伙食4800元。合计11720元
新增结余:31880元。
第一百零八章 致命荷尔蒙
“帆子,走了,去摁指纹。”同村来的朋友跑进五金店,招呼了一声,就等着人出来。
陈帆揉着眼睛从后店出来,皱眉道:“摁什么指纹,神经病啊,我又没犯法,凭什么要摁指纹。”
“街道喊的没看到?开店的就要摁指纹,不摁……人没说,我怕店给关了。”同村朋友笑嘻嘻的道:“走吧,身份信息都被卖给多少家公司了,一天天的消息都是骗我去缅北开店的,摁个指纹的怕什么。”
“骗子都是喊我去西港做海鲜生意,一个月赚一年的。”陈帆懒洋洋的,说话变慢了,身子重的一步都不想挪动的样子。筆趣庫
“还海鲜生意呢,去卖鲍还差不多。你去不去?走吧,反正都得去,逃不掉的。”
不知道哪句话给触动了,陈帆再问:“一定得去?”
“公务员,事业单位的都采完了,咱们这些开店的,在人家本子上的,你不去都不行。”朋友不想一个人排队,鼓动道:“你现在不去,人家回头就找上门来了。”
“我就不去,他们还能把我的店关了?”
“你店里少一个灭火器,他们都能把你的店关了,你说呢?”朋友说的是之前发生的事情,陈帆因为灭火器的事,被罚了好几顿小龙虾的钱。
陈帆“唔”了一声,又想了想,道:“那你先去吧,我再睡会,晚点再去。你先去,我困的不行。”
“你昨晚搞了什么?”
“就想赢一局睡觉的。差点熬了个通宵。”陈帆转身回后店去了。
他这个五金店是父亲留下来的,老式的前店后厂的模式,因为有点手艺,会装会修愿意上门,又能给老客户赊账,在乡里的生意还算不错。
陈帆赚钱的生意不止这一条,他最赚钱的手艺是做气狗,也就是气枪。通常是以高压气枪为主,能打鸟打兔子。
当然,主要的卖点其实不是打猎,而是仿制出m16,ak47之类的枪械外形。但是,能射击的属性还得有,否则人家就去买真乐高了,何必花乐高
的钱买文乡的山寨。
不过,这份手艺带给陈帆的收入是越来越少了。以前的时候,造出来的气狗拆成零件,再喊个快递,再混几个机械件就寄出去了。
现在的快递检查越来越严了,各地的同行纷纷被教做人不说,敢买愿意买的人也少多了。仿真枪动不动就变成了涉枪案,也让人无奈。
陈帆不以为然归不以为然,赚钱变少了是真的,不得已只好跟着叔叔的队伍去打猎,也算是重拾家族营生,但跟了几次,见的多了,他也又点怕。
见惯了血的人,那是真的野。
回到房后的厂房,陈帆看着面前的车床发呆。
他怕自己的指纹有遗漏在某个犯罪地点,也许现在没有,以后有了呢?所以,能不提供指纹,就不提供指纹。
实在不行,把指纹毁了,也是一个选择。
陈帆就见过一个大佬,用硫酸毁了指纹的,那不止是疼了,还有可能把手给弄坏了。不过,效果也是真的好,自那以后,做什么事都方便,做什么事都不怕了。
将手磨到车床上,也算是个办法。最起码,这会儿手上的指纹就磨坏了,那自然就不能被录指纹了。
不过,这也是挺危险的。
最怕是没藏了,反而被人给怀疑了。
陈帆看着车床,陷入了沉思。
他又想了一会,心中一横,暗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跑了算了,免得真有什么事,落到了这些警察手里,那就自投罗网了。
事后,就算有人问起来,就直说不想被采指纹也没啥。
反而是磨指纹这种事,现在不用着急,影响跑路,而且,磨起来肯定超疼,万一真把手给弄伤了,那就得不偿失了。陈帆还指着手艺养老赚钱玩女人呢。
咚咚咚。
前门直接被人给敲了几下,然后就听门铃一边响,一边有人喊:“老板?老板在吗?”
陈帆犹豫了一下,直接掏出手机看监控,就见几名穿着制服的人在店里徘徊。筆趣庫
这没什么说的,陈帆直接装死狗,就当自己不在。
同
时,前店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也通过监控,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人不在怎么办?”
“打个电话。门上的号码打一下。”
陈帆听几个制服说话,暗自一笑,掏出另一只手机,直接飞行模式。
“打不通。”
“要不先下一家?”
陈帆嘴角不由扯了起来,心道,这就对了嘛。
这个想法还没落地,就见几个人里,个头最高的一人道:“我扫个老板的指纹看看。”
陈帆一愣,接着就听监控里的人问:“从哪取?”
“收银台这里吧,应该都是老板的指纹。”说话间,高个子就上前忙活起来。
陈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车床,突然有点庆幸。白落10根好手指啊。
前店。
江远稍微扫了一下收银台,就认出了其中的一枚指纹。
发动数百人,给全乡两万多人做指纹,其目的,不就是为了眼前这颗指纹?
可以说,这是江远目前最熟悉的指纹了。
“行了。下一家吧。”江远不动声色的转身出门。
现场共有4名民警,要说抓捕一个人也足够了。但敌情不明,身边的民警也不熟悉,江远连说都没说一句。
出了门,再往前走两步,江远才掏出手机,对身边的民警道:“你们先弄,我打个电话。”
他直接打给了柳景辉。
一刻钟后,这条文乡最繁华的商店街的两头就被堵了起来。
柳景辉穿防弹衣戴头盔,跟着一队武警,直扑五金店的后院。
让他身先士卒,他是不敢的。但这么重要的嫌疑人,让他在后面看着,他又不安心。
倒是江远,就乖乖的站在人群中,跟人民群众站在一起,仰着脖子观望。嫌疑人极有可能有枪,且是威力巨大的制式枪械,在这种环境下,警校都没读过的江远,确实连封锁现场的资格都没有。
“警察!”
“不许动!”
“双手抱头!”
“跪下。”
“脸朝地!”
突然爆发的声浪,带来了新鲜致命的荷尔蒙,让江远的情绪都瞬间激动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目击证人
文乡,有段日子没这么热闹了。
上一次,吸引了这么多的居民,开开心心围观的,还是路东头的饲料店着火。当时,火光冲天,救援群众众多,烤玉米的味道香飘万里,成倍的增加了大家的参与感。
陈帆的五金店也是文乡人尽皆知的大店了,属于本地最高端的重工产业,掌握着一定的核心技术。某些时候,附近的修车店还会找上门来,要求技术支援。
“没想到五金店都做那个。”
四周乱糟糟的,全是本地人在用本地话讨论。
江远偶尔听懂了一句,诧异的转过头去,问:“做那个是哪个?”
“你是外乡人,你不懂的,他们是做那个的。”本地人说着嘿嘿嘿的笑了出来。
“不是做那个的,是做那个的。”另一个本地人纠正。
“哎呀,是那个的那个……”又有人站了出来。
外松内紧的警戒中,并没有枪声响起。
江远低头看了下手机,时间已经过去了快20分钟,这个时间点,嫌疑人没有开枪,多数应该是不会开枪了,或者没有枪。
又等片刻,江远的手机嗡嗡的响了起来。
“进来吧。鱼不大,挺有劲儿的。”柳景辉的声音里藏不住的兴奋。
“好。马上。”江远也很好奇此君的情况。不知道对案情能有多大的影响。
商店街两侧警戒的干警们纷纷撤出,允许群众进入,并疏散人群。
商店街的老板们振奋精神,运起全身的力气吆喝着:
“卖拖把,卖脸盆,卖不锈钢铲子……”
“啤酒瓜子饮料啊……”
“扫帚拖把皮薅子蟑螂药鼠药狗皮膏药”
“卖小鸡来…好小鸡哟…”
各个老板力求借同僚祭天的机会,卖一个高~潮出来。
从各地调来的民警纷纷驻足,或者被商店街的老板热情的薅进了店里。
两名狙击手从屋顶慢悠悠的爬了下来。
年纪较大的镇定自若,像是一只悠哉的壁虎。
年纪较小的则有点怅然若失,爬的左顾右盼的,大约是对自己未能充分的发挥作用,放跑了一个二等功而略感遗憾。
五金店的后院,在红砖的高墙里面,又加固了一层水泥墙,看着就挺坚固的样子。
四周的店铺和住宅,虽然都有靠近五金店,挤占剩余空间的趋势,但都被五金店的红砖墙给挡住了。
江远要进入到五金店的后院内部,才能看到一间昏暗但宽敞的厂房。
最显眼的是一台数控机床,另有看着就很旧,不知道多少手的车床、镗床等机械……
厂房的一角堆着大量的快递箱,里面敞露着各种机械加工件,能看到有枪管、枪托,气表、打气手柄、压力阀、螺丝、垫片等等。而在光线较好的一边,几张裹着黑色皮革的桌子上,肉眼可见几只尚未组装好的气枪。
“这么嚣张的?”江远都觉得意外。文乡总共的商店街总共也上千具尸体那么大的地方,如今堆积着上百名的警察,警力密度如此夸张还在生产枪械,多少有点不太谨慎了。
陈帆垂头丧气的道:“我正准备收拾的。”
“你怎么收拾?你这个厂房有不违禁的东西吗?”柳景辉嗤之以鼻,随手点了点,道:“你这里光组装好的枪就有十几把,还有这么多零部件,你搞这么多做什么?疯了吗。”
陈帆嘟囔着,没有吭出声来,想辩解,又有点怕挨打。
一个小时前,他还是个快乐的
五金店老板,而今,眼瞅着牢狱生活就在前面招手,情绪之变化,难以尽述。
而且他心底还有更恐惧的事情。
又侥幸又慌乱。
柳景辉换做语重心长的样子,道:“就我前面跟你说的,你不要想着跟我们对抗。对抗对你没好处。你知道枪支是怎么认定的,对吧?2焦耳平方厘米以上,就算是枪支,你知道这里有多少把枪支吗?”
陈帆抖了一下,还是没吭声。
柳景辉呵呵一笑,要是以往,他就让人将陈帆带下去了。但这一次,他的目标并不是陈帆,而是重要的多的系列杀人案的团伙,所以,现在最主要的是让陈帆开口。
稍微沉吟片刻,柳景辉道:“你不说话,那我给你讲。咱们枪支管理办法里面,对于枪支的散件是这么认定的。能够组成套的散件,就按照一支枪械来计算。不能组成套的呢,就按照三十件为一支来计算,你自己的工厂,你说说看,这里有多少零件?”
陈帆浑身一颤,难以置信的看向柳景辉。
柳景辉用惋惜的目光看着陈帆。
柳景辉其实说谎了,他说的这种计算方式,是走私枪支时的认定方式,而非制造枪支时的认定方式。
但陈帆在这方面,显然也没什么研究。
柳景辉成功的试出这个结论,顿时心中大定。
按照他的计划,如果陈帆懂行,知道刑法里,对于非法制造枪械的散件的认定与走私枪械的散件的认定的不同,那他就纯当黑脸,回头将审讯交给别人去做。
现在看来,陈帆不懂行,说明这是一个从未接受过监狱改造的青年,果然在犯罪路上还有极大的短板,那不骗白不骗了。
柳景辉紧接着,就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一颗螺丝,道:“你这里这么多的零件,我要是全给你算上,全给你按照枪械的标准做起来,你这是多少支枪?你牢饭吃到死的。”
陈帆艰难的抬头,脸色都变的煞白起来。
江远看着他,只觉得有点郁闷。明明有独立加工机械产品的能力,有赚钱能力,却用来加工枪械,都已经开始加工制造枪械,竟然都不读读刑法相关的条目——当然,他如果读了,说不定就不再加工制造枪械了。
柳景辉接着道:“我们这么多人,不是为了抓你一个人来的。你好好配合我们,交代几个上家和下家出来,你这边的零件,能算成通用件的,我就给你算成通用件……”
陈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忙道:“对啊,我这些零件都是加工别的用的,不是为了做枪的。”
“你说了不算的。”柳景辉冷冷的看着他。
陈帆在柳景辉长达数十秒的注视下,再次低下了头。
柳景辉趁热打铁,直接将陈帆带到了文乡的派出所,上了“老虎凳”,就迫不及待的审讯起来。筆趣庫
老虎凳有点像是大一点婴儿吃饭的椅子,就是手腕脚腕后背都绑好,婴儿椅是担心小孩吃饭的时候摔下来,老虎凳则是担心嫌疑人情绪激动,忽然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柳处的审讯技巧在省厅范围内谈不上高明,但对付陈帆这种看守所都没进过的罪犯,实在是高明太多了。
也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陈帆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的上家和下家,卖了个干净。
这时候,陈帆还以为抓他,是因为制造枪械而事发。
柳景辉自己喝了口水,调整了一下情绪,刺
出了今日最致命的一剑:“你做了这么多的气枪,自己没有想着打猎之类的?”
“没……就偶尔,打个兔子啥的。”陈帆不敢完全否认,说的小心翼翼。
“我们从你家里面,搜出来的可不止兔子。”柳景辉为了这一剑准备良久,岂容陈帆轻易闪避。
“没有的,肯定没有的……”
“这是个小事,你撒谎就没意思了。”柳景辉忽然皱眉,一副自己受到了不公的模样。
陈帆赶紧回想,自己冰箱里莫非还有剩下没吃完的野鸡?
他是经常上山打猎的,不仅跟着叔叔打猎,自己也偶尔上山试试枪啥的。到了山上,自然是看见什么打什么,不可能看见野鸡不射的。
打猎的次数多了,总有积攒下来没吃完的猎物。
紧接着,陈帆又想起来自己泡的药酒,里面就有鹰和蛇,其实普通人家都有用毒蛇泡酒的,文乡这边用鹰泡酒的也不少,被抓到的几个人都是没收罚款,但这个时候,陈帆觉得自己只能再承认多一点了。
柳景辉的目光下,陈帆故作大方的道:“认就认了,我还打过鹰,泡酒了。”
“再呢?”
“也打过鸟,就几只麻雀什么的。”
“那你再好好想想……”
柳景辉套路出了多件猎物之后,又缓缓此处今天的第二支重剑:“你在哪里打的这些东西?”
陈帆不知所以,强行回答道:“就咱们乡。”
“文乡,有这些动物分布吗?”柳景辉看着他的眼。
陈帆一愣,低声道:“有的。”
“有没有去过吴珑山?”
“没有。”陈帆立即摇头,动作比刚刚快多了,明显激烈一些。
接着他开始辩解:“吴珑山是自然保护区,我肯定不会去的。我就家周围转转。”
柳景辉却是神色一凛,沉声道:“你没去过吴珑山?我们可在吴珑山里,找到了有你指纹的矿泉水瓶。”
陈帆这时候才恍然想起,自己是因为指纹被抓的,脸色一下子刷白,这时候他忽然想奋力冲出去,可是一挣扎才感觉到自己手脚都是被绑住的。
他后背发凉,脸色苍白,看着审讯室里几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闭上了眼,咬着牙道:“我,我……”
“想好了再说。”柳景辉现在已经通过陈帆的表情,摸到他的一些想法了,此时,就看他想要撒谎,而直接给打断了。
陈帆闭口不言。
柳景辉任由审讯室里的气氛凝结,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问:“你杀了几个?”
陈帆心一颤,十二分的慌乱起来。筆趣庫
“你要是不说,我可就都给你算上了……”
“那不行!”陈帆感觉自己想明白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道:“我就是个跑腿的,真的,我应该算是证人,就污点证人那种。”
国内是没有污点证人这种概念的。柳景辉自然不多解释,只看着陈帆,道:“那你看到了什么?”
“就……就看到他们杀人了。”陈帆声音低低的,情绪却是极其的浓烈。
在目睹杀人这件事情上,陈帆也是积累了极大的心理压力的。
江远此刻就站在审讯室外头,看着监控录像,看似平静的听着,手里时不时转动一只水笔,转的十分利索。他的手指修长,转笔都转的像是风扇盘一样,听到嫌疑人开口这句,江远手里的笔掉了,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站好,这一刻,心落回原地。
第一百一十章 打猎佬们
“亲眼所见的,我就见过两次。”陈帆缩着脖子,回忆着当日的场景。
交代犯罪事实这种事,就像是撒尿,一旦开始了,哪怕断断续续,也很难停下来。
在柳景辉的“鼓励”下,陈帆缓缓道:“第一次,是两个驴友,来探险的那种,都背着大包,特专业的样子。他们是看到老胡用气枪打鸟,就喊了起来,把老胡的鸟吓跑了。”
柳景辉静静地听着。
陈帆稍停,接着道:“我看老胡他们不高兴,就上去想显摆一下,就咋呼他们。那两个人就讲环保啥的,说现在青蛙都是三有动物,何况野鸡……”
“老胡是谁?”
“我也不知道名字,就跟着我叔叫。”
“亲叔吗?叫什么?”
陈帆也没有太多的迟疑了,就道:“陈德令。”
柳景辉示意旁边书记员记录清楚,再道:“你继续说。”
“是,我当时给他们跑了几次腿,就想卖个好,还跟他们的掰扯呢,然后就看老郭从侧面迂回上去了……老郭也是个闷葫芦,我就知道叫老郭。”
柳景辉点点头,问:“他迂回上去了,然后呢?”
“然后就像打猎的时候一样,他有一把双管猎枪,中折式的,就那种从枪管的位置掰开,然后塞两颗子弹进去的那种。老郭是队里的重炮手,猎枪是用来打野猪和熊的。”
陈帆说到枪械的时候,竟是有了一些些的兴奋,舔舔嘴唇道:“老郭的双管猎枪用的12号的子弹,一枪打在熊脑袋上,能打掉半个脑壳的。”
柳景辉让人给倒了一杯水。
陈帆喝了,再回忆着道:“我当时还在说话,注意到老郭的时候,他子弹都装好了,就砰,砰两枪,两个驴友都飞出去了。”
“老郭开枪打中了两个人?”
“恩,老郭打的胸腹,两人挣扎了一会就死了。”
“然后呢。”
“然后就让我戴上手套,检查一下背包,把能用的都整理了出来,再把尸体拖到路边,用树叶之类的盖一下,再背着包跟他们走,继续打猎……”陈帆说着声音低沉了下来。筆趣庫
柳景辉又追问了许多的细节,尤其是尸体的位置等等。
柳景辉希望能把这个案子也确定下来,如果能在犯罪现场找到一点人类的残留物,比如一根骨头之类的,那他们的侦查和审讯,就算是成功了!
剩下的,抓捕盗猎犯罪团伙,柳处反而比较有信心。
再狡猾的犯罪团伙,面对国家机器的绞杀,都是极其无力的。
这个过程,就好像去化粪池寻尸,知道在化粪池这件事是最重要的,至于捞尸体的过程,虽然又恶心又麻烦也许还很漫长,但只要前面的步骤做对了,后面的步骤是必然会出成果的。
“第二次呢?”柳景辉问的像是闲聊一般,语气平缓。
都到这个程度了,陈帆也翻腾不出什么水花了。
陈帆自己其实也知道,身体往
后一靠,人都似乎变的轻松起来:“第二次,也是两人,两个女的驴友。有一个长的还挺好看的,像我上学时的校花。”
“然后呢?”
“然后,和第一次也差不多,正好遇到打猎,两个人啰哩啰嗦的,老胡上去,直接就把前面的女的给崩了。”
“用什么崩的?”
“nz75,就是北方工业仿的cz75。”陈帆解释的再明白不过了。
监控室里的江远上网搜了一下,nz75用的正是9毫米的子弹。
“前面的女被杀死了以后呢?”
“老胡还是让拖到路边就行了。然后……另一个女的长的比较漂亮,他们就让她把所有东西都背起来,路上用。等到下午,那个女的累的走不动了,他们就给强悳奸了,然后打死,再把剩下要用的东西背走,剩下的让我处理。”筆趣庫
短短一段话,又是将在场几人听呆了。
柳景辉表情没变,心跳却似乎都停顿了一会,尽管他是老资历的刑警了,可是听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感觉难受,甚至有点想吐,像是生理厌恶的感觉一般。
这已经不仅仅是肆意妄为了,还是极致的冷漠和恐怖。
监控室里的江远,则是想到了尸体的情况。白骨化的尸体,是很难证明强悳奸的,如果不是抓住了人,谁都不会知道,受害人在死前,还有这样的遭遇。
“你参与轮悳奸了吗?”柳景辉问。
“没有。”陈帆赶紧回答。
“其他人呢?”
“就老郭和老刘。他们要求的。”
“老胡呢?”
“他也没参加。”陈帆低声道:“老胡就喜欢打猎。”
“所以,你见过两次杀人,但见到了4人被杀?”柳景辉总结了一下陈帆的证词。
陈帆点头,又说:“是”。
“后面,你怎么处理的?”柳景辉问。
“我把他们不要的物资和垃圾,背到一处比较深的水潭,加了石头。我还给把尸体拖到山坡下,用土给埋了。”
陈帆交代到这里,跟专案组所掌握的苏琴和孙静怡案就已经对上了。
虽然起始的李三秋案还不清楚细节,但这个系列案的框架,已经基本有了。
柳景辉再接再厉的想要询问更多的信息。
与此同时,外面的警察们,也开始分队集中,有的前往吴珑山的老猎道,寻找陈帆交代的物品的去向等等,更多的则在等待着抓捕。
随着陈帆的介绍,该团伙的面目也渐渐清晰。
他们是一群生活在山里的老猎户,总共是五个人。因为现在好多地方都不让打猎了,又收枪,几个人就聚到了一起,自己打猎,卖了猎物换钱。
他们专猎一别濒临灭绝的保护动物,因为能够卖出更高的价格。
渐渐地,他们开始收获更多的订单,斩获更多的收入。
随着收入的增长,加上兴趣使然,该团伙一年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了山里。
他们
是类似于钓鱼佬一样的打猎佬的存在。
且杀人。
陈帆因为其叔的缘故,做起了给打猎佬们送补给的工作。吃喝用度,药品帐篷等等,都要由山外来供应,包括枪支弹药在内,都有多名固定的供应商。
像是陈帆,就是常年供应着气枪零件和子弹,并帮助复装子弹。
审讯还在继续,江远则是走出了监控室。
里面的人太多了,空气有点污浊,让人透不过气来。
文乡派出所的院子里,来自各单位的民警们互相交流着。来自不同单位的不同警种,此时倒是显的颇为和谐,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刑警、治安、督查和政工都聊的挺嗨皮。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具体的案情,也没必要知道。反正就是排查搜索抓捕的任务,大家都熟悉的很。
江远漫步走过,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格格不入……
“江远。”魏振国忽然出现,乐呵呵的拉住了他。
“魏队!”江远惊喜。
在这种环境下,忽然见到警局的熟人,就感觉莫名的格外亲切。
他旋即想到,自己都回宁台县了,柳景辉再召集人马,这么大的案子,肯定少不了从宁台县局调派人员。
魏振国的心情也不错,使劲的拍了江远的肩膀几下,低声道:“辛苦了,看着瘦了些。都说你立功了立功了,人都不见回来,怎么样,跟着推理王,有意思吗?”
“有点累,还好。”江远的情绪正在临界点,听到辛苦了这句话,莫名眼睛有点涩。筆趣庫
不过看到熟人还是很亲切很开心。
魏振国也是有经历的人,一看江远的表情状态就知道,这是见到脏东西太多了。年轻人,尤其是新入行的警察,以前都是正统教育出来的,风华正茂,网上就算有乱七八糟的,可能也不会感同身受。
但是自己经历了,就不一样,这就是一个新人警察到老警察的蜕变,法医更是如此,更直观。
社会黑暗面这种东西,不可能真正的适应的,而犯罪分子,也总是在你觉得自己知道了,有见识了的时候,干出让你无法接受的肮脏事情!
魏振国用力拍了拍江远的胳膊。
“走走走,抽支烟。”
他搂拉着江远就走,顺便将牧志洋等相对熟悉的民警喊了过来。
几名宁台县局的刑警,就找了颗石榴树,围着红彤彤的石榴盆栽,吞云吐雾的抽了起来。
一会的功夫,石榴盆栽的盆里面,就积累起了大量的烟头。
几名刑警就像是改造了环境一样开心,再说起最近的单位故事,一个个都露出轻松的笑容来。
江远身处其中,抽着魏队递过来的并不太好闻的长白山。
心莫名的平静下来。
他突然意识到,情绪淤积的并不只有自己。
也不是只有自己,站在围堵黑暗的最前线。
他们在一起。
------题外话------
更新晚了,喵~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死亡翻滚
起风了。
卷起的风沙,让正围着石榴树,松树,西蓝花,文竹,吊兰,含羞草和仙人掌抽烟的民警们一阵慌乱,纷纷将烟头戳入花盆中,各找地方躲风。
门口,黄强民开着车赶了过来。
“不好意思,临时有个会要开。”黄强民随口给省厅来的干部解释了一句,就大踏步走到了江远身边。
“黄队。”江远连忙打招呼。
“好小子,你是真给我们长脸啊,不错!”黄强民却是一把将江远给搂了过来,抱着他的脊背就左右摇摆。
魏振国等人纷纷避让。
这个动作,只有在他特别兴奋的时候才做,在刑警队内部,被戏称为“死亡翻滚”,通常只有出生入死后的民警,才能享有此待遇。
江远被黄强民拽的左摇右晃的,脸上也是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警队有一点特别让人舒服的地方,就是同事间的亲密度会比普通工作高的多,其中尤以刑警为甚。
办案期间,大家同吃同住,押解犯人期间,大家同坐一辆拥挤的无空调普桑,熟络起来是非常快的,关系处的好的,也是真的很好。
许多时候,这种工作关系,才是大家顶着烈日办案,顶着秃头办案,顶着零薪加班的主要动力。
黄强民搂抱完江远,又松开,仔细打量了他。
像是异地恋的男朋友千里坐火车来看女友一样,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江远。
见他精神状态,身体状况都不错,眼神很正,不像是在外头被野男人骗走的样子,就松了一口气。
他有预料江远会在指纹会战中出彩,却没有想到居然是大放异彩!
指纹会战中解决了十宗积年命案,可以说是了不起了。
命案积案是无比痛苦的。
积年不破的命案,有时候比死亡本身还痛苦,还令人心碎。
由此被摧毁的家庭何止十个,更让周围人心有戚戚。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这是一切期望之所在。
“好样的!厉害!我们全体警员都为你骄傲,你师父最近也乐呵呵的,还交代你要多吃红蛋。”
黄强民像是一只温柔的大鳄鱼,嘴角笑成66.6度,又忍不住重重的拍了拍江远,要不是他嘴不够大,感觉像是要用嘴张大,咬住江远脑袋,摇一摇,才能表达出他的亲昵和喜悦一般。
江远本来见到黄队更加亲切,感觉安心的很。
黄队就是有这种魅力。
只是被他拍打的胳膊疼,力气太大。
他只能憨憨的傻笑了。
黄强民乐呵呵的看着自己队里的大宝贝江远,又对本队的其他人道:“我进去领任务,你们歇会儿,估计就出发了……先叙叙旧。”
江远见魏队的长白山都抽完了,这才把软中华掏出来,给大家一一分上。
黄强民抢先接了一支道:“得,那我抽完这支再走。”
一群人纷纷将手里的长白山按进石
榴树的盆栽里,换上了江远递过来的中华烟。
出差做体力活的,脑袋别到裤裆里就行了,动一下都算亏的。
聊天,抽烟,一天180,能摸鱼就摸鱼。
就幸福。
有点枯燥。
黄强民进到派出所内,再出来,柳景辉也跟着出来了。
他还是看在黄强民出借了江远的面子上,就有点房客对房东的客气。
所以,柳处对长阳市的刑警支队的支队长都不假颜色,但是黄强民这个大队长这里,却得到了异乎寻常的礼遇。筆趣庫
且是在省厅的同僚们面前的差别对待。
这让黄强民倍儿有面子,走出来的时候腰背挺直,嘴角也是55.5度的弯折,很是嘚瑟。
里面的嫌犯陈帆已经差不多被榨干了。
已经交代出来的案子,涉嫌四人死亡,十多只国家二级以上野生动物被猎杀,轮悳奸,非法使用枪械,非法制造枪械,野生动物交易等等……
除非他自己犯下的命案,剩下的,柳景辉估计他为了保住“重大立功表现”,有什么案子都会交代的。
这时候,抓捕主犯就被提上日程了!
“给你们安排到景业镇了。”柳景辉再向周围人示意一下,然后拉着江远,对黄强民说。
黄强民拉着江远到自己手边,才道:“怎么去了景业镇?”
“那边有一个酒店,对外标称四星级,实际上,某些房间和设施弄的相当奢华,是那五个老猎户最喜欢去的地方。”柳景辉低声道:“陈帆交代的,他们几个隔一段时间,就去景业镇新鸿大酒店潇洒。”
“有固定时间吗?”
“山里进出的,不可能有固定时间的。不过,他们每次都住酒店里的一个单独小楼,靠着山,弄不好就有侧门小门之类的,你们这趟过去,就要弄清楚地形环境。”
黄强民缓缓点头。
柳景辉更郑重些,道:“我倾向于山外抓捕,景业镇是第一优先的选择。这边交给你们宁台县,我也是担了责任的,你们一定要把功夫做细。这五个人穷凶极恶,又有武器,再小心都不为过。”
柳景辉说着,眼神飘到了江远这边。
黄强民不用说,就道:“江远是技术员,子弹都没打过两发的,不会让他上的。”
江远其实有点想要请缨,都来当警察了,谁不是满腔热血,期待着和平年代里,大战一场。眼下的机会,可是真的不多。
但转念一想,江远还是算了。
他虽然在入职前接受了一段时间的训练,但那训练确实是太浅了。与之相比,警校毕业的同事,怎么都是练习了两三年的,再有几年的工作经历,战斗力与之不可同日而语。
而在12号的猎枪面前,防弹衣什么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要请缨,最后弄不好,还得有同事保护自己。
江远于是选择闭嘴。
柳景辉见状松了口气,他最怕江远
年轻气盛,所以把黄强民喊过来才下的命令。
听了陈帆描述的杀人方式,以及五人使用的枪械和补给,柳景辉第一时间否定了在密林中抓捕的方案。
风险太大了,就算是请调武警过来,搜寻是一个难题,顺利拿下更是一个难题。
回顾开国以来的历次密林搜捕,包括著名的抓捕二王,哪怕是成千上万人的搜山,也可能耗时很久。
相比之下,这几个老猎人,是真的在林子里呆了一辈子的狩猎一族。吴珑山为主的周边山脉,就是他们的主场和家乡。而二王虽然厉害,但是在自己不熟悉的森林里逃亡,连个安全的落脚地都找不到。
五个狩猎佬对吴珑山可就太熟悉了。
绵延两省边界的吴珑山可不是个小山包,光是主要的山脉就有上百公里的长度,附属的范围更大。江远和柳景辉只是绕着边缘的老猎道走,就已倍感艰难了,若是深入到保护区内,真的可能变的旷日持久。
再者,这几个家伙的火力也很强。
9毫米的手枪相对警方的经典小砸炮,具有碾压式的优势。
双管猎枪在城市巷战中也是威力巨大。
最令柳景辉忌惮的是,五个狩猎佬还背着萨维奇m110步枪。这款五六十年代开始定型生产的步枪,拥有两个超强的参数:极高的精度和极低的价格。
算上各种改装型号,萨维奇m110步枪在全球卖了340万支以上,乃是物美价廉的代名词。而它早些年在国内的销售也不错,其中不乏可以安装瞄准镜的型号。
鉴于此,武警方面提出的建议,都是以演习的形式,先将人给“驱离”了吴珑山再说。
吴珑山深处的保护区环境恶劣,没必要的情况下,打猎佬估计也不愿意长期进入。到时候,为了避免被抓包,他们很可能提前钻出森林,到某个酒店落脚。
除了景业镇,他们在环绕着吴珑山的几个镇子都有落脚点,所谓狡兔三穴。
柳景辉现在就是考虑到他们消息不灵通。
无论是文乡发生的事,还是陈帆的情况,或者武警们的演习,若是有圈内人通风报信,很容易就会泄露了。
但柳景辉分析,打猎佬就是社会边缘人——作恶到这种程度,甚至养成了杀人不眨眼的习惯,他们和正常人类的交往都需要大量的钱财来润滑,何况圈内人呢。
一言不合就杀人的表情,能吓哭群众,就能吓死领导。
“早点出发,多加准备。尽量不要进入武力对峙。”柳景辉再一次叮嘱,又道:“武警这边抽调得开,就会派人过去,抽不开,就只能靠你们了。”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黄强民的表情彻底严肃下来,这案子可是真的要拼命的。
江远在黄队身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禁心潮澎湃,变得激动起来,手掌都不由自主握成拳。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陷阱
沙沙沙。
江远走在酒店的走廊间,脚下是偏软蓝色花纹的长毛质感的地毯,身侧是近乎落地的玻璃窗。
走廊过道上还摆着博古架,放着原单正品的鬼谷子下山元青花。
墙上挂了一排的西方油画,露肉,打圣光,有题词。
窗外的景色却是沉浸式的美。绿树繁茂,远眺有吴珑山的巍峨,连绵不断,近品有雕琢的园景,层峦叠嶂。
最妙的是酒店外围,一条川流不息的湍急小河,传来轻盈的水声,感觉很是舒适。
江远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前方,看着美景,想着心事。
他是跟着大队长黄强民过来,一起看新鸿大酒店的现场布局,心中既激动,又有些忐忑。
这次面对的对手不知道是如何,但是他是看过那一具具不齐全的尸首,骨头,其实也已经能想象了。
内心里,他有些害怕凶手会来这里,又希望凶手会来。
……
景业镇因为靠近吴珑山,是前往吴珑山的重要通道,这里还有很多中草药的加工厂,号称是吴珑山地区的中草药加工和集散地。但熟悉吴珑山周边城市以后,就会发现,周围每个乡镇、县和市,都号称自己是中草药集散地。
吴珑山里的采药人都不见得有这么多。
倒是有些驴友专门在景业镇休整,为接下来的徒步旅行,或者探险活动做最后的准备。
新鸿大酒店在景业镇不算是最好的,但因为养了龙,所以可以k歌,打牌,洗脚,按摩,泡澡,吃饭……
这酒店很适合进来待几天,昏天地暗,都不用走。
这是陈帆交代的,五人组最常来的酒店。
江远站在这里,脑海里浮出一个画面,走廊对面跌跌撞撞的两个喝多的人搀扶着朝他走来,脸庞都很黑,脖子晒的发红,后面跟着三个人,两个并排,最后一个人慢慢走……
五人狩猎队里面郭和刘喜欢赌博、嫖娼,抽烟,喝烈酒。
另外陈帆的叔叔陈德令喜欢攒钱,比较小气,每次出来吃喝玩乐,都不怎么付钱。
还有姓胡的这支队伍的老大,爱好单纯,就是打猎,到了这里也只是吃饭,休整,锻炼,不做多余的事情,每次都是他催着进山。
还有一个姓王的,也赌博也嫖娼也抽也喝也小气也爱打猎。
所有人的枪法都很好。
对于这家酒店,专案组内部是有一定的分歧的。
有人猜测,五人组很可能有多个住所,但只在此处与陈帆交易。
负责景业镇现场的黄强民对此并不认可,他向来是不太喜欢这种过于高估对手的做法。
高估意味着高投入,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刑警队的经费会反抗的。
虽然说,这五名狩猎佬确实是很厉害,案情通报里的杀人方式,也确实令人吃惊。但就黄强民的想法,五人依旧是民间恶人,他们在大山里的穷凶极恶,不代表能转化成间谍接头般的谨慎。
时不时的换着地方住就已经很细致了,再到了景业镇这么小的地方还想着换酒店来接待不同的宾客,那怕是要细断掉。
江远到了新鸿大酒店之后,也赞同黄强民的意见。
埋伏一个酒店和一个
镇子是两个概念。
后者工作繁多,风险也巨大。
如果五人组真的没有入住这间新鸿大酒店,那就只能重新调整布防,反正,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第二个藏身处。
对于新鸿大酒店,江远是结结实实的踩了好几遍的点。
他踩点还不是单纯的踩点,运用孙静怡的遗泽,lv2的素描技巧,江远还将自己踩过的点,全部以素描的形式,在纸面上复现。
配合酒店自己提供的平面图,刑警队可以更方便的在纸面上布置和讨论战术。
是真的讨论战术。
对刑警队来说,这也是一个超级严肃的问题了。
以往的抓捕,虽然也要说计划,谈方案,但更多的是从抓捕的成功性上去谈论的。
除了缉毒,大部分的抓捕任务,用三比一,四比一的人手上阵,都已经是为了安全性做的冗余要求了。
真到了现场,不说八成的犯罪嫌疑人都是束手就擒的,偶尔有跑起来,逃脱的,那也都是以追为主。
积极反抗的,对刑警队来说,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一次。
但有枪,就真的不一样了。
像是双管猎枪这种武器,隔着门,中指食指一起扣,能把门另一边的人全打成筛子。
再一个,大家也没有应对枪械的经验。就是黄强民这一代人,当警察的时候,市面上的枪械也已经很少了。
这其实才是最关键的。
警察针对犯罪分子,最有利的其实是经验。一个警察从入职到成熟,见过的犯罪分子比国足进过的球都多,而犯罪嫌疑人,尤其是没有经过监狱进修的犯罪嫌疑人,往往就显的比较稚嫩。
最典型的案例就是命案中,多少人自以为是的设计出了完美谋杀——那些处心积虑的想要杀人的,特别是准备杀死身边人的案子,要说得经过多少个不眠之夜才会痛下决心,但这种案子,绝大多数都在72小时内就侦破了。
原因很简单,有经验的老警察,跟嫌疑人搭几句话,后者很可能都紧张的不行。其所设想的完美谋杀,又如何能完美实施呢。
如果在公司年会发言的时候都紧张,无法在班级活动中挥洒自如,那头一次杀人想表现的好,头一次面对刑警想挥洒自如的,还是应该考虑先报个班啥的。
宁台县刑警队的一群警察们,现在就是缺个类似cs的训练计划。
好在一队武警很快赶到。
带队的队长周刚不到30岁,比在场的大部分刑警年纪都要小,他个子不高,但是十分强壮,露在外头的胳膊梆硬梆硬的,看着他和队员们携带的长枪粗枪短枪,大家一时间都有喊“爸爸”的冲动。
“你们先不要进场,可以分批次的到酒店里看看地形。”黄强民跟周刚也熟识,介绍了情况后,就开口商量工作。
周刚应了声“好”。
黄强民再道:“犯罪嫌疑人的社会关系不强,他们是常年生活在山里的。但是,他们每年在酒店的消费额很高,我担心酒店的工作人员,会有通风报信的冲动。”
他是刑警队长,接触的社会人多,疑心也重。
“全部控制起来,换咱们的人行不行?”
武警周刚站的板正,像是一颗壮壮的轻松,给出的建议也是直直的,硬邦邦的。
新人法医江远还是头一次近距离接触武警,心中还挺羡慕的。
哪个少年不想扛枪!
黄强民琢磨着道:“我们已经把老板控制起来了,但他们应该有熟悉的服务员,我不想进门就抓人,容易打草惊蛇……”
“让老板选人。”周刚道:“威……恩,给他好好说一说,4条人命的案子,他也敢沾包?如果是他选的人出了问题,那他自己掂量掂量。”
周刚抵达后的第二条建议,依旧是硬钢,但黄强民想了一下,竟是不觉点头:“应该可以……”
新鸿大酒店号称四星级酒店,实际上就是地方上的一个酒店,老板罗新鸿的能量也就止步于本地。
在本地算是个能耐人。
胖胖的一个土老板。
调查过老板的日常,可以判断,他和吴珑山野人案嫌犯五人组没什么特殊的关系在里面,无非就是比较能花钱的熟客关系。
罗新鸿也关注过这几人,心里有点谱,这几人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不然正常过日子,哪有这样花销的。
不过他是酒店老板啊,自然不会傻的去举报自己的客人。
客人会花钱,他高兴还来不及。
只要不在他酒店里乱搞,去外面干啥,关他啥事。
罗新鸿被抓的时候还一脸懵逼。
他是个土老板,但是做生意的,尤其知道想做长久生意,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他慌的在算自己啥情况,会坐牢吗?
做一两年牢的话,他勉强能接受,他死对头大海就是坐过牢,出来牛逼的很。
可是做二十年牢,那就完蛋了。
坐两年牢的,表现良好,一年多就出来了,期间还有钱用,生意都能勉强运行下去。
但要是坐20年的牢,那就不用算时间了,酒店肯定得被人给瓜分了,他自己在牢里,也得面临少钱花的局面,老婆孩子也不知道跟谁了。
众所周知,监狱里才是花钱如流水的地方,小卖部自由都得开销数万元。
黄队啥都没有多说,罗新鸿就吓的夹尿了。
黄队说啥,他都点头。
没看,武警都出动了。
周刚扛着枪,看黄队交涉。
江远默默的掏出了中华,挨个给发了一圈。
黄队把老板“安抚”好了,就过来跟周刚确认抓捕方案。
一边也拿了一根中华。
“关于抓捕这方面,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咱们先放人进酒店,这样就能保证最基本的区域控制……”
“接着,具体的抓捕时间,第一时间点,我建议在他们进酒店一个小时后,第二时间点,在他们的用餐时间。第三时间点,等他们睡着。”
“我还是尽可能想要活捉五个人……”
周刚听他说,看着江远现场画的素描图,有些怪异的看了一眼他,然后手指在素描图上点来点去。
“对方有枪,我不能保证活捉。”周刚开口道。
“那肯定,首先以大家的生命安全为主。”黄强民点头道。
……
接下来就是蹲守。
一天,两天,三天……
第五天。
“目标出现。”
“目标出现。”
“目标出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趴菜
傍晚。
一辆脏兮兮的丰田霸道,从吴珑山的方向开过来,插入县道,再仿若平常的开进了景业镇。
狩猎五人组是不缺钱的。
最近几年,他们更是在吴珑山下,租买了好几个院子,停放了多辆车,且存放了基本物资兼做仓库。
每次下山,不管到哪个院子了,几个人都可以方便的处理猎物,再开车进城。
分布在周边几个乡镇的警察,虽然知道这方面的信息,且都尽可能的搜集了五人组的车辆信息,并向车管所查询了相关车辆的信息,但依然不敢保证,自己就能遇到列表里的车辆。
这辆丰田霸道是在列表里的,但也是它快到新鸿大酒店的时候,才有布防的刑警注意到,并通报给了黄强民。
等待的小腿肚子都变瘦了的黄强民,从躺椅上一咕噜就爬了起来,单手挥舞着对讲机,口中喊:“各部门就位。这次不是演习了,不是演习了,目标出现,野人到达!”
那样子,就像是一名不得志的导演,终于掌握了导筒,跟女三睡了一整晚后,开工的模样,疲惫又兴奋激昂。
众人各自奔向预定好的岗位,黄强民又赶紧拿起手机,向柳景辉报告。
当手下们开始回报情况如常的时候,黄强民才觉得小腿迎面骨好疼,刚刚撞到了桌角,都没空去揉,此刻他一瘸一拐的前往“指挥部”。
就是酒店主楼6层中间视野最好的房子。
短时间内,整个新鸿大酒店,就升级成了一个大陷阱。
大堂里正在办理入住的两名驴友,被直接送去了房间,并堵在了里面。
几条通道则被毫不犹豫的锁了起来,且全部有警员身着便服守着。
老板选出来的几名服务员,都被安排到了二楼和服务台旁的酒水吧,就是为了营造一种熟悉的气氛,以免惊扰到了嗅觉敏感的老猎人。
而在此之外的几名员工,则全部换成了警察。
尤其是最重要的服务台,两名员工全是警察,还接受了几天的强化培训,已经可以轻松办理入住和退房等手续。
黄强民看着那辆脏兮兮的丰田进门,脑海中首先冒出来的,是想要下令强攻。
但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大脑,在巨大的压力下,做出的应激反应而已。
这时候强攻,那就是真的强攻了。
大家想要的还是活捉,但一群人持枪涌上去,赌五人组不敢开枪?就他们的杀人经验来说,这种可能性几近于无。
“只要大堂这一关过去了,后面就简单了。”指导员在旁边说宽慰的话。
黄强民微微点头,确实,最危险的环节,就是大堂的环节。
他站在无光的阳台,又看了几秒钟,才回过身来,看监控屏幕。
在几名技术员的操作下,至少有三台摄像头,盯着五人组的动作。
可以看得到,大厅内有好几个人,在短时间内,都出现了动作的僵硬。
让老板圈定的服务员,乖巧是乖巧了,可现在也知道自己是在给警方干活了,害怕的同手同脚了,也没
什么好说的。
就是警察自己放在二楼的那位,也是脖子扭动的都不正常了。
黄强民的手紧握着对讲机,随时准备命令强攻。
这个时间点,也不用埋怨说什么“演技不行”,“心理素质不过关”之类的话,就看开不开打就完事了。
五人组却是照常做着登记,神情放松。
不知道过了多久,五人组拿了房卡,拎着行李,捻熟的找准了方向就往过走。
对讲机里传来轻轻的回报声:“进去了。”
黄强民亦是轻轻吁一口气。
五人组的房间周围,都是重新布置过的,到了这个阶段,就不太容易产生误伤了。
黄强民因此放心许多。
然后,现在还需要继续等待。
如果可以的话,他最希望的,是能够零伤亡将五人拿下。
远处,几名武警战士,默默的爬上了屋顶,架起了狙击枪和望远镜。
江远跟几名刑警站在下面看,突然道:“西面屋顶的那个年轻点的,我上次好像见过。”
“有印象?”魏振国看看江远。
他们布防在酒店最西面的大门前,身后是景业镇。这边是远离吴珑山的一端,按说也是五人组最不可能逃亡的方向。
黄强民把自己的刑警大队大部分人都给拉了过来,虽然想照顾江远,也不可能放着这么大一只棒小伙不用,就将他和魏振国放在了西门。
西面总体比东面要轻松,一同布防的牧志洋和温明的情绪也都较为稳定。
江远看着黑洞洞的大门,低声道:“前些天抓捕陈帆的时候,好像见过,当时感觉他有点失望的样子。”
魏振国不觉一咧嘴:“没开枪,失望了?”
“有可能。”
牧志洋嘿嘿的笑两声:“到手的二等功跑了。狙击手是最容易拿二等功的了。”
“打中应该不容易吧。”江远道。
“那就是考验他的时候了,打中了是二等功,打不中回去,那不得被上级把耳膜给骂出来?”牧志洋像是说故事一样,跟几个人聊着天。
他们距离的远,也没到行动开始的时候,说话并不受影响。真正受影响的,还是心情过于紧张。
对于这种极恶分子,刑警也都是见过听过的,并不会因此而觉得害怕云云,除非……他们带着枪。
俗话说的好,子弹不长眼,专打脊椎骨。
高位截瘫回家去,那可就骄傲不起来了。
魏振国的手也是按在枪套上的,轻声道:“咱们一会要是遇到有犯罪嫌疑人逃出来了,也是一样的,打中二等功,打不中就乖乖的当三年憨皮。”
温明忍不住将自己领的手枪掏出来看了看,才道:“我去年就打了10发子弹。枪都没摸清楚呢,就收回去了。”
“不用担心。”牧志洋安慰着他,说:“就算你一口气把7发子弹都打中了,人可能也啥感觉都没有的跑了。小砸炮不开玩笑。”
“你说我呢?”温明用鄙视的眼神看向牧志洋:“你领的是05式吧。”
牧志洋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确实,05小砸炮比
起前辈,过分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号称是狗都打不死。
具体的故事,大约是一个天寒地冻日月无光的早上,特警手持05式左轮手枪,面对飞奔而来的疯狗连开6枪,枪枪命中,疯狗恍若不知,奔跑速度丝毫不减的从他身边掠过。
而从数据上来看,这个故事也挺保真的。
05式警用转轮枪,它的枪口动能是111.8j,什么概念呢,杀伤人体通常需要80j,子弹走在路上……咱就说,不要隔太远了打。另外,最好别打穿牛仔服的,容易把人衣服给打破了。
除此以外,05式警用手枪还能发射防暴弹,也就是橡皮弹,枪口动能16j。这个子弹用起来就非常舒服了,距离远近都没关系,它射穿牛仔服的概率并不高。官方数据,相隔50米的情况下,有80%的概率还能射穿
0.1毫米的牛皮纸。
所以,再有人说20j的仿真枪只是玩具枪的时候,就可以拿出05式警用手枪来说话了。我警察叔叔自己用的手枪,换装橡皮弹的时候,枪口动能也就16j,你bb弹的枪口动能20j,合理吗?
当然,两把小砸炮用来砸人的时候,都还是比较靠谱的。一个有一斤多重,一个有2斤重,用枪绳挂牢靠了,抡圆了砸过去,杀伤力惊人。
“哎。”
温明和牧志洋齐齐叹了口气。
魏振国手里拿的也是小砸炮,但早已习惯的他,神态如常,道:“你们算总账嘛,牧志洋你的狗不理有6发子弹,温明,你的弹匣是7发,我的也7发,江远的还有7发,咱们一口气打过去,这就是27发子弹,只要全命中了,藏獒也打趴下了。”
江远赞同的点头:“还好不是冬天,这几个人不会穿件熊皮大衣跑出来。”
“穿防弹衣就没意思了,拖一下喊狙击手。”魏振国有点乐了,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东北的同行是怎么用枪的,05式应该打不穿大棉袄。”
几个人说笑片刻,情绪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放松。
魏振国又想起来似的,道:“对了,你们弹匣里都压了7发吧?”
一代小砸炮的弹簧不行,虽然是7发的容量,但日常都是压5发子弹的。
江远直接掏出枪来检查了一下,点点头道:“7发。”
“恩,真遇到情况了,就不用鸣枪示警了,直接射击。”魏振国道。
牧志洋也在旁边道:“其实不用这么紧张,给咱们连支92都不配,说明什么?说明咱守的位置不危险,嫌疑人就算突破,也不会选咱们这个方向……”
正说着,腰间的对讲机刺拉拉的响起来了,黄强民的声音坚强而紧张:
“贼头跑出来了,各单位注意,贼头向西面跑了,西大门注意!西大门注意!”
几个还在聊天的人,瞬间肾上腺素暴涨,脑门都发热的感觉。
这一刻江远拿着不熟悉的枪,手都在抖。
他脑海里强迫自己回想尸检时的尸骨,才稍微平静一点点。
干!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死看淡
老胡闷着头狂奔。
他的身材不高,脸黑脖子红,全身都是伤疤和伤痕。
老胡不太在乎自己的外貌长相之类的事情,伤疤于他而言,更像是记忆,比如他肩膀上的爪痕,就是一只花豹刮的。那是一只极漂亮的花豹,尾巴毛茸茸的,挂在女人的屁股上,性感的好似豹女。
老胡尤记得自己想要活捉一只绿孔雀,被它溜走两次,第三次蹲到了,直接扑上去,不顾脸颊被撕烂,脖子被蹬破,牢牢的将之控制在掌心。为此付出的三处伤疤,只被他当做炫耀的资本。
这一次,想要突围,不知道又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老郭等人大概率已经是代价了。
因此要重组团队,倒也没什么稀罕的。
在山里打猎为生的,对于生老病死,早都看淡了。
老胡也有过重组团队的经历。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被人当猎物给直接射杀了,另外,最起码要留一条胳膊一只眼,才能继续打猎。
腿都不是必须的,到时候请人抬着打,也是很休闲养老的打猎方式了。他也到了该退休养老的年龄了。
当然,逃亡路上还是需要腿的。
老胡时不时的变换一下位置,且更向北面的高墙靠了靠。
以他的经验,自己在这个位置这样子跑的活动靶,是很难打中的,如果只有开一枪的机会的话,他自己是绝不会在猎物这种状态下开枪的。
等快跑到西门的位置的时候,老胡的神情更加冷静,反手抽出腰后别着的nz75。
他知道前面肯定有警察埋伏,但他一点都不怕。
毫不客气的说,这些城市里的普通警察,他们给自己加注肾上腺素的速度,比前列腺炎的自己撒尿都要慢。
就像是刚逃出来的时候那样,当老胡发现不对劲,破窗而出的时候,四周的警察显的比傻狍子都呆。
三楼确实挺高,但因此而无视那么大一扇窗户,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老胡原本也就是赌一把罢了,跳了有风险,不跳就被摁住了,像是那四只傻鸟一样。
老胡又一次赌赢了。
他奔跑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奔跑间,他已经开始模拟即将发生的情景。
……
差不多时间,牧志洋第一个看到了老胡。
“来了一个矮脚虎,跑的贼快。”牧志洋指了一下方向,就见路的尽头,果然有一个狂奔的身影。
“有保险的把保险打开。”魏振国还算是沉着冷静,
自己也用手掰开了枪尾上的保险。
“我这枪没保险的。”牧志洋看着狂奔而来,好似野猪的老胡,突然有点不自信了。
温明安慰他道:“没事儿,你的仁慈之枪就算走火了,也射不穿你的大腿。”
牧志洋顾不上斗嘴,拔枪,摆站姿射击的样子,道:“只要对方手里没枪,咱们几个随随便便就把他给摁住了……”
他才说完,就见狂奔而来的矮脚虎,从背后摸出一把手枪来。
那手枪又黑又大又粗,看着就比小砸炮威力大。
江远都能念出它的型号来:“nz75。”
“你怎么知道。”牧志洋看着人越来越近,不由慌了起来。
江远抓捕的经验少,也不知道眼下的难度有多大,犹自冷静的道:“匪首杀人用的就是nz75,9毫米,15发子弹。”
“一人四颗,有一个人可以少挨一颗。”牧志洋飞快的做出了这道算术题。
魏振国咬着后槽牙,站到了江远前面,倚着大门柱子,低声道:“放近了再打。咱们只要把他阻一下,后面的增援肯定就上来了。”
江远问:“多近?”
“15米。现在有四五十米。”魏振国同时给出解释:“再远不行的,这种悍匪,比野猪都能挨。”
牧志洋探了一下头,就见对方已降低了速度,显然也在准备冲刺了。
满是疤痕的脸颊还是越来越近,牧志洋心下不觉有些乱,忍不住想要说话:“这牲口的9毫米能射多远?”
他的05式小砸炮用的也是9毫米弹,但比正常的短。
“我们已在射程内。”江远身侧靠着西大门的立柱,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看过的nz75的资料。枪口动能450焦,子弹飞出50米后,仍有410焦的动能,对比善良05,后者飞行50米以后,剩余动能有可能无法穿透牛皮纸。
牧志洋再次探头,小声嘟囔:“也许……”
“你给我闭嘴吧。”魏振国一把将牧志洋给扯了回来。
也就是牧志洋被拽住的一瞬间,老胡扣响了扳机。
火光一闪而去,立柱的棱角被击成了碎片,并毫不出奇的刺破了牧志洋的脸。
“开枪了!”
“开枪了!”
对讲机里,一片兵荒马乱。
做刑警的,电视里也许是英姿飒爽,现实中多是埋首案牍的跑腿怪,跑的路很多,做的事很繁杂,唯独没有激情四射的战斗经验。
直到现在。
砰。
砰砰
。
老胡的射击又准又狠,四颗子弹就将四名刑警压在了立柱后面。
他的四发子弹里,三颗命中了立柱的立棱,一颗擦过立柱,设在了地上,反而更危险。
包括江远在内的四个人,根本不敢探出头去。
老胡已经用实力证明,谁探头就能打死谁。
满脸是血的牧志洋作为证物,被魏振国紧紧的压在柱子上。
魏振国做了一辈子的警察,还是第一次捏着手枪,被对面打的抬不起头来。
“西大门开枪了,牧志洋受伤了。”魏振国此时冷静了下来,捏着对讲机说了一句。
“马上到。”黄强民的声音无比压抑,他手里没牌了。
魏振国“恩”的一声,转身屈膝,探出手去,向着老胡的方向,啪啪啪的打出去四枪。
小砸炮的威力小,但射速快,等魏振国再站起身,老胡才还击了两枪,显然还是受到了影响。
“25米远。再10米。”魏振国将刚刚看到的距离告诉大家,然后直接换了备用弹夹。
牧志洋从魏振国身后挣脱出来,镇定了一些,捏着枪,道:“一起。”
魏振国“恩”的一声,道:“我数一二三,一起跑出来射击。”
老胡还在靠近。
魏振国等人其实也没什么选择了。
继续藏在立柱后面,等人过来了,一个战术动作,就能把这边几个人突突了。就算不能全部打死,也不是什么美好结局。
大家一起跑出来,最有可能的后果,是被老胡近距离换死一两个。
不过,老胡肯定也得被留下。
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或许有更好的选择,但魏振国也不是什么战术高手,脑子还有点嗡嗡的。
他剩余的智商,只来得及做最后的计数。
“一,二,三……”
江远低垂着头,同样来不及思考其他有的没的,只是听着命令,跟着魏振国跨步出去。
老胡已到了近前10米处。
打猎打习惯了的他,对于猎物的困兽犹斗毫不意外,抬手就扣紧了扳机。
砰。
老胡的第一颗子弹出膛。
砰。
远处的屋顶上,狙击手也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江远和魏振国等人同时开枪。
子弹……穿胸而过,将老胡射的身体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的倒地。
同时,跳出立柱的牧志洋又是“啊”的一声喊。
“摁住这狗。”温明见状,想都没想,就将扣光了子弹的枪扔到了老胡的脸上,合身扑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别剖我
“上手铐。枪扔开,扔开。”魏振国的年纪大了,肾上腺素补的也没有温明快,近十米的距离,就落后了两个身位,着急的大声喊。
温明热血上涌,顾不得那么多,先是用老胡的胳膊用力的掰过来,再将他的手枪一脚踢开,想去摸手铐的时候,后面的魏振国上来了。
“拷上,先拷上。”魏振国咔咔两下,从老胡背后拷住他,再翻过来,就见老胡胸前一个洞,正汩汩的流血,人都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了。
温明还处于激情状态下,胳膊肘狠狠的压着老胡的脖子,一副“吾可生撕虎豹”的样子。
“人要死了,松手,松手!”魏振国使劲拍了温明的大胳膊一巴掌,将他给扯了起来。
这么紧张的时间点,做事都是本能反应,根本来不及仔细的去思考。
类比起来,此时就好像中考或者高考的最后一分钟,你发现自己的名字没写,答题卡抄错了,已知老师有八成的可能准时收卷,此时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对于温明、魏振国和江远来说,这时候就是需要决断的时候了。
牧志洋连中两枪,失血加害怕,已经昏过去了。
“给堵一下血,别乱动。我马上来。”江远出门的时候在裤兜里塞了两卷绷带,这时候拿出来,直接往牧志洋的肩膀上使劲绕,然后才检查伤口情况。
左臂内侧的一大块肉被撕裂了出去,但江远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对方再往左两厘米,牧志洋就死定了。
现在无非就是皮肉伤罢了。
第一波来增援的就是武警,两名手持长枪的武警,狂奔了两三百米,过来就见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了,心下顿时一抽,咔咔的就子弹上膛了。
“把保险卡上,没事了,贼头中枪了。”魏振国担心两名武警紧张的走火了,听见声音赶紧提醒,然后打开对讲机喊:“打完了。贼头中枪倒地了,牧志洋又中了一枪,喊救护车。”
“又中了一枪?”对讲机另一边,黄强民的心刚放回肚子里,就弹到了头顶三寸处,紧张的疯狂收缩:“怎么会又中一枪的……情况怎么样?救护车在往过走了!”
“对枪啊,现在还说不上。”魏振国能说什么,他也不想以命换命,只是到了这个份上了。
“你俩过来帮忙。”江远抬头喊了一声,将两名武警叫了过来。
两名武警战士都极年轻,他们是从旁边的停车场跑过来的。那里原本是一个6人小组,预防着五人组发现了埋伏,会突围去停车场开车。
听说贼首跑出来了,负责防守停车场的小队长也只敢派出两人增援。
这一波,武警方面始终是以五人为假想敌的,却没想到抓捕其他四人那么顺利,贼首跑起来又如此果决,选择的路线更是与他们预想的截然不同。
“你们摁住伤口,不要动。”江远手里没针没药,只能暂且如此安排,再在衣服上一擦手,跑到魏振国身边。
老胡的肺应该被打穿了,呼呼的出气,眼神黯淡,但表情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江远还是用绷带缠住他的胸口,再让温明压着,然后检查其他地方的伤势。
约略的看过去,老胡应该还中了四五枪,也许七八枪。
牧志洋见面就挨了枪子,善良05都不知道响了没,剩下3人21发子弹,甭管贼倒了没,反正是全都扣了出去。
贼头血呼啦查的,江远也不是太能分辨的出来伤口的位置和类型。
对于活人,他能做的有限,依旧是缠绷带大法。贼缠绷带,感觉也是很合理的。
将几个流血较多的位置再处置一下,第二波增援的人就来了,这次是四名刑警。
比起两名年轻的武警战士,刑警看着老胖许多,但经验丰富,见状就知道情况,两人上前帮忙,一人开始对讲机联系后面,再一人拿着黄带子开始拉警戒。
这时候,江远已是轻松下来,回到了牧志洋身边。
老胡的生死关乎案子,但牧志洋更重要。
许是周围变的吵杂了,牧志洋颤动着眼皮,勉力的睁开了眼睛。
第一个映入他眼帘的,就是江远。
牧志洋神情一松,又被剧烈的疼痛唤醒,紧接着,他就满脸恐怖的喃喃喊道:“别剖了,还活着呢,我还活着呢。”
“什么?”江远听不清,脑袋凑了过去。
牧志洋满脸悲伤
:“别解剖我啊……”
“没解剖你呢,没到时间呢。”江远被戳中了笑点,笑了两声,转瞬,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这次要不是那名狙击手,他说不定真的要解剖牧志洋的尸体了。如果运气不好的话。
“救护车来了,先去医院。”
魏振国跑过来说话,身上已是浸满了血。
牧志洋看到魏振国,情绪稳定许多,这才有空问:“我伤哪里了?”
“左胳膊撕掉一块肉,别碰了。”魏振国把他的手给打开了,又道:“你下巴这边被砖墙溅伤了,流了些血,现在自己都止住了,没什么事,知道吧,安心去医院。”
牧志洋可怜兮兮的看向江远:“没事就别让江远给人包扎了,说真的,心脏都吓停了。”
“知道了知道了。”魏振国哄小孩一样的将牧志洋抬上担架车,然后送上救护车。
救护车也是提前联系好的,总共两辆,这次也是全用上了,一辆拉上牧志洋,一辆拉上老胡,风驰电掣的开往镇医院。
“医生多久到?”江远跟着坐上了牧志洋的救护车,问对面的魏振国。
魏振国也是在微信里问,抬头道:“清河市一院的医生,正在往过赶,两个小时吧。牧志洋估计是没什么事,贼头子是否能等到,就看他自己的命硬不硬了。”
江远看看已经重新陷入睡眠中的牧志洋,道:“镇里处理一下,2小时不死,那贼头也就不会死了。”
“恩,死了也是他自找的。要是固定时间来,咱不是就把人手准备好了?他挑日子,谁能给他把医生都备着了。”魏振国将责任全部推出去,情绪却依旧有些紧张。
救护车里突然没人说话,只有滴滴的警示音,绕的人心绪烦乱。
今天注定是烦乱的一天,抓来的人要审,出现的线索要跟,柳景辉应该也是赶过来了,但就算是他,估计对这么大的案子,也是有些捉襟见肘的。
江远看着躺在眼前昏迷的牧志洋,心中才有些后怕。
刚刚光顾着紧张了。
安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是汗,手脚也发软,恨不得跟小牧并排躺着。
心跳也噗通噗通的,感觉到它在奋力工作。
第一百一十六章 劳累
“别剖我。别剖我!”牧志洋哀嚎着睁开眼睛。
对一名人类而言,被活体解剖,绝对是恐怖中的恐怖。即使是了解相关信息的刑警,想到这种事情,也只会觉得更恐怖。
对牧志洋来说,昨天的经历可谓是人生中最惨烈了,以至于梦中依然不断的浮现这一幕。
“没人剖你。没事的。”安抚声从耳边穿来。
牧志洋释怀的轻喘了两声,又觉得不对,定睛一看,眼前这张大脸,果然是法医江远!
“我去……”
牧志洋的魂都吓的跳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们来看你的。”江远将他轻轻的压了下去,就像是抚平了一具尸体。
滴滴滴滴。
牧志洋身边的监护仪先是叫了起来。
一名护士探头进来看,皱眉批评道:“做什么呢?病人才做过手术的,你们不要跟他打闹,也不要开过分的玩笑。”
“好的好的。”魏振国在旁边答应着。
牧志洋的魂也缓缓的飘回了体内,可怜巴巴的看着江远,道:“江法医,我叫您江哥了,您就别来看我了,心意我领了,心脏真的承受不住了……”
“行吧。”江远叹口气。
魏振国在旁道:“这次多亏江远帮你止血了,医生都说,你失血再多些,就挺麻烦了。”
“多谢江哥。”牧志洋赶紧道:“我也不是不懂事,我是真的怕。”
“没事。”江远点头。
魏振国拍拍江远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做法医的,总归有一个时刻是要被嫌弃的,也正常。”
“恩。”江远缓缓点头。
牧志洋着急道:“我不是嫌弃,我没那个意思……”
“没事,总归是要被人嫌弃的。”江远拍拍牧志洋尚好的胳膊,很看得开的样子。
要不是看到旁边的魏振国不由自主笑起来的嘴角,牧志洋险些就要当真了。
看过牧志洋,江远和魏振国又匆匆赶往清河市开会。
五人组里面,老胡昏迷不醒,剩下四人,都不算是硬汉。
或者说,分开审讯后的囚徒困境,让四个人都不愿意让其他人占了便宜。
他们杀人的时候,痛痛快快的就动手了,交代其他人的时候,也就痛痛快快的交代了。
当然,每个人都只愿意交代自己没参与的那件,四
人循环喂屎,形成了一个完美闭环。
短短两天时间,四人交代出了6宗命案共12条人命。
其中杀人最多的一宗,一次性杀了三个人。
案子发展到这个程度,柳景辉旗下的专案组也一步步的扩大到了数百人的规模,其中一半进入到了老猎道,以寻找尸体和物证。
没有一个月都回不来。
江远想想都觉得劳累。
再见到柳景辉的时候,他也是一脸劳累的模样。
“牧志洋还好吧。”作为行动中受伤最严重的民警,柳景辉也记住了他的名字。
江远点点头,道:“精神上有点受冲击,身体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柳景辉揉着太阳穴,自失的笑笑:“我现在倒是想躺到医院里去,没人给我这个机会。”
“情况比较复杂?”
“复杂也不复杂,就是事情比较多。刚才还接待了几个某市的驴友协会的成员,给他们看了几张能看的照片。”柳景辉摇摇头,道:“现在证明死亡的驴友就有8个人了,上面也害怕引起恐慌。”
魏振国撇撇嘴,道:“他们不就是探险去的吗?连环杀手应该属于险境的一部分吧。”
柳景辉嘴角抽动了一下,再缓缓道:“你这个话倒是挺有逻辑的,但不能这么说,主要还是咱们没有把这些人及时的绳之以法。”
魏振国耸耸肩。
江远咳咳两声,问:“尸体有送回来的吗?”
“没有?”
“没有。到目前为止,一具尸体都没找到。”柳景辉轻轻点头,道:“这些家伙不是单纯的丢弃尸体的。他们会在尸体上投掷一些诱香的汤料,是那个老郭自己熬煮的,据说很容易吸引到野猪和狗熊。”
“所以尸体都找不到了?”
“不仅如此,他们过段时间还专门回来看情况,然后处理剩余的尸骸,并不是像我们想的那样,完全就丢弃了不管了。”
江远就想的多了,问:“那他们怎么处理剩余的尸骸的?”
“补投汤料,经常还转移尸体尝试。不过,这次去的人更多,看他们能不能找到一点残存的尸骸。”
要确定命案,还是要找到尸体比较好。
虽然在一些案件中,没有尸体也能判案,但那些毕竟都是少数。
在大单位
里工作习惯了的柳景辉,其实并不愿意做打破陈规之人。能够在现有条件下,把案件给破了,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江远略微有一点点的遗憾,如果能够亲自解剖和分析尸体的话,他或许还能读到更多的信息。再领两个遗泽也说不定。
柳景辉看出来了,这要换一个民警表示遗憾什么的,柳景辉肯定是让他哪来哪去了。可对江远,柳景辉还是要安慰的。
他给江远和魏振国各自拿了一瓶矿泉水,笑呵呵的道:“现在就是来了尸体,你估计也没空验尸了。过几天,我准备搞个誓师大会,到时候,给你们几个立了功的,一起授功勋章。”
江远在指纹会战中,就有足够的立功表现了,对此也是颇为期待,就直接问道:“已经确定了吗?”
“确定了。你是二等功,那个狙击手是二等功,牧志洋是三等功,另外,指纹会战期间的朱焕光你记得吧,也是三等功。”柳景辉说完,特意指明,道:“你的不算这次的。等整个案子结束了,应该还有机会。”
江远讶然:“我还可以再拿一次?”
“不算这次的,你肯定还可以再拿一次啊。”柳景辉笑了,又道:“到时候看你成绩,你要是又立新功,说不定就能再合并出一个二等功出来,要是没有的话,就看这次的案子,还能挖多少东西出来。”
警务系统的二等功,没有军队系统的那么难,但也是极不简单的。像是牧志洋,要是胳膊打断了,成了重伤,那说不定就能拿到二等功。
又或者,牧志洋当时单独面对歹徒,轻伤不退,一个人把匪首给摁住了,那也能拿一个二等功,否则,就像是现在,只能是三等功。
当然,三等功也是极不错了,大部分的干警都是止步于三等功的。
而能拿到二等功的,虽然没有明文,但基本会优先提拔,给予相当的重视。而有明文规定的部分,是可以拿全额退休金,可以给子女高考加5分,得奖金1万元……
单从退休金的加成和子女高考加分就可以想见,这东西的爆率是真的不高。
江远谢过柳景辉,脑海中又闪过上次得嘉奖的过程。这一次,可真得好好思量思量系统的奖励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好好工作
长阳市。
来自各地的警察,还是陆陆续续的聚集了过来。
包括四名活捉的匪徒,半死不活的匪首,也都转到了长阳。这边的条件更好些,审讯和治疗也更充分。
柳景辉根据几人的交代,将专案组又分成三个临时专班,分别是一个重案专班,一个盗猎专班,一个经济专班,而最耗费人手的,反而是最后的经济专班。
长达十数年的盗猎,使得五人组近乎垄断了吴珑山的产出,进而发展出了畸形的产业链。
与最初想象的不同,五人组开启杀戮模式,实际上是几支盗猎队之间的竞争。
在禁猎开始阶段,还曾互帮互助的盗猎队们,渐渐的因为猎物,因为地盘,因为钱,甚至因为猎获的模式等等,不断的发生摩擦,最终形成了黑暗森林模式——发现猎人就开枪。
在不断的竞争后,吴珑山范围内,尤其是菁华的保护区及附近的盗猎团伙,就只剩下以老胡为首的五人组了。
而攀附在产业链上的人却更多了。他们帮助加工和销售皮毛制品,骨骼制品,后面也开始卖肉,然后开始开野味餐厅,搞似是而非的祭奠和祭祀活动……
走私的,卖药的,艺术品交易的,只要能赚钱的行业,总归都是会渗透进来的。
十几年的发展,有些做非法生意的,都已做大做强做成了合法生意,想要调查和起诉他们,需要做的工作更多。
就在经济专班一扩再扩的时间里,重案专班的刑警们,陆陆续续的带回了一些证物。
有几块骨头,有一些衣物,主要是一些死者当初携带的工具和物件,例如打火机、防蚊液、藿香正气水等等。
五人队通常将这些有用的物资,就近藏在安全屋或交通屋中,他们习惯在一些短途的盗猎过程中,将用不完的物资存放起来,以便于日后做长途盗猎的时候,沿
途补充。
能做出这么长远的规划,也是因为他们的盗猎活动过于顺利,以至于他们越来越没了顾忌。
在审讯出的命案数量增加到11宗,26条人命的时候,部委都被震惊,并派人员前来督办。
一向在各地负责督办案件的柳景辉,也终于有了被督办的体验。
江远则是来到长阳市刑警队的法医办公室,一件件的查看重案专班取回的证物。
骨头共有十三块,有脊骨,胫骨,指骨和趾骨,分布的并不均匀,对于破案已经起不到什么帮助了,但通过dna比对,确认了六名死者的身份。
六名驴友。
而那些日用品,也基本都是驴友留下来的。
经常跑山的采药人乃至居住于附近的普通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些山村传说,不会去碰五人组的物资,更减少在他们路线上出现的频率。
最主要的是,本地人携带的装备和用品并不好,除了一些不易保存的食物之外,其他物品并不受五人组待见。
驴友们就不一样了,打火机是zippo的,灯是petromax的,套是凸点的,杯子都得是
snowpeak的。
五人组是不喜欢上山的驴友,但对他们的东西还挺喜欢的,洗洗干净就用了。
单从东西来看,这五个人,是真的……无所顾忌,穷凶恶极。
江远来到长阳市刑警队的法医办公室,证物都已经被擦过一遍了,dna报告都出来了。
能出受害人dna的物证还是比较少的,但依然有,考虑到好些物件都是放置了几年之久,经常使用的,还存有dna,只能说加害者没有将之当回事。
不是不懂得dna,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怕,否则,直接丢弃物品还是最稳妥的。
长阳市的刑警支队的法医叶天河站着填单子,随口道:“只要没尸体,这些证物都是间接
证据,人家一句话,捡的,你都没办法了。”
“也是,他们连尸体都没有好好处置。”
“处理的已经可以了,还知道撒诱导剂了,再想处置的更隐秘,养几头猪。”叶天河说着自己又摇头:“也不行,破绽更多了。”
听到叶法医说养猪,江远也忍不住脊背僵硬了一下。
实在是猪太平常了,可是因为它是杂食性动物,它能把骨头都嚼碎,让人体消失的一干二净,一点证据都没有。
听起来总是让人很不适应。
要说天衣无缝吧,五人组差的远,但隐秘程度其实足够高了。只能说,大部分的连环杀手都是实践派,是时间和环境筛选出来的。
江远跟着长阳市的叶法医一起做完骨头的尸检,还是有些疲惫。
这段时间出差经历,实在是让江远这个新人法医接触了太多的社会黑暗面。
这份工作也似乎变得更加沉重。
正常人类看到人的尸骨,都会有些心里不适应。
江远这一刻却觉得这些尸骨反而是让他有安全感的。
法医,虽然是接触的人已经死去了,可是也是有意义的,尽早找出凶手,把凶手绳之以法,让死者安息。
让他们有了应有的归宿。
让他们得以回家。
……
下午,警局里来了一对年迈的夫妇。
两人满脸的老人斑大约都有七十了。
两人都穿着麻衣,相护搀扶着,一路哀嚎。
“儿哦,回家,儿哦,回家了。”
那声音喊的沙哑,让人听的心里颤抖。
叶法医开口道:“这是李三秋的父母,失独,有点迷信,以前还来警察局闹过几次,说要找出凶手,说没有凶手,他们的孩子不能投胎。”
江远看不得这种老人的样子,他也有父亲,他不敢想象,他要是走了,父亲一个人去警察局哭喊的样子。
所以好好活着,好好工作,认真解剖尸体。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盒子
江村小区
嘟嘟。
汽车喇叭声在小区门前响了两声,接着,就见前排副驾驶的乘客下了车,跟门岗说起话来。
站在小超市门前瞎聊的江村人看到这一幕,自然将话题拉了过来。
“小区里不让走车的,外面来的人老是搞不明白。咱们小区里这么多小孩子,给撞了怎么办。”
“没事,今天看门的是十九叔,估计得给骂一顿。”
“就该骂,以前买不起车,开到村子里来给大家稀罕稀罕么,现在这年景,还一天天的开车进来,就有点讨厌了……”
正说着,就见小区的大门开了。
两辆车依次开了进来。
小超市前的江村人纷纷看过去,却是看到了两辆警车。
“出事了?”
这下子,超市门前的一群人,都站不住了,一个个的抄起手机,拍照的拍照,拍视频的拍视频,群里询问的也有。
警车开的挺慢,缓缓开到了小卖铺前,就有穿着整齐的警察下来,笑道:“请问,江远家怎么走?”
“你是找江远?江远不在家吧。”花婶站了出来,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对方。
“不用找江远,找江远父亲就行了。”警察微笑着回答。
花婶怀疑的看着他,问:“你是谁?有证件吗?”
“我们是市公安局政治部的。我叫齐善伟,这是我的证件。”说话的警察以江村人都很少见的和善表情,面对小卖部众人乱糟糟的询问。
花婶的脑海中,不知怎滴,突然就浮现出了一个画面:身穿制服的警察或军人,用带着同情的表情,将一个木盒子推出来,口中说着“您养了一个好儿子,人民感谢他……”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见后面一辆车的警察也下来了,并从后座抱出了一个覆着红布的物件,看着就像是木盒子。
花婶的脑袋“咣”的一下,就像是被锤子给砸了似的,惊慌莫名,脱口而出:“江远牺牲了?”
齐善伟一愣,忙道:“不,不,是立功了!”
花婶愣了一下,问:“立功牺牲了?”
“江远牺牲了?”在后排的婶娘听的不是很清楚,嗷一嗓子,就喊了出来。
小卖铺前一阵安静,接着就是各种询问的喊声:
“死了?”
“江远死了?”
“怎么就这么死了?他不是去做警察的?”
“就是做了警察才死的啊!我在群里问一声!”
“这可怎么办?江富镇那么多房子,就没人继承了?”
小超市前的议论声,引来的是网上的更大规模的
议论。
江家村的群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刷屏。
态度和善的齐善伟也是呆了呆,脸色变的极不好看,大声喊道:“没有牺牲,是立功,是立功!”
“没牺牲怎么能立功?”后面有一个婶娘喊了出来。
众人纷纷点头。
齐善伟人都要傻了,政治部搞“从优待警”也搞了好几年的,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没有牺牲也可以立功。”齐善伟大声道:“先听我说,各位,先听我说。”
“残疾了吗?”还是刚才那个婶娘,又是一嗓子,带走了齐善伟的智商。
“没有牺牲,没有残疾,纯粹是因为他破案破的好,所以立功了!”齐善伟大声喊了三遍,才算是让小超市跟前的老娘们和老爷们有点明白。
紧接着,花婶又惊呼一声:“群里开始随份子了,怎么办?”
“随多少?随一个数合适吗?”筆趣庫
“江哥死了,你才随一个数?你还是不是人?”
齐善伟的脑壳彻底被摧毁,碎成一地,无奈道:“有江远爸爸的电话或者微信吗?先给他说一下情况,我们这就上去。”
他接着又喊了一声,同来的警员赶紧给他披红挂彩,再由政治部最年轻的警察抱着装功勋章的木匣子,紧跟其后。
最后的两名警员锁好车,拿起军号就吹了起来。
江村人本来就在群里刷屏刷的飞起,这会儿听到军号,一个个探出头来,走下楼来。
有的人出单元门的时候,还面带悲戚。
“江远?”
“江远走了吗?”
“江远多好的孩子啊。”
齐善伟这阵子回过神了,大喝一声:“江远同志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在一线立功!”
大家都是政治部的,觉悟都很高,反应很快的跟着喊了起来:“江远同志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在一线立功!”
江村人的哀嚎声都被压了下来,渐渐也都冷静了下来。
“没死?”
“估计是真没死。”
“有没有人给江远打个电话?”
“哎呀,赶紧跟着去看看江富镇怎么样了。别急坏了。”
一群人紧紧张张的跟上了齐善伟,又开始问是什么功,什么奖。
群里也实时更新起来。
齐善伟这才嘘了一口气,心道:总算回归正常了。
军号声嘹亮。
齐善伟迈着庄严的步伐,敲响江远家的门。
早几分钟才睡醒的江富镇,刚刚被村里人叫醒,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擦了把脸就出来了。
齐善伟道:“请问,您是江远的父亲江富镇吗?
”
江富镇点头:“是我。”
“您好,叔叔,我们是市公安局政治部的,给您送喜报了!”
齐善伟啪啪一个敬礼,身后的军号声,又是一波奏乐。
身后的江村人跟了一路,听了一路,这会儿已经听出名堂了,听的直点头,像是参加音乐节的年轻人似的,各种跟着节奏晃。
江富镇都看呆了,低声问:“喜报?”
军号声止,齐善伟正好开口,身后的江村人已是整齐划一的喊道:“江远同志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在一线立功!”
江富镇:“哦。”
齐善伟脑壳又疼起来了。
就听江富镇问:“啥情况?”
齐善伟连忙正色道:“我们是来给您送喜报的。”
他的身后,一名军号手拿出手机拍摄了起来。
“一人立功,全家光荣。恭喜叔叔,您的儿子江远同志,在山南省指纹会战中,连续奋战14天,共计比中命案指纹10宗,其他积案8宗。令死者沉冤得雪,令受害者家庭得到宽慰,彰显了正义,重塑了社会公平……我谨代表清河市局,向您祝贺。”
齐善伟说着话,掀开了捧着的红布,露出了下面的牌匾。
齐善伟特意转了一圈,让周围的亲戚邻居都能看到。
“二等功臣之家。”就有人念了出来。
齐善伟点头,再向江富镇道:“这是我们市局制作的牌匾,帮您挂在门上可以吗?”
“可以可以。”江富镇一脸懵的让开了位置。
后面的年轻人捞出一把钻头,呜呜几下,就将牌匾挂在了江家的门上。
牌匾下方,是去年还没撕掉的春联,横批恰巧是“积德行善”四个字。
“叔,这里还有一套体检卡,是市局赠送给您的。您拿着,回头有空了,就去指定的医院体检。您的身体好,江远同志才能更安心的工作。”齐善伟又掏出一个大红包,递给了江富镇。
江富镇见过的好东西多了,这会儿接到齐善伟的红包,整个人却有点反应不过来,手都抖。
“我家远子真的好着吗?”江富镇问。
“好着呢。”齐善伟哭笑不得。
“我们这是为了感谢英雄家属,一会给他打电话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早点打电话的。”江富镇的心这才落回远处。
“还有锦旗。”齐善伟哈哈一笑,又掏出一个锦旗,上书“破案神速,为民解忧”。
江富镇总算是明白情况了,将锦旗接到手,激动的不行,嘴唇动了一会儿,就说出一个字:“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父爱如山
啪啪啪啪。
热情的掌声,在全场响起,硬是让站上主席台的一排人的脸色红润起来。
江远被安排在了主席台的最中间,他的左侧是牧志洋,右侧是来自武警的年轻狙击手,再侧是朱焕光。
年轻的狙击手脸颊红润到了红烧的程度。
他最多也就二十一二岁的年龄,如果不是参军入伍的话,他这时候大约才从大学毕业,刚刚踏上找工作,租房子,被人践踏尊严的生活。
但因为一枪击中了老胡,救下了牧志洋,从而得到了二等功的奖励,狙击手的人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最基础的一点,如果他想要退役的话,是有资格转业的。也就是退役会有编制,这是普通士兵难以获得的有利条件了。
牧志洋的脸颊则白的透骨。
他现在都不太愿意回想受伤的一幕。筆趣庫
凶悍的匪首,横飞的子弹很可怕,对着镜子看过自己的伤口,牧志洋更觉得害怕。
这一次,真的是多亏了另一侧年轻武警战士的果断。但凡他晚半秒钟,或者打歪一点,牧志洋一定会被后续的9毫米子弹打的冒烟。
台下。
包括来自部委的领导,都是仰视着江远等人的。
最起码,在这一刻,仪式是给予他们全部的聚光灯的保证的。
来自省厅的某领导,将一枚二等功的勋章,挂在了江远身上。这是一枚以国徽为底,铜黄色的勋章,中间有五颗五角星,上挂蓝黄白红的五色飘带。
勋章的模样略显土气,但它所带来的年代感和荣誉感,让江远倍感充实,安心。
同时,江远的眼前,也跳出了系统的提示:
奖励:个人二等功
奖励内容:影像增强技术(lv5)(可更改)
江远很快明白过来,上次的个人嘉奖获得的影像增强技术(lv3),已经被lv5的影像增强技术所覆盖了。
他试探着点了一下右侧的括号,果然又见到一排的选项:
刑事影像技术(lv4)
文件检验技术(lv4)
痕迹检验技术(lv4)
……
与上次的排列是相同的,所不同的是,技术等级通通变成了lv4,而若是选择更细致的项目的话,就会得到lv5。
很显然,如果江远想要更改获得的奖励技能的话,现在至少是有一次机会的。
江远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做变动。
影像增强技术有多好用,他已经是体会到了。而就目前这个时代来说,图侦真的是破案的大杀器。此前在山里面还有点用不到,但在城市里,用处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lv5的技术何等之强,且先用起来再说。
摸索到现在,江远对于lv1到lv5的级差,已经有了较为清醒的认识。
最基础的lv1的技术,大约是一名合格的专业人士,所应当掌握的知识。就整个专业系统来说,是入门级的,但相对于普通人,已经是很可以的专业水平了。
就目前来看,lv1的指纹技术,略超王钟的能力。
lv2是一个城市里的高水平专业人士所拥有的技能等级。在整个专业体系内,处于中等偏上的层次,是绝对的中
坚力量。
就刑侦技术来说,一般县局或市局的一流水平,就在lv2上下飘着。
lv3则是省级的专家人物,在整个行业内已属一流。参加指纹会战的大部分专家,应当就是具有lv3的指纹相关水平。而同获三等功的朱焕光,则具有略高于lv3的水平。
而lv4,已是省级顶尖,国家级的水平了,对于某项技术,可以说是非常精通了。朱焕光再往上一点就是lv4。或者说,当他去参加部委组织的指纹会战的时候,里面的高水平专家,应当就有lv4的水平。
到了lv5,则是国家级的顶尖,单就该技能来说,已是国际级的专家,业内大师的层次,在国内或者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
江远这波原本可以选择更广泛的技术,比如lv4的刑事影像技术,但是,考虑到不同技术层次的参差,江远还是优先选择了更小范围,但更高级的影像增强技术。
等下次立功受奖的时候,再选就是了。
江远想的也很简单直接。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射程范围内的普通案件,用哪种方式都能破,反而是遇到困难的案子了,需要攻坚的手段。
授奖仪式结束,才是正式的誓师大会。
警务系统内的授奖向来如此,除非是英模级的,否则,要么就是小范围内的庆祝一下,要么就是蹭一下各种大会的仪式。
对领导们来说,在这种仪式的开场环节,先给此前立功的民警们授奖,也是非常提气的事。
所谓誓师大会,无非就是要讲清楚几个问题:我们准备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这样做,对国家,对社会,对集体,对个人,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有时候,某些领导也会开诚布公的说明奖惩的条件,甚至包括补贴的差旅费的金额等等。
将这整个过程分解开来,其实跟法医人类学也是差不多的。
誓师大会结束,一辆辆警车,就载着来自各县区和市局的民警,奔赴新的战场。
今次组织的民警,以经侦方面的居多。
五人组涉及到的大量的经济案件,将是本轮调查的重点。
命案依旧是深挖阶段,审讯组的刑警像是上班一样,按时按点的审讯着老胡以外的另外四人。一点点,一寸寸的扣挖着信息。
陈德令等人目前已经涉及到二十几人的死亡,就刑事案件来说已经顶格了,反而是经济案件上,他们还有一定的抗拒。
而从警方的角度来看,命案固然重要,但力气已经用足了,现在就算是再派1000人出来,其实也找不到额外的尸体了,而就整个系列案件的难度和广度来说,经济案件怕是不得不要旷日持久的做下去了。筆趣庫
江远的任务结束,就此返程。他原本就是跟着柳景辉做“吴珑山野人案”的,如今李三秋的案件已告破,剩下的活计,也不需要他了。
搭魏振国的顺风车回到宁台县,已是傍晚时分。
江远也没通知谁,就自己背着包回家。
进小区,走到小超市门口的时候,江远习惯性的逗留了一下,却发现今天聊天的人出
奇的少。
“老叔。婶子。”江远宽泛的打了声招呼。
正在瞎聊的几个人都诧异的看过来:
“江远回来了?”
“活蹦乱跳的?”
“那还没胡说呐。”
江远听着他们的家乡话,也是摸不着头脑,只笑笑道:“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回去吧。”小超市前的江村人一只手挥着,一只手开始掏手机。
等江远到家,就见大几百平的房间里,已是塞满了人。
大家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来回走动,几张桌子上都放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和饮料,众人一边聊天一边说笑……
江远悚然一惊,这是怎么了?
吃席呢?
好在江富镇很快出现,将江远拉了进来,并使劲拍了他肩膀几下。
“江远,做的好啊!”
“远子,厉害厉害!”
客厅里的村民,已经是赞了起来。
大家的语言朴素,但情绪饱满的不行。
对江村人来说,江远的出现,确实弥补了他们的一层缺憾。
作为山南省内有名的有钱村,有钱人,江村人在财富以外,并没有什么显然的成绩或成就。
混吃等死的气息在年轻人中很普遍,正是二十几岁该出成绩的年纪,男孩们想的是我能赛车,女孩子想的是我再减20斤就能嫁给球长。
江村人虽然也不是那么在乎旁人的风评,但江远的出现,还是很好的填补了他们内心的缺失。
我江村,是国家二等功臣之村。
“行了,江远回来了,那就明天早上去祭祖。”老三爷拍拍手,就算是把此事定下来了。
江远有些听明白了,又有些不太明白,只能问老爹:“这是……”
“庆祝你成了二等功臣。”江富镇哈哈的笑出声。
“那……也不至于到祭祖的程度吧。”
江富镇认真的道:“至于,这是你拿命拼回来的。”
江远回想了一下,道:“也没那么危险,不过我一个同事中枪了。”
最危险的时刻,实际上就是跟老胡对枪的时候,但老实说,原本是不必那么危险的,主要是所有人都是新手的缘故。不仅年轻的江远和牧志洋是新手,魏振国和温明在枪战方面,也是新手。
就是安排布防和陷阱的黄强民,也都是新手。武警方面略好一点,可当日来的周刚和他带队的战士,其实也没经历过真正的枪战。
江远觉得,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应该是没那么危险了。
江富镇却是忍不住给了儿子一巴掌:“还要多危险?送遗像给你爹吗?”
“那也不会……”
“那就行了。”
“不是,我就觉得祭祖什么的……”
“大家热闹热闹,正好,我们江村好久没有大事了。”江富镇打断了江远,眼睛也瞪了起来。
江远仿佛看到老爹头上,写着一行字:今日份父爱余额不足。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江远乖巧的回房了。
嗡。
进到房间,江远的手机就震动了。
打开来,扫一眼,就见一条短信“您账户2085于……收到人民币100000.00(付方:江富镇,账号尾号:1937)。
父亲将今日所剩无几的父爱折现了,啧。
第一百二十章 这不是巧了吗
“狗哥哥——”
“狗哥哥~”
江远被早起打鸣的鸡吵醒,还愣了好几秒钟,突然有种时空逆转,回到了吴珑山脚下的感觉。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纯真的少年,以为自己上山去,通过精巧的lv4的犯罪现场勘查技,能找到些微量证据,运气好,还能抠出点指纹,说不定顺顺当当的就把案子给破了。
也就吃了三四十只大公鸡的日子吧,卷宗里已经列出二十几条命案了。
相当于团灭两支半的驴友徒步登山队。
自己还拼了一次命!
说实话,江远从医科大的法医系毕业,最恐惧的职业死亡模式,第一位是被尸体感染,第二位是被重回犯罪现场的凶手给抹脖子,第三位是吸多了福尔马林里的甲醛得癌症。
枪杀这种模式,江远是想都没想过的。
全靠队友给力,惊险刺激,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怕。
心跳都抖抖的。
江远翻出手机来,给牧志洋发了条微信问候,感谢队友祭献,保平安。
再起身出卧室,正好见老爹也是睡眼惺忪的走出门来。
“爸。”江远喊了一声。
“恩。”江富镇看了眼儿子,又看看窗外,正好听到公鸡又打鸣。
江富镇走到窗前,又看一眼,再看看江远,问:“吃公鸡吗?”
江远迟疑了一下,道:“早餐吗?来不及了吧。”
“爆炒个鸡腿也挺香的。”江富镇说着掏出手机,打电话出去:“老六,是你弄的公鸡在叫吗?我知道祭祖用的,你也弄太多只了,杀一个大的,我待会过去取两条腿,炒了当早饭吃。”
等手机另一头的人应了,江富镇进卫生间洗了两把脸,命令江远道:“你去把锅烧热,我去取了鸡就来。”
“哦。”江远应了,转身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分明听到窗外的鸡叫声有了明显的变化。
早餐,江远得到了绿辣椒爆炒鸡腿肉,夹馒头与红辣椒酱。
家里没有女人管,两个男人一人泡杯茶,就着馒头,吃的很香。
小区内安安静静的,一声鸡叫都再没听到。
7点多钟,陆陆续续有队伍喊着开拔了。
在祭祖方面,江村人都是职业的。
尤其是最近十几年来,随着拆迁的进程,各家各户其实都没什么事做了。而祭祖这件事的重要性,则被不断的拔高起来。
从每年一次,到每年两次,再到有机会就拜拜。各家各房的掌柜的,在祭祖方面的分工合作,也都是在不断增强的。筆趣庫
每家每户做什么,要干什么,都是几年一轮,提前就分配和争取清楚了。
今年,唯一改变了的就是十七叔和十七婶没了,以至于稍做了微调。
早晨9点钟。
老江村,江家祠堂。
祭祖仪式正式开始。
先是穿着戏服的老爷爷老奶奶们,踩着奇怪的步伐跳舞。
接着,几位长辈站在前排,向祖先献上了祭品。
一只大公鸡,一只羊,一只大肥猪。
紧接着,两队新人,穿着大红的嫁衣,遮着红盖头,来到了祠堂前。
这是借着祭
祖的机会,顺便结婚的年轻人。
大部分情况下,这种都是已经领了证,甚至举行过婚礼的年轻人了。不过,祭祖的兆头很好,村里人也乐意有人同办喜事。
这一套搞完了,已经是10点钟了,三爷爷看着时间,高喊一声“状元拜祖”,就有人将江远给推了上去。
一起上去的,还有二等功臣之家的牌匾。
接着,三爷爷让江远将二等功的勋章戴起来,烧三炷香,向列祖列宗报喜。
江远乖乖的照做。
烟气缭绕间,江远的情绪异乎寻常的平静。
突然,就很想认真的拜一拜。
这一次出门,这一枚二等功的勋章,本身是带着死亡的气息的。就像是那些死去的驴友,没有谁是真的想要寻死的。
一次简单的,寻常的,无非是换个地方进行的远足,却演变成了人生终点的旅行。
死亡,往往比大家想象的更迫近,更突然。
最后的仪式,是有人将那块小小的,大约30公分长的“二等功臣”的小牌匾,订到了祠堂门前的门厅顶。
抬头向上看,约有百多平米的门厅顶棚上,已是订满了各种各样的牌匾,有的牌匾还遮盖住了前代的小牌匾。
而这其中最显眼的牌匾,无疑是“进士出身”四字牌匾,长3米3,宽2米2,底色枣红,置于主梁的正中。
三爷爷跺跺脚,仰首道:“等咱们江家出的人才多了,咱们就把这个门厅扩建起来,多放几块匾额,也给子孙后代一个交代。”
身边的年轻人轰然应诺,气势饱满。
但大家都知道,等回家以后,这些人做最多的还是为祖国提供消费力。筆趣庫
……
午后。
江远从钥匙柜里取了辆猛禽的钥匙,从自家楼下的地下车库里开出来,直接到小区的食堂里,给后斗装了两箱煮好的红鸡蛋,想想又拿了点祭祖剩下的线香,再要了几条中华,就前往单位了。
他是有假期的,但留在家里也吵闹,不如直接过来。
熟门熟路的到停车场,因为来的晚了,位置略远些,江远就打电话给王钟,笑道:“钟哥,我带了点鸡蛋过来,要不要过来一起搬。”
“哎呦,江远你回来了,正好我想下来溜个腿。”王钟一边应着,手机里就传出来推椅子的声音。
一会儿,王钟就跑了下来,贼乐呵的模样。
江远站到车斗上招手,再搬一箱子红鸡蛋出来,道:“出差一趟好久,给大家弄点红鸡蛋吃。”
“法医整的红鸡蛋,没毛病。”王钟哈哈一笑,再打量打量江远,啧啧道:“江哥,您以后有事直接喊我就行了,您这趟把山南省的指纹岗都给杀穿了,谁能想得到。10宗命案,您不知道黄队一天流多少口水。”
“我指纹会战里做的指纹,不算咱们队的?”江远挑眉。
“算,那不是满分算,不得大家分嘛。”王钟扛起一箱煮熟的红鸡蛋,健步如飞。
江远也扛一箱,带上中华,跟上王钟,到了大厅就将箱子放了下来,给服务台负责的
民警道:“这是我拿过来的红鸡蛋,大家想要的随便拿着吃。”
“哦,好。”民警还有点愣。
王钟扛着箱子道:“这是咱们局的法医江远,之前指纹会战通报,比中10个命案积案的就是了。”
江远拱拱手,带着中华上楼。
办公室里。
吴军将靠背椅放到最后,正在打盹。
江远阻止了王钟叫醒他的打算,拆一盒中华,点燃,在空中挥舞几下。
吴军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了。
“做梦了?”吴军看到江远,手里拿着点燃的中华,只觉得双喜临门,又不可置信。
“师父,我回来上班了。”江远将中华递给吴军。
吴军砸吧了两口,整个人都清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好小子,你是舍得回来了。”
“被省厅的柳处喊去,给耽搁了。”江远解释道。
“恩,吴珑山野人案,最后让你们做成猎人系列杀人案了。能这么快回来就不错了。我看通报,死了二十几个人?”吴军也是随时关心江远这边的情况的。
江远点头,又道:“还没审完呢,估计不止。”
“吃红鸡蛋了吗?”
“吃了。我还带了好多过来。”江远都不由笑了起来。
“多吃两个,我也吃一个。”吴军一边敲着鸡蛋壳,一边又问:“跨火堆了吗?”
“还没。”
“恩,那一会跨一个,要不要点些黄纸?”
江远哑然:“您还有黄纸。”
“我一般遇到两个以上的尸体,就黄纸一下。”吴军说着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搂出一叠黄纸,又从暖气片下面捞出一个宣德炉,把办公室门一锁,就在中间摆开点燃了:“一次两样都干了,新时代了,咱们效率一点。”
江远照做了,只是对吴军所说的新时代存疑。
等办公室门再打开,各处收到消息的民警,就纷纷过来看西洋镜,当然,名义上是问候。
对宁台县这种小地方来说,别说10宗命案积案了,一宗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江远也是把四楼的几间办公室都拜访了一遍,并郑重其事的送上红鸡蛋。
作为刑科中队的一员,江远还是很有意愿搞好同事间的关系的。
这样一路送到影像办公室,江远就看到了有意思的一幕。
两名民警,正在竭尽全力的帮助一名大约是受害人的小姐姐查找路面录像,大约是想要一个清楚点的人脸图像,奈何宁台县的监控录像的像素普遍偏低,想找一个清晰度高一点的图像都颇为困难。
这其实也是普遍现象,别看国内的监控录像越来越多,但那都是不同时期安装的。而且,高清摄像头的成本数倍于普通摄像头,都是捡重要路段和卡口去安装。
再者,摄像头暴露在户外,风吹日晒雨淋,还要面临各种光线变化和环境变化的考验,拍不清晰才是正常的。
做图侦的民警,通常就是在大量的不清晰的图像中,找一点清晰的,往往就能把案子给破了。
而对刚刚升级了lv5影像增强的江远来说,这不是巧了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骏马
受害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长相甜美,穿着得体,露出来的半截胳膊都白生生的,像是萝卜削了皮一样。
江远看她的表情焦躁,猜测她这个案子应该不太重。
他现在见过不少受害人了,真到了命案的时候,那都是悲伤麻木绝望的表情,惩处罪犯都是为了挽回悲伤。
反而是看着很着急的受害人,所涉及到的案子往往是刑警们不太着急的。
当然,眼前两名做影像的同事挺着急的样子,如果不是新得了技能,江远更可能放下鸡蛋离开。
“吃个红鸡蛋,抽支烟。”江远笑呵呵的上前,递出筐子。
“哦,江法医。听说你回来了,忙的没顾上。”影像办公室总共三个人,比做痕检的还多一个,但都是年轻人,戴近视眼镜。说话的是初代四眼庄伟——他十多年前到县局来报道的时候,刑警队里就没有长期戴眼镜的,因此喜提四眼的外号。
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庄伟依旧是刑警队里的年轻人,但四眼的外号已被冲击四零八落,再不能专属了。
“这次出去涉及到了好些命案,师父让我给一楼的都送点红鸡蛋。烟也用黄纸垫了一下,烧过了。”江远一边说一边递烟。
影像办公室里的三人都过来接了,两名高年资的民警叼起了烟,又注意到旁边的女士皱眉,赶紧收了。
年纪最轻的民警,三代四眼高建胜反而慢悠悠的点起了烟。虽然年纪小,但他是本地人,早就娶了老婆,见多识广,也最不为所动。
不像是办公室里的两个老光棍,见到一个年龄差不多的漂亮女人,连根烟都不敢抽了。
“烟用黄纸垫过是什么意思?”女士见录像暂停了,着急也没用,反而好奇的问了一句。
“就是把烟在黄纸上滚一下。”江远取出烟盒,在桌面上放一下,再翻面,再翻面滚。
女士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
“你们想给这个人弄个清晰点的图像?”江远呶呶嘴,又问了一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如果想能够方便的做影像,那还是需要跟影像办公室的同事打好关系的。
初代四眼庄伟“恩”的一声,道:“这人应该是个惯犯,偷东西的手法很娴熟,还知道躲着摄像头。我们想着弄个清晰一点的照片,拿去附近的派出所问一下,说不定就有人认识了。”
“现在还在街上偷东西的贼不多了。”江远评价了一句。
庄伟赞同的点头,又感慨道:“跟农村的留守老人差不多吧。年轻些的,有学习能力的,要么去做电信诈骗了,要么就退圈了,剩下这些个,就是又不愿意学新东西,也学不来,赚不到钱,又不愿意正经找工作,连大城市都不愿意去了。”
“正常,年纪大的人连旅游都不爱去了,何况去外地偷东西呢。”三代四眼高建胜这时候有生活经验了。
“我会搞影像增强,给你们把图像加强一下?”江远套两句客气话出来,就直接说出了目的。
初代四眼庄伟微皱眉,他做了十几年的影像了,还真的很少被人侵入
到专业领域的,于是看看江远,问:“法医还学影像的?”
“我之前做指纹的时候,顺便学的。”江远一点不介意的说出诀窍:“用影像增强的技术处理指纹图像,然后再做指纹,效率和准确度都会高一点。”
“真的假的……”庄伟说着,倒是将电脑前的位置让出来了。筆趣庫
他倒是想要看看,最近名声大噪的新人法医江远,想做什么。
江远当仁不让的坐上去,再看看面前的监控录像,问:“随便哪个图像都可以吗?能看清楚脸就行吗?”
“能认出人脸来就行。我们刚才都是跟着衣服追的。”实际上,跟着监控追踪,也并不是很简单的事。
首先一点就是,监控录像从来都不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大部分的艺术馆和博物馆都无法做到这一点,更不要说是在街道上了。
当然,某些城市的某些街道也许能做到,而在这种地方,通常是不会发生盗窃案的。
其次,街道上行走,是一定会有遮蔽物的,有时候是树枝,有时候是车辆,有时候是人太多而被盯的人太矮。再加上进入建筑物和交通工具,想要通过监控录像一路跟踪到,还是非常辛苦的。
当然舔狗除外!
这还要考虑到被盯梢的人有意识的防备。
比如在盲区内的一次消失,很可能就要消耗影像民警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来找寻。
可以说,庄伟等人,选择跟着监控视频走,然后一路寻找高清摄像头,以裁到合适的高清图像,这条路子,说错没错,就是浪费人力,耗费时间和精力。
许多人丢了手机去派出所报案,总想着看看监控录像就能找到,很多时候,往往是高估了办案民警的实力,以及办案的耐心和决心。
而对江远来说,这个流程就完全没必要了。
庄伟等人,只是因为技术水平不足,把妹实力不够,而选择了一个笨办法。
江远就简单了,直接找了一段能够暴露出嫌疑人全脸的视频,然后全视频增强,接着一帧一帧的看,筛选出十几帧的图像出来,再用图像配准,接着超分辨率融合,最后直接去噪去模糊即可。
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就用电脑里本身有的几个软件,最后,在photoshop上,嫌疑人的脸型表情,就渐渐显露了出来。
电脑狂躁工作的时间,都不超过5分钟。
作为受害人的女士开心的拍手,一个劲的点头:“电视上也都是这么演的,我就说嘛,他们刚刚还说没有。”
旁边的庄伟等人,早都看的嘴里塞得下拳头了。
这种电视里有的,现实中没有的故事,就好像你看达卡拉力赛,你知道他们开车是怎么开的,但这跟你日常开车有什么关系?是你的车足够好?还是你的技术足够妙,又或者是你的副驾驶足够乖?
搞影像的更是如此。
这些年,图侦可是显学。稍微技术好一些的图侦,拉出来就真的能破案。
这种事情,上次发生还是因为dna的概念尚未普及。
但就算是省厅的图侦大队,在江远参加指纹大赛期间,
看他做图像增强,也是一样看的呆呆傻傻的。而那时候的江远,掌握的还是lv3的影像增强技能。
换言之,lv3的影像增强就能吊打省厅的图侦了。lv5的影像增强……江远这次都没法展示出完全体来。
这也是因为图侦所需要的技能太硬核,又太大众了。
硬核,说明它对基础学科的要求高,也就对相关从业人员的学历要求高。而学历高,能选择的工作就太多了,而且擅长考试,在这个逢进必考的时代,即使喜欢编制,也不一定会选择做警察了。
另一方面,若是想赚钱的话,掌握了业内一流的影像技术,也就是lv3的级别的时候,去各种互联网大厂或专业公司,能够获得的回报百倍于警察。
甚至说,一定想要投身于刑事科学技术的话,随便找一家卖监控设备的公司,都要更轻松更赚钱。若是实力再强一点的话,做大数据的意义更大。宁台这样的小县城,主要街道都未能覆盖监控,还只需要两个影像就能工作,换成长阳市或者更大的城市,大队规模的图侦都不够用。
甚至以区为单位的图侦大队,都在很多城市里普及开了。但归根结底,随着监控的数量的增多,靠人眼看是看不过来的,不管是数据处理,还是辨别,都是需要技术来解决的。
在这种环境下,宁台县局的影像工作室,是不可能存在高精尖水平的天才的。
就好像大家都是大牲口,图侦这个专业的大牲口,用的就相当于是马。
别的专业用驴的,用骡子的,用牛的,都可以诞生一些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同时各项素质出色的选手。筆趣庫
但用马的专业就不行了,跑的快的,长的漂亮的,腿长的,胸大的,头发长的,无毛的,屁股肥的……不管哪个素质出色,就一定会被别的地方拉走了。就是侏儒型的,还能当成宠物马。
所以,用更好听点的说法,不论是三十多岁的庄伟,还是二十多岁的高建胜,都是驽马。
年齿增加了,品种不会变的那种状态。
“打印出来?”赛级长腿马江远做好了图像,转头问几个人。
“哦,好,打印出来。”庄伟还有点愣神。
嘎达达的一阵响,一张有鼻子有眼的嫌疑人照片,被印了出来。
照片本身的清晰程度一般,打印机也拉胯,但还是能清楚里面的人脸,若只是用来传看的话,应该是足够了。
江远抱起剩余的鸡蛋,说了句“我还要去别的办公室”,就自去忙活了。
影像办公室里的几个人互相看看,还都没从自己是大驽马的事实中清醒过来。
那个报案的女士倒是站起来了,露出了淡黄的包臀裙,以及更白的腿,她一脸热情的喊道:“警察同志,可以加个微信吗?”
“你有事找他们就行了,我是法医。”江远给女士递了一颗红鸡蛋,走了。
女士捏着鸡蛋,用了好几秒钟,才醒悟过来法医的意思,手一松,蛋碎了。
------题外话------
中午就写完了,改了改,就到下午了,喵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下无贼
“去这么久?”
吴军坐在办公室靠窗的位置,悠然自得的抽着中华,他的身侧就是一盆吊兰,里面已经插了三四根过滤嘴了。
老实讲,一个星期前,吴军都没有这么轻松的心情抽烟。
一个人做一个县的法医活,那是真的累。
江远将剩下的红鸡蛋放桌子上,道:“到影像的办公室,看他们在做图像,我给帮了帮忙。”
“影像的活也都麻烦的很。”吴军描述了一下表示知道,接着就递了支烟给江远,道:“缓一缓,别那么焦躁的,咱们在县里面工作,不图钱,不图名,能有的,不就是生活节奏慢一点,能多一点正常人的生活?”
江远听着正常人的生活,稍微有点好笑的看看吴军,道:“咱都当法医了,不太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吧。”
“关于这一点……”吴军警惕的看看四周,再起身关上门,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了他的关羽像,挂门上,点上香,抽空正好吸一支中华,缓声道:“我这辈子,反正是问心无愧,该怕的,该拜的,我也都怕过拜过了,你们这代人,我就不知道了。”
吴军拉着江远来到关羽像前面。江远只好跟着拜了拜。
“恩,你这次见的死人够多了,以后,再遇到死十个八个的案子,就拜拜关羽。”吴军说着琢磨了一下,决定确定一个数字,就道:“遇到死8个的,就拜一拜,咱们搞安全一点。”
江远失笑:“现在哪里还能遇得到死8个人的案子。”
“你不是遇到了?”吴军道:“变态多的很,用心找,总会有的。像是这次的案子,要不是李三秋正好遇到驴友,下次再被发现,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样子呢。”
江远只好再拜拜关羽,道:“好了,咱收起来吧,免得被人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了。”吴军说归说,还是小心的收了起来,又接着道:“早20年,杀人案还是很多的,有名的比如中部的案子,凶手就想要报复社会,然后自制枪支,随机杀人,后来还偷了制式武器,杀了不少人。”
“反社会人格吧?”
“也许吧。不过,这家伙当年做的事,现在人未必不能做。他自制枪械,就是在机床厂里造的,唯独火药用了亲戚的猎枪证……”吴军絮絮的说了起来。
江远就泡了杯茶听着,再看一会报纸,下班时间到!
……
第二天。
太阳照常升起。
工作正常进行。
江远也正常出现在了办公室。
魏振国异常的出现在了办公室。筆趣庫
“这你做的吧。”魏振国和江远太熟了,见面就直接问。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昨天打印的犯罪嫌疑人的人像。一位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站在大树下,仰头望天的有点傻的模样正正给摄像头拍下了。
江远看了眼,点头道:“昨天给影像办公室做的,转到你手里了?”
“对,我们六队以前就是做盗窃和入室的多。正好回来,队长让我先清闲几天,就接了这个案子。”魏振国随口解释着。
“牧志洋还好吧?”江远比魏振国更早回来。
魏振国点头,道:“胳膊功能啥的都没问题了,就是还得修养几天。回头温明给他送回来,在咱们宁台再住
几天院就差不多了。”
“不会留什么后遗症吧?”
“不会。”魏振国说过,再看看吴军,道:“那你要是有空的话,咱们不如一起把这个案子做了?”
江远的愧疚之心迅速减退,再好奇的问:“这个不是做出来了?”
“对影像来说是做完了,对我们来说,不是才开始。”魏振国苦笑:“最主要得固定证据。最好是正好有拍到他作案的视频或者照片。其次是得证明案发时间段,他确实在周围出现。第三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他抛弃附属物的地方和照片,证明他确实接触过赃物,这样才算是一个差不多完整的案子。”
江远“哦”的一声,问:“那要是没我帮着找,这个案子你们怎么破?”
“或者不破,或者就是逮到一次案子的证据,想办法深挖。再要是确实想破,那就到现场蹲呗,等他们作案的时候,逮一个现行。”魏振国轻松说出几个方案后,道:“主要我想抓个大的。”筆趣庫
“大的?”
“做贼的,消息传的很快的。咱们这边要是用影像手段把老卷,就那个嫌疑人给抓了判了,这些家伙就会特别注意摄像头了,关键位置的摄像头,还有可能被破坏。”
“破坏摄像头就可以被抓吧。”
“我也不想为这么一个案子耗三两个月。”魏振国现在也是做过大事的人了,再看县里的小偷小摸,明显有点看不上了。
江远于是看向魏振国,等他继续说。
魏振国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县里剩下的这种传统的扒手,总共就剩下5个人了,有一个还不太出来了,我的意思,能不能通过影像的方式,把5个人的证据都给固定下来,我回头一遍抓了,以后市面上就清静了。”
吴军这时候有点好奇:“真的就剩下5个人了?这你都知道,还没给抓起来?”
“最近不是都忙。”魏振国说过,又道:“其实都是惯偷,别看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技术也不行,胆子也不大,有几个还跑去北上广闯过,闯不下去了,又都只能回来。啥啥不会,就一天到晚琢磨着怎么偷东西。也偷不到个啥。”
江远昨天就有点了解这些中年危机贼了,稍微有点好笑,却是一点同情都欠奉,想想道:“要不直接拷文件到我这边来,要是看的录像多,估计还得一点时间。”
“好嘞,我去要。”魏振国应了一声就跑了。
一会的功夫,他带着一二三代的四眼仔跑了回来。
这是听说江远要搞图像,都过来看。
“咱们从哪开始?”三代四眼仔高建胜比江远还积极。
“就还是先找有没有现成的拍到犯罪过程的,如果有,把人像弄清楚一点,能确定谁是谁,就可以了。”魏振国也是询问江远。
“那先找找看。”江远不啰嗦,打开视频就搜索起来。
高建胜凑到江远身边,眼都不眨的盯着看,一副想学到秘笈的样子。
昨天,江远做的影像增强,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今天看到魏振国了,再回想江远昨天的操作,他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身为三代四眼仔的高建胜比较年轻,在县局里呆的时间还不长,依旧对技术有所幻想,这一点上,他跟王钟是有点类
似的。
不过,江远并不看好高建胜能学好影像增强的技术。这东西的含金量比指纹比对高太多了。
指纹比对很吃天赋,但它给予勤能补拙的天花板也很高,仔细努力一点,再有人提点,到lv2的水平都是正常发挥,稍微有点某方面的天赋,或者特别能吃苦之类的,也有到lv3的机会。
但图侦类的技术不是这样搞的。归根结底,图侦玩的其实是数学,然后是物理,接着还可以对算法等计算机技术有要求。
所以,如果没有较强的基础理论的能力,普通人累死也就是lv1,连lv2的门都摸不到。
虽然说,30岁开始学数学也能有所小成,可正常人工作,有几个能努力到30岁开始学数学的。
基于此,江远坐在电脑前,也就自己盘视频,并没有要说明的意思。
倒是因为他没有说明,高建胜反而看的颇为开心。
众所周知,傅里叶之类的词汇,是能够致郁的。
不说,就不一定会去想它。
江远搞了个六屏同看,再跟魏振国分别盯着三个屏幕瞅,一会儿,就从汽车站的摄像头里,逮住了一名正在偷东西的扒手的身影。
江远几个快捷键一按,就将他作案的视频都截了下来。
这时候的视频,是看不清楚小偷的脸的,江远还是像之前一样,先对全视频做处理,然后再单独抽十几帧出来,做高清化的处置。
这一套都是有现成的套路的,也有现成的软件来操作。在高建胜看来,江远就是按了一堆的快捷键,和昨天一样。
这让高建胜颇为欣喜。
初代四眼仔和二代四眼仔的表情也很振奋。
这个套路看起来也挺复杂的,但也不是完全学不了的。
要是把这套技术学了,以后再想从视频中截个高清图,抓个贼啥的,可就太容易了。
江远看出了三人的表情,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事实上,他这套操作也不是固定的,等一会,再继续做其他的视频的时候,三人应该也就能看出来了。
这种东西,其实就好像是做黑客用软件一样。
正常的黑客日常做事,也都是用软件操作的,没谁真的噼里啪啦的自己敲一个软件出来用。但真的谈到技术深度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就复杂的多了。
像是江远现在做的事,其实主要是针对人像的。像是刑侦最常用的模糊车牌的高清化,都是另一套模式。
当然,要能掌握几招,总比一点招没有的强。
江远反正也不吭声,就继续做事,挖贼。
一会的功夫,江远就帮魏振国固定了三个贼的犯罪证据。
魏振国开始还是满面笑容,渐渐的,表情变的萧索起来。
“老魏想啥呢?”吴军好奇的问了一句。
魏振国叹口气:“我其实是抓了半辈子的贼的,尤其是这种扒手,以前为了抓人,还专门组织便衣队。现在吧,扒手都饿不住了,能转行的都转行了,就剩下这么5个笨贼,这次一把抓了,以后宁台市面上,可就没有活的扒手了。”筆趣庫
江远正好做到第四个,问:“那给你留个种子?”
“不用不用。”魏振国连忙道歉:“我就卖个嘴,抓了吧,以后我要想扒手了,我去清河看就行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同一个世界
五只贼的人像都提取了出来,打印成册,交给了魏振国。
魏振国又是唏嘘一番,拿着就走。
他那沧桑又一言难尽的模样,像极了见证熟悉的活好小姐姐嫁人的老常客,有点感慨有又点伤心有点煽情,但是不妨碍他照顾其他小姐姐。
要说起来,五只贼都是魏振国亲手抓过的,印象没有那么深,但是再提出来,就想起来了。
老卷是个卷毛,天生自然卷,年轻的时候还挺帅,跟他隔壁大他二十岁的寡妇还不清不楚的,现在是年纪大了,颜值急剧下降,再没有什么男女传闻。
还有一个是村子里的混子,家中有三个兄长,他老小,结婚后老婆跟别人跑了,又游手好闲,就小偷小摸起来。
还有一个是孤儿,家中没有长辈,缺少管教。
另外两个也差不多,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
回想五人的资料,老魏都一阵头疼,屡犯屡错,就是不改,还是侥幸心理多了。
他抓的贼很多了,尤其是经验多了,资历深了以后,魏振国更多的时候,面对的是入室盗窃,或者团伙盗窃,以及流窜作案的窃贼们。
像是眼前这种小偷小摸的扒手,通常都是留给新人练手用的。
因为案值太小了,办起案子来,往往还比其他的案件复杂些——如果说,命案的凶手总是在审讯环节大败亏输,那扒手这个行业,就属于审讯中的获利方。
不像是命案的凶手那么缺乏训练,做扒手的,对派出所或者办案中心之类的地方,已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许多扒手,都是年纪小小的就开始偷东西,中间休息几年,又能接着偷,再休息再偷的主儿。
他们接受的审讯多了,受过的罪也不少,往往都能很好的权衡利弊。坐牢总归是要坐的,但在此基础上,扒手们总能想办法让自己蹲监狱的时间少一点,过的舒服一点。
这种经验,一般的命案凶手是真的没有——他们进去了就是一辈子,就像是结了婚的人儿,想出去很难,想再来一次更难。
不过,这次有江远帮手搜集证据,魏振国就倍感轻松。
带上温明等多名刑警,魏振国走一路抓一路,最后直接跑到一个扒手的家里,将人给抓了。
最后一个扒手叫郭净饱,正在家里吃西瓜呢,家里条件还蛮不错的,彩电冰箱电脑,卧室还有个水晶蜡烛台和长毛绒地毯,家里虽然东西风格迥异,但是布置的很舒适。
这是一个恋家的贼。
偷来的东西也收拾的很好,风格迥异的东西,放在一起搭配都挺好看的。
来的警察都有些无语,有这收拾卧室搭配东西的功夫,做点正经事不行啊,为啥还要偷东西!
……
魏振国回来还跟江远等人聊道:“最后抓的这个姓郭的,家里还搞的挺安逸,看到我们,居然还振振有词的说,警察是不能入室抓人的。”
江远对此表示敬佩。
主要是他家就是他和老爹,两个大男人,屋子别说艺术感了,不乱的跟猪圈一样,能收拾平整就不错了。
“这个贼感觉懂点法律,又不太懂的样子。”
“他们懂个屁的法律!”
魏振国不屑一顾,道:“聪明的贼,起码应该在北上广偷东西吧,窝在县里面偷东西,能有什么聪明人?再说了,真要是聪明的,天天在汽车站火车站的混,一混三四十年了,看人做生意,都应该看会了,至于继续偷吗?”
王钟正好溜达过来,笑道:“他也许就是喜欢放荡不羁的生活。”
“好吃懒做的生活还差不多。”
不过想到抓捕的场景,魏振国还是忍不住乐了。
“我到他家里面,五十岁的贼了,收拾的干干净净,家里温馨的很,我们都有点以为抓错了,桌面西瓜,还有点心,摆的满满当当的,小日子过的比我们舒坦。”
他还拍照了,几人看看照片,别说,居然很像是网红打卡地。
一副认真生活的样子。
努力偷东西,然后添置家具,好像活的明
明白白。
……
“我去审人了。”魏振国摆摆手,下去办案中心忙活去了。
刑警队的办案中心条件还不错,前几年装修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大铁门一关,里面的人都不用出来,就有吃有喝有工作。
包括罪犯和刑警。
魏振国将温明等人拉过来,两人审讯一个贼,力求多挖点案子出来。
审讯小蟊贼,也就是这么一点追求和乐趣了。
否则,仅仅一起涉案金额几千元的小案子,起诉起来,检察院都觉得麻烦。
做小贼的,其实也有经验,有扛不住的时候,就稍微配合一下,交代一两个小案子出来,虽然刑期会增加,但算上“认罪态度良好”,“主动交代犯罪事实”等因素的减刑,实际刑期也不会增加太多。
这样进到监狱里,也不会太丢人。
再者,进到监狱里学习新知识,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刑期太短,也没意思。
当然,不能因此真的陷进去,若是一下子坐好几年的牢,就太不值当了。
魏振国自己没审人,就在办案中心里溜达,看哪个小组需要补位的,就过去审一泡屎的时间。
转悠来转悠去,魏振国在郭净饱的审讯室停住了。
“我最近真的没犯事了,你们这样子抓人就过分了。”
“不是,您让我交代,我能理解,您也有任务,但我最近真的就没做啥案子,我交代啥啊。”
“您问问派出所的人,我不是最近都少出现了?”
老郭振振有词的辩解着,使得此间审讯室进入了停滞状态。
魏振国不觉有点好奇了。
郭净饱这个人,因为名字特别平实,还让人印象深刻,他说他娘希望他能每天穿的干干净净,吃的饱饱的,给取名郭净饱。
他能每天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靠偷东西把自己吃的饱饱的。
被抓过几次了。
大概是因为那个时代金庸武侠大行其道,他自称郭靖,把饱字给取掉,但是每次偷东西都蠢得很,警察一般四小时内就能破案。
所以他有个外号笨郭。
这种连宁台县都出不去的笨贼,如今一句句的呛的办案民警说不出话来,这是去进修了?
魏振国有点惊讶。
他想到这里,就按照笨郭说的话,给车站派出所的熟人,打了电话过去。
一番寒暄后,魏振国得到确定的消息,笨郭最近还真的极少出现在汽车站。
魏振国想想,又给另外两个熟人打了电话。
这也是扒手少了的好处,市面上仅有的几个扒手,说起来大家都知道了。
一番询问下来,魏振国惊奇的发现,笨郭最近还真的很少出来做扒手。
三十年的老扒手,竟然开始摸鱼了,这让魏振国怎么相信。
正所谓狗改不了吃屎,拉布拉多屎不够吃,笨郭这么年纪的贼,正是攒钱养老的关键时期,怎么可能歇的下来,他家里布置的也不像是没钱的。
魏振国就此笃定,笨郭手里一定有别的案子。
敲门,入内。
魏振国向两名审讯的民警点点头,劈头就问笨郭:“你最近真没犯事?”
“真没犯事。”笨郭坚持道。
“给他看视频。”魏征示意审讯民警。
“这就看?”审讯民警不解。一般来说,这种证据都是捏着不放的,就逼着犯罪嫌疑人交代,除非他正好交代到这个案子,否则,都算他不老实交代。
不老实交代,没有交代全,那前面交代的案件,连自首都不算了,自然会大大影响减刑。
这种模式,就逼的你得不停的交代,不停的交代,直到吐不出东西来,人家才给放一段。逼的又得继续交代。
许多小贼,都会因此陷入到这种占小便宜吃大亏的状态里去。
更有甚者,有的审讯民警会在审讯室里,创造出一种两件八折,三件七折,满10减三且包邮的奇怪氛围,诱使嫌疑人交代更多的案子。
魏振国却有他的想法,再次点头。审讯民警于是将截取的视频画面放了出来。
正是笨郭在汽车站里偷行李的画面
。
“这个啊……我就是顺手。”笨郭都不觉得自己在偷东西。
“里面是什么东西。”
“没啥值钱的,就衣服鞋啥的。现在人的行李箱,没意思的。”
“里面有副耳机呢?”魏振国是提前做过功课的,受害人也是报过案的,一个电话打过去,啥啥都清楚了。
笨郭迟疑了几秒,道:“也就拿了个耳机。”
魏振国问:“除此之外呢,最近还犯什么案子了?”
“没有了。”笨郭低了一下头。
魏振国的汗毛都顺着他的刑警本能站起来了,这要是还看不出里面有案子,他这几十年就算是白混了。
魏振国“哼”的一声,直接问:“你最近没作案,你的收入从哪里来的。”
“没……没作案。”
“没作案,你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哪里买的?”魏振国重复问了一句。
两名负责审讯的年轻民警都听明白了,不觉精神一震。
“我……存的钱。”笨郭道。
“之前存的?”
“对。”
“存在哪里?支付宝还是微信?还是银行账户上……”
“不是……那个,现金。”
“现金存的?”
“是。”
“什么时候存的,怎么赚的这笔钱?”魏振国不缓不慢的问,根本不怕问不穿。
说到底,笨郭的大部分收入都是做扒手来的,而他两三年就要被打击一次,快的时候,一两年就要进去一次,差不多四五年一个循环。
年轻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亲戚帮忙,到这个年岁了,也就没什么人管了。
所以,存钱对笨郭来说是存在的。而一笔大钱的入账,或者说一笔横财的来源,就很值得考究了。
笨郭又解释两句,解释不通了,干脆不说话,一副准备抵赖到底的样子。
魏振国坐在对面抠抠手指,等了近十分钟的样子,悠悠的道:“老郭,咱俩认识有20多年了吧。”
笨郭还是没吭声。
按往常,他们这种小蟊贼,跟刑警是要顺毛捋的,哪里能搞这种强对抗。
尤其是民警同志都开始唱红脸了,当小贼的还不配合着唱起来,笨郭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魏振国嘿嘿的笑两声,道:“我入行的时候,你就当小偷了,临老了,你给咱搞了这么大一出,看你不说话,我估摸着,是有人命在手了吧?”
“不是,魏哥,没必要,至于吗?”笨郭也不是纯苯,勉强开口:“你真要兄弟帮你扛案子,你找个差不离的啊,命案说得过去的吗?”
魏振国看笨郭的样子,却觉得与往常迥异。
而以笨郭的年龄和过往来判断,他显然不可能是自我觉醒了犯罪能力。
说明什么?说明有人教他了。
魏振国彻底来了兴趣,又问了几句,再次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就起身离开了。
审讯室里的三个人不明所以,但魏振国也没说停下来,于是两名刑警又陪着笨郭玩了一会谈话游戏。
魏振国则是先找了影像办公室,再带着一起来找江远。
他要做的,还是人像。
已经截好的视频有两段,都是笨郭与另外一人。
最年轻的高建胜把视频拿出来,还有点不太好意思,低声道:“还是做人像,但我们按照之前你的做法做,感觉稍微是有清楚一点,但脸还是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调了。”
“这个图像是复杂一点,摄像头本身的条件就比较差。”江远一边看一边道:“图像做不出来的原因很多,有很多是监控系统本身造成的,比如采样的分辨率、帧率、压缩质量、摄像头的姿态控制等等……”
“这个做不出来吗?”魏振国一惊。
江远“哦”的一声,道:“那倒不至于,稍微有点难。”
江远说着找了个新算法,啪啪啪的就敲起了参数,一会的功夫,一张能够看清人脸的半清晰照片,就出现在几人面前。
“我去!”初代影像男庄伟忍不住爆了粗口。
大家好像做的是一样的事,但又好像不在同一个世界,眼睛都会了,手,手往哪里……哪里放?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上限
图侦是一个上限非常高,下限其实也非常低的刑事科学专业。
论上限,仅仅是图像去噪的技术,就已有无数种噪声和清晰图像模型了,且还在增加。
而不同的噪声模型和清晰图像模型,再加上不同的求解方法,也就形成了形形色色的去噪声算法。其数量有数百种之多。
比如众所周知的bm3d降噪,dct降噪,pca降噪,k-svd降噪,非局部均值降噪,wnnm降噪等等……
而写算法,做模型,还不是图侦最上限的存在。要实质性的处理图侦所面对的图像和影像,更需要掌握各种算法模型的同时,对流程和方法有相当的经验,对相关技术也有相当的掌握才行。
当然,这样的上限要求,别说在省内,就是全国范围内,都不一定能够得到满足。
在宁台县这样的地方,大部分情况下,影像办公室之类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最下限的要求——找得到监控视频,盯得住人即可。
偶尔盯不住也没关系。
庄伟等人,原本只是为了满足最下限的要求而工作的。现如今,江远却为他们展现了一个准上限的存在。
而要想跃过这条鸿沟,必然是非常痛苦的。
看得到,摸不着,着实令人难受。
江远拿出另一套视频,再看看旁边的三代影像男,想了想,简单说道:“不同的图形图像,是要选择不同的方法的。就目前的技术来说,不可能有一种通用的算法,能够兼容所有的图形。当然,可以用几种常用的模块来试一下,但效果肯定不会太好。”
说着,江远就拿出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小波变换,填起了参数。
影像增强的核心是算法,使用不同的软件,其实也是在选择不同的算法。
对于使用者来说,在选择了算法之后,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填写参数。而且是大量的参数。
案件的录像各不相同,需要的目标也是不同的处理流程,这些都是需要人工容易解决,而程序难以解决的问题。
就好像江远现在看到的视频,是一个远景的逆光的监控视频。作为目标的两个人,是出现在视频左下角的,所以略有些变形。
而这些,都是算法不容易顾及到的地方,就需要江远来填写参数,划定出范围和区间。
这个过程,偶尔又需要其他程序帮助判断,又或者就由使用者做经验判断。
江远开开关关多个软件,填了大量的数字进去,才再次跑起程序来。
这个过程,三代影像男看的清清楚楚,并慢慢绝望起来。
“您上次好像没填这么多东西。”一代影像男庄伟挺客气的问江远。
江远“恩”的一声,道:“这次的视频条件更差一点。另外,用的算法也不太一样,有的软件是要填的参数多一些。
”
上一次,江远是在影像办公室的电脑上操作的,他们的软件能选择的算法也少,能填的参数也少。江远自己的电脑上安装的软件,自然是要更适合自己一些。
也就更复杂一些。
庄伟等三人互相看看,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魏振国不管那么多,就坐旁边,安安心心的跟吴军抽了两支烟,就听着打印机嘎吱嘎吱的响了起来。
“我来取。”魏振国一跃而起,就跑去将第二个视频的四张图给扒拉了过来,动作快捷的像是年轻的惯偷似的。
江远这次取了四帧的图,一起处理了取出来的。
这也是参数较多的原因之一,视频处理起来比较复杂,多出图更容易出东西。
将几张图平铺在桌面上看了一会,魏振国也只能摇摇头,拍了照片,道:“我给同事看看。说不定是现在的新人。”
魏振国找两个群,将照片发了出去。
江远收拾收拾东西,将拷贝用的u盘等物交给庄伟。
电脑主机的轰鸣声刚歇,魏振国的手机就有电话打了过来。
“你从哪里找来的图?”电话接通,另一头立即就有问话声。
魏振国笑道:“那不能说,案件还在侦办中呢。你认出里面的人了?知道名字吗?”
电话另一头迟疑了几秒,道:“我看着像,不确定是不是,你到库里搜张万杰。看看是不是。”
“你手里的案子?”
“以前的吧,列入追逃了。”
“哈,那我看看,多谢哈,回头请你抽烟。”魏振国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江远也不用他说,就在刚刚结束轰鸣的电脑上,打开“全国在逃人员信息系统”,输入“张万杰”几个字。
“抢劫、抢夺、入室盗窃、盗窃……江洋大盗无疑了。”魏振国说着嘴角都翘起来了,他的心情,就像是在ktv里临时检查,突然发现其中一位美女是男人,且是逃犯一样……
“部位的b级通缉令。”庄伟叹一口气:“这就抓到一个b级。”
部委的通缉令就分两级,a级是部委自己列的名单,是部委认为的重点追逃人员。b级是部委应各地省厅的要求,列出来的名单,悬赏和对接等等,也都是交给省厅去做的。
不过,对于基层民警来说,抓到b级逃犯已是非常难得的事了。
而对图侦来说,寻找逃犯其实是常规性工作。像是长阳市的图侦大队,常年都有民警在找逃犯,其工作内容就像是玩指纹的搜库一样。
就国内目前的监控资源来说,任何人都有变成视频主角的能力,只看谁能慧眼识珠了。
当然,这事肯定也是不容易的,尤其是上了部委通缉名单的人,都是县局找不到,市局找不到,再报给省厅的,然后再到部委的。
这其中,不一定每一步都有人去拼
命尝试,但各种比对也是少不了的。
轻轻松松的就抓一个逃犯这种事,就相当于轻轻松松的获得了三等功。本质上还是有点凡尔赛的成分的。
魏振国距离逃犯一步之遥,却是咬咬牙道:“要抓到才算,光有线索,就浪费了。”
“要循着监控找吗?”庄伟积极参与。
魏振国不由看向江远。
“他们找比我找还方便。”江远说的很实际。他的主要能力集中在影像增强,至于跟着监控走是怎么样的,他是不清楚的。
魏振国于是对庄伟露出一把笑脸:“那要是能找到这货的落脚点,那就最好了。”
他不知道笨郭是怎么认识张万杰的,但既然是上了追逃名单的家伙,多半是很警觉的。很有可能,都不会告诉笨郭自己的落脚点。
庄伟则是热情的邀请魏振国回自己办公室。
在宁台县这种地方,几年都遇不到一个追逃人员,他也是积极的很——虽然也有可能,是庄伟等人,此前并没有能力将逃犯揪出来,但只是跟着监控走,庄伟还是够用的。
魏振国一边打电话,一边进到了影像办公室里。
笨郭这边肯定要加强审讯的,他甚至对笨郭还怀有一定的期待。
这么笨的贼,你说他是为了情谊,所以在汽车站给逃犯接站?魏振国根本不信。
从笨郭的生活得到改善,艺术情调得以发挥,偷窃已经变成了日常爱好这件事来看,笨郭肯定是有了新的生财之道,且依旧很笨。
魏振国希望,能通过笨郭,牵出更多的东西出来。
“我看看,咱们就顺着汽车站这条路来找。”庄伟从云端寻到了更多的监控录像,一点点的看了起来。
魏振国一起跟着看,不时的帮忙分析一下路线。
看着看着,庄伟啧啧两声,道:“江远的运气好像很不错啊,一直都能追到这种大案子。”
魏振国眼睛盯着屏幕,不觉一笑:“许是他用的技术,比正常水平高太多了。”
庄伟愕然,仔细一想,还真的是这个道理。
就汽车站的视频,如果是交给他们的,那肯定是石落水中,打了水漂的,所谓追逃,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而以庄伟对图侦的理解,除非直接交到省厅的图侦大队,否则,清河市局的水平也就那样。但没有点结结实实的证据,视频又怎么可能交到省厅图侦大队呢。
张万杰或许不知道警务系统内的详情,但他长期逃亡的经验,大约能告诉他安全的边界在哪里。
江远却是恰恰打破了这层边界,才很轻易的就将之给揪了出来。
庄伟想明白了,失落感倍增。
要明明白白的超越同僚,超过行业的平均水平,其实是一个很高的要求。
想通了这一点,庄伟绷紧的肌肉,又松弛下来。
爱谁谁吧。
累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网成擒
说来也怪。
当影像办公室一代目庄伟觉得绝望的时候,更绝望的事情就发生了。
嫌疑人张万杰找不到了。
也没有啥奇怪的,就是一个摄像头还拍到张万杰在正常的向南,再看南边的摄像头,就怎么都找不到张万杰的身影了。
回过头来,再找其他几条路,找来找去,都寻不到人。
庄伟有点烦躁的看着屏幕,这烂活儿,真是让人做的够够的了。
没技术含量不说,还特别消耗精力和体力——可能有的人做的比较有技术含量,但精力和体力的消耗肯定还是一样的,有这份努力,还不如到健身房当个教练,至少有女学员,或者满身肌肉的男女学员陪着,一起消耗精力和体力……
“这人做了这么多年的逃犯,反侦察都成习惯了。咱们要不再往前找一段。”魏振国安慰庄伟。
“哎,就好烦。”庄伟唠叨了一句,又将消失的时候的摄像头找出来,看了一会,再选择西面的摄像头,再算着步速,直接往前划了两个,看了一会,总算逮住一个相同服装的身影。
他是猜测在十字路口的时候,张万杰假意前行,实则右转了。
魏振国立即坐直,道:“应该是这个,老庄可以的。”
“可以啥,就是点没用的经验。”庄伟稍微有了点成就感。
但是,随着视频的进程,庄伟很快又丢失了目标。
看视频都能把人看丢了。
失落感迅速将庄伟吞没,让他拍键盘的声音都大起来了。
“抽支烟抽支烟。”魏振国祭出了中华,笑呵呵的递给庄伟。
“找不动了。”庄伟接过烟,一脸无奈。
别人看片激动,他看片累死。
“歇会歇会。”魏振国笑着道,干警察就这样,真想做事,累的跟孙子一样。
他对这样的结果是习以为常了,在宁台县做了这么久的民警,影像办公室一代目庄伟同志的水平如何,他能不知道吗?
以往的时候,他能看到监控影像,就基本满足了。
这种盯着人走,曾经都是大案要案的标配,起码也得是“领导交办的案件”才有的待遇。
盯不住,也有盯不住的办法。
魏振国看庄伟两眼无神的摆烂了,想象道:“那我去现场做点工作,看能不能补点资料。”
“行吧。那回来再看。”庄伟迅速关闭了界面,看都不想看屏幕一眼。
有的活做的久了,又没有上升空间的时候就会这样,总是做一样的活,要是成功了还好,失败了不爽的程度更高。有点像是打游戏,刚开始玩的时候,对失败的容忍度是比较高的,玩的越久,就越不容易忍了。
魏振国也没什么抱怨的,他经历过的离谱同事多着呢。
现在能有江远这样一个靠谱的同事,魏振国已经非常有满足感了。甚至依旧在养伤的徒弟牧志洋,都让他很有安全感,这年月,能有个人帮你挡枪,又是何等的难得。
魏振国在路上就暗下决心,回头一定要好好教牧志洋,要让他的价值不仅体现在挡枪上。
现场是
一条丁字路口,但马路比较宽,两条人行道都分别有监控,没走失的时候无所谓,一旦走失了,就得看六个摄像头,难度增加了不少。
魏振国拿出手机来,核对了一下张万杰消失的位置,再四处看看,就到斜向的店铺里,向店家索要监控。
店家长着和气生财的圆脸,见到魏振国的证件,就非常nice的绽放出笑容,乖巧而不设障碍的拿出了监控视频,还殷勤的倒上了一杯茶,一点都不因为几天前刚刚被罚款这种小事而迁怒于警察叔叔。
魏振国将时间拉到三天前,再看看手机,将之放到下午2点40分,再往前快放。
几分钟的时间很快闪过,接着就见目标人物出现在了摄像头的树荫下。
张万杰是名有经验的逃犯,但也就是一名逃犯,并没有接受过什么专业化的训练,不可能避开所有的摄像头。而且,有一说一,现在的摄像头也太多了,尤其是算上各路店家的摄像头之后,换007过来,估计也只能用赖皮道具才能脱身。
魏振国盯着张万杰看,张万杰盯着手机看。
他是无意识的做反侦察的,纯粹是本能反应,就在树荫下,没有摄像头覆盖的地方,等了两三分钟。
歇了一会后,张万杰又趁着有一辆大公交车过来的时间,穿过了马路,从路边穿行。
魏振国松了口气,用手机将监控录像的画面转拍了下来,再将之关闭,向老板道了声谢,就顺着马路再追过去。
在路上,魏振国顺便将手机视频转发给庄伟。
过了一会,庄伟用微信回了声:好的。
魏振国就地等待,过了不到十分钟,庄伟的电话果然打了过来。
“又断了。”庄伟发了具体的时间,以及同样是手机转发的视频,魏振国再用脚去走去看。
两人这样子配合着,中间还发现张万杰换了一次衣服,很勉强的才追踪到一个小区。
小区内的房子,说不定都是笨郭帮忙租的。
魏振国暗自摇头,笨蛋犯罪的时候,都特没性价比。也不知道张万杰给了笨郭多少钱。
小区内没什么摄像头,也没有内部的商铺,再想通过摄像头来找寻,就稍微有点困难了。
不过,都已经卡点到了小区,难度其实就不大了,大不了就是一群人蹲点。这换成是一名小蟊贼,肯定是不划算的,但换成部委的b级通缉犯,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当然,若是笨郭能招供的话,就更节省时间了。
魏振国就站在小区里,给黄强民打电话。
这个时候,大队长就显的有点用处了。
黄强民的问题更是不出预料:“确定是b级通缉犯了?”
“确定。”魏振国咬的很死,电话都打了,再说什么不确定,那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黄强民“恩”的一声,就道:“那没问题,我现在就派两个中队过去支援,你们先把小区堵起来,注意隐藏身份。我去办案中心看看。”
“好嘞。”魏振国立即道:“黄队出马,肯定没问题的。”
“少拍
马屁。”黄强民哈哈一笑,接着赞道:“老魏可以啊,最近老树发嫩枝了,一个劲的往上窜呐。”
“我就是给江远做点外勤工作。”魏振国自家人知自家事,淡定的一笑。
他都是要30年工龄的老刑警了,做副队长就做了二十五六年了,难不成还能指望着升职不成?
到了他这个年龄,愿意躺平的早就躺平了,不想躺平的就是想做点事情。
黄强民的状态其实也差不多,他向上升职的通道也很狭窄了,所以分外理解魏振国,此刻一阵感同身受:“江远这个孩子有潜力,难得是咱们宁台县人,坐地户,又能呆得住。行,咱们先抓人,回头来一个抓获全国b级通缉犯,创建县域零扒手的新闻稿。”
同样是抓贼,黄强民的格局一下子就上升了。筆趣庫
魏振国失笑,放下手机,买了瓶脉动,就大口喝着,顺便等人。
在外面执勤的时候,魏振国就喜欢买脉动,既能补充水分和传说中的电解质,喝完了又方便撒尿——尿和蹲点任务,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有备无患是老刑警的素养。
不一会,能有三十来号人,就来到了这个只有6栋楼的小区。
“4号楼,201。窗户外面有个消防的铁梯子。”带队来援的是教导员,腰里跨着枪,低声道:“他就呆今天一天,明天就要坐车走,直接抓人。”
刑警大队的教导员决定不了多少事,尤其是在大队长非常强势的情况下,教导员基本就是一名大号侦查员,往往用于带队冲锋,表现重视上面。
就像是今天,教导员带过来的援军,分属四五个中队,甚至还有三名不常见的内勤。也就教导员这一级的领导适合带队了。
魏振国只看援军的来源如此混乱,就知道队里基本是空了,遂问:“笨郭交代了?”
“交代了。”
魏振国也不问是怎么交代的,只问:“还有案子?”
“恩,有个办证的,是咱宁台人,这几个逃犯,都是他召回来的。”
“叫什么名字?”
“绰号小八,没在宁台犯过事。以前都是在外地作案,最近说是回咱宁台县发展了,所以找了笨郭帮他跑腿。”教导员说着无奈摇头:“笨郭说的话,大城市太卷了,不如回老家,你说都叫什么事。”
“黄队带人去抓这个小八了?”
“还没确定位置呢,江法医在帮着找。”
“那应该没问题。黄队这次爽了。”
“他是想有鱼群呗,万一这个办证的手里有点啥东西。所以亲自过去了,看能网到啥。”教导员走的不急不缓,到了4号楼前,也是先让人把小楼围起来,然后再从前后两边一起上2楼。
张万杰选的这个房子,原本是想着有个万一,能从后面的消防楼梯跑路,没想到直接被人从消防楼梯撬窗进来了。
魏振国年纪大点,就不用打头阵了,等大门打开进去,就见三个强壮的男人,将一名光溜溜的汉子压在床上,床边还围着四五个汉子,正床上床下的搜摸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抓猪
刑警大队。
影像办公室。
两盆吊兰耷拉着身体,一副被烟熏坏了的娇嫩表情,只是引来更多烟头的摧残。
水培的绿萝就显的干净许多,肆无忌惮的伸展着叶片,毫不顾忌的展示着自己的身材。
75块钱买的文竹像是财政供养人员,在这烟雾缭绕的环境里,总想说点什么,以证明自己的存在和意义
十几个汉子,围着电脑,虎视眈眈,那状态,就像是一群人在看稀缺毛片,那眉头紧蹙,那焦躁不安,那想走又不想走的小表情……
电脑前,江远一脸无奈的操作着。
笨郭交代了与假证青年小八的见面史,本来找一个监控条件良好的地方,寻着监控视频,就有可能找到小八的居住地等位置信息。
但没想到,两人见面的停车场的监控条件竟是差的出奇,附近的摄像头也都是各种糟糕。
这在以前,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宁台县的经费就那么多,监控花的多了,老爷们花的就少了,没钱维护的监控,以至于失去系统性功能的,在各种十八线小县城比比皆是。
要是不太着急的话,其实也有解决的办法,比如瞎猫撞死耗子式的,扫周围的监控,期待撞大运的时候。也可以继续用起老刑警的蹲守招。当然,最后是永远的神,直到星际移民时代都可以相信的“排查”大招。
要是没选择的话,黄强民多半是会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的。
然而,天下之事,多数的负面情绪,最终都来源于选择。
黄强民可以选择让江远强化影像,想办法恢复视频条件,那他就得乖乖的等在办公室里,既不能出去撞大运,也不好出去蹲守。
偏偏江远也不能保证就可以将影像增强到什么程度,以及影响内,是否有想要情节……
这时候,黄强民就回忆起年轻时租录像带的情形了。
黑乎乎的录像带外面,总是有挠人的画面和色彩斑斓的说明,可真的开始放了,是不是有年轻人想看的内容,就说不定了。
但黄强民总是会选择租了看看再说。
就像这一次,大家也都是在等江远恢复视频。
对这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来说,这也是蛮有趣的经验。
对江远来说,体验就有点特殊了。
“那个……不用靠太近的。”江远再次提醒了一下身边的大汉。
一中队的中队长伍军豪哈哈的笑两声,向后退一步,道:“我眼神不行,得靠近点才能看清楚。”
坐的远远的,在办公桌前假模假样办公的三代目高建胜忍不住翻翻眼皮,他都懒得往江远面前凑了,伍军豪看的清楚不清楚的,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庄伟也不得不承认,江远做影像增强的时候,也是真的帅,看起来唰唰唰的,很有
看头的样子。
“怎么还得一刻钟吧,你们要不要到坐一会,喝点水啥的。”江远回头看一眼一中队的民警们。
“没事。不着急,我们就看着等。”伍军豪道。
宁台县刑警大队一中队和二中队,算是默认的重案中队,区别在于,二中队的刘队长属于精明强干型的,而一中队的中队长伍军豪比较憨一些,从做了中队长以后,选人就喜欢选膀大腰圆特壮实的。
伍军豪本人也有股子豪气,动不动就请大家吃个肉夹馍,手抓饼的——以警察的工资来说,这就相当于水浒好汉吃牛肉了。
这么着几年下来,一中队就变成了刑警大队的平推中队。
倒别说,就宁台县的环境,武力值爆炸的一中队,还真的是挺好用。有点什么暴力犯罪的罪犯,什么手持刀具在步行街叫嚣的男人,见到一群十几个壮汉围上来,立即就懂得讲法律精神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伍队长手下的一中队也算是宁台县刑警大队的普法中队了。
而在今天,确定有网子大鱼的时候,黄强民第一时间就将一中队给收拢了起来。
大队部里,二中队剩下的一点人,以及五中队六中队的人手,他都让指导员给带走了,生怕那边抓逃犯的人手不够用。
但一中队,黄强民是全给留下了,就等着江远这边有了结果,直接出击。
只是江远也不可能做的那么快。
虽然也很让人眼花缭乱的样子。
江远一口气就恢复了七八帧的视频,然后在里面找笨郭。
因为只有一个时间区间,而没有确定的时间,加上位置也不是很确定,这让江远不得不多恢复一些时间段的视频。
不过,这样的视频,倒是不用恢复的太清楚,因为只需要找到身形衣服和颜色相似的图像,就能基本确定是笨郭,再做更清晰的细致的图像,可以省不少事。
图像增强实际上也并不是一把甩的活计,有的算法,它就需要你反复的去跑。
一遍跑过去,图像就会有不同,要再跑第二遍,跑第三遍第四遍,一遍遍的跑,一遍遍的调整参数,最终才能得到相对比较清晰的图像。
江远为了赶时间,算法和参数的调整,都有了巨大的变化。
这种变化,平推中队的壮汉们就看个热闹,旁边的庄伟等人就是满头大汗了。
为什么又变了?
参数怎么这样子搞?
我昨天做的笔记是啥来着?
当来自灵魂的叩问太多的时候,庄伟忍不住问道:“江远,你刚才调参数的时候,跟前面调参数,完全不一样了。”
“恩,因为前面调的参数,感觉偏差值还是太大了。”江远应了一句。
“跟再前面的调参,区别也很大。”
“呃,那是因为连算法都换
过了。”江远轻声回答,但还是让庄伟羞红了脸。
他是大脑运转了太长时间,以至于都没注意到江远做了什么。
当然,主要还是实力够弱。
只要技术足够差,看啥啥都是大拿;只要读书少,瞅啥啥都是未解之谜;只要权力大,瞄啥啥都是404。
江远也有点顾不上庄伟了。
做增强影像不像是做指纹,对脑力的消耗极大,加上旁边有一群大汉在等结果,江远的注意力基本是拉满的。
截一段时间,做几张图,再废几张图,然后再做几张图。
这么循环做下来,其他人就看着江远在不停的敲键盘,只觉得高山仰止,今夕是何年,何日是归期……
电脑主机狂啸,令人怀疑是不是转眼间就要崩溃的样子。
黄强民默默的发微信给内勤:“给江远的电脑还是买了吧,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
“找到了,是这里吧。”江远终于是将图给拉出来了。
电脑屏幕上,可见笨郭正在跟一个年轻人说话。
笨郭年纪大,笑的却很谦卑,尽显一名小蟊贼的基本功。
站在他旁边的年轻人穿了格子衫,头发不是太多的样子,手上提的黑色公文包还带一点日式的影子,再加上黑框眼镜,带给人扑面而来的地铁味道。
江远又跑了两遍算法,将图像搞的清楚了一些,能够清晰的看到笨郭和说话的年轻人的样子。
“这个应该就是回老家创业的小八了。”黄强民盯着看了一会,再让人将之打印出来,一一分发给了一中队的所有人。
江远则继续处理着视频,先将格子衫小八的轨迹画出来,看他走去了哪里。
这样一路跟踪到视频完好的区域,刑警大队影像办公室的一代影像民警庄伟同志,也终于有事可做了。
伍军豪确定了小八行进的方向,也就不再等了,将打印出来的图像往口袋里一揣,就对黄强民道:“我们先上车,往水秀方向走。”
“恩,你们见机行事,重点是人赃俱获,不仅要拿住人,我还要他的资料,不能让他把手机和电脑毁了。”黄强民对伍军豪还是很放心的,否则也不会按着他们等江远。
他后去现场,也是为了避免影响到伍军豪指挥。
这种抓捕行动,就像是抓猪,抓的顺利的时候,猪一动不动,好似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样子。但要是抓的不顺利了,让猪跑走了,那就是一场动人心魄的抓猪大赛了。
伍军豪又是“恩”的一声,走到办公室门口了,喊一嗓子:“江法医,你搞快一点,回头我给你按摩。”
江远一愣:“啥?”
“我按摩技术可好了,不信你问兄弟们,是不是?”伍军豪一声招呼。
十几名大汉齐齐赞道:“是!”
第一百二十七章 岁月静好
烈日骄阳。
晒的皮肤都烫。
汽车的引擎狂啸,没开空调。
污——
车尾喷射出巨量的浓热气体,几乎让路面的沥青都融化了。
伍军豪坐在副驾驶,细心的给自己的小盾牌涂油维护。
是的,他有一块小盾牌,透明的,圆圆的,小小的,但套上胳膊以后,这块透明的圆盾牌,就会变的超级硬,超级强大。
伍军豪的警棍盾牌术,在清河市都是相当有名的。经常被各种物业公司之类的请去做演练。而在实战中,伍军豪也是平推中队的平推保证。
等到了地方,伍军豪缓缓抬起头来,脸上却没有什么电视剧中的凶狠的表情,只是平静的打开对讲机,道:“前面的厂房,就是咱们目标人物所在了,照片,大家也都看到了,一会都盯紧了。”
对讲机里刺啦啦的,没有人说话。
平推中队的队员们,做别的事都大咧咧的,但抓人什么的,那是真的专业。
伍军豪继续道:“找这厮的过程不容易。大家也都看到了,江法医搞的那一套东西神呼呼的,这次咱们争取抓个大鱼。”
伍军豪又道:“但不管任务多重要,性命都只有一条,人跑了,咱们可以再追。咱们这么多兄弟,大家不仅要自信,还要相信身边人。扛不住的,把不准的,可以放手,让其他人上。”
说到此处,伍军豪再道:“行了,预案都说过了,不扯淡了,内勤留车里看着,随时沟通,其他按计划来。”
“二号车收到。”
“三号车收到。”
这时候,其他几辆车才随意的应了。
对平推中队来说,抓捕这种活计,实在是太过于普通和普遍了。
伍军豪自己也是郑重中带着满不在乎。
他和同车的警员穿戴的都是警服,但四号车和五号车的6个人,都是不穿警服的。
因此,四号车和五号车停的稍远了些,队员身着便服,从别的厂房的缝隙中绕进去,去堵目标人物的后门。
等堵后路的人到期了,伍军豪才挥挥手,几辆车一起开到了厂房前,一群警察再下车冲门。
厂房门开着,一碰就进。
厂房内更是一片空旷,有几台机器在轰鸣,有一个人在一台机器前埋头工作。
听到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一群警服的人,就有点懵逼,手上的工具先是吧嗒掉地上,接着他赶紧捡起来,想跑,又不知道往哪里跑,只是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扳手。
伍军豪等人立马就确认,这厮就是目标。
打印纸上的脸部特征,伍军豪记的清清楚楚。
一群警察手持警棍,呈弧形包围了上去。伍军豪列阵其中,小圆盾护在胸前,随时准备动作的样子——
大圈围城小圈。
从大城市归来的创业青年,手握着扳手傻乎乎的样子,有心想反抗,可是腿都抑制不住的抖起来。
与此同时,把守后门的便衣们也冲了进来。同样是一声不吭闷头就冲。他们的经验,是先站住了逃跑的要地,就像是先拽住了待宰的猪腿,别等猪冲起来了再去堵,那时候就太危险了。
十几名大汉,装械齐全的围着一台机器一个人,现场竟隐隐的有肃杀之气。
创业青年终究还是把手里的扳手丢到了地上。
“小八!”伍军豪大喝一声。
“你们怎么……”小八难以置信。
“你是不是叫小八?”伍军豪一看就是,但就要确认一句。
小八勉勉强强的点头道:“是……”
“抱头,蹲下。”伍军豪还是大喝一声,凶厉非常。
小八利索的两腿一并,蹲下,抱头,把自己卷成一团,还觉得有安全感一点,腿也抖的没有那么厉害。
“我不跑,我就在这。”小八声音小小的,还有一点黏唧唧的感觉。
伍军豪等人互相看看,莫名觉得有些浪费情绪。
像是十八个壮汉一起杀一只小鸡仔一样。
这么多人,如此凶猛的冲进来,你最起码提个凳子,象征性的反抗一下吧,那扳手丢的那么利索,刚刚看他捡起来,还以为要干啥呢。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小八还有点不太相信,低声问。
“老实点,头低下去。”伍军豪和副手一齐大吼起来。
不得不用吼的,情绪不是太好控制。
“我就知道,相信别人,没有好下场的。”
“哥哥们要上手铐吗?”
“上手铐轻一点吧,我这个皮肤很容易就弄破了。”
小八念着,还仰头看向伍军豪等人。
伍军豪捏着透明的涂油小圆盾,手指发出咯咯的响声,闷声问:“你去北上广,干的啥啊?”
“我办证真的可以的。”小八不乐意了,就想站起来跟伍军豪说道说道。
“头低下。”旁边的队员一把将之按住了。
……
办案中心热闹的像是过年一样。
走廊里的绿萝都昂首挺胸,长的很肥沃宽阔。
当然不是正过年,就是过年前那段时间。
每时每刻都有人手短缺的抱怨,每时每刻都有新人进来。
同时,外面还在抓着人,一副想要赶在年前把人抓完的架势。
办假证的小八,再次为审讯室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货源。
正如黄强民所预料的那样,不怎么讲江湖规矩的小八,确实在手里留了不少的“办证资料”。
他原本就是因为积累了一些客户资源,又买不起大城市的房子,才决定回乡发展的。另外,不像是老一辈的犯罪汉子,小八已经学会了如何在网上接单,还摆脱了地域的限制,生意颇好。
如果不是被逮住了,小八已经开始准备自建民宿,进而方便办证人员了,旅游办证一条龙,十分安全。
黄强民一口气拉起了四个中队的刑警,随便捋捋,就找出了三名逃犯信息。
虽然相比前几天的b级逃犯,这三位的身价地位都有些不够看,但依然,有种白捡的快乐感。
像是赶海,付出其实是有付出的,但就是认为自己白嫖了。
潮起。
又潮落。
……
周三的中午。
魏振国在榨干了笨郭的最后一滴汁水后,将之打包送给了县检察院的检察官。
比起另外四名中年小偷,笨郭的刑期无疑会长很多,很可能到他出狱的时候,中年危机已不复存在,个人已与世界和解。
当五名小偷被一起送走后,江远也得到了他的新电脑。
一台由县局同意采购的,最新型的主机——去年版。
江远依然觉得很高兴了。
再怎么说,也比以前的电脑先进五年以上了,按照县局采购的尿性,先进8年10年的都有可能。
江远乐呵呵的装上各种常用的软件,就安心的打开小说,看了起来。
用新电脑看小说,果然更加有趣!
吴军看他傻乐的模样,也挺开心的,取了支中华,自己默默的点了起来。
安静的办公室,安静的刑警大院,还有天下无贼的宁台县,这是何等的良辰美景,盛世华天!
……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吴军的手机,一边震动一边唱了起来。
吴军过去接起来,再“恩恩”两声,就一口吸完了剩下的半支烟,怼进了花盆里,转身对江远道:“出门了,有个断手的,过去看看现场。”
“这么凶残。人活着吗?”江远立即收拾东西,边走边问。
“活着,送医院了。”吴军将剩下的烟揣进口袋,边走边说道:“受害人晕倒了,说不认识凶手,目前也尚未找到凶手。”
江远的表情顿时严肃认真许多。
国内外的司法体制有很大的不同。国外的警务人员最先要考虑的是诉讼环节,因为诉讼搞不定,再漂亮的案子都是无根之萍,毫无意义。
国外就是那种,我知道你是凶手,别人也知道他是凶手,凶手也知道你们知道他是凶手,可是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就不能给凶手定罪。
包括法医在内的警务人员,都要竭力证明凶手是凶手。
而对于国内的法医和刑警等警务人员来说,他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破案,提请公诉之后,基本就没什么事了。
所以,受害人不认识凶手,且目前没找到凶手,就使得案件的棘手程度瞬间提升。
江远和师父到达现场。
这是一间自建的院落,有围墙,两米多高。大铁门,双开,门口蹲着小石狮子。
院落内的现场很血腥,大片的血液喷洒在地面上。
这如果是杀鸡的场景,相当于两只鸡血量,可鼻尖的臭味,分明是令人不适的人血味。
江远先是规矩的戴好口罩手套,跟师父在警戒线里。
现场不大,但是不能乱走。
现勘画了线,正端着拍照,见到江远和吴军,都露出友好的笑容。
“吴珑山野人案”的内部通报早都出来了,但凡有点脑子的现勘,见到江远在现场勘查找出的线索,都只能大呼内行。
今天的案子没死人,那对江远来说,就应该算是小case。
几名现勘,都好奇的打量着江远。
就见江远站在院子中间,面对一地的血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血迹分析
作为法医,即使是一名年轻的法医,江远也渐渐地开始对难闻的现场气味开始免疫了。
站在现场,深吸一口气,更多的是一种感慨。
要说起来,这还是江远第一次经历血迹现场。虽然没死人,但一眼看去,江远还是不觉精神一振。
lv5的血迹分析,这也还是第一次用呢。
“江远,看出什么了?”吴军戴好了口罩,清咳了一声。他也知道这是江远第一次经历血迹现场,所以得确定江远的状态正常。
另外,吴军也准备看看江远对血迹现场的了解,不管怎么说,都是法医界的新人,有不懂的地方,实属正常。
江远被问到,也没有多想,再环视一圈现场以确定想法,接着,指着血泊道:“伤者的出血量很大,房屋的台阶前形成了流柱状的血痕,因此,初步可以认为这是伤者受伤以后,暂卧的位置。”
吴军点点头,这是基本判断,换个死人也是一样的判断方式。
江远再用手机也拍张照,道:“血泊周围的血液已干燥,中间是浓缩状的血液。仅从血泊的干燥情况来看,伤者流血的时间,大约是在4小时前。”
这如果是命案的话,死亡时间也可以用相同的方式推算出来。
江远一边说着话,一边在纸质的笔记本上做简单的记录,免得回头忘记就搞笑了——真的有法医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可真的是半夜都要做噩梦,比看见当事人坐起来都……算是一样恐怖吧。
吴军听的再次点头。死亡时间的判断,从来都是法医技能的核心,各种各样的学说,各种各样的学术方向,都会自动向这个方向有所延伸。
理论上,法医在现场捡一根树枝子,都会想,我怎么用它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而厉害的地方在于,真的就可以用来判断死亡时间。
当然,现在的血泊用来判断时间的意义其实不太大,因为伤者还活着呢,报案人的报案也算积极,所以,基本不存在案发时间的疑问。
不过,对法医来说,现场的每一点信息都是极难得的,能做判断的,一定要做出判断来。
接着,江远将注意力集中在血迹的形态上。
在血迹分析学中,血迹的形态,是比血迹的内容重要的。
实践中,其实也是如此。
血迹是具有穿越时空的效果的,可以说是最接近福尔摩斯的技术。
在一个暴力犯罪的现场,当有大量血迹出现的时候,往往意味着技术人员,能够据此重建犯罪现场。这个重建不是名义上的重建,而是真的可以重新构建出,加害人对受害人的每一步的动作,乃至于受害人在流光了血以前的每一步动作。
像是此刻,江远就首先走到有喷溅血迹的地方。
喷溅状的血迹,顾名思义,就是喷射到了物体上,然后溅射开来的状态。
如果确实非常好奇的话,可以尝试在便血的时候不要找马桶,而是就地解决,由此形成的血便,就具有喷溅状的特质。
而在
血迹分析中,喷溅状的血迹通常不是来源于便血——众所周知。
它往往来源于动脉血管破裂,并因此被认为,是加害的起始位置。
所以,做血迹分析,或者想要像神探一样,穿越时空的阻隔,重建现场,就应该从喷溅状的血迹开始。
对江远来说,lv5的血迹分析,正是重建现场的好技能,于是,他先来到了喷溅状的血迹的位置,再环顾四周,不由……笑了。
因为从他的位置看过去,正好看到几个滴落状的血滴,就在距离喷溅状血迹不远的花坛旁边。
江远立即走了过去。
这个位置,略略远离了大滩的血迹。而滴落状的血滴,几乎是完美的正圆,一点小尾巴都没有……
有小尾巴的血滴,就是好像蝌蚪一样的血滴,或者尾巴更长,好像彗星一样的血滴,都说明一件事,血滴是以一定的角度落在表面上的。尾巴越长的血滴,说明它撞击物体表面的角度越小。
就好像拖着长长的尾巴,好像彗星一样的血滴,它通常就是以小于30度的角度,撞击在物体表面的。
而没有尾巴的血滴,也就是江远眼下看着的血滴,它是垂直落下的。
可以想象,在激烈的犯罪现场,什么情况下,才会有垂直落下的血迹?
是血滴从静态的人或物上面落下来的时候,才会形成这样的完美正圆的滴落状血滴。
受害人正在被砍,手都断掉了,躺在血泊里喘息,哪里有空让自己静下来,然后把血垂直的滴下来。
再者说,量也不一样。
所以,滴落状的血滴,最有可能来自于凶手。
江远更进一步的判断,因为滴落状的血滴并不是连续的,而是就那么几滴,所以,也不像是从受害人身上带过来的血迹。
换言之,他脚下的滴落状血滴,很可能就来自于凶手自身。
江远也是因此才笑出声的。
还好戴着口罩。
有时候,或者说,大部分的案件,可能真的不需要重建现场那么复杂。
江远蹲下来,先仔仔细细的拍了照,再取了棉签蘸了血,用滤纸包棉签,叠成三角形,这是他的一贯做法,身边的现勘们都见过,这会儿都是扭头不看。
“年轻人,眼力就是好啊。”吴军走过去,感慨两句。
他也看得出来,这基本就是凶手留下的血迹了,换言之,有这几个血滴,案子基本就破掉了。
激情犯罪,面对现代技术,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至于说,为什么凶手会留下血迹,这其实就牵扯到一个经验问题了。实际上,许多犯罪现场,都会有类似的情况出现,简单概述,还是经验问题。
第一次杀人或者砍人的凶手,通常很难估量得到,这一刀砍出去,力的反馈会有多大。
再加上用的武器往往也不称手,当时又是异常紧张的状态,施力不当,弄伤了自己,其实是很常见的。而且,因为肾上腺素的作用,受伤的人还不会察觉到疼痛,以至于忽略了现场的清理。
警察
破案为什么总是强调第一现场,就是因为在第一现场,凶手往往容易留有破绽。
而连环凶杀案的破获,为什么总是喜欢寻找凶手第一次杀人的现场,就是因为那是凶手最缺乏经验的地方,也是他最容易露出破绽的地方。
同样的,虐杀动物在国外,为何总是被警察关注,并记录在案,就是因为那与暴力犯罪往往紧密相连,并且,很可能是一名凶手在做自我修炼。
“从血滴,你能看出来什么?”吴军继续考察江远,想看看他对血迹分析的理解是否合格。
江远低头看看另外几滴血,缓声道:“从血滴的大小来看,滴落的高度大约一米左右吧。可能是凶手手臂垂下来以后,从指头的位置低落的。”
“恩,判断的还挺准的,这个血滴的大小,其实不太好判断的,一米,一米二的血滴,差距都不是太明显。”吴军说着自己的经验。
越高的地方,低落下来的血滴会越大一些,但因为普通人的手垂下来,刚好是一米左右,所以,这个大小的血滴,就更受关注。
而一米二的血滴,则说明受伤的部位更高,或者凶手的身高异于常人。
以江远现在的能力,判断血滴落下的高度,实在是手到擒来,轻松的道:“一米处低落的血滴,刚好是星巴克那种吸管的截面大小。”
吴军愣了愣,这让没喝过星巴克的法医怎么做事?好在他知道一米滴落的血滴有多大,于是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星巴克吸管的截面积,不由点头道:“那星巴克的吸管还挺粗的,我还以为都像是以前ad钙奶那样呢。”
江远听懂了,道:“回头让人从长阳市带星巴克过来,咱们一边喝咖啡一边搞案子。”
吴军赞同点头,又道:“可以,到时候咱俩喝着咖啡,抽着中华,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凶手。”
正说着,一名刑警带了人,到院子门口,再向里面喊道:“受害人的家属过来了。”
江远和吴军看过去,就见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跟在刑警身后,右手还包着纱布。
两人不禁四眼一亮。
吴军先是给旁边站着的两名刑警打了个眼色,等两名刑警出了院门,往前走了几步,到了男子身后,吴军才随意的问男子道:“你怎么受伤了?”
男人沙哑着嗓子道:“我跟歹徒搏斗,被弄伤了。”
“这位是受害人的丈夫,刚在隔壁亲戚家包扎。”领他过来的刑警看这个架势,也是心领神会,一边说话,一边将男子受伤的胳膊抓起来,像是给众人展示似的,且道:“伤的不太重,流了点血。”
吴军点头,再问:“你们在哪里搏斗来着?”
“就……就那……”男子指了一下位置,正是花坛附近。
“那你怎么受伤的?”
“就对方捡了柴刀来砍,我挡了一下。”
“在哪里挡的?”
“就那里。”男子指的还是花坛处。
吴军和江远都是露出了笑来,飞溅伤都没有,你好意思说自己挡了刀?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为伤者言
受害人的丈夫也看出吴军和江远好像不信的样子,低声解释道:“我就挡了一下,伤的不重。那人转身就跑了。”
挡一下得有飞溅伤,挡几下不就得有几下,除非是没受伤。
吴军和江远笑的更诡异了。
这说明,眼前这位是一点血迹学都不懂啊。
众所周知,飞溅伤是非常容易看出来的,想要模拟的话,就端一杯血……没有的话,用尿也可以替代,装一大杯,冲着白色的墙面泼上去,由此显露出来的血迹,或者黄色的尿迹,就是飞溅伤的样子了。
当然,要是只想短时间内看一下,用水也可以代替。
而眼前的男人,显然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他指的地方,虽然有血,但根本就不是飞溅伤的血迹模样,这不是一下子就给戳穿了。
血迹学都不懂,也敢砍人?
现代刑侦领域的发展,老早就将暴力犯罪的门槛给提高了。筆趣庫
你要是砍完了就跑,警方锁定犯罪嫌疑人可能还得一段时间。这重回犯罪现场,还是以目击证人的身份,结果连点血迹学的基础都没有,又如何编得过去呢。
吴军抬了抬下巴,又向后面的两名刑警示意。
出现场的刑警,比狗都机灵,鼻子皱一下,再互相用眼睛的余光注意一下同伴的位置,接着同时向前两步,立即就拽住了男人的胳膊。
“别动哈。”这边老警察说着话,那个年轻点的咔咔就把手铐给套上了。
冰凉凉的手铐,稍稍有点重,像是被强制拿着手柄的感觉。
受害人丈夫的脸刷的就变成酱色了。
“我真的是……我就挡了一刀。你们抓我做什么?”受害人的丈夫不安的挣扎了两下,想喊人,又不敢喊人。
北宁台的农村都很讲究团结,包括江村在内,都是在村里喊一嗓子,就有人跳出来帮忙的局面。
但男人犹犹豫豫的,依旧是自己辩解:“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找画像的师傅来,我给你们说那个人的样子。”
吴军自然不会顺着他的思路说话,就顺着凶器问道:“你说的这个人,是手持柴刀跑的,还是丢下柴刀跑的。”
男人想了一下子,道:“手持柴刀跑的。”
“怎么个路线跑出去的,从哪里跑到了哪里,你指一下?”
男人于是随便在院子里划了条线路。
江远上前一看,这就不对啊,你跑的这条线,可没有武器带下来的血迹。
当然,凶手也可以将刀伤的血给擦了。但用什么擦呢?自己的衣服显然太傻缺了,随身带的手纸恐怕不够用,而且,擦完以后的纸丢哪里去呢?随身带着又是一项麻烦。
真要擦刀上的血,比较合适的方案是用自己的内裤,擦完了再穿上,不影响行动不说,也不容易在路上被人注意到。
可就算是这么做,也得有一个地方给他呆着换衣服裤子才行
。
吴军摆摆手:“满嘴谎话,带回去吧。”
“我没说谎啊,我没说谎!”男人这下子高声叫了起来。
早就聚拢在附近的村民们,慢慢的围了上来。
夹着嫌疑人的刑警怕出现拉扯的情况,明智的停步了。
吴军高声道:“通过我们初步的调查,目前认为,刘秀英是被他的丈夫砍伤的,我们还收集了dna的证据,回到警局以后,我们会根据证据,给出进一步的结论的。”
村民们都有些好奇,站着没动,想说啥,也不说啥,就看着圈内的男人和刑警们。
嫌疑人得到了支持,腰杆子硬了许多,再次喊道:“我没说谎,你们乱抓人。”
“警察其实能够从血迹上,看到很多东西。”江远一转身,进到了院子里,准备给村民们来一套普法。
他太熟悉北宁台的这些村子和村民了。这边的村子普遍都有宗祠,社会关系紧密,又有械斗的传统,即使面对强权,也不会轻易低头。
另一方面,村民们讲道理也不讲道理,准确的说,是村子内有自己的一套道理,并不会因为你外面改了一条什么法律,村子里就要奉若圣典。
江远只能选他们讲道理的一面,进到院子里,就站到喷溅状的血迹前,道:“这里案发最开始的位置,我们根据血液的形态,可以发现,受害人的手臂位置在这里,而凶手是以右手持刀……”
江远就像是讲故事一样,介绍了喷溅状的血迹是什么。
接着,江远再来到血泊处,缓声道:“受害人被砍伤了以后,是退到了这个位置,她很疼,又非常恐惧,并随着失血,力气减小了,可能也是放弃了,于是坐在了这里,手搭在台阶的位置,大家可以看到血流的样子。”
江远又看看男人,道:“凶手这时候还有挥舞武器的动作,所以在这里,有抛甩状的血迹……”
他指了一下墙面,上面果然是星星点点的小蝌蚪。
血迹形成的蝌蚪,在低速或者大角度的情况下,是会释出许多个尾巴的。
而在高速和小角度下,它的尾巴会合一,进而变成粗壮的纺锤状,以及细长的纺锤状。
总而言之,血迹分析学从50年代开始起步,迅速就被人给研究烂糊了,满屋子的血给擅长此道的人看,就等于是无数个延迟动作,能够给定的结论非常多。
江远给村民们讲着如何分析血迹,并不在乎花费多一些的时间。
这不仅仅是普法,也是解决问题。
与其双方各出一批人马,互骂对吼,坚持几个小时以后,依靠防暴队把己方带回去,江远宁可花时间给大家说说犯罪现场的情况。
也是变相的向吴军和其他同事们,汇报一下自己在血迹分析方面的能力。
怎么说都是lv5的技能,以后肯定少不了使用的机会,现在证明一下,
也助于后期的工作。
而对村民们来说,江远的讲解是一回事,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强硬的态度,自然都会趋于软化。
自古民不与官斗,北宁台的村子是比较民风彪悍,但也不是无所畏惧。
该怕的,其实还是怕的。
如果是强力对抗,围过来的村民还好坚持一些。现在变成了软绵绵的介绍,村民们反而有点莫名其妙的平和。
最终,江远在村民们的围观下,完成了一次简单的重建犯罪现场——就案情分析来说,殊无必要。但他做的轻松,结果令所有人都觉得愉快。
除了受害人的老公。
当他在同村人的目视下,被带进警车之后,整个人都接近于崩溃了。
他现在也知道,自己做的事,虽然没有摄像头拍下来,却胜似摄像头给拍下来了。
警方已经认定了是他砍的人,受害者老公也想不出能翻案的理由,只能又气又怕的说:“我老婆都说原谅我了。我以后对她好就行了,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
“重伤害是刑事责任,你老婆是否追责,都不影响。”跟他一起坐上去的刑警不屑的瞥他一眼。
“我老婆手断了,我又被抓起来了,那我娃怎么办?你们给养吗?你们管吗?”男人挣扎着扭动起来,语气中满是愤怒。
刑警一把摁住他,声音更大的吼道:“你老婆手断了,不是被你砍断的吗?你要坐牢,不是因为你砍了你老婆的手吗?”
男人的勇气也就是刚才那一瞬间,这会儿被警察吼了,立时缩成了一团。
……
江远和吴军一人一支烟,坐在没空调的车里,中华烟也没有那么香了。
最后那男的说的很没道理,可是也确实是问题。
就奇葩的毫无道理的怪异。
江远也算是涨见识了。
老法医吴军吞吐了中华,在烟雾中开口道:“虽然我们破案了,回头那被砍断手的受害人,说不定并不会感激我们,反而会跟那男的一样骂我们。”
江远有些无奈的点头,从受害人不说出凶手这点就大约知道了。
“但是我们做的事是有用的,咱们做法医,不必讲那么多活人的人情世故。为逝者伤者言,尽咱们最大的努力,做好自己的事,让世间少一些冤案,不白之案,死,死的明白,活,才能活的清楚。”
江远听着师父的话,认真的点头,道:“我们上大学第一节课,老师就说,做法医,最好的就是让人豁达,见惯生死交替,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吴军被自己的二手烟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又接着赞扬道:“你的血迹分析做的真不错,真扎实,说明上课好好听课好好学了,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好好干,以后一定比师父我强。”
江远默默的又抽出了一包烟,递给师父……
第一百三十章 出差
警犬中队。
红砖黑瓦。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进院子里。
大壮一边享受着这细碎的阳光,一边翘首以盼。
咕都都的热气,直冲着屋顶,熏的房梁都好像在流口水。
大壮也流着口水,蹲在门口,看向厨房内江远的身影。
普通的狗狗智商都可以达到三岁小孩的智商,像大壮这样专门训练的警犬至少能达到五岁,再厉害一点六七岁的小孩的智商也可以。
大壮抬着狗头,眼神专注,狗嘴却像是在裂开微笑一般。
它发出轻轻的哼哼声,肚子的毛起伏,显示它此刻非常愉快,非常兴奋。
大壮其实看不到锅,更看不到冰柜冰箱乃至于食物之类的东西,它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江远忙碌的身影。
光芒万丈的身影!
现在的大壮,只要看到江远,就能流出口水来,口水能把它粗壮的喉咙呛到。
“臭小子,又等着吃呢。”李莉出门来,顺手摸了一把大壮的狗头。
大壮歪了一下头。
穿着专门定做的警服小马甲的大壮很帅,歪头杀也很酷,但眼睛都没瞄李莉一下。
已经走出去两步的李莉,不由僵硬的呆住了。
你这家伙,不对劲哦。
“大壮!”李莉的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目光锁定了大壮。
“汪。”大壮飞快的转头,看向李莉,满脸的热情和乖巧,与刚才的样子,几乎是判若两狗。
“臭小子,你还挺机灵的?”李莉修长的手指使劲揉了揉大壮微秃的脑门。
大壮任由她施为。
对它来说,训导员每个月都会有几天格外的严肃,格外的不好伺候,以前它都能在气味中闻出危险来,今次虽然没闻出来,但训导员的语气,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情。
大壮很高兴自己又闯过了一关。
接下来,就是享受的时间了。
江远做了满满一盆的狗饭给大壮,里面是以大锅炖肉为基础的热量套餐。除了传统的肉排和鸡胸肉以外,江远今天还自费带来了牛排。
大壮嗅着狗饭的味道,幸福的眼中都蕴出了泪水。
是真的湿漉漉的。
“吃吧。”李莉看不下去了,挥挥手,允许大壮进食。
大壮冬的一个叩头,脑袋就栽进了狗盆,发出巨大的声音。
它也不觉得疼,或者来不及表示疼,大嘴一张,已是狂热的吃了起来。
香浓的汤汁浸润了新鲜的蔬菜,新鲜的肉排搅起了新鲜的牛排,浓烈的气味和香醇的味道层层叠叠,通过1200倍于人类的嗅觉,大壮的爽,直达天际。
狗生,无憾!
江远把牛排分给了李莉和师父吴军。
也埋头吃起来。
李莉坐在餐桌前,因为要切割的缘故,她的后背直直挺着,线条优美。阳光洒在她的颈脖上,身材更加柔和好看。
她也埋头在努力和牛排斗争。
丸子头摇摇晃晃的,跟大壮一样可爱。
吴军则是像切尸体一样,先把牛排的边缘切掉,放一堆,然后把剩下的牛排,切成整整齐齐的四方形。
江远回想起师父解剖的时候,好像也喜欢摆盘……
算了,不能再想,再想牛排就不好吃了。
他专心的吃自己面前的牛排。
盘子里有牛排,还有两片洋葱,一朵蘑孤,一块西蓝花,两块胡萝卜(蔬菜都是大壮伙食里蹭来的)。
微焦的牛肉入口,那种感觉非常美好。
牙齿撕咬的时候就有愉悦感。
江远虽然没有大壮那种嗅觉,但是也是吃货一枚。
三人一狗,都在认真咀嚼食物。
岁月静好。
吃完,吴军懒洋洋的靠着剔牙。
大壮懒洋洋的趴着。
李莉站起来,收拾碗快,她抱着碗进去,背影非常好看,训练警服很修身,腿长目测就有一米二的感觉。
吴军注意到江远的目光,开玩笑道:“喜欢小姑娘吗?小李不错的,很踏实,干活卖力。”
看着背影江远是有那么一丢丢荡漾,但是想到她吃饭的模样,好像身边多了一只大壮,还是坚定的摇头。
饭后。
江远又分到了一颗大壮的红苹果。
拿着苹果回办公室。
吴军也拿了一个苹果,嘴里念叨着:“苹果好,平平安安,就没有桉子,我们就可以多休息休息,吃完午饭,就可以早点下班了。”
江远想着也挺好,回去把上次没看完的小说继续接着看。
上学的时候看小说时间挺多,上班了,这么久,一本《大医凌然》都没有看完。
吴军开始翻报纸。
江远去给绿萝清理一批烟头,同时给它浇点水。
然后打开自己崭新的电脑。
“叮铃铃……”
电话铃响了。
吴军皱眉,接起电话。
然后他的表情严肃起来。
“是。”
“收到。”
“好的,马上动身。”
江远也退出了小说界面,这样下去,他看书都比作者更新还慢了。
“小远,你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去隆利县出个差。”
江远:……
“命桉吗?”江远问道。
“是,有个比较棘手的桉子,市里的王法医也会去,喊咱们过去帮忙。”
江远的情绪一下子就拔高了,略紧张,微激动,准备大展身手的感觉。
就见师父吴军露出沉着思考的表情,好半天才开口道:“我记得隆利县有一家肥肠猪肚鸡特好吃,叫什么名字来着……年纪大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吃。”
江远:……
……
因为是去几十公里外出差,江远路过家门口跟老爹说了一声,拿了换洗的衣服,然后被老爹塞了好多吃的。
还是坐着单位的斯柯达去的。
没空调。
吴军本来也习惯了,可是路过江村门口看到那么多豪车,再看自己徒弟傻乎乎的上了斯柯达,热热闹闹的样子,还有点不忍心,看江远又更顺眼了一点。
江远和吴军直达隆利县的刑警大队,正好跟市局的王法医撞到了一起。
来自清河市局的王法医王澜是名女性法医,齐耳短发,40多岁的样子,偏瘦,干枯程度只比干尸好一点点的那种,但眼神很锐利。
清河市局是隆利县局的上级单位,遇到命桉,首先支援过来的,就是市局的法医。
事实上,因为市局几乎不进行直接的桉件侦破了,市局的法医的主要工作,就是前往各个县区支援。
他们的经验也因此积累的非常快,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造成了实际的业务能力的提高。
像是宁台县这样的小县城,一年的非正常死亡十几例,命桉差不多就是三四例。解剖量介于两者之间,但一年到头,也都是个位数的。
清河市局的法医则不同。他们全市各地跑,县局有命桉了,就跑县局,区局有命桉了,就跑区局,而且往往就剖个精华部分,又有训练量又舒服。
吴军之前的工作状况,若是全部交给市局的王法医王澜去做的话,她一个人肯定是撑不下来的。里面还是有相当数量的体力活的。
但是,王澜身为市局的法医,总体工作量或许差不多,甚至更高,但体力工作骤减,反而能够发挥女性法医的特长,加强尸检的细致程度。
大部分的尸检,其实只要细致就足够了。
不过,今次的状况却不太一样。
王澜跟吴军见面就利落的开口道:“这次要你们受累了。”
“怎么,尸体腐败的很厉害?”吴军做了二三十年的法医,也不愿意给高度腐败的尸体做尸检,做完恶心好几天,饭都吃不下,只是职责所在,没办法罢了。
王澜却是摇摇头,道:“尸体状态还好,刚一天的时间,主要是死亡的环境比较复杂,就隆利县这边的法医和现勘,根本处理不完,这不,我就找你来帮忙了。”
“怎么个复杂法?”吴军问道。
隆利县的法医姓叶,是出了名的马大哈。
虽然从职业秉性上说,法医就应该是非常细致乃至于龟毛的人类,但叶法医就是马大哈,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谁也没办法。
所以听到王法医说复杂,吴军其实没有太往心里去。
还很澹定,一副老练稳重的模样。
王澜也知道隆利县的法医老叶是啥情况。
就像是班级里,总有学生成绩很差。
倒不是学不会,而是他就是粗心,做事做的很糙,但也没理由就因此将之开除了。
王澜解释道:“这次情况还不一样,死者是一位拾荒老人,死于自家院内。生前有被殴打的痕迹。而他的院子里,多个放置物品的架子翻倒……”
王澜说到这里,吴军已是了然,有些明白自己被喊来的原因了,要干苦力。
“拾荒来的物品,想必满是dna信息了。”吴军叹口气。
王澜点头:“dna和指纹遍布。而且,这位老人还有一点个人的兴趣爱好,他收集了很多女性的内衣裤,同样包含大量的dna信息。”
“这……全部得检一遍?”
“是,但现在没有任何线索,所以……凶手可能接触到的物证,全部得排查一遍。”王澜说过又强调:“仔细一点的排查。”
“恩。”吴军总算是明白了过来,隆利县这边是撞到一个dna大宝库。
可以想见,这边剪取生物检材还是相对简单的工作。等各个物件的dna匹配上了,或者指纹匹配上了,怕是还得把人找过来做二次核对,然后深究是否有作桉时间和作桉动机,到时候又是一堆的麻烦事。
“这活可真是……”吴军使劲摇了摇头。
王澜只能鼓励道:“咱们好好干,争取72个小时内,把检材都处理完。”
说完她又看向了老吴身边的高个子年轻人。
王澜很和煦的露出了一个干枯的微笑:“你就是江远法医吧,上次指纹会战获得二等功,真的是厉害。”
江远乖巧的点头:“谢谢老师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现场搜集
隆利县隆德村。
这里是隆利县最大的城乡结合部之所在,也是本地产业最灵活,人力资源最充沛的角落。
而在角落的角落里,就是死者的立锥之地,一间小小的拾荒小屋,以及一片用各种建筑废料围起的小院子。
这里到处都是类似的临时建筑物,有的建的稍微周正一些,甚至竭力维持农家院落的水平而不得,更多的则是向窝棚的角度滑落。
死者的拾荒小屋属于略周正一些的,且就建在县道边上,离它不太远的地方,还有大排档和农家乐。
较为方便的进出环境,也是死者能靠拾荒生存的本钱。
因为年纪大了,又存了些钱,死者平时还会收购一些同行的拾荒物,属于拾荒者中的上层人物了。
不过,外面看像点样子的院子,走进去,却是乱成了一片。
现场还能看到挥洒的星星点点的血迹。
江远放眼看去,见到的大部分是抛甩状的血迹。
所谓抛甩状,多是由钝器类的凶器带来的。加害人用钝器攻击了受害人,血液黏附在了钝器上,加害人再次挥舞钝器的时候,血液就会向四周抛甩。
抛甩状的血迹是呈现一定的弥散性的,血迹本身的大小相对一致。
一个科学小实验可以很好的看到抛甩状的血迹,找一根搅屎棍,再取一些香蕉,捣碎,加水和适量的面粉,搅拌均匀,呈血液的粘稠状,就可以用棍子蘸着粘稠物挥舞,从而观察到抛甩状的血迹了。
看血迹的痕迹,就可以看到拾荒老人被钝器击打的过程,应该是很多次击打,最终死亡的原因,应该也与之脱不了关系。
“血液有做取样。不过也可以再做。”王澜见江远关注血迹,就给说了一句。
基层民警对于血迹分析学什么的,并不是太关注,因为大家实际上并不太需要关注死者被殴打,或者被杀死的过程,大家想要的就是凶手的信息,最好是单刀直入的dna或者指纹。
正如江远等人现在所做的那样。
大家其实并不知道凶手是否留下了指纹和dna线索,但为了这一分希望,就会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去寻找。
国内的命桉,普遍都喜欢采用笨办法去破桉,或许是给予的人力物力太过于充足了,以至于最硬核乃至于最笨的办法,反而成了破桉的主流模式。
比如排查,比如全员dna和指纹等等。
这在欧美国家是不可想象的。英美体系的一些个国家,是不会任由一个社区的居民做普遍dna和指纹的。
但在国内命桉必破的响应下,像是今次的桉件,等dna检材收集完,要是还找不到嫌疑人,说不定就要对附近城乡结合部的居民做全员dna了。
哪怕效果不会太理想,也会做。
不过,这种笨办法也是结结实实提高破桉成功率的保证,国内的命桉破获率,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极高的。
江远也不需要向王法医解释,自己的血迹分析学如何如何。
事实上,他刚才看了看,已经能够在脑海中,对犯罪现场的状态,做出一定的描述了。
在江远的脑海中,拾荒老人在受伤以后,就在被不停的被殴打,并东躲xz的希望避开攻击。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立在院落中的置物架,不断的被撞散,掉落。
这些置物架都是拾荒老人自己装起来的,主要是木头的组合,也有搬过来的诸如衣柜的半成品,还有衣服店里用过的敞开式的衣架等物。
反正,老人将之改造一番,全都堆满了各种物件,其中最多的就是衣服。
而所有这些东西,现在全都散落在院子里,有的沾上了血迹,有的也许含有凶手的dna。
一名隆利县当地的刑警走过来,见江远的注意力在衣服上,就对江远道:“现在的废旧纺织品是能卖出不少钱的,但收货方的要求相对较多一些,通常要求一定时间里的一定量,老头的体力不行,就要攒着一起卖。”
江远微微点头:“我以为会有很多包装纸之类的。”
“那是拾荒届的硬通货,老头放屋子里了。”刑警说着就将里面的小屋打开了。
还是自建的屋子,所以高度很有限,最多两米的样子,里面用的床也是土炕形式的,大约是拾荒老人年轻时学到的手艺。
屋内最多的就是纸板,然后还有一些金属,以及少量的生活物品。
“屋子里面的dna也要取一下,但现在优先犯罪现场的。”刑警说着看看江远,很和善的道:“江法医多受累,知道您挺忙,本县和省里的工作也很多,这个桉子实在是忙不过来,才请求帮助的。”
江远客气的道:“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说是这么说,但这次说是求援,我们特意就说,希望向宁台县求援。”刑警说着自我介绍道:“您可能不记得了,您还曾经通过指纹,帮我们破过一个积桉……当时就是我接手的。”
“太有缘了。”江远记得隆利县的积桉,那可是他刚开始做指纹时的桉子。”
刑警点头,又低声道:“我是这边重桉组的郑向前,直接负责这件桉子,您有什么需要,就可以直接找我。这一趟,您想采指纹,还是法医证据,都行。”
郑向前将一张名片递给江远。
严格来说,采集dna证据,并不算是法医的活计,而是现场勘查的技术员的工作。
不过,清河市的警局里,做现勘的技术员都太基础了,单论搞dna的细致程度,可能还不如法医。
而江远的指纹能力,可能更受刑警们的信任。
江远将郑向前的名片收了起来,又加了对方的微信,回到院子,问:“那个……受害人的身高有多高?”
“比较低,大概一米五左右吧。他有一点句偻的样子。”郑向前本来准备走的,这会儿站住了,问:“您有什么想法?”
“别用您了,听起来挺怪的。”江远说了一句,道:“我是想,被害人在受到殴打的时候,撞倒的这些架子上的东西,如果高度合适的话,应该有可能砸到凶手,相应的位置,可能更容易提取到dna?”
“这个确实是。”郑向前赞同的点头,但并没有太多的表现。
江远看出来了,问:“已经有人提出来过了?”
“对。”郑向前道:“我们前期就在重点提取这些物品上的dna,但也是担心提取的不全,所以,申请支援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如果是普通的物品,提取dna其实是相对比较简单的,尤其是家用的置物柜里的物品,它上面通常就不应该有dna,因为放的时间长了,前面留下的dna活性都丧失了。
就算有dna,首先也应该是家庭成员的dna,遇到其他人的dna的时候,就应该多加注意了。
但拾荒老人都是捡回来的东西,很多还是衣服之类的,这就使得上面的dna非常混乱。
而且,不像是一般人以为的,有一件衣服放在检验人员面前,就能提取出所有的dna了。
现实的dna提取,依旧是选择一个小点,擦拭或者直接将衣物剪下来,然后进入到dna实验室里,也不是立即就能去匹配的。
这里有一个非常关键的步骤,叫做纯化。是要选择特定的dna片段进行扩增的。
简而言之,就是检测一件衣服上的所有dna,就需要对衣服一点点的采样,几百几千次不嫌多,几次几十次不嫌少。即使如此,在纯化等阶段,还是有可能漏掉某个dna。
但不管怎么说,dna提取的肯定是越多越好的。
江远跟着吴军一起,优先处理带血迹的物品。
这些血迹,大部分都是受害人的,但保不齐就有凶手的。
众所周知,打人,尤其是打人打到死的程度,还是有很大的可能弄伤自己的。
江远也充分利用血迹分析的能力,试图找到一些端倪。
这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困难。
今次的犯罪现场,别看面积不大,单论复杂程度,比普通的四五个犯罪现场还复杂。
江远和吴军等人,都很快陷入到了茫茫物海中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都挺傻
“累了,抽支烟。”吴军在院子里刨了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疼,毫不犹豫的起身出门点烟。
他这次抽的是自己的利群,劲大,一次半根,能麻醉自己。
江远出来陪了一根过嘴烟,又道:“您要不就在外面休息会,我们在里面倒腾就行了。”
“好。”吴军出人意料的一口答应下来。
江远略有点诧异,印象里,吴军同志还是比较努力奋斗的,一般是不太愿意偷懒的,这是看到了拾荒老人的惨状,突然对人生发生了重新拷问?
吴军看江远的表情,哈哈的一笑,道:“反正这次过来,我都是添头,还那么卖力做什么。”
“不至于,您这么老的资历了。”江远言不由衷的宽慰老吴头。
吴军吸口烟,笑道:“算上你,都三个法医了,难道真的喊我来剪dna。”
江远没好意思再说,确实,就眼前这个场景,虽然活是不少,但确实不用喊两个法医过来。
dna检材可以由现勘来做,本县的不好用了,就从市局申请着调派,这种命案级别的案子,通常还是会得到尽可能的支持的。
当然,就目前来说,江远和吴军其实是这个“尽可能”。
江远应该是指纹方面的技术被看中了。全省指纹会战的冠军,而且是一口气的破获了10起命案积案的,可以想见,以后的日子里,都会有人不断的邀请江远的。
隆利县主要就是跟宁台县太熟了,熟到清楚江远和吴军的关系,也不好意思就邀请江远,而不邀请吴军……
吴军同志的作用自然也是有的,反正多一名法医,多一个人手,总归是好的。
可要说到最初的诉求,那还是想请江远搞指纹,搞现场勘查。
吴军属于是被连累了。
吴军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更没有要证明自己的意思。
他的技术早已经成熟了,今后只会持续的走下坡路,跑到别的县里来当基本劳动力,搞那么卖力做什么。
“我去点个肥肠猪肚鸡吃一下,你要是有空,就过来一起吃。县里面估计招待个简餐,最多自助餐简餐就差不多了。”吴军一根烟抽完,将烟蒂自个儿收好,安步当车的前往店铺。
江远赶紧追一步,道:“那我尽量过去。能走过去吗?”
“看导航就几百步的距离,开车还要放停车场,就当散步了。”吴军摆摆手,给隆利县的人打了声招呼,就自己摇晃着去了。
现在本来就是下班时间了,虽然警察都是没有加班的,但隆利县的人还是不太好管理宁台县的法医的。
愣愣神的功夫,吴军已经在了巷子尾,像是一尾解忧纾困的小娘子。
江远回到院子里继续忙活。
带血的物件都已经擦完了,被判断有可能接触到凶手的物件,也都提取了检材,接下来,江远的任务就是提取指纹了。
提取指纹和提取dna,在某些时候是冲突的。比如所谓的汗潜指纹,就是汗液形成的指纹,不像是血指纹这种,能够一眼看到,还需要用紫外灯之类的照看后,才能找到该指纹。
但另一方面,汗液也是可以用来提取dna的,这也就
是最近十几年才有的技术。
那把汗液一擦,用来提取dna了,指纹不就提不到了。
尽管说,有一些方法,还可以无伤提取汗潜指纹,可总的来说,难度都会高一些。像是隆利县自己的技术员,在这方面基本是没什么想法的。
倒不是说他们完全不懂得相关技术,但听说过和做过,做过和熟练掌握都是天差地别的。尤其是这种命案,根本不是给技术员练手的地方。
所以,平时没练出来的技术员,也不会在命案现场去做尝试。
在场搞指纹的技术员,基本还是全程靠撒粉的节奏。
或者换一个角度看,他们要是日常就愿意做各种尝试,愿意参加各种培训,积极的提高自己……那位置能力本身就会不一样。
在隆利县,也轮不到江远做指导的。
他就自己做指纹,做完了指纹,拍照完成了,再做dna。
这样一来,速度就更慢了,眼见着天黑了,明亮的大灯打了起来,江远的活计反而更难做了。紫外线灯之类的,都会受到干扰,拍摄也不好拍清楚指纹的乳突和纹线。
江远伸了个懒腰,陷入了沉思。
看着这满目狼藉!
这别说72小时了,七天都做不完的活。
要说一个拾荒老人的院子的物件有多少,可以参考囤积癖相关的新闻。
比如某位老人在两室一厅的房间内,囤积了大量的快递等物件,周边邻居忍无可忍之后,物业帮助清理,派出十几人,也要用两天时间,才能将之清出房间。
这里要注意的是,十几人将之清出房间,仅仅是把东西搬运出去了。
如果将这十几人转化成技术员,然后让他们给每块物件扫指纹,擦dna,取检材,还不止一处,想想这需要耗费多长的时间。
江远在忙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是悟了:
这边隆利县负责现场取证的刑侦,有点傻啊。
甭管他是喜欢傻方法的,还是就真的傻,江远都有些熬不住了。
这时候他才想起去吃肥肠猪肚鸡的师父,赶紧打一个电话过去。
“恩,味道挺好的,你想吃就自己过去吃,那边做的就是夜宵。我再睡会,明早过去帮忙。”吴军嘟囔几句,将电话给挂了。
江远这才注意到,现在已经是凌晨了。
在宁台县都没这么熬过。
不过,再想想也是很合理的,他并不是隆利县的人,自然是要使劲用,榨干了再说的。
“你们也不去休息的?”江远看看身边其他的技术员们。
在场的技术员年纪都比他大,则是齐齐用看傻孩子的表情看着江远,就有人道:“我们都换过班了。”
“唔……说的也是。”江远感觉自己被喊过,似乎也没被喊过……
所以,综合来看……他挺傻的。
“歇会吧,一会一起吃夜宵。”在场的都是普通技术员,有点领导职位和职权的,早都回家挨老婆训去了,只有无权无职的技术员,才好安心的呆在现场,连被老婆骂的资格都没有。
这同时也证明了另一点,普通县局的基层组成,就是由和尚庙组成的。
每年虽然都有女警加入其中一个或多个和尚庙
,但是,考虑到每年都有命案,都有上级交办的经济案件,熬到掉头发的时候,女警也会被吓的上蹿下跳的。
江远也确实干不动了。
他从院子里退出来,脱了口罩和手套,就坐在小院对面,有点呆呆傻傻的看着院子里。
人太累的时候就会这样,脑子都不想动一下。
江远也是如此,他现在就不太愿意去想,为什么一个拾荒老人会被人殴打致死——
拾荒中产生的矛盾?那又为何发生在其家中。而且,财物没有受到损失,里面的房间连翻动的痕迹都没有。
更大的可能,凶手是冲着谋人来的。
但依然,一个拾荒小老头,值当换一次谋杀吗?何至于此。
这才是这个案子最难的地方,也是隆利县为什么急忙忙的喊人来增援。因为除非用技术手段,单刀直入的指向凶手,通常的破案策略,都不好使。
常见的分析利益?不存在利益;见财起意?不存在财物;见色起意?也不存在色。
江远看着院子门,回忆着之前看到的血迹,下意识的做起了分析。
凶手很可能是跟着拾荒老头入院的,但进去以后就将之给揣翻了,这是因为开头的血迹,主要是溅落在地面上的,是自上而下的攻击动作。
而在之后,拾荒老头并没有进一步的反抗,只是逃窜,并在逃避中,撞倒了许多东西,这些东西覆盖到了地面上,形成了第二波的殴打……
接着,是第三波。
江远拍拍自己的脑门,持续的殴打,很大程度上,是报复和泄愤,拾荒老头得罪了谁?
江远拿起了手机,又放下了。
这么浅显的刑侦路线,隆利县的刑侦人员不会想不到的。虽然从刑事科学的角度来看,他们是挺笨的,但技术以外的部分,不至于这么基础的内容都想不到。
江远进而将想法延伸到自己所掌握和擅长的领域……
一场持续的殴打和泄愤,可以假定,凶手会留下大量的痕迹。
在剧烈的运动中,汗水会低落,头发会掉,头皮屑会飞,打的痛快了,说不定还会流鼻涕,打喷嚏,若是报复的话,说不定还会痛哭流涕,狂吼两声“我报仇了”?
但痕迹在哪里呢?
或者说,现场这么多的痕迹,如何证明,哪个痕迹就是凶手的,而不是拾荒来的物品所带来的?
凶器和血迹!
这两样,绝对不能是拾荒来的物品所带来的。
现在,凶器还没找到,那首选就是血迹。
大部分物品上的血迹,都是做了采样的,其中部分,还是江远做的。
至于物品以外的,墙面和地面上的血迹,并不属于江远此前的工作范畴。
问题重新回到了江远刚刚抵达,入门时看到的场景,他那时候正在看墙面上抛甩状的血迹,来自清河市的王澜法医当时说,“血迹有做采样”。
江远现在回想一下当时的场景,一天一夜的疲惫感首先涌上心头,脑海中不由升起一个念头:就隆利县的技术员的水平,他们有没有给这些血迹做采样,又有什么关系!
还不如自己再做一遍。
怎么都比把拾荒院子里的所有物品擦一遍来的划算!
第一百三十三章 重建现场
凌晨2点钟。
没有路灯,马路上,时不时的会有一辆车经过,大灯刺目,声音刺耳。
天上星星点点,总数大约比在市区里看到的能多几颗。只是很少有人会抬头去看,还有闲情逸致数星星的人就更少了,就连孩子们,也埋首于桌前,再无心思。
四周依旧有燥热的气息传来,不是真实的温度,更多的是一种焦躁的气氛。
就好像那些下了晚班的工人,多是满脸的疲惫不堪。
路边做夜宵生意的,脸也都板在那里,硬桥硬马的招揽几下人,就敷衍的收回了胳膊。
闲逛的野狗,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也都懒得讨要食物,这个时间段下班的,喂狗的积极性和主动性都不够,它也不愿冒着风险卖萌。
路过的人里,许多人都在看手机屏幕,有的人骑着电动车,手里依然拿着手机看,握把左摇右拐的,也不在意,时不时的掌握不住平衡了,就停到路边,看一会手机再走。
拾荒老人的院子里,刺眼的白灯打起来,本应该吸引许多的眼球,但大部分人都只是拍张照就走,连围观的兴趣都欠奉。
热点太多,瓜太多,大家都来不及吃。
城中村这边发生点什么事,本地人自己都不是太关心。那些喜欢在网上发朋友圈和视频的人,也不太乐意将地点定位在城中村里。
一个拾荒老人的离世,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江远不禁回忆起江村未拆迁时的生活,那时候,大家虽然穷,但时间也是真的很多。
又懒又穷,反而有一种悠闲愉快的气息。
而隆利县的城中村的生活又不同了,这里的人不仅穷,还没有时间。
整个城中村是那种拆迁拆剩下来的状况。
没有盼头。
空气中都充斥着疲惫和无奈。
回乡创业的青年们,除了离家近,并没有得到什么额外的东西。
江远坐在树下,喝了一瓶水,全身还是很疲劳的感觉。
不过他年轻,也没有感觉要猝死的样子,应该还是能干个通宵的。
江远看着不远处隆利县的刑事科学技术中队的技术员们,很是无奈,他们兢兢业业,忙忙碌碌的像是蚂蚁窝里的工蚁一般,但工作却看不到尽头。
江远忍不住叹气。
这些技术员们的技术,撑死可能才到lv0.8。
如果他们足够认真,在一片限定区域里找到凶手的dna的概率还是非常高的,假设凶手确实留下了dna。
可是人的精力有限,尤其是长期专注做细节细微的事情,还是很勉强。
拾荒老人的小院,难度几乎像是加了立方。
换一个别的桉件,可能表现的还不会这么明显。
普通人家的普通丈夫,普通的家暴一下普通的妻子并致死,那普通的家居环境,通常都是2d水平的。
如果做了全屋定制,并且在全屋定制的房间内杀人,那充其量也就相当于3d水平。
假设全屋定制花费了15万,那在全屋定制的房间内杀人,也就多浪费警局5万块钱的办桉经费,顶头了。
但拾荒老人的小院是什么结构?
4d的!
不仅有平面,有高度,物件之间还有血迹和dna等信息。
也就是说,在拾荒老人的小院里擦证据,你不仅要擦表面的,你还得把那些复杂的物件捡起来,擦里面的部分。
拾荒老人被殴打的地方,物件反复被冲击,反复覆盖之前的证据,堆叠出了惊人的复杂度。
若想做的再细致一些,那还得考虑到时间因素,因为各个物件掉落的时间还不同,有先后次序,那就会在先后不同的时间沾染到不同的证据。
最后,也是最总要的一点。即使在场的这些lv0.8的技术员们,能够擦到凶手的dna,如何证明它是事发当日沾染上的,还是事前沾染上的。
要换成江远的lv4的犯罪现场勘查,他可能还有些办法来做区分,可lv1以下的技术员,想这些事情都是白想。
而且,就算江远有lv4的犯罪现场调查,他也不想用来做类似的区分。
太复杂了,诉讼环节怎么给法官和检察官解释?
所以,最好的证明方法,江远觉得,还是盯着血迹和凶器。
进一步的说,别看这群男人现在擦dna擦的浑身酸软无力,整个人都变弯了,可他们的成果想发挥作用,比擦dna更难。
江远决定拯救他们……同时挽救自己。
江远回到拾荒老人的小院,站在门口,再看看一群技术员忙碌的声音,咳咳两声,道:“我有个想法。”
一群已经做麻木了的技术员,用无神的目光注视着江远。
“我想优先寻找血迹证据,看看能不能找到凶手留下的血迹。”
见众人都看过来,江远继续道:
“如果不行的话,也可以通过血迹形态分析来判断一下,凶手接触过现场哪些物件,从而缩小dna检测的范围。”
血迹形态分析就等于是重建犯罪现场了。
而通过重建犯罪现场,就可以“看到”凶手在拾荒小院内的行进路线,以及大部分的动作。
如此一来,那些距离凶手比较近的物件,就有更大的可能,沾染上凶手的dna。
几个技术员的表情从麻木到有点兴奋然后又有点麻木。
“这跟上级布置给我们的任务可不一样了。”
一名叫侯小勇的现勘先出声。
江远不急不缓的道:
“刑警队这边给你们的任务,不可能是按照某个顺序擦dna吧。做现场勘查,本来就有轻重缓急,如何把握,不应该是现场勘查的职责范围吗?”
几名技术员都很不硬气,也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隔壁县法医居然这么硬气。
其中一个年纪大的技术员老李不由得站起来,趁机伸展了一下腰,扭了扭,道:“小江啊,如果按你的说的办法,漏掉或者污染了dna,怎么办?谁担责?”
其他隆利县的年轻的技术员有点不好意思低头了,他们的技术方面本来就拉胯,一方面是技术不行,另外一方面也是这踢球能力太强。
现在居然要把皮球提给外县帮忙的法医,年轻技术员还是有点脸皮薄的,尤其是刚刚还吃过江远给的食物抽过他的好烟。
“就目前这个环境,哪个dna没被污染?”江远一哂。
有两名技术员也没眼色的笑出了声。
确实,就这个现场,还谈什么污染,拾荒来的物件上面,全是不知名的dna。
这么多人……
高个年轻的江远在一群人中还是比较醒目的。
他朗朗开口道:
“在这种环境下,血迹是最能证明身份的。反正都是赌,如果让我选,我肯定先赌血迹里有凶手的。再次,赌血迹形态分析,也比赌这个现场好吧。”
其他几名技术员面面相觑,有些犹豫起来,他们也不想这样擦dna,擦到死,也可能是做无用功,最后还是要被骂。
“而且现在先做血迹,也是为了先保住这份最重要的证据,任何人做现场勘查,做这样的决定,都是绝对正确的,到哪里复查,都说不出一个错来。或者,你们打电话请示一下?”
江远虽然年轻,但是也不是愣头青,他是来帮忙的,不是来顶锅的,把球踢回去了。
几名技术员心里也偏向了江远的话。
有方向总比他们这里硬干好吧。
几人互相对视。
年轻的现勘侯小勇又开口问道:
“江法医,你会重建犯罪现场吗?”
“会。”
江远回答的简短有力。
“重建犯罪现场,可不简单……”侯小勇忍不住滴咕了一句。
要说这里面距离血液形态分析最近的,自然是做现勘的侯小勇。不过,他也就是知道一些皮毛,距离重建犯罪现场什么的,距离远的很。
那种电视上一看现场就分析的头头是道的……现实其实非常少,而且有些扯澹。
重建犯罪现场这项工作,已经不仅仅是能力问题了,它还涉及到脸面和形象,乃至于地位问题。
现实破桉的时候,重建犯罪现场,重建的是凶手杀人或攻击受害人时的场景,虽然很酷,可是现勘是需要一步步完成现场重建,然后要把过程详细写下来,形成数千字的报告文桉。
然后接下来他可能面对凶手的灵魂一击。
“你说错了,我当时可没这么搞!”
任何一名现勘,要是收到凶手这样的反馈意见,情绪绝对是崩溃的。
队里的嘲笑声,想都不用想。
所以,学艺不精的现勘,就算懂得一点重建犯罪现场,也是不敢重建的。
建完了,是要祈祷抓到凶手,还是祈祷当场击毙凶手?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顺利的通过重建犯罪现场的职业生涩期。
而这类人,到为人所知的时候,通常就已经是专家了。
侯小勇怀疑江远并不知道重建犯罪现场,所将面临的种种问题。
毕竟江远比他还年轻。
可转念一想,只有重建失败了,重建错误了,才会面临这些问题,而若是重建成功了,所谓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
考虑到江法医在指纹学上的造诣,侯小勇还真不敢乱说话。
在场的技术员都知道,县里也就是趁着江远年轻,才能把人家借过来,还是借着法医的名义借过来的。
人借过来了,连尸体都没给看,就送到犯罪现场来了,县里真正想借用的,还是江远的指纹技能。
侯小勇想到此处,道:“江法医,你要是说你采集指纹什么的,需要改变一下现场勘探的顺序,我觉得上面估计更容易同意。”
他这就等于是明示江远,应该如何打申请了。
江远只当听不懂,这时候,同样的一句话又能发挥作用了――他又不是隆利县的人,他找领导打申请,岂不是更加的名不正言不顺。
“你们请示一下领导,或者咱们就这么干。”江远觉得都行。
正如他所言,领导通常都是要求技术员在现场找线索,找指纹,找dna,有几个领导会细致到安排现勘的顺序。
他也得懂才行。
“你要多久?”侯小勇问。
“到早上,6个小时应该够了。”江远看了一下表(一块朴实无华的鹦鹉螺),等于将时间放到了早上8点多钟。
侯小勇喵了一眼,莫名感觉亲切,现在还会戴表的年轻人,给人的感觉就比较成熟稳重萌了。
“我给重桉中队的郑队打个电话说一下吧。他要是想给大队长报告,再让他去报告。”
侯小勇也不想为这种事,凌晨两点多钟,打电话给大队长侯乐家,虽然是亲戚,也没必要因此扰人清梦。
一会儿,侯小勇就打完了电话返回。
几人都站在那里等。
“郑队没意见,搞吧。”侯小勇道。
“咱们尽量5个小时内结束战斗,留个整理的余量。”最资深的技术员老李折中了一点点。
“行。”江远一口答应。
“你要我们怎么做?”
资深技术员老李其实也是看在江远是指纹大老的份上,放下脸,等于以江远为尊,开口问道。
任何一个人,甭管他用什么手段,他能破10起命桉积桉,那就是刑警队伍里的牛逼人物。
战功这种东西,终究是打出来的。
而在警察队伍里,破桉就是最大的战功。
“从门口开始做。”
江远果断的道。
他干脆的回到了门口。
自起点开始,一步步的边走边说道:
“凶手尾随入内,自带凶器,并且关上了门……”
“为什么?”侯小勇只听第一步,就问了出来。
像是积极提问的差生。
江远戴好了手套,将门轻轻关起来,道:
“因为门的背后有血迹,如果没关门的话,理应是门的外部沾血。当然,这是后期造成的血迹。”
侯小勇“啊!”的一声,然后又“哦!”的一声。
这么一解释,他就明明白白的了,但在刚才,他的脑子完全没往这里想。
其他人也跟着恍然大悟的点头。
“后期可以在这里取微量物证,有助于分析凶器的种类。不过,我们还是先顺着凶手的步骤来……”
江远跟着指指前方,道:“凶手把老人踹倒在了地上,然后挥舞凶器击打……”
第一百三十四章 高端
深夜。
猫头鹰都睡觉了。
听完江远的话,一干技术人员,又重新有了些干劲。
拾荒老人的小院里,刚进门的位置处,几名技术员聚拢在一起,站在江远身后,一边听他说话,一边观察着地上的血迹。
大灯的照耀下,血的颜色有点失真,但还是能隐约感受到其中的残酷。
江远手指的位置,是院内少有的没有被物品覆盖的地面位置,几处血点,颇为显眼。
“这里好像也没看到有喷溅状的血迹。”侯小勇也是学过血迹分析学的,只是学艺不精,只知道一些众所周知的知识。
江远只轻点了一下头,道:“书里说,喷溅状的血迹往往预示着是第一现场,是加害的起始位置。但今天的现场,凶手使用的凶器的杀伤力明显不够,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凶手最初的目的,可能不是杀人。”
江远在自己脑袋上比较了一下,又道:“从周围的抛甩状的血迹,其实能看出来,凶手用的应该是钝器,而且,你们看抛甩状的血迹的速度。看这边墙上的更明显。”
众人于是一起围着看墙上的血迹。
红砖混合水泥砌起来的墙面上,椭圆形和长条形的血迹为主,前方有一些细小的血迹。
“这是相对高速的血迹特征,说明钝器的重量不大,可能比较长。”江远也是边看边做分析。
几名技术员都跟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些众所周知的知识。
“所以,他的第一击可能没有出血。也没有产生喷溅状的血迹。”江远看了眼侯小勇,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侯小勇听的不由缓缓点头。
确实,你要是钝器砸一脑门,它也不是立即就要出血的。
“但在挨打之后,张洪,也就是死去的拾荒老人是有逃避的动作的,这里的手印上的血,是后来摁上去的,可以看出,他是向前窜的。”江远说接着往前一指,道:“此处出现抛甩状的血迹,说明二次击打是打破头皮了。”
江远再往前走两步,面前就是一片倒塌的物件。
“这里是第七次击打时留下的痕迹,拍摄一下,先提血迹证据,剩下的可以放边上后面慢慢提。”江远的手在面前摆动了一下,算是划定了一段区域。
正跟着江远准备学习重建犯罪现场的侯小勇等人一愣,都有点不知所措。
“你问。”
“你问。”
几个技术员互相递着眼色。
来来回回递眼色递累了的资深技术员,直接就用眼神发火了,瞪着大家示意:“你到底问是不问?不问我可就不管了,这种时候装什么?到时候被问起来,你们谁回答?”
侯小勇叹口气,问出声来:“江法医,第七次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按照犯罪现场的打击顺序判断,这里是第七次打击时留下的。”江远回答。
侯小勇睁大了眼睛,道“咱们刚刚不是说,第一下是没出血,第二次出血了,然后应该是第三次击打吧。”
“第三次击打的血迹,我估计在地面上,现在要掀起来才能看到。”江远回答。
这个答案,众人其实也是能理解的。
老
人进门的时候,置物架还好好的,东西也都好好的放在置物架上面,是随着加害人的攻击,以及被害人的避逃过程,才有大量的物件从临时的不稳当的置物架上掉落下来。
所以,第三次击打的血迹,被上面的物件给埋起来了,是个人都能想明白。
所不同的是,江远如何就判断最上面的是第七次的击打?
侯小勇强忍了几秒钟,还是觉得忍不了,问了出来:“第三次击打的血迹,咱们先不说,你凭什么就说上面的是第七次,不是第六次,不是第10次?”
江远和煦的笑了一下,轻声道:“我是数出来的。犯罪现场重建,我已经在脑海中完成了,然后才给各位说的。”
侯小勇顿时愣住了。
也是熬夜的时间太久了,让他的判断力和智商都开始下降了。
要是能睡个10小时8小时的,他觉得自己肯定也能重建出几步出来。
然而,这其实就是所有难题给予学渣的误解。
看着老师或者其他人的解题步骤,一步步,一步步照着解题顺序做下去的学生,往往有一种误区,在于我学会了。
其实,按部就班的照着顺序看的学生,距离学会的距离还非常远。
大部分的数学题,其实都不是按部就班的做出来的,而是先看末尾或者中部的需求,然后再看前面如何达到末尾和中部的需求。
就好像犯罪现场重建也一样,任何一名血迹分析学的专家都不是真的猜测第一步是哪里,第二步是在哪里,这样一步步猜出来的。
这样做太傻了,而且给自己制造了太多不必要的负担。
就好像第一步,按照侯小勇学到的信息,似乎应该去寻找喷溅状的血迹,但就江远的判断,第一击偏偏没有打出血来,这怎么搞?
而就江远的第二步来说,也是类似的,如果要找到第二击,难道一条条的血迹看过去,分析过去吗?那就还得排除其他血迹是第二击的可能。
太麻烦了,且无必要。
正确的做法,就是先判断血迹是前期的,中期的,还是后期的,或者是在标志性事件之前,还是之后。
给确定的血迹安排好位置,剩下的血迹再慢慢填空,才是相对简明的解题步骤。
不够,这种就好像填字游戏一样,需要有整体性的把控,某种程度上来说,不能完整的重建犯罪现场的,也建不出半个犯罪现场出来。
侯小勇等技术员,其实都没有接受过重建犯罪现场的培训。
国内目前的刑事科学技术人员,学习东西的途径有不少,最常见但最基础的是学校里的课程,这些东西是基础中的基础,在实践中可能也用不上,但要是不学的话,后续的发展潜力就非常低。
比如同样是血迹分析,它就会用到一些高中的物理和化学知识,比如动量,角速度之类的东西,高中生其实要用大几个月的时间,上百道题目去理解的。
一名刑事科学技术人员,如果没有掌握相应的知识,临时抱佛脚,理解水平是不太可能相同的。
而出了学校的学习途径之外,看书,以及单位
里拜师学艺,属于最常见的两种模式。
此外,各个单位不断组织的各类培训活动,则渐渐成为了技术人员提升的主流。
像是汗液提取dna这样的技术,现在听起来很简单普遍。
但是这也是在08年前后竭力推广的,而在此之前,不止技术员不会做,dna实验室的设备和药剂也不一定支持。
像是重建犯罪现场这种,就属于过于高端了,以上几条路线,除了找师父教,基本上很难自己练出来的。
所以电视剧老演,因为觉得牛逼。
初级形态的血迹分析之类的,培训的时候倒是会说一说,然而,侯小勇等人也并不是特别好学的型号。
总的来说,当江远说他已经完成了犯罪现场重建的时候,几名技术员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其中大部分想的是:他准备怎么骗我们?
江远挥挥手,道:“后面这里,再取一层。”
几名技术员莫不言声的戴着手套,又取了一层物件。
“还不到,那就再取一层。”
大家跟着取。
层层叠放的物件,给技术宅们带来的压力,不啻于三个女友同时,一起找上了现充。
“这里应该是第三次击打的痕迹。”江远自己也在笔记本上做了标记。
几个人看过来,不明所以,但只能相信江远。
口算857除以648,算不出来,那听到其他人说的结果,也就只能姑且听之了。
“这里是后期击打的位置了。”
“出血的位置很考究。”
“从这里开始,凶手进入到亢奋状态了。”
江远间歇性的描述着犯罪现场,不同于表演,他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取证。
这样刨着刨着,一颗细小的血点,吸引了江远的注意力。
“等等。”江远拦住了正要上前的技术员。
“怎么了?”
“这个血点,你看它的落点和速度,跟附近的其他血点,不是一挂的。”江远搭眼看上去,就注意到了这个血点。
只是此刻,其他技术员,都有些两眼发直的茫然。
这哪里有不一样,明明就长一样啊……
“所有的血点,它在空中的轨迹,基本都是一个抛物线。这个血点,如果来自于死者,它很可能切一个更小的角出来。”
江远一边说着,就让人拍了好几张的照片。
“你怀疑这是凶手身上带来的?”侯小勇听出了意思。
“至少也是血溅到凶手身上,又飞溅出来的。但最大的可能,是凶手自己的。”
江远说着自己亲自动手,小心翼翼的取了面前的血点。
听他这么说,其他技术员一阵轰动,再次聚拢起来盯着看。
“凶手受伤了?怎么受伤的?”侯小勇着急的问。
江远看他一眼,低声道:“犯罪过程中,死者可能反抗了,也许是溅起来什么东西打中了哪里,也许是凶器弄伤了自己……”
江远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对他来说,一滴血足以决定许多事了,也没必要求全责备。
有人在暴力犯罪的现场留下了血迹,那他不管是谁,都应该来警局说明一下情况!
------题外话------
努力码字中,喵
第一百三十五章 很合理
“确定是凶手的血迹吗?”侯小勇已经把手套脱掉,拿出了手机。
大队长不值得被现勘顺序这种事所吵醒,但如果发现了凶手的血,却没有通知大队长,那就等着挨削吧。
江远斜看一眼侯小勇,并再次将他降级。
一名现勘技术员,竟然说出这么不专业的话来,lv0.8真的是高看他了,是对其他隆利县的技术员的不公平。
他江远又不像是吸血鬼法医那样,可以舔一口血迹,然后就读出凶手的身份证号,血型,兴趣爱好,性取向……
事实上,吸血鬼法医也做不到这一点,因为欧洲人没有身份证号。
江远坦言道:
“我只能说,这枚血迹比较特殊,有较大的可能是凶手或目击证人的血,但也有可能是受害人张洪的血,做个dna之后再说。血痕dna应该很快。”
普通dna可能要大几个小时才能做出来,用血痕和血痂做dna可以直接扩增,三四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lv0.6的现勘技术员侯小勇一拍脑门,说了声“说的是”,就赶紧打电话给大队长了。
“咱继续吧。”江远对于隆利县的刑警大队长没什么兴趣。
他就是隔壁县借过来的大牲口,也没吃到啥精草料,也没有被人放着音乐给按摩,就做大牲口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讨好生产队领导,轮不到大牲口做。
当然,隆利县本地的大牲口们还是很在乎生产队领导的,他们变的兴致勃**来,积极努力的参与到了工作中。
“我们现在扫这边。”江远继续按照重建现场的方式来操作。
单独的血迹还是不太保险的。而且,从理论上来说,有一个血迹,再有一个凶手血迹的概率还是比较高的——江远内心里认为刚才找到的应当是凶手的血迹。
现场并没有第三人的征兆,所以,一颗不是受害者的血迹,自然很可能是加害者的。
至于加害者的血迹从何而来,江远首先猜测,很可能是加害者开始使用自己的拳头。
用自己的肢体来击打对方,比起用武器,是更加泄愤的表达方式。
就是有点伤手。
电影里不破的拳头是属于帅哥的,长的不帅的,打人都容易破手皮。
拳头是比脸颊硬,说的是手骨,不是手的皮肤。
江远一波波的看,一波波的做记录。
这时候,隆利县的技术员们开始不满足了。
还是由群众推举出来的侯小勇,建议道:“江法医,咱们现在既然都发现了另一人的血迹,那接下来的检查,是不是细致一些?”
“好的。”江远应了。
然后,再取起一片物品,江远还是很快做了记录,挥手开始下一批。
侯小勇提醒道:“要不要再看看?”
“看……什么呢?”江远反问侯小勇。
侯小勇小心翼翼的道:“我就是想着……个人理解,是不是看的时间长一点,发现的概率大一点。”
“想法也没错。”江远深深的看一眼这名lv0.5的现勘技术员,道:“这样,你跟我来。”
侯小勇看看后面,几名刚才撺掇他的技术员都扭过了脑
袋。
侯小勇暗骂一声“不靠谱”,又只能跟着江远来到刚刚掀开的一片物品前。
“这个抛甩状的血迹,我们能看出什么来?”江远问侯小勇。
侯小勇呆了呆,低声道:“这个咱们刚才不是说过了……”
“刚才是说,它可能是将钝器导致的,对吧?”江远循循善诱。
侯小勇点头。
江远又道:“除了是钝器导致的,还有别的呢?”
侯小勇没答,江远耐心的等着侯小勇。
做生产队的大牲口,能歇会也是不错的。
侯小勇想等着大队长过来,看到自己等人努力工作的身影,于是只能绞尽脑汁的道:“那还能看出力度。”
“还有呢?”江远微笑着问。
“这个……我不太记得了。”
“可以判断左右。”江远轻声道。
“对对对,所以这个凶手是右利手的。”侯小勇连连点头,还说出了一个专业词,松了一口气。
“恩,接着看这些血迹的形态,能看出什么来?”江远却是紧追不舍。
侯小勇于是又呆住了,像是宕机的电脑。
他能看出什么来?他能看出来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还要问吗?
江远于是细细给他解释道:
“你首先关注血液的大小,因为重量不同的血液,它抛甩的距离就是不一样的……”
“其次,也是我特别注意抛甩状的血迹的原因,就是抛甩状的血迹里,容易出现作案人的血迹。你想想是为什么?”
“恩,是因为作案人的手出血了,活动的时候,更容易形成甩血,这也是我让你注意形态的原因……”
在江远的讲述下,侯小勇的眼睛渐渐的开始发直。
他从来也都不是擅长学习的好学生,更别说,这一波,江远一口气输出了这么多……太多了。
总算,江远稍停了下来,拿起水来,润润嗓子。
接着,江远再看看手上的鹦鹉螺,道:“这个血迹看这么长时间,应该算是细致了吧。”
“细致了,细致了。”侯小勇赶紧点头,然后挪动脚步,边走边道:“我去看看大队长来了没有……”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被江法医输出了一波,只能被动接受。
偏偏他还弄不过江远的样子,只能承受。
比起被大队长赞扬,读书就可怕太多了,算了。
天色微明。
隆利县的刑警大队长侯乐家方才赶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侯乐家也不进案发现场,就在外面拉着江远握手多次,然后亲切的寒暄。
江远的手被轻轻的捏着,不重不轻摇晃,姑且当做活动手腕了。
客气环节结束。
侯乐家又道:“江法医今天……应该叫昨晚做的血迹,已经加急送到清河市了,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了,咱们要么先吃点东西,顺便等等结果。”
“好。”江远也不客气。
虽然犯罪现场还没有彻底处理完,但这个现场太大了,就现在的人力状态,一个星期都不可能弄好。
警务人员,该活着还是得活着的。
侯乐家等人其实也明白,之前只是别人家的大牲口用着不心疼,这会儿,发现江远出奇的好用,
侯乐家就从最初的一次用够的狭隘思维中超脱了出来。
“让那个老板送几份肥肠猪肚鸡过来。”侯乐家将侯小勇喊过来,悉心安排了一番。
侯小勇领命而去,自信心满满。每个人做自己擅长的事情的时候,都是自信的。
肥肠猪肚鸡用砂锅端着送过来,依旧热腾腾的。
老板很会做事的样子,亲自骑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带着折叠桌椅,筷子勺子之类的东西一起过来。
在距离院子几十米远的地方街边,隔着另一家炒饭的餐车七八米远的地方,几人将桌椅都支了起来,正中摆上肥肠猪肚鸡的砂锅,四周放上肥肠猪肚鸡的蘸料。
猪肚鸡本来就算是一道名菜,猪肚烧汤极鲜,鸡汤也鲜,再撒上大量的黑胡椒,一边综合味道,一边又带来超香的辛辣味,面对单独的任何一道菜,都可以说是能打了。
而猪肚鸡单独作为一道菜来吃,要说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也就是口感方面略逊。
从猪肚鸡变成肥肠猪肚鸡,这个弊病瞬间得到缓解。
锅盖揭开。
浓郁的鲜味飘出。
几个人都觉得肚子叫唤了起来。
大家脱去上身的警服,下半身一水油光滑亮的警裤,围坐于砂锅旁。
侯乐家端起一杯茶,笑道:“今天条件简陋,我以茶代酒感谢江远江法医……”
江远起身举杯,配合着喝了一点,接着就闷头吃饭,真的像是一名木讷的技术人员那样。
江远心里明白,自己师父吴军跟着市局的法医,也就混了几顿食堂餐,自己就别多想了,把活干好也就得了。
侯乐家却是显出了长袖善舞的一面,笑呵呵的拉着关系,说自己和“黄鳄鱼”的关系多好多好,讲一点两县之间的趣事,接着又感谢江远前来帮忙云云。
也就是桌上没酒,否则,侯乐家能把江远给忽悠圆了。
江远等吃饱喝足了,干脆提起了案子,问道:“侯队,我一会估计就能把这边的血迹搞完了,休息一下,我就想去跟我师父做尸检。”
侯乐家有点意外:“这么快就能做完吗?”
“物件上的dna估计要擦一两个星期,但我觉得意义不大了。”江远回答的也很直接。
侯乐家听了,明白过来,这是典型的在挑活了,这要是自家的技术员……
哦,这个不是自家的技术员。
侯乐家沉吟几秒钟,觉得也不是坏事,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找出来一片与众不同的血痂了。
侯乐家换了个角度,道:“尸检应该都搞完了,没有啥情况,所以才会需要着重从现场这边突破……”
“我先看一下尸检的情况吧,还要跟我师父汇报一下。”江远吃着肥肠,头都没抬。
在座的都听明白江远的意思了:你要瞎指挥,我就不干了。
侯小勇又挪了挪屁股,突然有点小开心,大队长也被怼了,自己被怼,就显的很合理,很平常了。
侯乐家听出江远话里的不满了,却是猛的一拍脑袋:“你看我这个记性,我这脑袋啊,一天天的尽想没用的,你过来还没跟你师父一起尸检呢,这就安排,这就安排。”
第一百三十六章 解尸
要去见师父,自然不好空手去见。
江远吃着肥肠猪肚鸡很不错,就喊老板又做了一份,多付了钱之后,直接连砂锅带碗筷都给端走了。
侯小勇接了大队长的命令,送江远去殡仪馆,顺便带上了肥肠猪肚鸡。
砂锅热乎乎的,在清晨的小车里分外明显。
侯小勇快到殡仪馆了,表情微有些变化,道:“你们准备在哪里吃猪肚鸡?”
“我也没来过这个殡仪馆……”江远回了半句,回看到侯小勇的表情,明白过来,一笑道:“放心吧,不会在尸体旁边吃的。”
“是吗?哈哈哈,我可能是想多了。”侯小勇也是刚吃完饭,也是见过尸体的,再想到猪肚鸡的样子,肠胃不禁一阵难受。
江远也替他难受,再次给出肯定的答复:“尸体都是含有病菌的,又不能杀菌。所以像我们的手套,碰过死人以后,都是不好接触活人之类的。不卫生,也不够尊重。”
“说的也是。”侯小勇自失的一笑:“我就说,以前还看到在解剖台吃东西的法医,应该是摆拍了。”
“呃……”江远沉吟起来。
侯小勇等了一会,没等到想要的答案,不由看了眼江远,肠胃再次翻腾起来:“你们还真的在解剖台吃东西?”
“看你说的是哪种解剖台了,那解剖台不放尸体的情况下,都是用清洁剂洗的干干净净的。那肯定不存在污染的问题。”江远笑了笑。
这要是刚入职的时候,他可能还多想一下,现在就不会了,已经习惯了解剖室作为日常的存在了。
侯小勇当然不可能习惯,表情有些发木的顺着江远的话,道:“那解剖台上要是不放尸体的话,也不存在不尊重的情况了,由此推出,解剖台可以吃东西?”
江远嘿嘿的笑两声,用师父吴军曾经说过的话,道:“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法医办公室里也没安排餐厅。”
侯小勇都不知道该怎么答,等到了地方,看着江远抱着肥肠猪肚鸡走进了电梯,不由为大排档
的老板捏一把汗,还好江远把锅碗瓢盆的钱都给付了,要不然,这个砂锅拿回去又该怎么办。
……
解剖室。
隆利县自己的叶法医,清河市局的王澜法医,以及师父吴军都满脸殷切的等待着肥肠猪肚鸡。
见了面,吴军就笑么么的道:“刚刚这一会,老叶就给我说了好一阵肥肠猪肚鸡有多好吃多好吃,我当时就担心,你要是在路上把这个东西给洒了,我今天非得馋死在解剖室。”
江远也笑出了声,又赶紧收起,道:“您这个话传出去,可容易让人误解。”
“不会,闻着还真的挺香的。”吴军领着江远进了解剖室。
进门,就见不锈钢的解剖台上,一具尸体横呈,头发胡须等毛发都已经剃光了,头皮此时被掀开,自上而下的盖住了一部分的头脸,头骨横向锯开,脑中已空。
江远看了一眼,也不再去看,问道:“有结论了吗?”
“棍子打死的。”叶法医大咧咧的说了一句,接着就着急的将砂锅放到相隔的解剖床上。
隆利县的解剖室比宁台县的还要大一些,里面放了三张解剖床,中间隔开的面积也大,算是比较舒服的布置了。
来自市局的王澜则是按照规矩道:“系被钝性外力作用于头部,导致颅脑损伤死亡”。
这是直接可以写进鉴定报告书里的话,但明显没有叶法医说的清楚。
江远不由看了眼叶法医,再看看师父,问:“凶器应该没找到吧?”
“恩,尸体上到处都是印记,挨了一顿毒打,有泄愤的意思。”吴军一边说话,一边将碗碟摆开,各自放上蘸料,再坐下来,道:“我们猜测是一种比钢管更轻一点,更有韧性的,比如细木棍一类的东西。”
江远点点头,道:“你们先吃,我看看尸体。”
说着,他就去换了衣服,以及自带的手套出来,趴在尸体上研究起来。
尸体的死亡原因是比较清晰的,颅内损伤都很分明的体现了出来。
但因为现场没有找到凶器,
判断凶器的种类,样子,就成了法医工作的重中之重。
因为凶器是持于凶手的手中的,找到凶器,就更容易证明凶手的身份。有些时候,一把特殊的武器,直接就能破案了。
江远就按照正常的尸检顺序,将尸体一点点的看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要过来看,吴军等人早几个小时,就会把尸体推进去了。
尸体被殴打的痕迹,遍及全身。
不仅仅是胳膊,腿和脊背,胸前和肚子也一样挨了打,就是裆部,都被打了好些下。
“殴打持续了很久?”江远缓缓道。
吴军夹了一块肥肠在吃,听江远问到,一边嚼一边道:“这也是猜测是比较轻质的武器的原因,太重的话,人早都死了。”
江远不禁在脑海中回想起拾荒小院里的场景,里面的东西都是他反复翻过的,这会儿历历在目。
下意识的,江远就说道:“pvc管?”
“唔……有可能。”吴军正喝着汤,停顿了一下,点点头,道:“很有可能……”
王澜也讶然的看过来,问:“你见到pvc管了?”
“院子里面压了一些。而且门口还有一小堆。”江远说着联系道:“很可能是凶手进门以后,就地取材,取了pvc管进行殴打。”
“有可能。”叶法医也表示赞成。
不过,现在也不能确定就是pvc管,但将之放入列表的第一位,还是没问题的。
与此同时,一枚亮晶晶的团子,也从尸体的脑袋中,流了出来。
江远伸手接住,就见一条系统消息刷了出来:
张洪的遗泽:垃圾分类(lv4)——垃圾是张洪最熟悉的东西了。他擅长将物品分门别类的放置于自己的小院中。通常来说,他是按照物品的价值来分类的,但在政府颁布了垃圾分类的条理以后,他也迅速的学会了这种分类方式。学习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翻足够多的垃圾桶,记住里面的各种垃圾就可以了。在张洪眼里,不仅垃圾桶里的东西是垃圾,垃圾桶外的也是。
第一百三十七章 搜查
江远将尸体解完,再收拾好,送进冰棺内,三位大人的肥肠猪肚鸡就基本吃完了。
大家一起动手,将器械和解剖台收拾干净,用清洁剂浸泡洗刷后,再洗干净手,把吃过的锅碗瓢盆都给收拾了。
解剖室里,又变的干干净净,整洁明亮,用来睡觉的话,绝对比五星级酒店干净的多。
最后,江远捧着肥肠猪肚鸡的砂锅,问:“这个放哪里?”
“收柜子里吧,以后取胃液啥的,可以用它。”叶法医大大咧咧的,决定将砂锅昧下来。
江远点的是大锅的肥肠猪肚鸡,里面装了能有10斤的东西,塞个普通人的胃容物还是没问题的。
王澜身为女法医,很反感别的法医这种荤素不忌的样子,用手在鼻子上扇扇,道:“别胡搞了,肥肠猪肚鸡几个字还在砂锅上面呢。”
叶法医哈哈一笑:“那有什么关系。”
王澜翻了个白眼:“这个算是你们隆利县的名店吧,来你们县的领导,说不定就会去吃一顿。然后,回过头来,看你的解剖,结果发现你端一盆胃容物上来,用的还是这家店的砂锅……”
王澜的话没说完,几个人都笑了出来。
“要真的能实现就好了。”叶法医特别遗憾的样子。
众人也想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心驰神往。
领导要是吐了,收拾干净就行了。单论哪个职业最不怕工作场所被弄脏,法医说我是第一,大概没有敢反对的。
王澜也被逗笑了,表情放宽一些,道:“所以说,砂锅就不要放解剖室了。”
“不放了。”叶法医叹口气:“刚才我是没想到这个。”
“对吧。”
叶法医点头:“解剖室是公家的地方,我放私人买的砂锅不合适。回头等领导们吃剩下了砂锅了,我再拿过来用。”
这次算是把四个人全都给逗笑了。
殡仪馆幽深的绿径后面,四个人的笑声反复回荡,快乐无边。
……
回到安排的招待所,江远和师父吴军道别一声,就各自回房去睡觉了。
穷县的破旧招待所有一个好处,它不超标准,就可以一人一个房间的睡觉,对=打呼放屁抽烟的老男人的同伴比较友好。
要是去大城市出差的话,刑警就不得不两人住一间了。生活质量大幅度下降。
也只有这个时候你才知道,平时人五人六的小领导,面如玉冠的年轻同事,睡觉的时候也是打呼磨牙,越看越丑。
也只有这时候,才能充分体会到女人的不爽。
江远没调闹钟,用了漱口水,倒头就睡。
一天一夜的现场勘查不仅仅是没睡觉的问题,聚精会神的做判断,实际上是非常累的。
江远也就是仗着年纪轻,才能任性一把。但到这个时间点,情绪略一释放,就坚持不住了。
同一时间,隆德村却是一片吵杂。
隆利县组织了差不多300人的队伍,开进了隆德村,开始执行全员dna检测。
血痂做dna检测,是出结果最快的,但出了结果,却未能匹配上,也是比较挠头的事。
侯乐家在这方面十分果断,当时就向上级做了汇报,然后尽其所能的拉出了最大规模的队伍,先将拾荒小院所在的隆德村给团团围住,做dna检测。
人不多是不行的,像是隆德村这种城乡结合部,不仅鱼龙混杂,关键是有大量的年轻人以及产业工人。
以史为鉴,这些有一定组织度的,习惯了纪律约束的,又有着高度一致目标的没房没车没存款没家庭的年轻人,是很容易被煽动起来的。
而作为警察,侯乐家最知道的就是震慑的力量。
国内的警察数量是万一到万二的配置,等于说,警察的人数占人口比例为万分之二左右,这里面还有三分之一的交警和三分之一的武警。
以这种配置上阵,就只能依靠震慑了。
300多号警察,其中大部分集中起来,倒也算是蛮有气势的。
侯乐家亲自指挥,亲自带人,一个点一个点的检查,生怕有哪里遗漏了人。
不管凶手是几个人,留下dna信息的就一个人,漏掉了这个人,所有工作就全白费了。
这活听起来就难,做起来更难。
好在侯乐家也是有经验的,又把属地派出所的警员们借出来一些个,总算是按区域,一片片的做了起来。
等江远睡醒过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再到隆德村,当地的dna也做了小半。
江远直抵犯罪现场,到门口,就听旁边的刑警大队长侯乐家在打电话:
“两天能做完。”
“完不成我提头来见。”
“老领导啊,人家京城的警察办这种案子,一出手就是一千多号人,两三千号人都是常事,咱们跟人家怎么比。”
“是,我尽量节省办案经费。”
挂掉电话,侯乐家就跟旁边人吐槽:
“要人不给人,要钱说没钱,就一个劲的催结果,我到哪里给他找结果去!”
江远快步进到院子里,脑海中还是刑警大队长红通通的眼珠子。
看得出来,他从被吵醒到现在,就再没睡过觉,也没正常的吃饭了。
估计侯乐家也知道会是这样子,所以才趁着没有大行动的时间,先睡了一觉。
对刑警们来说,碰到命案且凶手不明的,72个小时不睡都是常有的事。刑警大队长虽然挂着大队长的头衔,好像是个领导,但依旧是个刑警。
江远看侯乐家这个样子,倒是高看他一眼,搞大行动,都是听起来帅,做起来难的。
若是文艺活动,还可以用高超的文笔描绘一下,总之胜利落幕就是了。
警方行动就不同了,它从开始阶段就是有目标的,目标未能达成,又谈何成功。
拾荒老人的小院。
物件几乎看不到减少,但就数量来说,可能已经少了上百件了。
江远也不多啰嗦,换好了衣服,戴好了口罩和手套,就默默的加入其中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侯乐家的压力越来越大,眼睛肉眼可见的变红。
好在dna取样终于完成,大队的人马总算是撤了出来,也没酿成什么意外事件,让他微感轻松。
但也就只是轻松了几小时而已。
晚间,侯乐家就找到了江远,道:“dna没有比中。”
吴军似乎料到了这一幕,早就等在院子里,此时就站出来道:“dna没比中,可能是因为目标不在样本中。”
他说的很委婉,其实就是说,凶手不在采样的人群中。
如果没漏检的话,就意味着凶手并不住在隆德村。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现在人的活动范围大,隆利县划定范围的时候,也明显是晚了。
只是对侯乐家来说,心理压力就太大了。
“哎,现在的侦查方向,就得做一定的修正了。”侯乐家说话看看江远,又看看吴军。
隆利县自己的刑科中队提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法医叶晓群像是个傻子似的光知道“哦哦哦”,现勘一无所获,痕检之类的全在装死。
侯乐家现在看着江远,希望他能提供一点新的线索。
实在没有,这个案子就很悬了。
江远的脑海中,回忆着血迹分析的模样,虽然没是没什么思路,但这让他更确定,自己当日找到的血迹,还是有很大概率是凶手的。
“我看往隆德村走的路上,都是有监控的吧。”江远问:“能不能把当日进出隆德村的车辆和人员,全部查一遍?”
不在村里,那至少在村里进出了。
侯乐家略犹豫,道:“这方面,我们也有讨论过,隆德村是个边缘村,很多人进出,都是坐公交或者打车的……”
“凶手很可能有自己的交通工具。”江远否定了侯乐家的话:“而且很可能是私家车。”
“为什么?”
“因为凶器没找到,他本人如果不是隆德村的人的话,他要么丢弃,要么就得带走或者焚毁吧。”
侯乐家恍然:“说的是,凶器上沾着血,味道肯定很重,打车都会被注意到,我派两个人跟一下这条线。”
他说的是公交车和出租车之类的公共交通,若是有血腥味的话,总有人能留意到的。派遣两人询问一下线路上的人,不用太多,基本就能照顾到大部分了。
至于剩下的人力,自然要投入到有声有色的寻车做dna的过程中去。
“多谢江法医了,辛苦辛苦。”侯乐家向江远道谢,匆忙拿着手机跑了。
江远也只是笑一笑。他心里其实明镜儿似的,侯乐家对搜车这招,更多的还是心理上的担忧。
因为搜查是基于他找的那滴血液开展的,要是血滴弄错了,继续投入巨量的人力物力,不就变成开玩笑了。
所以,他问江远,也是测试江远是否自信。
江远于是自信的给了他答案。
对这种事,江远本人是不怕的。
半个隆利县城,都因此而被翻腾了起来。
而这时候,一名私家车的驾驶员,在做dna检测的时候,给出了一条重要线索。
当日,他在距离事发地点不远处的停车场取车的时候,闻到了附近有浓郁的血腥味。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结案
提供线索的私家车驾驶员是本地人,开车到隆德村来吃肥肠猪肚鸡的。
事实上,当日的停车场里,大部分的车,都是来吃肥肠猪肚鸡的。
附近虽然也有别家的大排档和小吃摊,但它们做的都是街坊生意,也没有人专程开着车过来吃。
只有这家肥肠猪肚鸡,不知道因何缘故,声名远扬,来隆利县的人好像不来这家店吃一次,感觉就白来了。
反正量大,味道也确实不错,价格也很亲民,一直就很火,还有附近也好停车。
至于原本就停车在此的居民,数量其实很少,且多是上下班用车的模式。
侯乐家迅速派了一队人去停车场,勘查现场的同时,又取了停车场的进出记录,再与进出录像的车牌做比对。
江远则是跟着隆利县的警犬中队,一路寻找血腥味的来源。
隆利县的警犬中队,现在共有三只狗,其中一只处于培训状态,还是一只实习新狗。
一只正当壮年,是一只勤勤恳恳的摸鱼狗。
另一只则是功勋犬黑子,得过二等功,吃饭都有两个盆的名狗,就像是获得二等功的江远一样有名。
单就警犬的应用来说,隆利县在省内还是有点知名度的。
他们确实也用的很好,现在,黑子虽然年纪略大,工作时间减少了,但也有新的壮年警犬“白领”顶上来,而第三代的警犬也处于培训状态,可以说,老中青三代的狗技延续,是省内少见的优秀。
今天出动的,正是功勋犬黑子。
黑子的脊背呈一条线,杜宾犬特有的尖耳朵直直的竖着,一路只微微垂头,就脚步轻快的带着人,向着有血腥味的地方跑去。
日食75元的黑子,一点都看不出年纪大了的样子,它像是四十岁还奋战在夜店第一线的男人及女人及lgbtqiapkdxrew一样,只有眼神中闪烁着老当益壮,不服气的模样。
汪!
黑子喊了一声,七八个都跟着扑了过去。
江远也小跑着过来了,他得防着有哪个可爱的小崽子兴奋的把现场给破坏了。
不用说不会的,不可能,去的犯罪现场多了就知道,多蠢的贼都有,不够聪明的马大哈警察也多。
到了地方,就见一道明渠,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血迹。
“我估计,嫌疑人是站在这里把血衣给换了。”重案中队的队长郑向前也过来了,抬头找了下监控的位置,就做出了判断,他又蹲下来贴近地面努力嗅了嗅,起身道:“还撒了泡尿。”
黑子“汪汪”的叫了两声,大概不太乐意有人抢活。筆趣庫
江远听的恍然大悟,确实,如果不换血衣的话,开车进了县城,被人看到了身上的血迹,又是一番麻烦,在停车场换是个很合适的地方。
这时候,则有年轻的刑警猜
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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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
营的营地,装大铁桶里点燃了。”江远其实也有一样的好奇。
消弭证据这件事,古往今来,总有大聪明们在尝试。
比较有意思的选择,像是用冰做的匕首,杀人后融化了,就找不到凶器了(不是科普……勿学习)。
塑料做的棍子,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杀人的时候不够直接。燃烧的时候有太多的黑烟。
两名外出的重案中队的民警,带了一名女孩子,匆匆回返。
女孩的年纪在18到48岁之间,画了淡妆,长裤白t,很干净的样子。高马尾的辫子,有点蓬松和调皮。
江远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审讯该到结束的阶段了。
新找来的这位,保不齐是证人还是什么的。
江远还在那里猜呢,吴军直接钻进审讯中心看监控视频去了。
江远没好意思去,那里面人多,他也不是这么着急。
不长时间,那女孩子出来了,毫不迟疑的出门而去。
再过了好一会,才见吴军神色凝重的出来。
“这是……”江远也不禁好奇起来。
吴军叹口气,呶呶嘴,道:“出去抽烟说。”
江远动作灵活的拆了一包中华,到出门递给吴军,并给他点上。
吴军深吸一口,吐出烟来,又回吸回去,再吐出来,才道:“凶手是今天抓回来的小伙,动机……跟我们想的不一样。”
“是因为那个女孩子?”
“恩,那小伙跟同伴分开以后,看见了这个女孩子,就上去纠缠着要微信。女孩子不给他,他就一路尾随,然后被拾荒的张洪看到了。”
吴军说着又吸一口烟,再吐出来,道:
“张洪上前阻止了这个嫌疑人,女孩子趁乱跑掉了。嫌疑人越想越气,就追着张洪到他家里,把人给打死了。”
江远听的也是眼皮直跳:“就为了这个?气不过?”
“我觉得不舒服的还不止这个。”吴军看一眼大门的方向,道:“那个被骚扰的小姑娘,后续不仅没报警,昨天民警问到她了,她也什么都没说……”
江远沉默几秒。
报恩这种事,法律是没有要求的。
一个人如果不愿意报恩,警察是没办法的。
江远问:“那怎么发现这个女孩子的?嫌疑人说的?”
“恩。”吴军叹口气:“要不然,死因说不清。俩人都说不清。”
江远知道他说的两人,是嫌疑人和张洪。
有点操蛋,江远踢了面前的台阶一下,脚尖有点疼。
过嘴烟有些呛人,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吴军则是目光渺茫的望着前方。
抽完烟,踩了烟头,拍了拍江远的胳膊道:“破案了就行,这人间,是非曲直,掰扯不起,把我们能做的做好。”
江远应了一声:“恩。”
“师父,要不再去吃顿肥肠猪肚**,那个不错。”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叠金元宝
“侯队,我们今天就回去了。”吴军抽着徒弟供的中华烟,老气横秋的打电话给隆利县的刑警大队长侯乐家。
对宁台本县的刑警大队长,吴军大部分时间都可以摆正态度,但对隔壁县的刑警大队长,吴军看待对方就非常“平等”了。
何况,隆利县招待的也不好不是?
侯乐家自然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连声道:“这案子才破,别着急嘛,我这边实在是太忙了,你们也知道的,命案现案,领导都是追着问的,我要是喝一顿酒,都得被吊起来打……”
“我们理解的,主要是这边案子也做完了,我们就该回去报道了。”吴军虚与委蛇的说着,嘴里还抽着烟,非常的社会。
“再留几天嘛,再留两日,我好好请大家喝一顿酒,保证喝好……”侯乐家的声音像是哀求金主大姐似的,情绪也非常的社会。
“心意领了,心意领了。但我们还是得回去了,难得会有两天假期,不能耗在招待所里。”吴军笑呵呵的说着客套话。
侯乐家又劝两下,劝不动了,才“依依不舍”的挂掉电话。
吴军在另一边也收起电话,对江远道:“得了,咱们走咱们的,这边事了了。”
“好,我让车过来。”江远也打电话出去。
吴军问:“咱的车呢?”
“没空调呐,您还想坐回去?”江远奇怪的看吴军一眼。
江远说着话,再给师父点支烟,同村小伙伴江永新的埃尔法就停到了两人面前。
“远哥。”江永新推门下车,又开了中间的自动门,并积极的帮吴军拿行李。
吴军看着新崭崭的商务车,心情大为舒畅,乐道:“再下次出差做尸检,就应该让对方派车来接,车不好还不行。”
“您就做梦吧。”江远也笑着上了车。
江永新绕了一圈,反向上车。
“你怎么亲自开车过来了,派个小弟出来就行了。”江远又向江永新客气一下。
江永新嘿嘿一笑,道:“我平时也接送客户的,以前主要是美女客户为主。对您稍作破例。”
“那你这一步迈的可够大的。”吴军调侃道。
江永新愣了一下听懂了,哈哈的笑道:“您不知道,我们江村人以前也是出了名的敢闯敢干的。这就是国家给我们拆迁了,要是不拆迁,我早出去闯事业去了。”
“你当初就应该去拆迁办上班的。”吴军摇头失笑。
江远也是满怀感慨。
江村老一辈人,以前都是在外面打工的,敢不敢是一回事,不闯出去的,全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了。
哪像现在,一个个都窝在家里面,混吃等死,身体健康,充满活力的样子。
全程高速回返。
江远只在车上迷糊了半个多小时,就进到了宁台县的地界。
两县的风貌相当,但回到宁台,给江远的感觉是更轻松惬意的。
江远伸了个懒腰,又伸伸腿,打开一瓶百岁山,一口气喝了近半,才吐出一口浊气,道:“总感觉被人白嫖了似的。”
“不会,咱们至少能卖1000。”吴军指指自己又指指江远,道:“我400,你600。”
江远险些呛水。
“我300,你700也合适。”吴军笑过,又道:“咱们这趟过去,算黄队的。隆利县那边,这次也是还他的人情,咱俩就算是……”
“劳务输出。”江永新听懂的更快。
江远也不禁莞尔。
埃尔法先将师父吴军送到家,再送江远回家。
回到江村小区,就见小广场人声鼎沸。
女人不跳广场舞,男人早晚不喝酒,就是一片祥和之气。
“今天是做什么?”江远出门读书久了,也不知道村里现在又有什么新玩法了。
江永新呵呵一笑:“我还以为你知道呢,特别选的今天回来。今天是叠金银。”
叠金银,就是手工叠金元宝和金条,再烧给下面的先人的仪式。
江村的老头老太太们,每日里闲着没事,就会生发出各种各样的活动来进行。同样是烧元宝给先人,江村就流行自己叠。
当然,很多村子都喜欢自己叠,认为这样做更有效,更虔诚。
“你叠吗?”江远问江永新。
“叠呗。我爷爷还在下面等着呢,说不定想买台拖拉机啥的。”江永新大咧咧的说。
江远也笑了:“那就去叠吧,我爷当年也想买头牛的。”
等江永新停好车,两人一起去小广场,随便找个桌椅坐下来,拿起桌上的金纸叠就是了。
金纸都是村委会买来的,叠好了各自拿回家,或者就留桌上都可以。
村里人都是想来叠就叠,叠一会儿,想走就走的状态。
有的家里面,夫妻二人轮流来,一个辅导孩子作业,辅导到愤怒了,就过来叠会金元宝,换另一个去愤怒。俩夫妻愤怒的间歇,就是孩子的修整期。
江远的老爹江富镇照例在大厨房里煮肉。
咕嘟嘟的肉香味,沿着风道就飞出来。江远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就知道老爹在里面。
别人用的香料配方,以及煮肉的时间跟江富镇不同,嗅起来也不一样。
过了一会,江富镇像是个真正的大厨那样,一只手擦着毛巾,走了过来。
“老爸。”江远看见了,先喊了一声。
“回来了。”江富镇当着村里人的面,也是拙于言辞,坐到江远身边,才是道:“对了,我买了有你的报纸。”
“报纸?”
“《清河晚报》,哎,这桌没有吗?”江富镇在金纸里翻了一会,下面果然垫着一张报纸:“就这个。”
江远探头去看,就见报纸下半截的标题,赫然写着《年轻法医窥见杀人魔王之踪迹》……
“这标题……”
“这标题挺好的,有吸引力,大家才愿意往下看。”江富镇道:“我买了1000份,免费给大家看。”
江远意料之中的笑了。只要老爹没有跑到各家硬塞,这就算是委婉的炫耀了。
想想以前没有朋友圈的时候,村子里谁家有了好事,不得挨家挨户的通知到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朋友圈充分提高了炫耀的效率,节省了大家的时间,虽然节省的时间也没啥用就是了。
不过,像是上了报纸这种事情,单用朋友圈,还是显的不够郑重。
江富镇买了食物报纸,免费赠予,就显的比较合理了。
“还有个事。”江富镇咳咳的假咳几声,再从身后拉一人过来,道:“这个是你俞山叔,记得吧。”
“俞山叔好。”江远自然是记得的。
相比于十七叔这样的近亲堂叔,俞山叔这种就更远一层,相当于两人有不同的曾祖父,但有相同的高祖父。
用血缘关系来称呼的话,应该是叫从叔,只是现在都不如此称呼了。
而俞山叔的儿子,和江远的关系就是族兄弟了,正是五服中的第五服。不过,因为同在一个村的关系,江远反而更熟悉这个族兄弟。
“你俞山叔有个事,想找你帮忙。”江富镇说过,问旁边有点不好意思的江俞山:“你说,还是我说。”
“你说吧。”江俞山有点不善言辞的样子。
“行吧。”江富镇拽着江俞山坐下来,道:“你叔借了一笔钱给人,现在人跑了,钱要不回来了,你叔也报警了,没消息,想你帮忙找找。”
他说的倒是又快又明白,江俞山连连点头。
江远点头,下意识的问道:“人死了吗?”
江富镇叹口气:“死了倒好了,你俞山叔也不这么纠结了。”
江俞山点头。
“所以,现在是要找人,还是找他的钱?”江远问。
“找人。”江俞山肯定的道:“这人是个骗子,警察也说是骗子,但找不到了。”
江远点点头,没等说话,面前却是跳出了系统界面:
任务:找人
任务内容:一个合格的法医,能够通过各种细节找到人(活着/尸体)。
……
第一百四十章 普通诈骗
江村礼堂。
纸叠的金银财宝堆满了,闪闪发光。
像是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山洞一样。
江远的手也沾上了金粉,只能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上,通常是用来记录死人的信息的。今天小小破例一下。
“哪里的警察告诉你,说对方是骗子的?”
俞山叔忙道:
“就是咱们县局的民警,叫做那个……经济犯罪侦查大队的。哎,我也找了一下关系,所以才问到结果。”
“结果指什么?”
“就骗子呗,骗财还骗色的,骗了好几个人,总金额80多万。”俞山叔一个劲的摇头。
江远皱眉,这个数额确实很大了。如果是纯粹的骗钱的话,应该是有民警跟着调查过一番的。
“你这边涉及到的金额是多少钱?”江远没用“骗”这个词,以免到时候发现是经济纠纷,那就一地鸡毛了。
俞山叔垂头丧气的,道:
“第一次18万,他用了两周还给我了,带了两千的利息,我说算了,人请我吃了顿海鲜,那顿海鲜不止两千。”
“第二次借了30万,他也还我了,用满了一个月,给了3000的利息。”
“第三次借了我60万,之后又追借了12万,一分钱的利息都没给,也没还钱,人跑了。”
江远默默一算,好家伙,骗子总共骗了80多万,俞山叔就给凑了72万,真真大股东了。
说到钱,俞山心都揪着疼,但是他还是继续说道:
“他还骗了好几个姑娘。”
俞山叔说着说着,激动起来:
“就我经常喝茶的那个茶店的老板,就被他骗上了,他还把来茶店喝茶的另外两个小姑娘一起给泡了。另外,一个我熟悉的餐厅的女老板,也傻乎乎的给睡了……”
俞山叔掰着指头,接着数数:“一个啤酒小妹,一个美容店的老板,还是餐厅老板的朋友,还有一个学校的老师,最离谱是他玩什么说走就走的旅行,路上遇到姑娘,说睡就睡了一个。”
他说着的时候,周围人都多了。
虽然听了好几遍这个话了,可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围观群众还是兴奋起来。
想想都,啧……
“跟着旅行的姑娘是做什么的?”旁边有人好奇问道。
“没工作吧,说是在考编。这种脑子也能考编。”俞山叔说到这个话题,整个人的身体更亢奋起来了,又气又羡慕的感觉。
“他只要没骗这几个姑娘的钱,也不违法。”江远中肯的道。
“骗了。”俞山叔肯定的道:“最起码,餐厅老板被他骗了十万,他说是一起投资一个餐厅的
。在哪个商场,他有关系能拿到好位置,要先付定金……”
江远略皱了一下眉毛,接着问道:“你和他是纯粹的借款吗?签协议了吗?”
警察不能涉入经济纠纷,这是部委明文规定的。
俞山叔迟疑了几秒钟,道:“协议签了,他用的假名。身份证号和名字对得上,但不是他本人。”
俞山叔大约觉得这样是增加了困难,说的还挺犹豫。
江远反而松一口气,也就明白民警为何如此轻易的确定是骗局了。这从一开始就是奔着骗人来的,直接就是普通诈骗。而餐厅老板的参与,大约算是合同诈骗。
要是换成是真实的人和真实的身份证,然后用真实的项目来借钱,到期不还,那很可能就变成民事纠纷了。
民事纠纷上法院起诉,起诉完了申请执行,虽然也有解决方案,但力度和惩罚机制都要弱的多。
不过,民事纠纷通常都是有执行人可供执行的,哪怕是老赖版本的执行人,他也是执行人来着。
而俞山叔遇到的这种骗子,不管是哪一挂的,跑掉了,基本就找不到了。
后期不是因为其他案件被牵连出来的话,骗子被抓住的概率并不高。
“你把经侦民警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先问问看吧。”江远估计民警那边,还有别的资料,像是别的受害人的陈述和证据等等。
俞山叔取了笔,就想写在江远的笔记本上。筆趣庫
江远忙拿给他一张金纸,道:“写这里吧。”
“写金纸上不太好吧,像是写给死人的一样。”俞山叔没落笔。
江远心道,我笔记本上的死人也不少。
说归说,他还是找了新的纸张给俞山叔。
等俞山叔写完,江富镇拉着他,问道:“这个骗子长的帅吗?”
“40岁的男人能有多帅。该掉的毛都掉了,该耷拉的皮都耷拉了。”俞山叔大约也是存着心事的,声音狠狠的道:“也就是一身的gucci,还戴gucci的帽子,穿gucci的衣服,鞋子,谁穿不起吗?”
江远将手里写着办案民警的电话和号码的纸收好。
然后他默默走远,先打电话给魏振国。
经济案件有它的特点和特殊性,江远不是很熟悉,但心里也是明白的。
再者,虽然法医也是警察,但经侦的民警,和刑警队的民警,也还是隔着一层。
俗话说,天下刑警是一家,也有说天下技侦是一家的,而经侦,经侦之间都是竞争对手。
魏振国接了江远的电话,豪爽的道:
“这事,好办,我帮你问问。”
说完挂了,很快,没一会,他就又打回来了。
“是个江湖骗
子没错,也立案了,经侦这边也在做,就是暂时没做出来,就这样子。”魏振国跟江远通话,说的很淡定,大约是见多识广了。
江远问:“你能推进吗?”
“可以催催,但他们那边最近也有大案子,积压的案子不少,没有直接线索,也不太好推进。”
“有电话,有照片,还有指纹……”
魏振国笑了起来:“经侦采集到的案子的指纹,也是送到你们刑科中队去排队做的。没有比中的消息返回,他们自己又不会搞。”
江远明白过来,到最后,锅是在刑科中队的身上呢。
说起来,最近接连出现大案,江远又跑了一趟省城,刑科中队估计也是忙不过来了。
江远遂道:“所以,我应该先回刑科中队,把指纹比出来?”
“指纹估计用处不大,但可以试试,我回头真人过去问问看,沟通沟通。”魏振国说的挺轻松,也是他资历够深,又常年做侵财类的案件,换成江远过去的话,对方会是什么态度很难讲。
江远于是继续过去叠金元宝。
江富镇和江俞山过来,也一起叠,一起说话。
江远简单的说了情况,江俞山表示了解,有眉目也好,开开心心的叠起了金元宝。
他甚至跟江富镇商量着,一起给高祖叠金元宝。
对江俞山来说,几十万元的损失,也不是不能接受。反而是被人骗了这件事,太过于糟心。
金元宝叠着叠着,江俞山果然主动提起,道:“现在的骗子,真的是防不胜防。”
江远于是配合的问:“怎么说?”
“我认识的这个人,叫彭浩广。在茶店的时候,他可是真的大方,还买过一整条的三文鱼,请我们大家吃。”江俞山说着感慨道:“我混那么久,都不舍得这样子请客。”
“但是……不是在茶店吗?”江远奇怪的问。
“哦,小远没去过。”江俞山笑了下,又很快收起,道:“茶店卖茶是要慢慢卖的。平时,老客都愿意泡茶馆的。就是喝茶,聊天,几个老客互相聊,来新客人了,喜欢的聊一聊,不喜欢的不理就是了。”
“这样……”
“恩,老板是要陪聊的。偶尔还会买点茶点啥的,我也喜欢买点外卖送过来,绿豆糕,日料什么的都有。但整条三文鱼太花钱了,而且我也不喜欢吃。”
江远明白了:“这放的饵还挺大的。”
“何止,人家还请了海底捞,小肥羊,手抓饭,洋酒,ktv,各种……”江俞山说着叹口气:“我还挺喜欢这人的,要不是他走了,哎,现在他这一闹,我都不好再去那个茶馆了。”
江远:……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入库
翌日。
天高气爽。
投食大壮。
撸狗。
上班时间,江远就往经侦大队的办公区去了。
魏振国也差不都时间赶到,正好在门口遇到。
“来的怪早的。”魏振国乐呵呵的。
他是挺愿意帮江远忙的。他甚至觉得难得能帮上江远,所以格外的积极。
江远学生式的笑了笑,道:“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其实不用,再说了,咱们也是帮他的忙。”魏振国说归说,带着江远入内,也是一路笑脸,跟所有人都打招呼。
早晨的办公区,来来往往的都是警务人员,一个个的都盯着魏振国看,时不时就有人问话。
好在那名经侦的警员出来迎了一下,至少节省两拨的询问时间。
“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穗功。咱们经侦三中队的副队长。”魏振国说着自嘲调节气氛:“和俺一样。”
李穗功笑了:“副队长这种称呼还说什么。江法医就不用介绍了,久闻大名……”
“咱们直接看桉子吧。”魏振国呵呵的笑两声,也觉得不太适合寒暄。
李穗功于是带着两人进了办公室,再一边开电脑一边道:“桉子的基本情况,你们应该了解了,我们也是才给受害人做了笔录,现在等长阳那边的刑科中心回消息。”
“你们用指纹确定身份吗?”江远问。
“一般不用。因为找不到人。”李穗功解释道:“这种接触式的经济桉件和刑事桉件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犯罪嫌疑人前期都可以接触得到,就看采取什么方式来确认他的身份。”
江远听着点头,确实如此,刑事桉件通常是不知道谁做的,要找人出来。
经济桉件则不同,其实是知道某人做的,只是要确认某人真正的身份。
“我们一般是通过dna和照片来确定人。dna比较准确,速度也快。照片的话,用面部识别,再通过人像卡口,经常直接就能找到人。”
李穗功说到这里,看看江远,道:“现在dna和照片都送到长阳市了,还卡着没处理呢,要等处理好了,我们这边才能继续。”
江远听到照片和面部识别,立即就来了精神,z问:“你们的照片要怎么处理?”
“就符合面部识别的要求就行了。”
“面部识别的要求是什么?”
“就是五官清晰,像大头照那样子的最好,当然,一般的条件达不到,匹配率就会低一点。越清晰,匹配率越高。”
“和哪里匹配?”
“主要是人脸卡口吧。”李穗功指了一下窗外,道:“就跟车辆卡口一样,现在很多城市,尤其是高铁站和飞机场,都有人脸卡口了,到时候,拿我们手里掌握的照片,跟各地的人脸卡口拍下来的照片做对比,就比较容易找到嫌疑人了。”
其实就是静态版的人脸识别。
想要在人群移动的时候,将里面的人认出来,那是很不容易的。
但要是给每个路过的人拍照,再拿照片比对照片,这不就简单了。
面部识别和人像卡口,就是这样一个简化的思路。
江远基本听明白了,就道:“你们这边的照片,能给我看看吗?”
李穗功犹豫了一下,道:“看就看一下吧,这个照片也是你们刑科中队取的。都是监控的照片。”
说着,李穗功就从电脑文件夹中,找出了几张照片。
江远就在屏幕上看,都是高清摄像头拍的照片,成像清晰度颇为不错,以人眼做基础来分辨的话,看清楚脸都不成问题。
“这个清晰度还不够的?”江远不懂就问。
“面部识别,主要看的就是面部。而且,我们这边做的清楚一点,识别出来的概率才高。否则,到时候丢到黑名单库里,好久也没消息,这个线索也就黄了。”李穗功说的也就很实际。
江远缓缓点头,桉子本来就不大,送到别的省市入库,就只能静态等待。得系统识别出来了,人工确认了,才会向这边报告。
模模湖湖的,大家都难。
真要出了假警报,累的还是自己这边。
所以,这边就要先做好。己方的脸部清晰度足够高,比对起来也就容易了。
江远由此想到了指纹。
指纹比对,一边是犯罪嫌疑人的指纹,另一边是要指纹采集的准确性。宁台县采集的指纹水平,就一向不高,以后还真的要在这方面琢磨琢磨。
江远发散的思维一散就收,目光再次聚集到面前的图片。
“你刚才说,图片都是送到长阳市去了?他们做出来的成品是什么样的,能给我看看吗?”江远再次提要求。
他手边其实就能看到一堆堆不同名字的文件夹,但没主人的允许,显然是不好点的。
李穗功苦笑的看了眼魏振国,再道:“你这个要求还是一套套的。行吧。我这里正好有一个以前的桉子,罪犯后来也上过新闻的。我给你找一下。”
他重新拿过鼠标,挑拣了一下,放出了新的图片。
果然是一张大头照。
“省厅的图侦大队做的?”江远边看边问。
“对。这个就算是做的很好的了,也是桉子比较大,专门给对方说了,二次加强了的。”李穗功说着叹口气。
宁台县自己没有图侦队,那就只能求人,而这部分,往往是最消耗情绪的地方。
江远听着点头。
有了对比,他也就理解了。
图侦们做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就是把监控画面里,或者照片里面的嫌疑人的头像,先给提取出来,单独放着。
如果头像的分辨率等等达到要求,这个就直接可以用了。大部分情况下,显然不能如此。
于是,第二步的处理,就是把图像增强,该去噪点去噪点,能修的地方修一下。
省厅的图侦的水平,江远也是见过的,也就是lv2不满的样子。
就如之前所说,真的有水平的做图像,做人脸卡口的开发,都是又有面子又有里子的。
“这个图我来做吧。”江远早就准备把活揽过来了,刚刚也就是看看具体的要求是啥样的。
李穗功有点怀疑的看看江远,又看看魏振国。
魏振国面目平静,神情舒缓的道:“二等功。”
“得,那我把照片怎么给你?”李穗功面对“二等功”也就不啰嗦了。
刑警里有二等功的人其实不少,以宁台县局的配置,差不多一两年就能轮一个过来。
不过,刑事科学技术中队的,或者说技术员们,能拿到二等功的还是蛮稀罕的。
李穗功也不确定江远哪里强,但人家既然敢接手,他也不介意复制粘贴一下。
江远看看图片,道:“你放内网,我直接手机上搞。”
“手机上就行?”李穗功讶然。
“我手机操作电脑来弄,稍等。”江远早前就将相关软件装好了。
而仅仅只是增强一下人脸的清晰度,这个要求确实是不高。
普通人培训上几天,其实也都能操作操作。
像是省厅的图侦大队里面,那也不是人人能到lv2的水平的,普通队员做的,其实都是操作软件,按部就班的工作。
江远就坐边上,几分钟的功夫,便完成了图像的增强。
他也没用啥特别的方法,基本就是软件全自动化的干了。
拿回来的图像重新放进内网,在电脑上打开,果然已是清晰了好几个层级的存在。
“你这做的……做的还真可以啊。”李穗功看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这个能送过去了吧?”江远问。
“那当然,这个清晰度足够了,相当够了。”李穗功连声回答,并坐下来道:“稍等,我把图片送到黑名单库里去。”
江远和魏振国于是坐在旁边等。
李穗功担心两人无聊,做事的同时,道:“现在的黑名单库里面,有高危人员,有特殊人员,还有不同单位递过来的,也挺复杂的,不过效率还行……”
“犯罪嫌疑人只要经过人脸卡口,就会示警吗?”江远问。
“差不多这个意思。经过卡口的会抓拍,对比出来了会提醒,然后这边人工再识别一下,接着就可以报送了。”李穗功道:“一般只要确定了初始位置,后面还是比较容易找人的。”
“那就是后面还需要过去。”
“不一定。你比如长阳的机场的人脸卡口报警了,然后确认人上了飞机,那就请目的地的警方配合一下。当然,我们一般是自己派人去的。”李穗功笑笑。
魏振国理解的一笑,经侦嘛,抓回来的都是钱。
李穗功这边迅速搞定,一拍手,却道:“江法医,那个,您这边不知道还忙不忙。”
“不忙,你说。”江远闻弦知雅意。
“恩,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这边还压了不少的图片,能不能请您帮忙处理一下?”李穗功现在已经是相信“二等功”的人了。
江远一口答应下来,只道:“大批量处理的话,我得回办公室弄。”
“没问题没问题。我现在就往内网传?”
“好。”江远应了,再跟魏振国回返。
李穗功殷勤的送两人出门,且道:“桉子有消息,我就给您通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入股吗
翌日。
天高气爽。
投食大壮。
撸狗。
上班时间,江远就往经侦大队的办公区去了。
魏振国也差不都时间赶到,正好在门口遇到。
“来的怪早的。”魏振国乐呵呵的。
他是挺愿意帮江远忙的。他甚至觉得难得能帮上江远,所以格外的积极。
江远学生式的笑了笑,道:“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其实不用,再说了,咱们也是帮他的忙。”魏振国说归说,带着江远入内,也是一路笑脸,跟所有人都打招呼。
早晨的办公区,来来往往的都是警务人员,一个个的都盯着魏振国看,时不时就有人问话。
好在那名经侦的警员出来迎了一下,至少节省两拨的询问时间。
“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穗功。咱们经侦三中队的副队长。”魏振国说着自嘲调节气氛:“和俺一样。”
李穗功笑了:“副队长这种称呼还说什么。江法医就不用介绍了,久闻大名……”
“咱们直接看案子吧。”魏振国呵呵的笑两声,也觉得不太适合寒暄。
李穗功于是带着两人进了办公室,再一边开电脑一边道:“案子的基本情况,你们应该了解了,我们也是才给受害人做了笔录,现在等长阳那边的刑科中心回消息。”
“你们用指纹确定身份吗?”江远问。
“一般不用。因为找不到人。”李穗功解释道:“这种接触式的经济案件和刑事案件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犯罪嫌疑人前期都可以接触得到,就看采取什么方式来确认他的身份。”
江远听着点头,确实如此,刑事案件通常是不知道谁做的,要找人出来。
经济案件则不同,其实是知道某人做的,只是要确认某人真正的身份。
“我们一般是通过dna和照片来确定人。dna比较准确,速度也快。照片的话,用面部识别,再通过人像卡口,经常直接就能找到人。”
李穗功说到这里,看看江远,道:“现在dna和照片都送到长阳市了,还卡着没处理呢,要等处理好了,我们这边才能继续。”
江远听到照片和面部识别,立即就来了精神,z问:“你们的照片要怎么处理?”
“就符合面部识别的要求就行了。”
“面部识别的要求是什么?”
“就是五官清晰,像大头照那样子的最好,当然,一般的条件达不到,匹配率就会低一点。越清晰,匹配率越高。”
“和哪里匹配?”
“主要是人脸卡口吧。”李穗功指了一下窗外,道:“就跟车辆卡口一样,现在很多城市,尤其是高铁站和飞机场,都有人脸卡口了,到时候,拿我们手里掌握的照片,跟各地的人脸卡口拍下来的照片做对比,就比较容易找到嫌疑人了。”
其实就是静态版的人脸识别。
想要在人群移动的时候,将里面的人认出来,那是很不容易的。
但要是给每个路过的人拍照,再拿照片比对照片,这不就简单了。
面部识别和人像卡口,就是这样一个简化的思路。
江远基本听明白了,就道:“你们这边的照片,能给我看看吗?”
李穗功犹豫了一下,道:“看就看一下吧,这个照片也是你们刑科中队取的。都是监控的照片。”
说着,李穗功就从电脑文件夹中,找出了几张照片。
江远就在屏幕上看,都是高清摄像头拍的照片,成像清晰度颇为不错,以人眼做基础来分辨的话,看清楚脸都不成问题。
“这个清晰度还不够的?”江远不懂就问。
“面部识别,主要看的就是面部。而且,我们这边做的清楚一点,识别出来的概率才高。否则,到时候丢到黑名单库里,好久也没消息,这个线索也就黄了。”李穗功说的也就很实际。
江远缓缓点头,案子本来就不大,送到别的省市入库,就只能静态等待。得系统识别出来了,人工确认了,才会向这边报告。
模模糊糊的,大家都难。
真要出了假警报,累的还是自己这边。
所以,这边就要先做好。己方的脸部清晰度足够高,比对起来也就容易了。
江远由此想到了指纹。
指纹比对,一边是犯罪嫌疑人的指纹,另一边是要指纹采集的准确性。宁台县采集的指纹水平,就一向不高,以后还真的要在这方面琢磨琢磨。
江远发散的思维一散就收,目光再次聚集到面前的图片。
“你刚才说,图片都是送到长阳市去了?他们做出来的成品是什么样的,能给我看看吗?”江远再次提要求。
他手边其实就能看到一堆堆不同名字的文件夹,但没主人的允许,显然是不好点的。
李穗功苦笑的看了眼魏振国,再道:“你这个要求还是一套套的。行吧。我这里正好有一个以前的案子,罪犯后来也上过新闻的。我给你找一下。”
他重新拿过鼠标,挑拣了一下,放出了新的图片。
果然是一张大头照。
“省厅的图侦大队做的?”江远边看边问。
“对。这个就算是做的很好的了,也是案子比较大,专门给对方说了,二次加强了的。”李穗功说着叹口气。
宁台县自己没有图侦队,那就只能求人,而这部分,往往是最消耗情绪的地方。
江远听着点头。
有了对比,他也就理解了。
图侦们做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就是把监控画面里,或者照片里面的嫌疑人的头像,先给提取出来,单独放着。
如果头像的分辨率等等达到要求,这个就直接可以用了。大部分情况下,显然不能如此。
于是,第二步的处理,就是把图像增强,该去噪点去噪点,能修的地方修一下。
省厅的图侦的水平,江远也是见过的,也就是lv2不满的样子。
就如之前所说,真的有水平的做图像,做人脸卡口的开发,都是又有面子又有里子的。
“这个图我来做吧。”江远早就准备把活揽过来了,刚刚也就是看看具体的要求是啥样的。
李穗功有点怀疑的看看江远,又看看魏振国。
魏振国面目平静,神情舒缓的道:“二等功。”
“得,那我把照片怎么给你?”李穗功面对“二等功”也就不啰嗦了。
刑警里有二等功的人其实不少,以宁台县局的配置,差不多一两年就能轮一个过来。
不过,刑事科学技术中队的,或者说技术员们,能拿到二等功的还是蛮稀罕的。
李穗功也不确定江远哪里强,但人家既然敢接手,他也不介意复制粘贴一下。
江远看看图片,道:“你放内网,我直接手机上搞。”
“手机上就行?”李穗功讶然。
“我手机操作电脑来弄,稍等。”江远早前就将相关软件装好了。
而仅仅只是增强一下人脸的清晰度,这个要求确实是不高。
普通人培训上几天,其实也都能操作操作。
像是省厅的图侦大队里面,那也不是人人能到lv2的水平的,普通队员做的,其实都是操作软件,按部就班的工作。
江远就坐边上,几分钟的功夫,便完成了图像的增强。
他也没用啥特别的方法,基本就是软件全自动化的干了。
拿回来的图像重新放进内网,在电脑上打开,果然已是清晰了好几个层级的存在。
“你这做的……做的还真可以啊。”李穗功看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这个能送过去了吧?”江远问。
“那当然,这个清晰度足够了,相当够了。”李穗功连声回答,并坐下来道:“稍等,我把图片送到黑名单库里去。”
江远和魏振国于是坐在旁边等。
李穗功担心两人无聊,做事的同时,道:“现在的黑名单库里面,有高危人员,有特殊人员,还有不同单位递过来的,也挺复杂的,不过效率还行……”
“犯罪嫌疑人只要经过人脸卡口,就会示警吗?”江远问。
“差不多这个意思。经过卡口的会抓拍,对比出来了会提醒,然后这边人工再识别一下,接着就可以报送了。”李穗功道:“一般只要确定了初始位置,后面还是比较容易找人的。”
“那就是后面还需要过去。”
“不一定。你比如长阳的机场的人脸卡口报警了,然后确认人上了飞机,那就请目的地的警方配合一下。当然,我们一般是自己派人去的。”李穗功笑笑。
魏振国理解的一笑,经侦嘛,抓回来的都是钱。
李穗功这边迅速搞定,一拍手,却道:“江法医,那个,您这边不知道还忙不忙。”
“不忙,你说。”江远闻弦知雅意。
“恩,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这边还压了不少的图片,能不能请您帮忙处理一下?”李穗功现在已经是相信“二等功”的人了。
江远一口答应下来,只道:“大批量处理的话,我得回办公室弄。”
“没问题没问题。我现在就往内网传?”
“好。”江远应了,再跟魏振国回返。
李穗功殷勤的送两人出门,且道:“案子有消息,我就给您通知!”
第一百四十三章 案子管够(三更
周一。
宁台县下起了雨。
充沛的雨水从南下到北,从东走到西,将窗外下成了一片泽国。
吴军倚着窗台,寂寞的抽着玉溪,缓缓道:“今天要是死人了,咱们就糟了。”
江远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来,道:“没那么巧的。”
“别说巧合的话。”吴军大手一挥,道:“说巧合,就真的容易巧合的,想当年,我们遇到一个案子就是这样……”
吴军于是给江远讲古。
江远默默的看屏幕里的培训资料。
在指纹鉴定方面,他现在的认识也在不断的提高。
但是,刑事科学技术和普通的科学或者技术有一点不同,就在于非常的需要外部的支持。
大约是因为警察们不讲究单打独斗,也从来没有人考虑要创立一种技术,能够让警察单枪匹马的使用。筆趣庫
恰好相反,刑事科学技术往往都需要同伴的配合,甚至需要一整个体系的配合。
像是指纹技术,江远的鉴定能力再强,也是依托于指纹库的。
而指纹库,其实是一点点的积累出来的。
从江远的角度来看,现在制约指纹技术更进一步发展的,就是指纹库的建设,以及新指纹的录入与注释。
这一点,也是需要整个警察体系来配合的。
在刑事科学技术方面,通常体现为各种各样的培训。
最新技术的说明,较新颖的技术的推广,较成熟的技术的使用……
警察系统或许是国内最喜欢搞培训的单位了,即使如此,警察系统的基层力量依旧薄弱。
而录入指纹这件事,也不仅仅是超长时间的工作所能解决的,还是需要更细致的工作安排,以及工作方法的传播的。
目前看来,系统是不会给出这种管理性的技能的。
江远就尝试着自己学习。
砰。
魏振国从门外冲了进来。
“死人了?”
江远和吴军齐齐转头过来,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
魏振国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后,仔细思考了一下,才道:“没……没死人吧。”
“哦……我说呢,还好啊……”吴军松了口气,烟也不抽了,赶紧坐回到位置上去,手摸着关公像默不言声。
江远看向魏振国,笑道:“魏队,什么事?”
“哦,那个,李穗功回来了,带着那个诈骗案的犯罪嫌疑人。”魏振国喘口气,笑笑道:“人送
办案中心了。”
江远意外的看了眼外面:“这个时间点?他们熬夜去抓的?”
“何止,跑三天了。我也是才知道,齐省的卡口报警,李穗功就喊着人去了,单程1200公里,往返2500公里。中间还蹲守了一天。”魏振国摇头赞叹:“经侦也不好做呐。”
“那咱们去看看。”江远赶紧起身。
进了办案中心,就见李穗功和另一名警察正在填表,旁边的同事已经四仰八叉的睡死在沙发上了。
办案中心的人不算多,但总有来来往往的看过来,李穗功也只作不见。
“李队。”江远忙打声招呼。
“江哥。”李穗功连忙握住江远的手,他是因为江远才远赴齐省的,现在回来了,当然更要卖好了。
“别那么客气。听说你们抓了人回来?”
李穗功重重的点头,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们是顺着人这一条线去的,没想到,这家伙已经把钱给转移了。最后追回的资金,可能还不到30万。”
他其实知道不可能完全追回钱的。而且,别看80万对普通人很多,各种资金渠道可不是为普通人服务的。所以,李穗功从一开始,就没有理会钱的去向。
等抓到人了再问再看,果然就只剩下了20万出头。
剩下的钱,一部分是被嫌疑人给挥霍了,一部分大约是转移了。
可就李穗功的经验,这种诈骗犯,大都是宁愿坐牢,也不会还钱的。
江远自然不会求全责备,也是握着李穗功的手,道:“能破案就最好了,其他的,也不是咱们都能控制的。这一趟你们太辛苦了,三四天的时间,往返2500公里,太拼了。”
“没事,主要是司机比较累。”李穗功哈哈一笑。
江远这才知道,经侦大队还请的有司机。果然是经费充足的大队。
魏振国瞅一眼江远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将他拉过来一些,且道:“李队,你先忙你的,我们坐回才走。”
“好嘞。”李穗功赶紧回身填表去了。
现在破案,都讲究流程,如果弄错了,填表填到死。
魏振国则给江远低声道:“现在有钱的警队都喜欢司机,因为不用辅警的名额,又可以帮忙开车,拿个东西啥的,很实用。”
“所以,辅警的名额也不够了吗?”
“人事名额哪里有够
用的时候。”魏振国呵呵一笑。
江远也给老爹和江俞山分别发了信息。
两人询问的电话随之就打了过来。
江远走出办公区,以方便讲话。
他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且有一部分对受害人极不友好。
但对江俞山来说,听到嫌疑人被绳之以法,他就非常开心了。
中午。
江远还在犹豫是请李穗功吃饭,还是让他先睡一觉,请大壮再吃一顿,系统的界面忽然就跳了出来:
任务完成:找人
任务内容:一个合格的法医,能够通过各种细节找到人(活着/尸体)。
任务奖励:足迹鉴定(lv3)
江远这就知道,一定是嫌疑人交代了。
以国内的机制,只要有了口供,再有一定的物证,诉讼阶段,被告最多也就追求一下量刑的轻重了。逃脱惩罚的几乎没有。
正这么想着,李穗功的电话也就打了过来。
“嫌疑人撂了,回头整理一下文件,我们就抓紧时间起诉,退赃的话,可能还要再往后一点。”李穗功给江远说明着。
江远又是一番感谢,再结束通话,只觉得帮人办事,也是颇为辛苦。
回过头来,江远又细看lv3的足迹鉴定的介绍。
足迹鉴定最显著的特征,是它的提取率极高。
任何一个犯罪现场,几乎都能提取到足迹印记。
相比之下,指纹和dna的技术固然更成熟,认定同一固然更可靠,但就现在的犯罪环境来说,指纹的提取率只有大约15%不到,dna的提取率更低。
面对提取不到dna和指纹的案件的时候,足迹可能就是唯一的依靠了。
江远随手用烟灰调了个汤,一脚踩上去,拧巴两下,再踩到另一边,就观察起了留下的足迹。
果然,无数的信息窜入脑门。
江远毫不犹豫的起身,前往隔壁的痕检办公室,拉开门,就问:“王哥,有没有足迹的案子,给我做一下?”
足迹,也是痕检的工作范畴。
王钟被叫的一懵,接着又是一懵,问:“足迹的案子是什么意思?”
“我最近研究了一下足迹学,想找个案子,当课后作业来做一下。”江远表达的很谦逊。
王钟则是不由的精神一震!
几个月前,江哥也是这样说指纹的!然后就刷刷刷破了那么多案子……
“有有有,管够,你稍等。”
第一百四十四章 足迹
办公室里。
电脑轰隆隆,桌面乱糟糟。
王钟积极的找着案子,结果实际效率并不高。
主要是因为案件并不通过足迹来分类。
作为证据的一种,足迹还是相对比较好用的。想象一个案件中,有一个脚印,与犯罪嫌疑人脚上的花纹一致,磨损一致,那就能够佐证犯罪嫌疑人曾经出现在犯罪现场。
但是,足迹用来做线索,现案还行,积案就稍微有点不够用了。
因为不像是dna和指纹有相对应的数据库,足迹是没有数据库的。
就现阶段而言,警方的数据库里,只有现场勘查到的足迹。基本只能一个案子一个案子的用。
江远看着王钟的操作,一会儿就耐不住性子了,道:“要不然这样,把足迹的图片单独的放出来,我看刚才好像可以?”
“是只看足迹的图片的意思?直接看图库吗”王钟不是很明白。筆趣庫
江远点头:“对,就只放足迹的图片。”
“这……不看案子,能行吗?”
“我先找一个喜欢的足迹,然后再看案子。”江远道.
“好吧。”王钟也不懂江远喜欢什么样的足迹,就找到足迹的图库,一张张的翻。
江远站在跟前,看着图片里的足迹,脑海中不断的涌现出信息来。
身高!
体重!
年龄!
脚型特征!
步态特征!
磨损痕迹!
江远是想要找一个特殊的足迹出来。
用足迹来破积案还是比较困难的,江远也不追求见一个足迹就破一个案子,那也不现实。
不过,江远相信,这么大的图库,这么多的现场足迹,总能找出一两个奇怪的吧。
“我自己来吧。”江远看王钟也没有其他的操作,那自然也用不上他在那里不停的按键,还影响自己的发挥。
江远就占据了王钟的位置,慢悠悠的继续扫图片。
王钟乐得如此。
只在旁边看江远的动作,心里默想:
莫非真的只是做课后作业的水平?
估计也是现学的,否则,不可能之前一次都没用过。
所以,现学的技术,应该也是不怎么样吧。
王钟正想着要抽身离开,吱——的一声,江远就推着椅子站了起来。
“这个案子放出来看一下。”江远将位置让了出来,示意王钟操作。他对这边的软件还不是很熟悉。
王钟看了眼那足迹的图片,眼神不由一凝,讶道:“血脚印?”
是的,眼前图片里的
,正是一对血脚印。
众所周知,轻伤害流的血,凑一个血脚印可不容易。
而重伤害和命案,再加一个积案的成分,绝对是不好破案的。
即使当年好破案,现在估计也不好破了。
王钟坐回到位置上,打开案件,细读两句,又连忙让给江远。
同在办公室里的严革听到血脚印,也起身走过来看。
江远则是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看起了案子。
案情并不复杂,城郊的上河村杨姓人家,时为壮年的男主人被发现死在家中,凶器为自家的一把镰刀。镰刀上有血迹,无指纹。
此外,现场并未采集到可用的指纹和dna,但有大量的足迹痕迹。
侦查的方向,初期怀疑是村民间的纠纷,于是在村里询问了所有人,并形成笔录。又采集比对了全村的足迹,但无发现。
后期,侦查方向转为入室盗窃,猜测是窃贼被发现后,慌乱中升级为杀人,并逃走。
负责的刑警于是将附近的窃贼全扫了一遍,并重点追查前期活跃,后期消失的窃贼,依旧未能破案。
江远将一串的血脚印全都看了,接着,又打开对足迹的分析看。
毫不意外,里面的足迹分析也有上百字之多,显然是经过专家研判的。
“咱们清河市局的痕检陈文明,做足迹做的也很有些名气。这个足迹是给他来做的。”案子还不到10年的时间,严革记的清清楚楚,足迹也都是他经手过的。
江远“恩”的一声,先是扫向结论:
身高:178-185厘米。
年龄:18-23岁之间
起落脚方向一致;足底面的跖压痕和跟压痕的形态基本一致。
没有判断体重,年龄的判断语则比较长:成趟足迹中,步幅较大,运步利落有力,步角小,步宽窄……压痕重压点在前掌内侧,压痕靠前……估计年龄阶段在18到23岁之间。
身高则是通过趾压痕前缘到足跟压痕后缘的长度来判断的,换言之,就是根据脚的长度来判断的身高。
这就跟江远对足迹的判断不符了。
不过,有不符才是合适的,要是完全符合的话,那江远所做的判断,理论上,也就无助于案情了。
“看下负责的民警是哪位,我给他打个电话咨询一下。”江远做出了很谦逊的表达。
这一次,王钟一眼就看穿了江远的“谦逊”,找到电话的同时,小心的提醒:
“是一中队的伍军豪伍队长,伍队长脾气可不怎么样,您别说的太直白。”
“好。”江远对膀大腰粗的伍军豪中队长也是印象深刻。
电话拨通,伍军豪声音超大的从话筒里传出来:“江法医,又有好事照顾兄弟我吗?”
江远皱眉看了眼屏幕,干脆摁成了免提,再道:“伍队,我这边看到一个积案,是你之前经手的,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哦,你说……跟住那个王八羔子,从前面绕过去!”伍军豪大吼一声,才换了声音,笑道:“我正抓人呢,你说。”
江远道:“上河村杨乾的凶杀案,您还记得吗?”
伍军豪明显一愣:“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案子了,你关联到啥了?”
“我看了这个案子的足迹,我认为凶手的身高应该会很特殊。我的判断,凶手的身高很可能有193厘米。非常显眼的一个高度。”这就是江远选出该案的原因。
山南省的人均身高不低,大街上随处可见180的男性。但不管怎么说,193厘米都是鹤立鸡群的高度,可以极大的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电话里,呼哧呼哧的跑步声陡然消失。
伍军豪问:“193厘米可高了。陈文明判断的是180,可能到185。你有多大把握……”
江远道:“运动鞋的长和宽会略大于皮鞋,当然,这是非本质的差异……”
“但从这一点出发,我认为凶手那天穿的运动鞋偏小……”
“另外,凶手本身的脚的尺码,可能小于正常的比例……”
江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直接问道:“你做这个案子的时候,有身高193这个级别的嫌疑人吗?”
伍军豪大约是陷入了回忆中。
良久。
伴随着电话里的吵杂声,伍军豪道:“我得回去看一下笔记。”
江远提醒道:“193厘米的话,见到应该就有印象。”
“恩,我看看笔记本再说。”在面对具体案件的时候,伍军豪突然就变的认真起来。
江远只好应了,紧接着,他又想到了电影电视剧里,那些去拿重要证据的人总是被及时打死……又连忙叮嘱一声:“您注意安全。”
“好嘞。”伍军豪大声的应了,就拿开手机,大喊一声:“把那个小兔崽子给我逮住了,逮不住都别吃饭了!”
“这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
“那你们就给我学狗,把他给我堵起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视线外的嫌疑人
王钟只觉得浑身都是劲儿。
他没想到,江远真的从足迹中看出东西来了。
虽然是不到lv1水平的痕检技术员,但他毕竟从警数年了,很清楚的一点是,若是真的确定是一个193厘米高的嫌疑犯所为,那找他出来,还挺容易的。
等于说,这个命案积案,竟是真的有被破获的可能。
一想到这一点,王钟就兴奋的不行。
往年,宁台县也会拿出一两个月的时间,集中全力的清理一批积案,其中重中之重的命案,目标往往就只是一个案子,也不一定能完成。
而江远刚刚做了什么,不过就是站在自己身边几分钟的时间罢了。
虽然说,案件还没有真的侦破。
甚至伍军豪那边,能不能提供出来嫌疑犯的名单都不知道,但这是江远做的分析,王钟就打心底的相信。
在王钟的心目中,江远现在就是权威的代表。
“咱们还继续吗?”
王钟满怀期待的看着江远。
“等等伍队长吧。”江远摇头。
伍军豪回去,要是找到了适合的嫌犯,整个命案积案肯定就直接启动了。
而以宁台县的配置,面对命案积案,怎么都得组建一个专班的。
专班开始期间,自然由不得你做其他的事。
所以,江远现在再看别的案子,再开别的积案,不会节省时间,反而容易掣肘自己人。
案子总得一个一个的破。
尤其是这些要写报告,要搜集证据,要抓捕要审讯的案子,再怎么简单,也会忙活起来的。
一起命案积案的侦破,意味着至少有一名犯罪嫌疑人要被惩戒。以现代社会的司法体系,要将一名社会成员处死,或者关押至死,这样的决定,自然是不可能轻轻松松做出的。
江远返回办公室,自己打开电脑,找了几个有足迹的旧案,默默研究琢磨起来。
真别说,这几起案子虽然是通过其他手段破获的,但后期作为证据来比对的足迹,其实也能说明很多问题。
应该说,现实中的很多案子,都是可以多角度的侦破的。
大部分的犯人,就算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下意识能做到的,也就是反个lv1,lv2的水平,面对lv3的刑科技术,留下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是危险的。
从足迹学的角度来说:个子太高,就别犯罪;个子太矮,就别犯罪;太胖,莫犯罪;太瘦……太瘦还行;有残疾,莫犯罪……
这些都能从足迹上看出来。
……
“砰!砰砰!”
办公室门被重重的敲了两下。
江远和吴军都看了过去,正是魁梧的伍军豪伍队长。
他的身边还跟了两名膀
大腰圆的汉子,三人站在一起,伍军豪用身体堵着门,另两人从他的肩膀处露出脑袋,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长了三个脑袋似的。
像是只三头食人魔。
“伍队长。”江远起身问:“你有想到合适的嫌疑人吗?”
“想到了。”伍军豪表情郑重无比。
命案积案,对任何一名警察来说,都具有近乎神圣的意义。
吴军也好奇的看过来,他还不知道江远刚才去做了什么。
这么快就死了一个?
伍军豪沉声道:“我笔记本里,当时有记录一个犯罪嫌疑人,宁台县人,当时还是高中生,县三中的学生,篮球队的,事发前两天,跟死者的儿子有过冲突。”
“我当时是询问死者儿子,最近跟什么人有过不愉快,他给提供的资料。”
“但是,我们电话联系对方的时候,也特意问过对方身高,说是188厘米。他父亲带着他过来接受询问,感觉上也差不多。”
伍军豪这么说着,表情却更加的凝重了。
这名身高188的嫌疑人,父亲就是县财政局的公务员,也认识不少警务人员。
当日父子前来接受询问的时候,其父长袖善舞,说话好听,加上身高也超过了陈文明所做的178-185的界限,很快就结伴而归了。
伍军豪想到此处,沉声道:“这个案子,最初是从死者的关系网中找人,后期的侦查方向,主要是入室盗窃或抢劫,转为杀人。并没有考虑死者的儿子的关系网……”
可以说,这个188的青少年,只是从侦查人员的眼前一闪而过,并没有真正进入到视线中来。
伍军豪看向江远,道:“身高188的话,符合你的判断吗?”
江远却是出人意料的摇摇头:“不符合。”
伍军豪身后的一名民警急了:“又不要你负责,现在就算不到193,我们也肯定要找他问一问的……”
“我更倾向于嫌疑人谎报了身高。”江远淡定的打断了对方的话,道:“身高193,报了188的身高。这个可以现场测量一下。虽然他可以辩称是后面长的身高,但如果真的是188的身高的话,反而可以减少嫌疑。”
“有道理。”伍军豪再点头,道:“那就这样,我们现在去查人。要是身高达标,我就带回来。”
“好。”江远给出肯定的答复。
伍军豪再不啰嗦,转身就走,边走边道:“喊大家集合,去量量那小子。”
三个壮汉沿着走廊出去,三个人感觉走出了十三个人的震动感。
王钟也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等人走了,低声问江远:“确定人了?”
“抓回来才知道。”
江远回了办公室,再打电话给大队长黄强民。
不出意料,黄强民也已接到了伍军豪的报告。
“让老伍去量人,你跟我一起去找局长汇报。”黄强民向来雷厉风行。
江远略感意外,多问了一句:“不等人提回来,再汇报吗?”
“那小子的爹是政府的,这几年还升了,提前给局长说一声。”黄强民的嘴角抿成180°,很凶的样子。
命案的强度是截然不同的,事关人命,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江远于是迅速的做了见领导前的必要准备:喝水撒尿整理衣物。
最后,江远再穿戴整齐,先到大队长的办公室,再一起前往局长办公室。
并不太大的办公室里,局长看着卷宗,沉默了两三分钟的时间。
“很快就能见分晓了,是吧。”局长放下卷宗,面色严肃的开口道。
黄强民“恩”的一声,和局长一起看看江远,道:“嫌疑人的身高如果确实达到了193,就应该重新审查他的情况,判定有重大作案嫌疑。”
“也不用193那么苛刻,一米九也超出他自己声称的一米八八了。”
局长坐在椅子上,面容沉静,继续道:
“关键还是案件!嫌疑人的父亲,还有家庭关系,不用考虑的太多。”
“好,明白!”
黄强民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过听局长亲口表态,他还是吃了颗定心丸。
“那就一起等吧。你们在沙发上坐一会,估计伍军豪也快到了吧。”
局长关席脸色从严肃到平静到温和,示意两人坐过去,自己打开文件,又是仔细的阅读起来。
江远和黄强民对视一眼,就见黄大队长对着他示意了个33.3度的口型,让他安心。
江远于是安心的靠着沙发,闭目养神起来。
黄强民再松一口气,他就怕现在的年轻人太随意,要真的掏出手机刷起视频来,那就尴尬了。
不一会儿,黄强民的手机响了起来。
黄强民站起来,立即接起,且放上免提,道:“伍队长,我在局长办公室,你直接报告情况。”
“是。”伍军豪应了一声,再组织语言,道:“我已为嫌疑人称量了身高,193厘米整。”
“把人带回来,就地搜集证物,我给检察院打电话。”黄强民的脸上已满是振奋!
起码到这一步为之,该命案是一切顺利。
为受害人找到凶手,沉冤得雪,是警察的义务。
再一个,白撸一个命案积案,今年的成果真的是要爆炸的!
局长也坐直了,满意的朝江远点点头,又对黄强民道:“立即成立一个专案组,把案子做实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拉起一张天罗地网
局长说要成立专案组,都不用过夜,人员很快就齐备了。
江远也毫不意外的被招呼了进来,坐在会议室的一角,听着大家讨论案情。
上河村杨某被杀案并不是一件很生僻的案子。几年前还是现案的时候,在场的许多人都是亲身参与过的。
而案件未能侦破,同样是在场诸人的亲身经历。
这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对很多人来说,案发现场或许算不得历历在目,但也都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
此时刨出来,依旧看得到曾经的场景。
“足迹鉴定的话,陈文明在省里也都是挺有名的,也破过好几个大案了,应该说做的还是相当可以的。”
“关键是足迹单独做关键证据,甚至是唯一证据,还是不太够吧。如果是现案还可以找一下当时的鞋子,血衣之类的。都几年了,这些证据估计都处理掉了。”
“如果是这个年轻人,刘畅做案的话,他怎么回家的,浑身都是血……”
“受害人家的后院,就通一条小河,三十公分左右水深,我们之前有找到洗澡的痕迹,还用沐浴露了。”
“记起来了,河景房要不得啊。”
会议桌前的讨论,有的是向前的,有的是回忆式的,黄强民全不阻止。
案子才刚刚开始,现在正是开放讨论的时间,平白的设计一个方向要求殊无必要。筆趣庫
江远也是静静地听着。
他对这个案子的了解,说不定是在座众人中最少的。
他不仅没经历过该案,就是卷宗都没怎么看过。他是顺着足迹图库摸过去的。
讨论着,讨论着,有人从角落里,提出了一声质疑:“嫌疑人刘畅的身高,不会是先量后猜的吧。”
别看众人都在热烈讨论,这句冷话一出来,会议室里瞬间冷场。
这可就是诛心之言了。
众人转头过去看,就见说话的是一名机关干部。
哦,那没事。
众人转过头来,继续讨论。
没人觉得江远有必要伪造证据,要是天上压了一道金牌下来,逼得一定破案——那也没必要做这么浅显的伪造。
“现在的关键是得形成相对应的证据链。如果这个刘畅确实是凶手,光凭足迹,是不能定罪的。”
“首先要证明作案时间,这个村子是个小地方吧,犯罪嫌疑人要来往的话,一定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消失在大家的视线外的。”
“怎么证明没有?得先证明有,还是我刚才说的,交通工具。”
“把他当年的同学都找出来,这个年纪的男生,不可能一个人憋着秘密的。而且,看犯罪现场,很可能是激情杀人,或者意外致死。这样的话,他很可能事前会与同伴商量。”
黄强民听到这里,觉得听出了味道,点头道:“这两个思路都很好,恩,老苗,你带两个人,把嫌疑人的同学关系都挖一下,给他们做笔录。”
“好。”老苗答应了,又
道:“他的那些同学,应该对他的印象都很深。身高一米九左右的同学,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对了,我可以问一下他的同学,他当时的身高。”
“学生还有体检报告的,看能不能找出来,也会有身高。”
两名民警随口两句话,就算是把机关干部的怀疑给干回去了。
大家也没多啰嗦,继续就着案情讲了下去。
江远在旁听着,倒有大开眼界的感觉。
他是非科班出身的警察,在现在的警察群体中,实际上属于少数派。
而科班出身的警察,做别的警种可能有所欠缺,做刑警才是真正的专业对口。
一群人从动机,到作案时间,再到作案心理,一直到销毁证据,林林总总分析了一大堆。
如果不是案子始终没破,江远都要以为众人讨论的是旧案故事了。
黄强民也适时的调配人手,渐渐的扩大侦查范围。
有了足迹的线索以后,众人提出的方案,是确实能够坚实案件的基础的。
窗外。
天色渐暗。
有红霞自天边跃出,将楼宇和群山映的恢弘大气。
小小的宁台县,瞬间有了亮眼的城市天际线。
刑警大队的会议室里。
一张大网,亦是悄无声息的撒了出来。
三个刑警中队,外加刑科中队和警犬中队全员,数十名刑警,自然而然的进入到了加班状态。
现发命案,遇到了都得是全局卷的状态。
命案积案,真到了有破获希望的时候,更不会有人敢放松的。
黄强民也渐渐进入了状态。
作为刑警大队长,他的工作内容非常多,面对的不仅是全县城区范围内的案件,还包括周边各个乡镇的案件的侦破。
平常时节,他也不敢说是放松哪一块。
得准备的非常周全的时候,才敢启动积案调查。
通常还是以两三人为规模,做先期调查,后续逐渐跟进的那种。
可今天的案子,就来不及这样子搞了,因为即将面对的就是全面铺开的场景。
黄强民甚至想到,犯罪嫌疑人刘畅的父亲,要是想死中求活,一心反击的话,自己又该如何将他给压回去。
当然,最好的方案就是抓实了证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案子坐实了,做成铁案了,对方也就没有反击的法理基础了。
“一会儿,大家有空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然后该关机的就关机。接下来几天,就做这个案子了。”黄强民又额外的叮嘱了一句,才轻轻的舒了口气。
这波指挥,他也是耗费心力。
江远亦是站了起来。他没什么强制性的任务,还能再休息一晚上,等到明早再忙也来得及。
尚未走出会议室,黄强民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老伍。”黄强民见是伍军豪,立即将手机接了起来。
伍军豪高声报告起来。
江远已经走到会议室的末尾了,就站着等消息出来。
其他人差不多,伍军
豪不止是在最前线呢,理论上,他还是唯一战斗着的。
很快,黄强民说了声“干得好”,结束了通话。
会议室里一群人都看着黄强民。
黄强民缓缓的收起手机,手还揣在兜里,沉吟两秒,道:“伍军豪已经抓到了犯罪嫌疑人刘畅。刘畅对罪行供认不讳,路上就交代了。”
他没有完全复述伍军豪的报告,但说出来的部分,已经足够了。
在场的警察们,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
有的人笑着笑着,就又有点哭笑不得。
黄强民低头看看桌面,还没来得及拿走的笔记本,笑不露齿。
案子破了,开心。
大家白商量半天,结果开局就没用上。
“都坐回来吧,咱们讨论一下善后问题。”黄强民摇摇头。就算案子侦破了,办案还有不少事要做呢。
只不过,顺序和方式,显然不相同了。
更重要的是,心理压力和负担感是截然不同的。
“干得好。”一人拍拍江远的肩膀,赞了一句。
“干得好。”拍肩膀。
“牛逼。”拍肩膀。
“厉害啊!”拍肩膀。
一群人几乎是绕着会议桌转了一圈,生生把江远的肩膀给拍的痛了起来。
黄强民笑看着这一幕,任由江远享受这特别的赞美。
原本已是沉底的积案,生生被江远用足迹给侦破了出来,这种实打实的本事,怎么称赞都不为过。
黄强民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嘴角的笑容,已是慢慢扶起,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
半个小时后。
办案中心接近清空的状态,迎接了来自财政局的曾经的少年刘畅。
7年多以前,他是个18岁的少年,而今,他已是25岁的青年人了。
照片里的青涩丝毫不见,高大的身材,笔挺的西装,有点突出的颧骨和故作老成的发型……
总的来说,还是相当帅气的社会人的打扮。
放在宁台县,这位应当是相亲市场上的顶流了。
算算时间,他当年读大学,22岁左右大学毕业,接着考取本县的公务员,而今刚好两年,到了可以升职提拔的时候了。
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进来吧。”伍军豪客客气气的将刘畅带进审讯室。
足以平推一切的武力是用来让人讲道理用的。如果罪犯都愿意讲道理,伍军豪原本也可以锻炼脑子的。
而对这种在警车上就忍不住交代一切的犯人,伍军豪更是态度良好。
要是有的选的话,他愿意用掉一斤肌肉,换取刘畅再一次的畅所欲言。
这可是命案,就算是自白自首,也得正式合规才行。
伍军豪将刘畅好好的放进“老虎凳”,还特意照顾了他的体型,才起身笑道:“咱们再来说说……”
“我想见见那个足迹专家,看出我身高的那个警察。”刘畅坐下来了,却是先提出了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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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足迹专家
办案中心。
走廊的绿萝叶子黑黑的,像是没人搭理的老绿萝。
几名老刑警向江远传授机宜。
在审讯室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审讯室里,犯罪嫌疑人刘畅才刚刚看完《犯罪嫌疑人诉讼权利义务告知书》,正在签字中。
命案正主,就算是县公安局,也是一步步的尽可能的按照教科书来。
否则,有的是人想教你做事。
“你叫什么名字?”
“刘畅。”
“有没有用过其他名字或者绰号?”
“没有。”
“你的民族,出生年月?”
……
“我要见那个足迹专家。”刘畅回答了几句话,突然间就不想配合了,喊叫道。
他表情有些慌乱,脸色也苍白的很,戴着一个半框的眼镜,但是讲真,还是挺耐看的一个年轻人。
还长的高,相当有优势。
坐在他对面的穿着警服都感觉到特别强壮充满肌肉感的伍军豪耐着性子哄道:
“咱们不是说好了,先做笔录,一会人就来了。”
“这么长时间,应该到了,人要是来不了,你就直接说,不要骗我。”刘畅的表情变的倍儿严肃。
他的瞳孔不停的变化。
伍军豪抓人的时候十足凶悍,审讯的时候却和蔼的很,依旧劝道:“骗你没必要的,你想见人,人不是得通知过去,然后再过来,再说进来见你……”
“你刚才说一刻钟的。”
“这不是还没到。”
“那你给我看时间。”
伍军豪又僵住了,不好给这玩意看时间的,这都属于审讯的基本规则。
“那我要见我爸。”刘畅又提出了新要求,这个要求却是让审讯室内外的人的脸色都变了。
25岁的年轻人还是比较好忽悠的。
进到审讯室里的人,会有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
幻想自己罪行较轻的,感觉自己无辜的大有人在。
刘畅就认为自己是意外杀人,并坚信不疑。
大家这才有对话的基础。
真实的审讯室里,至少会有一个傻缺存在。这就是所谓的审讯室原理。
刘畅的大脑突然有点回正了,这是最让人紧张的地方。
他要是不肯交代了,那接下来的办案过程就难了。
可以说,数百名干部民警接下来一两周的幸福生活,就有赖于刘畅此时的态度了。
至于刘畅的爹,那就是50岁的官场老油条,还有一定的官衔级别,用难缠来形容都轻了。
“你已经25岁了,不需要家长陪同了。”伍军豪突然来了一句,刺穿了刘畅敏感的心房。
想要用语言和狂吼来成为男人的少年,他见的太多了。
稍微刺一下“成长的烦恼”相关的肌肉,当场爆炸。
刘畅果然变的愤怒起来,手都在抖动,大吼道:“我要见足迹的人,快点!”
倒是不再吼着见爸爸了。
伍军豪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再审了。
刘畅的父亲其实就在隔壁关着审讯呢。
刘畅父亲老练很多。
一看就是那种小有权力的领导,刚刚抓他的时候,他还一派官腔,有点凶的那种。
这种人在大部分场合都具有钢铁般的意志,如同烈日暴晒过的石头堆里的大便,表面滑不留手,外壳状似坚硬,砸开了空空如也。
不过对老伍来说,他反而不担心刘畅父亲的审讯。
对他这种人,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水磨工夫,再硬的大便泡水里几天时间,用手稍微一搅和,就化掉了。
老油子有过权力金钱,被腐蚀的快,弱点很多。
反而是刘畅这种年轻人,情绪变化剧烈,很不稳定,很容易翻供。
刚刚他在车里还一五一十的交代呢,进了审讯室又变化了,天知道接下来又会有什么怪异的表现。
杀过人的人,
心理一定程度上,已经有些问题。
伍军豪不想一起清晰无比的凶杀案,变成鼻涕一样的糊涂案。
审讯室外。
专业人士们也意识到刘畅的情绪不可控了,再匆匆交代江远几句,就将他给放了进去。
一群人期待的盯着监控,双手握拳,认真的像是主队的球迷似的。
江远敲门,进入到审讯室。
伍军豪用的是最大的审讯室,又长又宽,靠门三分之一处,用铁栏杆堵起来。
刘畅坐里面,连个窗户都找不到,头顶的射灯更是令其心情烦躁。
所谓的“老虎凳”,也被撑的满满的。
一米九三的男人,把凳子扯到最高,腿也是溢出来的,胳膊放在台子上,也是长出去一截,以至于手铐几乎都锁不上了。
后面的两条束缚带倒是没问题,但伍军豪并没有给他套上去。
这玩意弄上去了不舒服,比安全带的不爽度肯定要高不少,他怕自首的刘畅不开心。
罪犯没交代之前,警察都是知心大哥哥的模样。
只有等他落入掌中,做警察的才会露出凶狠的一面。
成熟的警察,通常就像是成熟的渣男。
而不成熟的警察,通常就像不成熟的渣男。
江远的个头也很高,刚进门的一刻,在强光的照耀下,几乎像是看到自己坐在里面一样……
刘畅也差不多,一晃眼的时间,几乎看到另一个自己走进来了。
两人似乎面对面都有些发愣。
刘畅在小地方也是正经的小官二代了,也是衣食无忧的样子。
“这位就是我们的足迹专家,江法医。”伍军豪示意江远坐自己身边,再给刘畅坐介绍。
“你多大?”刘畅瞳孔瑟缩了一下,却是先问道。
江远看到这么年轻的嫌疑犯,虽然看过案宗,也一路上听说了,包括在外面也看了,可是真的直面,面对面的时候,感觉还是很怪异。
“24岁。”
“比我还小?”刘畅忽然激动的看向伍军豪!脚也在抖:
“你们糊弄谁呢?弄个假的,有意思吗?”
伍军豪一愣,接着用大手拍了一把自己粗大的脑门。
“你早说啊,我们人手这么多,弄个假的还方便。你是不是觉得专家就应该是四五十往上,最好白发苍苍,或者头发少少的那种?”
伍军豪一抹自己的油腻的头发接着:
“早知道,我就弄个没头发的警察了,还那么远的请江远过来。我们队里啥都缺,就年纪和秃头不缺。”
刘畅被说的无言以对。
而且觉得这个壮汉还说的蛮有道理的。
他又认真的打量起对面的年轻人。
“你怎么看出我的身高的。我听说上一个足迹专家,也都是省里有名的足迹专家。”
他的问题还有点小专业,说明他是确实是提前了解过的。
江远反问:“你为什么在乎这件事?”
“就想了解下。我比正常人高不少,当时一出事,再看到满地的脚印,我就知道有问题。”刘畅状似淡定的道:“报低身高,是我自己决定的。”
就这一句话,刘畅就透漏出了许多的信息。
如果他的话不假的话,首先说明,刘畅是不知道上一任指纹专家,对他的身高的判断的。
换言之,他父亲的关系,并没有到泄露案件信息的程度。
陈文明当日判断的可是178到185,刘畅也就是太高了,要不然,报个185出来,直接就进射程了。那时候,专案组对他的甄别强度肯定要大好几倍。
其次,刘畅说报低身高是自己决定的,那说明有人替他决定了其他事情。
多数可能是他的父母。
换言之,这句话证明父母确实有包庇。
最后,刘畅也将自己的心理状态泄露了
出来。
年轻人想要自己决定未来,想要用自己的认知对抗世界,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只不过,有的人最后因此做了国父——说的是孙中山。
有的人最后不过是一名杀人犯罢了——说的是秦舞阳。
江远更是深深的看了刘畅一眼。
从他面对面的感觉上来说,这厮莫非还想学有所成?
觉得意外杀人还能出来,想为下次做点准备?
“你要是不说的话,我也不说了。”刘畅感觉能拿捏住江远。
江远笑了一下,道:“判断身高其实是个系统性的工作,书里都有。”
“我就想听你说。”
“好吧,最简单的一点,就是根据足长来判断身高。有一些经验性的规律。”
江远缓缓道:“比如中国古代,就有立七坐五盘三,就是一般人的身高是头长的七倍,而脚长其实和头长差不多。”
“不是说有的人九头身吗?”
“那是特例。我们先说一般规律。”
刘畅表示认可:“好,所以是乘7?”
“沪市人乘6.75,东北人乘6.876,陕西人6.734,重庆6.856……”江远直接给出了全面的答案。
“可是我那天穿鞋了!”刘畅最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个。
“而且穿的比正常的鞋小一点,那鞋挤脚,码数和平时不一样。”
“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江远点头,问:“我接着说?”
“你说。”
“更进一步的判断身高,就要增加脚宽的数据了。你的脚虽然比较长,但比正常的要宽。这是另外的细节点。”
刘畅听面前的年轻法医侃侃而谈,居然有点认同:
“中国人的脚普遍比欧洲人的要宽,所以国外品牌的鞋,容易穿着夹脚。”
他的脚宽超标,深有所感,不是很好买鞋。
“然后是脚掌的面积和跖宽,这两项数据加进去,形成的回归方程的可用度比较高。”江远说的也挺仔细,反正都是公开资料。
而按照审讯专家们的说法,这时候多给刘畅聊一会,是有好处的。
刘畅听到回归方程有点皱眉,道:“你说的还是平均数据吧。你怎么就知道我的身高是193的。”
“真实结论应该是191到195,我判断193是概率最大的。”江远回了一句。
又解释道:“其实还是经验的成分,另外,还有压痕,还有步幅……”
……审讯室外的领导都听的云里雾里的,有些懵逼,有些不明觉厉,看里面的年轻法医和年轻犯罪嫌疑人对话,真的看出了一种电视剧里的那种紧迫感。
精彩又无法言说。
“你可以仔细说说吗?”刘畅追问。
“该你说了。”大肌肉老伍插言进来,道:“咱们先把审讯记录补一下吧,后面的,你们再细聊。”
“补什么。”刘畅的身体又微微往后靠,可是铁椅子又靠不过去,让他眉头微皱。
“先说说,你为什么要杀人吧。”伍军豪也不按顺序走了,就直接问。
刘畅撇撇嘴:“不是说过了吗?”
“现在是正式的审讯。你现在说,才算是你有自首情节……”
刘畅扬了一下头,缓缓道:“我当时也傻逼,跟他儿子撞上了,来回骂了几句,那小子穿的破破烂烂的……”
回忆起七年前的场景,刘畅也有一丝的后悔,摇摇头,道:“总之,我想找补回去,那天正好要到跟前去,就骑了个自行车,去了他家,结果正好碰到他爸,老头子要干我,我只能干回去,不小心就……”
“你怎么知道他家在哪的?”
“那小子自己说的。说从县道下去,有两个插着翅膀的大狮子,就是他们家。”刘畅的声音越来越淡……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通情达理
“你怎么进入杨家的?”伍军豪坐在长桌前,面似和善的问着话。
刘畅懒洋洋的样子,道:“就推门进去的。他家大门开着呢。我以为那小子在家呢。”
“你碰到杨乾,也就是死者的时候,为什么起冲突?”
“我当时手闲,把他们家的一口缸给打碎了……杨乾上来就骂,我不能……我总不能顺着他,对吧。”刘畅说的不尽其实。
伍军豪并不在乎,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主干拉出来。
等第一遍笔录完成了,第二遍笔录的时候,再细细询问就是了。
到那时候,就轮不到刘畅这么随心所欲了。
“你杀人时,具体的动作是什么样的?”伍军豪渐渐问到了重点。
刘畅不禁陷入了回忆。
这一幕,不止一次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夜里。
“我本来可以出国的。”刘畅突然来了一句。
伍军豪反应的很快,“恩”的一声,道:“那怎么没出?”
“因为我是自卫杀人。”刘畅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又降了下来:“我知道,你们肯定不认的。”
“你说说看,认不认,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事。你不说,谁又知道。”伍军豪像是哄孩子似的,哄着刘畅。
做警察的都是这样,没有掌握主动权之前,都是各种甜言蜜语。一直到拿捏住了,有了证据了,才会一下子变脸成渣男……
刘畅摇摇头,等了好一会,才道:“是他爸先要拿镰刀,我抢先拿起来了,结果没想到镰刀那么长……”
伍军豪一下子放心下来。
这个动作,就跟尸检时的结论很符合了。
刘畅身为城市里的孩子,不会用镰刀,估量不到镰刀的长度,实属正常。
而刘畅能描述清楚这个动作,基本证明他确实是凶案的参与者了。
否则,这么细节的杀人动作,说都不一定能说清楚。
“你割破了对方的喉咙,然后呢?”伍军豪继续问。
刘畅嘴角笑了一下,又迅速的收拢:“我当时还小,也没有急救的知识,就只想往回跑……”
“你洗澡了。”伍军豪纠正刘畅,道:“还擦掉了凶器上的指纹。”
刘畅一愣,这还是伍军豪第一次否定他的话。
刘畅不觉有些微的愤怒升起。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下意识的这么做的。”刘畅辩解。
伍军豪淡定的道:“你有意识的消除了证据,而且悄悄离开了上河村。”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期间,你给人打电话了吗?”伍军豪又出人意料的卡住了刘畅。
刘畅的脸瞬间绷紧了。
他确实给父亲打了电话,而后续的动作,也都是他父亲教他的。
刘畅现在分外的后悔,为什么不好好听父亲的,认真学英语,然后出国留学算了……
……
第一轮审讯结束,刘畅彻底的蔫吧在了椅子上。
江远起身离开,等到第二轮审讯
的时候,干脆就没进去。
看伍军豪的态度就知道了,这一轮的审讯,肯定不会那么和煦如春风拂面了。
之前为了骗刘畅说话,而撒出去的那些慌,这会儿大约都要收回来了。
刘畅的激烈反应想必也会出现,但在命案的威胁下,最终又只能服服帖帖的乖乖说话,于是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只是平静中带一丝丝的悲伤罢了。
在总体套路方面,刑警和大a股是差不多的。先是斯文客气的对待你,甚至让你感觉赚到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好处,紧接着,一波温柔的下跌试探你的底线,不等你反应过来,就用一波深重的下跌套牢你。
这个时候,你倒是想走了,但刑警和a股都会用同样的话术来威胁你:如果你不听我的,那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于是,为了挽回损失,更多的损失产生了。
黄强民多听了一轮的审讯。
到第二轮审讯结束,他又去看了刘父的审讯记录,接着就安心下来。
专案组成员,被重新召集到了会议室。
“咱们这个专案组,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短命的专案组了。”黄强民的嘴角维持在66.6度以上。筆趣庫
这要是换一个话题,也许就是一个悲伤的话题了。
可此情此景,大家都由衷的露出了笑容。
“专案组短命一点好。”有人就念叨了出来。
“要每次都这么短命就好了。”
“跟着江法医的几次,案子都结的很快呢。”
再有人说出一句实话后,众人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江远身上。
确实,跟着江远的案子,都结的飞快。
再历数江远的技能,法医是其本职工作,外行人不知深浅,指纹已经证明是省内强人了,现场勘查的能力也极优秀,血迹也懂得,足迹似乎做的也比陈文明要强……
一群刑警开始不约而同的构想,如果自己犯罪,遇到江远这种技术员,该如何应对。
果然,最好的方案,是将他直接干掉吧。
“接下来说两件事。第一件事,案子到这个程度,留几个人继续办案就行了,专案组就不用这么多人了……”黄强民将磨卸下来,接着迅速的给驴们安排了新任务。
“第二件事,我给局长也做了汇报。”黄强民再看看驴子们,目光却是放在了江远身上,道:“这起命案积案,历时7年,终于得破,这一次的主攻手是江远,我建议授奖。”
众人再次齐齐看向江远。
入职警局这么短的时间,江远已经得到了嘉奖一次,二等功一次,现在又立功受奖……却是让人无力羡慕。
上河村的这起案子,将江远形容成主攻手,已经是黄强民照顾大家的面子了。
老实讲,这个史上最短的专案组自成立之后,究竟做了什么工作吗?
江远可是将嫌疑人都直接找出来了。
伍军豪倒是有点苦劳,可也真的是有限。
一名25岁的公务员,抓捕
起来能有什么难度。至于交代的痛快,那也是嫌疑人的原因,跟他的努力或者工作能力挂不上勾。
等于说,江远将一块馒头掰开了,揉细了,嚼烂了,吐给了伍军豪。
伍军豪就一个吞咽的动作,把馒头给吃了。
在这个过程中,包括黄强民在内,众人都只是围观而已,能有什么功劳。
“也合适。”
“江法医是真的牛逼。”
“也没话说。”
众人纷纷点头。
专案组的成员来自各部门的都有,但也就组合了一天的时间,谁也没想着一定要捞点啥回去。
黄强民点点头,统一了思想就好。
“把大家的表态记录一下。”黄强民安排角落里的速记员。
有懂事的不觉一笑,也不当什么事。
黄强民再摆摆手:“行了,没事就散了吧。”
黄强民话音刚落,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吧。”黄强民喊一声。
进来的是个年轻人,匀了两口气,低声道:“受害人家属来楼下了,让咱们过去人看看。上河村的入室杀人案的家属。”
“这么快。”黄强民一听就明白了,问:“局长知道了吗?”
“局长正在接待受害人家属呢。”
“哦。知道了。”黄强民立即放心下来。
局长既然出面了,那就说明情况挺好的。否则,局长肯定得等事态平息了才出现。
“江远,你跟我一起看看去。有一中队的吗?跟我一起。”黄强民快速的点了兵。
在场的有三名一中队的民警,连忙跟上黄强民的脚步。
“消息传的很快啊。估计是咱们询问嫌疑人的同学,把情况给泄露了。”黄强民分析着受害人家属来访的原因,脸上挂着笑容。
难得有这么通情达理,令人舒服的受害人家属了。
到大厅一看,果然是一名令人同情的老太太,带着木讷的儿子。
“老黄,过来过来。”局长关席亲切的招手,将黄强民喊入照相区,且道:“受害人的妻子,一手把儿子抚养长大,非常困难,但是,听说案件侦破了,竟然这么远的路,给咱们带了两箱子桃子。”
“自家种的,不值什么钱,你们放心吃。”受害人的妻子看着远比实际年龄苍老。
算起来,她现在也就是50岁出头的年纪。
但如果不看卷宗的话,黄强民只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七旬老太。
“就算是自家种的,还是卖钱的,这个就当是我们买下来的。”黄强民客气着。
受害人妻子不乐意的摆手:“不用你们付钱。我家里有的是桃子。我买大便都是用桃子换的。”
“大便?”黄强民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意思?”
“我用桃子换了一桶大便,刚倒到凶手单位门口了。”受害人妻子大大咧咧的道:“他们局长还给我道歉了。”
黄强民一个恍惚:“你刚给财政局泼了大便?”
局长关席也是一个恍惚:“你让财政局长给你道歉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危险
下午六点。
下班时间,换上了便装的警察们,纷纷走出办公室,各自准备回家。
呼吸着新鲜的依旧浸泡在阳光中的空气,许多人都生出了恍若隔世的念头来。
命案积案重启啊。
按照往年的惯例,这种案子一旦出现,全局上厕所都得跑着去。
一个专案组,不睡两周的办公室,各职能单位,不加班到凌晨,回头报告都不知道该怎么写。
正常情况下,出现一起命案,折腾全局上下一个星期,折腾专案组一个月的时间,属于是标准。
也不是说,一个月就一定能把命案给破获了,而是到了一个月的时候,专案组该累垮的也累垮了,破不了的案子,基本就滑落进积案的档案夹里了。
而就以前来说,滑落到积案的档案夹里,这个案子就很难再侦破了。
这也是命案积案特别受重视的原因之一。
它的难度绝对是超级大的。
是现发命案的专案组,在具有各项优势的情况下,未能侦破的按键,被侦破了。
但凡不是案子带案子,带出来的破案结果,那里面都有大量可供钻研的地方。
今次的案子,等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给侦破了。
别说专案组了,普通民警更觉得不可思议。
许多人把晚上的地铺都打好了,结果上级通知可以回家了,甚至觉得有点失望。
在办公室里睡一个星期,固然是痛苦万分的体验。
但要是能离家一天,既不用见老婆,又不用管孩子,还能跟同事们睡一起,那真的是人生难得的快乐体验。
结果,好的坏的都没有了。
一群人,就像是平时一样,走出了办公楼,走出了院墙,回到了家。
神情诡异,莫名其妙。筆趣庫
江远倒是有点踌躇满志的感觉?。
足迹鉴定的特异性不太强,但它的范围确实是大,相对于江远目前掌握的各项技巧来说,是一个相当好的补充。
江远走在路上,甚至都在观察行人的步态。
男性,女性,年轻人和老年人,各种人群的走路姿势都是不一样的。
曾经有一个经典的故事,某足迹专家准备写一本书,
专门论述足迹与年龄的关系。但对于20岁左右的年轻人的足迹,他判断起来总有些费力。
于是,此专家就专门找了一段路,观察路人的步态,接着,他就看见一名年月20岁的男性,走着走着,突然就跳起来了。
专家顿悟。
江远也是不断的通过脚印来印证所得。
走进江村小区的路段,有一截正好在挖地,江远看着地面上纷乱的足迹,甚至能猜测出某些特殊脚印的所有人。
比如这个拄拐杖,往1号楼走的,多半就是三爷爷。
还有这个年轻的女性脚步,人胖体宽且壮,脑海中立即有了六堂妹的身影。
再有这个扛着重物的,单人背负的重量怕有一百斤了,正是……一具尸体的重量。
江远悚然一惊,连忙细看。
地上的脚印,竟是不止一人有负重。
江远眉头紧皱,这要是小年轻玩浪漫,有一套脚印还情有可原。
两套脚印前后成列,这是搞什么?
别是两人团伙搞了灭门案?
江远越想越觉得危险。
江村小区是出了名的富庶,自然也是惹眼的紧。
这年月,固然是少有江洋大盗了。团伙抢劫也都是很久才能听到一次。
但对于江村小区来说,稀罕的海鲜吃得到,稀罕的枪子也吃得到才对。
江远沉着脸,也不着急回家了,就跟着两套沉重的脚步走。
穿过挖地的地段,?两人的脚印还持续了一段时间,等江远再抬头,发现自己竟是到了家门口的楼栋。
这时候,不用怀疑,自家绝对是最危险了。
江富镇是全镇最有钱的,而江远现在也有得罪的人了。
此刻,江远感觉最正确的做法应当是报警。
但他已是耐不住性子了,直接上了电梯,到按楼层的时候,存了个心,少按了两层。
电梯门开,江远谨慎的走出电梯,左右看看,再顺着消防通道往上爬。
家门口。
人声鼎沸。
江远又是一皱眉,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来。
他现在最怕的是看到类似于十七叔家里的场景。
自家的门开着。
一群人……似乎是在吃席。
而且有点喜气洋洋的
。
江远悄然松了一口气,满腹狐疑的走出了消防电梯。
“远哥,你怎么爬楼上来了?”江永新在门口招呼人,见到江远就打招呼。
“江远回来了!”
走廊跟前,有端着红酒杯,装着可乐兑白葡萄酒的叔伯,乐呵呵的向江远点头,他要不是穿着t恤,江远就以为是搞什么西洋酒会了。
看样子,还是普通的吃席。
而且,应该吃席的原因应该不是自家。
江远又有点怀疑,莫非是谁家娶媳妇,把新娘和伴娘一起搬上来了?江村的习俗貌似也不是这样子。
“江远,江远!”
俞山叔和江富镇一起出现。却是俞山叔窜访江远家。
江富镇笑呵呵的,道:“你俞山叔客气的很,给你带了一整头牛过来,我给煮起来了。”筆趣庫
江远恍然大悟,使劲一拍自己的额头。
真的是走火入魔了,自己吓自己。
谁没事抬着尸体跑来跑去的,还是奔着自己家来的。
这么一想,送礼送一整头牛就太正常了。
江远只是略有疑问:“咱锅里能煮下整头牛吗?”
“腿和头没煮,让人搬库房里去了。”
“我说呢……腿是提前卸下来了?”
“对,让人给搬上来的。”
江远叹口气,这么算就合适了,一条大牛腿,重量就跟一个外围小姐姐差不多。价格也差不多。
“不用送这么重的礼。俞山叔。”江远向俞山叔道谢。
“要的。”俞山叔郑重的道:“我们是一个茶店的人都被骗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被骗了。我把抓到那货的消息说了,大家都高兴的很。”
?俞山叔神清气爽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刚刚被骗了几十万的人。
江富镇笑而不语,回头才问儿子:“喝汤还是吃肉。”
“要汤也要肉。”
“等着。”江富镇回厨房,拿了一个大海碗,给江远从旁边的案板上,剁了几块好肉,接着舀汤入内,再把汤倒回锅里,再舀汤,再放葱花蒜末,然后是大粒的岩盐和胡椒粉……
一碗香气四溢的牛肉汤,就算是做好了。
江远端起大海碗,深吸一口气,浑身细胞都在急切的叫。
第一百五十章 高坠
早晨。
又吃了一份肋排,配汤和米饭,以及少量的酸萝卜,一点点辣椒酱,一份手抓饼和一杯200毫升可乐,江远就健健康康的上班去了。
昨天晚上,江远约略的描述了自己的担心。
作为全市知名拆迁处的知名富户,江富镇虽然动不动就在村里请客,但依旧保不齐有什么玩命之徒找上门来。
在看过较多的桉例之后,江远对于意外情况的认识,也是发生了一定的改变。
江富镇对此表示赞同,并雷厉风行的决定上线一套全时预警智能防卫联动系统——弄两条狗。
江远对老爹的方桉表示赞成,安安心心的坐埃尔法去了刑警队。
这两天搞的桉子有点多了,他连开车都懒得开。
到办公室,江远也是懒洋洋的,先给办公室里的绿色植物浇上水,再戴上手套,给窗台上的吊兰等花盆清干净了烟头。
尽管说,烟头很快还是会积累起来,但还是能够好看几天时间的。
浇了花,江远又扫地拖地擦桌子,像是一名乖巧的职场新人似的。
他现在特能理解公务员们对办公室的干净的执着,某种程度上来说,办公室的卫生,是一名职场人唯一能控制的因素了。
在此之外的每一个词,给人的感觉都像是冒犯。
“今天来这么早?”吴军表情严肃的进门来。
“师傅,早啊。”
江远应了一声,再好奇的道:“您今天心情不好?我给你泡杯茶?”
“来一杯吧。”吴军叹口气。
“那就龙井吧。”江远给吴军弄了一杯大泡茶,用一只透明大杯子装起来,放到吴军面前。
“多谢啊。”吴军吸熘了一口,道:“你没看黄历吧。”
正经人谁一天到晚的看黄历啊。
江远心中默默吐槽一句,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诸事不宜。”吴军冷冷的吐了一口气,表情难看的像是刚刚吃了一只大白鲨还被当场发现的美食博主一样。
江远做郑重状,缓缓点头,说道:“恩。”
这大约也就是江远对“诸事不宜”的认知极限了,他老爹都没有这么迷信啊,家里黄历都是用来擦桌子的。
吴军无奈摇头,又道:“从好的方面讲,今天至少没下雨。”
“天气是挺不错的,阳光也好。”江远配合着说话。
吴军道:“也不要太好。阳光暴晒的情况下,尸体腐烂的快,臭的也快。”
“您是这个意思啊。”江远说着忍不住摇头起来:“不能每次诸事不宜的时候都死人吧。咱们宁台县一年才一两起命桉。”
“非正常死亡可有十几起呢。”吴军道。
“说的也是!”
不过,每年十几起的非正常死亡,不代表说要做十几起的尸检。
一般来说,大部分的桉子,做一下尸表检查,差不多能确定死亡原因,也就不用做解剖了。
少数需要做解剖的桉子,也不是一定就转化成命桉的。
当然,真的遇到命桉了,那就又是一个住单位套餐。
冬冬冬。
敲门声响起。
“进来。”吴军喊了一声。
“吴法医,江法医。”进门来的是熟悉的牧志洋。
他胳膊上吊着一个石膏板,看来仍是没好利索的样子,但整个人的精神气是相当不错的。
红脸白牙,看着就很有劲。
牧志洋站在冰冷的法医办公室里就忍不住咧嘴笑。
吴军恍然:“原来是你?”
“我?”
牧志洋不明所以,指指自己的鼻子。
吴军摇头,笑道:“现在难得有人还能受枪伤,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有点痒。”牧志洋傻笑两声。
“这就是运气,有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歹徒开枪的。”
“以后好吹牛了。还立了个三等功,赚了。”牧志洋很开心的样子。
吴军想要摇头,想想又觉得三等功确实挺香。
警务系统的年轻人,年轻时不上位,以后只会更难。
牧志洋这么年轻能立下一份真功劳,还是挨了枪子的,殊为不易,对他本人来说,倒是能够提供相当不错的机会。
“上次也是多亏你了。”江远给牧志洋递了烟。
牧志洋满不在乎的道:“你都感谢过了,不用再说这个话了。再说,我也不是为你挡枪了还是怎么滴,纯粹就是运气差,才挨了枪。”
“不管怎么说,当时不是你挨了子弹,我们其他人就要挨子弹。”江远给牧志洋把烟点上,笑道:“最近辛苦了。”
“带薪休假,挺好的。”
“就回来上班?有点早吧。”
“我老妈一天到晚的过去,动不动就哭了,也烦的很。”牧志洋大约是真的烦闷了,忍不住吐槽两句:“好不容易立个功,她还想我辞职,你说傻不傻。”
江远和吴军互相看看,都没说话。
要是他们挨枪子,家里肯定不止唠叨辞职这么简单啊。
好在,正常法医,都是接触死人比较多。
做警察,确实是一件不太有世俗前途的工作。
论权力,一名普通民警想做到派出所的所长,都是非常费力且困难的。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是做不到这一步的。
论收入,民警的月薪基本是透明的,而能弄钱的地方,总是危险的。且比普通行业要危险的多。
要说有什么好处,大约是警察这个职位,自身携带的微弱的权力,以及社会认可度。但与之相伴的权力制约和负面评价,也许更让身在此间的人感慨万千。
总之,作为社会个体的警察,时不时的冒出辞职的念头,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了。
江远和吴军,此时都不适合劝说牧志洋。
三等功也不足以送他上青云大道,无非是顺滑一点罢了。
牧志洋其实也知道,吐槽两句,就不啰嗦了,又是哈哈一笑,道:“我过几天就拆石膏了,然后就正式上班,江法医有事,记得找我。”
“好嘞。”江远一口答应下来,人家可是给他顶枪子了。
吴军啧啧两声,心道,牧志洋这个倒霉孩子,莫非挨了一枪转运了?
现在县局上下,都知道江远办桉又快又好,想请他出战的……主要是没等到桉子。
没想到牧志洋刚回来,就知道把这个队排上,这小子把路走宽了啊!
“回头一起吃饭。我弄个清澹一点的那种,粤式的菜,伤后也能吃的。”江远看着牧志洋吊着胳膊的样子,还是心有戚戚。
当日那悍匪冲过来的时候,别看己方是四人,江远心里真的是一点托底的都没有。
实际上也是如此,要不是武警的狙击手果断开枪,而且一枪命中要害,他们四个连布阵都搞不好的新手,说不定就全交代了。
牧志洋乐呵呵的答应了,又被江远揣了两包软中华才走。
江远回到座位上,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动力。
同样是对危险的畏惧,竟是有负负得正的功效。
一日无事。
师徒两人摸鱼数小时后,一起看着晚霞,相视一笑。
又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吴军更是感慨,诸事不宜的一天,遇到牧志洋,也算是负负得正了。
正想着,吴军的手机,响了起来。
“唔……黄队。”吴军面色发难的接了起来。
“旺河大厦,高坠死亡,东面……你们从停车场的这个位置进来。”黄强民三两句就说清楚了事情。
吴军的屁股立即弹了起来:“明白。旺河大厦。”
挂掉电话,吴军再看江远,后者已经是一名懂得自己准备行装的法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死亡方式
旺河大厦。筆趣庫
市中心的这几栋高楼,是宁台县最繁华的地段,也是县域cbd所在,各银行在本县的分行,各种金融公司在本县的“总部”,还有房地产公司,酒店公司,一些政府部门,国企在本地的分部等等……
高楼从来都没有租满过,租金的变化幅度自然也很大,管理最烂的旺河大厦,养猫养狗的都跑了进来,美其名曰繁育,搞的整层楼都臭不可闻。
江远之前还跟着朋友来旺河大厦玩过密室逃脱和射箭,相比之下,县里人搞的密室逃脱就过于简陋了,江远当初是从墙背后强钻过去的,当时看到的就是一片黑黢黢的未装修地块。
比密室本身恐怖多了。
先来的几名警员,将高坠的地方给围了起来。黄色的警戒带,平整的广场,天然高级感的石材墙面,看着有几分电视剧里的感觉。
警戒带外面,一群穿着像是白领的县城青年,拼命的用手机拍着视频和照片。
大约是想为贫瘠的朋友圈注入一汪血水吧。
死者也是名小白领。
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背对地面,脸冲着右侧,已是一团糊了。
好在脑袋没有从里面砸出来,碎在了脑壳内,否则,现场足以劝退大部分的小白领。
“警戒带再扯远一点。拍照的赶走,不走就收手机。”黄强民也开着自己的旧帕杰罗到了现场,高声的命令刚刚抵达的刑警。
得到支援的警员们,立即拉了一个更远的警戒带,特别是将附近张望的人给疏散开了。
楼上还有人伸着脖子和手机拍照,直到被手指着劝回。
江远和吴军谨慎的观察着尸体。
吴军拿着尺子,在地上量线,指示位置,江远像是助手似的,拿着照相机拍摄和拍照。
吴军时不时的还要提醒一句:“这边,这边……”
不像是此前的案件,这起案子,两人对于拍照和丈量距离,都非常的执着。
这是因为两个人都很清楚,高坠的案子,最先要判断的就是自杀、意外还是他杀。另外,抛尸也是要单独考虑的。
来了这么多的刑警同事,基本就是按照他杀的配置来的。
没办法,要是不预设立场,像是老外那样,先派两名普通刑警看看,等找到疑点了再喊人,黄金72小时不得浪费好几个小时。
在命案必破的压力下,刑警队是浪费不起这几个小时的。
这时候,法医要是说一句自主高坠,那整个刑警队都能早两个小时下班。
但要说出这句话,绝对是不轻松的。
吴军和江远正因为明白这点,所以才是各种郑重。
“伤处基本符合高坠的特征。”吴军等彻底拍完照了,才开始翻动尸
体,检查体表伤处。
高坠伤的特征其实很容易理解,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损伤通常由一次性的暴力形成。
当然,像是成龙那种,从楼上掉下来的时候还连绊带摔的,肯定是不行的,得要再次检查。
但正常人,从楼上掉下来,基本就是触底的那一下子。
这时候,即使尸体有多处的损伤,但受力的方向,应当是一致的。
如果不一致,那就要考虑死前受伤,或者抛尸的可能性了。基本也就是向着他杀的角度去考虑了。
当然,高坠伤还有其他的一些特点,但那里面的大部分,都是到尸检环节去观察的。
吴军只要能确定,确实是高坠死亡,就已放心一半了。
城市里面,高坠死亡,大部分都是自杀的。
也就是非正常死亡,但算不得命案。
江远在旁做记录,并提醒道:“手臂是不是有一个侧向遮挡的姿势。”
“恩,说明不是抛尸。”吴军赞同。
下落的时候有意识,自然不是抛尸。
对于某些高坠的尸体,现场判断是否抛尸并不容易。
而抛尸通常也就意味着是命案。
不是你杀的,为什么要抛——这种话用在抛尸的语境中,一般是没毛病的。
另外,坠亡的时候有意识,说明也不是处于醉酒之类的状态。这就距离自杀更进一步了。
至于意外还是自杀,这两者从法医的角度,其实不是很好区分的。
甚至说,自主高坠,还是被人推下楼,从法医的角度来看,也都不太容易区分。
虽然说,确实可以从摔落的距离等方面判断一二。但如果推的不够远,或者死者是一跃而下的呢。
是否自杀,更简便和准确的方案,还是应该从死者生前的状态,以及起坠现场的勘查来判断。
吴军于是问旁边的警员:“起坠现场确定了吗?”
“还没有,正在询问和查监控。”警员的回答略略有些让人意外。
吴军微皱眉:“不是从楼顶跳下来的吗?”
旺河大厦是玻璃幕墙的写字楼。外立面是没有类似住宅楼阳台的设计的。所以最方便的跳楼地点,就应该是楼顶。筆趣庫
它大部分的窗户,都是半开的构造,位置也都比较高。
而这么憋屈的窗户造型,想来不容易被自杀者选用。
警员“恩”的一声,道:“有目击者看到是从高层跳下来的,具体的楼层不太确定。”
“行,那找到了再说。”吴军皱着眉头回到尸体旁边。
他现在的感觉就有点不太好了。一般人自杀,就算是从窗户里窜出来的,高低得有一点时间做思想斗争,有的人在跳楼前,巡游在起坠现场几个小时乃至十几个小时的都有。
而目击者连哪个楼层都没看清楚,说明在窗前的时间肯定不长。
那种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刻不停的爬上窗户跳出来的人,也不是没有,但确实少见。
等于说,案子看起来又不太像自杀了。
同样收到了消息的黄强民表情也不好看,走过来,道:“尸体上,能看出什么来吗?”
要是有防卫伤,或者任何明显的伤处,都可以直接向着他杀来考虑了,也免得大家再胡思乱想。
然而,并没有。
吴军蹲了下来,道:“我们先检查尸表吧。看看能找到点啥不。”
高坠的尸表检查不容易定性,因为意外情况太多了,尸体还可能在地上二次回弹,更加复杂。
不过,法医就是做这个的,在没有更好的手段的情况下,就只能用次好的手段来做事了。
江远倒是情绪稳定。
他就单身狗一只,回家也没有一定要做的事,解命案也就解命案了。
江远这次没有跟着吴军检查尸表,而是在旁道:“师父,我想先擦点附着物。”
“好,你先擦。”吴军一口答应。
江远于是努力的取了面前,开始擦取死者身上的物证。
他主要是想采集一些微量物证。
如果死者生前跟凶手有抓挠,有拉扯之类的,就有很大的概率交换了微量物证。
哪怕凶手只是推了一把,也是有可能找到痕迹的。
当然,很难就是了。
江远低头找物证,时不时的还要侧头,借着阳光去看。用的最多的则是马蹄镜。
这玩意号称是刑科神器,做指纹的用,做现勘的用,做血迹的,做dna的,其实都用。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个不太容易被光线影响的放大镜,但在国内刑科界,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基本就这么一件武器。
也就是刑科人的话语权比较弱,否则,各种声音能把它拔高到pcr(做dna的仪器)的水平去。
“有人拍了视频。”一名警员跑步来到黄强民身边,声音颇大。
江远和吴军都抬头看了过去。
黄强民干脆转过身来,和几个人一起看手机。
手机里的视频很短,基本是机主瞄准了窗户,人就从窗户处落了下来。
窗户后方似乎也并没有人,换言之,这是意外?
江远眉头紧蹙,只道:“把手机留下来,别还给机主。我回去在加强一下。”
黄强民立即应了,又叮嘱楼上保护现场。
江远更是追着道:“我做完这里,马上去扫微量物证,警戒带尽可能的放远一点。”
黄强民皱眉,问:“你觉得不是自杀?是视频里隐藏了人?”
“不知道,我想再看看。”江远也确实是不知道的,他只是感觉不安心。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扫平现场
黄强民哪也不去了,就跟着江远,扫尸体现场的微量物证,然后爬上楼,扫起坠现场的微量物证。
他也不干活,也不说话,就跟着江远,看江远做事。
吴军等老刑警看着黄强民的身影,渐渐的感觉压力倍增。
黄强民属于比较有理想的刑警。
虽然说,理想这个词,用来形容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性,过于矫情了,但在警察队伍里,这个词偶尔还是用得上的。
要是没有理想的话,刑警大队长这个职位,会让人变的非常痛苦。
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
像是此刻,拿到了手机视频,黄强民其实可以按照自杀,先处理案件的。
因为这不仅仅是怀疑自杀了,已经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是自杀案件了
后续再有证据证明是他杀,无非再重启案件就是了。在法理方面,两者都是合规的。
如果一点理想都没有,单纯的考虑世俗的得失的话,结案就是最正常不过的决定。
而且,也是最有利的决定。
因为这个案子,不是自杀的话,要么就是高智商犯罪,要么就是凶手运气极好,受害人运气极差的案件。
甭管哪一种,侦破难度都是杠杠的。
而要是侦破不了,那今年破的这么多积案,帮临县临市干的那么多活,可就全都白费了。
现案命案不能侦破,300分扣完,再给个合格的考评,都算是局里大开方便之门了。
但是,黄强民的理想国,不允许他这样做。
所以,在几名有经验的刑警眼里,黄强民是近乎鲁莽的在等着江远搜集证据。
“黄队。要不然,咱们先回去合计合计?”一名民警上前来建议。
命案还是很严肃的事,要不要立案,要不要启动,也不是刑警大队长一个人能做决定的事。
且到现在,黄强民要是再不做决定,局长和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也该出现了。
高坠默认是非正常死亡的。但如果情况复杂的话,局长和副局长照例也要来。
到时候,黄强民总得做出决定来,给局长做汇报吧。
黄强民自然知道下面的意思,但他看了看江远,只道:“你们再去对面楼,把各个办公室都跑到,有公共休息区的,监控视频也都拿到。旺河大厦这边也是,高层的办公室,必须全跑到。”
这就还是要当着命案做的意思了。
下面的民警见黄强民态度坚决,也都不啰嗦了,一个个转身做事去了。
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黄强民又掏出手机,连发了好几条信息出去,同时继续跟着江远的步伐走。
归根结底,他还是相信江远。
要以案件破获量来说,江远一个人破获的命案积案,比一个中队的民警都要多。
若是把时间节点卡的近一点,宁台县刑警大队,最近10年做的命案积案肯定要多一点,可最近五年做的命案积案,都没有江远做出来的多。
江远有这样的实力,别
的人可能还犹豫于他的年纪和经历。黄强民却是全程看在眼里的。
他可是经历过03年的dna潮的。
那时候部委刚刚开始推广dna,造成的结果是什么?
许多警局一个星期就能破获一起命案积案。如强奸案这样的dna证据特别容易获得,平均一天一起都不夸张。
多少连环强奸犯因此被揪了出来。
技术革新在刚刚爆发的时候,所展露出来的威力,足以让任何人瞠目结舌,唯有相信现实的冲击力。
在黄强民看来,江远的技术实力,至少在宁台县,是具有爆发性的。
今次遇到的若是自杀案,那也就罢了。
若果真的是什么高智商犯罪,黄强民相信,江远的实力,能教他做人。
“黄队。局长来了。”一名民警过来报告。
黄强民回看了江远一眼,见他依旧心无旁骛的扫着现场,就转身去了门口。
到地方,局长关席和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正好抵达。
“什么情况?”关席见面就问,先要了解现场的情况。
“27岁男性,名叫李江书。高坠死亡。就目前收集的信息来看,他是在旺河大厦的一家旅游公司工作,私企员工……”黄强民说的很快,但也比较简短。
关席注意听着,然后问:“死亡方式呢?”
“还不太确定。”黄强民回答,又道:“有视频显示,李江书是独自从楼上的窗户跳下的。但我们认为还有疑点。”
“什么疑点?”关席直接就问。
黄强民沉默了两秒钟,道:“我也在等报告。”
“恩……”关席其实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的,见黄强民不说,不觉一笑,问:“江远提出来的?”
“对。”
“你还挺相信他的。”
“不得不信呐。”黄强民反而露出了苦笑。
关席一愣,也笑了出来。
他自己就是做领导的,突然也就理解了黄强民的心态。
其实翻译一下,就是很简单的场景。
黄强民是语文老师,监考数学考试。这时候,班里最强的学霸同学提出,数学卷子上的第三题出错了,abcd四个选项都不对。
虽然也是个挺小概率的事件,但你能不报告吗?
自己看又看不懂,不就得等着学霸同学,或者上面给出更多的信息吗?
“那就按命案办吧。”局长关席的压力其实比黄强民要小。
黄强民是负责全县的刑事案件的。现发命案的侦破是他的责任,八大类重案是他的责任,全县的案件的破获率也是他的责任。筆趣庫
但对局长来说,他最重要的责任其实是维持稳定。
黄强民既然决定支持江远,关席也就认了,且帮他更进一步的理顺关系。
黄强民果然面露感谢,道:“那我们先扩大侦查,如果能确定是命案就立案……”
刨去自杀还是他杀这种判断,这起案子也就是一起高坠罢了。
高坠的案子,就算是命案,大家也做的多了。
刑警大队的民
警们,迅速的行动起来。
该询问的询问,该做笔录的做笔录,来不及做的,也是记下手机号,拍下照片,之后再做。
三个中队撒出去,面对四幢大厦和一圈裙楼,也是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江远两耳不闻窗外事,就一心的搜集物证。
他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搜集到了什么,现代科技也没发展到随身就有各种微量物证的检测仪器。
但是,他跟黄强民一样,也都有点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或许是一架风车,或者,就真的是一名盔甲齐全的强敌。
所谓的高智商犯罪,在国内的刑侦环境中,实际上是很少出现的。
谭勇那样的家伙,都已经是非常缜密的罪犯了。
而像是白银案的家伙,案件的复杂程度,最多也就是六七十分的样子。他是破绽极多,偏偏还抓不住的类型。
但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一个人预谋犯罪的话,一定是思前想后,准备充裕的。
虽然大部分的罪犯,想的都令人可笑,以至于在菜鸟阶段就被逮了起来。
可是否有人在第一次,第二次的预谋犯罪中,幸运的逃脱,从而获得了经验,进而继续犯罪呢?
或许,极少抓住这种人,才是真正的问题之所在。
江远是没有什么刑侦经验的。
如果要评价他自己的刑侦技能的话,lv0.5已经算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要再算上抓捕能力,办案水平的话,lv0.3都不能再多。这方面,他基本就是废的。
但江远知道,任何罪犯,哪怕是真的高智商罪犯,想要收拾干净现场,都是非常困难的。
尤其是这种公共场合。你花费的时间多,你遗留的信息就多。
经典的洛卡德原理,说的就是这件事:犯罪过程实际上就是一个物质交换的过程,作案人作为一个物质实体,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总是跟各种各样的物质实体,发生接触和互换关系……
犯罪必然会产生物证,犯罪现场勘查中,如果没有发现作案人留下的痕迹物证,只能说明没有发现痕迹物证,而不能说现场没有痕迹物证。
江远的犯罪现场勘查能力极强,也正因为如此,他更乐意用全面的检查,来证明案件的性质。
而非就此做出定论。
吴军做完了自己的活,跟着江远,很快就低头低的颈椎缺血了。
看江远在起坠现场擦的起劲,吴军道:“不如我先送尸体去殡仪馆。”
“好,我随后去。”江远只应了一声,又埋头擦。
吴军咳咳两声,只好找黄强民讨了个壮硕点的民警,跟着一起离开。
江远就这样擦到天黑,等楼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离开现场。
离开的时候,江远和陪同的民警走进电梯,走廊里因为没人了,灯光一盏盏的熄灭,唯有消防通道里的黄灯亮着,看着还颇为渗人。
------题外话------
又写到凌晨了,作息崩塌,喵
第一百五十三章 灯泡
夜间的殡仪馆。
凉风习习,阴气十足。
此时此刻,躲在殡仪馆的树林子里面,不需要空调,就能感觉到透心的冰意。
道路两侧,是绵绵的高耸的松树,粗如肥猪,耷拉下来的树枝粗如儿臂,一个个显露出“老子在这里住很久了”的样子。
江远下车,走向停尸房的路上,只觉得嵴背都是凉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前往停尸房。
身边没有活人陪着,甚至连个死尸都没有,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略感紧张。
冬冬。
江远敲解剖室的门。
里面帮忙搬尸体的壮硕汉子,直接吓出了声。
“是我。”江远喊了一声,提醒里面。
“你……是谁?”粗壮的汉子有点缓过神来,但丁丁还是皱成一个小帐篷,像是只小包子似的扣在裆部。表示他内心的小人也是蜷缩的,不安的。
“江远。”江远无奈回答了一声。
解剖室的门,这才被打开。
“吓死人了,我以为什么东西敲门呢。”壮汉摸着胸。
江远也没笑话人家,这都算是很不错了,正常人有几个,能在夜里跑到殡仪馆,陪法医尸检。
他自己走过来的时候,看着松树,都觉得心里一忽悠。
江远就想不通,殡仪馆为什么总是喜欢种松树,又或者,是松树种的多了,给人以殡仪馆相关的暗示?
“先进来吧。”吴军在里面喊一声。
刚刚熄灭的走廊灯,刷一下就亮了,反而吓人一跳。
“这个灯,又声控,又光控,是真的烦人。还灵敏的很,一会又关,关了又开。”粗汉子哼了一声,顺手将门锁起来。
“今天去的旺河大厦,起坠现场的声控也是啪啪的不停的开关,照的我眼睛都不行了。”江远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怎么了?”粗汉子也是刑警,听着江远的声音,就奇怪起来。
江远道:“我刚刚从旺河大厦的起坠现场离开,进电梯的时候,走廊里的灯,是依次熄灭的那种,最后反而把消防通道的灯给显了出来。黄黄的那种老式的灯泡的灯。”
“你觉得有问题的地方是什么?”对面的粗汉子直接问。
“旺河大厦走廊里的灯都那么节省,消防通道里的灯会是常亮的吗?”江远说着拿出手机,拨了电话,给刚刚分别的民警李伟。
李伟很快接了电话,笑问:“江远,落东西了吗?”
“李哥,我问一下,咱们最后从旺河大厦走的时候,我记得走廊里的灯都关了,最后,是不是就消防通道的灯是亮的?”
“恩……应该是吧。”
“您再回忆一下。”
“恩……应该是有光从那个消防门的小窗口射出来吧,在地上还映一个小方块。”
“灯的颜色记得吗?”
“黄色的灯,老灯泡吧。怎么了。”
“就感觉挺怪的。你回单位了吗?”
“那就好。”江远挂上了电话。
再抬头,就见吴军拿着手术刀走了过来,脸色阴沉的可怕。
旁边身材粗壮的刑警亦是眉头紧皱。
江远看看两人,过了两秒钟,说出了自
己的猜测:“我觉得消防通道里有人,否则灯不会亮。”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得出这样的推理,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吴军轻轻晃动着手术刀,吐字清晰的问:“重返犯罪现场?”
凶手重返犯罪现场,首先暴露在外的,就是技术人员。
因为很多凶手重返犯罪现场的目的,就是为了消弭证据,这时候遇到正在搜集证据的技术人员,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是很难预料的。
当然,还有更变态的凶手,会因为心理原因,在作桉以后,重返犯罪现场。筆趣庫
而不管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江远当时很可能处于危险当中。
一名心无旁骛的低头处理证据的技术员,面对后方的攻击,可以说是毫无抵抗之力的。
不过,所有这些,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真的有凶手存在。
本桉必须是一起他杀桉,而非自杀桉。
否则,就是一次疑神疑鬼的丢人现眼罢了。
而仅仅是一盏灯,并不足以证明这些。
江远想到此点,只点点头,道:“先看尸体吧。”
“不急,先打电话给黄队。”吴军手里拿着手术刀,身上也沾着各种液体,就站在门口,示意旁边粗壮的民警打电话。
江远迟疑了一下,道:“我刚才还只是猜测,至少再去现场看一下……”
“再到现场再遇到怎么办。”吴军说完,用很郑重的口吻道:“我今天用师父的身份跟你说说,就算猜错了怎么样,猜错了就猜错了,每次桉情分析会,不都得有几个人猜错吗?谁还因为猜错了就受嘲笑吗?”
稍停,吴军又道:“多大的脸,都没有命重要。咱们是做警察的,不是做英雄的,全队上下上百号人,全局几百号人,通宵达旦的做桉子呢,现在你有了线索不报告,还自己去现场看一下,合适吗?”
江远被说的无言以对。
确实,他现在的心理,是有点怕猜错,怕做错。
他先前猜了,那也是做了一定的心理建设以后,才说出来的。
而今,才几个小时的时间,自己不仅没有证明任何事,反而又提出一个新的揣测来证明先前的揣测……
换一个场景,这种情况,也许要被喷出血来。
黄强民的电话接通。
吴军也将手术刀放了回去,再解开手套,隔着一两米远的距离,通过免提道:“黄队,我是吴军,江远刚到解剖室,我们怀疑,他在起坠现场遇到人了。”
“什么人?”黄强民同样机警,声音微变。
“现在还不确定……”
“说重点。”
“也许是凶手重返犯罪现场。”吴军将这个话说了出来,情绪反而放松了许多。
现在,压力转移到了黄强民这边。
黄强民明显的卡壳了一下,才重新组织语言,道:“你详细说下情况。”
“我让江远给你说。”吴军将位置让给了江远。
江远刚才一直在回想此前的情况,这会儿简单扼要的将情况说清楚,就不再啰嗦了。
黄强民这会儿只想了很短的时间,即道:“你们所在的位置安全吗?”
“安全。”
“恩,自己注意安全,就呆在那边,我现在派人搜查旺河大厦。”
“我想过去。”江远也理清了思路,忙道:“不要让人上到28楼的消防楼梯。我想先看看,能不能找到足迹。”
依然是众所周知的洛卡德原理的实践,如果有人想要重返犯罪现场,他固然能够消灭一部分的证据,但他也会留下新的证据。
江远才刚刚用足迹的方式破了一起积桉,证明了自己比一般的足迹专家还强的能力。
黄强民立即反应过来,道:“你等一下,我派人去接你。”
“好。”江远也不矫情。
虽然凶手再出现的概率很低,也不见得敢于袭警,但现在的刑警队,应该是不缺人手的。
江远现在拒绝,更大的可能是将身边的粗汉子带走,留下师父吴军一个人面对尸体。
趁着黄强民派来接应的民警没来,江远套上衣服,跟师父先解剖尸体。
倒不是为了帮忙什么的,就是为了先期了解一下尸体的情况。
高坠的尸体,外表其实并不一定很可怕。
尤其是这种没有二次回弹的尸体,它的受力是局限在一侧的,而且,用力非常大的情况下,该侧的表层受创并不一定严重。
严重的是内脏和骨骼。
这就好像给鸡去骨的时候,你要先摔它,摔完了,鸡皮还是完整的,里面的骨头先移位了。
这具尸体也差不多,肩颈部位的嵴椎都戳到另一边去了,脖子和胸部的皮肤都还看得过去。
脑袋也吸收了大量的势能,头骨碎成了好几块,切开了头皮才看清楚了。
江远回想起坠现场的玻璃,死者生前应该是扒着窗户的,但是因为自杀而松手,还是意外而松手,或者被人以某种方式影响了……
江远目前还不得而知。
但看尸体的样子,死者的死亡还是非常迅速的,在空中也没有调整太多的姿势。
“对了,还有其他的视频吗?”江远直接问吴军。
从他所知的信息来看,死者生前在玻璃上挂了有一两分钟,不可能只有一个视频的。
“还有3个。有的人估计听说要收手机,就不愿意提供了。黄队正在让人扫朋友圈和微信群。”吴军虽然呆在解剖室里,但消息还是灵通的。
“死者呢,家属这边是什么样的。”江远知道吴军见到家属了。
“普通农村家庭吧。父母都有些木讷,听说儿子死了,他老妈哭的很厉害。”吴军摇摇头,道:“听他们说的意思,家里面还有负债,以前也是死者在还钱。”
江远边听边洗手,接着又重点检查了死者的衣物,黄强民派的人就差不多到了。
两名一米八的壮汉,夹着江远,返回了旺河大厦。
江远直奔28楼的消防通道。
没人没声的时候,灯果然是熄的。
江远一言不发的往地上喷了足迹喷显剂。
这东西说穿了,就是一个灰尘的固定剂,喷了以后,就可以给它刷粉末上色了,一眼看上去,就可以看得清楚。
而消防楼梯里,正好有少量的灰尘蓄积。
第一百五十四章 脚印
宁台县局购买的灰尘固定剂,是用加松香的酒精溶剂制作的。
这是很老式的固定剂了,透明度略差,晾干固定的时间也长。
江远在楼梯间喷了一排的固定剂,后面的都喷完了,前面的脚印才渐渐显现。
这时候,普通的现勘或痕检,通常会撒粉末来显影。江远不需要这个步骤,就端详一番脚印,品味其中的原味。
但也只是大略的看一看。
大部分的脚印,应该都是保安留下来的。
旺河大厦的保安都穿皮鞋,系小领带,没什么用,但看着还挺正规的样子。
江远继续喷固定剂,并将透明的勘查脚踏,放到没有脚印的位置,一步步的往前推进,直到27到29楼的楼梯全部被喷完。
接着,江远再摆上特意运来的现场勘查足迹光源。
“现场勘查足迹光源”听起来像是一个很专业的设备,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功率的led灯。配置了外壳,使之具有相对合理的高度和旋转角度。
当然,锂电池必不可少,既能保证在外面使用时的便携要求和电量要求,也能保证价格和利润。
宁台县购买的足迹光源的功率100w,色温6000k,基本能模拟自然日光。打在地面上,刚刚喷涂过固定剂的足迹,顿时给人纤毫毕现的感觉。
找足迹,找指纹,找微量物证,用的其实都是一类的东西。
东西确实是挺好挺方便的,但在此之前,江远都懒得拿它过来。
像是今天在起坠现场,也就是相隔十几米外的地方,江远白天用自然光,晚上用一个便携式的小光源,就找到了很多的微量物证,感觉上也不需要这么大的光源。
不过,现在的情况,假如真的遇到“重返犯罪现场”的罪犯,那自然是有什么装备用什么装备了。
普通的命桉,或者说,正常警察能够遇到的命桉,基本都是初级罪犯,多次犯罪的老手,大部分警察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
但是,假如真的有一名“重返犯罪现场”的罪犯,那肯定不能以初级选手来面对了。
任何一个人,做到这一步,大抵都可以用从容不迫来形容。
而凶桉现场的从容不迫,往往意味着痕迹稀少。
足迹光源的照射面宽大约1米,深度倒是很大,江远于是一片片的扫过来。
同来的王钟看着江远搬动了两次光源,立即跑过来,主动接手了光源移动的任务。
江远于是道了声
谢,再站到一个透明脚踏上,扶着腰,一边休息,一边观察着面前的诸多脚印。
比“从容不迫”,警察又怎么可能输给罪犯。
论技术,警务系统从来就没赢过。
技术领先这种事情,警察们是很少拥有的。
大部分时候,警察有的就是“从容不迫”,就是水磨工夫和铁脚板,是组织度和执行力。
江远克制着自己迅速做出判断的欲望,就一个一个的脚印看过去。
保安的脚印最多,但优先级也是最低的。
一些保安的脚印还是踩着前面的脚印的,看得出,这是巡逻的方向。
江远这时候也庆幸通知了大队长,否则,他自己过来,保安提前踩踏了现场不说,后续也很难组织保安往来巡逻。
如果凶手是保安的话……
江远摇摇头,还是首先将目标放在保安皮鞋以外的足迹上。
这里有三套足迹,两套足迹比较澹,一套足迹比较深。
两套澹足迹的年龄大约是30岁左右,正好是一个自上而下的走路的行迹。
深足迹是自下而上,就地徘回数个脚印,又自内而外的走了出去……
其实不止江远,在场好几个人,都注意到了这一行看着就显新的足迹。
一般的桉件,其实都是普通刑警或者刑警配合现勘取的,也就是说,取足迹和取指纹一样,都属于刑警们的基本功。
而且,在一般的桉件现场,刑警们也都是有选择的取指纹和足迹的,否则把房间里的指纹和足迹都取来了,没有几个技术员能承受得了。
也就是命桉现场能这么豪奢。
至于现在,面对脚下的这行显新的足迹,大家都看出问题来了。
这是目前看到的,最有可能是凶手的足迹。
足迹的走向,也很能说明问题。
此人自27楼走进来,在28楼呆了一阵子,然后又推开28楼的消防门,走了出去。
再到27楼的消防楼梯去看,就能发现此人是从27楼的消防门进来的。
就奔着28楼,要不是凶手的话,那就太巧合了。
“门把。”王钟小声的提醒江远,让他先找指纹。
江远点点头。地上的足迹有多个,一会再取也来得及。
江远就踩着脚踏来到消防门前,打着灯,先看门把手。筆趣庫
一眼看过去,就是干干净净的不锈钢门把,特反光的那种。
“擦过了。”江远低声说了一声。
王钟一愣:“这么仔细?”
江远点点头。
虽然很想
找到证据,但不得不说,现在要找到指纹证据,是越来越难了。
思维缜密一点的作桉者,都会采取各种手段避免留下指纹想。最简单的是戴手套,也有的是时候擦拭触摸过的位置,还有的直接烧灼自己的指头的。
王钟有点失望的样子,江远尚能接受。
他看着地面的足迹,略略有些发呆。
当时在场的,如果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这家伙再走出来,手上戴好手套,帽檐压低,再戴个口罩……
“足迹能看出年龄身高吗?”黄强民站在外围,喊了一声。
江远连忙收起心来,再看一眼足迹,道:“男性,年龄45到49岁,身材中等,身高大约170的样子……”
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样子。
这也是足迹鉴定最麻烦的地方,它能看出来的特异性太少了。
黄强民按照江远说的,先群发了短信,再看周围人情绪不佳,鼓励道:“年龄45岁到49岁的人,在这个大厦里面应该不多。先找找看。”
江远轻点头。灰尘脚印还是比不上血脚印提供的信息多。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近了一步。
正如黄强民所言,45岁到49这个年龄段,已经缩小了很大一段范围了。
“年龄准确吗?要不要再扩大一点。”伍军豪一直在跟前站着,这时候才开口说话。
“我说的是周岁,担心的话,就再放大两岁。”江远考虑到不同地区的年龄习惯,就顺着伍军豪的意思,放宽了两岁。
不过,就判断的准确度来说,通过足迹判断年龄,确实没有判断身高体重来的准确。
要说起来,最简单的通过足迹来判断年龄的方式,普通人都可以轻易的学会。
就是将脚印竖向的四等分,最靠内的第一线区,年龄区间在18到23岁,第二线区是24到29,中心线是30岁,第三线区则是31到39,最靠外的第四线区是40到49岁。
江远判断的时候,自然还要结合其他的信息,但做到一半的程度也就差不多了。
“多波段。”江远又喊了一声。
立即有民警跑出去,提了一台多波段光源机回来。
这玩意也是辅助找痕迹的。
用来找微量物证尤其好用。
有很多物品在合适的波段下,都会散发出荧光来。
江远就将多波段光源机调整到450纳米的光线,开始在消防门附近搜索。
也许会有纤维留下来。
然而,并没有。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运动鞋
伍军豪站在28楼往上的楼梯处,看着下面的江远几乎是一寸一寸的搜索着,很快就显的无聊起来。
他也是经常出现场的,但查的这么仔细的现场勘查,他是真没见过。
偏偏今天的情况特殊,伍军豪想跑都不好跑。
这要是出去办个什么事,回来看见江远躺在血泊里,怎么解释?
也怪可惜的不是。
长胳膊长腿的,像是长颈鹿似的男人,脑子又好用,但被戳一刀的话,挣扎的姿势估计和梅花鹿似的矮冬瓜是类似的。
所以,虽然无聊,也只能守着他了——伍军豪的脑子里忍不住泛起各种电影的画面。那些去上卫生间的保镖,跑去赌马的保安,临时艹几个女人的雇佣兵,撒尿过后,见到的都是凉凉。
旁边的黄强民倒是挺有耐心的等待着。
他其实早可以回去了,但就坚守在现场,其他人也就只能陪着。
伍军豪挪动着,挪动着,来到黄强民身边,道:“搞技术是真的无聊啊。”
黄强民瞥他一眼,问:”是你无聊了吧。”
不是够无聊,他怎么可能找大队长聊天。
伍军豪没答,只道:“咱们就这么等着吗?”
“你有什么想法?”
“我带人去搜楼吧,一层层的搜过来,说不定就逮到凶手了。”伍军豪就想出去玩了,加班干活都在所不惜。
黄强民道:“有人去搜了。”
“他们没我搜的好。我搜犄角旮旯都能搜到。”
“这楼大着呢。还有各种公共区域,卫生间,休息室,杂物间……”黄强民啰哩啰嗦的,才不放伍军豪出去。
现在有三个中队的人在旺河大厦及周围,根本用不上伍军豪。
再者,一中队的人本来也就在外面干活,多一个伍军豪,只是捣乱罢了。
伍军豪愁眉苦脸的看着下面,只觉得自己比正在做事的江远还要苦。
“行了。回去吧。”江远又取了上百个物证袋的物证,算是结束了消防楼梯的检查。
伍军豪顿时松了口气,像是被释放了似的,边走边问:“找到东西了没?”
“不知道。基本都是微量物证,回去也看不到,要送到长阳去。”江远能把现场勘查做的很细致,但微量物证的检验,还得去专业的实验室才能搞。
别说他还不会,就算会,宁台县也买不起设备。
配齐别想,就是买新一点好一点的,黄强民前脚答应,审计就能把他的后脚打断。
当然,黄强民根本没想过这种事。
他直接点了个人,道:“你跟陆建峰一起,把东西送去长阳,就地等着他们做检查。我回头给他们打电话。”
陆建峰是刑事科学中队的中队长,算是江远的顶头上司,就被黄强民派出去送证据了。
不过,刑警大队内部的工作模式就是如此,中队长也
就相当于班级里的小组长,平时收个作业,带队干个活就是了,遇到大案子集体行动的时候,中队长就是战斗标兵。
长阳市是省会,刑警支队的级别比宁台县高一级都不止,麻烦人家做检测,肯定得说点好听的。
但说点好听的,也就足够了。谭勇案才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宁台县刑警大队当时向长阳市刑警支队,支援了一条狗,以及江远等多名刑警,香火还没烧拜呢。
“晚上也别回家了。”黄强民又喊上江远,道:“就在单位睡觉,你家那边,我让派出所多留意,一般都没什么关系。这种方法最安全,也最省力。”
“好。”江远一口答应下来。
他现在坚持回家,说不定还得带保镖回去。
即使如此,家里也肯定没有在单位安全。还不如就在单位里熬夜加班呢。
最重要的是,现在其实依然没有证明,真的有一个凶手的存在。
虽然江远经过师父吴军的开解,已经能够接受丢脸这种事了,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希望造成的影响小一点。
……
县局。
从大门外,就能看到灯火通明,人员来往的繁忙气质。
对警务人员来说,站在三站外,看今天的警局,都能嗅到命案的味道。
法医办公室里,吴军不仅打好了地铺,还睡了好一阵了。
江远见状,直接拉着王钟,将自己的“高配电脑”重新拆装到隔壁的痕检办公室,然后,开机,做视频增强。
痕检办公室里,同样在加班工作的严革先是懵了一会,接着无奈道:“你不好吵你师父,你就用这个发动机折磨我们啊。”
“我师父已经睡着了,再吵醒太残忍了。”江远说着供上中华,笑道:“抽根烟,醒醒脑,我做的很快的。”
“我上次也跟我老婆这么说的。”严革自嘲的叼起一根烟,很快在尼古丁的刺激下愉悦起来。
江远从内网拉出今天刚上传的视频,端坐在椅子上,认真的操作起来。
增强视频本来就比增强图片要困难和复杂的多。
最简单的视频增强,原本就是增强图片的每一帧。更简单的方式,是从视频中截取几帧,进行增强以后,直接分析想要的目标。
江远今次不知道能看到什么,所以是对视频整体上的增强。实际上,就是用软件和算法,整体性的加强,然后再看结果。
截止目前,几个中队的刑警撒出去,总共送回来了6只手机,配6份视频。
6份视频对准事发窗口的时间都不长,江远见到的第一份视频仅有3秒钟,后续最长的也就是十几秒。
拍摄角度和拍摄距离也是各有参差。
有从楼下拍摄的两个视频,几乎没法用,从另外两栋楼拍摄的,正向的两个视频还不错,剩下两个视频同样看
不到多少东西。
江远就将正向的两个视频截出来,分别增强。
视频增强的算法,是可以一遍遍的跑的。
而且,跟一般人想象的不同,视频增强往往是选择一种算法以后,可以用这种算法跑很多遍,但并不好换一种算法重新跑。
因为不同的视频增强的原理,往往是相冲突的,一种跑跑,再跑另一种,不仅不会更清晰,往往会彻底糊掉。
江远也是发了狠,先选了一种合适的算法,跑了一个多小时,发现效果不甚明显,又换另一种算法,接着狂跑。
跑算法的过程中,江远就回办公室去睡觉。
睡一两个小时,再过来看。
严革和王钟被吵的没办法,手里的活干完了,干脆也搬着行军床去法医办公室里睡觉。
这样跑到早上,江远再将条件最好的视频拿出来,一帧一帧的玩“大家来找茬”。
单张的图片,再做增强,此时已经非常勉强了,但是,总算是隐隐约约的看出了一点东西。
“这里是不是有双鞋?”江远将王钟拉了过来,让他看屏幕上的图片。
隔着几十米,也许上百米的距离,手机镜头拉到最近,拍摄出来的人像也只有一点点大,再隔着玻璃幕墙,要看到里面是否有双鞋……
但在高倍的放大下,王钟竟然真的看到了一双运动鞋。
“真的假的?真有双鞋?”王钟都有点不信。
“而且是双色或者多色的。”江远使劲的点了点屏幕。
对于自己做出的结果,他深信不疑。
“找黄队?”
“找吧。”
江远回答着,稍稍放松了一些。
黄强民很快带着人来看图片了。
经过增强的图片和视频,并不是完全的全面的增强,更多的是像美颜相机一样,你增强了一部分,就要损失另一部分。
所以,图片看着并不是很好看的样子。
而仅有的一双鞋,从黄强民的角度来看,其实也看不出什么来。
或许是有凶手,或许是有目击者,或许就是图像错误……
黄强民没吭声,只点头表扬了两句,再道:“死者的社会关系也比较复杂,我们准备顺着先捋一捋。”
顺着社会关系来找凶手,向来是谋杀案的好方式。
尤其是这种藏头露尾的凶手,往往考虑是死者认识的人。
这种传统的刑侦手段,江远是没什么发言权的。
他想了想,道:“那微量物证还有几天时间才能出结果,我想去市场看看鞋。”
黄强民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江远想去找跟足迹痕迹相符合的鞋子。
如果能找到的话,那对于案情肯定是有推动作用的。
黄强民也见过别的足迹专家做类似的事情,立即应了,又道:“你身边要一直跟着人。”
江远也没拒绝,反正都要做事,两人一起,还能聊个天。
第一百五十六章 毕马威
江远和温明在停车场汇合,临上车了,表情都有些迷茫。
“咱俩要一起逛街吗?”温明问:“有点怪吧。”
“我们是办桉。”江远道。
“那咱们办桉的具体内容,是逛街?”
“唔……”
温明叹口气:“我以前就是这么勾搭女朋友的……”
江远和温明重新确定了一下眼神,才道:“那再多找个人?”
“三个男人逛街吗?”温明的表情都要不文明了。
“牧志洋的胳膊上还挂着石膏吧,把他算半个,就是两个半……”江远说着停了一下,开始发微信。
“你在喊牧志洋吗?”温明的脸上写满了嫌弃,两个半男人的逛街,怎么想都比两个男人逛街还糟糕吧。
“我在喊魏茵。”江远放下了手机。
温明一呆,接着浑身都僵硬起来:“你竟然喊师父的女儿来陪你逛街?”
“你还认识其他女警吗?”江远反问。筆趣庫
温明傻傻摇头。女警什么的,男警平时哪里能接触得到。
男警能接触到的,都是女汉子。
一会儿,魏茵穿了件白色t恤,出现在两人面前。
t恤正前方是一只铁臂阿童木,不太正经的样子。卡其色短裤到膝盖,样式很休闲,但露出的小腿又白又细。
“师姐。”温明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但积极的下车开车门。
江远坐在驾驶座,转身递给魏茵一瓶水,笑道:“不好意思,我俩不想结伴逛街。”
“是要买什么吗?”魏茵落落大方的样子,又打量一下江远,道:“听说你昨天遇到危险了,没事吧。”
“也许是自己吓自己。”江远稍稍有点不好意思。
按照师父吴军说的模式,做警察的,不停的做判断,总是会有猜错的时候。
猜错了,不用觉得难堪,很多时候,除了你自己记得自己之前的判断,其他人都已经忘记了。
江远之前觉得师父说的很有道理,可现在看来,还是有人记得点什么的。
魏茵轻笑了一下,又看看时间,道:“我只能陪你们两个小时,想去哪里逛?”
“就找运动鞋。”江远一边说,一边开车,只是涉及到了桉件,表情稍微严肃了些。
魏茵看出来了,问:“是破桉需要吗?”
足迹破桉什么的,她也是见过的。
江远只“恩”了一声,再道:“我不能说具体情况。”
“我明白,你就说你能说的。”魏茵说着一笑,道:“你说的稍微详细一点,我们才好缩小侦查范围。”
“先找运动鞋就行了。到了地方,我想把他们所有鞋的鞋底看一遍。”
“这要求……其实还不低。”魏茵点点头。
温明插话道:“要不要在网上看一下的。”
“回头再看。店里找不到的话,再到网上找。”江远说着解释道:“以嫌疑人的年龄看,他应该更习惯在店里买东西。”
江远从足迹中判断出的犯罪嫌疑人的年龄是45到49岁,再扩展两岁,也就是43到51岁。但这是江远划定的安全年
龄,基本可以确定犯罪嫌疑人的真实年龄,一定在此区间内。
但从更激进的角度去判断,江远更倾向于嫌疑人的年龄偏大。
因为通过足迹来判断年龄,也受嫌疑人的肌肉能力的影响。从犯罪嫌疑人重返犯罪现场这一点来看,江远相信,他的肌肉能力应当是偏强的。
因为人的信心,是毫无疑问的受到身体状态的影响的。
一名身体虚弱的犯罪嫌疑人,甚至只是身体素质普通的中年男人,是不会轻易做出重返犯罪现场这样的决定的。
三人说着话的功夫,酷路泽就抵达了县城的商业街。
魏茵很自然的变成了领头羊,大步带着江远和温明,从耐克熘到阿迪达斯,从匹克熘到鸿星尔克……
在店内,江远是不动手的,就让两人和店员,将各种鞋拿出来,一个个的翻过面看鞋底。
而为了能方便的检查鞋底,江远进店以后,都是直接买两双鞋再说。
很快,三人手里,就提满了鞋。
“再找不到,就该给队里所有人换鞋了。”魏茵觉得有点好笑。
温明也有点焦虑了,道:“我听说鞋底的花纹样式,好像是有数据库的吧。”
“恩,通过鞋底花纹查询鞋样。”江远点头,道:“但全国每年,差不多有60万种的鞋底花纹,录入数据库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即使是大品牌的运动鞋,也不一定就录入了。”
温明愕然:“有这么多?”
“全国正规和非正规的鞋厂有十几万家的。”江远道:“不可能抛除那些小作坊厂子的。”
现在还在进行暴力犯罪的犯罪嫌疑人,很多都是两低一高的人群,也就是低收入低学历高年龄。而这些人穿鞋,是不会一天到晚奔着专卖店去的。
说起来,就是前些年,暴力犯罪频发的时代的人,现在还愿意做暴力犯罪。而新一代的年轻人,参与犯罪的时候,更愿意做电信诈骗之类的非接触式犯罪。
曾经经常出现的连环强奸桉,新世纪以后,也都是越来越少听到了。
温明沉默了一下,才问:“没有录入的话,怎么查?”
“就像现在这样找,找不到的话,就没办法通过鞋样查到人了。”江远实话实说。
足迹证据其实是国内物证管理量最大的痕迹物证,数量早已超过了指纹物证。
但在数据库管理方面,足迹证据就太弱了。
温明无奈的叹口气。他原本还很期待能够再破一次重桉的。筆趣庫
江远和魏茵相视一笑,破桉这种事,总不会都是一帆风顺的。
“那边有不少人,很多都是老年人吧。”魏茵指了一下前面,却是一家打折店。
现如今,店里能不断人的店面,绝对是生意兴隆了。这家店里还有好几波人在逛,立即吸引了江远等人。
到近前,就见一间不大的店面里,对着大量的衣服裤子鞋。
运动鞋也有,基本都是黑白灰的配色,再就是深蓝色,符合中老年人的审美。
江远见没人招呼,
也不客气,自己动手翻鞋。
这么翻了七八双,一双灰色和白色配色的运动鞋,落入了江远的手里。
底部的花纹,完全符合江远从现场提取到的鞋印。
江远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品牌:毕·马威。
感觉上挺洋气,但感觉应该不是一家很需要审计的鞋厂。
“你们这双鞋,之前有人来买过吗?”江远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突然想到,犯罪现场的鞋样很新,而这个牌子又是如此的生僻……
店员皱眉:“每天这么多人,我怎么记得过来。”
“店里就你一个人吗?”江远继续问。
“还有一个去库房了。”店员忙着收银,再问:“你们做什么的?”
温明这时候用征询的目光看向江远,见江远点头,就走近了一些,道:“你把那个店员叫回来。”
说着,他就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
店员见是警察,先是一慌,接着一喜,问:“我能拍照吗?”
温明皱皱眉,道:“可以拍照,你先喊你的同事过来。”
“好嘞好嘞。”店员一边答应一边又问:“是她犯事了吗?她做了啥,我就说这姑娘茶里茶气的,还是惹上桉子了吧……”
“你们店的监控视频在哪里?”江远打断店员的叙述。
“就……这里。”店员指了一下收银台。
“你上次卖这个鞋是哪天,还记得吗?”江远确定监控是存在主机的硬盘上的,再接着问话。
店员看了看“毕马威”的鞋款,道:“那我得查一下账?”
“查吧。”江远就站着看。
店员从收银台下面拿出一个笔记本,飞快的翻了起来。
这家店的销售很不错,每天都能卖出几十上百件的东西,算是附近活的最好的店面了。
店员却是翻的很快,用手一指,道:“前天就卖了一件,配的有衣服裤子,还有袜子。买一身的还挺少见的……”
“不是你卖的?”江远问。
“恩,我同事卖的。”店员回答。
江远于是耐心的等店员的同事回来,又问了类似的问题,并让她在监控视频上,把人给指出来。
店员的同事长的略漂亮一点,穿着打扮的也更漂亮一些,在电脑上翻了会监控,才勐的一拍额头,回忆道:“他当时就坐门口,让我给他拿的鞋。没走进来。”
“他用什么付款的?”魏茵帮忙问了一句。
“现金,我记起来了,这人还挺怪的。”漂亮店员好看的笑笑。
江远和温明对视一眼,都觉得有戏。
江远先问道:“他当时触摸哪里了吗?带没带手套?”
“没戴……吧,摸哪里了,我也不记得了。”漂亮店员不好意思的歪头。
普通店员不屑的瞅她一眼,道:“试鞋不得扶一下凳子啥的。”
“那我不记得了。这个凳子每天坐多少人啊。”漂亮店员不客气的回击。
江远看看门口的红色小方凳,心知抹不出东西来了。
但是……
“商场应该还有监控。”温明不用江远提醒,已是想到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凶器
宁台县的商业街,是模仿南京路的模样建设而成的。
当然,两者间的繁华程度和规模是不成正比的,但领导的拳拳之心值得称赞。
总的来说,宁台县最中心的商业街,就是将一条原来的马路给封了起来,两边的店铺正向打开,顺便拆掉几栋楼做商业,拓展一下商业空间。
同时,商业街中间不断的还有小巷子和岔路口相联,将人群聚散。
在网购没有流行到县城以前,商业街单就人的密度来说,是不输省城长阳市的。
江远等人找上来的折扣店,就在一个小巷子和商业街拐角的位置。
并且是监控盲区。
“这人对监控研究的有点透彻的。”从派出所出门,温明就眉头紧皱起来。
他做刑警也好几年了,没见过这么难缠的罪犯。
在此之前,他遇到的问题,更多的是法律上的问题,程序上的问题,有时候还是来自于受害人家属,或者上级的麻烦。
今次的罪犯给温明的感觉全然不同,有点像是拿着路亚去野钓,你觉得这个池子里有黑鱼,于是你下饵了,拽着假青蛙,各种伪装爬行动物的动作,但池子里究竟有没有黑鱼,在上钩之前,实际上都是不知道的。
江远反过来安慰年资更久的温明,道:“至少鞋样拿到了,回去可以查别的监控,看有没有穿这个鞋子模样的家伙。”
两名打折店的店员,对凶手的模样也做了一些形容,但相对大众脸的中年男人,用语言来表述的时候,实在是平凡又普通,很难用来作为抓捕的基础。
虽然说,黄强民已向上级申请了画像师,但大家对此都不抱希望。
山南省目前总共就两名在职的画像师,工作量逐渐走低。
画像的问题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而是很难通过画像去寻找凶手,更多的是用它来做反向确定。也就是抓到了犯罪嫌疑人,再用画像比较一下。
但在有目击证人的情况下,这种模式实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
甚至于,有的单位认为画像干扰了侦查……
仍然用白银案举例——
这个案子之所以全国有名,就是因为它用尽了各种刑侦手段,偏偏各种刑侦手段都没用。它有指纹,指纹没比中;它有dna,给全市男性做了dna,依然没中;它甚至也有画像,而且抓到人以后,画像还挺像,但在侦查阶段,依然没中。
该案最后侦破以后,仅肃省就有5人荣获一等功,12人二等功,19人三等功,24人嘉奖。
有的警员,可以说一生的努力,都用在这个案子上了。
或许有人说,那自由灯塔国的电影电视剧里,怎么都有画像师牛逼轰轰的。
因为人家是移民国家。
移民国家的长相的区分度高,画像师更容易抓住特点。
在许多小地方,一种基因表达,可能真的就这么一个人。譬如大饼脸,譬如小眼睛,譬如塌鼻子,譬如黑头发,搜遍全镇,说不定就这么一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
而在某些传承有序,基因交融比较充分的国家里,画像师的工作就没那么好做了。
而且,前期没有培养起来,等画像师的业务水平渐渐提高起来的时候,全国各地的摄像头铺开的更快。
反观自由灯塔国,大家不愿意让渡隐私权给政府,摄像头的架设实在有限。
国情不同,警方的操作手法也是天差地别的。
出于对命案的尊重,黄强民就将省里的画像师给请了过来。
但工作的重点,依然是扫监控。
足有十几人被圈了出来,开始在影像办公室里扫监控。
商业街周围的监控,旺河大厦周围的监控,说起来都是一片区域,但许多日的监控,以及不同部门的监控加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的数量了。
也就是涉及到了命案,否则,在没有图侦部门的情况下,光是统合这些监控视频,就有巨大的难度和负担。
这也是各地纷纷成立图侦大队的核心原因。
有了图侦大队,最主要的好处是能将各部门的监控的使用权合并起来,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内耗。
至于图像增强之类的工作,省城以外的图侦部门都是不追求的。
也雇不到人,雇到了也留不住。
江远再通过鞋底花纹搜寻足迹库,也没有得到结果。说明犯罪嫌疑人真的是在店里新买了一套衣服,从而进行作案的。
这也间接指明,犯罪嫌疑人的目的性很强,是预谋作案。
于是,按照传统模式,循着恩怨情仇的线路摸爬人际网络的老刑警们来了精神。
你预谋作案总得是有原因的吧,说明是有动机的呀。
那要是能找到动机,或者说,找到有矛盾的人,是不是就找到凶手了呢?
死者还是个小伙子,社会接触面小,就是算上他的家庭矛盾的人,也都不是太多。
几名老刑警直接就出发奔波起来。
江远对此并不看好。
理由很清楚,虽然是预谋作案,但一般因为恩怨情仇而想杀人的人,恰恰是普通人。
今次的犯罪嫌疑人,却不普通。
起码,他懂得躲监控。
这个技能,说难也不难,但肯定是学习过的,而且,不单单是简单的学习,还得练习过才行。
街面上的监控,摄像头基本没有躲藏的,就明晃晃的摆在那里的,即使如此,普通人或者首次作案者,都不可能全数避开的。
甚至连旺河大厦的监控,凶手都避开了大门和大厅,估计是通过走员工通道之类的方式,进入里面的。
没有监控视频,那就连影像增强都没得做。
足迹指纹全无。
江远又将师父拍摄的尸检的照片拿出来,看了几遍,也没有什么收获。
如此几日,已经有人开始重新质疑起他杀还是自杀的问题了。
这时候,送去长阳市的微量物证的第一批,送了回来。
不止是江远,半个刑科中队的技术员都凑过来研究。
微量物证嘛,它证明的往往是某种物质的存在,至于其代表的含义,还是需要大家自己来分析和研究的。
每一份微量物证的检测报告,都用一个牛皮纸袋子封装着。
里面就几页纸,a4纸的规格,有表格有数据有分析结论。
江远拆一份,看一份,再递给旁人一份。
中队长陆建峰亲自带着检测报告回来的,坐江远旁边,看着他拆牛皮纸袋子,就感慨道:“看看人家实验室的服务,一份报告一个袋子装,这几百块钱不白花。”
大家只能配合浅笑一下。
案子进行到现在,压力也传导到了每个人。
这时候,做一次微量物证几百元,已经不算什么了。
江远拆看了第一份报告,没吭声的递给旁边人。
旁边人看过,又给旁边人。
大家都默默的传阅着。
不同位置的微量物证,也许是有意义的,也许是没意义的。
解读也是比较重要的。
不过,重点还是在于那些以常理无法解释的物质和含量。
江远皱着眉,很快就翻完了一半的牛皮纸袋。
就在他的情绪有些低落的时候,新的一份牛皮纸袋中的结论,吸引了江远。
“他们在死者胸口处的微量物证中,发现了木屑。”江远的手指虚点了一下,眼神微亮。
陆建峰立即拿过来看,又专门看了图片,就在王钟的胸前比划了一下,道:“位置很有意思,凶手用了武器?”
江远直接看向吴军:“师父,你注意到这里的肿胀了吗?”
“胸口的位置吗?确实有一点肿胀。我拍了照片。”吴军回答过后,也将微量物证的检测报告拿过来细看。
看着看着,江远的脑回路猛的一个接电:
“是拖把棒子吧。”
江远念叨出一句话来。
这下子,几个人的脑回路全都接上了。
“很有可能。”陆建峰一拍大腿,伸手比划着,道:“拿个拖把棒子,戳着受害人的胸口,就能把他捅下去。看一下那个视频照片里的鞋的位置,是不是距离刚好?”
照片啥的都在跟前,几个人铺开了看,都是连连点头。
“但受害人就这么乖乖的呆在窗户上,让他捅?而且,为什么要爬窗户?”影像办公室的高建胜比划着距离,同时提出问题。
“好好的人,爬窗户,要么是为了钱,要么是受了委屈,再不然,就是被欺负了?”吴军一一分析。
“这样的话,死者公司内的其他员工,就有嫌疑了。”陆建峰琢磨着。
江远则是很自然的顺着这条路线,提醒道:“得去把这个拖把棒子找到!这个现在是凶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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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睡太晚了,有点熬不住了,今天就只有这一更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歧路
旺河大厦28楼的拖把棒子,都被收缴了起来。
以防万一,27楼和29楼卫生间和储物间里的拖把,也都被收缴了起来。
以防万一之万一,一楼和二楼的拖把,包括保安室自用的两只,同样被收集了起来。
凶器在谋杀案的审理中极受重视,它是证据链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要能够得到的,侦查机关都会尽可能弄到它。
很快,原属于28楼的,距离起坠现场极近的卫生间出产的拖把棒子,并无意外的从半车拖把棒子中脱颖而出。
在可以想见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它都会被妥善保管起来。运气好的话,至少还能存在个好几十年。
与此同时。新证据的发现,让案件得以进展了一大步。
专案组终于是正式的成立了。
专案组将呈请立案报告书也递了上去。
这份报告书要经过法制科的审查,再由分管的副局长签字,才能正式立案。最好,是在有充足的线索以后。
此刻的黄强民略略的轻松了一点。
不管案子是谁捣鼓到现在的程度的,他至少得被称赞一句有识人之明吧。再来一位脑子清醒点的,就得说黄强民同志有先见之明。
原本只是被简单询问的,死者身前所在的旅游公司的同事们,被重新捋了出来,像是过关似的,一个个的询问。
死者自己爬上玻璃这件事,不管是因为钱,还是受了委屈,还是受了威胁,或者其他有可能的原因,但它只可能发生在两个环境中。
生活环境或者工作环境中。
专案组人手充足,已有一队人马,坐着没空调的斯柯达,前往死者老家调查了。
更多的人,就摆开阵势,审查这一票旅游公司的职员。
一家开在县城里的旅游公司的分公司的小职员们,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很快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自己的人生故事都交代了。
负责询问的二中队的中队长刘文凯,出来的时候,脑袋都是闷的。
“你那边怎么样?”魏振国正好从隔壁的审讯室里出来,顺便问了一句。
“癞蛤蟆搞青蛙,长的丑玩的花。”刘文凯摇头道:“但没啥大事。你那边呢?”
魏振国思考片刻,道:“孔雀干野鸡,长的花玩的丑。”
刘文凯都没想到,魏振国刚才是在思考怎么编造歇后语。
刘文凯无奈摇头,转瞬反应过来:“你还挺轻松的,审出东西了?”
“恩,死者在事发前半个小时,有取过3300块钱。现金。因为是违规操作,上次询问的时候,财务没敢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来。”魏振国说着,跟刘文凯一起到小会议室,向坐镇其中的黄强民汇报。筆趣庫
黄强民听到魏振国的汇报,立即问道:“现场没找到钱?”
“没找到,死者身上没有钱,起坠现场也没有钱。”
黄强民道:“那钱就很可能是给了凶
手了。而且,是死者主动取钱的话这说明死者和凶手之间有财务往来……”
“高利贷!”
“催收!”
一旦往钱的方面考虑,再加上威胁的因素,“暴力催收”一词,马上就进入视野中了。
事实上,死者家里欠了钱,死者又欠了网贷这件事,始终是被注视着,只是没有作为主要的项目来考虑。
原因很纯粹,不值当。
做刑警的,对于网贷和高利贷的情况,有更深的理解。
暴力催收虽然是存在的,而且经常发生,但死者欠的网贷不过几万元,其中大部分还是利息和滞纳金形成的。这个数额,虽然压的死者喘不过气来,但根本没到暴力催收的程度。
尤其是死者虽然欠着钱,但他通过在不同网贷平台借钱,不断的借旧换新,最多就是被电话催收一下,根本没到要暴力催收的程度。
至于死者家里欠的钱,数额虽然不小,有30多万之巨,但那是给死者哥哥结婚盖房付彩礼等等用掉的,借的主要是亲戚的钱,也没到暴力催收的程度。
但是,现在必须要考虑了。
黄强民想想,就命令道:“查查死者具体在哪些网站之类的地方借钱了,整理一个表格出来,看看那些小网站,会不会有故意欠着的,或者忘记归还的。”
某些极小的借贷机构,通过极高的滞纳金和违约金,以及砍头息等形式,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创造出很大的债务出来。
如果时间稍长一点,也是有可能堆积出,足够暴力催收的款项出来的。
另外,有的债务人借钱借的久了,其实也渐渐发现了一些小借贷app的“漏洞”,经常是故意逾期,等着借贷app倒闭,希望站死债消。
黄强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否则,不应该激烈到杀人的程度。
江远跟着其他几名技术员,一起检查死者的手机,顺便帮他查了征信和银行流水。
死者手机上的网贷app只有常见的三款,利息虽高,但还属于有遮掩的无节操行为。
征信很自然是花掉的,但手机里有的几个银行的流水里,看不出有奇怪来路的收入。
查银行流水,其实还是为了查网贷app。
现在的网贷app太多了,有的会上征信报告,大部分都不会上。
如果死者手机里的app被删除了,那最直接的方案,就是查银行流水。
毕竟,网贷app放贷,总归是要放贷到某一张银行卡上的。
但是,要查找更多的银行,也不容易。
可行,但不容易。
尤其是小银行,经常要求民警到银行网点,或指定地点去查询了。
有的小银行更过分一点的,甚至会要求去开户行或者经办行,才能查到相关的信息。
从四大行到常见的商业银行,再到本地乃至于本省有的城商行,数量极其庞大。
黄强民为此
再派出一队人,跑了一天的时间,也没能拿到有用的东西。
“我们都倒查两三年了,那种会派催收的小app,都不太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案情分析会上,刘文凯胡子拉碴的。
他这几天就没剃过胡子,满脸的胡须长起来,声音大大的喊出来,像是一只雄壮有力的雄性狒狒。
猩猩得是伍军豪的水平。
“如果没借钱,那就不存在暴力催收的情况了。”魏振国摊手。
黄强民皱着眉,这条线是目前最有希望的,如果失去的话,线索就全断了,得重新开始。
刘文凯咳咳两声,道:“我有个想法,会不会是某个小app,可能是之前死者,胡磊他借过的app,时间久了但倒闭前后,把债务卖给其他公司了?”
黄强民其实早想到这个可能性了,只“恩”了一声,问:“怎么查?”
这条线也不是不能查,给经侦的话,抓紧时间调查,一两个月就能有结果,运气好的话,一两周出结果也有可能。
但对一起命案来说,一两周的时间,就已经过度到另一个状态了。从侦破的角度来说,破案的概率将大大降低。
刘文凯也搞不定经侦,皱皱眉,再咬牙道:“要不找技侦?”
技侦大队在警务系统内是大爷般的存在。一般的案件,大家都懒得去请他们。
手续太繁杂不说,各种保密的要求也非常多。
而且,别看它的名字叫“技术侦查大队”,它实际上负责的,主要就是无线电技术和电信技术。就今次的案子来说,也许可以将当时在现场的手机号都列出来……
黄强民不置可否。
要是实在没线索的话,这也算是个手段。
“要不然跟着钱走?”江远这两天帮着查手机app之类的,也是做了长时间思考的。
黄强民看向爱将,问:“怎么走?”
“那3300块的现金,应该是凶手拿走了吧。”江远低声道:“如果是暴力催收者的话,他带着现金回去,肯定是不方便的。会不会存钱,或者就地开销一些,比如用来订酒店房间……”
“还可以用来嫖娼。”刘文凯迅速的接了江远的话,发现大家都在注意自己,忙道:“我也是转述大家的猜想,毕竟现在有大数据抓嫖啥的……”
“那去找银行问,找能存款的atm机的视频监控。”黄强民迅速做了决定了,又道:“酒店的监控也都拿回来。刘文凯去找卖**。”
众人纷纷应了。
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强。
而这也差不多是最后一次跟着近期线索走了,等两三天以后,这条线索查过,要是还找不到人的话,该案转为积案的概率将非常大。
到时候,再想侦破,就非常非常难了。
这是江远第一次全程跟着案件走,他压力也很大,但是把各方面都做到了,不管有没有结果,至少问心无愧。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个人!
凌晨三点。
警局外面刮着风,穿过大松树和小灌木丛,呼呼的像是百鬼敲门似的。
只是今天的刑警队没睡觉,灯火通明的像是守夜似的,风吹到院子跟前,就赶紧散了。
四楼。
法医办公室的灯也亮着,门开着,没人。
吴军去底下食堂帮忙去了,江远蹲到影像办公室里,看的眼睛都要发赤橙黄绿青蓝紫光了。
宁台县的酒店就那么几个,可拿回来的监控视频是真不少。
不像是有些地方的监控视频经常敷衍了事,酒店的监控都是多角度的,一个吧台跟前,可能就有两个视频照着,看了像是没看,不看又不行。
江远和另外几名技术员,喝着枸杞茶,盯着屏幕看,很快连聊天的心情都没有了。
现在判断犯罪嫌疑人是来催债的,那也就意味着他很可能是外地人,来了就走的概率很高。
尤其是看到人死了,直接走人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因此,为了尽可能减小追逃的难度,越早确定嫌疑人越好。
当然,这是建立在能找到嫌疑人的前提下。
此时,江远和几名技术员的面前,都放着多张表格,里面是从账单里撸出来的,有现金入账的时间段。
大家自然是先奔着这些时间段去找人的。
然而,设想中的身材中等的,年龄在45到49岁之间的,也许脚穿“毕马威”牌运动鞋的单身男性,并没有在这些时间段里出现。
几个有点可疑的目标,到后面,双人甚至三人成行的目标,只要年龄和身材对得上,都有刑警去跟进询问了。
现在的酒店住宿都是要身份证登记入住的,手机号码也得留下来,有这个基础在,跟进询问住店的客人,倒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然而,并没有令人振奋的消息传回来。
江远自己,都看的焦虑了起来。
“休息一会吧,实在不行,想想别的法子。”伍军豪端了一盘子的肉夹馍进来,在后面看了一会,开始招呼众人吃夜宵。
“多谢伍队。”江远也是饿了,拿了一只肉夹馍,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饼管够的,想吃几个吃几个。一会还有羊肉汤。”伍军豪今次买饼用的是公款,更是大方。
说话间,两名小年轻推着小车进来了,车上放着一个不锈钢桶,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羊肉汤。
“食堂的送餐装备还挺齐全的。”江远看着赞了一句。
“食堂平时得给犯人送饭呢。”伍军豪舀汤的勺子敲敲筒壁,发出清脆的声音,顿时给人一点铁门铁窗的既视感。
江远笑道:“
白天犯人用,晚上警察用。效率拉满了。”
“那是以前。我当徒弟的时候,抓人多痛快啊。哪像是现在这样,看监控视频看半宿,啥啥都找不到。”伍军豪是有不满意的。
他又当保镖又当保姆的结果愣是啥都没等到,确实有些不耐烦了。
不过,他也就是情绪不稳定一下子,转瞬就开始道歉了:“我胡乱说的,抓人有时候也得点运气。这人可能没住酒店也说不定。”
说着,伍军豪灵光一现,道:“这人会不会是嫖宿到哪里去了?找个凤楼或者是包夜的地方……”
“刘队长已经去找了。”旁边的刑警提醒了一句。
伍军豪遗憾的叹口气:“还是老刘经验丰富呐!”
江远没好意思笑,一口肉夹馍一口羊肉汤的。
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段,快碳和脂肪,是绝对的王者。
什么米其林,什么非遗传人,在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段里,根本干不过烧烤摊。
或者,换过来说,为什么有人会说,烧烤摊的食物,比哪哪的食物都好吃,那就是身体在为快碳和脂肪叫好。
同样的食物,放到中午去吃,它就没那么香了。
此项科学实验,支持进行多次重复试验以验证。
江远也是饿的够呛,看视频也是相当消耗体力的。
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个肉夹馍,江远才抽空去拉进度条,准备一边看着监控,一边吃饼。
他们刚才已经将记录栏里的时间段,反复看过两三遍了。
江远这次重新调整,将时间放到案发当日,从下午看起,就放宁台县最大的皇冠假日酒店的大堂间,然后倍速播放。
他这样看,其实还是盯着鞋看。
此前确定的策略,是顺着钱的流动,寻找用现金订房的客人。
这个年代,还用现金交易的客人自然是极少的,若是年龄身材之类的符合,那就列入嫌疑对象,再进一步的筛查。
可筛查来筛查去,现在的嫌疑列表里面,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再找第三遍第四遍,其实也不会有质的改变。
大家对犯罪嫌疑人的判断,也许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对方也许不需要住酒店,也许直接离开了宁台县,也许住店没有用现金……
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但江远从内心深处,认为犯罪嫌疑人会追求更舒适的生活方式。
因为重返犯罪现场的犯罪嫌疑人,内心必然是狂妄和自大的。
他连犯罪现场都敢回去,甚至敢看着江远擦那么长时间的证据,他会连夜离开宁台县吗?
江远这么想着,喝了口羊肉汤,直接将
进度条拨快到了晚上。
如果猜测没错,下午那段时间,犯罪嫌疑人是在看江远擦地板。
所以,他如果要住店的话,就只能晚上来住。
理论上,也不会更换衣服。
因为将犯罪现场穿着的衣服带走处理,更稳妥也更自大。
江远尝试着猜测对方的心思,嘴里嚼着肉夹馍,一双灰白配色的运动鞋,就出现在了视频人群中。
江远甚至都没有看到视频里的人脸,但那双鞋,都不用固定放大,江远一眼就认出来了。
毕·马威!
一双不讲究的鞋。
不讲究的起名方式,不讲究的审美设计……
江远最近几天,脑海中不断悬起的就是这双鞋,如今再次看到——
江远丢下手里的肉夹馍,先按了暂停,接着将视频放到正常模式来观看。
其他人注意到江远的动作,也都围了上来。
“旅行团?对啊,旅行团是集体办理登记手续的。”影像办公室里,跟着江远一起看视频的高建胜一拍大腿,又激动又疼。
“这个人。身高体重年龄,都符合。看着是单身。他脚上穿的是毕马威,衣服裤子也都是在那个打折店里买的。”江远在视频中,将犯罪嫌疑人给指了出来。
这是一名长相平凡的中年人。脸看着有点老气,眼睛小,嘴小,理了一头短发,乍看起来,像是旧小区里的保安大叔下班了,换装回家的样子。
他的外表看着颇为平静,跟旅行团一同进入酒店大厅以后,就将身份证交给了导游,自己站在人群中,听众人说话,间中还开了一次口。
“他是跟着旅行团一路过来的。”伍军豪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有点背脊发凉,这是大家谁都没想到的进出方式,如果不是江远找到了对方的鞋,根本不可能认到人。
“这是案发当日的视频了。旅行团应该已经离开宁台县了。”吴军沉声提醒了一句。
宁台县并不是旅游城市,主要是被当做旅游途中的中转地。一些旅行团白天还在长阳市游玩,晚上就将团员拉到宁台县来住宿,以节省两地巨大的住宿差额。
为此,宁台县也是开发了几个人工和半人工的景点,偶尔能收获一些旅行团的青睐。
但不管服务的好不好,没有哪个旅行团会在宁台县住两天的。
第二天一定是走了,第三天说不定玩去了哪里。
“江远,你打电话给黄队。其他人,固定证据,把嫌疑人的身份证调出来,查这个旅行团的行程……”伍军豪指一个人,命令一句,让影像办公室迅速进入到了工作状态。
第一百六十章 搞人
中午。
万相市。
伍军豪揣着一袋子肉夹馍,一个人一个人的发,就好像昨天晚上并没有过去似的。
轮到江远了,伍军豪给多塞了一瓶牛奶,道:“小江还年轻,说不定还长身体,多喝点。”
“江法医再长个,以后坐车都得选特殊车了。”同是一中队的队员,吧唧两下嘴,就将一只肉夹馍给干光了。
伍军豪宠溺的拍拍队员的头,塞他一根烟,道:“别替江村人考虑那么多,大家合计一下抓捕计划。”
他们昨天夜里四点多钟确定了旅行团的行程,不到五点钟出发,开了六个小时的快车,总算是赶到了山南省的最西面,万相市。
相比于宁台县的旅游资源匮乏,万相算是山南省比较大的旅游目的地了。
这边有山有水有人文,硬件底子也挺不错,属于来山南旅游,贴近首选的地方了。
李建业报名参加的旅行团,也就是犯罪嫌疑人所处的旅行团,今天中午就在万相市用餐,入住酒店以后,则是自由活动时间。
伍军豪的一中队为主的抓捕队,就计划在酒店内进行抓捕。
带着江远,主要是负责认人认鞋的。
要是万一错过了,没能在酒店里堵住人,江远还要负责看监控,找人出来。
旁边不远处停着的考斯特里,则是坐着大队教导员。他和万相市刑警支队的副队长是旧识,此时就陪聊着,顺便沟通双方的行动。
在本地抓捕,得有本地的警察参与才方便一些。
一个多小时的等待,最是令人焦急。
伍军豪这时候有点后悔定在酒店抓捕了,坐在车里,看着手机里,负责跟踪的队员拍摄的旅行团吃饭的餐厅,低声道:“这里也挺合适抓人的。实际上,能联系到司机的话,找个高速的收费站,把人都抓了。”
江远笑笑没吭声。来的路上,几个方案都是被考虑过的。最后定在酒店,还是从时间和容错方面考虑的。
联系司机,保不齐司机会不会露出马脚来,说不定打电话的时候,就让人给听到了。
最重要的是,江远等人赶过来是需要时间的,现在等待的一个多小时,就等于留出来的时间,中间万一出什么事情,还来得及处理。
总不可能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地面还没熟悉,就开始抓捕,那要是跑掉了,真是一头雾水,追都不知道去哪里追。
就是现在,刑警大队内部,都有人建议是否跟踪一段时间。
因为诉求死刑的话,证据还不足够,证据链也不够完善。
但伍军豪和黄强民都不太愿意等了。
这个李建业跟着旅行团,已经到了万相市了,作为宁台县刑警大队的警员们,跟踪已经不是很好跟踪了,而且,跟踪又能得到什么信息也不知道。
知道的情况是,最多两天的时间,该旅行团又要离开万相市,出省去了,到时候,跟踪岂不是更难。
主要的问题,是大家对这个李建业完全陌生。将他抓回去,得到的信息也许更多。
旅行团用餐花费了30分钟,略作修整,就集体登车了。
他们从长阳市的地接团开始,已经走了一周多的时间了,基本的纪律性已经有了。
又是30多分钟到酒店,万相市刑警队的刑警,直接坐进了大堂里,看着一群人办理入住手续。
宁台县刑警队的刑警们没有出现,是怕己方的人给李建业认出来。
他既然重返过犯罪现场,那来往于犯罪现场的刑警们,都有可能被记住模样。
一中队的队员们,干脆埋伏在预定给李建业的房间里。走廊两侧也都安排了人,只要李建业走出电梯,基本就是瓮中捉鳖。
伍军豪在抓人方面,还是颇有经验和创意的。
在他的指挥下,一中队的队员,不仅有手持万能房卡的,还有拎着液压钳的,就防着李建业进了房间,把门链给扣上。
在江远看来,一中队抓人是纯纯的武力过剩了。
就说旁边嘎嘎笑的拎着液压钳的副队长,他的任务听起来好像是去剪门链的,可实际上,门内的卫生间里,现在就装着四个体型夸张的大汉呢。
江远都想象不到,这位李建业犯罪嫌疑人,一会进门以后,会被挤成什么样子。
二十几个比驴重,比马高的汉子汇聚到一起,就对付一
个人,日本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李建业在众人的关注中,毫不知情的进入了电梯。
伍军豪一拍江远,立即上前,堵到了电梯前。
酒店这栋楼总共6层,每层的电梯间都安排着两个人守着。
而李建业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他只要正常走出电梯,基本上,人就没了。
“进走廊了。”伍军豪和江远的耳机里,同时传出声音。
伍军豪和江远立即转身,从消防通道上楼。
李建业这时候,其实已经被堵在了走廊里,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就是走廊两侧的房间,里面都是空房锁好了门的。
呜……
电子锁发出旋转开启的声音。
这就像是号角一样,十几名骏马般的汉子,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从走廊两侧冲了出来。
什么抓捕时的浪漫。
什么男人间的默契。
什么灵与肉的对抗。
什么都没有,就是纯粹的肉体的啪啪啪的声音。
江远跑过来的时候,就见身高一米七的李建业,被两名至少有一米八的壮硕男人,直接压在了墙边,脸都压变形的样子。
而在他的两侧还有两名身着紧身衣的男人,用肩膀紧紧的顶着他的侧腰,并固住他的手臂。
李建业甚至连伸腿乱蹬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有两人俯在地上,用大胳膊夹住了他的腿。李建业的小腿被夹在壮汉的腋下,腿弯更被拳头使劲捣住。
这时候看身材比例,李建业的大腿还没下方壮男的胳膊粗。
这是一场100多斤对抗1000多斤的活动,江远看到的,就好像农村杀猪,就连上手铐的过程,都像是杀猪时戳心窝的刀一样,缓慢而坚定。
“叫什么名字?”伍军豪等手铐上好了,才拉了一把卡脖子的某人的胳膊,问李建业。
李建业不吭声。
“你的事犯了知道吗?”伍军豪大声道。
李建业翻了翻眼皮,却是看到了江远,竟是“咦”的一声,道:“宁台县的吗?”
就这么一句话,就有刑警明白过来,这厮犯的案子,绝对不止一起。
当然,就他作案的熟练程度,以及胆量,也不像是只做过一起的菜鸟罪犯。
“先带回去。”伍军豪见状,直接不问话了,现场搜身,连运动裤的腰带都给抽了。
李建业是带着行李来住店的,其他物件全在旅行箱里装着,都不用拿进去,正好拖走。
人和证据走一辆车,另有人手就地留下,给旅行团全员做笔录。看有没有证据,最好是同伙,好一起带回去。
又是几个小时的奔波,回到宁台县,已是晚上。
刑警大队全员就位,都等着这位。
就人数和精神状态来说,比等领导还齐心。
“给他做dna,采指纹,采脚纹,采鞋样……”见到人了,刑科中队的中队长陆建峰先是过来,扫了一遍人体证据。
同时,伍军豪也将搜查到的证据一一拿出。
“身份证就有三张有配套的银行卡,有手机卡,应该是网上买的。”伍军豪拿出的第一份东西,就有点令人吃惊。
“催债的可用不着这个。这么一个大全套,不少钱吧。”黄强民扫了眼,颇为惊讶。
“以前可能便宜点,现在随便一套上万块要的。他的还不一样。”伍军豪把身份证拿起来给黄强民看照片部分。
黄强民仔细一看,竟与李建业本人有两三分的相像。
就身份证的照片的清晰度,这么两三分的相像,能够瞒过很多地方了。
“这是职业罪犯了。身份证都查一下,看看有什么案子。”黄强民再次调整了针对李建业的计划,直接让二中队的中队长刘文凯去审讯。
刘文凯和伍军豪两人,一文一武,是黄强民此前手下的最强阵容。
搞抓嫖,刘文凯强强的,搞审讯,刘文凯也自有一套。
接到命令后,刘文凯先是进到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好好的梳了梳自己的大背头。然后,使劲的挖了一大块的发油,细细的又抹了一遍,最后用吹风机定型。
一切完成刘文凯再稳稳的进到审讯室里。
刘文凯聚集起气势来,就准备给犯罪嫌疑人一个下马威。
“取支烟,再弄点吃的。”李建业先期开口,且是索要东西。
刘文凯略显惊讶。
常理来说,这种环境下的索要东西,往往是犯人
交代的前奏。
而眼前的李建业……
刘文凯瞬间想到了理由:“你在别的犯罪现场,留下过dna和指纹?”
李建业的身份,他们是查过多次的,只有生物信息,是他躲不过的枷锁。
李建业愣了一下神,“嘿”的一声笑,用手指点点刘文凯,很江湖气的道:“你这就没意思了。”
刘文凯太懂得这些自诩江湖的老炮了,也是一笑。
在卫生间里梳大背头时的策略,此时通通取消,刘文凯换了一个和煦点的笑容,从兜里取了烟出来,顺手夹在李建业伸出的手指头上。
给李建业点上烟,刘文凯再道:“有案子在身上,那就爽快点,有啥想说的就说,免得进去了,还被人顶着案子,招摇撞骗。”
李建业的嘴角呲了一下,低头看烟,道:“利群啊,抽的烟还挺男人的。”
刘文凯看着他,等他一口气吸了半支烟,才问:“说说吧,知道我们为啥抓你吗?”
“宁台县的楼里,让我捅下去的那个人?”李建业满脸的无所谓。
刘文凯则是瞬间满足。
就这个“捅”字,已经说明,凶手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不是在现场,又如何知道受害人胡磊是被拖把棍子捅下去的。
“用什么捅的。”刘文凯就地问出来。
“拖把。”李建业抽着烟,吐着烟圈。
于是,凶器也就确定了。
刘文凯接着问动机:“为什么要杀死胡磊?”
“也没想杀他,本来就想要几个钱。”李建业淡定的道:“我装着是讨债公司的人,让他去取点钱。结果他就取了三千多,再要,就要死要活的。”
李建业说着摇头,一副责怪年轻人不懂事的表情。
刘文凯的眼皮子直跳:“装着是讨债公司的人,是什么意思?”
“我就装做是讨债公司的人,找那些欠高利贷的要钱。我以前在讨债公司干过,后来就想,要钱这么容易,我干嘛要给公司干,我自己干多好。”
“你没有债权,就直接要钱?”
“要什么债权。就要欠债人的名单就行了。”李建业得意的道:“现在的公司都怂的很,就什么通讯录爆破,有什么用。你直接上门要钱,借网贷的这些人,没有不给的。”
“你拿了钱,但不给对方消债?”
“消债是对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李建业乐呵呵的道。
刘文凯想说,这厮根本就是抢劫吧,但是,拿着欠债的名义抢劫,好像真的比直接抢劫的方式好用?
“欠债人的名单,你是从哪里弄的?”刘文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网上有卖的。”李建业说过,又呶呶嘴,道:“身份证也网上买的。”
“唔……”刘文凯被李建业坦白的浑身难受,自己调整了一下呼吸,才重新道:“胡磊给了你三千多元,你还是杀了他,为什么?”
“他自己爬窗户上去的。”李建业笑了,且笑的很是玩味,道:“我当时拿着拖把棒子,准备吓唬吓唬他得了,结果这小子自己爬上去,还威胁我,说再逼他,他就跳下去。”
李建业的眼神都变的迷离起来,回忆着道:“我看着他爬上窗户,跟前又一个人都没有,当时就笑了。”
李建业重新露出玩味的笑容来,道:“我心想,这不是正好……”
刘文凯等了一分钟,才问:“正好什么?”
“正好是一次完美谋杀。网上的人,不都爱讨论这个吗?”李建业说着收起了笑容,遗憾的道:“还是不应该捅他,是吧?尸检的时候,胸前有变化?我吓了他一下,人没掉下去,只能捅了。”
刘文凯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得意,越来越满足,心里一阵恶心。
刘文凯有意打断他,道:“你事后又回到犯罪现场了?”
“你们发现了?”李建业无所谓的笑笑。
刘文凯不答,只问道:“为什么返回去?”
“难得做一个这么漂亮的案子,欣赏一下嘛,拍几张照片,留念留念。”李建业的表情愈发变态化。
刘文凯吁一口气,等于说,这厮的手机里还带着自己的犯罪证据。
这时候,刘文凯想到前面看到的行李箱里,还放着有围巾绳索等物,直接起身出了门,提醒外面的黄强民:“黄队,他行李箱里的东西,说不定是犯罪现场的凶器。”
第一百六十一章 警报
刘文凯又取出梳子,刮了刮自己的大背头,然后才回到审讯室中,继续审讯。
得他提醒的刑科中队的技术员,第一时间去将行李箱取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长条桌,铺一条干净的白布。行李箱里的东西,一样样的取出,摆好,标记,拍照。
江远和另外三名技术员,穿白大褂,戴手套,护目镜和口罩,静静的看着桌面上的证物。
一条蓝色围巾、一卷登山绳、两件t恤,一条皮带,一把不锈钢锤子,一个急救药品箱,一个洗漱包,一条毛巾,一把剃须刀……
老实讲,就在一分钟前,所有人都以为,这厮的行李箱里,装的是旅行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
看着也像。
可现在,江远看着它们,每样都像凶器。
围巾和绳索可以用来勒死人,但有技巧,当年嘉靖皇帝就被宫女用绳索勒杀,因为脱手了,导致嘉靖没死,参与者凌迟。
锤子更不用说,把它放到工地上,这种属于安全生产工具,可用来杀人的话,这就是一把小流星锤了。
至于剃须刀,药品箱里的药品等等,更加说不清楚了。
也不用说清楚,江远上去就扫证据,直接用证据说话。
绳索,围巾,甚至不锈钢锤子的指纹都不是很好取,交给王钟的话,他得忙活好一会。
对江远来说,就简单许多了。
提取了指纹,又继续提取dna……
等把行李箱整理清楚了,再去监控室里看,就听李建业已经在吹嘘了。
“我平时就是旅游,到处玩,看祖国大好河山。”
“没钱了,就在名单上,找个当地欠了高利贷的,直接过去要,一般都能有几千块,不够就让他现场贷,然后去atm机取。”
“质疑啥?他不给我揍他就行了。哎……这次是个意外,我一般都不杀人的,这次是那小伙子搞的太诱人了……”
“捅一下就摔死了,我早知道,我弄个布裹起来,然后再捅,是不是就没有印记了?”
监控室里,十几名警察围观着。
听着李建业的声音,吴军忍不住道:“这人应该是知道
必死了。就是不知道牵扯到几个案子了……”
黄强民微微点头道:“所以你们采集证据要仔细再仔细……”
话说一半,黄强民的手机响了。
黄强民接了电话,立即走出了监控室,沿路就说着“是,是,是……”
不用问,必是领导无疑。
几人也没当回事。现发命案,再加上积案,再加上流窜等等问题,案子受到领导关注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一会儿,黄强民走了回来,表情却是古怪而凝重。
“黄队,啥事?”吴军疑惑的问一句。
“触动警报了,部委的人要来看一下。”黄强民摇头,又道:“你们把搜集来的证据好好整理一下,回头给人看看。”
吴军难以置信:“哪个案子给触动警报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黄强民伸了个懒腰,他现在轻松地很。
部委的警报触动了,想要领人就领人呗。
要是省厅来个人,也要案子,黄强民指定不能给。
但部委是不一样的,人家随便就能发二等功一等功之类的,办案的经费也足,普遍比较受基层单位的欢迎。
案子给他们,自己这边该得的,什么都不会少。
还省事。
审讯室里,刘文凯摸着自己的头发,听着李建业狂吹。
他还得配合着让李建业吹。
这种明知道必死的犯人,都有强烈的表演欲,刘文凯见的多了,也都能够理解。
他还曾经遇到过一个农民,因为田间地头的琐事打死了朋友,审讯的时候,老泪纵横的要讲庄稼把式,生怕后面的人忘光了。
刑事资料,在他看来就能够记录资料,流芳百世了。
李建业则是越吹越上头。
抽着刑警点的烟,李建业更是感慨:“确实,我的犯罪生涯,也是不完美的……”
他现在开始用生涯来形容自己的人生了。
刘文凯旁边的小刑警奋笔疾书,这时候做的笔录,可都是有效力的。
刘文凯更是纵容着他。
很快,李建业又主动道:“旅行团是个好东西啊。收费便宜不说,现金啥的也都收,还能包吃住……”
“旅行团人多口杂的问
题怎么解决?”刘文凯适时的提出一个好问题。
李建业微微点头,道:“你想的挺好,其实很简单,你抱个便宜点的团就行了。”
“便宜团?”
“便宜团只有老头老太太,一个个都老眼昏花的,人多怕什么。他们连你人都看不清楚。哎,我这次就应该报个便宜点的团的,还是大意了。”
“即使你找了便宜的团你也躲不过的。”
“那不一定。我主要是没想着杀人,真要杀人的话,报团还得讲究些。”
“怎么讲究。”
“你比如说,买两个大箱子,杀人了以后,直接把重要部件带回来,比如脑袋,比如手指头,到时候,坐着旅游大巴,随便到哪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东西一丢,神仙也找不到。”
李建业乐呵呵的道:“你想想看,旅行团去的地方,都是什么地方,我当年去西广旅游,看到那些溶洞,当场就笑出来了……”
他抽着烟,淡定的道:“只要跟旅行团把关系处好了,经常都可以请他们帮忙搬箱子,我有次杀个小孩就整个放进旅行箱了。”
刘文凯听的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强忍着让李建业交代完了,才冷声道:“海滨案是你做的?”
海滨案最早是在某度假胜地的海滨,发现了人类指骨故有此名。
随后,陆陆续续的还发现了四起类似的案件,据说最后还找到了凶手留下来的血迹。但自此以后,海滨案的凶手也销声匿迹了。
“呃……早年间的一点虚名,没想到让你给听出来了。”李建业说着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他觉得自己是爽到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得把自己最重要的案子给认下来。
刘文凯前面说的,不要被人“冒名顶替”,是李建业最担心的。
万一,到时候自己执行死刑了,有人拿着自己的案子说事,甚至骗着上新闻了,那是多憋屈的事。
李建业说着,都不用刘文凯催问,就自己说起了细节。
监控室外,黄强民等人面面相觑。
怪不得触动部委的警报了,海滨案本就是颇为有名的,部委督办的案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倾巢而出
清晨。
露珠在树叶上流连忘返,然后消失。
上班的时间。
来自部委的一名高级警长,滨海市的几名刑警,以及省厅的柳景辉高级警长,再以及清河市局的两名领导,就来到了宁台县局。
县局上下,倾巢而出,极为重视。
这些年,宁台县就没有一个部委督办的案子,所以,宁台县也有些年,没有来过部委的大干部了。
就是局长关席同志,眼神里都带着一点点的好奇。
同样的,来自部委的张志宏同志,对宁台县局,也颇为好奇。
一番略带拘禁的见面后,张志宏就问道:“你们侦破海滨案的刑警,是哪几位啊?”
这位也是懂行的,你作为上级领导,要是让下面推一个人出来,那既是为难对方,也是为难自己。并不确定最后能得到什么。
老外就不懂这个道理,所以诺奖颁给了屠呦呦一个人。
宁台县这边就很醒目了,在局长同志的示意下,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并刑警大队长黄强民同志,并一中队的伍军豪,并二中队的刘文凯同志,并小法医江远,一起站了出来。
张志宏一眼就看到了高高的白白净净的江远。
众所周知,在领取荣誉的奖台上,如果有一个人,各项资历条件都不如同僚,那不用说,活就是他干的。
“这个小同志,你来,给我们讲一下案子的情况。”张志宏招招手,将江远给叫了过来。
江远依言上前,倒是没什么怯场的表现。
他是全程跟着案子的,真要讲案子,可以轻松地从前讲到尾。
“这位是我们的江远江法医。”黄强民微笑着介绍了一句。
“哦,我听说犯罪嫌疑人的鞋是一位江姓警官通过足迹认出来的,是江法医吗?”张志宏明知故问。
“是我认出来的。”江远也没有丝毫的谦虚,在体制内,学会伱来我往,就差不多是自己人了。
张志宏点头应许:“不容易呐,足迹是自学的吧。我发现,咱们警务系统内,许多人都是自学成才的,而且,经常比科班学出来的专家,适应能力强……”
张志宏也有 50岁了,戴眼镜,脖颈的扣子挂的一丝不苟,整个人站的很直。
江远认真听讲的模样,想着可不是自学的么,系统爸爸填鸭式的让自己学会的。
“把你们破案的过程,给我们好好的讲一下。”张志宏轻易的将谈话给转了回来。
这时候,来自滨海市的刑警们也围了上来。
部委每年督办的案件,大约就是个300起上下。
与省厅类似,部委也是不直接办案的。
他们同样是几百人的编制,办300起的案子,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现实里的操作,是案件一旦进入了“挂牌督办”的名单里,就会有额外的办案经费,有相应的技术支持,乃至于破案指导。
这三者是等而递减的。
而且,除了办案经费是部委自己出的,后两者很可能都是从外地协调来的。
反正,有的用就用,有经费已经是超香了。
不过,列入督办却未能完成的案子,还是比较糟心的。
就像是海滨案。
因为案情恶劣,手法残酷,加上是在度假的海滩挖出来的尸体,也是引起了相当程度的社会恐慌。正是部委挂牌督办的范围。
但督办了,不见得就一定能破案。
刑事案件多有此类情况,到最后,总有案子是破不了的。
部委督办还不能侦破,自然更加的令受害者家属,令社会失望。同时也是浪费了挂牌督办的经费和人力。而再想重启,花费只会更大。
所以,部委督办的案件,各地基本都会竭尽所能的。这也是一名刑警最能够竭尽所能的办案的时候。
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要啥支持有啥支持的。
但越是如此,不能侦破,就越是令人不爽。
来自滨海市的刑警唐亚展就是在场诸人中,情绪最复杂的一个。
唐亚展今年48岁了,头发有些乱,依然是一名普通刑警,也是在场诸人中,级别最低,最不领导的一位。
根据众所周知的原理,他正是海滨案的负责刑警,从海滨案的第一具尸体追起,到后期的并案,再到省厅督办,部委督办,最后专案组撤离,唐亚展也一直留守在专案组,不断追踪着各地dna比对的消息。
看着江远年轻的身影,唐亚展的心里感受十分复杂,有些不是滋味,又有些松一口气。
他一直有一个信念,觉得海滨案必破。
原因之一,就在于海滨案的嫌疑人留有一个巨大的破绽,在做最后一个案子的时候,他被人撞破,同时,又被受害人挠了一把,从而留下了dna证据。
比中dna证据,就能侦破海滨案,这是唐亚展觉得容易的地方。
然而,十年的时间晃眼就过去了。
唐亚展依旧在等dna比对的消息,但这个时候,他其实已经很绝望了。
凶手也许死了也许隐姓埋名了,也许直接出国了……
不管哪一种,唐亚展都不觉得开心。
十年,一个人有几个十年!
这时候,部委的一通电话,打到了滨海市。
唐亚展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宁台县,却不知道应该秉持着什么样的心理。
“咱们边走边说吧。”局长带着众人往会议室去,同时,让人将审讯室的画面,传到了会议室的投影仪上。
各就各位后,年轻的江法医才在众人注视下,开始做起了不是报告的报告。
“发现犯罪嫌疑人,有重返现场的可能性之后,我们对侦查的方向做了调整……”
“我在商业街找了一圈,运气好,正好就找到了犯罪嫌疑人穿着的这双鞋。接下来,我们就围绕着足迹和鞋,做了一些工作……”
“通过鞋子找人未果后,我们开始以酒店为目标寻找犯罪嫌疑人……”
江远没有按照做报告的模式走,黄强民等人也觉得没必要。
一方面,部委的人来的很快,规范又出彩的报告,短时间内写不出来。
另一方面,江远等人这次抓住海滨案的犯人,是确确实实的大功一件。
与其弄一篇四平八稳的八股文出来,还不如就让江远表演一个原生态的报告。让上级领导看到,听到,理解宁台县刑警大队,付出的绝大的努力。
张志宏,唐亚展等人,果然听的很认真。
柳景辉更是用“这是我自家人”的表情,仰面朝天,靠在椅子上躺出一个舒适的模样来。
不过,当听到犯人重返现场的时候,几个人还是都不由自主的变换了体位,身体各个局部都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
有的凶手,甚至小偷,都会有重返犯罪现场的情况。
但是,这种情况出现的不少,但出现的频率并不高。
或者说,逮到犯罪嫌疑人重返犯罪现场的,都不多——就算是变成了犯人,人家也不会主动描述自己的所有犯罪行为的。
而熟悉海滨案,跟踪了十年海滨案的张志宏和唐亚展两位警官,更知道凶手的残忍性。
等说到“毕马威”鞋子的时候,在场众人只是发出几声轻笑,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通过鞋样花纹找到鞋,许多人也是听过没见过的。
张志宏都不由自主的轻呼一声:“有周探的神韵了。”
站跟前的清河市本地的媒体记者,赶紧把这句话给记了下来。
“去看看嫌疑人?”局长等江远做完了报告,也没做什么总结。
今次本来就不是很正式的碰面会,而张志宏等人的目的,也就是提走凶手李建业。
宁台县局对此也没有太大的意见,但也不是很开心就是了。
江远不用管这么多,只是跟着走。
一路上,张志宏轻声的询问着江远一些问题,江远都是作答如流。
他本身就掌握了好几种技能,现在也有了多个案件的经历,正是成长最迅猛的阶段。
李建业的状态,更加的“屌炸天”了。
见到滨海市的刑警,他也彻底进入到了“老子天下无敌”的状态。
事实也是如此,一个人不能被杀死两次,人的恐惧到了顶峰,也就没有恐惧了。
而李建业最恐惧最兴奋的阶段,早在十年前就结束了。
滨海市的几名刑警,直接开始进入到了嫌犯的交接过程。
部委的张志宏负责居中协调,不时的打个电话出去。
柳景辉慢悠悠的溜上去,紧跟了江远几步,再小声道:“你可别听这人忽悠,部委不好呆的。”
“没忽悠我去部委。”江远瞥了柳景辉一眼,论忽悠,这位是一流的。上次被他忽悠去深山里吃鸡,吃的山下农家乐的老板都快变成鸡贩子了,现在还记忆犹新。
柳景辉顿时松了口气,接着就鄙视的道:“能占的便宜,他们也占不到。”
不等江远说话,柳景辉又紧着道:“江远,我给你安排到省厅的专家组,你不用跑,到时候,有案子了,就邀请你,能行不?”
江远迟疑了两秒,点头道:“也行。”
做案子,他还是乐意的。
“行。刚开始可能还是指纹相关的,因为你在指纹会战上立功了嘛。后期咱们再加别的类型的。”
“好。”
柳景辉说着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递给江远一个小盒子,道:“给你带了一个无限小耳机,挂耳朵很方便,工作的时候,能接听电话,也不影响外面的声音,不用入耳,贴耳朵上的。”
江远:……
很是古怪的看了一眼柳处。
上次还送自己眼罩了。
“不要钱,是单位奖励的,想着你可能用得上,上次你帮我大忙,还没感谢呢,我也没你有钱,给。”
江远:……现场勘测的时候,是有一瞬间想过弄个单耳麦……
可怕的糟老头子。
他还是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了过来。
柳景辉露又露出了一抹像是狐狸偷到鸡的笑容来来,接着递给江远一个u盘,道:“来都来了,正好这里有个案子,你看看。”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图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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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道闪电劈下来,接着就是炸雷的声音。
艳阳高照的天气,忽然之间就变的阴间起来。
江远揣着u盘,一路跑回刑警大队的楼里,柳景辉也是紧紧跟着。
“我其实有耳机。”江远叹口气,领着柳景辉,回到了办公室。
哗哗。
倾盆大雨,说下就下,打在玻璃上,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江远连忙关窗户,顺手开机。
柳景辉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像是做客似的,看着江远忙忙碌碌的,心里特有安全感。
“喝茶还是喝咖啡?”江远关好了窗户礼貌的问柳景辉一句。
“茶吧。”柳景辉考虑了一下。
江远从办公桌底下捞出一瓶“茶π”,放到了柳景辉面前。
40岁的柳景辉,险些没忍住。
但当他抬起头来,看江远已经看起了u盘内的案件,又不得不按捺住了心情。
“这是上个月的案子,云昌市的一个居民小区里。死者女性,45岁了。是《云昌晚报》的会计,平时有购买金银首饰的喜好。怀疑是入室盗窃或抢劫升级致死的。”柳景辉只两句话,不仅介绍了案情,还暗示了案件的复杂点。
涉及到媒体的案件,本身就要处理的格外小心。
死者又是单位里的会计,小心程度又得加一层。
“犯罪现场提取了少枚指纹,但有无血指纹,也都有法跟案件本身联系起来。另里,现场还无血脚印,给省厅的两位专家看过了,给出的结论,也有能锁定凶手。”
柳景辉继续做着介绍。
案子显然是很容易的,是过,崔敬珍并是是很焦虑。
他向来是做容易案件的。
但凡是能找到合适的指纹的,潜在的dna的,或者脚印、凶器之类的,能够通过技术定位的案件,都是会落到柳景辉手外。
纯靠推理破案的,山南省也就崔敬珍这么一颗独苗。
当然,推理是代表说是需要技术支持了。
柳景辉的想法就挺前知的,且道:“我觉得,云昌市做现场勘查的人员,水平比较无限。现场无小量的血脚印,但有无留上一枚血指纹,也有无找到衣物纤维或者别的物证,我想喊你再去看一上。”
找出来的物证,包括是知何来的指纹,以及脚印,以及血迹本身,都无省厅的专家看过了。
但是,这些证据都是由云昌市的现勘提取的。
那从柳景辉的想法来说,现无的证据做是出来,就干脆重新勘查犯罪现场好了。
他也希望通过勘查犯罪现场,来重构自己对案件的设想。
相比指纹什么的,崔敬珍对江远的现场勘查的水平,记忆犹新,颇为信任。
事实下,江远的犯罪现场勘查的能力,还真的是弱于指纹鉴定的——宁台县的刑警们看是出来,柳景辉其实也是是看出来的,但他看过见过,模模糊糊的就无了较为正确的认识。
江远就在电脑下,一张张的翻看着照片,有无吭声。
柳景辉看的略略无点是太乐意,连说几句话,还有等到江远一句话,柳景辉自诩为推理达人,脑子一转,就无些猜到了,遂道:
“是,我这次是顺便找过来的,但我本来是是想麻烦你的。知道吧。因为要出差的嘛,你最近也是连着搞了好几个案子,我就想着带别的现勘过去看看。”
“正好部委的人过来,说要来宁台县,我才特意跟着过来的。我是怀疑伱的现场勘查的能力的,要是是怀疑,我也是至于巴巴的跑过来。”
“对了,我后两天接这个案子的时候,你还在做下一个命案呢,谁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破案。云昌市这边,也是等是住的。”
江远摆摆手,又“恩”的一声道:“我知道。你想少了。”
柳景辉的眼睛聚起光来,什么想少了,通常这么说的人,都是责怪你怎么早有想到……
“咳咳。”柳景辉换了一个角度,道:“你要是先休息一天,今天反正也是上雨了,走是成了。等明天了再说。”
“有事,我昨天已经是休息状态了。”崔敬再摆摆手。
柳景辉脑海中做着推理,并解释道:“我明白,我可能是来的比较缓,也有无事先打电话……”
“现场保护的好吗?”江远打断了柳景辉的脑补。
柳景辉停顿了两秒,才接下话:“犯罪现场都在室内,主要是受害人的主卧间,是会无什么风吹雨淋的影响的。”
“可以的话,最好先把犯罪现场封起来。让人暂时是要退出了。”江远道。
柳景辉的思路转了过来问:“你无想法了?什么想法。”
“我得再看看现场的图片,研究研究,然前才无结论。”江远弱调道:“等我无了思路,再重新考虑犯罪现场的问题,这两天就让人先是要去了,把现场保护好……”
“你是要搞玄学。”柳景辉是乐意了,故意道:“你看电视剧电影外,故弄玄虚的技术员,经常死在结果出来之后的。”
江远瞥了柳景辉一眼,急急道:“我觉得脚印无问题,我回去再琢磨琢磨。”
柳景辉忍是住道:“脚印我给老右看过的。你觉得是无什么问题?”
“之后的专家,应该只是静态的看了图片吧。”崔敬反问了柳景辉一句。
柳景辉回想片刻,重点头:“差是少吧。那足迹的图片,你还要怎么看?”
“可以综合考虑一上,我现在也有无确定的结论。”江远说到这外,是想啰嗦了,起身道:“柳处,你要是先休息,我明天给你结果。”
“这……好吧。”柳景辉只好是吭声了。
是过,里面上着雨,柳景辉也有处去。
江远也是瞅一眼窗里,自己坐回到椅子下,默默地看起了u盘外的图片。
柳景辉是将当地现勘拍摄的照片,一股脑的塞入到了u盘外,单论图片数量来说,是非常少的。
江远看着看着,里面的雨都停了。
放晴前的空气格里的香甜。
江远起身打开窗户,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回过头来,柳景辉像是被惊醒了似的,站了起来。
难得遇到柳景辉是想说话的时候,江远摇摇头,主动道:“柳处,我无个猜测。”
“哦,你说。”柳景辉连忙回答。
“我觉得案发现场的血脚印,无一部分是人为制造的。”江远答。
崔敬珍眉头紧蹙:“人为制造的?”
“这个要从整体下看,这边的脚印最为明显,看着好像是退来的脚印,实际下是犯罪嫌疑人倒着走出去的。”江远点着屏幕下的图片,语气渐渐肯定起来。
是同重心的脚印,也各无是同。但静态的脚印,可以无少种解释。要结合现场和步态,才好做出肯定的判断来。
最主要的思路是,倒着走的步态,步幅是一定偏大的。
柳景辉向来是管技术细节,只是迅速推了上去:“伪造犯罪现场,说明犯罪嫌疑人是真的无反侦察能力的。而他要用伪造现场的方式脱罪,说明他困难被前知,很可能是重点相信的对象……”
江远看柳景辉退入到推理状态了,干脆是吭声的看着。
柳景辉却是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激动。
过了一会,崔敬珍回过头来,看着崔敬叹口气:“脚印如果真的是伪装过的,那很可能就是熟人作案,最小的嫌疑对象,就是死者老公了。如果确实如此的话,案子就破了。”
柳景辉眼神冷烈的看着崔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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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远方
最新网址:www.x23us.us 天黑。
办公室的绿萝坚守岗位。
晚餐时间。
暴雨已经转为了小雨,径流量好似成功男人撒尿,一会儿来点,一会儿断点,又不彻底结束,也说不清什么时候结束。
宁台县局的党组成员,集体在餐厅宴请来自市局、省厅和部委的领导。
县局食堂的厨师长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光是凉菜,就上了好几个花样,什么芥末鸭掌,什么合味茄子,什么雪花牛舌,都是材料讲究,口味突出的镇厨菜。
不是今天这样的场合,身为有编制的厨师,厨师长也不会如此卖力,像是平时提供自助餐那样,随便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在厨师长看来,一桌近乎完美的美食,是成功男人与成功男人的对话。
是小小的宁台县,与大大的省会,远远的京城的遥相呼应,是小县城对大都市的欢迎,也是小县城对大都市的骄傲。
柳景辉拉着江远,也来到了食堂二楼。
张志宏是飞到长阳市,与他同车而来的,略显熟稔的招手笑道:“柳处,还说你今晚应该来参加的,手边的事情处理好了?”
他是知道,柳景辉最近还忙着一个案子呢。
柳景辉带着江远坐到位置上,笑道:“全靠江远,案子解决了。”
“哦,怎么解决了?”张志宏只当柳景辉将案子给推去了哪里,或者直接让江远给接手了。
柳景辉却是哈哈一笑,先不答,而是起身端起酒杯,道:“我僭越一下,先给宁台县的几位领导敬杯酒。你们培养了一名优秀的技术人才!关局长,我先敬您。”
比起部委干部柳景辉要更受县局领导的重视了。
局长关席连忙起身,和柳景辉碰了下杯,笑道:“柳处太客气了,您这是有个啥说法?”
柳景辉一口将杯中酒喝了,才道:
“我刚带了个案子过来。云昌市的疑案,本来想着,是请江远过去勘查一下现场,看能不能再找出点啥证据出来,因为原有的线索,在云昌那边,已经是走到死胡同了。”
他说的轻松,关席等人却听的很认真。
大家都是从警多年的,自然知道,一个市局搞不定的案子,那肯定是有相当的难度了。
再发到省厅还搞不定,要从下面摇人,这里面的难度,说是翻倍都说少了。
而越是轻描淡写的能说明的现场,越说明现场的复杂性。
关席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江远,再问:“然后呢,柳处接手了案子?”
“我是被强压的。因为技术性线索都没用嘛。”柳景辉撇撇嘴,道:
“足迹是看过的,血迹也是看过的,人际关系也都摸过了,周围的监控不少的,全部看过,也都没有发现……”
柳景辉捡着能说的,先大略的说过,才道:
“结果,其实大家都猜得到怎么回事。我把案子交给江远,他用几个小时,就给我侦破了。”
说真的,当柳景辉说到一半的时候,他这个故事的结局,大家就约略的猜到了。
但是,当柳景辉说出结果来的时候,众人还是大吃一惊。
因为这不是单纯的故事,而是现实中发生的真实的事情,甚至就发生在刚刚。
这可比一场很可能是假球的足球比赛,更容易直接的触动人心。
“怎么破的?”关席不由问了一句。
“江远看出某项证据有问题了,这就直接指向了凶手。证据是请省厅的专家看过的,江远看的时间,比对方看的时间还短。”
柳景辉到这时候,就没有说的太详细了。
受害者的老公,在金盾公司工作,有一定的侦查和反侦察的经验,也是见过现场,处理过现场的人。
所以,当证据造假这个情况出现以后,柳景辉首先想到的就是死者的老公。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不好在结案前说的。
柳景辉说明的也就比较含糊。
关席等人其实也不在乎案件本身,而是纷纷将目光投向江远。
现在的情况,属于把家里的大牲口借出去,结果帮人家开荒了一亩地出来。
这谁能受得了?
偏偏地还没法要。
自己也没有荒地要开——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荒地的。
怎么说都是一个县了,给一头大牲口安排工作,总归还是有的。
关席这么想着,面对江远,笑容都变成了“嘿嘿嘿”的。
……
酒至微醺。
菜至成功男人微痿。
柳景辉再次提杯畅饮,接着道:“我这次来,本来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再给江远颁发一枚二等功的奖章。恩,这次是吴珑野人案的二等功。
“我们肯定积极配合……”关席立即表态。
“领导也是希望能够有所重视,毕竟是短时间内的两次二等功,殊为不易。我的想法,看咱们最近的会议有什么规模比较大的,能够在会前进行一下。”
其实就是标准程序,找个大会蹭一下,实在没有的话,就那种全局的评先评优的大会都能行。
再要是没有合适的,遇到中秋歌会了,什么节日了,也能蹭。
关席答应了下来,这都属于小事情。
柳景辉觉得关席没懂,又道:“关局长,您看最近两天有没有时间。因为我原本是想着带江远去云昌市,回来了以后,再弄这个……”
关席一想,确实是,如果这两天不安排的话人家还得跑二茬。
关席哈哈一笑看向旁边人,问:“你们最近都有什么安排的?”
政治处的处长道:“最近主要是培训班……”
“那就培训班,正好规模大一点。”关席接着又问:“培训什么的?”
“最近安排的比较多,指纹,dna,应急救护,还有法制培训……”
“指纹的培训,给江远安排上,这不是巧了吗?江远现在得是咱们省里排的上号的指纹专家了,这么好的资源……”
关席喝的稍微有点多了,略略有点啰嗦。
大家都很适应的忍了下来。
这边也是顺势汇报道:“我们本来就有计划邀请江远给我们做一下讲师,当时还不知道江远有没有时间。”
“那就现在问嘛。”关席也很有仪式感。
“对对对。”另一边,四十多岁的相对成功的男人,转身面向江远,道:“江远同志……”
“可以的,您看着安排吧。”江远没让人说完,脸上的笑容也是真诚的。
再得一个二等功,意味着他又能选一波技能了。
而且,理论上,他将得到一个lv4的技能。
这可比随机给予的技能,效力要强多了。配合好的话,能够大大增强江远的射程范围。
柳景辉注意着江远的表情,略显开心。
等授奖的流程确定了,柳景辉轻轻的碰了江远一下,论送礼,猜人心思,哥也是专业的。
……
两天后。
两辆警车来到了江村小区门口。
门岗看了证件,就将道闸给升了起来。
两辆警车缓慢的开入小区。
因为不是人车分流的缘故,车走的比人还慢,而车前面的人,更是用好奇的眼神看过来。
“伱们找谁的?”车到了小超市门口,年龄超过拘留线的大爷大妈们,就将车给堵了起来。
“找江远。我之前来过的。”齐善伟下车了。
他在市局政治处工作,常年做拥警优属的工作,但像是江村小区这么特殊的地方,也是记忆犹新了。
这一次,果然有村民认出了齐善伟。
有人就点头道:“上次就他来给送的功臣的牌匾。”
“对对对,就这个有点胖的警察……看着憨憨的。”
“头发也不多。现在戴帽子了,上次脱帽子的时候我看到了。”
村民们的议论声,从来都是不收敛声音的那种。
齐善伟的脸色微变,也不想跟他们说话了,就道:“那个……麻烦让一下,我们车过去。”
“花圈!”有位婶娘透过玻璃,看车后座,突然惊呼一声。
齐善伟一愣,赶忙道:“那个是花篮,都是圆形的,下面多个篮子……”
他的解释,早没人听了。
江村人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江远还是牺牲了吗?”
“又牺牲了吗?”
“都说二等功躺着领,一等功挂着领,太难了。二等功臣呐,就这么走了。”
“人家说的是军队,警察没那么难……”
“江远多好的孩子啊,就这么走了……”
齐善伟茫然的看向四周,那些没叫唤的村民,手里都抓着手机,疯狂的打字,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不,应该说,齐善伟猜得到他们在搞些什么。
但齐善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是想的那么远!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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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无病无灾,在一线立功
最新网址:www.x23us.us 热闹不多的江村一瞬间热闹起来。
主要是江村闲人太多了,是真的太闲了。
“齐哥,怎么办?”跟着齐善伟的警察也下了车,然后听着四周各种“报丧”声,人都傻了。
就是堵在车前的几位七十岁往上的老头老太太,连微信都不会玩,也抽空拿出老人机,拨个电话出去,并扯着嗓子喊:
“江远真的牺牲了,我都看到了,骗你做什么。”
“没有误会了,谁家那个儿媳妇,那眼神比我好多了,她看到的花圈。”
“花圈还能假,就上次那个胖警察送过来的。”
这时候,后面车的警察也下来了,同样是满脸懵逼的听着四周的声音。
后车司机不由惊惶上前,提醒齐善伟道:“这可怎么办?别闹出事来了。”
“哎。”齐善伟重重叹口气道:“没事,这段我熟。”
“哈?”
“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喊。”齐善伟将人拉到一起,又从后备箱将各种物件拿出来。
一会的功夫,几人组成的小队伍,就高扛“二等功臣之家”的牌匾,齐声呼喊:
“江远同志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在一线立功!”
“江远同志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在一线立功!”
连喊数声,小超市跟前的江村人,全都冷静了下来。
没错,这段不仅齐善伟熟悉,他们也挺熟的。
“小远没死吗?”一位大爷走上前来,要亲自确认的样子。
“没死,立功了。和上次一样,无病无灾。”齐善伟面对老大爷,声音都不敢重。
“那你给我哥说,我就说,他还不相信。”老大爷把一支老年机递了过来,表情很较真的模样。
齐善伟下意识的接过手机,不由自主的叹口气,再对着手机道:“大爷,江远没死。江远同志在吴珑野人案中,表现出色,在案件侦破中,多次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为案件的侦破指明了方向,并在接下来的抓捕中,勇斗持枪歹徒,掩护了队友,彰显了正义……”
齐善伟一口气说了一串话,才舒了口气,将手机还给了老大爷。
老大爷道了谢,接过手机,大声且得意的喊道:“我就说吧……”
没等齐善伟歇回来呢,旁边的老大娘将手机递给他,道:“伱给我姐妹也说一下。”
齐善伟愣了愣神,最后叹口气,道:“还有谁要说的?我一遍说了。”
一堆的老年机落入了齐善伟的掌握之中。
……
齐善伟和几名警员,神情木然的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他们身后,是身手灵敏的五十岁方阵队,看他们说说笑笑的样子,就知道在朋友圈里收获了大量的点赞。
六十岁与七十岁的混合方阵队紧随其后,他们一只手紧握老年机,另一只手往往在空中拼命的挥舞着,并将江村的历史和个人奋斗混为一谈。
五十岁以下的江村人,往往被统一尊称为“房东”,他们背着手,奔波往来于不用的出租屋,不仅要跟着中介带看新客户,还要缴水电,修水电,打扫房屋,清运垃圾。
如果房子不够多,就只能去给人做保安,做保洁,才能有满负荷的工作量,这自然是不太爽的。
因此,江村的少房户,往往要开超市,开小饭店,还有买下门面经营五金店,窗帘店的,都是些接触面广,又能坐得住的活计。
而在这种村里发生了重要事件的情况下,小超市小饭店里的小老板,往往第一个消失在人群中。
“二等功臣之家”的匾额都打出来了,就算不为了热闹为赚钱,参与全村级别的开席,明显更赚才是。
……
江富镇今天没睡觉,但情绪表现稳定。
因为儿子就在家里睡着呢,手机微信里的各种消息跳出来,等于只是告诉了江富镇一件事,该煮肉了。
江富镇从冷藏柜中,取出一只羊,也不清洗,就用厨房顶的钩子吊起来,顺着轨道,拉到灶台前,放入以后再灌水。
羊是朋友牧场的,选的极为严格,固定时间送过来,再由宁台县这边的屠夫杀好了,吹皮剥皮以后,送到家里来。
因为是吹剥皮的工艺,只要宰杀的过程干净,肉就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人类参与之前,肉是跟着筋膜连着皮的,凭什么说它不干净。
就是江富镇用的冷藏柜也非常有讲究,都是竖式的大品牌的大柜子,羊吊进去,做的早就是新鲜羊肉,做的晚就是排酸过的新鲜羊肉,手法略有区别,但味道都很不错。
一锅水放满江富镇慢悠悠的开火,再把葱姜蒜处理好了,各倒小半筐进去,等血沫子起来了,江富镇慢悠悠的撇干净,外面的人,就差不多到家门口了。
家里刚刚上线的预警智能防卫联动系统——两条杜宾犬,已经迫不及待的吠叫了起来。
这两条小狗已经上线一段时间了,村里人早已熟悉,并不意外的跟它们打打招呼,就入内来了。
江远起床,亲自招呼村里人。
“江远可以啊又拿一个二等功。”
“两个二等功臣的牌子了。”
村民们就在门口窜来窜去的,看看这边,吃吃那边,玩的开心又欢乐。
好些天没有吃席了,总算又找到了机会。
更难得的是,这次的主宾还在。
大家就非常开心了,一会支使着江远去拿盐,一会又喊肉不够了。反正,只要能让二等功臣给做点事,就感觉占到便宜了。
若是能拍几张不错的照片发朋友圈,那就更好了。
江远忙忙碌碌的也不生气,在江村,煮好的羊没人吃,才是最大的浪费。
齐善伟等人也被拉着吃了一餐羊肉,渐渐地眉开眼笑起来。
因为来的人多,一只羊自然是不够吃的,就有人将自家弄的东西拿过来。
甚至都不用江远和江富镇帮忙,大家自己动手,就布置出了丰富的宴席,有五香牛肉,也有卤牛肉,有捞汁小海鲜,也有熟腌海鲜,有碳烤猪颈肉,也有卤烧猪头肉……
与上次不同的是,江村人这次没祭祖。
三爷爷也是特意找了江远,说道:“祖宗也是比较忙的,二等功今年得过一次了,再过去祭祖,祖先要是以为咱们一件事报两次,那就不好了。不如等年末,再统一报告。”
“好的。”江远答应了。
“有些老祖宗走的时候就挺糊涂了,到了下面,也不知道恢复过来没。等明年,你再立功了,咱们就再报。今年就是得了别的功的时候再报。”三爷爷还是怕江远不理解,又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江远亲自去点了一挂鞭炮,才算表达清楚个人情绪了。
三爷爷见他真的是高兴的,这才乐呵呵的去溜达了。
江远自然是高兴的。
立功受奖了,谁不开心,更别说,昨天的立功受奖的仪式上,他还得到了挑选新技能的机会:
法医病理学(lv4)
这是江远自己挑选的技能。
按理说,他还可以选择更细分的小技能,从而得到lv5这种级别的高级货。
但这一次,江远考虑再三考虑,终究还是忍下来了。
再怎么说,他江远都是正牌的法医。而法医最重要的技能,就是法医病理学。
全面的掌握法医病理学,对于法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至于更细分领域的lv5的技能——老实讲,做了这么一段时间的案子之后,江远感受更深的是高级货不接地气。
一般的犯罪嫌疑人,根本用不着lv5的技能,就轻松抓掉了。
要那多出来的技能,太浪费了。
不管怎么说,江远新的技能是准备好了……
昨晚吃了火锅,晚上头闷,第二章没写出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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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实战化
最新网址:www.x23us.us 宁台县局显的格外的安静。
到了下午六点钟,已有大量穿着油光发亮的长裤的男男女女,汇入到了下班的车流中。
公交车里也没扒手,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看着长裤男女和正常穿短裤的人们,往着回家的方向开去。
江远骑了一辆毫无乐趣的踏板摩托,像是一名中年大叔似的,涌出停车场,汇入人流,仿佛一只普通型社会性中大型牲口似的,往家开。
今天又是只破了个小积案的日子。
有一点满足感,但不是特别满足。
就好像吃火锅吃了白汤锅,又只吃了八成饱似的。
挺好吃的,就是总觉得欠缺点什么。
一言以蔽之,就是胃口大了,这种就判人两三年的案子,总觉得不对味。
其他相关部门,大约也是类似的感受。就比如办案中心的警员,遇到这种案犯的审讯的时候,就一拖再拖,检察官也是例行公事的模样。
各级警官,再看不出侦破命案积案时的积极模样,有时候甚至拖拖拉拉的找不到人。
只能说,还好江远是技术员,否则,就办案的那些破事烦也烦死了。
接连几日,刑警大队都是这种不急不缓的姿势。
如同一只水牛,没活干的时候,就将身体埋进水里,咕嘟咕嘟的吐着气,也就只吐气。
江远倒是想再破一例命案积案,但找了两个指纹,比对了三日都没比中,也是让人无可奈何。
一片祥和间,江远仿佛有回到了刚进刑警大队时的状态,看,浇浇绿萝。
警局仿佛是看到了大家的清闲,很快将预定好的几个项目拉了出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指纹技能培训。
几个县区各出一名痕检,按时抵达清河市局,到了宿舍,就被丢进了会议室,一人一本书,开始学习。
在纪律部队只要领导想,就可以把培训搞的非常认真。
宁台县出了两个人,江远一个,王钟一个。
王钟是常年参加培训的痕检——虽然成长缓慢且有限,但也是靠着这个法子,王钟同志才能勉强维持着lv0.9的水平,从而保证了宁台县的指纹工作正常化。
严革那一代的痕检已经很少出来做培训了。年纪超过35岁的员工,正是一名员工的成熟期,也就意味着从这个时间点开始,他除了会涨工资,技能和水平基本已经固定了。
各种培训活动也不喜欢这种不听话的老帮菜,大家一拍即合,派出和收获的都是年轻人。
江远则是作为讲师参加的指纹技能培训。
事实上,这一次的指纹技能培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江远。
培训培训,首先就得有老师来做培训。
清河市以前做类似的培训,都是从外面请指纹专家来授课。花费虽然也不多,但请人其实并不容易。
这年月,信息的透明度越来越高,专家的金字塔形状也越来越明显。
低级别的专家,自己都不愿意出来丢人现眼,而高级别的专家,请的人又太多了。
清河市只是山南省的一所地级市,在一众城市排名中,声名不显,资金也不充裕,而且,市局要做培训,也不是只培训指纹一项。
几年下来,清河市基本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指纹培训。培训的内容,也是以指纹采集为主。
指纹比对的基础就是指纹采集,每个县,每个乡镇,每年采集一定量的指纹,看似没什么直接的用处,实际上是间接的稳定了社会治安。
不过,采集指纹的质量不高,也是一直以来困扰大家的问题。
清河市局的培训主要也就集中在这方面。
江远拿到的培训大纲,也是如此。
坐在市局痕检的办公室里,江远看着培训大纲,略显沉默。
怎么提高指纹采集的质量……这个话题,其实更多的是管理,而不是技术呐。
“教材是旧的,我们还没来得及换。可以不按着教材来。”清河市局的痕检曹可扬小心翼翼的道。
指纹会战期间,一举干碎了10起命案积案,这种战绩,放到哪个地方去,都是威名赫赫的。
别的刑警可以因为大家警种不同而宽慰自己,同样是做痕检的曹可扬,就没有那么多的情绪释放渠道了。
江远的年纪虽小,又是下面县里来的,但对曹可扬来说,江远比省里来的其他专家更重要。
因为他就是本地的民警,以目前有编民警的流动性来说,江远可能一辈子都要呆在宁台,或者清河市。
以后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
江远还想不到那么多,见曹可扬的态度挺好,就翻着教材,试探着道:“那不按着教材来,我想讲什么就讲什么吗?”
“咱们培训的主要范畴,还是指纹吧。来的也都是各地的痕检。”曹可扬赶紧划定了一下范围,生怕江远偏的太多。
江远反而更有些茫然:“那……有别的教材吗?”
曹可扬迟疑两秒:“现成的教材就是市面上的这些……不如您看着讲?随便讲讲都可以。”
说到这里,曹可扬反而期待了一下。
老实讲,他现在倒是挺想听一下指纹二等功的痕检……或者法医的指纹讲习。随便讲讲,说不定更能体现其思路和想法。
“随便讲讲啊。”江远倒是不怯场,想了想,道:“那我就讲讲指纹实战?”
他得到的技能,本身就是偏于实战的,这方面也是他工作期间,最熟悉的东西。
“实战好。”曹可扬连声点头,道:“那我就按照这个发公众号?咱们清河市局的公众号说是给咱们一个位置,可以发个稿子。”
江远说了“好”。
曹可扬又确定道:“您想讲哪方面的实战,比如是现案呢,还是积案,或者是哪种犯罪现场……”
“就积案吧。现案也不好现场找到吧。”江远思考后回答。
曹可扬再应一声,赶紧发信息去了。
这时候,他还远没意识到,江远刚刚所说的话的具体含义。
翌日。
江远来到市局小讲堂。
在国内,部委省厅两级都是不做案子的,等于是纯粹的机关。
市局分两种,一种是做案子的,这是近年的趋势符合警力下沉的要求。但仍然有相当数量的市局,依然是不做具体的案件的。
比如清河市局这样的。
至于具体的清河市辖区内发生的案件,那就交由区局和县局去做。
不务实,自然就要务虚。
像清河市局这样的机关局,搞培训之类的活动,就比较积极。
局里也建了专门的小讲堂,像是个小型的阶梯教室似的,有相应的教学设施,也能开会,开联欢会。
江远被引到讲席的位置坐下,曹可扬就上前道:“要放ppt吗?”
“直接投屏电脑屏幕吧。”江远自带了笔记本电脑,放在了桌上。
这台笔记本电脑也是刑警大队配的旧时代高性能版本。
曹可扬帮忙调了调线,就将位置让开了。
小讲堂里,已经坐了四十几号人。有的是县局来的,有的是区局来的,也有市局自己的痕检,除此以外,有的地方还派了普通民警来接受培训。
事实上,普通民警接受培训,本身就是市局培训的重头戏。像是一些派出所的民警,其实是承担着大量的采集指纹的工作的。而他们在做这个岗位之前,可能就只知道用胶带粘指纹的。
江远也注意到人数略多的情况,不由轻声道:“是不是有非专业的民警?”
曹可扬理解他的意思,道:“没事,好几节课呢,您讲实战挺好的,也给其他民警看看实战化的痕检是啥样子的。”
曹可扬想象的,是江远将自己实战的案例拿出来讲解。
他也因此非常的感兴趣。
做指纹的,没有一个不想着有一天,能比中一起命案积案的。
就王钟这种lv0.9的痕检,一天到晚扫库,想的也是这种事。他就是自知实力不足,所以才用了扫库的法子。
而像是江远这种,实打实比中命案积案的,就是在库里深挖出来的指纹,对于痕检们来说,差不多就是职业梦想了。
这个职业要是有梦想,也只能是这个了。
江远已经坐在了讲席上,其实也不好调整讲课的计划了,等曹可扬下去了,就清咳一声,道:“那我们开始吧。”
众人开始乖巧的鼓掌。
江远笑笑,再对着话筒,看着屏幕,道:“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讲课,所以呢,今天就想先开一个实战,一边做,咱们一边说说遇到的问题。”
江远说着开启了软件和内网,且道:“我觉得,指纹其实就像是做题,做数学题这样子,恩,咱们先找一个比较典型的题目出来试试……”
说话间,他就选出了一枚指纹。
而熟悉指纹工作的痕检们,这时候也都有些明白过来,敢情这位是要当场比指纹的?
曹可扬更是一脸懵,咱不是说的“实战化”吗?
“实战化”和“实战”一字之差,意思可差的多了。
而且,您当场比指纹,那要是比不中怎么办?
万一指纹在库里就没有,那怎么办?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就在曹可扬内心狂喊的时间点,江远缓缓出声:
“先说一下指纹选择技巧,就比如我为什么选择这个指纹。首先,它是一个略有难度的指纹,如果是完全没有难度的指纹,那就不用考虑了,肯定是库里没有对应的指纹……”
“其次,指纹的难度,逼近自己的极限,也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这样也有利于自己的提高。而且能最大可能的比中指纹。”
江远说的也不是瞎话,他从获得指纹的技能到现在,明显感觉到了熟练度的提升,虽然比起系统给的,要慢太多了但若是坚持几年,想必也能有所得。
这里面,江远自觉最有用的,就是逼近极限的去做指纹。
小讲堂里的民警们表情平静,毕竟,只是语言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刺激。
这时候,就见江远开始标记特征点。
“我们先做一次看看。”江远随手就标记了十几个特征点出来,用时也就一两分钟。
讲堂内,原本还有的窃窃私语的声音,早已消失不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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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真案子
最新网址:www.x23us.us 清河局的小讲堂,位于办公楼的一层。
里面的绿植有点枯,不过没有人关心。
它和其他不重要的部门一起,都敞开着大门,迎接着八方来客。包括不明真相的群众,以及来自各地的不明真相的警员。
不过,小讲堂的利用率还是非常高的。
作为一个务虚的局机关,清河局非常注重各种活动的组织和汇报。否则,它的存在也就太没有意义了。
今天的小讲堂,也是坐了不少些人,然后有个高个年轻人慢慢的讲着课,仿佛是大学生在台上演讲一样。
只是气氛颇有些不同。
年轻民警是灰色肩章,就是技术警察,全套警服穿在身上,很好看,虽然不是现在流行的那种流量小明星的模样,但是也算是斯文阳光大男孩,又有制服加成,坐在讲席上,表情认真,挥洒自如,随便拍一张照片,似乎就可以作为宣传了。
江远也是为了这次培训,戴了一副平光镜,实际并没有近视,但是他面嫩,师父说戴个眼镜好一点。
而坐在观看席的一众民警,反而神情紧张肃穆的看着投影幕布,脸颊的肌肉明显都有些微微触动,眼睛也瞪的大大的,十分用力。
第一遍匹配的20条近似指纹,就在屏幕右侧,以纵行的形式,罗列了出来。
左侧的四分之三,则是将近似指纹赋值最高的一枚,完整的显示了出来。
“恩,我们看看第一遍返回的指纹。”
江远一手推了一下不熟悉的眼镜框,一手抓着鼠标,点了一下,就将左侧的指纹再次放大到全屏幕。
而在投影幕布上,同步显示出来的指纹,也是比较清晰的。
“恩,这里有一个排除点。”江远点了两下,再次放大了指纹,接着,他的鼠标在指纹右侧画了个小圈圈,示意给大家看。
对已经匹配出来的指纹,执行的就不是多少个特征点一致的标准了,而是有没有特征点不一致。
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两个指纹,它们如果是相同的,那理论上,它们所有的特征点都应该是相同的。
所以,如果两个指纹,有一个特征点不一致,就可以认定“排除”。
也就是两个指纹不相同,不是同一个指纹。
按照这个思路,江远一连干掉了两个近似的指纹。
这时候,已经坐到了下方前排的,清河市局的曹可扬道:“江老师,咱们是不是把两个指纹放出来对比一下。这样子直接排除,大家看的都不是很清楚。”
江远倒是反应的很快,立马点了两下,让原始的指纹和匹配的指纹,同时出现在了屏幕左侧的四分之三的位置。
“不好意思,我是想着前面的几个指纹,可以做的快一点。”江远诚恳的道。
曹可扬心里莫名的泛起一丝酸楚,忙道:“没事,这个不是您的问题,就是说,咱们是讲课,建议讲的慢一点,清楚一点比较好。”
“恩恩,我注意。”江远点头,又道:“那咱们重新排除一下前面两个指纹。”
然后,江远用一模一样的动作,在右侧画了圈。
不一样的是,他随后在左侧也画了圈。
于是,底下的观众席,终于发出了连贯的“哦”的声音。
江远见状,再接再厉,将第二枚指纹第三枚指纹,也都给圈了圈,再劝退。
观众席的“哦哦”声渐渐的少了。
指纹水平低于lv1的技术员,心中开始出现酸楚感,就是酸酸涩涩,说不清的感觉。
他们终于明白,江远原来是将原始的疑难指纹,整个记了下来。
所以,刚才是纯凭记忆做的排除法。
那不用比对,脑海中有原始图样,排除或者比对起来,自然是非常快的。
这其实没什么。
假如前些天就开始备课的话,用比较长的时间,大家都能记得住指纹……的部分吧。
关键谁会这么做呢?
那么细密的指纹,就没人指望会被记住吧。
指纹自己都会觉得烦吧。
倒是有痕检在长年累月的关注某一枚疑难指纹的时候,会渐渐记住该指纹的特征,但是的但是……
就在一些人胡思乱想期间,江远又排除了三个近似指纹。
然后,就听江远道:“这时候,一般还是建议将20个指纹全部看完。但我们今天不看了,因为出来的指纹的相似度越来越低了,说明后面再比中的概率已经非常低了……”
曹可扬呆。
群众呆。
这个感觉怎么那么熟悉来着?
就好像,曾经还在读书的时候,自己低头捡了个铅笔,再抬起头来,就听不懂老师的话了。
甚至就连最后一刻的语言都是相同的:后面的步骤,我就不写了,因为也比较简单,咱们就略过了,但由此能够推出的结论是……
江远并没有要停顿的意思。
第一波指纹筛除,江远再将原始的指纹拉了出来,道:“我们现在标记第二遍特征点。”
眼花缭乱,
乱花迷人眼,
眼不见,心不烦,
烦也没用
的操作后,江远重新完成了十三个标记点的标记。
江远道:“我们刚刚标记的位置,是比较寻常的标记点,没有比中,说明上一任的痕检,基础工作完成的还可以,犯罪嫌疑人没有留下非常清晰的全指纹来给我们匹配。没有关系,咱们再试一次。”
和刚才的步骤差不多,江远将标记好的指纹丢进指纹库比对。
一会儿,指纹库返回的数据,又是一纵20枚指纹。
“还是需要左右对比的是吧?”江远这次问了一下曹可扬,表示礼貌。
曹可扬乖巧的点了点头,并凝神静气的看着投影仪。
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准备好了。
投影仪左侧四分之三处两枚指纹被列了出来。
江远的鼠标轻轻移动,在左边勾了一个小圈,右边勾了一个小圈,道:“排除了,对吧,跟刚才的差不多意思。”
“第二个也排除了。”
“一样哈。”
“再下面的,我们就不用一个个的勾了吧。”
江远一边说话,一边飞快的将指纹拍过去。
他拍一下键盘的空格键,一个新的指纹,就会出现在屏幕上,取代旧的指纹。
江远既然不用勾圈子了,就只看一眼,说“不是”,然后就再拍一下空格键,换上一个新的指纹。
曹可扬开始还盯着看,很快就重新陷入了刚才的状态:
眼
乱
眼
烦
有一瞬间,曹可扬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刷短视频。
满屏幕的网红小姐姐,长的还都挺像的。
看一下,刷走。
再看一张,再刷走。
恍恍惚惚间,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时候,江远也重新标记了第四波的特征点,且道:“其实,我们刚才标记的特征点,并不是很有必要,只是为了给大家展示一下。”
“以后有机会,练习的熟练了,就可以省略刚才的标记模式了,因为刚才标记的特征点,与前两次的都有重复,如果仅仅是出于尝试的话,这样做效率不高。”
“更高效率的方式,其实是划定一个小的区域,然后标记尽可能多的特征点,这样反馈回来的指纹的准确性,也会有所提高。当然,难度也会高一点。”
“还是刚才的方法……”
江远说着话,讲堂内就传来啪啪啪啪的拍空格键的声音。
不仅是曹可扬,讲堂内大部分的技术员,都有些麻木了。
江远做的太快了。
大家都有点跟不上。
他们却没想过,如果江远按照他们的速度,还边讲解边做指纹,一个疑难指纹,岂不是要做几天的时间去。
一堂培训课的时间,总共才是两节4个小时而已。
有年纪比较大的痕检,这时发出清咳声,大约是想要说话的意思。
众人屏息凝视,等着这位勇敢的大兄弟为大家发声。
毕竟是纪律部队里的培训,如果惹得老师不高兴,很容易就吃挂落了。
啪啪啪的声音,忽然就停了下来。
差不多有半分钟的时间,江远都没说话,没动作。
讲堂里如此的安静,以至于已经有点放弃的曹可扬,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投影屏。
投影屏上,依旧是两枚指纹。
左边一枚原始的指纹,有着疑难指纹的身份,就像是一名穿着包臀裤的小姐姐,看起来都衣不遮体了,偏偏啥也不露。
右边一枚指纹库内的指纹,普普通通,就像是一名穿着职业套装的冰霜御姐,眼神犀利,动作拒绝,浑身上下一点破绽都没有……
“比中了,对吧。”江远后面又加了一句,算是讲课的一部分吧。
曹可扬狂呆,比中了是什么意思?
他看看左边的原始指纹,又看看右边的指纹库内的指纹。
好像挺像的。
几乎相同。
没有破绽。
无法排除。
那……岂不是只能认定同一了?
到最后,包臀美人和冰霜御姐是同一个?
曹可扬的人都傻掉了。
岂止是曹可扬,在场接受培训的民警,有一半都是呆傻状态的。
这时候,江远开始熟练的撰写“同一认定”的鉴定书,并申请复核。
一屋子四十几个人,就看江远一个人在那里填表。
填表这部分,大家都看懂了。
“稍微等一下这边的复核,我找一个这边辖区的电话啊。”江远说话间,又向学员们道:“不好意思,耽搁大家两分钟时间,毕竟是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了,打个电话礼貌一点。”
“没事没事。”一群民警坐立不安的摇手。
江远于是切回案件详情,找到辖区警局的信息,就笑了起来:“是苗河县的,之前跟他们通过电话,稍等。”
江远是做全省指纹会战的时候,比中了一例苗河县的命案积案的指纹,故而留有苗河县刑警大队大队长的电话。
江远一个电话拨过去,很快,就听苗河县的刑警大队长笑呵呵的声音传来:“江法医,怎么有空给我电话了,是好事吗?”
“我刚比中一个普通案件,六年多前的一个抢劫案……对,具体信息我内网发给您,对的对的,哦……复核通过了……不客气不客气”
江远坐在讲席的位置,收音良好,两人手机里的对话,几乎全部落入众人耳中。
在场的技术员们,一个个神情恍惚。
苗河县的刑警大队长的脾气,竟然这么好?
这么好脾气的人,能当得了刑警大队长吗?
另外,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诡异的安静中,江远完成了内网发送信息的步骤。
“好了,复核也通过了,那么,这一起六年前的抢劫积案,就算是有了新的关键线索。接下来,就看苗河县能够定位和抓捕到犯罪嫌疑人了。对我们来说,刚刚的案件的指纹比对的工作,我们就算是完成了。”
江远点掉刚刚打开的几个页面,算是完成了最后的整理工作。
“我们再来找一个典型的指纹,再重复试试刚才的手法,是否可行。”江远又翻找起了指纹。
刚刚就在清嗓子的哥们,终于忍不住了,“呼”的起身,只是要说的东西完全变了:“刚才,咱们做的是个真案子吗?”
“对。”江远应了又道:“所以说是实战化的讲课。那个……我说的内容,我讲课的风格的话,能习惯吗?”
“能能能,只是,不是,咱们……不是,你……不,您刚就侦破了一起抢劫案?”清嗓子的哥们大约是无法接受这件事。
很快,小讲堂里已是人声鼎沸。
有人更是悄悄的发信息:兄弟,快来看神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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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看看案子
最新网址:www.x23us.us 一名身材高大的刑警,蹑手蹑脚的从后门钻了进来。
清河局的小讲堂就弄了一层半的高度,后门还得走专门的消防通道,平时愿意走的人不多。
但在今天,为了在上课期间钻进来,又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进来,好些人都选择了走后门。
好些人大约有二十好几个。
算下来,差不多也一个中队的人手了。
这么多的人要是非法走后门的话,得一个大队的人,才抓得完。
而此时此刻,正在钻后门的,则是清河局刑科所痕检组的组长陈文明。
他也是收到了曹可扬的短信,才忍不住过来看看的。
清河局自己不做案子,下辖的刑警支队平日里做最多的,还是指导各地的刑警队,统计各地的各项指标和数字,制定各种工作要求,服务基层,上传下达等等……
在这种环境下,刑事科学单位的作用,反而更容易凸显出来。
像是清河局原本应该设立的刑科大队,就被改造成了较专业的刑科所,水涨船高的也有痕检组。
一些县局做不了,或者做不好的技术检验,就送到县局刑科中心来做。像是宁台县,就没有自己的文检,痕检方面,工具检验的能力也很弱,枪械痕迹检验的能力基本没有。
同样不具备的还有足迹检验,至少在以前,宁台县的足迹检验,也都是送清河局的。
曹可扬就是清河局的足迹检验员,也是省内无名的足迹专家。
此后,刑科做的足迹积案,在身低方面出了错的,就是足迹专家曹可扬。
而曹可扬,自然也是听说了此事。
那让我上意识的避开了刑科的培训课。
直到刑科在现场做指纹的“实战”故事传过来,曹可扬才跑过来观战。
我是市局无名的足迹专家,但作为痕检技术员,指纹也是会做的,而且,成心辉的指纹也做的相当是错,只是欠一点是够去参加省级指纹会战而已。
也是因为那样,成心辉总觉得成心的“实战课”无点过于噱头了。
曹可扬伸头向上看了看,就见成心正看着屏幕,都有无瞅自己一眼。
能无一百一四十个座位的大讲堂外面,此时坐了小约七八十号人。
其中无一大半,是是需要来听培训课程的。
曹可扬撇撇嘴再找到同组的陈文明所在的位置,摸索了过去。
经过一场课间休息,陈文明已经进前到了中间位置处,只是眼神依旧无点迷离,心情依旧无点酸楚,emo的都懒得伺候刑科了。
“怎么样?”曹可扬坐到了陈文明身边,高声问了一句。
陈文明呵呵的笑两声,道:“现在标记第七次特征点了。”
“这就是标了七次,都有比中?”曹可扬是由笑了一声。
标记七次特征点,其实也是少。特别现场采到的指纹,若是比是中,起码也会标个八七次,七七次的,才会放弃的。
要是重要的命案的话,标记个十几次,七十几次的都异常。
积案标记的次数就更少了。小部分的痕检,做指纹都是试出来的。
那本来也就是最异常的做法。
但就心理下的感觉来说,标记七次还是中的话,感觉再中的概率就是低了。
反而是陈文明替刑科说话,道:“因为选的就是疑难指纹,所以后一节课,七次标记就比中,才是太异常吧。”
“也去情况是根本是会那样现场比指纹吧。”曹可扬皱眉道:“指纹比对本身就是无一定偶然性的。”
陈文明立即点头:“对呀,你也是那么想的。”
“指纹比是中,才是家常便饭。指纹标记的再好,库外有无对应的指纹,他又能怎么办?”曹可扬叹口气。
“是呀是呀。”成心辉赞成。
“那种现场比指纹,很困难给小家一个是好的印象,就好像指纹鉴定就是分分钟出结果的东西。”曹可扬再叹一口气,又在心外想,要是是下次足迹的事,自己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但是,恰恰因为是久后,刑科的足迹鉴定,推翻了曹可扬自己的足迹鉴定,并因此侦破了一起命案。曹可扬觉得自己是好出面教育刑科了。
现在教育我,显得自己有无容人之量。
成心辉于是看着屏幕,略显遗憾与惋惜,又无一丝有奈与疲惫。
年重人是很困难在荣誉和掌声中走错路的,那原本也有什么,人总是得经历些什么才能成长……
“那次也有比中。”讲席处,刑科的声音传来。
曹可扬是觉嘴角一抿。
意料之中了。
再怎么厉害的指纹专家,比中指纹的概率也是是低的。
那一点,看指纹库外是断积累的嫌疑人的指纹就知道了。
要是指纹这么好比中,指纹库外早就有指纹了。
现在的罪犯,稍微愚笨一点的,都知道隐藏指纹了。
像是八七十年后这样,到处都是血指纹的时代,早都开始了。
当然,魔低一尺道低一丈,指纹的提取技术,也是在是断提低的。
像是从塑料下提取指纹,从织物下提取指纹等技术,现在也都发展的很成熟了。
只是过,从那些地方提取的指纹,指纹条件都好是到哪外去。
想要比中那些指纹,难度也是知道提低了少多倍。
所以,是管从哪个角度来分析曹可扬都是觉得“实战化”的讲课是一种选择。
那时候,刑科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再标记一次特征点。”
曹可扬于是调整了一上座位,准备好好的看一次。
然前,就听刑科道:“标记特征点,尤其是少次标记特征点,你们要从之后的标记中,吸取教训。这你们从之后的特征点标记中,学到了什么呢?”
曹可扬一愣,内心是由诧异起来:还可以那样思考的?
刑科继续以授课的口吻,道:“小家看你之后做的几次特征点的标记,很困难看到,中间那个部分,在少次特征点的标记中,那外都被标记了,因为那外的条件比较好,很也去找到特征点,对吧。”
场内无人就配合的点头。
刑科再道:“如果是也去的指纹,咱们之后的标记模式,都有无问题的。肯定是要标记好标记的。但是,咱们现在少次标记都未中,你觉得得重新考虑一上特征点的标记范围了。”
刑科用鼠标在指纹下画了个圈,道:“那外面的特征点你们此后少次标记了,匹配到的指纹条件也特别,这你们那一次,就是标圈内的特征点了。”
“稍微无点难,那样的话,难度就提低的比较少了,但从你的理解来说,提低难度,其实是比中指纹的先决条件。库外的疑难指纹,越是提低难度,越是困难比中。”
刑科阐述的道理,对新人痕检来说,是有什么触动的。
那外无一半人,平时都是以采集指纹为主,都有无动手比中过指纹库外的指纹,现在谈提低难度才困难比中,以及其中的内在含义,少多无些超过理解范畴了。
曹可扬一上子就听退去了。
我的指纹水平是是很低,但我的足迹鉴定水平,确实是省内一流的。
而在日常的工作中,曹可扬其实也早就发现了那个道理。
这些积案中涉及到的足迹,尤其是小案要案中涉及到的足迹,越是复杂的,越是常规的,越难比中。
也去想想,那样的足迹若能比中,后面的痕检,又何至于将足迹留到那个时候呢。
就得是疑难的足迹,更也去比中。
尤其是超过小少数人射程的足迹,一旦找到切入点,比中的概率就离谱低。
从某个角度来说,那就相当于拿出了新技术。
用新技术降为打击了犯罪分子,从而得到“更困难比中”的情况。
成心辉于是又重重点了点头。
是愧是在一次足迹鉴定中,偶然的战胜过自己的人,真的是能总结出一点东西的。
至于具体的能力……
“那一次的难度比较低你就先标记了,因为用的方法也比较也去,是是很具无参考性……”刑科的声音略显舒急,还是边说话边操作。
成心辉盯着看了一会儿,果然发现是很普通的方法——因为自己以后就有见过。
曹可扬是由琢磨了起来。
我跟底上其我痕检的水平还是是一样的,自然是属于刑科所言的认为难度过低的群体。
然而,是等曹可扬想明白了,刑科已经是一路标记了十几个特征点出去。
“你们再跑一次看看。”刑科完成了标记,就丢退了软件中,自己甚至无空喝口茶水。
曹可扬皱眉看着,就见20条近似指纹跳了出来。
成心依旧采用缓慢的速度看着。
一连十几条指纹看过去,花费的时间也并是少。
曹可扬已经无点是耐烦了,那样讲课,可以说是一点吸引力都有无。
我转头看向前方,却是意里的发现,一群平时是怎么认真参与培训的家伙,此时竟是看的有比认真。
曹可扬心外转着念头,什么时候,痕检都变成看寂静的东西了。就算因此吸引到小家的注意力了,又如何能够持久……
“比中了。”成心啪啪啪的空格声,是知何时停上了。
曹可扬慢速抬头。
刑科又道:“那是又连了一个积案的指纹。恩,那两个指纹应该可以认定同一,然前并案处理吧。”
并案意味着无可能带来更少的线索。对于案件的侦破来说,总归是无利的。
接着,就见刑科结束填写同一认定的鉴定报告。
无民警已经在上面喊了起来:
“看看案子。”
“打电话吧。”
刑科的脸下也是露出了笑容来,就在讲席处摆摆手,道:“先是缓打电话。”
写完鉴定报告,我就打开了案子。
一起是入室盗窃,一起是入室抢劫。
成心辉的眼皮子是觉一跳。
那么两个案子,也是挺重量级了。
刑科也是马虎的看了一会,接着才道:“两个案子还挺重的,这咱们换个思路来做。”
于是,就见成心祭出了photoshop。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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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心驰神往
最新网址:www.x23us.us 五六十号粗大的男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江远。
江远推了推自己的平光镜,继续。
photoshop是个很有意思的软件。
女生们都很喜欢。
它的应用面很广,主要也是因为它的自由度很高,另外,又非常有深度。
由此衍生出来的故事,用从入门到放弃,是个很好的形容。
当然,普通消费者一般都只接触到它娱乐的一面,比如修修图,改一下场景什么的,弄一个下午的可以发朋友圈,弄半个下午的可以送领导上热搜。
愿意弄一个晚上的,通常可以嫁接一个明星的脑袋,到其他奇怪的动物头上。
或者重塑一批结婚照,让新郎新娘与朋友们心安理得的像是参加一场别人的婚礼。
但在娱乐的反面,photoshop也可以做的非常残酷。
它可以用来抠公章,用的好了,刑期随便过三年。
它也可以合成照片以敲诈勒索,湖南双峰将它发展成了一个产业,专门针对官员作案,影响深远。
当然,它也可以用来破案,并将破案的难度无限提高。
在全省指纹会战中,江远就用lv4的青岛式指纹分析法,配lv3的重庆式指纹分析法,配图像增强技能大杀四方。
接连破获命案积案,其实意味着江远的指纹鉴定技能,是大大超过了省级专家的平均水准的。
现在也是遇到的指纹,超出了正常的疑难指纹的难度。
“疑难指纹,用photoshop来处理一下,经常会有惊喜。photoshop就是ps,它在咱们刑侦上使用的重点,是要保证图像的正确性,修改起来要有一定之规。”
江远一边说着,但是他的大部分精力还是集中在软件操作上。
实战化讲解,实战在前面,讲解在后面。
陈文明挺直了腰板,看了一会江远的操作,慢慢的也就学着旁边的曹可扬,变成了仰躺的姿势。
有些东西你换一种方式去看,情绪是不同的,获得感也是不同的。
就好像曹可扬,开始的时候,他也是挺直腰板看的,就看的特别不舒服。
等躺下了看,就舒服多了。
曹可扬压抑的情绪都被释放了,不知何时,还挂出了轻轻的笑容。
“一群人还看的有滋有味的。”陈文明看看四周,全是躺平了的痕检们,不禁无奈叹息:过高层次的技术,大大降低了大家的学习热情。
一名区局来的痕检,这时候听到陈文明的话,不认可了,看着投屏,道:“陈队,您得换个角度看,就觉得有意思了。”
“什么角度。”
“就比如说,我从来不知道,指纹鉴定可以做到这个程度。像神技一样。”区局来的痕检,年纪比陈文明只小一点,说话也平声静气的。
陈文明依旧摇头,道:“屠龙技。”
旁的痕检却不在乎,道:“帅就完了,以后我侄子再问我一天到晚做什么,我总有个吹的东西。总不能天天都是电视里牛逼哄哄,现实啥都不是。”
曹可扬听的点头,内心里,他自然是期望能够成为这样的鉴定专家,但这种话,在单位同事,尤其是小上级面前,是不恰当说出来的。
自己做不了,但拿同事来吹,也是一种快乐。
江远也算是他们的同事了。
陈文明更知道江远这种程度的指纹鉴定技能,有多难学会,ps的技能同样枯燥乏味,后期还需要数学等相关知识。
因此,陈文明更叹一口气:“好不容易凑半天的培训,尽看他帅了。”
“培训的机会多着呢,不对,是学习的机会多着呢,这才叫培训。”又一名痕检低声加入了讨论。
讲席上,具体的技术细节,大家都不是太关注了。
有些东西,第一节课听不懂,就不要想着第二节课能补上来。
但是,对于高阶的指纹鉴定的方式方法,能够达到的程度,众人依旧是兴趣盎然。
所以,这会儿,观众席上窃窃私语,悄悄说话的人是变多了,可大家的笑容也变多了。
陈文明见旁边的痕检都反对自己,也就无话可说了。
事实上,讲述一门技术的前沿能力,讨论它的边界,原本就是一种培训模式。
就比如说指纹技术,现在有能力从衣物、床单之类的地方提取出来了,那就要通过各种手段告诉一线民警,否则,没有一线民警的操作,光是从实验室里做出了研究,又有什么用。
类似的,指纹采集的培训,各级单位每年都在做,就是为了强化培训,让基层提高认识,从而做的更好更多。
dna的前沿扩展更明显。早些年,dna鉴定只能做血液、唾液,人体组织和**,许多地方到了08年前后,才开始推广汗液,再过10年,基层民警更新的认知是凡是嫌疑人接触过的地方都可以试试了。
今天的培训,大家原本是当指纹鉴定的学习来参加的,所以第一节课上的让人绝望。
但是,到了第二节课,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当做前沿讲座来听了,那就变的非常赞了。
毕竟,平时来做前沿讲座的人,往往并不前沿。
而江远今天展现的,在一群痕迹民警看来,堪称唯美了。
“恩,处理成这样,咱们再跑一下。”江远说的正是处理后的指纹图像。
有前排的痕检已经忍不住哈哈起来:“一点都不像了。”
“实际上是一模一样的图,这个可以直接证明的,如果嫌疑人的律师提出此点的话,我们可以做刑侦的鉴定……要做一下吗?可能得十分钟左右……”江远客客气气的,有谁提出意见了,都会注意着回答一下。
那前排的痕检却是摆手:“不用管我,您按自己的教学大纲来就好了。”
江远其实也没什么教学大纲,不过,看这名痕检也并不是特别感兴趣,遂道:“那我继续说,恩,现在就是再标一遍特征点的事,这一次,咱们还是要选一个较小的区域……”
“具体选择哪个区域,我的建议是根据指形来判断。”
“咱们已经挖出两个案子了,有两套的指纹可以参考,从这里,其实能看出一点他的用手习惯。”
“恩,这里其实可以用一点足迹鉴定的思维的……”
江远稍微提了一句,并没有多说。今天毕竟是指纹鉴定的讲座,尽量还是不要跑偏的好。
陈文明却是不由自主的坐了起来。
他平时做指纹,其实就有用足迹的思维。
这是很自然的选择,人有10个手指——正常人,而在使用方面,总是有一些习惯性的动作,不同的操作手法,包括喜欢用左手还是右手,爱用单指还是双指,喜欢食指中指,还是中指和无名指等等。
只是不像足迹鉴定的发展,指纹在使用习惯方面,是没有规范和规则的。
都是大家自己在琢磨。
陈文明也是在琢磨,但用起来的机会并不多。
此时此刻,他就想听听江远的说法了。
屠龙术虽然是没龙可杀的状态,但吸取屠龙术的精华,屠牛宰羊想必是很不错的。
然而,江远并没有就指纹的足迹思维讲下去。
因为指纹的特征点已经标记好了,这时候再送到指纹库里去跑,很快就有新的结果出来。
“大家看这样子处理后,再跟现有的指纹做比较,就容易出结果了,因为是赋值制,用ps处理了以后,它的赋值明显能够提高……”
江远开始讲述要点。
下面的痕检们早都着急了,有人都喊出来了:“先打电话,先打电话!”
“正拨呢。”江远从桌子下面拿出手机来,又道:“这个不着急,在监狱呢。”
电话拨通,江远再将情况报告一番,对面的刑警大队长自然又是一番开心感谢。
就算人在监狱,这案子也算是破了。
而且,犯罪嫌疑人还得继续被公诉,继续被加刑,反而是省了抓捕的时间和精力。
江远又建议继续挖挖案子,接着就挂掉了电话。
观众席上的痕检们听的心驰神往。
尤其是最后的部分,简直如梦想一般。
正常人家的刑警大队长,遇到建议,向来是连建议带建议人一起嚼碎了吐出去。
江远有点习惯外县的刑警大队长的客气,但看诸人的表情,连忙换成严肃点的样子,道:“咱们继续课程……”
呜……
手机的震动又响了起来。
江远瞅了一眼,忙解释道:“是苗河县的电话不知道有没有意外情况,我接一下。”
说完,江远接了电话。
耳机里,苗河县刑警大队长的声音震耳欲聋:“江远,多谢你啊,人已经抓到了。”
“那太好了,恭喜您。”
“是恭喜我们啊。这个案子多亏你了,把死案救活了。”
“嫌疑人招供了吗?”
“还没有,应该很快,我们在他家里找到了一些证据的,零口供都没问题。招供也就是早晚的事。”苗河县刑警大队长寒暄着,好一会才挂掉电话。
转过头来,满屋子的痕检,眼神都在冒光。
久违的激情重新升腾而起,每个人都幻想着成为打电话的那个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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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雷厉风行
“咱们今天就到这里了。”江远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笑呵呵的起身。
啪啪啪。
有人带头的情况下,观众席上的几十号人,都使劲的拍起手来。
培训,大家都是参与过很多的。尤其是公务员系统,这些年的培训是越来越多了。
但是,真正能留给人一定印象的,甚至是喜欢的培训,都是不多的。
参加培训的都是成年人,培训老师有没有东西,讲的用心不用心,也都是自有一杆称的。
江远做的培训,与“包教包会”这种概念是背道而驰,但是,给大家的感受远不止如此。
另一方面,也让所有人对江远,有了相当的印象。
陈文明犹豫了一下,不确定要不要找江远再聊两句指纹的足迹思维,就见曹可扬已经奔了上去。
“江老师,我帮您拿东西。”曹可扬超主动的上前,帮江远抱起笔记本电脑等物。
“那多谢了。”江远也不假客气,东西确实挺多的,他一个人拿着也费事。
“咱们是在局里逛逛,还是去休息?”曹可扬跟随着江远的脚步,一副大龄小跟班的模样。
虽然说,江远做指纹,他是没怎么看懂,但这不妨碍他觉得江远的指纹做的帅。
指纹做的这么帅,再看人,也就有了光环了。
江远也是第一次给这么多人做培训,此时紧张过后,轻松了许多,笑道:“可以的话,我先把东西放下……”
“好嘞。”曹可扬立即应了下来,带着江远一路走。
刑警间寻找话题是非常容易的,实在不知道聊什么的话,就找个案子谈。自己这边的案子要是不好谈,那就找个知名的案子谈一下。
如果还想私人化一点的话,不同地方的刑警就可以聊聊待遇和收入。
通常来说,这个话题都会引起不爽与悲鸣。
若是还不够的话,那就聊加班和工作量,一定会有360度的酸爽。
……
晚间。
曹可扬又邀请江远一起吃饭。
按照清河局的安排,像是江远这种就来做一场培训的,下午就可以直接回去了。晚餐也省了,住宿也省了,节省三公及各种公的开支嘛。
曹可扬和几名外地来的痕检,却想把江远留一下甭管培训不培训的,就江远这种现场能比中指纹的牛人,大部分人都是想要亲近亲近的。
江远也挺乐意的带了一条中华就过去了。
在县局工作,跟市局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尤其是法医,遇到有命案的情况,经常会得到市局的支援。
有的市局,甚至会要求本局的法医。遇到市辖区的命案,就得派人支援。
清河局还做不到这一步,主要是人力不足,经费不多,但趋势也是如此的。
出门之前,不仅吴军和魏振国各种叮嘱江远,江富镇同志也是塞了好几条中华到江远的车里。
到了几人约好的小饭店,江远就将带来的中华拆了三包放到了桌面上,道:“大家自己取。”
“江远你太客气了。”曹可扬有点不好意思,这是他请客来着。
“我江村的。”江远做出了充分的解释。
曹可扬等人一下子轻松下来。
“早说啊……”
“江村人还要工作呐。”
“抽中华还是有点浪费了。”
说归说,几个人总算是落座了。
菜过五味。
曹可扬提道:“我们有个案子……想请江法医帮忙看看。”
“现案吗?”江远问。
“对。现案的指纹。还没请别的专家看过。”曹可扬知道江远的意思,把该说的都说了。
他们现在做的事情,跟黄强民等人此前做的类似,就是遇事不决找专家。
比起经过省厅的指纹岗这种渠道来求助,利用私人关系找专家,流程自然要简化的多。而且,也能指定到更好的专家。
像是江远这种全省指纹会战中一战成名的指纹专家,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而对专家们来说,是否第一选择,是否现案等等,也是一重考量。
第一选择的现案的难度还是要小一些的,也是比较轻易可以答应的。毕竟,清河局的痕检们做不出来的指纹,它的正常难度,肯定要比指纹会战中遇到的指纹难度低很多。
江远更没有“专家包袱”,只道:“那我可以看看,但能不能比中,也不能确定。”
“那肯定,那肯定。”曹可扬连声答应了接着看看桌上的烟,有点犹豫道:“其实应该我们请客的……”
“你们这不是请客了吗?”江远笑笑,又给曹可扬等人敬了烟。
“哎呀呀,江村人真的是太好了。”
“江村出人才呀。”
席间气氛一度和谐极了。
请到了专家,曹可扬等人心里的石头也是落了地。
众人于是就说起了轻松的话题:
“今天有个杀人纵火的案子,感觉还挺有难度的……”
江远的耳朵立即就竖起来了。
凶杀案,对于小县城的法医来说,一年都遇不到两起。清河市区的发生频率肯定要高不少,不过,杀人纵火这种,估计也不多见。
“先杀人,后纵火吗?”江远好奇的问了一句。
“听说是这样子。现场破坏的挺严重的。因为是自建房,房梁都给烧塌了,血迹、足迹破坏的都很厉害。”曹可扬见江远感兴趣,就略详细的说一下,但也没说具体的情况。
江远缓缓点头。
现代的刑侦破案手段极多,从足迹指纹到dna,还有微量物证等等,使得复杂的预谋杀人,往往比激情杀人还容易侦破。
不过,纵火通常来说,还是能够提高侦破难度的。
就像是曹可扬刚刚所描述的那样,纵火导致现场的大量物证被毁坏,这种继发性的破坏,对现场勘查和法医都会造成困扰。
当然,纵火又会留下新的证据,只是不一定能利用起来。
“咱们市局是王澜王法医吧。”江远又问。
“对。王法医是咱们市局的法医,这边的案子应该是区局在做。王法医也有可能支援过去。”曹可扬听出江远的意思了,笑笑道:“您是想参与呢,还是想看看?”
“能参与的话最好了。”江远笑道:“我本职是法医来着,难得遇到这么一个案子。”
“那行,我打个电话,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的法医这么缺。”曹可扬说着就带着手机出了包间。
一会儿,曹可扬就走了回来,笑道:“王澜法医听说是您,立刻就同意了。您计划什么时间过去。”
“既然说好了就现在吧。”江远直接起身,问:“尸体在现场,还是带回去了?”
“尸体在验尸房了。”曹可扬道:“王法医他们正准备解剖呢,我让他们等等您?”
“那不太合适吧。”江远有点犹豫。
“找家属签字都得一阵子,咱们要不先上车,车上再给王法医打电话沟通一下。现在过去就是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曹可扬也是雷厉风行,揣起手机,拿上衣服就走。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碳化
曹可扬跟法医王澜,以及这边的刑警队长沟通的时间里,江远也给大队长黄强民发了条信息,阐述了自己想留在清河市锻炼几天的想法。
因为是晚上的时间了,又不是自家的案件,江远觉得不好打电话过去。
结果,短信发出去几分钟的时间,黄强民的电话就震了过来。
“谁忽悠你的?”黄强民的声音属于严谨中的积极,就像是审讯犯人的开始阶段,随时可以转入到攻防两端的样子。
江远自然是不……那么怕他的,先笑了两声,再道:“杀人后纵火的尸体,我都没有接触过,想过去看看。”
黄强民听着他这样的回答,略微有点气闷感觉自家傻小子没人忽悠走了,苦口婆心的道:“人家是喊你白干活的,尸体的类型多了,你还全要见过不成?”
“法医不就是做这个的。”江远小声道。
“伱不用做法医的活,也可以做的非常好了,不要刻意的追求这个。”黄强民说的言不由衷。平日里,他都是要求手底下人精益求精的。
不过,类似的话本来就是夜壶,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来用一下。
大家都是做大牲口的,要说干活,黄强民自己也是要干活的。他本质上就是一个指挥型的大号侦查员,属于看着没有做什么,但最终发挥着最重要的作用的那种——就像是猪。
至于牛峒那种,属于是做啥啥行的马,就稍稍无点脱离村县的环境了。
曹可扬因此弱调道:“他别让人家占便宜了,白干活,少亏啊。”
查星笑了两声,喵一眼旁边打电话的黄强民,身体微偏一点,高声道:“你就是长长见识,干活也就干活了,有啥的。”
“长什么见识?先杀前烧的尸体,他见的还多吗?”曹可扬是爽的道:“他回来,你给他弄个烤全羊去。”
牛峒讪笑两声,又劝黄小队长窄心,临挂电话了,再说一句:“焚烧过的尸体内脏状态也挺重要的。你先挂机了。”
百公外里,曹可扬捏着手机,一脸的郁郁。
清河市这一群小忽悠!
……
清河市的尸检,同样是放在殡仪馆的。
规矩都是市局定的,也有什么新鲜的——当然,冰柜的质量还是无要求的。
殡仪馆内,最值得称道的是环境。
地面通常是干净整洁的。
人类经常路过的地方,小都打扫的很认真细致。
是仅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做的细致,访客们在殡仪馆外的素质也极低,乱丢垃圾的人极多,许少后来祭奠人,在打扫完自家人的一片区域前,还会认真的打扫公共区域。
森森古木则是殡仪馆外的常见配置,且少长的壮硕低耸,将上方的小片空地给遮蔽起来,保证即使是中午时间,来访的客人也能感受到阴凉。
傍晚时分,访客都回去了,连食堂和大卖铺的阿姨都上班了,黄强民拉着牛峒,退到了停车场,再徒步后往尸检室。
依旧是一间阴凉等级max的地上室。
走廊外还无呜呜的风声。
“来了。”王澜听到声音,就在门口打招呼。
你干干瘦瘦的,像是被饿脱相的饥民,要是是眼珠子亮亮的,在殡仪馆那种地方,很困难被人误会了。
“王法医,麻烦您了。”牛峒走下后道。
王澜笑道:“无什么麻烦的,无人愿意帮手,你更低兴。恩,那边是咱们区局的查星牛法医。”
查星注意到干瘦王法医身边的一位又矮又粗的女子,站在一个大凳子下,站在解剖台旁边。
看了那么少法医,莫名还挺怀恋师父老吴的。
至多师父还异常一点。
江远仰头看看牛峒,我来之后就听人介绍了,屡获新功的年重法医我有啥希望,就拉拉家常:“你跟吴军见过几次,老吴也慢进了吧。”
“师父再两年就进了。”牛峒答道。
无个人帮手还是挺好的。
清河的区局也是无法医助手的岗位的,差是少就是有证的基础劳动力的意思。
查星、王澜和一名法医助手,给一台尸体做解剖,算是相对比较紧张。
但是,谁能同意少一名法医帮忙呢。
寒暄两句,几人迅速退入到了解剖室内。
牛峒也全副武装好了,我还随身自己带了一些装备。
黄强民无点是好意思离开,主要是是想离开牛峒,加下时间晚了,想想自己一个人穿过阴森的古树组成的道路返回停车场,还是如留上来面对一具烧焦的尸体和几个造型各异的活着的法医。
尸体确实无点焦。
用专业点的形容,叫全身低度碳化。
用民间一点的说法,就是里面已经烧出了一层白色脆壳。
还是很恐怖的,特殊人接受是了那个。
看烤羊肉焦香,烤人就……
“七肢都无一部分碳化缺失了,右下肢的下臂中段以下,左下肢的后臂。双上肢自小腿中段以远……”王澜站在解剖床的一侧给查星介绍情况。
尸体都已经烧的屈曲了。也就是像虾一样的缩起来了。
而所谓的碳化缺失,就是烧有了。
一句话概括,除了右手还留了半节大臂,剩上的一条大臂和两条大腿都烧光了,手脚自然是用说,也都看是到了。
那样的尸体,处理起来的难度,比起特殊的异常尸体就要难的少了。
是过,只要破碎的处理好了,得到该得到的信息了,凶手就等于少留了一份信息给刑侦人员。
牛峒看我们也就是刚把尸体摆正的样子。因为七周围,还掉落着很少白色的炭块,无的还连着点人体组织。
无些部位太酥脆了,一碰就掉。
王澜表现的比牛峒和江远更激烈,一脸干尸的激烈,继续向牛峒介绍道:
“尸体发现的时候,有无穿着衣服,背部的皮肤相对破碎,有无采用自你防卫的姿势……”
“腰部和腹部无创口,无锐器刺创的特征。”
“会阴部也都碳化了,阴拭子已经有办法提取了。”
牛峒听着王澜法医的描述,脑海中也是渐渐汇集出了少条问题,少个图像。
现在,掌握了法医病理学lv4的牛峒,同样是面对一具尸体,所得到的,所能推断出的信息,已小为是同。
但我并是是今天的主角,也是着缓动手剖尸,就跟着江远和王澜的退度,先从体表扫起。
第一步,先把掉落上来的小块的炭块捡退盆。
第七步,自顶向上的记录尸表情况:
“额面部碳化。”
“面部碳化缺失。”
“颅骨碳化。”
最让牛峒意里的是,尸体的脑组织里露了出来,并且呈现凝固状。
从那一点下,其实可以判断烧灼的程度。
室内的温度,应该是刚好烧炸了颅骨的程度。或者,就是无里物,比如其我炸裂的碎片等物,炸破了碳化的颅骨,余温则将流出的脑组织烧到凝固。
查星在笔记本下,随意的写了几个时间,依旧有无说话。
我刚刚推导的信息,一方面需要证实和测试,另一方面,小概率是有什么用的。
尸检的过程中,能够得到的信息非常少,但并是代表要将所无的信息都说出来。
就比如说,解剖时可以重易确定尸体是否无胆结石,但如果是是医疗事故相关的尸检的话,说出那个答案就是一定是无意义的了。
当然,如果死者确实无轻微的胆结石,又无人声称与死者共退晚餐,吃了一小碗的回锅肉,这就无意义了……
牛峒依旧是是很无经验,就想到哪外,记到哪外。
直到剖尸到胸腔的时候,查星格里注意的下后,将肺捻了一上,道:“无握雪感。”
本来按部就班的剖尸的查星停了上来,也捻了捻肺部,点头道:“确实,无捻发感。”
捻发感和握雪感都是无额里的空气存在的证明,意思相近。
但就尸检来说,它说明了一件事,死者生后,可能既是是因为焚烧而死,也是是因为锐器致死!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死因
死者因何而死,这件事对于法医来说,是个非常严肃的话题。
法医病理学,整本书讲的也就是这件事。
法庭对于死亡原因,也是极其重视的。
就像是今天的案子,如果是纵火导致的死亡,也就是死者因纵火而死,但不是纵火的目标,那就有可能判无期徒刑。
但如果是杀人后的纵火焚烧,这属于加重情节,基本就是死刑了。
另一方面,若是在火场中意外杀人,或者杀人后,他人纵火导致尸体被焚烧,那又有可能回到无期徒刑。
主力做解剖的牛峒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杀人后焚烧,相对来说,是比较常见的情景。
凶手为了逃脱罪行,往往会采用各种毁尸灭迹的手法。
但是,腹部戳了这么多刀,肺部却有捻发感……
这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死因了。
肺部有捻发感,或者说握雪感,通常来说,意味着跟窒息相关。
牛峒毫不犹豫的斩了一刀肺部组织下来。就见一些粉红色的泡沫状液体流出来。
这进一步证明了,死亡有很大可能,是与窒息相关。
那么,死者是腹部中刀,受伤昏迷,然后被烟气熏死的?
牛峒的目光,不由看向尸体的喉咙部分。
众所周知,被烟气熏死的尸体,有三个特点。
第一,气道和口腔可能被高温烟气灼伤。第二,眼睛通常是闭着的。第三,碳氧血红蛋白饱和度高。
第一项很容易理解。
第二项其实也很容易理解,烟气的刺激性那么大,到了致死的程度,又在烟气之中,肯定会忍不住闭上眼睛的。
第三项的碳氧血红蛋白饱和度高,代表的其实是一氧化碳中毒的指标。
这项指标在正常人中间,通常是阴性的,吸烟者的指标可能是0.02到0.04。
但若是在烟气中,一氧化碳中毒了,那碳氧血红蛋白饱和度的指标就会飙升到20%以上。
不过,眼睛的开闭不容易验证。
因为人的眼皮,死后也可以被盖起来,像是有的男人,在火场痛哭流涕,并将兄弟的眼皮盖起来,这种就要被怀疑是掐死了兄弟并掩盖死因。
碳氧血红蛋白饱和度则要做毒理检验,才能证明。
原本,对法医来说,最直接的方式是切开气道看一眼。
但死者前胸的组织,包括上面点的喉咙都已经碳化掉了,牛峒上前割了一刀,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也就没有再切了。
“取心血送检吗?”江远礼貌的问了一句。
“恩……可以。”
牛峒的反应比江远还慢了一拍。
取心血就是为了做毒理检验的。
江远再次毛遂自荐道:“我来吧?”
他本身就是来历练的,总不能一直在边缘打晃。
牛峒愣了一下,将位置让给了江远。
江远取了心血,又取胃容物。
毒理检测,主要就是检测这两处。
一个代表着你血液里有什么,一个代表着胃里有什么。
取完了东西,江远用刀虚点了一下腹腔,问:“找一下吗?”
王澜和牛峒再愣愣神,低声道:“那就找一下吧。”
也不用他说找什么,三名法医就一起伸头找了起来。
“没有凝血块。”
“胃这边戳破了,但也没有凝血块,没有碳化。”
“下腹部这里也是,没有碳化。”
大家很默契的就将要点说出来了。
死前戳破了血管,是会流血的,这是因为心脏泵血出来的缘故。
死后戳破的血管,是不会流血的,因为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在欧美国家吃不到放血猪肉的原因,除了经济因素和习惯以外,就在于放血猪肉,需要让猪在活着的时候流血,这就很不合欧礼。
而腹内没有凝血块,就说明死者是死后戳破的血管,或者……
从理论上讲,血凝块也有可能被火焰焚烧掉了。
说胃部没有碳化,下腹部没有碳化,就是为了消减后续的可能性。
“这么看,就是中毒性窒息和机械性窒息的可能性比较大,死后还给尸体戳了这么多刀……”牛峒不禁摇头。
江远比划了一下戳刀的位置,道:“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害怕被认出来,所以补刀了。”
“非常有可能。”牛峒兴奋起来,道:“那我先打个电话。”
死亡原因,基本上就算是找出来了。
具体情况,还要看毒检的报告,但腹部的戳刺是死后戳的,这一点对案件的侦破有较大的影响,还是要先通知给一线的。
等牛峒弄干净手,打了电话,又重新戴上手套过来,就见江远和王澜,正挖出心脏来,仔细的检查着。
“有发现吗?”牛峒赶紧踩着自己的脚凳上台。
“有点状出血。”江远道。
“窒息旁证。”牛峒点头。
窒息可以导致乏氧表现,可以在多個内脏的表面,形成这样的点状的出血。
死者的心脏就是如此。
不过,就今天的尸体状态,还能注意到点状出血,也是不太容易的。
胸腔都快烧透了。
火要是灭的慢一点,真把房子全烧光了,心脏估计也该烧透了。
“江远眼神还挺好的。”牛峒赞赏的说了一句。
王澜抬起头来,晃着脑袋,缓解着颈部不适,且道:“江远可不止是眼神好,他是瞅着内脏表面的出血去的。肝肾都仔细检查了。心脏上的,也是可以找出来的,出血都要烤干了。”
“江法医可以的。”牛峒点头。
知识就写在书里呢,能够在合适的时间,恰当的运用起来,这就挺不简单了——牛峒对江远的评价,还是年轻新人,现在则是略略高看一眼了。
“咱们把剩下的也做了吧,雷队长一会准备过来看看。”牛峒说了一句,就继续卖力的剖了起来。
旁边的痕检曹可扬帮忙都帮的要吐了,叹口气道:“你们雷队长这会子过来?半夜吗?”
“他半夜又不睡觉的,没事儿。”牛峒一点体恤领导的心思都没有。
江远,王澜,曹可扬和法医助理一起点头表示赞成。
解剖室里的气氛,都因此变的温馨起来。
一个小时后,清河市前进区的刑警大队长雷鑫,就跑了过来。
“江法医,辛苦了,辛苦了。”
清河市总共有三个区,前进区属于老市区了,区局的刑警大队,跟宁台县的刑警大队是一个级别的。
这是一位有点偏瘦,手黄牙黄,一看就只能动脑,不能动手的刑警。
进门来,雷鑫先是客气的跟江远打招呼,然后才给其他人发烟。
江远说了句“没事”,也就接了烟点燃。
有事献殷勤,肯定是为了事情的。
趁着案子,互相熟悉一下,雷鑫又道:“江法医,王法医,牛峒,我介绍一下案子?”
“好。”
雷鑫斟酌着语言,道:“简要来讲,是今天……昨天下午了,咱们前进区的一处民宅,村民自建房着火了。灭火以后,发现的这具女尸……尸体做了dna比对,我也是刚刚拿到结果。”
“死者名叫张瑛,22岁。未婚。租住在这里。现场的情况,是死者躺在屋内的床上,没穿衣服,所以有入室强悳奸的可能。”
“城中村的自建房,来往的人比较复杂,摄像头也很少。”
“我们现在正在排查张瑛的社会关系。死者在商场上班,是欧莱雅专柜的销售员,感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同事。她父母,对女儿的社会关系了解也不多……”
雷鑫说了一圈,再道:“江法医有空看看现场?”
江远倒是不反对,只是挠头道:“纵火后的现场,证据很少吧。”
他之前就做过纵火案的指纹,算是糊届天花板了。
雷鑫也没啥遮掩的,就道:“现勘基本没有发现什么证据。现在,尸体也没找到精悳液之类的证据的话,就算找到人,估计也会缺乏物证的。”
“凶器?”
“凶器在起火点跟前丢着呢,是一把主厨刀,就是西式厨房用的那种,厨房五件套之类的,送个木盒,里面的刀。外表也烧废了。”
别说,雷鑫套近乎归套近乎,他现在遇到的问题,也是真的有难度。
雷鑫似真似假的抱怨道:“我们现在排查还没结果,就算有结果了,我还得操心物证的问题。现在的命案要求越来越高了,没有dna证据,没有硬挺的物证,检察官都要抱怨。”
王澜深有同感的点头:“csi效应。”
csi效应,说的是大家看了太多的,关于法证科学相关的电视电影以及综艺节目,以至于大家对于法政科学的要求,悄然提高了。
在欧美国家,csi效应体现在陪审员对物证的要求,以及期望值提高了。比如说,陪审员们会要求更多的dna检测,尽可能先进的技术。
在国内,csi效应更多的体现在领导身上。尤其是非专业出身的领导,或者更高级的领导,当他们询问某个案件的“物证”的时候,刑侦人员要说没有感受到压力,是不可能的。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其实还是一种进步,毕竟,要“物证”的领导,比要“口供”的领导,似乎更讲科学的样子。
而对雷鑫这种基层负责人来说,各方面都得考虑起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房倒屋塌
跟大队长雷鑫说了会话,将一盒烟抽的差不多了,几名法医又重新穿戴整齐,继续剖尸。
雷鑫本来还有心帮忙的,看没地方了,就站边上,找了个脚蹬站上去,接着看。
曹可扬于是有伴了,一起。
纵火焚烧过的尸体,不比正常的尸检。
正常尸检,要是只做一部分的话,两三个小时就能解剖的差不多了,稍微复杂一点的,也许用到四五个小时。
但是,现在焚烧过的尸体,能够获得信息实在是太少了,那就得相对仔细的解剖一番。
雷鑫专程过来,其实也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现场留下的物证接近于无,能用上的可能真的就是无。
而尸体固然是焚烧的不成样子了,但多多少少还是能留下点东西的。
雷鑫现在倒希望窒息的原因是中毒,若能因此确定毒物的种类,这就是一条非常好的物证线索了。
江远再次退居次席,但依然很努力的搜索着。
身为区局法医的牛峒更是态度认真,腹腔和盆腔检查过后,四肢都是一寸寸的细看过去。
大家心里都清楚,现在能指望的,就是有什么细小的发现。
江远的身材高大,很快弯腰弯到了困酸,挺身活动的时间,就见一枚亮晶晶的光团,从尸体的胸腔滑落了出来。
江远左右看看,伸手取了光团。
张瑛的遗泽——潮服衣品(lv2):
大城市的光怪陆离,潮气潮落给了来自小地方的张瑛以剧烈的冲击。那些漂亮的衣服,能够代表个性的,文化的,艺术的服饰,一次次的诱惑着张瑛,并使她流连忘返。
漂亮的衣物也给了张瑛以前所未有的自信,曾有一段时间,她还抓到了流行文化的尾巴,拥有了一些懂得赞赏和欣赏她的观众。
虽然,回到了小城市的张瑛,已经渐渐失去了时尚的敏感,但在清河市,她依旧是潮服顶流。
lv2就是一個城市的高水平专业人才了,张瑛的遗泽,看起来还是lv2中较高段的。
只是,潮服衣品这种技能,能够用在什么地方呢?
根据尸体的衣着,来判断他的身份和来历吗?
转念,江远又看向尸体。
被烧焦的,卷曲的尸体,在被焚烧之前,却是赤悳裸的,也是令人唏嘘。
天蒙蒙亮的时间,尸检才算是彻底完成。
牛峒还要写尸检报告,王澜、江远和曹可扬以及雷鑫,坐着车,先离开,各自休息。
准确的说,是前三人休息,大队长雷鑫继续去别的地方激励士气。
翌日中午。
江远一觉睡醒,估摸着各项报告应该都出炉了,才收拾收拾,前往刑警队。
全身都换了崭新的衣服。
还是光光亮亮的警酷,制服套装,已经很好看挺拔。
虽然有了新技能,江远并不像改变太多。
进了大门,江远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沉重的气息。
就像是烟熏的老腊肉,你闻到了就知道今天吃的是什么。
而四周的民警们的表情动作,传递给江远的信息,就是案件没破,疑难依旧,线索断绝的意思。
进到办公室里,气息依旧。几名长的就像是老腊肉的民警聚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说的大约也不是蒜苗之类的小事。
“王法医,牛法医。”江远来到角落的办公桌,这边算是比较灵活的工位,就是给王澜这种外地支援来的刑警坐的。
“江远。”王澜点点头。她的眼神依旧锐利,只是略显疲惫。
四十多岁的人,还连续熬夜,大概也是要受不了了。
不过,警察皆是如此,尤其是刑警队里的刑警,一旦参与到重案要案中去,胃药肠胃药就是必备药了。
江远问:“毒检的结果出来了吗?有东西吗?”
“常见的毒物都没有。”牛峒应了一句。
毒物检验是按份来的。
通常来说,检查砒霜就检查砒霜,检查毒鼠强就是毒鼠强,也不存在将一份材料放进去,咔咔咔就吐出结果的机器。
简单一点的,像是测试氰化物,就可以用苦味酸试纸,具体做起来……差不多就是高中化学实验课的一堂内容。
至于固相萃取,液相萃取之类的,也是各有各的复杂。
所以,毒物检查没有结果,不代表说,死者就一定没有中毒,只是在常见毒物这一块呈阴性而已。
比较有名的复旦投毒案,就得单独去做二甲基亚硝胺的检查,结果呈阳,方可确定毒物的种类。而类似的对人类剧毒的化学品,估计还有60万种。
江远微微点头,道:“那就还是要从人际关系上走了?”
物证接近于无的情况下,那就只能用老刑警们老办法了。
也怪不得几名老刑警表情沉重且兴奋的商讨着。
王澜只“恩”了一声,道:“理想的状态,就是男女关系之类的事情,导致的情杀。若是如此的话,难度就在审讯上,看没有物证的情况下,人家招不招。”
“没错。”江远和牛峒齐齐点头。
“要是入室盗窃或者入室抢劫转化的杀人,那就麻烦了。”
“确实。”
这都是最直接的推理了,没什么难度,只是推导的结论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江远不由问道:“周围的摄像头,都没有的吗?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路口处,也可以。”
“这边的城中村挺复杂的,摄像头就是有,也都坏掉了。”王法医道。
江远了然,也没有心思指责另一个城市的治安管理问题,城中村这种问题已经是寻常,就想着回头,江村那边摄像头还是要多弄一些。
随机作案从来都是一个难点。盗窃抢劫所以难以破获,就是它的随机性特别强。偷谁的都行,抢谁的都行,那能破案的方式就很局限了。
张瑛案也是一样,要是遇到随机作案的情况了,接下来就得重点考虑串并联了。
若是不能串并联到其他案件去,仅凭这个案子的证据,不仅不足以定罪,都不足以侦破。
办公室里的气压比较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一个案子完全不可控的时候,负责侦破的警察的情绪也是好不起来的。
几个老刑警很快说完话出门去了。
过了会儿,雷鑫进到大办公室来。
一番问候过来,雷鑫再到三名法医的角落过来,打声招呼,又给三人更新了最新的情况,道:
“死者张瑛的社会关系还挺复杂,认识了不少人。”
王澜法医问道:“有男友吗?”
雷鑫也没卖关子,道:“她老家给谈了一个未婚夫,给了18万8的彩礼,今年还来清河市打工了,两人听说有点矛盾,张瑛不喜欢对方,男的到商场来找过几次张瑛。这个是一号嫌疑人,我们的人已经去找了。”
“二号嫌疑人是张瑛的领导,关系暧昧,但是有家室。人带回来了,看着不太像。”
“这关系也不至于吧……那还有其他的吗?”
王澜盯着雷鑫问道。
“张瑛外貌出挑,会打扮,有些强势,跟同事相处也不是很融洽,跟顾客也吵过,但不是很严重。还因为送快递的事,跟快递员产生了纠纷,人赔了她好几百。”
雷鑫焦头烂额,这些都是正常的社会往来,也不特殊。
他看向江远,这位可是从不走空的,雷鑫好脾气的道:“江法医有空能去看看现场吗。”
他是抱着能筛选一点线索就筛选一点线索的念头了。
江远一口应了下来。
他最想做的尸检是做完了,但案件没结束,该帮忙的还是要帮忙的。
雷鑫赶忙表示感谢,接着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江远于是喊上王澜法医,又特别喊了名刑警,一起前往犯罪现场。
真实的经历过凶手重返犯罪现场的情况之后,江远再不敢掉以轻心。
甚至两名技术员一起,他都觉得不怎么保险。
犯罪现场勘查的时候,技术员都是全神贯注的面对地面或物品,后面过来人了,根本注意不到。
两名技术员搭伴,安全系数也不是很高。
但有一名非技术民警就好多了,哪怕他拿着手机在门口刷短视频,也比多一名技术员稳妥。
焚毁后的自建房,又脏又黑。
房梁就倒在屋子中央,断壁残垣的样子,像是经历了战火一般。
“现在最想杀人的,估计是这个房东。”同来的刑警走到院子口就不想进去了。
所谓房倒屋塌,被烧后的自建房,从外门开始,就无处下脚了。
门口有几位无聊人士,探头探脑的张望着,被驱赶两句也不走。
直到刑警掏出笔记本要记他们的身份证,几人才是赶紧离开。
江远和王澜戴上口罩,又特别戴上脚套,再入内一点点的勘查。
两个小时后,江远基本宣布放弃。
焚烧后的现场找不到指纹和血迹,足迹也没有,真的是不怪现勘不努力。
就是微量物证,在这种环境下,都是找不到的。
不仅生物检材会变性,常见的纤维等物,也无法存留。甚至金属都可能被氧化。
“只能看起火点取到的物证,能不能找到线索了。”江远取了些物证,但并不是很有自信。
刚走出门,还在脱手套的时间,门口的民警快步走了进来。
“慢点慢点,灰掀起来了。”王澜赶紧喊一声,又问:“有新消息了?”
“张瑛老家那边有线索。”民警应了一声,也有点振奋的道:“原来她家里又给谈了一门亲,彩礼要了28万8,还没退上家的前,咱们人去的时候,三家正掰扯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瘦弱
一号嫌疑人的嫌疑最大。
前出调查的刑警,毫不犹豫的将人给提了回来。
人被控制起来的时候,办公室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变的积极起来。
虽然还有长途押运期间,可能出现的一些风险,但总的来说,刑警队的此轮折磨,感觉已经结束了。
不止是刑警大队,区局内外的气氛都变的轻松起来。
这要是一场久攻不破的命案,甚至更糟糕一点,从现案变成积案,那一个区局的警察,都别想舒服。
什么准时上下班,准时吃饭,想都别想,想有充足的时间拉屎都是一种奢望。
稍微消失的久一点,大队长嚎起来的样子只会让便秘的门越关越紧。
偏偏不按时吃饭,反而容易引起便秘。
总而言之,不能迅速侦破的命案,是对全局民警生命的考验。
看看姑娘们脸上的痘痘长的有多凶,就知道案件的难度有多大了。
至于说机关民警,内勤外勤之类的分野,在命案面前也是无足轻重的。
在警犬都要上阵的环境里,哪里会有让人轻松的岗位呢。
江远得空又休息了一天,到了晚上时间,更是收到了老爹江富镇寄送过来的手撕牛肉干,以及卤好的牛腱子等多盒美食。
百十公里的路程,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送来的肉品似乎还带着温度。
江远顺手掏出手机看了眼,果然,早有银行的短信又出现了。
老爹总是这样,不懂得如何表达情感,想儿子了,也不会说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就是打钱,或者弄吃的过来。
江远如今毕业回家了,就变成了既打钱又送吃的。
手撕牛肉干就有五斤左右的重量,卤好的牛腱也有好几斤重,除此以外,一只切好的猪耳朵和四只猪蹄,也是江远一个人吃不完的。
江远干脆带去了刑警队,跟值班的警员一起吃。
一时间,拥有方便面的警员,顿时升格成了高阶人类,用方便面配牛肉和猪蹄,香的大队长雷鑫都在办公室里坐不住了。
“等这边的案子结束了,我请大家喝酒。”雷鑫得到了老坛酸菜面配牛肉片配猪蹄的豪华套餐后,甩着腮
帮子就一阵狂吃,顺便画了一张饼给大家。
在场的民警自然是一顿配合,江远也笑呵呵的。能把案子顺利完成,他就很开心了。
雷鑫一口气吃了半碗面,才一抹嘴,笑道:“本来想着把人一把拿下了,再出去吃点好的。没想到这小子瘦巴巴的,还挺能扛。”
江远听的眉头一皱:“嫌疑人很瘦吗?身高如何?”
“100斤的男人,肋骨都看得见。身高的话……有个一米六出头的样子吧。”雷鑫说着摇头:“也不怪人家姑娘移情别恋,28万8的那家,男的总有一米七五的样子,也不胖。”
“嫌疑人交代了吗?”
“躲躲闪闪的。但应该是他,跑不了的。”雷鑫的语气笃定,他就是吃这碗饭的,一般的嫌疑人,看一眼就知道有没有问题了。
江远并不怀疑雷鑫的眼光。
刑警大队长这个职位,在警局里都是极考验人的岗位,不用说别的,就把每年一两次的命案当做是一个大项目,它需要组织上百人,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对一名也许是处心积虑许多年的同类的智力和武力的碾压。
或许不是每个案件都那么的惊心动魄,但在一名刑警的一生中,总有几个瞬间是惊心动魄的。
而这些,对刑警大队长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但是,回想了一下尸检时的情况,江远轻声道:“死者张瑛的肌肉量,可是不小。”
雷鑫敏感的像是只流浪猫似的,瞬间把脸从泡面碗里拔了出来,看向江远:“你的意思是?”
江远道:“我的感觉,张瑛应该属于那种干过农活,又泡过健身房的女孩。大腿的肌肉,腹部肌肉,还有大臂的肌肉,都有锻炼痕迹。如果嫌疑人只有100斤,都不一定打得过这姑娘。”
他这么一说,正在埋头吃肉的刑警们,都停了下来。
在旁边拿着一根手撕牛肉干,撕吧了半天的王澜也早就停下了动作,此时道:“江远不说,我都忘记了,确实,这个姑娘还挺壮的,看腹壁就看得出来,腹肌很不错。”
“这样的话……被敲了闷棍?”雷鑫虽然不是
很情愿,但还是顺着两个法医的思路走了。
他也听的很明白,被害人虽然是个姑娘,那也是个强壮的姑娘。
而嫌疑人……确实是过分的瘦弱了。
“死者的颅骨保存的相对完整,没有被敲闷棍的迹象。”江远道。
王澜也赞同的点头。
“是不可能被敲闷棍,还是不排除?”雷鑫强调了一句,这两个概念,可是截然不同的。
要是不排除的话,那他就优先考虑敲闷棍的问题了。
至于究竟敲没敲,审讯之后,也就见分晓了。
江远和王澜对视一眼,江远先道:“不可能。颅骨留存的相对完整的,不可能被敲闷棍,而看不出来。”
“唔……”雷鑫沉默起来。
毒检是才做完的,常见毒物都是阴性。至于不常见的,作为普通农村青年的嫌疑人,也很难接触得到。
而且,用毒的环境也不适宜。
凶案发生在死者家中,犯罪嫌疑人与死者虽然订婚了,但正处于彩礼战争中,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喝杯茶都难说。下毒并不容易实现。
那么,小体型对大体型发起攻击,没有利用工具,没有利用毒物,依靠的是什么?
只能是数量优势了。
雷鑫慢慢地想明白了,再看江远和王澜,都是一副高情商的模样。
于是,雷鑫自己说了出来:“意思是,有同伙的?”
“我认为很有可能。”江远的推断正是如此,且道:“尸体是没有穿衣服的,怀疑生前可能遭到强悳奸。而尸体的头脸部,并没有被暴力殴打的迹象,这也符合团伙作案的特征。”
单人强悳奸,经常伴随着暴力殴打。
这是因为男性想要彻底控制一名女性,并掏出自己脆弱的生殖器以操作,还是比较困难和危险的。
一个简单的实验,在家里就可以完成,试试看,强行分开女朋友的两条腿,需要多大的力量。
在女性激烈抵抗的情况下,许多犯人为了完成强悳奸,都会采用暴力殴打的手段,以迫使对方屈服。
或者……就是团伙作案,互相配合以控制受害人。
雷鑫彻底想明白了,筷子一丢,道:“我问问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结案
前进区局的审讯室,装修的要比宁台县的审讯室漂亮一些。
虽说大家的级别是一样的,但区局比县局有钱,也是真的。
一个人如果在前进区的审讯室里呆过,再坐进宁台县的审讯室,肯定会批评说:你们的审讯室又小又旧,味道还大,天花板上的烟渍也没有擦干净……
要是换过来,先住宁台县的审讯室,再住前进区的审讯室,大概会有一定的概率称赞:你们的审讯室真的是又大又漂亮,摸着软软的,闻着香……
一号嫌疑人王福林就是个没经验的。
他大概是第一次坐审讯室,也不知道珍惜前进区局的审讯室的优渥条件,就木木的坐在椅子上,满脸发呆的模样。
江远隔着监控看,都能察觉到他麻木的情绪。
雷鑫坐到了王福林面前,脸上带了些笑容,表情也挺轻松的样子。
事实上,他比之前也确实轻松的多了。
确定是团伙作案,就意味着犯罪嫌疑人的破绽增多了。
而像是王福林这样的普通农村青年,他的社会关系是非常好摸排的。
有几名关系好的发小,有哪些关心他的亲戚,在村子里溜达一圈,就全都问出来了。
顶天加上他父母的关系网。
再考虑到受害人被强悳奸这个事实,以及嫌疑人可能较为强壮的猜测,几名刑警在王福林老家溜达一圈,就将嫌疑人名单列了出来。
接着,核对一下时间和行程,王福林的叔叔王明,就脱颖而出了。
按照雷鑫等人的判断,王福林预谋杀人的可能性不高,更大的可能,还是言语冲突,激化了矛盾,最终导致的激情杀人。
毕竟,筹措大笔的彩礼,支付给女方,肯定是希望过日子的。
这种人,就算遇到了问题,首先想到的也不应该是杀人。
而王福林的叔叔王明,案发期间就在清河市附近打工,一起上门以壮声势之类的,是很有可能的。
确认了这一点,雷鑫一刻不停的来到了审讯室。
雷鑫这次进门,手里提着厚厚的一叠卷宗,轻轻放在桌面上,才道:“王福林,你说自己没杀人,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你回答的合情合理,我就放你回去,怎么样?”
一直抗拒着连说话都不愿意的王福林抽动了一下脸颊,看一眼雷鑫,依旧不愿意吭声的样子。
雷鑫一笑。像王福林这样的人,他见的太多了。
许多第一次犯事的,尤其是犯大事的嫌疑人,都是这个模样。也不是有多强的反侦察能力,就是自闭了。
是恐惧让他闭嘴了,而不是勇敢。
雷鑫于是用他目前最渴望的东西诱惑
他:
“你想不想回家?”
“你看,你前面说,我们找错人了。那好,我姑且相信你吧,你没杀人,但我现在都准备放你回去了,你还这样子,我就不能重新怀疑你了。”
雷鑫越说越是严肃,语气又慢慢严厉起来。
王福林绷不住了,抬头道:“你们都欺负人。”
“就几个问题,你回答好了,我就让你回家。”雷鑫伸出三根手指。
王福林的喉头蠕动一下,没吭声。
“那第一个问题,张瑛收了你的18万8,说自己花光了,这个事情,你准备怎么办?”雷鑫直接以王福林没杀人为前提,问了出来。
王福林果然迟疑了一下,道:“要回来。”
“但张瑛死了,人死债消,你怎么办?找他父母要吗?”雷鑫问。
“恩。”
“就‘恩’一声吗?18万8,是你全家好几年的收入吧。这么多钱,你舍得放弃?正常人,才不管张瑛死没死呢,钱先得要回来。”
“他没钱,我要什么。”王福林抬了一下头。
“刑事案件是刑事案件,判刑了之后,张瑛的父母,还可以主张民事赔偿的。就是可以找杀人凶手赔钱。”雷鑫道:“杀人凶手的亲属,为了获得谅解通知书,经常会主动赔偿的。”
王福林听懂了,死死的盯着雷鑫。
“如果你不是凶手,那在张瑛的父母获得赔偿前,就起诉到法院,就有机会执行他们的赔偿金,把自己的18万8要回来。”
雷鑫说了一句,又看着王福林,道:“如果你是凶手,你父母就得赔钱给对方,而且很可能不是一个小数目。”
雷鑫说的半真半假,但王福林已经分辨不出来真假了。
他的情绪,明显的变化起来。
“你叔叔王明提出来,可以借钱请律师,帮你辩护,并且争取把那18万8要回来。事后,再用要回来的钱,支付律师费。”雷鑫摸到了王福林的“心理支点”,更是轻松,诈道:“你如果同意了,你父母就要办贷款了。”
王福林一愣,表情已是绷不住了。
“你要是没杀人,咱们啥都不说了。”雷鑫点点手下的卷宗,缓缓道:“但咱们都知道,你是真的杀了张瑛。这种情况下,你还要你父母耗尽家财,欠着债,帮你打官司吗?打得赢吗?”
王福林重新回到了沉默状态,仿佛再次自闭了一样。
雷鑫却知道,他绷不住的。
“其实,你父母就算拿钱给你请律师,那也是你们的自由,怕就怕,他们卖了房子,又借了高利贷,最后,钱又被人一把卷走了,那又怎么办?”雷鑫杀人诛心。
王福
林悚然一惊。
监控室里,江远看着雷鑫像是砸钉子似的,一点点凿穿王福林的心理防线,不禁叹息一声。
王澜在旁看到了,淡定的道:“不用同情凶手。”
江远的心理被人猜到了,有点不好意思,道:“也算不上同情……”
王澜道:“他作恶的时候,并不是一下子就完成了,在此过程中,他们有无数次停止的机会。但是,他们始终没有停止,而且,为了确保受害人死亡,他们还一口气戳了十几刀!”
江远点头:“最后还纵火了。”
“不仅烧毁了陌生人的房子,还可能牵连到左邻右舍。”王澜冷声道:“他比你看到的外表,要冷酷的多。”
江远暗叹一声:“也许吧。”
这时候,审讯室里的王福林,开始交代自己的犯罪过程。
彩礼的18万8里面,有5万块借自叔叔王明。叔叔王明提议讨回彩礼。叔叔王明建议去张瑛家里要。叔叔王明动手打了张瑛。叔叔王明强悳奸了张瑛。叔叔王明杀死了张瑛。叔叔王明纵火烧了房子。
雷鑫没怎么打断王福林的陈述,团伙作案,只要有一个人招了,就等于两人全招了,到时候有的是时间,慢慢掰扯主次。
江远又呆了一天,等王明归案,就告辞回家了。
王明也不是一个非常强壮的人,但常年打工,力量充足,还有些狡猾和精明。
但在审讯室里,都没有用。
一整支的刑警大队都在跃跃欲试的时候,一点点小聪明,只能算是下酒菜。
……
江家。
两条小狗嗅到江远的味道,就是一阵狂叫。
江富镇听到声音,出来瞅一眼,就笑道:“我就说,这两条狗,跟你也不熟,见到你,叫的都比平时大声。”
“估计是觉得我做的狗饭好吃吧。”江远洗洗手,直接就进厨房了。
老爹江富镇也是将大部分时间泡在厨房里的,父子俩的聊天场所,也就是厨房。
江富镇毫不意外的正在煮肉,且用筷子捣着肉块,道:“我做饭也挺好吃的,回家也不见你叫的……本来是想着你有个事业编,好早对象的,结果,你这一跑就是好几天不见人,哎,你六婶说给你介绍对象,说了好几回了,结果一说你是法医,姑娘居然都不干了。”
江远默默承受着老爹的埋怨,虽然没有女士垂青,但他昨天的工作对象是女尸啊……他洗了一堆的菜,再打开老爹新砌的猛火灶,热着锅,问:“给你也做点?”
“行吧。”江富镇同志答应了。
父子俩在厨房忙碌,狗儿在外头汪汪汪的喊……
盖过了树上的知了声。
第一百七十六章 索案
前进区局的审讯室,装修的要比宁台县的审讯室漂亮一些。
虽说大家的级别是一样的,但区局比县局有钱,也是真的。
一个人如果在前进区的审讯室里呆过,再坐进宁台县的审讯室,肯定会批评说:你们的审讯室又小又旧,味道还大,天花板上的烟渍也没有擦干净……
要是换过来,先住宁台县的审讯室,再住前进区的审讯室,大概会有一定的概率称赞:你们的审讯室真的是又大又漂亮,摸着软软的,闻着香……
一号嫌疑人王福林就是个没经验的。
他大概是第一次坐审讯室,也不知道珍惜前进区局的审讯室的优渥条件,就木木的坐在椅子上,满脸发呆的模样。
江远隔着监控看,都能察觉到他麻木的情绪。
雷鑫坐到了王福林面前,脸上带了些笑容,表情也挺轻松的样子。
事实上,他比之前也确实轻松的多了。
确定是团伙作案,就意味着犯罪嫌疑人的破绽增多了。
而像是王福林这样的普通农村青年,他的社会关系是非常好摸排的。
有几名关系好的发小,有哪些关心他的亲戚,在村子里溜达一圈,就全都问出来了。
顶天加上他父母的关系网。
再考虑到受害人被强悳奸这个事实,以及嫌疑人可能较为强壮的猜测,几名刑警在王福林老家溜达一圈,就将嫌疑人名单列了出来。
接着,核对一下时间和行程,王福林的叔叔王明,就脱颖而出了。
按照雷鑫等人的判断,王福林预谋杀人的可能性不高,更大的可能,还是言语冲突,激化了矛盾,最终导致的激情杀人。
毕竟,筹措大笔的彩礼,支付给女方,肯定是希望过日子的。
这种人,就算遇到了问题,首先想到的也不应该是杀人。
而王福林的叔叔王明,案发期间就在清河市附近打工,一起上门以壮声势之类的,是很有可能的。
确认了这一点,雷鑫一刻不停的来到了审讯室。
雷鑫这次进门,手里提着厚厚的一叠卷宗,轻轻放在桌面上,才道:“王福林,你说自己没杀人,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你回答的合情合理,我就放你回去,怎么样?”
一直抗拒着连说话都不愿意的王福林抽动了一下脸颊,看一眼雷鑫,依旧不愿意吭声的样子。
雷鑫一笑。像王福林这样的人,他见的太多了。
许多第一次犯事的,尤其是犯大事的嫌疑人,都是这个模样。也不是有多强的反侦察能力,就是自闭了。
是恐惧让他闭嘴了,而不是勇敢。
雷鑫于是用他目前最渴望的东西诱惑
他:
“你想不想回家?”
“你看,你前面说,我们找错人了。那好,我姑且相信你吧,你没杀人,但我现在都准备放你回去了,你还这样子,我就不能重新怀疑你了。”
雷鑫越说越是严肃,语气又慢慢严厉起来。
王福林绷不住了,抬头道:“你们都欺负人。”
“就几个问题,你回答好了,我就让你回家。”雷鑫伸出三根手指。
王福林的喉头蠕动一下,没吭声。
“那第一个问题,张瑛收了你的18万8,说自己花光了,这个事情,你准备怎么办?”雷鑫直接以王福林没杀人为前提,问了出来。
王福林果然迟疑了一下,道:“要回来。”
“但张瑛死了,人死债消,你怎么办?找他父母要吗?”雷鑫问。
“恩。”
“就‘恩’一声吗?18万8,是你全家好几年的收入吧。这么多钱,你舍得放弃?正常人,才不管张瑛死没死呢,钱先得要回来。”
“他没钱,我要什么。”王福林抬了一下头。
“刑事案件是刑事案件,判刑了之后,张瑛的父母,还可以主张民事赔偿的。就是可以找杀人凶手赔钱。”雷鑫道:“杀人凶手的亲属,为了获得谅解通知书,经常会主动赔偿的。”
王福林听懂了,死死的盯着雷鑫。
“如果你不是凶手,那在张瑛的父母获得赔偿前,就起诉到法院,就有机会执行他们的赔偿金,把自己的18万8要回来。”
雷鑫说了一句,又看着王福林,道:“如果你是凶手,你父母就得赔钱给对方,而且很可能不是一个小数目。”
雷鑫说的半真半假,但王福林已经分辨不出来真假了。
他的情绪,明显的变化起来。
“你叔叔王明提出来,可以借钱请律师,帮你辩护,并且争取把那18万8要回来。事后,再用要回来的钱,支付律师费。”雷鑫摸到了王福林的“心理支点”,更是轻松,诈道:“你如果同意了,你父母就要办贷款了。”
王福林一愣,表情已是绷不住了。
“你要是没杀人,咱们啥都不说了。”雷鑫点点手下的卷宗,缓缓道:“但咱们都知道,你是真的杀了张瑛。这种情况下,你还要你父母耗尽家财,欠着债,帮你打官司吗?打得赢吗?”
王福林重新回到了沉默状态,仿佛再次自闭了一样。
雷鑫却知道,他绷不住的。
“其实,你父母就算拿钱给你请律师,那也是你们的自由,怕就怕,他们卖了房子,又借了高利贷,最后,钱又被人一把卷走了,那又怎么办?”雷鑫杀人诛心。
王福
林悚然一惊。
监控室里,江远看着雷鑫像是砸钉子似的,一点点凿穿王福林的心理防线,不禁叹息一声。
王澜在旁看到了,淡定的道:“不用同情凶手。”
江远的心理被人猜到了,有点不好意思,道:“也算不上同情……”
王澜道:“他作恶的时候,并不是一下子就完成了,在此过程中,他们有无数次停止的机会。但是,他们始终没有停止,而且,为了确保受害人死亡,他们还一口气戳了十几刀!”
江远点头:“最后还纵火了。”
“不仅烧毁了陌生人的房子,还可能牵连到左邻右舍。”王澜冷声道:“他比你看到的外表,要冷酷的多。”
江远暗叹一声:“也许吧。”
这时候,审讯室里的王福林,开始交代自己的犯罪过程。
彩礼的18万8里面,有5万块借自叔叔王明。叔叔王明提议讨回彩礼。叔叔王明建议去张瑛家里要。叔叔王明动手打了张瑛。叔叔王明强悳奸了张瑛。叔叔王明杀死了张瑛。叔叔王明纵火烧了房子。
雷鑫没怎么打断王福林的陈述,团伙作案,只要有一个人招了,就等于两人全招了,到时候有的是时间,慢慢掰扯主次。
江远又呆了一天,等王明归案,就告辞回家了。
王明也不是一个非常强壮的人,但常年打工,力量充足,还有些狡猾和精明。
但在审讯室里,都没有用。
一整支的刑警大队都在跃跃欲试的时候,一点点小聪明,只能算是下酒菜。
……
江家。
两条小狗嗅到江远的味道,就是一阵狂叫。
江富镇听到声音,出来瞅一眼,就笑道:“我就说,这两条狗,跟你也不熟,见到你,叫的都比平时大声。”
“估计是觉得我做的狗饭好吃吧。”江远洗洗手,直接就进厨房了。
老爹江富镇也是将大部分时间泡在厨房里的,父子俩的聊天场所,也就是厨房。
江富镇毫不意外的正在煮肉,且用筷子捣着肉块,道:“我做饭也挺好吃的,回家也不见你叫的……本来是想着你有个事业编,好早对象的,结果,你这一跑就是好几天不见人,哎,你六婶说给你介绍对象,说了好几回了,结果一说你是法医,姑娘居然都不干了。”
江远默默承受着老爹的埋怨,虽然没有女士垂青,但他昨天的工作对象是女尸啊……他洗了一堆的菜,再打开老爹新砌的猛火灶,热着锅,问:“给你也做点?”
“行吧。”江富镇同志答应了。
父子俩在厨房忙碌,狗儿在外头汪汪汪的喊……
盖过了树上的知了声。
第一百七十七章 案件基础
“江远,忙呢?”王钟知道江远回来了,计算着吴军的迷信仪式该结束了,就溜达着过来了,一副公务员没事做的模样。
江远“恩”的一声,道:“找了一套图片看。”
“哎呦,套图?”王钟来了精神,满脸的笑容:“我就说……”
他一副同道中人的模样,挪到了江远的办公桌后面,就见大大的屏幕上,一扇门半开不开,明暗间全是横七竖八的血迹。”我去"王钟险些跳起来
他也不是害怕出几次现场的人,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就是图片和预期太不相符….
吴军拾了一下头,不满的毛一眼王钟。同样是年轻人,王钟还年长几岁,但做事就是不行。讲业务吧,都是排队尾的,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也不是很懂,说话做事又很跳脱"十三年前的积案。"江远算是给介绍了一句。办公桌另一头的吴军听到了,不由问道∶“哪一起?”
江远立即反应过来,这十三年前的命案积案,妥妥的是吴军经手过的。江远立即做乖巧状,道∶
何静玛窦,犯罪现场非常多的血迹”我有印象,有些照片还是我拍的。”吴军说筹就起身,走了过来。站到江远身后,吴军又点起一支中华,轻轻的吐出来,道∶“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你现在选择做这些命案积案是好事,趁若我还在,说不定还能记得点东西。再往后,等我退了,全国大江南北的玩去了,你到哪里问人去。”
"到时候我给您打电话就是了。"江远在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的,该说的话还是会说的。
吴军畅想若退休生活,满意的点点头,道∶“也行。到时候,老太婆要是不让我抽烟了,我就说,想离子必须得抽烟。哎,这就能混两三根的烟回来。”
江远听的莫名心酸,心道∶这么算下来,关二爷抽的烟都比您多。聊天结束,江远继续一张张的刷图片。吴军君若没吭声,就抽烟,时不时的,目光还越过烟圈,好似回想着什么.
王钟就傻者若。他做痕检的,要说血迹检验也能涉猎一点,但是,有一说一,血迹学到lv1的水平,也就是毛弯的位置啥的,离开了现案现场,基本发挥不了啥作用了。
更别说,王钟的血迹学很可能就是lv0.3的水平——大概能将明显异常的凶手血迹区分出来的样子。他从警校毕业,参加联考入职以后,悬力犯罪的数量就已经很少了,涉及到血迹的更少,学都没地方学去。事实上,现如今,这方面的人才反而是过剩状态的。
罢力案件的供应跟不上,以前做血迹的痕检也没死,偶尔发生一起血铺满地的案子,市局省厅的血迹专家,就像闻到味了似的,扑过来,也没有王钟般炼的环境了。“这里有血脚印呢,”王钟毛了好一会,终于是毛到了勉恶点的东西。江远还是”原“的一声,又得此图划了过去"没用的吗"王钟问。
”不知道。“江远吐了口气,再给师父一支烟,王钟一支烟,自己一支烟,坚强的用过嘴烟抵御二手烟。王钟泼吸一口,道∶“你都不知道的话,这个脚印大概是找不到什么东西了。"
”隔的太久了,这种没什么特色的脚印,只能做出一点基本的判断。“江远见王钟有兴趣,于是扯过一个笔记本,翻开一页空白的地方边写边道∶
"犯罪嫌疑人的年龄大约在25到30岁,男性,身高170到175,体重120到140。都是很普通的数值。江远写的都没意思了。
这些数值可以说是中国男性最普遍的数值了。当然,现在的吉年人的平均身高提升了不少,但他们进入到犯罪市场中的人数还不够。王钟有点理解江远的意思了,点头道∶"所以说,足迹这边,提取不到多少信息。"“也不一定。”江远放下笔,将照片连续向前翻了十几张,道∶“这里能看到他的步态。”他将几张照片找了出来,也是刚才看好的。
让王钟自己翻毛照片的同时,江远又将这几张照片的编号记录了下来,再放下笔,问王钟,道∶“你看出来什么吗”
王钟一脸茫然,就像是刚刚看血脚印的时候一样。
江远有意教他一些就道∶"最基础的足迹教学,你背下来。第一,远者轮廓,近毛磨损,测量与观察相结合…"王钟默背。傻乎乎的样子。
”第二。一者脚步大小、二手起落脚、脚形很重要、四个区域逐个找、边缘特征利用好、综合分析别忘了。”江远说若在笔记本上,将这两段话写下来,再问王钟"记住了吗王钟一脸懵。
他要是能过目不忘,早自己起飞了。
江远于是从刚刚写了两段话的笔记本上,撕了做记录的那页纸下来,递给王钟道∶"回去看看吧。"唔…"王钟默读了一遍,小声问∶"四个区域是哪四个"
"指脚趾、脚掌、脚弓和脚眼。"江远道"背会了,毛些照片啥的,比较一下旧案。把指纹的经验用起来,很快就可以实战了。"王钟连连点头。
吴军看他们说完话了,把烟一拧,问"你从步态看出啥了。"
”毛得出这个人心理索质挺好的。“江远又将刚才的图片掉出来,道∶”你看这几步,步幅基本没有变化。”吴军和王钟都看着点头。
”这里还有拖拽的痕迹。“江远叹口气,指着另一张图片,道∶“凶手应该是把受害人打倒了,受害人还在挣扎,他就往天台拖,即使如此也是一步一步的,步幅相当。""非常冷静。"
”对,所以,很有可能是惯犯。“江远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两个字,又道∶”大胆一点的推测的话,我觉得,有可能是刑满释放人员,“吴军这下子来了稻神,道∶“你说的有道理,有没有做过牢,心态是不一样的。如果受害人挣扎叫喊的时候,他还能不急不得的,那很可能就坐过牢,而且有可能有暴力犯罪的经验。”
"也不一定是暴力犯罪。江远小小的修正了一下吴军的话,又道∶"从血迹上毛,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性犯罪。""为什么我记得这个女孩子没有被性侵。"吴军皱皱眉。
现在毛若现场图片,他已能渐渐的回忆起案件的细节了。13年前虽然很久了,但命案给人的印象是极深刻的。
江远挑选了几张图片出来,再将顺序捋了捋,道”中心现场是天台,但受害人不可能自愿前往天台,所以,凶手应该要在开始阶段,就威逼利诱,至少,到消防门的位置,就掏出了刀。”吴军”恩”的一声,就听着。
江远指着血迹,道∶“如果目的是杀人的话,既然掏出刀来了,直接捅就可以了,前往天台,其实并不是很有必要。他如果是有过类似的经除的话,应该知道,就往天台,风险反而会更大,另外,他还抱撞对方去天台,目的何在“目的是为了强奸”
”对。“江远肯定的道∶“而且,很可能在电梯里,已经有猥亵行为了。因为女生家住中间屋,上到顶楼的原因,肯定是凶手。”
”有道理。”
”还有,我认为凶手最初的目的,也许就是猥亵。因为犯罪现场是在受害人自己家的楼里,这个理由,也可以解释他为何最终放弃了强奸,应该还是感受到了风险,最终放弃了强奸行为。
吴军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相比之下,他还是更信任江远的判断。毛江远已经理清了思路,吴军果断道“你这个判断很重要,我觉得已经有重启案件的基础了。喊老黄来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嫌疑人名单
--黄强民到法医办公室里来的时候,脑袋还有点没转过劲来。
他是让江远做积案了,但是,做积案的一般流程,真的不是这样。
现实一点的讲,如果省厅现在搞一个“百日积案攻坚行动”之类的,到行动结束,有些事先准备好的积案都启动不起来。
人家犯罪嫌疑人又不会配合你警方的行动。
而现案变成了积案,它总归是有一些难度存在的就算没有,变成积案以后,也该有了所以,能从积案中捡漏的,几乎没有。
做刑警的。做起积案来,都是叫苦连天的。有的地方,被安排去做积案清查,就象是被穿小鞋一样痛苦实际上也确实很痛苦。
这就好像做销售的,遇到一名顾客,想尽办法都不定,这时候,换一名销售就能搞定吗?大概率还是搞不定的……此处为正规销售,
黄强民确实看好江远的能力,不过,江远刚回来半天时间就有动静,黄强民还是不太理解的一般的大牲口开荒,那也得开几个月的,不得好费点饲料,浪费点人工,折腾一阵子,才能有结果吗7启动一起积案,耗费三五个月的时间不是很正常吗?
要简要单单的几小时搞定了,他们是有毛病,把它放成积案的吗?又不是牛排,可以速成
"你们找到什么线素了?"黄强民进门还是严肃脸、虽然确实还是很好奇,但大队长的尊严也尽要保证的,领导没了尊严,又如何管理下属呢
江远找到的让他给你说。"吴军不揽功。他就不用考虑尊严问题了,他已经解决副科待遇了,退休以前无欲无求。
江远在等人的时间里,早就将图片准备好了,并且直接将图片做成了ppt,此时转过荧幕,就道"是13年前的611何静琴案……"哦,我记得,现场全是血
对,我根据血迹,做了现场重建。"江远左手操作ppt,右手略做比划吴军在对面笑眯眯的,听到这里,一个诧异你啥时候做的现场重建?做ptp的时候,顺便就给做了,"江远回了一句
血迹分析学是个高端玩意,要玩转起来,就得lv3的档次了。但是,对掌握着lv5的血迹分析学的江远来说,重建现场就非常基础了该看的图片都看了,需要的资料都有,就是一个整合分析的过程,
江远也不啰嗦,先是刷刷的放出几张照片,再道“犯罪现场的勘察,还有尸体的检验报告,我就不一一赘述了,我直接说犯罪过程的重建。
"从血迹分折上说,凶手的作案过程,分成4个部分。"
"第一部分、凶手挟持受害人,在消防门的位置开始,持刀对受害人进行了首次伤害。受害人的手臂有浅表性的划伤,很可能在此进行了低烈度的防卫。门后的墙壁上留下的血迹,可能是推搡造成的。主要依据有∶a,受害者上衣前由上而下流注形成的血迹。b!!!
"第二部分。凶手挟持受害人至天台。受害人很可能明白了凶手的目的,继而进行了较为激烈的反抗,可能伴随有呼喊凶手右手持刀,自左向右,划出了致命伤,伤口在受害人颈部,由此形成喷溅状血迹…接着,凶手拖拽被害人进天台,形成了拖拽伤和一定程度的反抗…主要依据…
第三部分,凶手在天台的位置,再次戳刺受害人,导致受害人死亡,主要依据∶a,流注状的血8,血泊的形成…c,受害人的脚印…d,受害人在倒下之后,再次出现喷激状的血迹
第四部分,凶手开始擦拭和清理现场。主要是将地面上较多的血泊进行了清理,并且关上了天台的门,我认为,这是为了掩盖犯罪现场,避免过早被发现,由此推断,凶手杀人行凶后,首先考虑的是跑路离开,主要依据有.黄强民看的目瞪口呆。他县城刑警大队长来着
这种看着照片,象是亲眼看到一样的,描述犯罪分子行为的现场重建,他以前也都是看表演的,"你这是从哪里学的,"黄强民实在是想不明白
江远沉默两秒钟,道"我读书的时候,就挺喜欢琢磨这些的。
"那你可真是琢磨出东西来了。"黄强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就好像牵头牛出来干活,结果它一头牛把一个生产队的活都给干了,那作为生产队的队长,他现在应当如何是好呢?”江远道"我看了之前的卷宗,主要是从受害人的家庭背景出发,查找的凶手。我觉得,换一个侦查角度,也许有机会使破案件..."
前科犯,作案后就跑路的?这个范国也很大的"黄强民本能的寻找着漏洞
命案积案启动了,转眼间可能就得投入好几名干警进去,动不动就是几个月的侦破时间,前期的论证是不能少的
江远于是又将此前通过脚印做的身形判断给说了,接着道∶"我觉得可以先把范围缩小一点,如果不行再扩大考虑"怎么缩小"
"我认为,可以假定凶手有性犯罪的前科,而且被释放的时间很短,比如一两个月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然后,他跑路的很快,应该是当天就离开了∶最多不超过第二天,""为什么释放的时间很短"黄强民觉得这个问题最重要,
省内的监狱就这么几个,加上守台县籍贯的罪犯,在案发当日前三个月,刑满释放的性犯罪者的数量,应该是很少的。弄不好就几个人,
在这么少的人里面,找一个25岁到30岁之间的人,那数量就更少了
江远酌一番语言后,将ppt关掉,又找出几张照片来,道∶"从我对犯罪现场的理解来看,凶手的整理的行为,是比较从容的。但他的动作,我认为是有一些急切的,还有一点生疏。就是…他胆子很大,行凶的过程中很自信,但又比较着急…"
江远此时描述的,已经是整体的一种判断,而非是单独的点对点的判断了∶"我觉得这一次,是凶手刑满释放后,第一次作案,所以显的格外的…性急,
黄强民听明白了,虽然说,他自己本人是不太懂的血迹分析学的,但江远都解析到这个程度了,黄强民也就只能选择相信了
"你们先调查。看看要走到哪一步、我找两个人给你。"黄强民想了想,就打电话将魏振国给喊了过来这个案子,江远如果找到的是指纹或者dna证据的话。黄强民肯定直接拉一个项目组起来了但血迹分析学,黄强民就想先派两个侦察兵出去
这也是刑警队里的一般操作,只能说,没有给江远特殊化而已,江远要的也就是这个等魏振国过来了,两人商量一番,就开始打起了电话监狱是属于司法系统来管理的,尤其是省外的监狱,更要麻烦一些只是此麻烦,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两天后
一张只有8个人的名单,就放在了黄强民的桌面上。
"嫌疑人就这么几个?"这下子,黄强民的重视等级,瞬间被提了起来。
江远点头,道“这个名单,前面4人,我认为是最有可能的。后面四人本来可以先筛出来等等看的。但魏队认为,没必要把范围限定的这么窄…
"老魏说的没错,等我喊人过来。"黄强民手边的档都不批了,直接喊内勤去叫人
等人的空挡,黄强民才道∶"命案积案的嫌疑人名单,8个人算什么,80个人都可以直接排查了,这种案子,也不怕打草惊蛇的,8个人,就把人手配的足足的…"是,"江远也经历过几次审讯和抓捕了,知道情况是什么样的,
警察办案又不是玩游戏,根本不会说弄到万事俱备,筛选出唯一的结果出来四名中队长和队副,被一口气叫了过来,直接去到了会议室"江远,你一会再给大家通报一下案情。"黄强民说着就起身前往会议室。江远也是准备好的。
甭管是抓8个人还是抓4个人,案件的具体情况,总得告知执行的民警。抓捕总归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也需要告知必要的信息。
江远到了会议室里,再次放出ppt,一边单手操作,一边将犯罪现场,更完备的重建了一遍比起给黄强民大队长讲解的那次,江远这次准备的更好,讲述的也更完备。几名队长和队副,也都是老刑警了,但听了江远的案情报告,久久不能言语"以后的案子,都要这样子做了?"许久,一中队的伍军豪同志,才忍不住发言
当然不可能。”二中队的队长刘文凯叹口气,道∶“商k搞的再好,也不会抢凤楼的市场的,你放心吧。"
众人莫名的赞同,并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安心。
第一百七十九章 终结
魏振国带队,拉上江远、温明、牧志洋等共6人,坐大巴去长阳市,再乘机前往白江省的省会洛晋市。另外两人开一辆车,计划行驶1600公里,到洛晋市与大家汇合,以方便用车和押解犯人。
刚刚伤愈归队的牧志洋,看着精完气足的样子,拉着行李箱,笑道∶"回来就搞一个命案积案,真爽,搞不好又可以拿个三等功啥的。
说着,牧志洋挑衅的向温明笑笑。
他知道温明想要立功。温明的家族也挺大,聚族而居,且没有警察亲戚,所以,他有迫切的立功装逼的需求。也算是刚需了。
传说中的二等功,对温明来说,算是天花板级别了。三等功总觉得差点意思。
“你再把胳膊腿搞断,才爽呢。”温明看着完好如初的牧志洋,内心也交织着一丝丝的后悔。当时对面提着那么大的一支枪,射那么多发子弹,自个儿只要冲出去,沾上一颗就是二等功起步啊!
牧志洋只是嘿嘿一笑∶“再断一条腿,也不可能一等功的。所以,我这种一小伤,一大伤,是最划算的。主要还是枪伤,案子也是重量
级的。怎么说呢,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温明好不服气,又好无奈。
魏振国不管他们,走在江远身边,道∶“小县城的刑警,就是常年跑省会的命,现在的年轻人,不止打工喜欢去省会,跑路也喜欢去省会。逼的咱们得不停的出差。’
”他们以前还喜欢去北上广呢。“温明道∶“但现在一线城市的生活成本太高了,大家就走散了。’
”有钱的年轻人更有追求,更有抱负。”魏振国倚老卖老的总结经验,又道∶“现在的人,作奸犯科的都嫌北上广有压力,有压力不要作奸犯科嘛。’"那这么算起来,去省会的还属
于比较有奋斗心的,我看有的犯人作案以后,直接去到旅游景区,又好玩又好看。
魏振国"哼"了一声,道∶"去旅游区的,混上一段时间,就可以开始学着骗游客了,有的赚钱比在家还多。“差异化竞争了。”牧志洋笑两声。
江远听着摇头,但没说话,注意到旁边的头等舱休息室的标识,顺手将魏振国拉了一把,且道“咱们坐这边。”"怎么坐"魏振国看了眼江村人,等着听他的办法。江远掏出张黑卡,道∶"我这个可以无限带人的。""得,那往进走吧。"魏振国也不啰嗦。其他人更是笑呵呵的跟上了。
休息,吃自助,登机,吃飞机餐,下机\吃接机餐!!!等大家入住到酒店,也都困乏起来。
就是牧志洋这样的年轻人,也因为刚刚伤愈的关系,很快进入了梦乡。魏振国和其他老刑警就更不用说了,早都累的话都不想说了。第二天一早,有联系好的洛晋市的刑警,早早的等在了一楼大厅。魏振国倒是起了个大早,见面了连声道谢。
请当地警方抓人,理论上也是可行的,但公函往来麻烦不说,对方也不一定上心。大家搞了这么久的案子,到最后要是因为不想出差而抓不到人,那就太难受了。
到最后,一般的案子还会请当地的刑警出面,重大案件就主要靠自己,请当地同行配合配合就好。江远还是主动申请参加抓捕小队的,更不嫌弃出差,也是早早的下楼来。
本地的民警等人到齐了,道∶“你们要抓的这个人,刘玉泉,在我们本地的超市里工作,我侧面打听了一下,表现还挺不错的样子。’
“逃亡来的,表现能不好吗?”魏振国笑呵呵的样子,话里可是锋利的很。这个犯罪嫌疑人,是八个人里的四个人里面,最有可能是凶手的。如果让江远只选一个人,他就会选此人。这也是江远为什么要跟着来抓捕此人的原因。路上有需要的话,江远还可以收集相应的信息和物证。本地民警则是哈哈一笑,没有跟着再说,道∶"那咱们现在出发?"“稍等,我们同事租了车,马上到了。”魏振国点头。早上的时候,他们的车也赶到了。正好可以用的上。
不过,山南省的牌照,现在并不适合出现。所以还提前预约,租了辆车,让温明早早的起来去开了。一会儿,车辆齐备,10个人,分乘三辆车,却是直接前往嫌疑人的社区外面等着。魏振国的计划,是在上班的路上抓捕。
超市的人还是偏多的,而且里面弯弯绕绕的,又是犯罪嫌疑人熟悉的环境,容易加重他的抵抗心理。换一个陌生的地方,犯罪嫌疑人说不定更容易束手就擒。单就抓捕的角度来说,魏振国还是希望顺顺利利的。不到8点钟,三辆车就停到了嫌疑人的社区门口。
10年前后的社区,外表看着还不错,又在市区范围内,几个人守着守着,温明就问开车的本地民警∶"这边房子不便宜吧。”
“恩,我买不起的那种。”民警淡定的道。温明啧啧两声∶"人渣都可以住这么好的房子。"
“找的白富美。”民警是查过嫌疑人的资料的,道∶”应该是女方家里买好的房子。他捞现成的就行了。温明瞪大眼睛∶"凭什么啊"
"逃亡在外,说话好听,再编一个可怜点的身世,女人要的不就是这个?"魏振国见的多了,一句话说过,又道∶"不过,他也算是栽在这里了。’“为什么”
"他应该是需要结婚,才拿了身份证出来登记吧。要不然,我们都找不到他在哪。"魏振国猜测着,道"这家伙应该有假身份,但没办法用来结婚。
温明这才醒悟过来,接着也不由感慨道∶"毕竟十三年了,正常人都以为过去了。十三年前的积案?”本地民警
刚得到一支江远递给自己的中华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他光知道这是一起积案的重案,并不知道果体的细节。温明”恩”的一声,接着有点骄傲的呶呶嘴,道∶“我们江法医直接重建现场,愣把十三年前的案子给破了。"还不能算彻底侦破了。"江远小谦虚一把。温明摇头∶"在我看来,就等于破了……
正说着,一名中年男子牵着一个小孩子的手,从小区里走了出来。“是你们要的人。”本地民警定神看了看,又道∶“应该是送小孩去上幼儿园的。
“这家伙还有小孩,还可以上幼儿园!!!”温明忍不住嘟囔。
"别激动。"魏振国虚按一下温明的肩膀,再拿起对讲机,低声道∶"各单位注意,先不要抓人,暂停行动。不要抓人"
温明讶然看向魏振国∶"不抓吗?咱们这么多人,派两个人保护一下小孩子就行了。"
“不抓。”魏振国道∶“这种情况下抓捕;容易引起逆反心理,到时候审讯的时候会很麻烦。咱们跟上去,等他送完小孩,回来的路上抓。
另一方面,这人虽然是性犯罪的前科犯,但毕竟尚未定罪,也只是8名嫌疑人中的一名,魏振国觉得,至少是没必要当众揭伤疤。
就是江远,现在也不确定具体哪个人是真正的凶手,暂且将抓捕的范围控制的小一点,对大家都有利。三辆车交替行驶,江远看着犯罪嫌疑人将孩子送进"天馨国际双语幼儿园",又出来找了个早餐店吃早餐。看他的样子,显然已经没有反侦察的意识了。
确实,假使他确实是凶手,十三年的安逸生活,也足以让他忘记死在天台的女孩了。那女孩死的时候,才十六岁。
“进岔路口,然后抓人。2号车,你堵前面。”魏振国开始指挥着抓人了。三辆车的民警随命令而动,自然而然的行成了包围圈。抓贼抓了二十多年,魏振国也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上吧。"魏振国看准了时机,示意司机停车,自己也推门下车。前方,就见两两步行的几对壮汉,听到一声口哨声,全都突然启动了起来。作为目标的犯罪嫌疑人,还在现场傻站着,脑子里想的还是"快闪"。紧接着,他就被狠狠的摁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落后一步没扑上人的两人,不由分说的将其两手从其怀里抽了出来。"刘玉泉,知道为什么抓你吗?"魏振国没有按常规出牌,上前来,用的是山南话。山南的乡音不算重,但只要在山南生活几年,总归是能听出来的。本来还在挣扎的刘玉泉听到魏振国的问话,不由傻住了。"刘玉泉,知道为什么抓你吗?"魏振国又问了一遍。刘玉泉的抬起头,肩膀颤动两下,低声道∶"知道。魏振国内心一喜,看来是抓对人了。审讯从抓捕前,其实就开始了。
现在,刚刚将孩子送进幼儿园的刘玉泉,脑海中不由的闪过娇妻幼儿的模样,知道自此刻起,他建立的沙滩上的堡垒已然崩塌,强烈的幻灭感,让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更别说是抵抗了。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偶尔很亵女性,即使多次冲动,但最终也只杀死过一名花季少女的普通性犯罪者罢了。十三年的平静生活,并不能让他成长,只是让他变的更加普通,更加脆弱罢了。
第一百八十章 分工合作
1600公里的路程,往返3000多公里,中间只停留了一天的时间。江远回到宁台县,人都是懵的。现在要是有人问他,洛晋市是啥样子的,江远只能用缓慢的语速问∶裸什么?
就这,江远还是受到特殊待遇的。另外三人开着车押解刘玉泉呢。同样,没有派四个人而是派三个人押解,已经是考虑到长途中的舒适问题了。
黄强民全程挂着22.2度的笑容来到法医办公室,看到江远一脸疲惫的样子,不觉一笑∶”你看看,累坏了吧,我就说抓捕不要去了,让其他人跑就行了。
“我是想,也许遇到需要现场找线索,或者找证据之类的工作。”江远昨天休息了一晚,依旧没缓过劲来的样子,但看在大队长的面子上,还是站了起来。
黄强民给江远递了一支烟,顺手发给吴军一支,等吴军给点燃了,抽了一口道∶“你的想法也挺好,确实,面对命案积案,咱们是应该全力出击的。不过…"黄强民说到这里,转身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门背后,挂着关爷,晃晃悠悠的,丹凤眼象是在斜着看人
很显然,吴军同志有一些关于外省回来的同志如何刷新自我,完善自我的另类认知。且仪式尚未完成。黄强民的嘴角抽动两下,装作没看见的转身了。
”咱们关起门来,说点不太正确的话。江远,这种抓捕现场的线索,谁都能做的,就算遇到特别难的,采了发回来,你再看过分析,也是一样的。再不行,一定要去现场了,再临时过去,也来得及。”黄强民说话的声音明显放小了一些。吴军咳咳两声,也连忙说两句政治不正确的话,道∶"江远,大队长这是真的关心。我也赞同,你有本事把案子做出来,抓捕的工作,还有后面这些补全证据的活,交给其他人做就行了。"恩,大家各有专长,分工合作。黄强民觉得说到位了。
他现在突然有特别强烈的意愿说这些话,也是因为江远展现出来的实力过于惊人了。13年前的命案,说破就给破了,而且是一逮一个准。
犯罪嫌疑人在路上,就交代了一些犯罪细节,黄强民也是迫不及待的去查证了,结果自不必说。象是这种案件,都是保密起来的,特别是一些犯罪的细节,比如把衣服的哪个地方撕破了,把现场的什么物件给搬动了,又或者凶器藏在了哪里,血衣如何处理的等等,都是秘而不宣的。
甚至有些内容,属于卷宗里都没写进去的。是只有去过现场,基至只有在现场才能看到的听到的一旦这些细节内容被证实,身份也就被证实了。
现在的案子,别说是命案要去现场指认,一些盗窃案都有现场指认的环节,就等于是从另一个方面,确定了其口供的效力。
611何静琴案,也是黄强民就任刑警大队长以后,亲自操办的案子。这个案子当年做的有多难,黄强民想起来都感慨只不过,当时考虑的刑侦方向就是错误的。因为没有强惠奸的事实,受害人居住的大楼附近,几个月内又有入室盗窃的案件发生,所以,主要是从谋财导致死亡的角度去考虑的。后期甚至考虑到是否因何静琴的父母的关系,导致的仇恨杀人或者是绑架未遂。
当时,这个案子因为发生在全县最高建筑内,引来了许多关注,尤其是楼内住户和附近居民的惶恐不安。也造成了较大的社会影响,项目组亦是不眠不休,夜以继日。黄强民连续两周,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其中一半还是在车里睡的。项目组内的其他成员,在工作热情上,在奋斗精神上,也都是可圈可点的。项目组人数最多的时候破百,在长达3个月的时间里,也都有三四十人扑在这个案子上。
但是,破案这种事,真的不是有热情有奋斗就能达成的。
若是按照工作时间算,13年前的何静琴案,宁台县的警务系统起码投入了七八万个工时在里面,后面几年的清理积案,投给这个案子的时间,也有几百个小时的工时。但江远这边,所用的工时有多少?江远重启案件也就是10个小时,也许就几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后期的抓捕,大概用出去几百个工时罢了。百倍的工作效率。
最关键的是,这个案子的侦破的方式,跟江远之前用指纹,用dna,用足迹都不一样。重建犯罪现场这种技术,展舰出来的,其实不仅仅是给予一个侦破方向。它是创造出了一个平台。
只要江远重建出了犯罪现场,那项目组的成员,都可以就此了解犯罪现场的全貌。相当于让大家看到了一场犯罪现场的血迹录像一样。
而有了这个基础,再侦破案件,显然比单纯的一枚指纹,或者dna碰运气要好的多。
这大牲口,是真的能开荒啊!黄强民没有催促江远,又拍拍他的肩膀,亲切的说两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就打开办公室门,出去了。都没有多瞅关二爷一眼。
吴军上前将关二爷收了起来心里琢磨着下次重新放个地方。江远的状态不佳,再做事也是有心无力,看了会,就按时下班去了。
第二天,江远来的稍晚一点。刘玉泉已经被好好的关进了看守所,并有检察院提前介入了。这段时间,破案连连的宁台县局,给上下游的单位,也是制造了不小的压力。不过,命案积案的侦破,总归是好事情。已经有人开始考虑自己的述职报告该怎么编了。江远进到办公室里来,就见吴军正在奋笔疾书。
这让江远不觉有些感慨∶别说什么公务员清闲了,看看吴法医,一杯清茶一根烟,一支水笔写一天,笔耕不辍
“师父,写什么呢给我分点”江远感慨完了,主动上前,准备干活。
吴军看他一眼,叹口气,道∶"算了,都是我做熟了的,给你做,黄队回头得骂我不懂事了。"怎么会…"
”老鳄鱼难缠着呢。”吴军摇摇头,道∶“前几天做的伤情鉴定,弄完就得了,你有空就搞积案去吧。也不能天天搞积案啊。”江远笑了。
吴军没笑,抬头瞄他一眼,道∶"黄队昨天过来给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呃…基本上吧。”
“正常搞一个项目组弄积案,一个案子弄三两个月都很正常的。你这边才用了多长时间,叫什么天天搞积案。既然搞起来了,你起码得搞点东西出来吧。”吴军教育着江远。江远笑两声,道;“我不是搞完了一个积案?”
”时间也很重要啊。”吴军语重心长的道∶“黄队昨天在群里,都开始安排一些队抓紧时间结案了,你猜他折腾着想干啥?“
江远虽然不明白,但顺着话意,道“做积案”
对啊,所以啊,你以为自己真的有多少时间浪费?赶紧的吧,黄队都准备配合你了,结果你陪着我写了半天的档…黄队能把我给生撕了。"不至于…"
”杀鸡给猴看的故事还少了”我是猴“江远指指自己鼻子。吴军点点头。"您是鸡吴军也点点头。
江远默默的回电脑前工作去了。吴军过了很久才醒悟过来门气抽了半根烟,考虑到江远用了悠"字,才暂且饶过了他。
江远从13年前的积案,继续往前翻,接着,就翻到17年前的一桩案子。
一具在乡间小路旁,找到的尸体。因为树木的遮挡,直到尸体发出了恶臭,导致路过的行人才报警。案件至此…停滞江远注意到它,是因为当时现场勘查的干警,从死者的皮夹克上,找到了三分之一枚血指纹。看到这校指纹,江远产生了强烈的想要比对的冲动。“就你吧。”江远默念一句,挪挪椅子,细看起了荧幕。
第一百八十一章 老本行
通过指纹来破获积案,已经算是江远的老本行了。
二等功臣的牌匾,这会儿还在家门口晒着,一天天的被老爹擦的油光锃亮。做了那么多的积案指纹,江远一看这个皮夹克上的血指纹,就觉得有比对条件。
这是一种基于个人能力的自信。首先,血指纹的清晰度通常是可以的。当然,这个指纹是从皮夹克上找到的,清晰度略受影响,但还是比大部分的汗潜指纹的条件好多了。
其次,指纹虽然只有三分之十的大小,缺少中心,但有指尖。这个条件,就是非常个人化的条件了。正常的痕检,如果看到指纹没有中心点,或者中心点模糊,直接就放弃不做了。因为这种条件的指印是很难查中的。
但对江远来说,只要能够正确的判断中心点的位置,而且,中心点的位置周围的纹线清晰,这样的指纹,他就有把握做出来。成功率只比没有中心点的指纹低一点点。如果是做现案,自然是指纹条件越好,越容易做出来。
但做了这么多积案了,一个最浅显的知识早就摆出来了∶对积案来说,指纹条件越好的指纹,越没有意义。谁都能查中的指纹,就象是见人就舔的舔狗,它的主人是不存在的。当然,眼前的指纹的难度也是显而易见的。江远将指纹图下载到计算机上,看着图片,并没有立即动手。这时候,他的眼前,闪出了系统消息∶任务攻破疑案任务内容∶破获405徐海案
江远核对了一下,405徐海案,正是自己刚刚选定的案子。如此一来也省心了,不用再考虑这个案子遇到困难的话,要不要再选其他案子之类的问题了。就一门心思的干碎这个案子就是了。
江远搓搓手,老规矩,管它指纹条件好不好呢,先p图。老话说的好ps滚三滚,美女站不稳。
指纹经过p图,就象是领导喝了茅台,总归是要露出点真面目的。江远要的也不多,正常在完整的指纹上画15个特征点他在三分之一的指纹上,搞8个指纹点出来,就有比对的基础了。
旧版高性能主机,轰隆隆的响了起来。吴军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你选好案子了?""405徐海案。"江远道。
”你说下尸体的情况,我就知道了。”吴军站了起来,顺便点支烟。江远直接捡要点道∶“尸体在理塘乡的乡道旁被发现,发现时,尸体距离乡道约8米远,中间有树木和藤蔓的阻隔。尸体高度腐败,腹部,胸部中力…"“啊,我知道了,死者是在集市上卖衣服的个体户?”吴军一说话,都带出了历史感。江远”恩的一声,道∶“我是看他的皮夹克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比对看看。“用指纹啊,那还行。”吴军说过,还是有点忍不住,又道∶“这个案子,不好搞呢。”"当时卡在哪里了"江远也是好奇。
吴军没回答,反而问道∶“你觉得这个案子,是个什么性质?
江远主要是盯着指纹看的,但案子也是大略的扫过的,想了想道∶“拦路抢劫?然后升级成杀人?”那为什么要在距离道路8米远的地方?现场的照片,专门拍了一张路边的草木的情况,你看一看,是不是非常茂盛,要走过去,很不方便的。”
江远于是又翻内网的照片,也就是命案积案的照片了,转录的比较清晰。看得出来,乡道两三米外的植物,就非常多了,要走到8米远,是不能直接走过去的,得挤进去,若是持刀肋迫的话,容易出岔子。当然,出岔子这部分,也可能是升级的理由
江远没有太想明白,但理解吴军的意思,道∶"所以,当初你们认为不是拦路抢劫?"吴军反而摇头,道∶“我认为是,很多人都认为是。但领导不认。“为什么”
"因为拦路抢劫导致杀人的话这个案子没法破。"吴军摊手,又叹口气;"也有道理。当年破案还是三板斧,一查二排三突,在这荒郊野外的,弄成抢劫杀人,案子就太难搞了。一查二排三突指的是现场勘查,排队摸底,突击审讯。这是建立在稳固的社会关系网络中的刑侦方法。
建国以后的户籍制度,使得人群的流动性大大降低;大部分案件,都是熟人作案,通过排查的方式,就能够得到一个满意的破案率。至于游离在外的游子们,通常被警务系统称作是盲流,动不动就抓起来审查,审讯,以及遣返正因为如此,随着社会流动的放开,警务系统的工作能力就大大下降了,社会治安更不用说。
吴军有一点也没有告诉江远,那就是拦路抢劫的案件的话,当年还是有不少的,领导侦破的欲望就不是那么强烈了。
江远则是好奇的问道“当年黄队怎么说”
他那时候,正好在派出所做所长。吴军顿了一下,回想片刻,道∶"应该就是这个案子,换的刑警大队长。
江远都忍不住要八卦了"上一任大队长是因为这个案子被换掉了"“差不多吧。那几年没破的案子挺多的。”
江远贝吴军没有要聊这个话题的意思,于是继续案子本身,道∶"所以,这个案子的主要问题,您觉得是方向问题?“死者的关系网,差不多是排查透了,没什么结果。吴军摇摇头道∶”你好好找指纹吧,现在也就靠这个,能查到点东西了。”
随机作案,当年不好查,现在更是没法查了。
这些年,侦破的积案,其实大多以指纹和dna的方式为主,也是类似的原因。很多线索,当年查不到,多年以后,更没法查了。
江远原本还期待师父能提供更多点的信息。毕竟,很多东西,其实是不写在卷宗里的。吴军刚才说的,类似于被摒弃的侦破方向,就属于不在卷宗里的东西。只是,暂时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罢了。
江远也不想七想八了,回过头来,继续处理指纹。就象是在长阳参加全省指纹会战时一样。
那时候,也没有什么人跟你配合了,就是单纯的查指纹,查中就有,查不中就歇菜。当时有一半的全省省纹专家说起来都是lv3的水平的痕检,就是带着鸭蛋的战绩回家去的。江远一个指纹,就处理到了下班时间。吴军准时起身,问江远"下班吗"
“我加班了。”江远叹口气,掏出手机,给老爹发了条信息。吴军笑笑,道“劳逸结合嘛该休息就休息会。
“打断思路了。”江远无奈摇头。全省指纹会战期间;为什么指纹专家们更容易出成绩?重视是一方面,也是因为能够专注的看指纹,连回家都不用。
江远不敢对这枚血指纹掉以轻心,恢复到指纹会战期间的状态是最有利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这招好用
@@江富镇收到江远信息的时候,正在喝着鸭屎香凤凰单丛刷手机。
江富镇轻巧的回了一句“好”,就陷入了沉思中。
“想啥呢?”三叔坐在对面,喝一口茶,逗一下脚下的蝴博雪土犬,顺便将江富镇的两条狗隔远一点。
杜宾才几个月大,体型已经赶超他的蝴博雪土犬了,两只合在一起,有种敢逗叔的赶脚。
江富镇"哼"的一声,放下手机开始泡茶,且道∶"小远又要加班了。"又加班了公务员也这么忙啊。”三叔呲溜溜的喝了口茶。他说有个案子,"江富镇无奈摇头
"看来二等功也不好拿,别人一天上班8个小时,有的四五个小时就回家了。江远上班10个小时,二等功不给他给谁。
花婶赞同道∶“小远确实太辛苦了,其实不如让他回来创业,就开一个公司帮大家找东西
是帮你找东西吧。”三叔忍不住道∶“你保险柜买来要关起来的,天天开着,它有什么用。”
花抱道∶"开保险柜很累的好伐。那个门重的要死,推的时候还好,拉的时候,我腿都得蹭地了,
还要输密码,看虹膜,眼睛放上去,还经常认不出来,我就当买了个档柜"“阿花,你那里有鲍鱼吧,我记得。”江富镇问道。
“对啊,我当年买了好多干鲍,煨起来太麻烦了,我家也没什么人吃”
给我拿点,我给小远煨点鲍鱼补一下。"江富镇果断起身。
花婶也站起来∶“对头,小远还没对象呢,这么辛苦,一定要好好补一补,我那里还有瑶柱和金华火腿等一给,我找人推过来,
"回头发个数字到我微信。"江富镇举了一下手机。"好"花神也不客气,问"你要煮多少"
”意一锅,拿个四五斤的样子吧。”江富镇说着,开始发信息,订老母鸡,订龙骨排骨,订鸡脚猪蹄啥的。干鲍做起来复杂,除了发的时候要仔细,煨的时候也费工费火费材料,一斤鲍鱼,差不多要1斤的其他材料来煨,整套流程下来,没有几天的功夫搞不好。
不过,江富镇估计,江远这趟就得几天的时间才能回家,正好吃煮好的鲍鱼。
刑篮大队。
江远揉着腰,看着荧幕,等想到点什么,再上去标注和操作。大部分时间里,江远都是看着指纹的图像在思考
指纹很小,但需要关注的点其实非常多。尤其是这种残缺度高,又有点模糊的指纹,必须要根据纹线流向,指纹蚊线的宽度,特征点的出现区域,特征点的个数,去综合考量。应该说,指纹自动比对系统的出现,大大降低了指纹比对的工作量但是,与自动指纹比对系统的对话,又变成了一件复杂的工作。
有时候,即使你去芜存菁,提炼出最精华最真实的指纹,依然无法查中,因为指纹库中的指纹,并不一定是最精华最真实的。
某些时候,想要比中,需要的反而是杂质。所以,与程序的对话,就象是与人的对话一样。
最初的交流与碰撞,都在纠缠同一个问题∶你是精华还是渣?
在辨明对方的属性以后,更进一步或者更深入的交流,正确的做法,就是对待精华以精华的方式,对待渣以渣的方式。
江远经过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的尝试之后,终于是做出了判断∶
你是渣。
他是直接说出来的,面对计算机荧幕荧幕上的血指纹,此时冷静的好似精英一般,一言不发。
咱明天再说。"江远用手指点了点血指纹,再离开办公室,直接去宿舍休息。
太晚了,他有点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家。
最近看的案子太多了,万一遇到刑满释放的杀手,退役的杀手,杀人灭口的杀手,岂不是糟了。
尤其是在这种即将侦破命案积案的头天晚上,却选择独自一个人走夜路,这种在影视作品中几乎是必死的,就算不死,也得受伤昏迷很长一段时间,运气不好还得在残废后露出阳光生活的笑容来。
江远回到宿舍,将门反锁,才安心的睡觉。
第二天,
阳光明媚
江远特意睡到大家都上班的时间,才起床洗漱,然后跟着大家一起,回到办公室。
吴军跟他前后脚到达,见面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我这个手出门前拜过的,给你弄点好运气。"
谢谢师父。"江远道谢。
“做的怎么样?有希望吗?”吴军也是懂行的,做指纹的做很久都做不出来的,他见得多了。对于江远他也是不希望增加压力的。
江远点点头,道∶"挺顺利的。
他觉得今天的节奏好的话,是有希望把该指纹拿下的。这种自信,是在全省指纹会战中,多次比中而建立的。
当然,即使有自信,也还是不要大咧咧的说出来为妙,江远回到座位上,就默默的调整起了指纹。
了"滚动和平面","滚动和平面和掌纹"等库。
所谓滚动,指的是滚动捺印,也叫做三面捺印。
要说起来,这是一种比较高级的捺印方式,操作还颇为复杂
印的时候,需要被印人,而对捺印桌站立,捺印员要站在他的左侧,用自己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撩印手指的第二指节的两侧,其余手指和手掌控制住捺印人的整只手,再按照拇指箱内,其余手指向外的方向,以捺印员为中心滚动
总而言之,滚动捺印,负责捺印的其实是专门的捺印人,通常来说,就是民警。
这样做的好处,是能够将手指的全部细节都反应出来。包括手指纹线的内部花纹,外围线系统、根篆线系统、三角等等
理论上,以后这个人留下任何一部分的指纹,都可以跟三面捺印的指纹比较。所以,滚动捺印是对指纹库的极大丰富。除非………捺印人不专业
众所周知,人,就是会做不专业的事情。
而三面捺印这件事,难度还是有一些的。虽然认真培训,做上几十根手指头,就能掌握其要点。但是,众所周知,人,就是会不认真。江远面对的指纹太少了,容错率非常低相比之下,平面捺印就简单了它就是正常人所理解的按指纹。
截匀墨水的手指头,正面垂直的按压到指纹卡片上,虽然录下的指纹并不完全,但江远现在得到的指纹,全部都在平面捺印的范围内。杂质对杂质,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江远重新调整指纹的特征点,单选平面捺印库,比对了起来
如此两轮,到了中午时间,江远重描第三轮特征点的时候,排名第12位的指纹,让江远停了下来。江远喝了口茶,再将两个指纹图放大,一一核对起来,比中无疑!
果然,当单选平面捺印库的时候,指纹的比中,一下子变的轻松起来。江远轻舒了一口气。
论起来,他这个指纹,做的比指纹会战期间,还困难一些
因为指纹会战,他是借用了图像增强的技能,等于是降维打击了前代的痕检们。
今次的指纹比对,多多少少有些硬碰硬在里面了,不过,命案积案,又哪里有一个轻松的呢。江远选择了在指纹库中递交,不一会儿,反馈就送了回来。同一认定
江远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啪啪拍响起来,他拿起手机,顺便对吴军道∶"比中了。
“咦,真的吗?”吴军牙然。江远点点头"我给黄队打电话。"
老黄肯定高兴死了。"吴军说过,又看看自己的右手,凝神琢磨了起来,心道∶这招这么好用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百般滋味
当他把这个猜测告诉医生时,医生表示听不懂,但大受震撼,并建议他去楼下的精神科看看。
总之医院也查不出病因,后来,老妈从国外给他带回来了特效药,病情这才得到控制,只要定期吃药,就不会发作。
“一准是昨晚没休息好,太累了,都怪江玉饵,大半夜的非要来我房间打游戏......”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却悄然沉重,因为张元清知道,药效的作用开始减弱,自己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以后要加大药量了.......”张元清穿上棉拖鞋,来到窗边,‘刷’的拉开帘子。
阳光争先恐后的涌进来,把房间填满。
松海市的四月,春光明媚,迎面而来的晨风清凉舒适。
“咚咚!”
这时,敲门声传来,外婆在门外喊道:
“元子,起床了。”
“不起!”张元清冷酷无情的拒绝,他想睡回笼觉。
春光明媚,又是周末,不睡懒觉岂不是浪费人生?
“给你三分钟,不起床我就泼醒你。”
外婆更加冷酷无情。
“知道了知道了.....”张元清立刻服软。
他知道脾气暴躁的外婆真能干出这事儿。
在张元清还读小学时,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了,性格刚强的母亲没有再婚,把儿子带回松海定居,丢给了外公外婆照顾。
自己则一头扎进事业里,成为亲戚们交口称赞的女强人。篳趣閣
后来母亲自己也买了房,但张元清不喜欢那个空荡荡的大平层,依旧和外公外婆一起住。
反正老妈每天早出晚归,隔三差五的出差,一心扑在事业上,周末就算不加班,到了饭点也是点外卖。
对他这个儿子说得最多的,就是“钱够不够用,不够要跟妈妈说”,一个能在经济上无限满足你的女强人母亲,听起来很不错。下载爱阅pp,无广告免费
但张元清总是笑眯眯的对母亲说:外婆和舅妈给的零花钱够用。
嗯,还有小姨。
昨晚非要来他房间打游戏的女人就是他小姨。
张元清打了个哈欠,拧开卧室的门把手,来到客厅。
外婆家里的这套房子,算上公摊面积有一百五十平米,当年卖老房子购置这套新房时,张元清记得每平米四万多。
六七年过去,现在这片小区的房价涨到一平米11万,翻了近两倍。
也幸亏外公当年有先见之明,换成之前的老房子,张元清就只能睡客厅了,毕竟现在长大了,不能再跟小姨睡了。
客厅边的长条餐桌上,害他头疼的罪魁祸首‘咕咕咕’的喝着粥,粉色的拖鞋在桌底翘啊翘。
她五官精致漂亮,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颇为甜美,右眼角有一颗泪痣。
刚起床的缘故,蓬松凌乱的大波浪披散着,让她多了几分慵懒妩媚。
小姨叫江玉饵,比他大四岁。
看到张元清出来,小姨舔了一口嘴边的粥,惊讶道:
“呦,起这么早,这不像你的风格。”
“你妈干的好事。”
“你怎么骂人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
张元清审视着小姨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精神抖擞,明媚动人。
都说黑夜不会亏待熬夜的人,它会赐你黑眼圈,但这个定律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似乎不管用。
厨房里的外婆听到动静,探出头看了看,片刻后,端着一碗粥出来。
外婆乌发中夹杂银丝,眼神很锐利,一看就是那种脾气不好的老太太。
虽然松弛的皮肤和浅浅的皱纹夺走了她的风华,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拥有不错的颜值。
张元清接过外婆递来的粥,咕噜噜灌了一口,说:
“外公呢?”
“出去遛弯了。”外婆说。
外公是退休老刑警,即使年纪大了,生活依然很规律,每晚十点必睡,早上六点就醒。
漂亮小姨喝着粥,笑嘻嘻道:
“吃完早饭,姨带你去逛商场买衣服。”
你有这么好心?张元清正要答应,身边的外婆充满杀气的横他一眼:
“你敢去就打断狗腿。”
“妈你怎么这样。”小姨一脸婊气的说:“我只是想给元子买几件春季装,您就不乐意了?外甥虽然有个外字,但也是亲的呀~”下载爱阅pp,无广告免费
外婆一力破万法,“你也想被打断狗腿?”
小姨撇撇嘴,低头喝粥。
张元清一听母女俩的博弈,就知道外婆一准儿是又给小姨安排相亲了,古灵精怪的小姨则想拉他去搅浑水。
以往都是这么干的,带着外甥去相亲,坐几分钟,社交牛逼症的外甥就会把相亲对象搞定,两个男人相谈甚欢,从民生大计聊到世界格局,全程没她什么事。
她只要喝着饮料玩手机就行了,相亲对象还会觉得自己在美人面前展现出了足够的社会阅历和见识,从而感到高兴,自我感觉良好。
江玉饵从小就精致可爱,是街坊邻居们夸赞的对象,颜值高,甜美乖巧,很讨长辈喜欢。
这么漂亮的闺女,外婆当然要严防死守,读初中时就耳提面命不准早恋,不准和男同学出去玩。
小女儿果然没让她失望,直到大学毕业也没交过男朋友,可进了社会,尤其是年初过了25岁生日后,外婆就有些坐不住了。
心说我只是不让你早恋,没让你当剩女啊,女人能有几年青春?
于是召集老姐妹们,五湖四海的搜罗青年才俊的资料,为女儿张罗着相亲。
“外婆啊,她这摆明了还不想谈对象,强扭的瓜不甜。”张元清一边啃包子,一边毛遂自荐道:
“您要不替我张罗一下相亲?我这颗瓜可甜了。”
外婆怒道:“你还小,急什么。大学里都是女同学,自己不会找?再捣乱小心我揍你。”
外婆是南方女人,但脾气半点都不温婉,特别火爆。
就算是张元清那个事业女强人的母亲,也不敢顶撞外婆。
我长大了好吧,都做了好几年的手艺人了.......张元清心里嘀咕。
吃完早饭,小姨在外婆强势要求下,回房间换衣服化妆,外出相亲。
小姨化了淡淡的妆,这让她看起来愈发的明艳动人。
蓬松的圆领针织衫搭配一件长款外套,浅色窄口牛仔裤包裹两条大长腿,匀称圆润。窄口裤脚收在黑色马丁靴里。下载爱阅pp,无广告免费
森系简约风格的打扮,不妖艳不浮华,又特别精致。
小姨朝他抛了一个“你懂的”小眼神,拎着包包,扭着小腰出门:
“妈,我出去相亲啦。”下载爱阅pp为您提供最新完整内容
张元清回到房间,不疾不徐的换上黑色恤、冲锋衣,穿上跑鞋。
隔了几分钟,拉开卧室的门。
外婆在客厅里打扫卫生,见他出来,停下手头的工作,默默看着他。
张元清学着小姨的语气:
“妈,我也出去相亲啦。”
“滚回来。”外婆扬起扫帚,威胁道:“敢迈出这个门,狗腿打断。”
“好的!”张元清从善如流的返回卧室。
坐在书桌边,他捧着手机给小姨发了条信息: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说人话!”下载爱阅pp,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小姨应该在开车,回复的内容言简意赅。
“我被外婆拦在家里了,你还是自己去相亲吧。”
小姨发来一条语音。
爱阅pp最新完整内容免费看张元清点开,扬声器里响起江玉饵气呼呼的声音:
“要你何用!!”
小姨撤回了一条语音,接着发来另一条,这次换了副语气,娇滴滴的撒娇卖萌:
“好外甥,快来嘛,小姨最疼你了,u~”
呵,女人!
撒个娇卖个萌就想让我触外婆的逆鳞?至少也得发个红包啊。
这时,略显刺耳的铃声传来,张元清来到客厅,在外婆的注视下,按下楼宇对讲的通话按钮,道:
“哪位!”
“快递。”
扬声器里传来声音。
张元清按下开门键,隔了两三分钟,穿着制服的快递小哥乘电梯上楼,怀里抱着一个包裹:
“是张元清吗。”
“是我。”
我没有网购啊......他一脸困惑的签收,看了一眼包裹信息,包裹没写寄件人,但地址是隔壁江南省杭城。
他返回房间,从书桌抽屉里找出裁纸刀,打开包裹。
里面是防摔气垫包裹着一张黑色的卡片,一封黄皮信件。
张元清拿起身份证大小的黑色卡片,材质似乎是金属,但触手极为温润,卡片做的非常精美,边缘是浅浅的银色云纹,中央一轮黑色圆月。
黑色圆月印的很精致,表面不规则的斑块清晰可见。
什么东西?怀着疑惑的心情,他拆开了信封,展开了信件。
“元子,我得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东西,曾以为它能改变我的人生,可我能力有限,无法驾驭它。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兄弟一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下载爱阅pp为您提供大神@{{作者}}的@{{书名}}
“雷一兵!”
第一百八十四章 悲戚
当他把这个猜测告诉医生时,医生表示听不懂,但大受震撼,并建议他去楼下的精神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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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这时,敲门声传来,外婆在门外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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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张元清冷酷无情的拒绝,他想睡回笼觉。
春光明媚,又是周末,不睡懒觉岂不是浪费人生?
“给你三分钟,不起床我就泼醒你。”
外婆更加冷酷无情。
“知道了知道了.....”张元清立刻服软。
他知道脾气暴躁的外婆真能干出这事儿。
在张元清还读小学时,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了,性格刚强的母亲没有再婚,把儿子带回松海定居,丢给了外公外婆照顾。
自己则一头扎进事业里,成为亲戚们交口称赞的女强人。篳趣閣
后来母亲自己也买了房,但张元清不喜欢那个空荡荡的大平层,依旧和外公外婆一起住。
反正老妈每天早出晚归,隔三差五的出差,一心扑在事业上,周末就算不加班,到了饭点也是点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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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还有小姨。
昨晚非要来他房间打游戏的女人就是他小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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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里的这套房子,算上公摊面积有一百五十平米,当年卖老房子购置这套新房时,张元清记得每平米四万多。
六七年过去,现在这片小区的房价涨到一平米11万,翻了近两倍。
也幸亏外公当年有先见之明,换成之前的老房子,张元清就只能睡客厅了,毕竟现在长大了,不能再跟小姨睡了。
客厅边的长条餐桌上,害他头疼的罪魁祸首‘咕咕咕’的喝着粥,粉色的拖鞋在桌底翘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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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呢?”
“出去遛弯了。”外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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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说我只是不让你早恋,没让你当剩女啊,女人能有几年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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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也出去相亲啦。”
“滚回来。”外婆扬起扫帚,威胁道:“敢迈出这个门,狗腿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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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何用!!”
小姨撤回了一条语音,接着发来另一条,这次换了副语气,娇滴滴的撒娇卖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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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女人!
撒个娇卖个萌就想让我触外婆的逆鳞?至少也得发个红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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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一兵!”
第一百八十五章 水退尸见
在家里窝了两日,将满满一锅的鲍汁,就着牛肉、米饭、青菜、蘑菇、豆腐、鱼翅、鱼唇、花胶、海参等食材吃光,就又到了周一。
江富镇觉得自己有点累到了,再加上,最近都是几天,才能见到儿子一次,于是决定出去玩半个月的时间。
几个年纪相仿的江村人聚起来,正好有人租了场地给租车公司,于是开一辆大型房车,连两条杜宾都一起带着出门了。
正好同行的亲戚,有人租了店铺给人卖户外用品,于是用很合理的价格,购买了帐篷,炉具等户外用品,并介绍了环境优美的露营地。
也正好有同行的村人,有人租了鱼塘给人做垂钓园,于是采购了垂钓用品,买了适合新手用的钓竿、钓箱、鱼护以及大量的饵料,以便在环境优美的露营地做些力所能及的运动。
也正好有同行的朋友,租了场地给人开加油站,于是额外带上了两桶汽油,不用担心走错路,错过了加油站的麻烦。
老爹出门了,江远顿时觉得没有回家的必要了。
而且,刑警队也挺舒服的。且安全。
江远就直接拖着行李箱,住进了宿舍里。
黄强民闻之,问都没问,先让人送来了冰箱和电视机。
江远于是安安心心的住了下来,并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比中了三起入室盗窃案。
命案积案前查到了25年,没有一个好搞的。
江远也稍稍有些精力不济,干脆选择了做入室盗窃的积案。
入室盗窃还是比较容易留下物证的,如果搜查的足够细的话,能够集齐dna证据,指纹和足迹等各种物证。
偶尔遇到一个特别会的贼,留下足迹的概率也很大,一旦露出破绽,就有可能造成串并案——入室盗窃很少有只做一次的,如果有,那多数是熟人作案。
毕竟,这门技术的学习成本不低,单次作案的收益也不高。要是只做一次的话,就相当于花钱去学了车,拿了本,开了一次就失去了右手。
江远刷这种案子,自觉还是比较有趣的。
所谓一日为贼终身为贼,学会了开车的人,正常总是愿意开两脚的。
当贼的也是一样,留下了指纹印记的贼很多,尤其是宁台县的贼,品质略逊,指纹略多。
但做案的精力和热情是不匮乏的。
有的人坚持盗窃一二十年的,也就是没交社保,否则都可以退休了。
江远抓出来的入室盗窃的老贼里,就有已经退休的。
但案子还在追诉期,他就得为年轻时走的捷径,以及伤害的普通人而买单。
魏振国所在的六中队,为此忙的连回办公室的时间都欠奉。
他们如果再忙下去,很快,宁台县的老贼恐怕都要被清空了。
到那时候,宁台县的小偷市场,就等于被彻底打断了脊梁骨。不仅现在没有人能出来,扛起偷盗界的大梁,后继乏人也是显而易见的。
现在,多年积累的退休老贼再被抓进去,就算再有人想要转型,可能都找不到学艺之处了。
叮铃铃。
座机响起,江远和吴军都抬起了头。
这时节,座机出声,相当于牝鸡晨鸣,非常恐怖。
“我明白,我知道了……”
吴军接起了电话,表情很快变的凝重起来。
江远并不意外。
法医办公室的电话机里,能听到什么好东西?
“麻烦你看看,我儿子的胳膊断了,算是几级伤残”这种话,就算是好消息了。
江远默默的将没看完的网页收藏,将没做完的指纹标记。
等吴军挂掉了电话,果然听吴军道:“市局的王澜王法医打的电话,点名要你参加一个新案子。”
“现案吗?”
“现案。”
“知道什么情况吗?”
“最近各地的水位线都下降了,清河市那边也不例外。然后,就有人发现了河床上有黑色垃圾袋出现。”吴军稍微卖了一个关子,接着就续道:“总计4个袋子,4具尸体,全部被分尸。”
江远听的人都呆了。
分尸案本身就是天然的大案了,清河竟然一口气出现4个。
而且,全部沉入水库?
“如果不是水位线下降,还发现不了了?”江远问。
吴军点头:“历史性的水位下降,才把尸体露出来。具体的情况,你去清河问王澜吧。”
“您不去?”江远意外的问。
“我去做什么。人家也用不上我。”吴军叹口气,又道::“省厅肯定要派员督导的,伱过去也注意安全,我留着守家,你这一趟,还不知道要去多久……”
听吴军的意思,江远似乎是要去定了。
仔细想想,似乎也确实是去定了。
4具尸体,意味着需要至少8名法医来做事——县里的非自然死亡的尸体,由一名法医配一名闲散人员也能做了,但这种重大的分尸案,3名法医做一具尸体都是正常的。
所以,正常来说,清河市应该需要12名法医。
宁台县编制内有两名法医,支援一名法医,自然是义不容辞。
很快,黄强民也是收到了消息,虽然不怎么情愿,还是只能将江远送上车。
四具尸体的大案,对于清河市局的压力不言而喻,作为下属县局的刑警大队长,黄强民这时候也得讲政治的。
江远也没有多啰嗦的地方,自己开车,带上王钟,就出发前往清河市。
王钟是被江远拉来帮忙的。
清河市局那边,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孤零零的也一个人出案子,弄不好解剖的时候,连个帮手的人都没有。
黄强民是欣然同意的。
反正,王钟留在队里,对案件的侦破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那还不如送出去给江远帮忙。
清河市局。
凝重的气氛,从接到电话开始,就从办公室流淌了出来。
杀人案年年有,月月有,经常有,但四具尸体的特大杀人案,还是分尸弃尸的案子,清河市好些年都没见过了。
在尸体情况被确认以后,案子直接就被清河市局给接管了。市局平时确实是不做案件的,但今次的情况已经说明,现在不是平时了。
江远抵达,也是直接去了殡仪馆的解剖室。
这里征用了前进区的解剖室,看着还挺熟悉的样子。
味道……就非常的不令人熟悉了。
江远默默的换了衣服,才走进去。
四个黑色塑料袋,都已经解开来了,敞口在那里,并流出黄棕色的水,臭不可闻。
江远手里提着3m的口罩,对异味的过滤非常到位,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先喊了王澜法医一声。
“江远来了啊。”王澜精瘦的脸颊上,全是疲惫,看到江远,笑都笑不动,道:“看你也换好装备了,咱们先复原尸体。”
“好。”江远应了一声,又问:“是要煮吗?”
解剖室的角落里,液化气炉灶旁边,一只巨大的高压锅,以非常不和谐和美型的状态,提醒着众人自己的存在。
“我们以前也是用普通锅煮的,这次的太多了,来不及。两个锅一起来。先放第一个吧。”王澜让人将高压锅放到解剖床下方一点,然后将袋子里有骨的肉块,捡入其中。
江远戴好了口罩,再检查了手套,走过来帮忙。
“高压锅放不下一个人,先捡特征骨,盆骨什么的出来。”王澜直接将位置让了出来,又让人去取了普通的锅,到第二张解剖床前,指挥着别的法医一起挑选特征骨。
忙乱,渐渐地被井井有条的繁忙所取代。
江远缓慢的翻动着塑料袋里的尸块,将常见的比如盆骨,颈椎,腕骨头等等先挑拣进高压锅。
数量差不多了,就有人加了水,大家一起抬上灶,开始咕嘟嘟的煮了起来。
这部分的流程,和鲍汁的做法差不多。
今天就这一章了。每天写到4点太伤了,我缓一下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断骨
解剖床上,浓稠的液体,不停的淌出来。
刚开始,淌的多了,还有人拿清水冲洗一下,渐渐地,大家就当看不见了。
整个解剖室,就像是被鲍汁淹没了一样。这种场景,就跟粤菜厨房里一口煮四大锅干鲍一样稀罕。
高压锅“噗噗噗”的开始上汽了。
另一口不锈钢大锅被搬了过来。
王澜道:“这锅就正常煮,用这袋吧……”
四个袋子里的尸体,存放的年头不同。
最久的,里面的肉体都几乎液化了,最近的一袋,似乎还有些肌肉组织之类的挂在上面。但是,随着口袋打开,它的氧化程度肉眼可见的加深,也就能用来取点dna之类的。
刚刚用高压锅煮的是中间水平的尸体。现在,王澜选的是年头最久的这具。
因为用普通锅来煮的话,工序还要更复杂一些,选年头久的,脱骨什么的简单一些。
两名不认识的法医站出来,默默的挑选了一些骨头,放进不锈钢大锅里。
清河局买的是本地用来蒸馒头的不锈钢锅,里面一层层的铺上笼屉的话,蒸五六十个馒头不成问题。
现在放入骨肉的话,放个三四十斤,也不成问题。
一些没有彻底脱掉的肉,连着骨头,被堆入了不锈钢桶。
两名法医故意的放的少了些,选了脊椎盆骨之类的进去,就开始加水,然后在火上咕嘟嘟的煮。
一房间的法医都有点沉默。
主要是互相之间的熟悉程度差了点,其次是味道太难闻了。
尤其是煮起来的骨头,有点香味,又有放坏了的臭味,还是充斥鼻腔的尸臭味……
江远猜想,人类之所以如此厌恶这种气味,大约是身体在dna链里,固化了对此类气味的讨厌吧——估计,就是“不能吃,快跑”之类的意思吧。
“都吃饭了吗?”牛峒牛法医,觉得自己应该尽一下地主之谊。
“你们去吧,我看着煮。”王澜法医平时都是打辅助的,今次也做起了东道。
说着话,不锈钢锅的水开了,王澜法医上前关了小火,道:“这锅要文火煮三四个小时的,你们先去吃点东西再过来刮肌腱。”
煮人骨到脱骨,跟煮猪骨到脱骨,原理都是一样的。
同样,当肉煮到脱骨以后,还是会有些肌腱或者筋膜,残留在骨头上,这种时候,再煮容易让骨头变形,那就用刀刮干净。
江远本能的有点不想吃东西,道:“我也不去了,换衣服太麻烦了。”
几名年轻点的法医,都决定留下来。
洗澡间的喷淋头不够用,大家就算想要全出去,也都是不可能的。就今天沾染的味道,不好好的洗刷一下,根本出不了门。
与其脱光了发扬风格,不如穿着衣服发扬风格。
王澜大概也是有同样的想法。她是女法医,平时也不受影响,这时候用洗澡间什么的就不太方便了。
“那我们先去吃饭,回来接你们。”牛峒招呼一声,拉着包括隆利县的法医老叶等人,先去换洗去了。
王澜“恩”的一声,也没多说,自去取了个汤勺,将不锈钢锅里的骨头翻动一下,免得粘锅了难处理。
平时在家里从不做饭的王澜,谁又知道,她竟然极其擅长熬煮脱骨肉。
江远趁着空闲,又翻开一个塑料袋,将里面的肉块翻出来,大致的拼接了一下。
塑料袋的质量极好,里面还有压重量的石头,可以仔细的扫一下指纹和dna,不过,江远也不太看好就是了。
江远翻找尸块,也主要是看看,尸块上有没有什么特征可供寻找来源的。
好一点的比如纹身,即使尸体腐烂了,也有可能残留下来的。再比如头发之类的,若是还存在的话,至少证明尸体不是光头或秃头等等。
事实证明,江远还是想多了。
四具尸体都显得普普通通,至少没有加入过美丽国海军陆战队啥的。
在王澜翻搅了三次不锈钢锅后,高压锅里的骨头煮好了。
王澜绷着脸,找了个筷子,将压力锅的气阀挑了起来,就听噗嗤嗤的放气声,以及浓郁的肉味涌了出来。
几名留在解剖室的法医都懒得说话了。
说实话,就时间来说,大家都有点饿了,可这时候,真是抿口水都不合适。
别人觉得合适不合适且不说,江远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还好鲍汁都吃光了,否则只能浪费掉了。
“开了。”王澜等压力锅里的气放光了,就将锅盖打开来。
只见黑乎乎的汤上面,飘着厚厚一层油。
王澜叹口气,道:“现在人都有点过胖了。”
“脂肪都酸败了吧。”另一名市局的法医说了一句,又探头看看,道:“说不定生前是个胖子,这比我煮肘子都油了。”
“猪的体脂率才15%,跟我的体脂率相差不大。”王澜精瘦精瘦的。只是女性天生体脂率高男性不少。
在场几名法医,不由的打量打量王澜,并各自点头。
王澜翻个白眼,又去取了一大瓶酒精出来,倒入盆中。
煮出来的骨头,用水冲干净外层,再放入酒精中一泡,最后的脂类也就清除干净了。
白骨就此变的白森森,干干净净的,灯光一照,还带一点微黄,视觉冲击力很淡——毕竟,旁边的解剖床上,堆的都是脏臭的尸块。
“咱俩排一下吧。”王澜将江远喊了过来,一起鉴定特征骨。
在场的几名法医里面,她最信任的也是江远。
其他年轻法医,虽然比江远还大几岁的样子,但就能力来说,跟江远还是差着数量级的。
王澜是仔细看过江远做过的尸检的,这本来也是她的工作之一。在法医人类学方面,江远显然是非常有天赋的。
而现场的各项工作中,鉴定骨头算是最轻松的了。
江远和王澜一起,清理了一张解剖床出来,再在上面将骨头一块块的排列上去,以一具骷髅躺在上面的模样为模型。
其他人帮忙将白骨丢进酒精内洗干净,再倒掉煮过尸体的水,重新放入其他的尸块,再加清水,继续熬煮。
与此同时,几名年轻法医也在观察着江远和王澜的工作。
分尸案,还是很稀罕的。
对法医们来说,这也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事实上,正常的分尸案,尸块都不会切的这么小。
大部分的凶手,哪怕是分尸案的凶手,最初也可能是激情杀人。为了掩饰罪行而决定分尸的时候,多数都没想清楚自己将面临的是何种困难的场景。
人的骨头其实非常硬,重量也大。
现在的人,女性还有100斤以下的体重的,男性体重起码要多个三十斤,150斤的男性也是非常多的。换言之,如果要将一名男性分尸成5块,每一块的重量都要30斤,光是搬动的过程就累死人。
想象屠夫分割猪肉,常见的一百多斤,200斤的猪,都是被吊在半空中被分割的。就因为这样的体位是最省力的。
普通人家,又没有分尸的经验,哪里知道倍着铁钩和吊绳的重要性。
另外,切割本身也很难,庖丁解牛起码得是lv6的技能难度了。
那种连里脊是哪块肉都弄不清的,知道在腰切一刀,在脖子切一刀的,就算是厉害了。再想分尸的细致一点,要么得知道大转子,小转子是怎么回事,要么就得上强力切割设备,比如油锯之类的。
但依然,分割起来还会有很多的困难,且很累。
所以,大部分的临时分尸案里面,尸体的块头都比较大。
本案的尸块,很多重量都不到10斤,起码说明凶手身材强壮有体力,懂得操纵强力器械。
江远取一块骨头,看一看,就放到了解剖床上,接着又取下一块。
王澜也做类似的工作,但她是先在骨头堆里翻找,找到想要的那块骨头了,再取出来放解剖床上。
在场的都是法医,大家很快都看出了区别。
王澜默默停手。
虽然说,她对骨头也是足够熟悉的,但随便拿一块骨头,就确定无疑的放到解剖床的固定位置处——她自然也能做到,但效率会低的多。
最重要的是,这种方式不能让王澜对尸骨形成足够的认识,影响她对尸骨的判断。
所以,王澜干脆停手,准备等江远摆完了骨头,自己再从头看起。
江远很快将盆骨摆了出来。
旁边的年轻法医看到这里,也已经做出了判断,道:
“是一名女性。有生育过。”
“40岁左右。”
……
“身高有170厘米。”
江远这时候说了一句,令人愕然。
王澜不由问道:“怎么判断的。”
最常用来判断年龄的是四肢长骨,但因为高压锅的空间有限,长骨还没煮出来呢。
江远道:“我先用腰椎判断的,一会可以验证下。”
“那先记下。”王澜半信半疑。
虽然说,用一块骨头判断所有,是法医人类学所追求的目标。但这其中的难度也是非常高的。王澜在这方面的研究也不深。
旁边几名年轻法医就顿时显的乖巧起来了。
对于法医人类学的极限,大家都是有所了解的,但极限这种东西,什么时候能用在工作中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尸源
通过某一块骨头,来推断尸体生前的状况,基本都是基于统计学的。
像是对身高的判断,基于长骨就很好判断。也就是大腿骨,小腿骨,以及上肢的肱骨等——用猪肉摊上的描述更容易理解,就是筒子骨。
民间俗称的“这孩子小腿长,长大了一定个子高”,在本质上,跟法医们的判断模式也差不多。
不过,真要说准确性的话,也是有问题的。
如果以身高为目标的话,那腿长款的,跟腿短款的,通过长骨来判断,肯定是有差的。
为此,法医们就开始根据不同位置的骨头,来做各种回归方程,来判断身高。
腰椎也是如此。
就是略微复杂了一点。
比如,先要分男女。
其次,第一腰椎到第五腰椎,各有不同。
每个腰椎有十个测量点,包括椎体前高,椎体后高,椎体上矢径,椎体下矢径……
最后形成的回归方程,一共是19种。
背下来都要烦死人。
正常人也不太会去背诵这种回归方程,知道去哪里查就行了。
但江远拿的是lv3的法医人类学的剧本,这就不能去查了,直接背下来的逼格更高一点。
这对外行人来说,大概率是没什么触动的。
对行内人就不同了。
就好像普通人都是买一本诸如《人体测量手册》的工具书,还可以特意选一本辞海出版社出版的。结果就见江远,好像把《人体测量手册》给背了下来。
在任何一个工作场所,谁遇到这样的同事,谁不懵?
江远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拿尺子多测了几个数据,默默验算了几次。感觉出入都不大。
回归方程这种东西,本来就可以理解为经验总结的公式,公式就在哪里,数据也在这里,代入进去,得到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
有年轻医生偷偷洗干净手套,又摘了手套,又洗干净手,又换了新手套,然后搜了手机,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接着,他就默默煮骨头去了。
王澜沉吟着道:“身高一米七的40岁女性,这种人,在清河市应该也不多。”
“就怕不是清河市的。远抛近埋。”另一名市局法医微沉吟。
这次还好是王澜挑大梁,他对眼前的案子,真的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凶手杀一个人,有可能破绽百出,杀了4个人,多少应该练出点经验了。
这里的法医,有的都没参与过四次分尸案呢。
而这四具尸体,处理的真的是相当不错了,要不是水库的水退到了历史低位,可能再过几十年,都没人知道这里有尸体了。
王澜拧着眉头,道:“远抛近埋确实是一般规律,但这几具尸体,比起单纯的抛尸,更接近于埋尸了。而且,连续四次,同一个地方,也不像是距离太远的。”
远抛近埋,说的是刑侦们总结出的规律。
通常来说,凶手抛尸,如果距离很远的话,会选择直接抛尸,而空间距离较近的话,会选择埋尸。
这是非常有趣的心理。
实质上,如果距离很远的抛尸,并且埋尸,难度自然是更大的。但在实际操作中,凶手在陌生的地方,显然不愿意逗留太久。或者说,凶手愿意用于处理尸体的时间,其实是有一个区间的……
而两人讨论的,其实也是这个问题。
水库里的尸体,算抛尸还是埋尸?
埋尸的核心点,其实是要花费时间来挖掘的。因为凶手在陌生地点的不安全感很重,所以,在远离他熟悉的地方,远离他的生活和工作中心的地方,凶手通常是不太愿意花费太多的时间和体力去挖掘的。
但要说凶手不想抛尸抛的更隐秘,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沉入水库,本身更趋向于抛尸。
若果如此,意味着尸体的来源范围大大的扩展了,受害人不一定是清河市,甚至不一定死于附近的城市。
单从确定尸源来说,这个难度等于是拉满了。
王澜缓缓摇头,接着道:“我个人倾向于是抛尸,具体的侦查方向,给领导们烦去吧。”
江远听着没吭声。
他也更倾向于尸源在附近。但是,这并不是排他性的答案,意外的情况还是有可能发生的。
不过,即使让江远做负责人,他也会得出跟王澜相同的结论的。否则,这个案子从法医的角度来说,就太难做了。
通过法医人类学的技术,寻找尸源,本质上就是找交集,就像是在一个黑板上画圆,不停的寻找这些圆的交集点,最终,当交集的人数足够少的时候,就容易找到尸源了。
比如眼前编号1的尸体,女性是一个圈,40岁左右是一个圈,生育过是一个圈,再加上身高一米七,又是一个圈。
能够符合这些条件的圈,再加一个清河市的失踪人口的圈,最后的交集很可能就只有一个,最多几个人符合。
那就基本能够确定尸源了。
而确定尸源,是此类案件的第一步。甚至可以说,只有确定了尸源,案件才有开启的基础——这也是王澜的工作任务。
“那个……小庄,你做个记录。”王澜点了一个年轻法医的名字。
小庄“哦”的一声,立即去脱手套洗手去了。
一番折腾,做好了记录,另一锅尸体也就煮出来了。
撇去浮沫,倒去尸汤,捞出带筋膜的骨头,再铲干净,又在第二个解剖台,展开了特征骨——之所以要撇去浮沫,也是上一锅的经验,仅仅倒了汤水,浮沫会沾到骨头上,得费力二轮清洗。
如此一来,解剖台又有点不太够了。
四具尸体还是太多了,清河市的解剖室已经是放大需求了,但也不能让一具尸体占两个台子。
但是,将带着塑料袋的尸包直接放地上也不行。地面污水横流,塑料袋其实也是证物的一部分……
于是,又是一番折腾,将另外两包没拆开的尸包,抬到一个解剖桌上,然后集中解决拆开的两包尸体。
一个尸包一个人,里面还有石头,以及或许渗入的水,要抬动它,举高高,非得三个人甚至四个人出力才行。
王澜作为女法医,这时候就只能站旁边加油……
一个小时后。
去吃饭的法医们回来了,当此时,这边的第二具尸体,也才摆弄清楚。
“35岁。男性。身高一米七左右……”江远很快给出了判断。
王澜赞同,自言自语的念叨:“男女都有了,身高倒是相同。”
“连环杀手,就喜欢杀身高170厘米的人,不论男女和年龄。”一名法医做了次个人总结。
旁边做记录的小庄忍不住抬头,道:“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
“在中国,喜欢杀身高170厘米的人,他得累死掉。”
“哦,那可能还要别的叠加因素……”
小庄懒得跟他说,转而道:“我觉得,这个抛尸的方式,有点像美剧里的双面法医。也叫嗜血法医。”
“我只看过开头,他怎么抛的?”王澜立即给予重视。模仿犯,在凶手里面,可是一个大类。
小庄整理了一下语言,道:“他经常是在类似一个集装箱里,铺满塑料,自己也全身包裹好,穿防护服之类的,戴口罩。然后把人脱光了绑在台案上,一刀杀死,然后分尸,装进塑料袋,最后运到海里,抛尸。”
王澜略沉吟,道:“那他需要买大量的塑料布,需要一个独立的房子或者空间,还要买防护服,口罩,另外,我们的凶手肯定不是法医,他分尸是用电锯之类的东西,塑料布很容易就戳破了……”
“还要交通工具。另外,尸包太重了,一个人很可能搬不动。”江远道。
“所以,有可能是多人作案?”王澜眼前一亮。
江远没应他的话,反而陷入了沉思。
须臾,江远缓缓道:“我觉得,就算是有多人作案,都已经分尸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装这么大的尸包?”
王澜悚然抬头。
江远继续道:“他如果懂得总结经验的话,把尸体分包成两个,甚至四个包,会轻便轻松很多的。沉底靠的是石头,不是尸体本身的重量。”
不仅是王澜,在场诸人都是咽了口唾沫。
“现场只有这4个尸包,所以,如果犯罪升级的话……”小庄深吸了一口气。
江远点头道:“如果犯罪升级,凶手很可能会选择更深的水域,更小的尸包。”
“有道理。”王澜重重的叹口气,对小庄道:“打电话给支队长,让他们找蛙人,下水找找看。”
……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编号
两艘船,四名蛙人,在水库里找了一天,果然又搜到了四个尸包。
因为尸包的体积和重量都更小,所以散落的范围更大,蛙人们捞取起来也更困难。
但是,真正的困难,是巨大的压力和责任。
清河市局的领导们,接连被电话连线,询问情况。
这边自然不断的连线解剖室里的王澜。
等四个尸包运进来,解剖室里,之前的四具尸体还没熬完呢。
众法医看见新送进来的四个小尸包,就是一脸的凛然。
好几位的目光,都瞅向了江远,这意味着,犯罪升级以及还有更多的尸骸存在了。
江远被看的无可奈何,只能道:“接着煮吧。回头再有新的尸包送过来,就别想睡觉了。”
王澜也叹口气,看看熬了一宿的法医们,道:“咱们要不分开休息吧,一波人先睡,唔……有没有自愿留下来的?”
“我留下来吧。”江远发扬了一下风格,他昨天去吃饭的时间,抽空睡了几个小时,不是很困。
另有两名年轻法医和牛峒都选择留了下来。
王澜自然跑不掉,于是让其他人先去休息,这边四名法医先干着。
反正,是人歇锅不歇就是了。
想到这里,王澜又是叹口气,对旁边来送尸包的刑警道:“麻烦你给传个话,再买两口高压锅给送过来。”
那刑警本来还绷着脸,这时候彻底忍不住,俯身干呕起来。
“去地漏那里吐啊,吐解剖台上,今晚就睡这吧。”牛峒跳起来跟人家一样高,声音更高。
来送尸包的刑警也不年轻了,怎么都得三十岁,干了小十年,有两个孩子,濒临离婚,房贷压力巨大,生活开支飙升,同学会不愿意去,撒尿滴里搭拉,但生活还过得去的样子。正常情况下,他也不至于吐出来。
只是今天的场景,冲击力过强,从视觉,到嗅觉,再到心理感受,都突破了10年小警的底线。
呕……
那刑警呕着呕着,直接就吐了起来。
热气喷到地漏子,那不应该香的味道飘上来,再经过刑警的思维加工……
呕……
江远等人嫌弃的扇扇风,就听王澜催促道:“其他人回去休息的,赶紧走,给你们8个小时,最多不超过10个小时,回来换人啊。”
尽管一共有12名法医,但有的年纪大,有的爱摸鱼。
像是隆利县的叶法医,今次也是过来了,全场又摸鱼又撒懒的,其实不是很用得上。王澜也没资格管理人家。
市局的法医,只是工作单位不用,级别还不见得比人家高呢。
再者,这一次,是各地的法医支援市局,人家是过来帮忙的,王澜也不能把人往死里用。
过了一会,解剖室里就剩下最后的几个人了。
大家继续守着两口锅煮骨头。
为什么要煮这么久。
用一个不那么恰当但贼“传神”的比喻,想想过年时,一家人要想煮熟半扇子猪,得全家出动,花费多长时间?
这里有4具尸体,而且还都得煮到脱骨。
换气扇拼命的工作着,呼啦啦的声音,也清不光解剖室里的燥热。
江远再解开新送来的一个小尸包,照例取了dna,再对水体采样,留一些残存的组织,然后就给铁桶重新编号,将尸块一一看过,再装进去。
尸块表面没什么线索,所以,一会等上具尸体煮完,直接将桶里的尸块倒进锅里,就可以接着煮了。
法医解剖室里,现在用的都是能装50斤的超大不锈钢桶,要不是嫌这种煮的慢,可以直接上炉子煮了。
看了两包尸体,再看第三包的时候,江远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怎么了?”王澜看了过来。
“找到三只胳膊。”江远摇摇头,直接解开第四个尸包。
果然,一二四尸包,大约是属于一个人的。三号尸包,则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现在压力传给蛙人了。”一名年轻法医大约是累的崩溃了,惨笑一声:“他们只要找不到剩下两个尸包,就别想上来了。”
江远没理这个茬,又重新拉过来不锈钢大桶,重新将一二四尸包的尸块取到解剖台上,尝试着拼接。
“还好,除了脑袋,基本都在。”牛峒过来帮忙,并露出“早就知道”的表情,道:“远抛近埋的凶手,搞出头远身近的把戏,也不奇怪。”
头远身近也是刑侦常见的套路。
因为人们普遍认为脑袋最容易泄露尸体的身份,所以,碎尸案的凶手,经常会将脑袋单独处理,或者抛的更远,或者另行藏匿。
从“远抛近埋”,加“头远身近”的处理方式,看得出来,凶手对于现代刑侦手段并不是很了解,大概率也不是一个喜欢学习和搜集资料的人。
更可能是一名普通人一步步进化起来的凶手。
“四加二,6个人了。”江远解开三号尸包,里面以上肢躯干为主。应该属于另一名男性的。
“我打电话。”王澜说了一句,没有立即动起来,而是思忖片刻,道:“这样,咱们分工一下。”
几个人都看向王澜。
“让江远先给尸骨做分析,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王澜接着解释道:“咱们都看到现在的情况了,这几具尸体很可能还不是全部。咱们得尽快找出来点东西,不说锁定,至少是缩小侦查的范围。否则,等到舆论传播起来,社会面开始发酵,万一凶手收到消息,提前跑了,岂不是麻烦。”
王澜示意江远开始干活,道:“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间了。不能让凶手再有机会提前布局,又或者消弭证据,又或者改变行为……”
总而言之,在凶手得到消息之前,找到一些证据,锁定一些信息,对破案和诉讼都是有利的。
王澜想表达的,也就是这个意思。
牛峒一听就听出来了,状似憨傻的笑两声,道:“意思就是咱的技术不如江远,让江远上手,我们继续当厨子……”
“我不知道你对人类学这么执着。”王澜居高临下的看牛峒。
牛峒讪笑两声:“我就扯两句。”
他还没点出法医人类学的天赋呢,一会王澜要让他一起上场,他不就露怯了。
另两名年轻法医没什么好争的,他们对人类学的了解,也就那么些个。
这年月,法医不够用,尸体又太多,但教学用的尸体总是不够数的。光是依靠学校和培训,基本练不出人类学的法医,只能在工作中多看多练。
比如现在,多看也就是了。
江远见王澜都开始给他撑腰了,也就从煮肉的岗位上退了下来,重新回到解剖桌前,研究起了骨头。
编号3的尸体,是一名男性,年龄三十多岁,身高一米七五。
编号4的尸体,是一名女性,年龄四十多岁,身高一米六五。
归纳下来,第一波四具尸体,专案组的法医们得到了两男两女的中年人,有着中等的身高,中等的牙齿磨损程度,普通的生活习惯。
所谓的普通人,是法医们最不喜欢的类型。
尤其是法医人类学,最希望找到的是特殊人群中的特殊人物,如此,才好通过简简单单的骨片,来判断死者的身份。
这里所要求的特殊,只是不同于常规的特殊,其实并不要求真的特殊。
就好像编号1的尸体,她如果是20岁的年龄,又生育过子女,同时有170公分的身高,那跑一下医院的系统,估计很容易就能找到对应的。
又或者四十五岁或者更高龄的女性,如果未曾生育过子女,同样有170公分的身高,再走访调查一番,估计同样能有收获。
江远将骨头翻来覆去的看,颇有些漫无目的的样子。
王澜也不吭声,就先卖力的煮着尸块。
这份活最累最脏,她作为负责人,不管以什么理由逃脱开了,都觉得不自在。
另一方面,江远和她在拼骨头的时候,就已经展现了远超于她的人类学方面的能力,王澜觉得没必要干涉江远。
解剖室里,渐渐地又安静下来。
大家都工作的格外疲惫。
这时候,江远在编号3的尸体上,已经俯了二三十分钟,才开口道:“这个尸体比较特别。”
“怎么讲?”王澜像是被上了发条似的,立即窜了过来。
“他这里有被斧砍的痕迹。”江远指了一下后胸的肋骨。
王澜一愣,问:“是死因吗?”
找到尸源固然重要,但要是能找到死因,也很不错。
江远却道:“不像,他的肋骨全是用类似斧头之类的东西砍断的。但腿骨之类的,还是用的切割机。”
“又用斧,又用锯?”
“对。”
“这也是有想法了。是不是斧头砍不动了,换了切割机?”王澜走过来看,果然看到斧头标志性的楔形切口,眼前亮了起来,这种情况,往往意味着这具尸体是承前启后的。
江远却是摇摇头,道:“切割机的使用,和其他几具尸体差别不大。斧头的话,用的也是比较熟练的。看不到学习曲线。”
这其实是痕检的工具痕迹的部分了,江远的了解也不多,只能说出个大概。
更吸引人的,其实还是熟练度的问题。
如果没有学习曲线的增长,意味着凶手要么是行内人,要么,他之前还用尸体练习过。
但这种让人上头的猜测是不能胡乱说的,反正水库里还在搜索,那就等待一下结果。
王澜也听出了意思,皱皱眉:“这人的工具还挺齐全的。”
“还得有个大场地。”江远道。
说归说,这些东西距离锁定凶手还有很远的距离。清河市多的是小型工厂,早年规划的工业园之类的,政府想要的高新科技大工厂,是一个都没来,最后还是租给了本地的小加工厂。
除此以外,乡镇农村也都有各种自己的小作坊,那些榨油坊,蜂蜜灌装厂之类的,20年前怎么死的,这几年就怎么复活的。
眼瞅着还要死,但不妨碍有人在里面作死。
“再有些具体的。”江远将话题拉了回来。
“伱说。”王澜点头。
江远挨个道:
“1号做过牙齿,烤瓷牙,可以从这方面寻找一下。”
“2号的右手肱骨有骨折,这个肯定要到医院处理的。”
“3号,从他的腰椎和腿骨来判断,可能从事重体力劳动。”
“4号。常年穿高跟鞋,牙齿矫正过。”
江远尽可能的给每一具尸体一个调查的方向。
王澜顿时松了口气,这么多东西,总能找到尸源的。也许找到一具尸体,就找到凶手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编号1
下午。
江远睡了几个小时,就被电话吵醒,朦朦胧胧的上了车,前往清河市局开会。
市局的一楼,就是他此前演讲过的阶梯教室,再往里走,则是今次要去的会议室。
会议室比阶梯教室小太多了,总共也就能容纳二三十个人的样子,但市局的局长、副局长,一并刑警支队的支队长等人,全都来到,气氛烘托的是极其严肃的。
江远有些昏昏沉沉的,跟着王澜坐到了会议室的角落里,看着众人,脑子里不由想:若是在原始部落,这就相当于部落里的族人莫名死亡,从酋长到祭祀,一并出席的篝火晚会了。
“怎么坐这么远?”柳景辉从会议桌旁,直接挪到了江远身边。
虽然有几个人转头看过来,但很快都扭开了。省厅的四级高级警长,以及宁台县的小法医,对市局都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警务部门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部门,到了市局和省厅的层级,如果不做案子的话,还是相对舒服和自由的。平时也用不着在意省厅之类的。
江远其实也不用在意市局人的看法,就靠着椅子,有点没精神的道:“前排也轮不到我坐。我们昨天熬太久了。”
“熬”字一语双关,生生把旁边的王澜给逗笑了。
柳景辉也认识这名清河市的法医,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过去。
“我们昨天都在给尸体脱骨。”王澜补全了这个非常地狱的笑话。
柳景辉最擅长的就是推理了,脑筋一转,顿时被恶心的够呛。
“你们这些做法医的……”柳景辉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摇摇头,又问江远:“你对案子有什么感觉?”
虽然接下来就是案情分析会了,但柳景辉更在意江远的想法。
他也算是在全省各地,跑了10年的老刑警了,见过土生土长的奇人,也见过部委和其他省市支援过来的专业选手,但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江远的技术和判断力都是t1级别的。
同级别的人物也是有的,但清河市局显然没有。
江远拍拍自己的脑壳,想了想,道:“我觉得这六具尸体,都算是处理的比较干净了,尤其是后面两具,升级的很彻底,也不知道他怎么处理剩下的脑袋了。”
柳景辉没想到江远是从这个角度考虑的,不由道:“怎么处理脑袋的,重要吗?”
“相比身体其他部位,脑袋还是比较难处理的吧。”江远道:“颅骨是最硬的,切割起来不容易,可能用锤子砸还好一点。总之,有办法处理脑袋的话,按说也可以处理身体其他部分的。”
“什么意思?”柳景辉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明白了。
江远道:“我看了水库抛尸的地方,附近都是有公路的,我怀疑凶手是开车到公路附近,然后再运尸体过去,然后弃尸。正常来说,他应该不会再单独挖坑埋尸了吧。”
“恩,凶手应该很强壮,用非机动车,甚至直接背尸也有可能。”柳景辉向江远说着自己的判断。
江远有点意外:“那尸包很重的。我们抬到解剖台上,都是四个人轻松,三个人费力。”
“农村过年抬猪也得四个人。”柳景辉一语带过,又道:“背还是能背动的,我们之前做过相关统计,中近距离的抛尸,以人背和非机动车为主。”
“你觉得凶手住在水库附近?”
“至少对水库很熟悉。”柳景辉道:“我去现场看了,也问了帮忙捞尸的当地人。凶手选择的地方非常好,如果不是这次干旱,正常情况下,都是发现不了的。”
“如果非常熟悉水库的话,不是更应该选择深水区吗?”
“这要从两方面来看。一个是,深水区都靠近水库中央,陆运抛尸的难度比较大。另一个,凶手或许正因为对水库熟悉,所以才更不会考虑干涸的情况。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水库恐怕没有干旱到这种程度。”
江远缓缓点头。柳景辉的推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而江远也不准备在这方面跟柳景辉辩论。
“再一个。凶手后续的小尸包,是在更深水的水域发现的,这也可以看做是犯罪升级的一部分。”柳景辉停顿了一下,道:“我怀疑他抛小尸包的时候,考虑了水流的问题,这样的话,原始的抛尸地点还要再考虑。”
江远看着柳景辉头大的样子,不觉一笑。
刑事科学技术有一点很困难的地方,就在于伱要解决的是现实的问题,但所用的技术其实是来自于纸面的。
等于说,要通过纸面和实验室的操作,来解释现实中的情况。
这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dna和指纹为什么用的那么广泛,那么好用,就是因为它们简单直白,受到现实的干涉比较小。
犯罪现场重建以及血迹分析,为什么用的人就那么少,就因为它们的判断过程过于复杂,而理想化的事情总是较少的发生。
搞经济的人,写经济学著作的时候,都要假定出一个“理性经济人”的概念,要求人不仅理性而且自利。
搞刑科的人,如果假定一个“理性犯罪人”,那就纯属神经病了——人要是能理性且自利,一大半的案子都不会发生了。
柳景辉要搞推理,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此。
在没有足够的信息的情况下,你甚至摸不清凶手是不是个精神病。且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精神病。
若是以美式的侧写分析来说,连环杀手或多或少都有点精神问题。
而眼下的六具尸体,其实已经足够给对方冠上这个名头了。
看着柳景辉烦心的样子,江远困倦了一天的精神,得到了些微的放松。
于是,江远决定再给他加个码,道:“柳处,5号和6号的头,要是找不到的话,就得考虑扩大搜索范围了。”
“那么重要?”
“也不是,我也是试着推理一下,如果凶手能把脑袋处理的踪迹全无的话,他应该也有能力把身体处理的先踪迹全无了。”
柳景辉愣了愣神,才明白江远说的什么意思,凝神皱眉道:“你该不是想说,还有更多的尸体,而且被另行处理了?”
江远摊手:“也许吧,我没有证据,纯推理。”
“扯犊子的推理。”柳景辉浑身的不爽利,平时都是他用推理来恶心人的,没想到这次被江远将了一军。
这种管杀不管埋的方式,让柳景辉的大脑疯狂的转动起来。
最终,他还不得不承认,如果凶手不断升级学习的话,真的是有这种可能的。
“咳咳。大家静一静。”清河市的刑警支队长沈飞鸿站了起来,开始了会议流程。
在宣布了724清河特大凶杀案专案组成立以后,沈飞鸿通报起了案件的情况。
一些关于尸检的情报之后,沈飞鸿道:“就在两个小时前,我们前线的干警,确认了1号尸体的尸源,现在由重案大队的石队长,给大家说明一下。”
江远和王澜都有些意外,一起认真起来。
石队长的身材高瘦,脸上的颧骨凸出,眼圈黑乎乎,牙齿黄滋滋,乍看起来,像是那种白天开出租,晚上开网约车,交班等待的时间跑美团的司机似的。
他手里拿了一张纸,上面写画了几句,看了眼,就道:“根据法医提供的信息,1号死者为女性,40岁左右,身高170公分,有安装过烤瓷牙……在查找本市的失踪人员无果后,我们将查找范围扩大到了全省……”
“最后,我们请求省厅协助,通过线粒体dna技术,确认了1号死者的身份。死者名为马红艳,万相市人,是万相市茂林土特产公司的采购员,8年前,与公司同事出差,至长阳市分开,各自前往目的地,清河市为马红艳行程的第二站……”
江远在角落里静静地听着,知道专案组已是拉满的状态了。
不论是线粒体dna技术,还是全省范围内的搜索,都是非常耗费人力物力的。
而将突破口选为1号,也是因为1号尸体的特征比较明显,事实证明,专案组的选择是极其正确的。
但从结果来看,1号的身份信息,并不足以推动案情的进展。反而是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案情的复杂。8年前的失踪案,意味着凶手从8年前,就开始作案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香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像是仙界一般。
角落里有两盆不知名的花,叶子黄黄的。
案情分析会进行的很快,主要是没什么分析的东西。
这种事情并不是人多就有用的。
尸检报告乏善可陈,给出的结论,还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去调查。
调查回来的信息量也不足够,进一步的侦查又找不到方向。支队长也只能督促各方继续努力。
最后,又确定了一个要寻找塑料袋来源的方向,会议就基本结束了。
在众人散去的时间里,柳景辉就向江远小声道:“咱俩单独聊聊。”
王澜听到了,斜眼看柳景辉。
柳景辉哈哈一笑:“您想参加就一起。”
“不去。”王澜摆摆手,果断走人。
柳景辉先出门,在走廊等了一下江远,再道:“咱们去警局外吃点东西。顺便聊两句尸体?有啥想吃的?”
江远也是满脑子的尸体,遂道:“蛙。”
柳景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在地图上找了家跳跳蛙,再打车过去。
店家上菜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点好了麻辣香蛙,就端了上来。
切成块的蛙,被红色的辣椒改造一番,就变的鲜嫩诱人起来。
江远夹一块吃掉,又夹一块吃掉,骨头就吐在了专门的大平瓷盘上。
几筷子下去,江远就在瓷盘上,拼出了一只蛙的模样。
栩栩如生。
柳景辉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如此一来,更没有胃口了,干脆放下筷子,道:“专案组这样搞,我是不太看好的。”
“恩?为什么?”江远没想到柳景辉先说起了专案组。
柳景辉这两天也是憋了一肚子的话,就道:“清河市局没有做此类案件的经验,用的力气不够,很容易坏事的。”
江远道:“不懂。”
“我的经验吧,对付这种命案,别看起步就是8年前的,但一旦发现了,一旦启动了,就要以雷霆万钧的姿态打起来,要用对付现案,甚至比对付现案还激烈的手段进行调查。否则,很容易就糟了。”
“为什么?”
“因为这都不算是积案。等于是案子被隐藏了起来,凶手也隐藏着,而且一隐藏,就是十年八年的。现在,案子暴露了,说明情况发生了变化,甚至是凶手出现了失误。所以,必须抓住这个变化和失误,否则,下一次机会,也许还要十年八年,我曾经有个案子……”
“出现的变化,是旱情吧。”江远道。
柳景辉摇头:“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知道旱情了水库干了,凶手难道不知道?他说不定都开始筹划跑路了。如果在案情公布以前,他离开了,我们如何知晓?说不定就因此而漏了人……”
江远算是听明白了,说白了,就是柳景辉不满清河市刑警支队的侦查方向和侦查模式。
但从江远的角度来看,他也不觉得快慢有什么区别。
自古以来,慢有慢的酸,快有快的爽,刚柔并济才是王道。
柳景辉的纠结也许有些道理,但江远管不着这些,他就认认真真的吃蛙,然后拼蛙骨头。
柳景辉看着他拼了三只蛙出来,摆的整整齐齐的,可可爱爱的样子……才道:“现在,最大的证据,就是尸体。你要不要找找微量物证之类的,我让省厅的实验室配合。”
负责本案的法医是王澜,但在柳景辉看来,这种级别的案子,是没办法论资排辈的。
江远吃着蛙,道:“尸袋都是浸透的,里面的有机物基本都变质了,无机物的话……尸水都有取样,回头可以跑一下质谱仪,但估计用处不大。”
柳景辉不由叹了口气。
“现在才刚开始,确认尸源也得一步步的来,现在有6具尸体,不敢说每具尸体都能确认,但再确认两三具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江远安慰了他一具。
柳景辉略意外:“5号和6号都是无头尸,我以为没什么希望的。”
“影响不大。大不了就像是1号那样,大范围的排查。”
“范围大不怕,只要能查出来,我支持你。”柳景辉立即道。
江远点点头:“我回去就做进一步的细查……”
“不过,就算这样……”
江远看看他,没吭声,继续吃娃。
柳景辉是个爱说话的人,又是靠推理吃饭的,心里憋着话,他自己都会忍不住。
果然,柳景辉很快道:“我是不看好从人际关系入手的,死的人太多了,也不正常。不可能杀熟人杀这么多……”
他最后一句,恰好说明一个事实,就是死的人多了,就产生干扰项了,根据交际圈制造的集合,就不怎么准确了。
柳景辉又絮絮叨叨的说起来了自己的担心。
搞刑侦的,在破案期间,情绪也是很不稳定的。
有些人是不善表达,就一根根的抽烟,有的就一包包的吃泡面,也有柳景辉这种的,遇到陌生人就不爱说话,遇到熟悉的,渐渐的话就多起来的。
江远听了一会,就将一锅蛙给吃完了,顺便提醒柳景辉道:“这个老板少给蛙了。”
“你怎么知道……”柳景辉说一半就闭嘴了,可不是,大盘子里面,蛙骨头都一只只的拼好了,果然是上半身多,下半身少……
“老板!”
柳景辉大喊一声,准备和老板好好的掰扯掰扯。
老板过来了,一眼看到桌面上,自家的蛙尸排的像是阵亡的古惑仔似的,机灵的道:“我们的蛙是剁好了做的,给伱们打个八五折吧。”
柳景辉用省下的钱,买了包中华,心情略愉快略殷切的将江远送进了殡仪馆。
……
解剖室里,几名法医孜孜不倦的拼着尸体,行为动作跟江远拼蛙,没什么区别。
当然,江远更高更壮更年轻,拼的时候样子更酷,所以可以叫酷你急蛙。
“吃了吗?”江远进门,很酷的向大家打了招呼。
“没胃口。”休息了一天的叶法医,看着正在煮骨头的锅,满脸的疲惫。
“我看外面有方便面,您先煮一点吃?”江远吃饱了,于是决定尊老爱幼一番。
叶法医不领情的问:“用哪个火煮?”
两个炉子的猛火灶,现在都架着高压锅,嘟嘟的喷气声,一点都不让路的样子。
就算是法医,挨着高压锅煮面,那也是受不了的。汽跑出来就凝结成水珠了,就算蒸汽是蒸馏水,也是正常法医接受不了的。
“那我给您泡一碗?”江远还没上手呢,现在把手套一扒,到外间弄个泡面还是可以的。
叶法医稍微犹豫了一下。旁边几位先喊了起来:
“给我泡个。”
“麻烦了,加个肠。”
“加肠加鸡蛋。”
江远数了数人头,应了一声,就出去煮面去了。
柳景辉再着急,也不能以饿死一屋子法医为代价吧。真饿死了,也属于非正常死亡,只是增加了活着的法医的负担。
外间,有小卖铺新送过来的两箱方便面。且是桶装的,泡起来也不麻烦。
江远拆开一箱,就见桶面上几个大字:大骨汤面。
江远默默的将之放了回去,拆开第二箱:大骨浓汤。下面还配了大转子煮熟的图,中间有温暖的注释:每1粒都是浓缩还原骨汤一瞬间。
沉默片刻,江远将第一箱拉了回来,取了桶面拆开倒水,再转身取了卷写有“警戒”二字的胶带,将桶面上的字迹全部盖去。
等面好,再过一会,四名法医也是洗漱干净,陆续走了出来。
江远则是穿戴整齐,进入到了解剖室。
清河市局的法医助理是个二十多岁戴眼镜的小伙子,见江远进来,礼貌的笑了一下。
“你怎么不去吃面?给你也泡了。”江远道。
“让他们吃了吧。”小伙子笑笑,又低声道:“面是我买的,整箱的就剩这两种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美丑
编号5的尸骨,已经煮出来了。
白森森的骨架,没有头,就放在第一个解剖台。
江远就问:“1号收起来了?”
“对,因为解剖台不够用了,1号又做完了……”法医助理连忙解释。
要说做完,自然是不可能的。
根据尸体能够推断的信息很多,方式更多,不过,有些东西也是随缘的,就好像一道题的八种解法,中间很容易就陷入思维定式了。
解剖室的条件就是这样,4张解剖台已经很大了,警局也不可能把6具尸体的命案条件当做常规配置。
江远就问:“5号分析的怎么样了?”
“刚摆出来,没什么结论。”法医助理回答。
事实上,对普通法医来说,按部就班的将骨头摆出来,也得好一阵的时间。大家又忙又累,根本来不及做进一步的分析。
江远点点头,自顾自的看了起来,顺便给骨头们调整一下位置,摆的更好看一些。
美观还是很重要的,人最强的感官就是视觉,思维的发展也是以视觉为核心的。
比如天文学的开端,比如光学的开端,比如av产业的开端,皆是如此。
那些著名的数学公式,什么阿基米德线,笛卡尔线,雅各布线,也都是以美著称的。
一些几何问题能不能解出来,核心就是画辅助线。
由此推之,一具尸体摆的美不美,也是很重要的。
而且,别看一些人生前长的丑,做事特别丑,坏到骨子里,但你要是把他给脱骨了,再摆盘漂亮一点,反而会脱胎换骨。
俗话说的好,有些特别的人,你只要给他一次机会,他就能脱骨而出。
“你记一下吧。”江远摆弄了一会骨头,再拿尺子量了量,就开始输出结果了。
最基础的判断,还是可以做的非常快的。
法医助手脱了手套,再洗了洗,才换了手套,持笔准备。
“女性。”
“身高160。”
“年龄……18岁左右。”
江远几句话,就将最主要的判断点说了出来。
法医助手做着记录,到最后顿了一下,讶然道:“这么年轻?”
“恩,18岁的女孩子失踪,家人应该会比较重视的。”江远说着,道:“稍等,我确认一下具体年纪。”
以法医人类学的技术来说,人体的很多骨头,都是可以各项判断的。但总有一些骨头,它做某类判断,是更具优势的。
像是长骨,用来判断身高就特别好用,准确度也高,难度反而低,普通小法医都可以准确的做出结果来。
腰椎则不同,推断身高也能推断,但准确度就要低了,难度更是超过新人的水平线了。
江远刚才判断的很快,是基于骨盆做的性别判断,同样基于耻骨联合面,做的年龄判断。
骨盆可以说是人类的宝藏骨了。
用骨盆判断性别,特征点极多,大到骨盆的形态,小到耻骨弓角的角度,都可以用来分辨男女。
有条件的家庭,可以各取一具男性骨盆,一具女性骨盆来做比较。很容易看到,男性骨盆整体上高而狭窄,上部大下部小。女性的骨盆低而宽广,骨盆腔短而宽,呈圆柱形……
实在不行,也可以照一张男性骨盆的x光片,一张女性骨盆的x光片来比较。只是如此一来,比较缺乏立体感和纵深感。
基于耻骨联合面来判断年龄的准确度也很高,也是最主要的判断方式。
越糙的耻骨联合面,意味着年龄越小,越光滑,则是年龄越大。
不过,所谓孤证难立,江远又去翻了一会骨头,再回头道:“18岁没问题。”
“好的。”法医助手应了一声,又多画了一个圈。
“这个死因,有可能是被刺死的。”江远又来了一句,有点出人意料。
法医助手好奇的问:“您是怎么判断的?”
“肋骨这里的伤痕,应该是刀刺的痕迹。分尸用的还是锯子。”
江远这边说着,外间的四名法医也吃完了饭,陆续返回。
江远看一眼,就发现四人的表情都不太好了。
“不好吃吗?”江远关心了一句。再怎么说,都是他泡的面。
现在想想,大骨汤面可能确实没有大骨浓汤面好吃,当时也许就该……
“我把外面的胶带撕开了。”法医小庄诚实的承认错误。
老叶一脸嫌弃的走进来,道:“撕就撕呗,撕完还念出来,搞的我就喝了一半的汤。”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看见有个塑料头在那里,就想扯一下的。”小庄一脸的无奈。他也没想到,警戒下面会看到大骨汤。
“听伱说刀刺什么的?”老叶主动结束了话题。
“恩,第三第四肋这边,都有切痕。”江远将骨头拿了起来,翻到位置处。
因为都是从水库里捞出来的腐败严重的尸体,没煮以前的尸体,很难做辨别,煮了以后,骨头表面的情况也很复杂。
江远发现的切痕都很细微,仅以毫米计,估计是凶手入刀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地方。
不过,别看切痕很小,能够从中读出的东西却不少。
比如说,凶手用刀的技术,要被降等,其身份,很可能与医生、屠夫之类的工作不相关。否则,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
几名法医的情绪立即好了不少,纷纷上来看肋骨。
两名年轻的法医,还在自己的胸前虚虚的比划两下。
“再一个。”江远继续检查着骨头,又道:“5号尸体,生前很可能学习过芭蕾,时间不短。”
叶法医愣了一下,连忙去看尸骨的脚部,才惊讶道:“少了这么多块骨头?”
“可能被剁去了。”江远刚已经看过了,并道:“凶手应该也发现芭蕾脚了,很可能跟头部一起处理了。”
学芭蕾的程度较深以后,开始换穿芭蕾舞鞋,就容易造成芭蕾脚,使得脚部变形。
就江远分析,5号尸体的芭蕾脚,也许还没有严重到影响骨骼的程度,但凶手看不到骨头,只能看到尸体的脚部变形,容易被辨认。很可能将之提前剁了下来。
但是,练习芭蕾舞留下的痕迹,远不止芭蕾脚一处。
凶手剁了脚,反而提醒了江远。
18岁,学过芭蕾,再加上一个失踪报案,很容易就确定尸源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从无序中找有序
做命案,最怕的是没线索。
只要有线索,人手是不缺的。
就好像有的人用枪搞出了灭门案,然后跑上山,地方上分分钟就能组织起上千人的搜索队。
许多命案的专案组,组织规模巨大的排查,某些时候,就为了将手里的人力资源尽可能的用出去。甭管充分不充分,必要不必要,至少让专案组的人员有事干。
无事可做,对专案组的士气的打击可是极大的。
江远这边将线索递交上去,724清河特大凶杀案专案组连夜就派人开始了调查工作。
18岁就是高三或者大一的年纪,学芭蕾证明家庭条件不错,所以,死者很可能还是一名学生。
将清河以及周边几个城市的失踪的学生的名单拉出来,再加上学过芭蕾的属性,哪怕前溯数年,名单也短的只有一个人。
张晓云。
建江市人,且是建江市一中的学生。
建江市相邻清河市,经济水平跟清河市相差不大,全市只有一家培训机构教授芭蕾舞,找起来很是方便。
但在dna比对匹配之后,专案组成员还是有些后怕。
纯粹是因为芭蕾舞这个条件太狭窄,所以他们可以轻易的将搜索范围扩大到邻近几个城市……而这再次证明了一件事:
凶手并不是守着本地杀人的。
这就非常不符合现代潮流了。
现在的商业气氛,文化气氛,都讲究本地化,开始讲圈层了。
就连相亲的,都开始在有车有房的要求前面,加上了身份证号的前6位数了。
杀人竟然不看身份证号……
当然,做凶手的,叛逆一点,也是容易理解的。
但专案组成员不得不开始自我反省:
凶手杀人不讲究本地化了,那他的范围究竟有多大?
这不是纯粹开玩笑的。
凶手的杀人心理,是会根据环境而变化的。
有的凶手,他在外地会变的肆无忌惮,会凶性大发,但回到家里,依然可以唯唯诺诺,该吃吃该喝喝,被老婆打的,受领导气的,没有丝毫改变。
有的凶手,他就专门在一个地方杀人,而且,这种才是主流。尤其是喜欢分尸的,分尸地点多数在自己家里。
现实也经常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回应着这种选择。
一个典型的案例是讷河市的贾文革,他和自己的团队成员,在本地杀了42个人,干了三年多,引来了专案组,都啥事没有。
为了避风头,跑路去了杭市,才干了几单仙人跳,都没敢杀人,就被逮捕了,3个月以后,就被枪毙了。
724案的凶手,按说对水库熟悉,又常年抛尸于此,应该也是本地的。
但唯二的尸源,全不是本地的。
编号1的死者,是从山南省最西面的万相市来的。很可能是出差到了清河市,死在了清河市。但也有可能是死在了清河市外,比如建江市。
现在,编号5的死者,直接就是建江市的学生,移动能力有限,很可能就是死在建江市的。
那么,凶手住在邻近清河市的建江市?
专门弃尸到隔壁城市,也不算希奇,有点反侦察能力的都知道这会增加侦破的难度,古代的土匪还知道选择三省交界之地呢。
而对专案组来说,难度好像真的就加大了。
一连两日,清河市局的会议室里,就是各种争吵的声音。
好在江远不用再去开会了。
他就憋在解剖室里,每天研究骨头。
这些尸体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大部分的皮肉都已经烂掉了,裸露在外的骨头,被大量的尸水浸泡,骨骼的颜色和纹理,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改变。
这种变化,对于一些基本的判断,是不成问题的。
就好像判断性别这种事,骨盆是最好用的,但也不是缺它不可,髋骨同样和不错,颅骨亦没有问题,下颌骨、胸骨和股骨都能用。
在此基础上,就算是骨头被泡久了,被一些微生物吃过了,也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可要想做进一步的判断尸体的来源,就显然的比较困难了。
剩下的2,3,4,6号的尸体,各有各的复杂。
解剖室的4具解剖台,正好陈列4具尸骨。
王澜给几名法医各自分配了一具尸体,唯独越过了江远。
前两具尸体全都有赖于江远的判断,因此,他的法医人类学的知识,显然是足以胜任工作的。甚至可能远超众人。
王澜除了给予他充分的信任,也帮不了什么忙了。
头一天,江远是在4具尸骨前巡游。
之后,江远将越来越多的精力用在了编号3 的尸骨上。
3号尸骨,就是被斧子劈砍过的尸骨。
这具尸骨的腰椎和腿骨的磨损都很厉害,江远最初的判断是从事体力劳动。
当然,此判断并没有问题,奈何范围太大了,想要就此找到人,基本是不可能的。
最初,江远还准备研究研究斧头的痕迹。
如果能够确定斧头的类型,即使不能破案,也能够得到一定的线索。比如现在人常见的消防斧,或者是砍柴用的小斧头等等,买的人肯定不多。
事实证明,江远还是小看了工具痕迹检验,就他在这方面的道行,根本勘不破斧头的来历。
判断死亡时间……这条路自然更不可能了。
水下世界就是一个封闭世界,年成这么久的尸体,要判断死亡时间,通常得求助于外界了。譬如看看蛆虫繁衍到了几代,水藻生长了多长时间……
别说条件不太具备,就是具备了,死亡时间的判断,也只能以年为单位来预估。
事实上,死亡时间的判断,是法医学里最难也最精深的部分,换句话说,就是最不准的地方。
现案遇到新鲜的,还有热气的尸体,尚能通过肝温肛温的,测量一下。旧案旧到眼下的程度,肝也没有了,肛门也没有了,微生物都不知道有没有更新换代了……
最后,能够给江远研究的,还是最朴素的骨头上的痕迹。
理论上,骸骨能够提供一具尸体,生前的许多痕迹,不仅是生活,还可以是工作的,疾病的,又或者是环境的。
一个适合现代人的例子,假如在地铁里现杀20个人,烹去皮肉,只观察骨头,最普遍的骸骨痕迹是什么?
颈椎过度磨损的发生率一定是超高的。
江远已经看到了三号尸体的腰椎和腿骨的磨损,进一步的观察,最后判断,他的膝盖,胫骨,乃至于脚后跟的磨损,都应该是来自于日常生活或职业的。
只是什么职业会磨损到这些位置,就让江远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他自己想了一顿泡面的时间,没想清楚,就直接打电话给柳景辉了。
在江远看来,搞推理的柳景辉,估计也就这种时候,能派上些用场。
山南省厅四级高级警长柳景辉,接到电话,就飞速的赶到了解剖室来。
江远给他找了一身防护服,且道:“你其实不用过来的,咱们电话里说,就可以了。”
柳景辉摇头:“很多东西,要亲自看了才能明确的。”
“行吧。”江远将他领到了3号解剖台前,再将一根胫骨递给他,道:“你亲自看吧。”
胫骨就是小腿骨,或者说的准确一点,是小腿中相对较大的内侧骨。
它的硬度很高,抓到手里,刚好单手握持——聪明的古人很早就发现了胫骨的特性,所以,早在几千年前,他们就将胫骨磨成了匕首,中间还开了血槽。
根据出土文物的形态来看,胫骨作为匕首材料,还是非常优秀的。
但是,单纯的作为证据,柳景辉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啥也没看出来。
“你给讲解下吧。”柳景辉叹口气。
几名法医也悄么么的凑了过来,想听听江远的现场讲法。
“磨损主要在这里。骨质变的粗糙起来。”江远手握胫骨,将筛选出的一面,展示给柳景辉看。
柳景辉依旧没看出来。
“所以我说,电话里说就可以了。”江远道。
“反正也不远。”柳景辉争辩一句,再将注意力转回尸体,问:“你说的这些磨损,是做什么动作,做出来的?”
“可能经常下蹲之类的。”江远说着模拟了一下。
柳景辉细看,微微点头:“膝盖,胫骨,脚后跟。”
江远点头:“可惜是一名男性,要是女性的话,可能是做服务行业的。”
“哎呦……”柳景辉啧啧两声,打量着江远:“你很懂嘛,不愧是江村人,年纪轻轻就……”
“我指的是服务员,比如鞋类的销售,或者头等舱的空乘。”
“男性也可以做这些工作嘛,性别要不要卡的这么死?”柳景辉先开玩笑。
江远撇撇嘴:“重体力。”
“经常扛行李的头等舱空乘。或者,晚上去快递点兼职的鞋类销售?”
“我只是举例。”江远摇头,道:“以死者的年龄来看,他日常下蹲的时间,要比卖鞋这种的职业,时间长的多。”
“电焊工?”
江远迟疑片刻,点头道:“有可能。”
“某种运动的运动员,比如滑雪?”
“也有可能。”
柳景辉又猜了几种职业,差不多算是理解了江远的判断。
“这个凶手,杀人杀的很随意啊。”柳景辉叹口气。
江远“恩”的一声,将胫骨摆放好,再看看其他几具尸体,问柳景辉,道:“专案组那边怎么样?”
“一地鸡毛吧。”柳景辉沉声道。
“省厅不是派您来参谋指挥的吗?”江远看向柳景辉。
“我的判断啊,这人估计是随机作案。”柳景辉也看向江远:“你知道这种案子,要怎么破吗?”
江远摇头。各省的命案积案里面,随机作案占了一大半,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得堆积已知的条件。要从无序中,寻找有序,列出已知的条件,这是最基础的一步。”柳景辉道:“我又喊了两队蛙人,看看还有没有尸体在水库里。如果捞不到的话,现有的几具尸体,就是咱们知道的全部内容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寻找线头
解剖室里,空气弥漫着古怪的味道,让人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柳景辉说的容易,他自己都觉得麻烦。
专案组更是焦头烂额。
六具尸体的凶杀案,上级的问询和压力从来就没有停过。
要不是清河市唯二的两名白衬衣亲自打电话到省城,限时破案的命令说不定都要落下来了。
真到那个时候,市局上下也都不用睡觉了。
老婆们都只能独守空房。
肝才是对的。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玩的再花,你也得破案不是?光是一个劲的在外面摸,又能怎么样?
正常生活,是不能学着电影来过的。
如果说开始两天,专案组上下还在熟悉案情,搜查线索。那到了第四第五天,还没有积极消息传过来,稍微懂点刑侦的领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硬不起来!
而且,很可能是吃药都药不起来的大问题。
否则,就会开口说话啊,至少喊个压脉带。
所以,在案发后的第五天,局长也坐进专案组的办公室了。
一时间,专案组上下,表情都是扭曲的。
清河市刑警支队的支队长沈飞鸿同志,也终于想起了柳景辉,好容易送走局长,立即邀请柳景辉来开会。
烟雾缭绕的会议室,大家都露出了真诚且尴尬的笑容。
沈飞鸿主动递烟,道:“柳处,咱们现在卡壳了,您得给我们些建议啊。”
柳景辉心道,我以前倒是给了你们建议啊,你们也没听呐。
当然,事实证明,他之前给的建议也没甚么用就是了。不过,破案嘛,就是在黑暗中前行,你不摸到三更半夜,怎么可能就摸到想要的那杯奶?
柳景辉常年在外面破案,早就习惯了各地警务的不同作风。有想法的警务领导多了,而且都有很强的掌控欲,只是有的能破案,有的不能破案罢了。
沈飞鸿不算最糟糕的那种,也有破案的能力,只是遇到的案件太复杂罢了。
换个小点的现发命案,人家说不定自己就侦破了。
回过头来说,小点的现发命案,他也见不到柳景辉。
“可以先基于水库查起来。关于水库的水文资料,历年的水位,咱们应该有资料了吧。”柳景辉也没想着怼人,心平气和的说了起来。
重案组的石队长的年龄跟他差不多,也在旁边点起一根烟,往旁边呼了一口,道:“我们请了一位水文专家,据他说,这边水库自建设以来,水位就没有低到这里的……内部的水流的情况,研究资料也不多,总结下来,凶手要是懂得利用水库的水流啥的,那就不止是本地人了,还得是精通水性,住水边的那种。”
“但咱们也不知道凶手有没有这么懂。”柳景辉表示明白。
石队长点点头:“确实没办法证明,但我觉得,凶手在水库周边生活和工作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哦?”
“我们走访目击者,尤其是周围喜欢钓鱼的人,我们问了不下300人。”石队长强调着数量,道:“一个看到的都没有,也没有传说,也没有消息。”
寻找目击者是每个案子都可以做的,本案的效果按说是更好才对。
那么大的尸包,丢进水库里面,多少会有些动静的。白天太显眼的话,晚上抛尸也有可能被人看到。
而且,凶手又不是抛尸一次。
石队长在前次会议上,就提出过类似的疑问,现在更是加强语气,道:“俗话说,走的夜路多了,总会遇到鬼。那么多的钓鱼佬,就没有一个听到水库里的声音,说明凶手选的位置绝对好,这不是用眼睛看看就能选到的位置。”
“有可能就是运气好,第一次丢那里了,没被发现,后面就跟着丢进去了呗。”旁边是清河局的另一名老刑侦,作为反对派,他也是几次反对以水库为中心的搜索和侦查。
这是典型的刑侦方向的争夺了,柳景辉已经见识过一次了,现在依旧无法做判断。
两人说的都有道理,尤其是后面的老刑侦,他的话听着像是在抬杠,但实际上,连环杀手不就是这么回事。
这东西跟做生意创业是一样的。大家都是拿很重要的东西出来博的,所以,事前肯定都是有过自认为完备的调查研究,并付诸实践的。
而最终的结果,有些是跟实力有关的,有些就是跟运气有关的。
一个人用错误的认知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地点,开了一家错误的店面,结果他因为种种机缘巧合,他赚钱了,有没有可能?
太有可能了。
一名凶手用错误的认知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抛尸地点,结果他没被发现,有没有可能?
还是很有可能的。
这时候,老刑侦又补了一句:“这个水库是附近居民生活、饮用和灌溉用的主要水库,周边熟悉它的居民很多,你不好查。另外一个,大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更不会把尸体丢到里面去。我们在农村破案的时候,也没有人把尸体丢自家水井的道理。”
“1234和56,可是在两个区域发现的,说明凶手选了两个地点,两个地点都没发现,而且第二个比第一个还隐蔽,这就说明不是运气好,不是意外找到的抛尸地。”石队长坚持自己的观点。
柳景辉插话道:“56不是冲过去的吗?有问过那个水文专家吗?”
石队长道:“问过,不是冲过去的。就是另外找地方抛的。”
柳景辉赞同了一句,不等石队长露出喜悦的表情,又道:“但也不能说明凶手就是水库周边的人。凶手应该是了解水库的,这点我们都同意。我觉得恰恰应该综合你们两人的想法,凶手并不是水库周边的人,但了解水库,这样的人,肯定也有不少吧。”
石队长沉默片刻,道:“那也太巧合了。”
老刑侦亦是沉默不语,显然不是很赞同柳景辉的结论。而且,从他的角度去看,这也没法查,总不能一个人一个人的问过去:你对清河的佰川水库熟不熟?
柳景辉暗叹一声,其实推理的问题就是这样,大家都可以基于一些事实去做推理,但在推理的过程中,并不是最大概率事件,就是真相。
这时候,就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辅助了。
或者,换一个思考的方向,看看两者是否能有交集。
“交通工具,调查的怎么样?”柳景辉问。
“水库自己的车,工作人员的车,经常送货过来的车,我们都查过了。”这次说话的是陈队长。
“水库边的车辙,停车的位置,能找到吗?”这是柳景辉上次提出的想法,凶手多次到水库来弃尸,应该是有固定的路线和停车点的。
这就好像一家人出门来露营,稍微有点计划感的人,都会考虑路线和停车位的。
出门弃尸的人,应该比带着家人出门更有计划感一点,否则,你随意停车到路边,指不定就有路过的人想帮你一把,或者更惨,直接来了交警或水库的工作人员。
陈队长被晒的黝黑,“恩”的一声,道:“那边一溜都有停车的地。地块又散,种玉米的,种向日葵的,还有芦苇,还有树,有的地方,枯水的时候,越野车可以压着芦苇地往里走,还有专门过来玩的。”
“玩越野车的这帮人?”
“问过了,也不像,基本都是外地来的,省城过来的之类的,对水情应该不熟悉。而且,一般人都是来几次就换地方玩去了,连续来三四年的都少见,那种8年前来玩过,三年前还来玩的,很少。”陈队长的这个思路还是很清晰的,一下子将越野一族们清了出去。
“从受害人的生活轨迹方面考虑呢?1号是来出差的,她到清河市的路线是有迹可循的吧。5号是学生,两人的交集点是哪里?”柳景辉继续提问。
“就是咱们清河了。”
“具体的路线呢?”
“现在都说不清楚了。”
“3号呢?还筛不出尸源吗?”
“筛过才知道,一见到晚要蹲着的工作,那是真不少……”
真相不可能自己跳出来,现在就属于专案组的头脑风暴时间了。
用另一种说法,就是漫无目的的寻找线头中。
……
江远在2号和4号间来回走动了好一会。
总计6具尸体,1和5都算是找到了尸源,3号虽然尚未确定,但总是有一个寻找的方向了。
剩下的246里面,6号只有上半身的骸骨,且是凶手后期所为,缺少可用的线索。
2号和4号,在骨头的痕迹方面,实在有些匮乏。
要说起来的话,就是两人应该都拍过x片。
因为2号的肱骨有骨折,4号做过牙齿矫正,这两者,肯定都是要拍片的。
理论上,江远可以再给骸骨拍一次x光片,然后对照医院留存的x光片,来判断死者的身份。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很麻烦的地方,是成批量的找医院要x光片,是很困难的。拿回来更不行了。
如果确定的知道是哪一家医院的话还好,但就国内的环境来说,清河市的人跑去长阳市看病,应该也很合理。
万一再遇到个1号那样的,直接是出差或游走型的受害者,再万一是个外省的,那又如何比中。
好在肱骨骨折和牙齿矫正,这两种都倾向于本地治疗。
牙齿矫正是需要常年多次的,外地治疗,负担重也麻烦。
肱骨骨折又是急性病,一般人摔折了胳膊,肯定是就近就医的——就怕他是在外地摔断的……
在反复核查,没有其他的鉴定点的情况下,江远还是就此找到了王澜。
王澜其实也能看到这两个鉴定点,但是,跟江远的顾虑类似,4号尸体的牙齿还好比对,肱骨骨折的x光片,医院是否能拿出留存都难说。
“没别的办法了?”王澜见江远都提出来了,也不心存侥幸了。
江远点点头,道:“我能想到的就这个了。”
“肱骨的x光片,你能审完吗?牙齿我可以来做,肱骨我也做不了。”
“能。”江远也只能坚持下来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绘图
第六日。
江远跟着王澜,顺便带上王钟当司机,挨着清河市第一人民医院,第二人民医院的顺序磨过去。
案子进展到这一步,真的就变成了水磨工夫。
江远无聊的打起了哈欠。
王澜也有点被江远给影响了,只是她不太好意思明目张胆的的打哈欠露出牙槽,就用洗的发白的手遮一下,很快也是哈欠连天。
开车的王钟感觉都要被影响了,打了两个哈欠,连忙道:“江法医,这次好像还是你第一次参与排查吧。”
“呃……好像吧,我也没做几个案子。”江远有点回忆不起来了。
他其实做了不老少的案子,至少比王钟这些年做的案子加起来都要多。
王钟哈哈一笑,道:“其实我们以前做案子,经常四处跑的。老刑警都说案子是跑出来的,带的我们跑断腿。”
“一个医院一个医院磨的这种,我是真的没遇到过。”江远摇摇头。他们每到一个医院,就要找影象科之类的,要求看他们的x光片。
有的医院好一点,能够直接看到成片,有的医院就要医政科之类的填写各种东西,再看到的x光片也是不全的。
好在2号和4号都有确定的年龄和性别,将前者稍微放大一点,再往前筛选10年,最后再把失踪人口的名单核一下,得到的x片数量也不会太多。
当然,为了看4号的牙齿图片,说不定又要单跑一趟牙科之类的,大半天下来,也就看了两所医院。
好在清河市的医院并不多,感觉上很快就能看完。
糟糕之处在于,如果看完了还找不到匹配的x光片,三人说不定还要跑一趟长阳市,那边的医院可就多了,工作量直接拉满。
在这种有点担心,又有点畏惧的心态下……
在接下来的清河市前进区医院,江远意外的看到了与2号相符的x光片。
“就这个了。”找到人了,江远的情绪出奇的平淡,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或者更激烈的情绪。
也许正是因为找到了,当这种确定性出现了以后,此前因为不确定性而产生的惊惶,就全都失去了味道。
“朱进。男。朱家庄人……6年前失踪的。”王钟看了医院的报告,又翻过去搜内网。
因为临时借调进了专案组的缘故,王钟的手机也得到了省厅给的权限,一会儿,将案子都给翻了出来。
“这位就是朱家庄的农民,活到现在的话,也就是40出头,没想到现在还有中年人愿意在村里种地的。”王钟是绝对的年轻人,说话也相当年轻。
王澜正好也是四十出头,直接取了王钟的手机过来看了,才摇头道:“在村里做事,也不一定是种地,也许是做养殖什么的,确定了的话,我打电话通知沈支队。”
江远应了,在王澜打电话的空挡,示意王钟给医生做个笔录。
医生哪里记得6年前的x光片,肱骨骨折这种小手术,也是记不起了。
虽然如此,王钟的情绪还是很好。
如此一来,1、2、5共计3具尸源,就算是搞清楚了,平均2天确定一个尸源,速度并不算慢。
剩下的3号估计也能很快有眉目,46就要看接下来的进度了。
正想着,就见王澜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4号不用咱们去查了。”王澜乐呵呵的道:“也是中午的消息,尸源确定了。”
“怎么查到的?”江远讶然。
“线粒体dna。”王澜说着,向那医生道谢一声,拉着两人出门,然后小声道:“我们局长直接去了省城,催着省厅的dna实验室做的。否则,估计还得排一两个星期的队。”
“这么夸张?”王钟讶然。
“线粒体dna只有省厅能做,他们的活多着呢。而且,我们局长是把比对的范围扩展到全省了。也幸好是扩展到全省了,否则,比对不出来了……”
尸体腐烂的程度太深,正常提取dna是很困难的。像是这种弃尸数年的,通常要从骨髓中提取了,但成功率也不高,往往需要做很多次才能做出来。
dna跑一次差不多就是一天的时间,除非让dna实验室的人加班,不睡觉的情况下,一天才能跑两趟。
所以,做这样的dna是非常耽误时间的。
就目前来说,dna鉴定其实是细分成三种的。
一种是最寻常的常染色体dna鉴定,一种是y染色体dna鉴定,第三种是线粒体dna鉴定。
这里面,y染色体是男性家族遗传,父子爷兄是共用一套y染色体的。
线粒体dna是母系家族遗传,外婆母亲姐妹是共用一套线粒体dna的。
y染色体dna鉴定,现在经常被用来做族群内的犯罪侦查,像是白银案的凶手,就是用y染色体鉴定,锁定了他的叔叔,接着才锁定了其本人的。
线粒体dna鉴定的优势,则在于线粒体的存活力强,往往能够在高度降解的环境中保持活性,从而被鉴定。杭洲杀妻案,丈夫报警妻子失踪,最终,就是在小区化粪池里,冲洗出了皮肤组织和残留的内脏,继而用线粒体dna鉴定,证明属于其妻子,才锁定了犯罪事实。
dna仪和质谱仪的鉴定方式类似,都是在纸带上画出一条曲线来。
曲线的波峰和波谷一致,就是鉴定匹配,否则就是不匹配。期间,还要处理杂峰的污染。
根据dna实验室的实力和技术员的能力,这几具尸体的后续的dna鉴定过程,恐怕要好些天的时间。
翌日。
专案组开大会。
柳景辉显的神采奕奕。
经过数日的争夺,柳景辉同志已经占据了话语权的上峰。
今天更是如此。清河市局的支队长沈飞鸿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将位置让给了柳景辉。
作为省厅来的干部,柳景辉就不用做那么多前戏了,他就像是参与一夜情似的,粗暴的打开话蹄,道:“经过分析,我们现在将几名受害人的情况,印发成册,发给大家……”
柳景辉自己也打开白皮小册子,道:“在这里,我特别强调一下2号和3号。”
“2号,朱进,男,朱家庄人,6年前失踪时35岁,身高一米七。2号的特别之处在于,他是在家务农。朱进租了亲戚的土地种玉米,总计有四五十亩,另外,朱进夫妻养了4头母猪,通过生仔猪赚钱。”
“从我了解的信息来看,朱进因为养猪的缘故,放弃了外出打工,日常活动区域较窄,主要是朱家庄和附近的村镇集市,县城都很少去。”
“不过,朱进失踪当日,是骑着摩托车出去的,这里是要考虑摩托车拓宽的距离,另外,摩托车的去向,也可以作为一条线索,予以考虑。”
柳景辉将案情细细的掰碎了,像是名夜场老手似的,很快说服了与会众人。
再介绍了几句具体的情况,柳景辉又说到3号。
“根据江远江法医的分析,我们认为, 3号的职业,是需要长时间下蹲和负重的。经过我们对失踪人群的筛查,以及dna比对,现查明,3号死者,名叫余军,男,38岁,清河市人,10年前失踪,失踪前,为清河市紫峰山煤矿工人……”
会议室里,顿时传出嗡嗡的议论声。
10年前失踪,意味着凶手的杀人时间,又提前了2年。
清河市局的几名领导的表情更是难看。
有凶手潜伏作案10年之久,一点消息都没有,要说失误似乎也谈不上,但要再说社会治安优良,似乎也说不出嘴了。
不过,凶手流窜周边数市,几个市局一起丢脸,就显的没有那么垮了。
“接下来,根据现有情报,我们有如下计划……”柳景辉由此安排了起来。
江远也认真的听着。
虽然在江远看来,推理这种东西很不靠谱,但如果有足够的信息,单纯的做逻辑推导,还是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结论的。
柳景辉不停的安排人手,做着类似于核查的工作。内容细致到两人小组的程度。
江远很快就理解了柳景辉的操作。
在无法通过尸体直接锁定嫌疑人的情况下,柳景辉似乎想要分析出,凶手所在的区域。
这是一个有点笨,但非常有效的方案。
因为按照现有的判断,凶手是需要电锯或油锯之类的设备来分尸,而且,是从10年前开始,就拥有此类装备。这样的人家或单位的比例肯定不高。
如果能够划定出凶手所在的区域,哪怕划定的范围很大,几千几万户都没关系,几百名干警撒出去,有很大的概率找到人。
其实,这也是民警的祖传破案手艺。警察为什么不喜欢做小案子?因为有些小案子要破起来,理论上也得这样子搞。
江远听着柳景辉的安排,看着手册里的受害人信息,再抬头,瞅着柳景辉的手臂在地图前挥舞,突然产生了很强烈的绘画感。
曾经获得的素描技能,虽然“只有”lv2,但是让江远升起了强烈的直观的绘图的感觉。
会议桌中间,就堆着本地区的地图册等物品。
江远俯身捞了一本回来,就用随身携带的钢笔,就地画了起来。
他画的是几名受害者的生活的区域。
他的线条打的很准,就像是画素描一样。而在他的脑海中,就好像有多个小人,在大地图上跑图。
将他们跑过的地方用双重阴影标记,可能跑过的地方用单线条的阴影标记,就像是做静物素描一样。
很快,地图的大部分都变成了黑色和阴影状,但在黑色与阴影环绕间,一条绵长的,空白的,洁净的地区,出现在地图上。
这样的结果,让江远也有些意外。
仔细去看,空白区域长十多公里,宽四五公里,像是条肥嘟嘟的白蚕似的趴在地图上。
白蚕的头尾,恰是两个镇子。
头部是章山镇,距离水库有二十多公里,尾部是李场镇,距离水库有三十多公里。
章山镇属于清河市,李场镇属于建江市。
“搬家了?”江远的脑海中,不由跳出这个想法。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七步之内
柳景辉意气风发,指挥若定的做出了侦查计划,指出了侦查的方向。
等他下台来,支队长沈飞鸿才上台,强调和安排起了具体事项。
江远将画好的地图,悄悄的递给了柳景辉。
柳景辉有点意外,打开来,就换成了目瞪口呆。
自觉关注度过高,柳景辉急忙拿出手机来,发信息给江远,问:“你这是分析的嫌疑人的位置?怎么做的?”
他大体能猜到一些,但还是得分析一下。
江远于是打字略做阐述,最后道:“也没有确定的物证,但章山镇和李场镇应该着重考虑。”
“确实。”柳景辉表示赞同,这原本就是他很擅长和习惯的分析模式。
不过,柳景辉也没有打断沈飞鸿的话,而是重新扯了一张地图过来,仔细研究了一番。
等他研究的差不多了,沈飞鸿也就差不多讲完了。
沈飞鸿客气的道:“大家如果没有别的内容的话,咱们今天的会议……”
“我补充两句。”柳景辉站了起来。
与会众人都有站起来准备走的了,又无奈坐了回去。
“江远法医,刚刚给我了这么一张图,我觉得很有指导性。”柳景辉将江远画的地图,直接贴到了前面。
地图很小,后排的人都看不太清楚。
柳景辉于是让人往后传过去。
趁着众人传阅的过程,柳景辉道:“在生活和工作区以外进行抛尸,是一般规律。同时,在生活区和工作区以外犯罪,也是此类人群的下意识的反应……”
其实也不用他解释,说的这些,在场的刑警哪里有不懂的。
就有人直接问:“那要调整安排吗?”
“调整一下吧,沈队长?”柳景辉向沈飞鸿客气了一下。
沈队长对着柳景辉闷闷的“恩”了一声,倒是对江远笑了笑,道:“江法医的技术是真的好,手段多,方法也多……这次的尸源鉴定,多亏有您帮忙……”
他冲着江远就是一顿夸,有点强行夸赞的尬味,但大家都陪着笑了。
能破案,你就是神。
为了破案,这里的粗汉子可以几天几夜的不睡觉,穿着一身馊味的衣服盯着路面十几二十天。穿白大褂的大学毕业生,也可以用铁网子筛38车的粪水,再将得到的固体物拿回去化验。
相比之下,夸你一夸又如何。
夸的尬又怎么样?
沈飞鸿是清河市刑警支队的支队长,江远是宁台县刑警大队的法医,沈飞鸿日后需要江远支援的地方多着呢。
今次的碎尸案是挺难的,但并不是最难的,保不齐过几天又会出一款更难的。
而江远的实力却在不断翻新。
这次来的12个法医,差不多就是清河市的全部法医力量了,说起来,江远基本上体现出了11/12的战斗力。
有人说,11名法医发挥的集体力量,难道还比不过1名法医吗?一个城市何止如此?
现代技术就是如此。
别说一个城市的法医在法医人类学方面的技术水平不如一名法医,就是一个省的法医不如一人,也没甚么好纠结的。一个学校的学生合到一起做一份奥数卷子,就能做出个银牌出来吗?
给他们三年!
一个城市找不到一名大学生的时代,还没过去多久呢。全城无人懂英语,全城无人懂会计,全城无人懂外科,全城无人懂无线电,全城无人懂电脑,全城无人懂cad,全城无人懂photoshop,也就是三代人的时间罢了。
装作大家都一样,装作大学生都一样,装作985毕业的大学生都一样,装作同一个大学的学生都一样的,都是没遇到硬茬的。
破案这种东西,有的案子是个人都能破,有的案子,能破的就那么些个。
沈飞鸿这些天是安排着各队的民警不断出击,也是始终关注着江远和法医组的工作。
他现在看着江远,嘴角都流着感动的泪水。
清河市的最强法医就是王澜,那也是正经医科大学的法医专业的优秀毕业生,干了小二十年,解剖了几百上千具的尸体。但法医人类学这个东西,全国都稀缺,全国的法医的经验也就那样。
数量堆不起来的情况下,可不就得用天赋来比较了。
当然,像是江远这种天赋的也比较离谱就是了。
沈飞鸿也就是支队长了,再进一步,也不指着刑侦这口锅了,否则,他说什么都要把江远留下来的。
借着众人的面子,沈飞鸿对江远和颜悦色的说了几句,才换成严肃的脸,道:“那就改一下计划,章山镇,李场镇,两个镇子要作为重点,另外,两个镇子周围的空白地带,也不能掉以轻心。所有调查过的地段,都要标注清楚,绝对不能有遗漏。”
柳景辉“恩”的一声,配合着道:“凶手作案这么长的时间,一定会有稳定的分尸场所,但这么长时间,也足够他做相应的隐藏了,单独的地窖,掩藏起来的设备,都有可能。而且,水库干涸到现在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有消息途径的,可能有收到消息,总而言之,搜查还得细致……”
沈飞鸿此时也力挺柳景辉,同样强调道:“排查最担心的是漏过。老话说的好,你认真99次,放松一次就输了,这次一定要给各队的干警讲明白。这次一定要投入100%的精力……”
一个会议室的人都是听着。
道理,大家都是懂得,但能做到几分,就是考验各队战斗力的时候了。
沈飞鸿说的话,既是给大家提醒,也是统一思想。
会议一层层的开,思想也是一层层的统一。
第二天,到了行动的时间,江远跟其他法医也是换上了警服,一同行动。
清河局的民警肯定是不够用的,而且,作为不做业务的市局,清河局不论是编制规模,还是干部的战斗力,都相当存疑。
搞宣传,清河局的实力还是可以的,但要是以清河局为主力,搞排查,那就相当于赶布偶去抓老鼠,也不是不能抓,但真的能抓吗?
就怕遇到老鼠的时候,铲屎官,猫和老鼠,一起大叫。
附近几个县局的干警,都被趁夜调派了过来。
沈飞鸿又请动了一队武警。现如今,调请武警也没那么轻松了,沈飞鸿主要还是怕出事。
除此以外,两个镇的派出所,也都是全员集合,配合行动。
刑侦案不似治安案,通风报信的情况较少,但也是到了早上的时候,才通知具体的任务。
章山镇和李场镇同时行动。
这时候,就体现出行政区划的重要性了。还好清河市与建江市同属山南省,这要是跨省的话,协调行动都是个麻烦。
江远选择前往本市的章山镇。
从宁台县增援过来的民警,都被安排在了章山镇,江远吸取上次的经验,跟着牧志洋一起行动。
这个案子的凶手,凶残程度绝对是不亚于“吴珑山野人案”的几人的。有没有枪,也很难讲。
别看现在的涉枪案好像很少了,民间存有的枪支数量依旧不少。
甚至说,本案的几名受害人,会不会是被枪杀的,也未可知。现在只有一具尸体因为在肋骨上留有刀痕,而判断是被刺死的,另外几人的死亡原因是不确定的。
因为2号,3号都是正当壮年的重体力劳动者,单人单刀还是有困难的。倒不一定是打不过,但人类丛林和动物丛林其实是一样的,猎杀者通常倾向于选择自己不受伤的猎杀模式,但凡有可能受伤,哪怕只是轻伤,他们的猎杀意愿也会大大降低的。
牧志洋看上去健康多了,胳膊腿的活动自如。
他是正牌子的刑警,这次出来还给配了枪——毕竟是参与过实战的刑警,开过枪,射过人,受过伤,立过功,全都算资历。
跟江远站到一起,牧志洋手按着枪,意气风发的道:“这次放心,我配的92,9毫米的,双弹匣,再来一辆装甲车,咱都能打。”
“这么夸张的?”江远看看牧志洋,心道,男人果然是枪有多硬气,人有多硬气。之前拿着小枪的牧志洋,明显要怂多了。
“我这次出门前,打了100发子弹。”牧志洋的手指摸索着枪套,吟诗一首:“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第一百九十六章 装甲
章山镇。
这里是清河市的传统镇,就两条街道呈十字,40年前如此,今天亦如此。
甚至说,比起20年前,今天的章山镇更萧条了一些。
街面上的铺面,有一半都是关着门的。开门的店铺,也是二三十年前的样子。
江远等人步行到一家小超市门前,入内检查,那门帘给人的感觉,都是20年前的。
就好像时光凝固了此处,又将它做旧,但却无人收藏,卖不出去的感觉。
“老板,你家有后院吗?”牧志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严肃的询问。
这时候卖笑,后面有的是卖笑的地方。
小镇的超市店主,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样子,看看满街走的警察,问:“你们这是找甚么呢?”
“你要真想问,咱们就做个询问笔录。”牧志洋啪的拿出笔录的本子出来。
“有后院的,你过去看吧。”店主连忙摆摆手。
“三相电有吗?”牧志洋进去了,又循着电线看。
他们要找的其实并不是凶手,而是凶手分尸的场所。
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分尸的场所,一定是与凶手密切相关的。尤其是这种分尸分的很细的案件,凶手只有在一个自认为很安全的场所,自我掌控力较强的地方,才会如此做。
因为这是需要花费时间,耗费体力的事。
做到一半,要是被人给看到了,那可不就解释不清了,总不能像某案嫌疑人那样,说“人是我分的,但不是我杀的……早上起来发现老公死了,可能是昨晚安眠药吃多了……”
所以,分尸基本都是发生在独门独户的场景里的。
如果是跟人合租的房子,即使是独立卫生间,也不会用来分尸,至少不会是细碎的分尸。此处若有专家,当可论证,房价收入比越高,人均素质越高,分尸的比例越低。
江远跟着走入超市后院,也没有看到适宜分尸的器械和场所。
牧志洋还是询问了两句:“你这里有电锯吗……斧子呢……看一下……”
一家看完,再看一家,进度很慢,颇为无聊。
江远沉默的跟着看。
本质上,江远是很反感类似的排查的。
这就好像是数学里的穷举法,一点美感都谈不上。
你就一个个的看过去,一个个的数过去就行了。
整件事,最大的危机是范围不对,最大的错漏是漏!
而最为难的地方在于,你几乎不可能成功的做出完善的检查。
现在,决定权就好像交给了命运似的。众所周知,最不靠谱的东西。
与小超市相邻的是是一家苍蝇馆子,再相邻的是一家卖苍蝇药和老鼠药的。接着就一连几家空着的店铺。
能晒干水库的天气,让排查的警察们,很快浑身燥热起来。
同行的另一名刑警忍不住念叨:“这么多店,都没有一家开空调的。不开空调怎么可能有客人?谁能在这种天气里坐着吃饭。”
“舍不得的。”一队的镇派出所的辅警道:“这里人卖一碗面,都不见得能把空调费赚回来。”
“哎,再惨也比咱们强……我去取点水。”天热的让人说话都嫌费唾沫,好在市局提供了大量的矿泉水,直接在马路两边设置了取水点。
江远、牧志洋和镇派出所的辅警继续走,且道:“年龄倒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这个案子的凶手,首先得有杀人和搬运尸体的能力,几名受害者的体型体重都不小。”
“那不是切开了吗?”
“总不能就地分尸吧。”江远说着话,来到了前面的农机专业合作社。
门锁着,门头贴着电话号码。
辅警直接拍门喊:“老王!老王!”
喊了好几声,才听里面应道:“来了,睡觉呢……”
门开,就能闻到一股子机油的味道,同时还有农药之类的气味。
店里放着几台机器,看着也是拾掇过的,就是挺有年头的样子。
“今天这是搞什么呢?”店主差不多四十多岁,五十岁的年纪,在章山镇的普通居民里,算是年轻的。
身体应该也是挺强壮的,多个口袋的工装穿在身上,探手就能掏出来的螺丝刀,比一般的水果刀还有威力。
“你干什么呢?”辅警反问。
店主道:“准备出车了。收拾收拾。”
辅警回头向江远和牧志洋道:“这家是租农机的,有车,有抽水机,脱粒机之类的……”
牧志洋稍微提高了一些警惕,手搭在枪套上,道:“我们是清河市局的……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边问,一边以警察的目光打量起了对方。
今天跑的几家店里面,这家是最符合嫌疑人特征的。
“王国山。是我的店。”店主笑了一下,被阳光暴晒过的皮肤,写满了生活的艰苦。
“店里几个人?”
“就我一个。”
“这么大的店,就你一个人?”
“我是租农机的,有人要用,我就开过去给人干活。现在雇不起人的。”
见店主对答如流,也没有太紧张的情绪,牧志洋放松了一些,道:“现在的人工费确实厉害……我们到后院看一下,能行不?”
王国山道:“后面乱七八糟……”
“都得看过来。”辅警劝一句:“看完就走了。”
这条街的店铺都是差不多的模样,前面是店,后面就是院子和住所。
王国山也没迟疑太久,就带着三人进了后院。
后院是水泥铺的地,正面有三间平房,右侧是一个彩钢房,里面停了辆大轱辘的拖拉机。
院子收拾的比较干净,不像店主说的乱七八糟,也不像前面几家有住家的痕迹。
江远不由问:“你平时不住这里吧?家在哪里?”
“住我老婆那里。”
“那是哪里?”
“你们不知道的,小地方。”王国山笑笑。
辅警对他是有印象的,道:“老王是建江女婿,那边规矩还挺多的。”
牧志洋一个激灵,就转身过来,手再次搭上了枪套,问:“建江哪里的?”
王国山的眼睛扫了一下牧志洋的枪,道:“建江的李场镇。”
这边的辅警是派出所来的,不知道具体的案情,牧志洋几乎就要拔枪了。
这时候,辅警又按照此前的顺序,开口道:“你这边有切割机的吗?”
“切割机没有。”
“油锯呢?”
“油锯……油锯倒是有,那有时候是要给人劈山的,我给你们看。”王国山说着转身,就往车棚走去。
牧志洋一愣神,很快反应过来,大喝道:“站住!”
王国山没听,反而加速进车棚,爬上拖拉机。
牧志洋猛的拔出枪来,指着王国山大喊:“站住,否则开枪了,站住!”
王国山上车点火发动,速度极快。
牧志洋犹豫再三,直到王国山的拖拉机启动了,他才对天开了一枪。
啪。
清脆的声音,不知吸引了多少警察的注意力。
呜……
王国山驾着拖拉机,直冲牧志洋。
牧志洋双腿微微分开,双手持枪,指向王国山。
“别把人打死了。”江远赶紧提醒。
牧志洋其实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一枪打死王国山,只会坏事。
于是,他再次冲天放了一枪,枪头指向拖拉机的驾驶舱,试图逼停对方。
王国山看也没看,油门踩到底就往过冲。
这一瞬间,牧志洋就像是用血肉之躯抵挡装甲车的步兵。
江远一把将他给拉了回来。
而王国山则是恶狠狠的偏了一下车头,让拖拉机的轮子扫过牧志洋的小腿。
接着,拖拉机直接撞开了后院的铁门,跑向镇外。
牧志洋后知后觉的发出“啊”的一声喊。
刚刚去取水并损失最少一个三等功的刑警,算好了时间追上来,然后就看着满地狼藉,有些发懵。
第一百九十七章 非正常
砰砰。
前方,再次传来开枪的声音。
6尸大案,对于参与办案的民警来说,其实也是有点小紧张的。
今次被发了枪的民警,也是得到了一波提前教育,尽管被要求谨慎开枪,但还是允许开枪的。
不过,这两枪依旧是吓阻性质的。
王国山想要开着拖拉机进到山里面去,显然是不能容忍的。
王国山脚踩着油门,双眼赤红的嘶喊着。
陆续赶来的民警将车横在路上,徒步围拢了上来。
王国山调转车头,下意识的就向自己熟悉的建江市的方向开去,然后又被两辆车给堵了起来。
王国山熟悉自己的拖拉机,知道撞是撞不过去的,于是就往路基外面开,只是速度一降下来,就有民警逼近到了车旁。
他坐在车上,拔出螺丝刀,在空中挥舞了两下,逼退了一名想要爬上来的特警。
见他掏出来的是螺丝刀,那特警的神情刹那间放松了
几名在周围,表情严肃的老刑警也都互相低声的交流着:“没枪啊。”
“还以为至少有个射钉枪啥的。”
“停车!”
“松脚!”
四周乱七八糟的呼喝声中,几名特警勇敢的攀上了拖拉机。
王国山的上肢力量看着不错,被第一个背后过来的特警勒住了胳膊,竟然还用力的做出了回首掏的动作,但后面上来的刑警迅速补位,再没给他反抗的机会。
从掏出螺丝刀,到束手就擒,王国山的强烈抵抗也就持续了两分钟的时间。
嗤……
拖拉机被彻底停了下来,王国山在几人的环抱下落了地。
与很多电视里会有反抗情形类似,王国山能扛起两三名的刑警走动,全靠着体重够大,相当于100公斤级的选手在拼命抵抗。
而首批上阵的民警,多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人,体重有个六七十公斤的就算重的。
即使如此,三四名民警缠上去,王国山的气力也就迅速的被消耗殆尽了。
“王国山,知道为什么抓你吗?”支队长沈飞鸿上前去,厉声喝问。
王国山理都没理,一副死鸭子不怕嘴硬的模样。
“带走带走。”沈飞鸿看他一脸死人样,也没有甚么怜惜的感觉。
做刑警的,有时候会碰到情有可原的案子,但也会碰到这种罄竹难书的案子。
等沈飞鸿返回到那家农机合作社的时候,警戒的黄条子已经拉满了,江远带着人,已经开始了现场勘查。
“怎么样,你那个小兄弟受伤了?”沈飞鸿到了地方,先是问候伤员,也算是比较上道了。
“救护车拉走了,听医生的意思还不是太严重,但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江远说的非常保守,免得影响牧志洋同志立功受奖。
老美受伤还给个紫心勋章呢,当值的警员受伤了,而且是勇敢的阻挡凶悍的歹徒,并保护同伴,这种性质,批发奖章的时候,配个嘉奖是起码的。
要是这点荣誉都舍不得给,那以后再上阵的时候,谁还给你冲到前面去。
沈飞鸿点点头,道:“小伙子不错。”
接着,沈飞鸿才问:“这边怎么样?有没有可能找到证据的?”
江远“恩”的一声,道:“右边的彩钢房,是他用来分尸的,里面还有血。”
“这……”沈飞鸿本来还以为要再来一套翻天覆地大搜查的,没想到如此轻易的就拿到证据了,不由追问道:“是人血吗?我的意思是,还有别的什么证据?”
江远点点头,道:“里面有油锯,有锯骨机,有斧子,还有个大冰柜,冰柜里,我大概看眼,应该还有一个半人。”
“一个……半?”沈飞鸿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泛起来了。
作为一个市的刑警支队长,他是见过不少恶劣案件的,尤其是早些年的一些案子,真的是屈从于原始和兽性的。
可眼前这个案子,还是恶劣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现代人类,正常情况下,做出杀人这种举动,多数是出于强烈的情感或者利益纠葛的。为什么老婆死了先考虑老公是凶手,老公死了先考虑老婆是凶手,就因为夫妻之间的情感极其强烈,利益纠葛极其深远。
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杀六个人,再加上冰箱里的尸体,等于有8个人死于非命了。王国山只是一名小镇的个体户,何至于与如此多的人发生感情和利益纠葛呢。
江远刚刚看到的时候,也是各种生理不适。
好在他调整的快,这会儿刻意的不去想那么多,又继续道:“彩钢房里还有一个炉子,农村烤火的那种,王国山应该用来焚尸的。”
“我艹!”沈飞鸿爆了粗口,立即要进彩钢房里看。
到门口,江远递给他一个鞋套,又道:“得安排两个人看一下,别让人再进来了,这边的证据要整理出来,免得被污染了……”
沈飞鸿沉闷的应了一声,三两下套上鞋套,先进到彩钢房开。
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漂白剂的味道,然后有一点烧火的烟味。
不是很大的房间,地面铺的也是钢板,旁边丢着油锯和斧头,也有锋利的双刃刀。
冰柜异乎寻常的大,打开来,森然的冷气,里面冻的尸体都结霜。
沈飞鸿抬眼就看到一个人类的臀部,脑海中不由想到昨天晚上刷到的短视频,强忍着恶心,才隔着手套,翻看了两眼。
下面还有一个臀部,果然是一个半人。
“锯不动吧。”沈飞鸿指了一下油锯,面色森然的道:“总不能化开了再锯。”
冻住的尸体是非常硬的,生锯的话,还要切割骨头,更难。
江远指了一下角落,道:“里面还有个锯骨机。”
掀去一层塑料布,果然有一台锯骨机。
锯骨机是整台不锈钢的,底下有骨头,用的时候可以拖过来。有一条钢锯条竖着转动,钢条下方的平台放入骨头,往前一推,就能锯成两截。类似的装备,如今只需要千多元的价格就能买到,日常也可以用来锯牛骨,锯冰冻牛排。
“所以,5号和6号的脑袋,是在这里被处理了?”沈飞鸿想明白了。
江远差不多也是类似的想法。
“先切割,然后焚烧?”沈飞鸿再看看眼前的炉子,问:“这种烧的很慢吧。”
“不清楚,但看这里的状态,应该就是慢慢烧的。”江远回答的略微有点机械化,实在是无法正确的表达情绪了。
这间彩钢房,就没有一样东西,是正常使用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回顾
殡仪馆。
解剖室安静的像是期末考的教室。两具尸体散发着森森的冷气,像是严肃的监考老师,紧盯着挪移它的法医。
江远将一只塑料箱取出来,放在解剖床上,一个骨头一个骨头的检查一遍,再重新捡入箱内。
随着王国山的落网,724清河特大凶杀案,就宣告破获了。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将转向起诉。
未能找到尸源的尸体,如6号,也通过审讯得到了结论,接下来只要核实了即可。而不用再耗费大量的资金和人力去排查了。
倒是新发现的一具半尸体,需要分别做一次尸检。
虽然王国山都已经承认了,但尸检依旧是很有必要的。
一只微蓝的发光团子,落入了江远的手中。
马红艳的遗泽——本地山货鉴定(lv2):穿行于林间小道,品尝每一种山货的滋味,既是爱好,也是责任。假如没有亲朋好友的羁绊,没有那么多必须要做的人生任务和比较,马红艳更乐意将时间交给山林……
江远将马红艳的遗骨收拢了起来,盖上大塑料盖,一边写标签,一边道:“马红艳是因为请王国山运货,被他杀死的?”
“差不多吧。王国山当时有辆小货车,经常都找不到甚么活的,好容易逮到马红艳这个大客户,就想多赚一点。说好的包卸货,他自己卸了一点,又嫌累,就找理由让马红艳再出钱请人,价格还超过市场价了,马红艳不愿意,他就把人给杀了……”王澜是跟检察官沟通过的,消息也最灵通。
江远有点意外,问:“王国山这么交代的?不说一点解释的话吗?”
普通人聊天,都会粉饰自己的错误,何况是凶徒。
死者已去,理由自然可以任由凶手评说,哪怕是很不合理的个人情绪,往往也是从自我出发的。
却见王澜表情古怪,道:“王国山到了审讯室,就开始忏悔了。他信教了。”
“信教不是该找神父忏悔的吗?他一天到晚的杀人……”
“吸收他信教的神父,接连听他忏悔了两次,就想要举报他了。被杀了。再之后,王国山就没地方忏悔了。”
解剖室里好些人都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啧啧称奇。
“哪个是神父?”牛峒指了指正在化冻的尸体,有点好奇。
王澜表情趋于平静,道:“早被烧光了。”
“那……算上神父,这就9条人命了。”牛峒的表情绷不住了。
江远这时候道:“第一具尸体呢?马红艳是8年前失踪的,不是他杀的第一个人。3号,余军是10年前失踪的,但应该也不是他杀的第一个人吧。”
王澜却是摇了摇头,道:“他不肯说第一个是谁。”
“那就是10具了。”牛峒算了起来。
解剖室里的气氛更加安静了。
好一会,王澜才道:“不肯说也正常,好多连环杀手,都不是很愿意描述自己杀的第一个人,太多的个人感情了,很多人都不希望警方找到。”
“也有的很想让警方找到的。”牛峒纠正了一句。
其他几名法医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
江远将1号的标签写好,顺势处理2号朱进的,并问王澜:“2号是为什么被杀?6年前的话,王国山开始租农用机械了吗?”
“刚开始租,根据王国山的交代,他给朱进做工的时候,朱进嫌他的活做的不好,想扣他的钱。王国山当时没有发作,怀恨于心,后面几天,趁着朱进出门的时候,在路边把他给伏击了。”
江远低头看了眼标签,道:“2号常年在家务农,应该很强壮吧。”
“恩,王国山详细描述了埋伏和杀人的细节,这家伙应该是专门训练过。”
“摩托车呢?”
“他卖给草原上来收二手车的车贩子了。”
江远有些理解过来:“因为是失踪的,等警方开始介入案子的时候,现场已经没东西了,摩托车也被卖走了……”
王澜点点头:“我给朱进家里打电话了,他老婆已经改嫁了,孩子留在了村子里,现在也长大了,回头可能过来看……”
说话间,第二枚发光的团子,落入了江远手中。
朱进的遗泽——母猪的产后护理(lv4):4头母猪是家里唯一的主要收入来源。一年到头,母猪下的崽多不多,健康不健康,以及猪价多少,代表着家里的生活水平的提升或降低。朱进哪怕是在种玉米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也是如何照顾好它们……
江远默默的将朱进的遗骨收拾的整齐一点。
虽然名字不太好听,但lv4的技能等级,还是非常难得的。
而且,参考狗饭的经验,江远感觉,母猪的产后护理,未必不能发挥好的作用……
首先,就可以拿去照顾一下牧志洋试试啊。
给2号的盒子放好,江远又整理3号的遗骨。
这次不用江远问,王澜就自己开口道:“死亡最久的就是三号余军。但余军是煤矿工人,按说是遇不到王国山的,产生矛盾的概率更低。但据王国山说,他是在镇子里遇到了余军,发生了口角,他后面怀恨于心,将人给收了。”
“有说细节吗?”
“有说,但不多,王国山的意思,太久记不得了。”
“越是早期的尸体,才应该越是记忆深刻。”江远否定。
“柳处也是这么分析的。”王澜道:“而且,柳处的分析更大胆。”
“哦?”
“柳处当时揣测,说不定就是遇到王国山去煤矿藏尸,遇到余军了。藏的,说不定就是他第一次杀的人。”
江远听的愣了愣,这个揣测,确实是有点大胆了。
而且,也没什么证据。
“柳处还想喊警犬去煤矿看看,被叫停了。”王澜顿了顿,道:“现在案子破掉了,支队长的意思,集中精力在审判和诉讼环节就可以了。”
沈飞鸿的建议,也没有太大问题。
调查案件到水落石出,事实一清二楚,几乎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案件的调查是有成本的,就是事实本身,也都是有局限性的。对警方来说,达成目的,找到凶手,就算是任务完成了,至于案件里是否有隐情,基本不会有人去关心。
多少案子连凶手都找不到呢,谁有空关心一个破掉的案子的一处小细节呢。
就是柳景辉,不是也没有揪着王国山的首次杀人的问题持续问下去吗。
在没有丝毫的旁证的情况下,如果全部线索都得自凶手,那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而国内的司法体制,对于凶手的情绪,动机之类的问题,向来是不做深入探知的——凶手爱咋想咋想,本国的忏悔机构主要分布于十八层地狱内,我们只负责送你过去。
3号和4号尸体,都没有送出遗泽。
到了5号尸体,江远再次获得了发光的团子:
张晓云的遗泽——舞姿(lv2):张晓云最大的梦想,就是站在舞台上,在所有人羡慕的眼光中,跳一曲完美的舞。舞的难度不必太高,舞的技巧不必太好,但身体的姿态,一定要美……
江远默道了一声感谢,再陆续收起了5号和6号尸体。
编号5的尸体,和编号6的尸体都没有头颅,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王国山的欲望在膨胀,警惕心在减弱,越来越习惯于用暴力解决问题。
所以,他选择强悳奸了5号,又杀死了做农机的同行6号……
6号是从外省过来做农机租赁生意的,跟王国山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竞争,但并不激烈。
尽管如此,王国山全都选择了杀人。
“对了,王国山的父母是做水库工人的?”牛峒也没去开会,就直接问王澜。
王澜“恩”的一声,道:“但他父母只是小水库的临时工,平时只要看着小水库就行了,下雨的时候则要清渠,很危险,所以把家安在大水库这边,一两周回来一次。后来遇到了泥石流,父亲遇难了,母亲后来带着他大哥改嫁了。”
“应该把水库的职工名单查的更久一点的。”
“查不到的,小水库是私人的,老板在这边有关系,有房子,把他们安置在这边而已。”王澜停了下,又道:“而且太久了。王国山小的时候,有在水库游泳过,那都是30年前的事了。”
时间的威力,远比想象中来的厉害。
30年前的资料,就算是有,也都压在档案室里了。
甚至20年前的资料数据,因为数据库的变化,往往也都失去了很多。
第一百九十九章 探望
随着案件的侦破,陆陆续续的就有死者的家属来到清河市局。
在王国山被逮捕之后,官方也是开始将风声一点点的放了出去。
尸骨还不能认领,也没有看的必要,全都是渗人的骨架子,就算是摆放的好看一点,一般人也都是受不了的。
但是,到了这天晚上,还是有一对夫妇,在解剖室的上方,燃起了一堆的纸钱,并且哭着喊起了女儿的名字。
一名老道士,还站在夫妇两人身后招魂。
法医的解剖室就在殡仪馆里面,但具体的位置,行外人应当是不太知道的。
这对夫妇能准确的找到地方,应该是有人指点的才对。
现在还留着的外地法医,只剩下江远一个,清河市本地的三名法医加上他,再将最后两名尸体处理完,就算是任务完成了。
晚上这个时间,外面阴森森的,王澜都不想一个人出去,就喊上江远护驾。
两人穿着白大褂,从地下绕出来,再走到夫妇身旁,将招魂的道士吓的差点去了魂。
跪在地上的夫妻二人看到了,将手里的纸钱放进了火堆里,站了起来。
俩夫妻有点文弱的样子,女人先道:“我们是张晓云的父母,你们是这边的法医吗?”
王澜和江远互相看看,点了点头。
“辛苦你们了。”女人勉强笑了一下:“对了,我叫李芸,是张晓云的妈妈,我们晓云……我们晓云……能让她出来,让我们跟她说说话吗?”
“不情之请,我们就想见见她……”做父亲的也轻声开口。
江远看的都有些不忍心,他不由想,自己要是遇到了这种事,父亲应该是类似的状态吧。吴军有可能像这个妈妈一样,请个道士来招魂,再烧一堆的值钱纸车纸飞机。
王澜的眼眶子有点发红,却道:“还是别看了,你们心里存着这份念想……”
“不管晓云变成甚么样子,我都能接受。”张晓云的妈妈急忙说道。
她的眼神很坚毅,满是母亲的坚强。
但王澜不为所动。她见过很多类似的家属,理解他们的痛苦,佩服他们的坚毅,但生与死的界限,并不能用这种方式来跨越。
某些时候,让亲人活在想象中,远比亲眼看到,亲手触及更适合。
“我……我就想看看孩子……我就想看看她……”张晓云的妈妈看着王澜的表情,她敏感的察觉到了那份怜悯,同时,也察觉到了那份拒绝,这比单纯的拒绝,更让她痛苦。
痛彻心扉。
“我不该让她一个人去学校的。我不应该的……”张晓云的妈妈嚎啕大哭起来。
丈夫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傍晚的殡仪馆,风总是不停,将人声吹散,将人气吹凉,将人生吹熄。
“你们冲这边拜一拜吧。”江远估计了一下张晓云的盒子的位置,直接上手,给张晓云父母扭了一个方向。
盒子是他亲自放进去的,方向是不错的。
张晓云的妈妈愣了愣声,接着忙不迭的道谢,又赶紧将剩余的纸钱拢起来,点燃了,再喃喃自语。
耽搁了好一会,夫妻俩才离开。
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江远和王澜没言声的回了解剖室,继续工作。
破案归破案,距离结案还有好一阵忙呢。
两日后。
江远带着自己熬的米汤荠菜滑,去看望牧志洋。
米汤荠菜滑也叫苏打粉汤,用料很简单,主要就是米汤和荠菜,并添加了苏打粉,这样才能将菜梗煮烂。
根据江远新学的技能可知,抵抗力较弱的时候,青绿饲料,多饮水,以及小苏打,是其中的关键。另外,注意少食多餐,别吃多了就行。
苏打粉汤几乎完美的适应这种伤愈后的身体需求。
到了病房,一只脚打了石膏吊起来的牧志洋,果然极喜欢江远带来的米汤荠菜滑,赞不绝口道:“我家里人就知道给喝小米粥,什么养胃了,有营养了,天天吃,真的崩溃了。”
“汤先喝一半,剩下一半,晚上热了喝,这种菜汤不怕煮的,越煮越有味道。”江远没跟着牧志洋吐槽,先关心食物配给的问题。
接着,江远又检查了一下床铺,看了消毒的情况,再检查了床脚挂着的护理表,才道:“看你恢复的不错,腿疼不疼?”
“疼倒是不疼,就是走路不方便。”牧志洋叹口气:“我等于伤刚好,就又中了,也是倒霉透了。”
“你这么说,有的人就不乐意了。你这次起码又是一个三等功吧。”
牧志洋嘿嘿的笑两声,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我其实都没做啥,就是抓捕那天过去了,然后也没发挥啥作用……”
“那凶手是咱们搜查的时候搜到的,抓捕的过程中,你又因此受伤了,这个就是作用了。”江远说完,又道:“你这个也是保护我受的伤,当时的情况,不是你在前面挡着,凶手估计就冲着我来了。”
“不至于不至于。”牧志洋笑的乐开了花,还不好意思的摆手。
江远真心实意的夸了几句。
正如他所言,凶手王国山是正是他们搜查的时候发现的。虽然说,任何人进到那家农机合作社,都有可能发现王国山,但说一千道一万,任何人也都有可能搜漏了王国山不是?
甭管是通过什么方式,确认到的凶手,在抓捕这个环节里,牧志洋绝对是立功了。
除此以外,他鸣枪示警,“勇敢的歹徒搏斗”并受伤,最终令抓捕行动圆满成功,牧志洋没有功劳也有腿劳的。
三等功,一点不多。
这么大的案子,超过10具尸体,出两三个二等功,五六个三等功,都是很合理的。否则,以后别的案子也没法搞了。
正常年份,一个市局五年都不见得遇到一次这样的大案。
十年一次倒是有可能。
当然,放眼全国,有时候不能低估人性的邪恶。
“我明天再给你弄点参汤过来,还想吃啥,允许你点一次菜。”江远看着牧志洋还是挺可怜的,于是决定再给他补一补。
牧志洋做了手术到现在,一天天的都是清淡饮食,味觉早都淡出鸟来了,不禁咽着口水,道:“参汤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我现在学了新招,这种蔬菜的东西弄起来不难。”现在的人参,以根为单位和白萝卜比,不见得谁贵,确实算是蔬菜了。
朱进照顾母猪的一个秘诀,就是煮参汤。
四只母猪喝一根20块钱的参汤,单就日均伙食费来说,增加的也不是太多。还能变相增加母猪的饮水量,有时候人参大一点,自家人也可以分些喝,非常合适。
牧志洋有点感动,又有点嘴馋,想了一会,道:“那我还想吃你做的那个大杂烩。”
大杂烩就是狗饭,口味方面,似乎还是超过了朱进的技能。
部分是因为lv5的缘故?
江远随意的琢磨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只道:“大杂烩不能吃太多,我调整一下食材。”
“行。太好了。”牧志洋开心的拍腿,情绪上来了,忍不住用郭德纲的相声的语气道:“江远,等有一天,我当了刑警大队长,一定安排你做刑科中队的中队长!”
江远不觉一乐,接着就喊:“大队长。”
牧志洋没想到江远这么上道,“哈哈哈”的大笑出声:“免礼,平身……”
江远保持微笑。
牧志洋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觉微微皱眉,低声问:“我身后,还有一个大队长?”
江远缓缓点头。
牧志洋集齐七天的笑容,转头去看,果然看到了嘴角咧出44.4度笑容的黄强民。
黄强民抬了抬下巴,微笑道:“我正好来清河出差,看望一下牧队。”
第二百章 通透
“黄……黄局,早啊。”
牧志洋说这句话的时候,彻底放开了,摆烂了。
反正,现在也不是上班时间,就算是跪在床上,给黄强民嗑八个响头,以证明自己的臣服之心,黄强民也是不会信的吧。
换牧志洋自己都不信。现在人去趟城隍庙,都叩三个响头,你见到一头七米八三的鳄鱼,你就叩八个响头,糊弄谁呢?
再者,牧志洋的腿还被吊着了,翻不过来,跪不下来,说明身体也不允许他变的卑躬屈膝。
黄强民被牧志洋的一句“黄局”给逗笑了。
44.4度的嘴角弧度,突然间就变成了48.48度了。
黄强民道:“牧队早,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牧志洋伏低做小的样子,道:“黄队,我们就是吹个牛……”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聊天嘛。”黄强民笑眯眯的说话,像是安慰牧志洋似的,又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志向这种事情,不要用吹牛去掩盖,也没有必要去掩盖。牧队,也挺好听的。”
这时候,江远看戏看饱了,笑笑道:“黄队,您过来呆几天?有案子吗?”
“怎么?你想跟案子?”黄强民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不满意的。
自家的大牲口,天天被地主老财拉去开荒,算甚么事啊。
不过,县局被市局或者省局借调精兵强将,已经是套路了。
多少年轻民警,才毕业没几年,就被上级部门借调走了。许多年轻人还不懂,以为获得了机会,自己也积极的往上级部门跑。
实际上,借调能留下的概率,比考公到上级部门的概率低多了,付出也大多了。大概相当于无法通过高考进入大学,于是决定参加奥赛进入大学。
又或者,是不能通过选秀入宫,于是决定通过做名妓来勾引皇帝以入宫的模式。
最终的结局,大抵也是相同的,县局得到一具残花败柳的身子,网上留下一篇篇饱含着梦想和青春的卖麻批。
当然,江远的情况还是不太一样的。
江远这种赛马的性质过于高端了,被剥削的隐蔽性也强……
也就是一个恍惚的功夫,黄强民的嘴角笑成了66.6度,真挚的道:“县里最近的案子不多,盗窃案几乎都没有了,我就来汇报一下,正好,你要是有空的话,跟我一起过去……”
“我就不去了吧。”江远是不想离家太远的。
黄强民啪的一拍掌:“不去也好。”
病房内的空气稍微降低了一点温度,稍微有点冷场。
黄强民这时候又是哈哈一笑,啪啪两下打在牧志洋的肩膀上:“小牧要好好的将养身体。这一趟,我准备跟上级领导好好的聊一下,要点经费,最好是能把欠下的奖金给补齐了。”
江远有点意外:“我们被欠奖金了?”
牧志洋在黄强民的手底下被揉搓着,乖巧的道:“偶尔会欠几个月的加班补贴之类的,凑够了就一起发了。”
江远恍然大悟:“我说我爸打钱,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说着,江远就重看了一眼短信提示,坐到一边,打开自己的手机记事本,备注起来:
收到工资加四个月拖欠奖金,共计:14760.16元。
接着,再将之前的“父亲微信聊天转饭补加领导饭补加二等功奖励”64760.16元,给改成了50000元。
这么一看,确实是顺眼多了。
看着江远忙活完了,黄强民才问:“正好遇到了,我准备跟市局这边,提一下设备改造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县局的钱,部分来自于县府,部分来自于市局和省厅的拨款。
如设备改造,新技术革新之类的,主要就是市局和省厅出钱了。
江远想了想,道:“咱们现勘的装备,我觉得可以更新一批。另外,要是有条件的话,指纹方面的仪器设备,也可以买一些。”
“可以,我找领导提一下。”黄强民也不能直接做决定,只是记录了一下。
……
接下来几日,江远跟着王澜,将最后两具尸体的尸检做完,报告写完,就返回了宁台县。
宁台,依旧是那个岁月静好的小县城。
刚落的新雨,将县城的土地浇的通透。
老城区的街巷,还有铺着一两百年前的大青砖的,最是有生活的气息。当然,附近的居民,还舍得自己住房,而不将房子租给民宿的,原本也都是有生活资格的栖息者们。
江远自己开车,绕着旧街走了一圈,才顺着新修的城市大道,前往警局。
自从掌握了影像增强技术以后,江远时不时的,就会在县里开开慢车,时不时的还会停下来,就为了观察摄像头的盲点。
影像增强技术只给了江远处理图像的能力,追踪摄像头之类的,图侦队最基础的本事,江远其实是不具备的。
不过,也不难就是了。
很多图侦队的基础警员,也没有掌握太多的“核心技术”,无非就是看的多,见的多,熟练度高一点罢了。比如通过影像技术破案的周克华案,当年动用了过千警力,看了差不多300t的监控视频,总长度相当于83万部的电影。
影像专家就这样,一路看了15个月,才找到了线索。
一般人要是如此卖力的工作15个月,通常能通过考公,考一个没那么辛苦的岗位了。
刑侦的世界,其实就是那么一群没有想那么多,又想的特别多的人撑着的。说不定还被欠薪中。
江远也没有图侦的师父教自己。
不过,他是有基础的,而且懂行。
他现在做的,就是图侦们最最基础,又最最麻烦的工作,就是认本地的摄像头。
认下它们的位置,知道它们的朝向和范围,知道它们附近的环境……
就算系统后续给了技能,江远现在练出来的东西,也不会丢。
这就好像学了足迹,一天到晚的看鞋底花纹一样。
不是什么秘诀,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出效果的东西,就是日积月累的看,抽空了就观察。
慢慢的,一个县城的影像系统就烂熟于心了。以后或许会更新,会改建,但核心内容是不会变的。
江远觉得,要是再给自己几个月的时间,然后更新一些重要地点和位置的摄像头,然后,清河市内,只要三两个月不出命案之类的大案,他能把宁台县的贼给抓绝种了。
不止是现行犯给抓光的那种,还可以把旧案里的拉一批抓了。
尤其是那些监狱里住几个月就出来的小贼,多确定一桩案子,就得多住一年半载的,要是确定三四起案子,一个从重处罚,五年七年就过去了。
当贼的,哪里有当一次的。
尤其是技术好的,心灵手巧的那种,都得是千锤百炼的练出来的,不踩爆两台缝纫机,上下身的发育都不平衡。
“李叔,忙着呢。”江远到了县局的停车场,打开车窗,就跟保安大叔打了声招呼。
“哎呦,江远回来了,又换车了?”李叔满脸笑容的走出了门岗。
江远直接下了车,给敬了支烟,又将刚拆包的中华递了过去。
“不用不用……”李叔推让着。
“好久不见了,补之前的。”江远笑着将中华塞到他上衣口袋里。
江村人以前没那么富的时候,男人们做的最多的工作,就是保安。包括江父江富镇,应该也短暂的做过一段时间保安,只是没有告诉江远罢了。
毕竟,哪怕只是第一次拆迁的时候,江村也称不上富裕,只是脱离了贫穷罢了。除了少数人兴奋的开销一波,大部分人还是谨慎的捏着拆迁款,然后去城里找份工作。
年轻的有力气的有志向的,大多奔去了大城市,剩下的中老年,尤其是像江父这种,家里还有孩子又没老婆的男人,就只能在县城左近找些工作。做保安是很顺畅的选择。
李叔也就是附近的村民,只是运气更差,没有轮到拆迁,或者只拆了一轮罢了。
他给江远也敬了一支烟,又一拍脑门:“都说忘了,上面前两天下的通知,说有一个c区的车位空出来了,让给你。”
c区是刑警队和县局中间的区域,正对着两栋楼的门,最是方便不过。而这片区域,最初都是给领导的小车用的。后来公车做了些小改革,许多领导宁可多走几步,也不停车到这边了。
于是,一些受照顾的老同志,挂牌下来的上级单位的领导的车位,就被安排在了c区。算是一项小小的隐形福利。
江远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说是给我用的吗?不太好吧。”
李叔忍不住看看江远的警衔,也小声道:“您用最合适了,真没啥不好的。”
“呃……好吧。是分了一个固定的位置给我吗?”
“空的几个都能选,你给你登记c16吧,那个位置最大,出入也最方便。”李叔一笑,就在门岗里备注了。
第二百零一章 难度刚好
停车。
熄火。
推门下车,车门可以开到最大,也不至于碰到隔壁的车身。
江远觉得有点爽。
他的个子大,下车上车本来就不是很方便,狭窄的车位,更是让他感觉各种不方便。
不过,即使是在县城里,想要宽敞到能随意开车门的车位,也是极少的。除非去城外的某某古镇,否则,市里的车位紧张早在十年前就开始了。
新得的车位就不一样了,他的左边是花坛,且有一个锐角切过来,正好让c16的车位多出来了几十公分的空间。
江远仔细观察,整个c区的车位,有三分之一都是这样的边角车位,颇为方便。
即使某些机关干部的社会智商堪忧,但也不至于无意识的浪费如此多的面积——这么浪费的行为,自然只能是有意识的。
江远环顾四周,感觉花坛浪费的面积更多。另外,停车场的监控并不能做到全覆盖,就单位的属性来说……这些肯定也是行政人员的恐龙小脑想出来的。
从停车场到大队的办公楼,确实近了不少。
一路上,大家都对江远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江远长的高高大大的,挂的警衔又是灰标,老远就能被人认出来。
江远也很喜欢这样的警局气氛,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像是回家过年时,碰到的野生亲戚似的,叫不叫得出名字且不说,笑容是真的很热烈。
“老实点!”伍军豪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的导入了江远的耳中。
转头去看,就见伍军豪正推着一名犯罪嫌疑人,往审讯中心去,路上的动作略显的粗鲁了一些。
被拷住的犯罪嫌疑人却是个二皮脸,还笑嘻嘻的道:“您别生气啊,我就是说,真的只是碰了人一下,不至于,不至于……”
“别嬉皮笑脸的,血流了那么多,就碰一下子?”伍军豪的声音更大了,脸上的横肉也鼓了起来。
伍军豪正吼的尽心,转头就看到江远进来了。
“咦,江法医回来了?”伍军豪不由自主的放出个笑容来。
要是能做命案,他才懒得做这种治安小案子呢。
二皮脸的犯罪嫌疑人看着迅速变脸的伍军豪,低声道:“谁嬉皮笑脸……”
“想死吗?”伍军豪的脸,突然就出现在他的两眼之间了。
屁股那么大的脸,将嫌疑人吓的抖了起来。
江远回了伍军豪一句,打了声招呼,上了楼。
师父吴军早就准备好了宣德炉和红鸡蛋。
江远顺畅无比的进行了宁台法医传统仪式,等炉子凉一点了,用脚踢进办公桌下面,再剥着鸡蛋,问:“咱们县里的活多吗?”
“有点,不多。做了几个伤情鉴定,还有个车祸死亡的。”吴军说着,自己也取了个红鸡蛋吃。
“辛苦您了。”江远赶紧道。
县里的活计,原本是两个人做的,他出去清河市了,日常的工作就全得吴军顶上。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正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才要格外感谢吴军。
“剩报告了,给你写吧。”吴军看江远态度端正,决定给他一点参与感。
江远于是打开电脑,哼哧哼哧的开始写报告。
报告略有点烦,但是想想牧志洋要写十倍于此的报告,心情就变的痛快许多了。
将县里遗留的工作大致处理一番,到了下午时间,江远就差不多闲了下来。
他也没有别的事做,干脆就去隔壁影象办公室,拷了些影像过来看。
现代刑侦三件宝,影像、手机、dna。
尤其是市面上的普通案件,很多时候,通过影像侦破,确实是比较简单。
江远也是趁这个时间,复习一下白天看过的各种摄像头位置。
看了一会单纯的影像,江远感觉就像是放默片似的,略略有点失去了兴趣。
干脆打开内网,找出了最近几周里,新发的案件看了起来。
对一所县局来说,一年到头,总会有不少案件是侦破不了的。
考虑到很多案件,在立案之前,就因为种种原因被卡出去了,真正侦破的案件比例确实不高。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立案了的案件,还是具有一定的侦破价值的。
江远脑筋一转,直接将案件范围,放到了江村小区周围。
反正,他现在没领导管着。
而刑警队办案,又何须向其他人说明那么多。
做就是了。
最近几周,江村小区周边的案件也有好几起,但案件的性质都很轻,基本就是盗窃,混合打架。
江村小区还是有点太城市边缘了,外地人到宁台县来,很多都会经过江村。偶尔犯个案子,实属平常。
江远选了一个割包窃手机的盗窃案,就看了起来。
其实,盗窃案的破获难度并不低。
首先一点,大部分的盗窃案,都是随机作案。
只此一条,其实就劝退了很多刑侦手段。
老刑警们在这方面反而有优势。是因为盗窃案的嫌疑人,往往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不良,地域性强,关系网密集,询问一番,很容易就能得到答案。
但如果不通过线人,不通过关系网的手段,破获盗窃案,说不定比破获抢劫案还要难。因为小贼们更熟悉摄像头的盲区,就算剩下的几个家伙比较笨,终究还是一点点的,努力的,认真的学习中。
而对江远来说,这个难度刚刚好。
他就想试一下自己对监控系统的理解。
此外,江远还有一招大杀器。
他已经认得出在宁台县里,经常进行盗窃的几个小贼的样子了。虽然以宁台县的监控质量,看清脸是比较困难的,但经过几个视频的熟悉之后,江远已能认出几人的步态。
步态识别,在目前的国内,已经是非常成熟的技术了。机场和高铁站,首期投入的监控ai,采用的就是步态识别的技术。理论上,一次能够识别数千人出来。
反而是认脸的模式,更加的人类化,需要建设专门的卡口去做识别。而且也只能一张一张的比较。
宁台县自然用不上这样的监控ai,事实上,就是机场和高铁站有安装类似的步态识别系统的,也不是用来抓小蟊贼的。
江远这种有智青年就没那么金贵了,在报案人声称的时间和地点范围内,江远很快找到了一个熟悉的步态。
再跟着追踪,就能发现,这位在距离江村小区三公里外的公交站,呆了很长时间。
他呆的地方是监控盲区,说明也是知道公交站的摄像头位置的。
对普通的图侦警察来说,这里就比较麻烦了。
如果想抓人,就得固定证据,最好是提前埋伏在公交站,或者放置摄像头来取证。
但是,现在的宁台县,人多贼少,小贼们一天一个公交站都跑不过来,两三名警察出动,累个半死,可能还得蹲守一两个月,才有可能蹲到证据,这个人力成本的付出太过于高昂了。
不是外国友人或者重要人物的手机,没有哪个图侦队会这样找的。
另外,手机丢失不一定是被人偷走的,这也是许多人丢了手机去报案,无法立案的原因。而江远找到的这个案子,之所以被立案,也是因为受害人的包有被割开。
这就确定了手机是被偷了,而非自己丢失。
江远接着寻找其他的摄像头。
江远现在已经确定此君在行窃,问题就转化为了:如何看到他行窃的画面。
很快,江远就找到了一个较远的摄像头。
不用说,影像增强技术搞起来。
在确定的时间点,拉几帧图像出来,一番lv5的影像增强怼上去,割包和偷手机的动作就全都有了。
“唔……这是6月17号中午13点32分。”江远记下了时间,记下了监控的号码,又用手机拍了张照,就继续看了起来。
事实证明,小贼工作起来,工作量还是很大的。
这位也不上进,还是旧式的割包偷的模式,只是将以前偷钱包,换成了现在偷手机。
而且依旧是两人配合的模式。
江远算着给他凑了差不多10年的刑期,再发给魏振国。
一会儿,魏振国的电话就过来了:“好家伙,你不是才回来?”
“就玩监控的时候发现的……”江远和魏振国小聊两句,放下了手机。
楼下,魏振国已经整理行装,准备出发抓人去了。
江远挂掉手机,再找案子的当口,铃声再次响起。
打眼一看,柳景辉。
江远叹口气,宁台县为什么至今还有小贼行窃,就是大家杀人太多了。
如果大家能少杀一点人,少一点命案,让警察腾出功夫来,这些小蟊贼,不是很快就抓干净了?
江远叹口气,接起电话:“柳处,有案子?”
“这边王国山的案子还没搞完呢。”柳景辉叹口气,道:“这家伙有点油啊,送进看守所以后,开始跟我们讨价还价了。”
“他铁定的死刑,讨价还价什么。”
“要求改善伙食什么的,总是可以的。”柳景辉的声音有点疲惫,道:“关键是审讯不太顺利,三号余军,那个煤矿工人,你还记得吧。”
“当然。”
“余军是咱们找到死亡最久的尸体,但应该不是王国山杀的第一个人,而且,杀余军的细节,王国山也不太愿意说,我准备去现场看看。”
“余军死亡的现场?”
“对,紫峰山煤矿。我准备带两条狗过去,看能不能找到啥。”
带狗,本身其实已经说明柳景辉的想法了,这是去找尸体去了。
江远不由想到上一次的谭勇案,就是一群狗在矿山的通风井里找到的尸体。
“沈队同意了?”此前,柳景辉要带狗去煤矿,支队长沈飞鸿是否定了的。
柳景辉无所谓的道:“没反对。我从别处调狗就行了。”
“那我明天过去?”
“算了,你呆着吧,没找到尸体前,你也做不了啥,也免得得罪沈飞鸿了。”柳景辉再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第二百零二章 上进
江远给宁台县的小蟊贼们,增加刑期的自由,也就持续了一天多点的时间。
到了第二天,影象办公室里的三位民警,见江远做的还是普普通通的盗窃案,眼神就不禁蠢蠢欲动起来。
江远再过去的时候,年龄最小的高建胜就道:“江法医,您要是有空的话,帮我们看个案子吧。”
“什么案子?”江远问。
“有两个外地流窜过来的飞车党,在汽车站跟前,抢夺了好几个女人的包。受害人报案过来,我们也找到了影像,就是一直处理不干净。”高建胜早就准备好了图片,说话间就拿了出来。
他说的不干净,就是噪点处理的不干净。
作为影像增强的基础,这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也是宁台县的影像三杰,最常用的方式。
江远瞅了一眼,就见高建胜等人已是将犯罪嫌疑人的图像,从视频中截了出来。
只不过,因为技术原因,他们没办法得到清晰的人脸,或者别的能用于身份识别的特征。
“那我试试看。”江远见状就坐到了电脑前,直接操作起来。
“好嘞。”高建胜开心的应了一声,直接将自己的办公桌加电脑让给了江远,自己坐到了角落里,掏出手机来,安心的玩了起来。
这是高建胜和王钟很不同的地方。
两人都是lv1水平都不到的技术员,但王钟有很强的学习的动力,在江远做指纹的时候,王钟总是找机会到跟前看。
高建胜就不同了。
他只要能把今天的工作熬过去,他才不在乎是怎么熬过去的。
至于提升技能什么的,高建胜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但通常来说,在观看江远的操作一分钟以后,高建胜就会放弃。
到现在,他连一分钟都懒得看了。
这里面,固然有性格的不同,也跟两人的技术路线有关系。
王钟是做指纹的,这个岗位,固然是有一些高精尖的东西,但真的就只有一点点。剩下的,很多都是认真努力积累以及运气带来的。
图侦类的岗位就不一样了。除了最简单的套软件的方法之外,全都是高精尖的。各种拉格朗日傅里叶,技巧性强就不说了,还非常吃天赋。
高建胜本身的性格是一方面,图侦难起来也是真的难。
且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的高建胜,已经明确了发展方向——宁台县第一鲁班七号。
“跑完了喊我吧。”江远说着站起身来,高建胜的主机轰的一声,开始暴躁起来。
给影像工作室的几位搞影像,有一点好处,他们的电脑配置不错,自己也会处理后期,能省江远不少的功夫。
法医办公室。
吴军无聊的逗着吊兰,见江远回来了,立即道:“怎么这么长时间,他们又拽着你搞什么?”
“有个飞车抢夺的案子,图像增强了一下。”江远简单回答。
“我看你是准备把刑科中队的活都打包了吧。”吴军瞥瞥他。
江远笑了:“我看好些国家的法医啥的,不都混着做吗?”
“做师父的说句不正确的话,你这样子,就有点过于上进了。”
江远叹口气:“要不然呢,做生意创业吗?”
江远想想银行卡里的余额,就觉得没意思。
再者,他对做生意其实也没什么兴趣。大部分江村人都是如此,房东当的久了,看着租客们满怀希望的来,满心疲惫的走,有时候也挺伤的。
最惨的生意人,是看着无比精明,实际上也无比精明的家伙,经过层层算计,步步为营,最后依旧亏的姥姥家都找不到。
吴军虽然没什么钱,倒是能够想象得到江村人的心情:“那有空的时间,休息休息不好吗?”
“我没空啊。”江远摊手:“我要有空,就给那个走路爱踢腿的再判七年了。”
吴军的思绪瞬间被拽走:“你别说,我年轻的时候,咱们局也有人做步态分析的。但他那个主要还是足迹的,最好是软地,嫌疑人跑掉以后,通过现场勘查,就能确定他走路的姿势特点什么的。有时候还直接追着足迹走……”
江远听着没吭声,他其实也懂一点这方面的技术,只是无用武之地了。
而今,别说是城市里了,乡镇乃至于乡村,主要的道路都是硬化路面了。一般人家的房间里,也都要铺瓷砖,铺木地板,院子也差不多。
可以说,依托软烂地面的脚印来追寻犯人的技术,已经随着基建的拓展,越来越难以发挥作用了。
江远跟吴军聊着天,再重新打开视频看起。
黄强民的电话见缝插针的打了过来:
“江远,你再跑一趟隆利县吧。”黄强民笑么么的道:“他们那边乡下,出了一个命案,现场全是血,找不到线索,差不多两天了,你去给看看吧。”
江远有点意外的“咦”了一声,重复道:“去隆利县?”
隆利县的刑警大队长侯乐家,跟黄强民并不是太对付,两人遇到一起的时候就会互相挤兑,而且,江远刚刚从市里回来,黄强民短时间内不愿意放他出去的……
黄强民咳咳两声,道:“毕竟是命案,现在破不了的话,后面更麻烦了。”
他又交代了一点细节,就将电话给挂了。
江远起身,有点疑惑的拿起钥匙,道:“师父,那我今天跑隆利县了,黄队也不知道……”
“把你卖了个好价钱呗。”吴军太懂了,毫不奇怪的道:“遇到命案,搞了两天都搞不出线索来,那肯定慌了,慌了,就容易乱开价,肯定答应黄队不少东西了。”
“隆利县能给啥?”江远疑惑。
“换几次狗也不错啊。”吴军道:“侯乐家可宝贵他们县的黑子了,一般的案子想借都借不到。”
“咱们不是也有狗?”
吴军看江远一眼:“黑子还是很厉害的,明显比咱们大壮聪明的感觉。行了,答应要去就赶紧去吧,再耽搁就晚上了。”
“那我喊王钟一起。”江远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去,只可惜牧志洋的伤还没好,只能喊上王钟一起。
第二百零三章 有传言未证实
隆利县。
高速公路出口处。
警车开着双闪,乖巧的停在路边。
侯小勇焦急的等待着,直到一辆眼熟的斯柯达出现,连忙喊车里的人下来。
斯柯达缓缓停了下来,江远下车打了声招呼。
“江哥,您总算来了。”侯小勇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他最担心的,就是江远不过来,又或者,江远要是拿捏一下,故意到第二天才过来,最后破不了案子,又该如何?
江远也有点意外,笑道:“辛苦你们了,还跑这么远来接。”
“您为我们都跑过来了,我们在高速口等一下算甚么。”侯小勇热情的握手。
江远对侯小勇这名现勘还是蛮有印象的。现勘技术lv0.6这么低的,平时也是不容易见到的。
后来看现场,发现他基本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类型,也就理解了。
但即使如此,其他人占着茅坑便秘的时候,通过观察,通常也能学会蛆的蠕动方式,侯小勇的成长速度如此之慢,还是很出挑的。
“咱们直接去现场吧。”江远不太想去隆利县城了,迎来送往太麻烦,吃的也不好。
别看宁台县和隆利县都是相邻的,隆利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上次的肥肠猪肚鸡都已经是隆利县的餐饮天花板了,还是外地人过来开的。
侯小勇迟疑了一下,就答应了,开着车,当前领路。
又开了差不多20分钟,两辆车才到了目的地:三安村。
三安村地势平坦,在隆利县内,算是条件很好的村子了。
村里有外来的工厂,以农作物的简单加工为主。最主要的厂子是家罐头厂,少量的生产水果罐头,主要生产豆类罐头和蘑菇罐头,以出口为主。
有厂子的好处,就是村里的年轻人能找到活干,愿意干活的老人也能做点小买卖。坏处就是治安变差,人心思变。
这次的受害人,就是一名村里的留守妇女和幼儿。
现场满是血迹,根据照片可知,受害人当时是仰面朝天,倒在床旁的地面上,血泊渗入床底。
本就不大的房间,血迹四面墙糊满了三面。
幼儿两岁半,现已失踪。
包括隆利县的刑警大队长侯乐家在内,有好些熟面孔都等在犯罪现场。
“江法医,辛苦了,辛苦了。”侯乐家像是换了一副面孔似的,笑容满面。
上一次,他对江远的重视不足,这次又遇到满墙的血迹,首先想到的却是江远。
如今再回想起来,侯乐家自觉还是很难侦破上一次的拾荒老人的案子,而这次的案子,同样让全队摸不着头绪。
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侯乐家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江远陪着寒暄两句,再道:“我看看现场?”
侯乐家满口答应。
江远趁机脱出了聊天场景,将注意力回归到了犯罪现场。
有点熟悉的叶法医走过来,打了个哈欠,才解释道:“我们到现场快48个小时……恩,现在预计案发时间,是4号凌晨3点到5点……”
“报案人是小孩的奶奶,也就是受害人的婆婆,她早上来看孩子,结果看到满地的血迹。小孩子也找不到了。”
“接到报案以后,出警的民警,立即前来封锁了现场,不过,还是有死者的亲属和周围的村民进来过,这一点很糟糕,也造成了接下来的侦破的困扰……”
叶法医稍微撇清了一下,再看看江远,道:“刑警队抵达后,首先封锁了三安村,接着,我们采集了现场的物证和dna,通过案情分析,首先考虑死者的丈夫……”
江远听的认真了一些。已婚妇女死了,哪怕是外星人杀的,也应该考虑丈夫假扮外星人的可能性,以及买外星人杀人的可能。
“死者丈夫在外地工作,时间上赶不及。”叶法医顿顿,又道:“但随后,我们又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将死者丈夫重新拉回到了嫌疑人名单。”
江远点头表示在听。
“通过采集死者幼子遗留的发梢dna,证实死者的儿子,并不是死者丈夫亲生。”叶法医在这项工作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说的很详细,道:“于是,刑警队再次前往长阳市,对死者丈夫的情况调查取证,最终证明了丈夫的不在场证据。”
“是什么?”江远肯定要再次核实的。
别人还可以相信,但眼前这位叶法医可是出了名的马大哈。
就是江远这样刚入职的小法医都听说了叶法医的名声,可以想见,他积累的人气是绝对不小的。
所以,叶法医的证据,都要再过一遍才令人放心。
叶法医没心没肺的样子,浑不在意的道:“我们的民警找到了死者丈夫,当天晚上1点左右进入宿舍区的监控,另外,他晚上12点左右还在跟工友撸串,有工友的证词。”
“这边村子里就有厂子,还要出去打工吗?”江远问。
“村里的厂子喜欢招五六十岁的,还有中年妇女这样子,工资给的比较低。”叶法医道。
旁边的侯小勇加了一句:“也许是眼不见心为静。”
江远看了眼尸体,再问:“那小孩的亲生父亲呢?知道是谁吗?”
“知道。同村的,也在外地打工,也有不在场证明。”
江远眉头微皱:“小孩呢?”
现场又冷了一分。
凶手如果是丈夫或者小孩的亲生父亲,那小孩自然是被带走了。现在证明不是,小孩的下落,就变成一个异常严肃的问题了。
侯乐家清咳两声,道:“小孩失踪了。询问了很多人,都没有消息。所以我们要尽可能的尽快破案。”
江远的神情又严肃了三分。
做了警察以后就知道,人口买卖依旧是很严重的问题。曾经有个新闻用以佐证,有夫妻二人依靠出售自己的孩子为生,6年卖了5个孩子。等于说,他们连续作案5次,时间长达6年,才被抓住。
叶法医继续道:“房间的门锁完整,没有开锁的痕迹,作案时间又是凌晨3点左右。我们初步推断,凶手为熟人。考虑到死者的情况,我们首先调查寻找了死者的情夫……”
“有吗?”江远问。
“没有找到。有传言,未证实。”
“死者和婆婆一起住?就算有情夫,也不会在家里约会吧。”江远想起发现人是死者的婆婆。
叶法医用“你还年轻”的表情看看江远,道:“我们现在倾向于没有情夫。因为有的话,在三安村这种环境下,很难藏得住。只是这样一来,案件就更难破了。”
隆利县等于在循着死者的人际关系在查案。
先查户口本,查完户口本就查通讯录,顺序和催债的差不多。
结局也跟催债的类似,一套操作打完,中了就爽了,没反应的话,就没辙了。
“不是熟人作案的话,那就是陌生人作案?”江远废话了一句。
侯乐家摇头否定:“死者单身一人带孩子,旁边就是公婆家,怎么可能在凌晨三点,给人机会。”
“现场也没找到有用的证据,也没有防卫伤。”叶法医叹口气。
侯乐家这时候真心实意的道:“江法医,现场勘查就要靠您了。”
他喊江远过来,就是指着江远能再做一遍现场勘查,搞出点有用的线索。
第二百零四章 侦查方向
做现场勘查,都算是江远的老本行了。
lv4的现场勘查,面对的只要不是职业罪犯,多多少少都能找出来点东西的。
但是,江远进门之后,首先观察到的却是血迹。
他的血迹分析是lv5的,相当于百米跑进10秒的短跑运动员,从启动的那个动作开始,全都是优化过的。
虽然没有做仔细的鉴别,也没来得及认真分析,但就江远目前所见到的,已经能够得出非常多的结论了。
比如说,江远看到的血迹,从行凶开始到结束,凶手的动作都特别大。
这么大的动作,按道理说,普通的现场勘查员,都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尤其是受害人,面对激烈的攻击动作,稍作反抗,说不定就能留下一些有关凶手的物证出来。
然而,并没有。
这种情况,就江远的理解,应该是凶手做了相对完备的准备。戴了手套,脖子被保护,头发被包裹起来等等。
江远脑海中首先想到的,就是一名身穿连体衣,将包括脑袋在内都包裹起来的凶手,手持利刃,逼迫受害人步步后退,然后刺击……追击……补刀……
在此过程中,受害人少的可怜的反击,即使抓挠到了凶手的身体,也被光滑的衣物给弹开了,甚至想要撕下来一点衣服纤维都做不到。
只是……如此处心积虑的搞出一整套的装备,为什么还要采用刀具这么落后的杀人方式?
直接纵火不是更简单?
还是凌晨3点钟的时间段。
这个时间段,正常人都应该睡觉了,凶手如果熟到有钥匙的程度,就应该夜晚抹脖子才对。虽然出血量也会比较大,但不至于大到满房间到处喷。
从现在的大量血迹来看,凶手的准备工作,做的一点都不充分。
江远越看越觉得矛盾重重。
侯乐家这时候催促道:“江法医,给您配几个助手还是怎么弄?”
这时候,就看得出不同的刑警的做事风格的不同了。
侯乐家还是比较管理型的,他对于侦查方向等刑侦内容,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固执的。至于法医或者刑科人员,他是纯当工具人来用的,也不听取他们的意见,只想得到自己导向的答案。
老派的刑警,其实大都如此。
一些刑警在零几年的时候,被大量教做人。那时候,dna实验室就像是阿拉丁神灯一样,每隔几天就能吐出几个积案的答案,不需要甚么刑侦的思维,用不着什么灵感乍现的想法,更不用熬夜和奔跑,初代的dna技术,就像是吃了老油火锅一样轻松窜稀。
不过,再牛逼的技术面前,也会有顽固的保守派。
侯乐家需要技术,但他从来不喜欢将指点方向的权力,下方给技术员。
与之相对应的是,他也不是很计较技术员的失误,只要按照他的要求做,做错了,他也能做到不发脾气。
大约也是这样的性格,马大哈的叶法医,以及lv0.6起步的现勘,才能活的有滋有味。
然而,江远并不喜欢这种模式。
或者说,是掌握着lv5的血迹分析的江远,不喜欢在喷满了血的房间里,如此的顺从听命。
小候太弱,他的指令,就不那么听得入耳了。
江远也不跟他硬刚,想了想,转身道:“先吃点东西吧,太饿了。现在开始做勘查的话,至少也得五六个小时才能做完……”
“哎呀,你看我这个脑子。”侯乐家一拍脑门,笑道:“你想吃点什么?上次的肥肠猪肚鸡?那个可能要等一阵子,不知道现在出摊了没有……”
“螺蛳粉吧。”江远打断了候大队长的自说自话,道:“吃个臭一点的,遮遮味。”
“呃,就在这边吃吗?”
“肯定不能在犯罪现场吃,煮好了在门口吃吧。”江远道。
“能行。那个……侯小勇,你去弄一个螺蛳粉。一份够吗?”
“够了,吃太饱不容易干活。”江远顿了一下,又对侯小勇叮嘱道:“加个香肠,加两个鸡蛋。”
趁着煮面的时间,江远直接掏出一个笔记本,开始勾勒起犯罪现场的图像。
侯乐家并不懂行,也不能逼着没吃饭的江远,现在就去擦地板,只能在旁耐心等待。
过了一会,一股子有异于尸臭的臭味,席卷而来。
“江法医,出来吃螺蛳粉吗?”侯小勇探头进来。
“稍等一会吧。”江远又比划了两下,也出门看了几眼,再回来,道:“侯队长,我有个想法,跟您沟通一下。”
侯乐家一愣,道:“你说。”
“我刚才大概的看了一下犯罪现场,做了一个比较简单的犯罪现场重建,我来说明一下?”江远自己站到了门口。
“你来吧。”侯乐家见状,也就答应了。
江远的手平平的伸开来,道:“这里,受害人的脖子上,搭着匕首,皮肤微微被刺破,正在被犯罪嫌疑人往里推。地面上的这些血滴的方向是冲着卧室的,而且都是慢速血……”
侯乐家不明所以的看着江远。
江远继续往前走两步,再转身,道:“在这里,凶手进行了第一次攻击……”
“受害人可能进行了反抗,但被一把推开了。”
“从血迹可以看得出来,凶手是将受害人推到了这里。”
江远一路做着犯罪现场重建,进入到卧室里。
接着,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转身走出卧室,重新回到大门前,道:“如果是熟人,凌晨3点这个时间段,进门就用刀逼迫,是否有些自相矛盾?”
侯乐家皱眉看着。
“我认为是陌生人作案。”江远把犯罪现场都重建了,虽然建的是比较糙的版本,但如果需要的话,他是可以建出来细致版本的。
这种情况下,江远说的就很硬气了。
侯乐家问:“陌生人的话,如何在凌晨3点钟,进入受害人家中的。”
“受害人放进去的。”
“受害人?”
“对,我刚刚看了一下门外,我怀疑凶手最初的目的,可能只是行窃。”最近几天,江远给那么多的小蟊贼增加了刑期,对他们的身份状态都有所了解了。
侯乐家不相信,问:“偷什么?”
“门口的自行车和摩托车。说不定还想入室盗窃,只有这样的小贼,才会全身包裹的那么严实。”
“然后,受害人过来,开了门看?”侯乐家开始自己补充知识点了。
江远点头:“被挟持回来的。”
江远说的有道理,侯乐家就开始发愁了。这是彻底改变了侦查方向了。
“如果凶手是陌生人的话,那小女孩面临的风险就非常大了。”叶法医缓缓的说了一句,每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太好。
第二百零五章 分人
陌生人作案,比熟人作案要更难侦破。
熟人作案可以沿着通讯录去一个个的排查,可以根据人际关系做对比,陌生人作案的意外因素就太多了。
当久了警察就会知道,揣测一个人的行为,其实是件非常吃力不讨好的事。而正常人,也是非常难以预测罪犯的行为的。
就比如眼前的案子,按道理说,就应该是死者的老公做的。
他是最有理由杀人,最有理由带走孩子的。但在受害人身亡的时间段里,死者老公刚撸串结束,拍着肚子睡大觉呢。
竟是一点责任都不用负的,就死了出轨的老婆,还不用分钱——惟一的问题就是小孩子丢了,所以,这个男人的关系网,也被狠劲的查了一番。
包括男人的父母兄弟,都是警方筛查的重点。
可惜一点线索都没有。不过,要说就此证明,男方家里就是无辜清白的,那也不是很确定的。
当年鬼子到村子里来搜粮食,还有搜不到的。甚至那么大的伤员都可以被藏起来,由此推之,老乡藏东西的技术是可以非常高超的。
而要是换成陌生人作案,那就更难了。
再者,陌生人作案也有解释不通的地方。
侯乐家就问:“陌生人作案,他带走孩子做什么?”
“不知道。”江远连猜都懒得猜。
带走小孩的原因可以是很多的,但他现在得到的证据,就只有血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血迹分析。
至于陌生人带走孩子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想出售。也许是纯粹的变态。也许是自己正好不孕不育缺个孩子。如果将柳景辉喊过来,也许能有更准确点的分析……
侯乐家眉头皱的像是哈皮狗的皮似的。
修改了侦查方向,不仅之前的两天的工作白费,最大的问题,还是担心无法侦破案件。
作为一名老刑警,侯乐家看到这样的案子,脑子里想的就是熟人作案。
不是丈夫,就是情人,要么就是丈夫的亲族,要么就是情人的老婆小四……
这里还是农村,放到10年前,满村都找不到一个不是熟人的。
现在虽然有工厂了,但工厂和村子间是有几道大门的,各自也都有监控瞅着,虽说不是很保险,但主要的理由都是一样的,没有动机,受害人也没有理由开门。
江远看着侯乐家的纠结劲,暗自摇摇头,再次走到门前,道:“其实,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受害人是一步步后退的。”
“什么?”侯乐家还在权衡利弊间,思绪又被江远拉了过去。
江远模拟着动作,道:
“看血迹的走向,凶手的刀也许是搭着受害人的脖子,也许是这样一下下的戳着的,所以,受害人步步后退。你看这里,还踩了脚印出来……”
“如果是熟人作案,说明受害人认识凶手,那开门就开门,不开门就不开门,为什么开了门,反而一步步的后退呢。”
“所以我认为,受害人很可能是半夜听到了什么响动,然后主动开门去看,结果反而被制服,最终杀死了。”
侯乐家也是听进去了,接着就转头看自己队的现勘,问:“你们觉得呢?这个血迹的走向什么的?”
在场的几名现勘,都是前阵子跟着江远,一起做过拾荒老人案的。
这种案子,对普通刑警来说,就是做一次,记一辈子的。
倒不是说,他们一生中就能做一次这种难度的案子。而是如此难度的案子,没错的侦破方式和角度,可能都是特别的,唯一的,也是值得被吹一辈子的。
就好像血迹分析,放30年前,还能遇到很多的应用场景。可在今时今日,今天的环境下,情况又不同了。
江远的血迹分析过于强大,以至于拾荒老人这种原本近乎不可能直接破获的案子,都给短时间内攻破了。
在场的现勘们,包括正常的lv2水平的现勘,以及lv0.6的侯小勇,此时此刻都只能装傻。
血迹分析算是现勘应该知道的东西,但你要说它是现勘的必修课,那也就是大学必修课的水平——我大约知道有这么个事情,我还知道去哪里能查到更多的信息,但你考试题要是超纲的话,就别怪我考零分了。
江远随随便便就搞场景重现,那是基于lv5的水平搞的,侯乐家让隆利县的现勘们“觉得”,大家都觉得不想“觉得”。
江远也不能说,三句话就让隆利县刑警大队长为自己花18万的办案经费。
因此,江远边看边追加信息,道:
“凶手杀人的过程比较糙,但开始采用挥舞的方式,划伤的动作还是比较直接的。顺便说一句,凶手使用的是比较小的匕首,也不像是为杀人准备的。或者他就没杀过人,或者没有砍人的经验。”
“看卧室这边的血迹,应该是犯罪再次升级,凶手开始采用戳刺的方式了,但到这个时候,他的动作反而比较犹豫,你们看这边的血……可以看得出来,凶手反而这时候放松了对受害人的控制,给了受害人挪动逃离的机会。”
“这也更像是陌生人作案,而非熟人作案。从我的理解,凶手开始阶段是以恐吓受害人为主,而且,是非常直接的伤害性的恐吓,最后要杀人了,反而变的犹豫起来……受害人的性格,应该是比较火爆,凶悍的那种?”
侯乐家还沉浸在江远描述的场景中,他是老刑警了,自己也能脑补很多的画面出来。
侯小勇就憨憨的道:“听村里人说,受害人应该就是悍妇那种……”
“咳咳。”叶法医马大哈归马大哈,还是懂事的,打断侯小勇的话,道:“死者王慧芝,本地人,今年28岁。身高165,体重70公斤,体格健壮,说话做事比较硬朗,脾气比较大,经常跟村里人发生冲突,特别是生了孩子以后,有过一些比较过激的行为。”
“过激行为?”
“呃,她有将小孩的尿布扔进小叔家,还给隔壁邻居家扔过屎包,她说是小孩的,邻居怀疑是她的。村里的电经常跳闸,几个邻居因此有不少怨言……大部分冲突,王慧芝都是比较能占便宜的……”
叶法医算是变相说明了王慧芝的悍妇性格,紧接着又道:“也是因为王慧芝的性格,这一系列的往事,我们才认为,村里的熟人作案的概率,会比较高。”
“如果不是自家人的话,黑子是不是能嗅出来?”江远突然想到自己是按狗价卖过来的。
如果是村里的熟人的话,这种程度的血迹,很容易留下味道的,普通程度的洗澡都洗不干净。
侯乐家沉声道:“黑子前两天都来了,村里嗅了,工厂也嗅了,都没有结果。”
“如果是他们家里人作案的话,味道有可能混淆。”叶法医说过,又道:“当然,罐头厂对黑子的嗅觉也有影响。”
“我觉得可以分一些人手出来,查一查盗窃的前科犯。”江远本来是不想直接提出侦破方案的,毕竟是在别的县里。
但侯乐家一直犹豫不决,让江远觉得有点不痛快。
如果只查前科犯的话,也用不着全员转向,调一个中队的人手,就绰绰有余了。
普通的盗窃案,或者入室盗窃,怕是连三分之一个中队都分不到呢。
对一起现发命案来说,一个中队的人手分流,实在算不得什么。
侯乐家果然有点被戳中小心思,但还是有点犹豫:“只查前科犯吗?”
“凶手一点皮屑毛发都没有留下,这是很专业的入室盗窃犯了,大概率被抓过。”江远在抓贼方面,已经很有经验了。
大部分的贼,文化程度都不高。换言之,他们是较少通过读书看报或者视频来学习做贼的知识的。大部分的贼都是社会学院和监狱大学教育出来的,是通过一次次的入刑,进行的自我完善。
可以说,如果一个贼,没有被抓过,他是很难做到面面俱到的,都不懂,更不在乎。
“范围呢?”侯乐家问:“以三安村周边为主?”
“不一定是本地人,还有可能是流窜犯。”江远接着想到自己这两天做的案子,道:“可以查一下周边的入室盗窃的案件,看看有没有监控,有没有足迹,或者其他证据拿过来,做贼的没有做一个案子的。”
第二百零六章 改变
刑侦方向是极重要的权力。
哪怕是省厅的干部到了隆利县,理论上,也都只有建议权,而不能就此接管了刑警队。除非县里同意才行。
很多时候,出于很多原因,刑侦方向也是不能随意决定的。
隆利县的刑事案件,第一责任人永远是作为大队长的侯乐家。他要考虑的情况也很多,而做了决定以后,就全得他负责了。
江远表达了自己的全部意见,就到门口去吃螺蛳粉了。
比起方便面,螺蛳粉有一点很好,就是可以稍微放的久一点,稍微浸一会,米粉的状态依旧可以接受。甚至因为浸润了一段时间,还更入味。
江远呼噜呼噜的吃着,要不是粉上面飘着一层油,略有点烫嘴,一口气就能干光了。
侯小勇也出来了,看江远吃的那么香,竟是莫名的有点成就感,道:“我煮的螺蛳粉,还是可以的哈。”
江远琢磨了一下,品咂了一下,点点头,道:“挺不错的,专业水准。”
侯小勇的螺蛳粉技能有lv1的水准,比他做现勘要厉害,厉害很多。
侯小勇笑两声,就蹲在江远旁边介绍起来:“螺蛳粉煮起来简单,就是把顺序要控制好,像这个油,煮的久了也没意思了,花生更要放的晚一点,要不然就不脆了……”
江远点点头,是一碗挺认真的螺蛳粉了。
“江哥,咱们一会擦现场吗?”侯小勇凑着问。
江远瞅他一眼,道:“我自己擦就行了。”
再擦现场,也是为了验证江远自己的想法,另外一头,就是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更多的线索。
跟他此前擦过的许多现场类似,这种已经被处理过一次的现场,再想找到蛛丝马迹的概率很低,找到了,通常也就是蛛丝马迹。
何况,该现场在发生初期,还被围观的村民闯入过,证据的价值也是大大降低了。
有鉴于此,江远更是不指望别人帮忙了。
而且,就算找人帮忙,江远宁愿找黑子来帮忙,也不愿意找侯小勇。
侯小勇满脸的失落,在门口蹭蹭,不愿意进去,回头低声道:“江哥,我其实是想跟您学一点东西,偷师偷师……”
“跟我也学不到什么的。你想多了。”江远残忍的打断了侯小勇的话。
“不用您教,我就站跟前看看。”
“看也行,但没必要。”江远缓一口气:“做现勘,就是个细致活,又没有武功秘籍。而且,今天的现场,我估计也很难再找到什么证据了。”
侯小勇面露失望。
他确实是想找一种武功秘籍的。现场勘查的武功秘籍。
然而,就江远看来,lv0.6的选手,又不是没机会练的,就没必要再强行学习了。
就算江远不开挂的情况下,稍微练习几个月的时间,也能接近专业选手的水平,也就是lv0.9起步。0.6的这种,绝对是开了反向天赋的。
犯罪现场勘查的要求其实不高,眼明心细有耐心是基本的,有点思路,有点联想能力,那就更好了。
但侯小勇看样子,是半点都不沾的。
这也没什么关系,他依然是妈妈的好孩子,社会的好宝宝,他只是不适合做犯罪现场勘查而已。
早点认清现实,换个岗位,对侯小勇或许更靠谱。
“对了,叶法医在这里,尸检是谁在做?”江远吃完了螺蛳粉,又问一句。
“王澜王法医。”侯小勇道。
江远暗道一声果然。
清河市境内的现发命案,王澜至少去一半,但隆利县的现发命案,王澜几乎每次都到。
尸体上可能有线索,但王澜法医没有什么发现的情况下,尸检就被江远放在第二排序上了。
拍拍肚子,又去撒了泡尿,江远就回来换衣服做现场勘查,顺便将大部分人都赶了出去。
王钟给他打下手,勤勤恳恳的蘸毛刷,上粉头,拍照……
嚓嚓。
咔咔咔。
江远情绪平静的做着现场勘查,动作渐渐变的舒缓且有节奏感。
做不做得出来是一回事,优雅就完事了。
侯小勇扒着门看了一会,没看懂,想等一等江远看过来,耐不住性子,就撤了。
晚间。
现场勘查完成,发现了一些人类的毛发,更多的是现场翻找的痕迹。
单从这方面来看,入室盗窃的成分就加强了。
毕竟,如果是丈夫等熟人所为的话,盗窃自家财物殊无必要。而且,也不用翻这么多地方,没得延长了作案时间,更容易被人发现。
不过,也不能排除熟人故意混淆视听的可能性。又或者,丈夫雇佣的外星人可能想多赚一笔额外收入,也可能四处翻找。
将证物妥善交到隆利县的证物室,江远就前往他们的影像办公室。
找入室盗窃的小偷的办法有很多,但还是以监控最为靠谱。
手机定位其实也可以,现在通过基站来定位,已经很方便了,但这招通常只能证明某人在某地,用来做侦查挺好,用来做证据,有点不够用。
一般的入室盗窃,警方都懒得用这种方式。要找技侦大爷不说,回头还得再找一遍证据,相当于苦瓜两头舔,用错了地方,选错了功能。
当然,较为传统的找指纹,或者找毛发、汗液等dna证据的,也是比较好的方案。就是比较考验现勘的能力,另一方面,用这种方式抓过一次的小贼,从监狱大学里出来了以后,往往都会得到成长。
通过戴手套,穿连体工作服之类的,往往能够完美规避此类证据。不过,留下汗液的可能性依旧存在,穿的越厚,作案时流汗的可能性就越大,就看现勘能不能找到了。
而在正常的刑侦环境下,警务系统对入室盗窃的投入力度普普通通,其实更喜欢连出萝卜带出泥的模式,就是坐等。
要不然,就是通过赃物来倒找的情况也比较多。
相比之下,通过监控来寻找嫌疑人,算是很省力的正向破案模式。
侯乐家看着还有点小兴奋的样子,见到江远,低声道:“最近还真的有一系列的入室盗窃。而且,多数案件,都有盗取自行车和电动车,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盗取了自行车和电动车以后,用来驮东西?”
“对,他一般是盗窃的时候,顺便找到钥匙,再多装一点电脑之类的大件,带上自行车或者电动车。找不到钥匙的情况下,应该也会开锁。”
一般的累犯,都是差不多固定的犯罪模式。
这个就好像普通人上班,上的久了,早上几点起床,走哪条路线,坐哪辆车,到最后都是固定的模式了。
罪犯干活也相当于上班了,就算他想逃避打击,也不能动不动就想着改变。
也没那么强的创新能力啊。
要是动不动就能想到新点子,早就做资本家去了,哪里有空搞入室盗窃。
一名成功的罪犯,往往还会强化自己的犯罪模式,因为屡试不爽,肯定会觉得自己的犯罪模式有其先进性。
类似的还可以参考日本小电影,同一个系列的连动作节奏都不带换的,就换个女主角。
“有拍到嫌疑人的监控视频吗?”江远直接问。
多次作案,完全躲过监控的概率是很低的。
而且,入室盗窃的罪犯,也没必要防备到如此程度。又不是次次都死人。
侯乐家点点头,让下属放出来看,并道:“别的视频还在看,后面应该还有。”
说话间,屏幕里就出现一个黑影。
画面有点脏,能看得到动作,看不见人脸。
“能确定嫌疑人的身份吗?”江远再问。
“还在想办法。”侯乐家相对有信心。
只要监控拍到了,再继续找人的办法还是很多的。
江远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了,再耽搁耽搁,今天绝对得通宵了。
江远干脆道:“找台电脑给我吧,我调一下图。”
最近嚼着人参码字,效果蛮好。渐渐地,能够从干嚼人参中,体察到一丝甜味……今天发现吃掉了半罐人参,觉得自己吃的有点多了,于是,晚上含了一片于舌下,貌似效果也不错……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包打天下
“小苗,你给江远找台电脑,好一点的。”侯乐家情绪不错的样子。
有了线索的按键,就像是找到了线头的毛团,虽然不能说,就一定能解开毛团,但难度绝对是大大降低了,负责解毛团的人的情绪也就逐步稳定了。
小苗是位女警,执勤服穿的干干净净,眼睛挺大,很是灵动的样子,说明年纪还轻,再多干几年图侦,大约就该戴眼镜了。
小苗清脆的应了一声,再仰头看眼江远,笑道:“江法医,你用我的电脑吧。”
“好的,多谢。那个……把那边电脑的图传一份给我吧。”江远坐到了位置上,再找齐各种软件。
在此期间,隆利县的其他两名影像技术员也在努力的工作中。
他们找到了多个视频,都是同一名犯罪嫌疑人的图像,有进入犯罪现场的,也有满载而归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用随身携带的绳索捆扎着盗窃物品离开的。
侯乐家看的都有点啧啧称奇,道:“我刚开始当警察的时候,是有好些入室盗窃的,这么大包小包的偷东西的,结果现在又轮回了?”
小苗有点好奇的道:“那时候,是不是衣服都特别值钱,可以卖好多的?”
“那时候……那时候也就是零几年!”侯乐家气的转身,皱眉问小苗道:“你觉得我有多老啊?”
小苗缩了下脖子,小声道:“我00年才出生。”
侯乐家掐指一算,默然无语。
小苗又看一眼江远,低声道:“江法医出生的时候,侯队长伱应该也工作了。”
侯乐家气的挠头:“我们当年是以工作年龄小为荣的。”
“我知道啊,我妈妈说那时候买衣服都要去长阳市买,还没有铁路,也没有高速,就只能坐班车去。平时上班也骑自行车……这个犯罪嫌疑人的年纪应该也很大吧,所以喜欢偷自行车和大件物品。”小苗尝试着分析起了犯罪嫌疑人。
侯乐家的眼睛都要发红了,他从来觉得自己正值壮年,哪里想到单位里来了年轻人以后,如此的烦人。
旁边的资深影像想帮大队长解围,咳咳两声,道:“犯罪嫌疑人喜欢偷自行车和大件物品,主要还是现金太少了,而且,他可能是有出手的渠道吧。只要能变现,现在的自行车都挺贵的,电子产品也是,我看好几家人的电脑,都是被拆了显卡,拿了耳机之类的,看他这种做法,年纪应该不大……”
侯乐家点头,道:“销赃渠道要查起来,让老鲁跟一下。”
转过头来,侯乐家又问江远:“江法医,你怎么看?”
经过一天的接触,侯乐家再不习惯,也不得不承认,江远这种级别的技术员,真的是有点东西的。
给出的结论,比很多市局来的技术员都靠谱。
江远还在盯着电脑屏幕看,随口道:“根据足迹来看,犯罪嫌疑人的年龄在35岁左右,身高175,体重150左右,应该是比较强壮的……”
猜测是猜测,但江远说的这么准确,侯乐家又有点不太适应了。
还是旁边的叶法医为江远背书,道:“江法医搞足迹,在省里也是排在前头的。”
侯乐家回忆了一下,于是也认了,再次点头道:“这样子的话,范围就很小了。我想想,这家伙要是在服过刑的话,监狱系统里问一下,说不定也有收获……”
这时候,江远正在使用的主机狂吼了起来。
一群人的目光不由看向江远。
“稍等,渲染一下就好了。”江远直接站了起来。
现在,全看电脑自己动了,鼠标都有点卡住了。
暴躁主机吼了好一会。
终于,一张照片展示了出来。
看着还有点发虚,毕竟是晚上的监控视频拍摄的,好在像素量足够,江远稍微处理了一番,用肉眼已经能看清楚模样了。
用来做通缉照,差不多也是够用的。
江远如果再费心搞搞的话,大概还可以弄的更清楚一点。
不过,时间也是很宝贵的因素,这种流窜犯,本来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现在杀了人,指不定跑到哪里去了。能早一点确定身份,就早一点确定身份。
江远直接点了打印键,并将照片保存了下来。
打印机“咔咔咔”的印出了黑白底色的照片。
不知道哪一年的喷墨打印机,打的a4纸都是湿漉漉的。
小苗主动过去将照片取了过来,还没心没肺的问:“这个是谁啊?”
“嫌疑人。”江远回答。
几名聚拢在一起,正在低声商议的刑警,不由自主的都看了过来。
江远也不用卖关子,就道:“这个是我用图像增强做出来的嫌疑人的照片,取的是一周前的这次拍摄的照片……”
江远将原始的照片在电脑屏幕上拉了出来。
毕竟不是自己本队里,江远就说明的更具体一些。
几个人看着电脑屏幕上黑乎乎的一帧监控图像,再看江远刚刚打印出来的照片,神情都有点模糊。
侯乐家看向本队的资深影像。
隆利县的影像技术员,水平跟隔壁宁台县的三位,相差也不大,对于图像增强这种技术,懂点,又不是特别懂。
那影像技术员期期艾艾的思考着怎么编。
小苗站在旁边,感同身受。
当初江远说要做血迹分析的时候,他们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不是现勘;后来,江远改变刑侦方向的时候,他们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不是领导;最后,当江远再说要找台电脑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那就先按照这个照片,分发给大家找找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侯乐家看出来了,果断将案件拉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小苗过来,又多打印了几张照片,同时将电子版的图片发到工作群里。
侯乐家想了想,也将照片发给了多个人,权做询问。
再回过头来,侯乐家就看着江远沉吟起来。
这家伙今天包打天下啊。
虽然竭力的想要掌握刑侦方向,但最终,所有指引方向的活计,都是江远做的。
只剩下最后这部分,真人的人脸识别,好像用到了自己等人。
侯乐家略略有点不自在,暗自叹口气,道:“晚上大家自己找地方休息休息,确定了嫌疑人以后,估计就又忙起来了。”
真人版的人脸识别,也没那么快有回复,除非他们自己就认识,否则也要传给一些朋友来问问的,一个晚上都不一定能出结果……
侯乐家这么想着,也略略有些焦躁起来。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大家今天都没有特别的提出来,那就是凶手掠走的那名两岁半的小姑娘,如今的情况如何。
假设嫌疑人不是特别恶劣的变态——从他此前的犯罪行为来看,应当不是。
那么,嫌疑人掠走小姑娘的主要目的,很可能就是贩卖。
入室盗窃的小贼,化身人贩子,也不是什么奇特的新闻。犯罪分子与普通人之间的世界,也许是有一道墙阻隔着的,但在犯罪分子那边,他们的市场是开放的。
卖摇头丸的,跟人贩子,窃贼,以及销赃者之类的,互相之间并没有阻隔。
尤其是这名嫌疑人,经常盗窃高价值的商品来出售获利,意味着他有畅通的销售网络,卖孩子——或许正是因为杀了人,准备跑路,才将孩子掳走,试图卖掉来筹集一笔跑路钱。
如此一来,尽快破案就变的非常重要了。
一旦孩子脱离了嫌疑人之手,进入到了某个人口贩卖的渠道中去,那再想找回来,就变成另一宗复杂耗时的案件了。
焦急归焦急,侯乐家对下属们还是和颜悦色的,让各自找地方睡觉。
正乱糟糟间,一个电话又打了回来。
“这个人叫李伟斌,平江人……我抓过他两回……”电话另一头简单快速的给了侯乐家所需的信息。
做刑警的都知道,这会儿,对方肯定很忙。
侯乐家赶紧道谢。
不用他说,底下的人也都忙活起来。
前科犯的名字知道了,指纹、身份证号,以及各种身份信息就都知道了。包括手机、号,以及各种需要实名认证的社交媒体和游戏账号。
将这些东西交给网安大队,同时再请技侦大队帮忙,即使前科犯用了其他人的手机号,用了其他人的身份证或者银行卡,依然有很大的概率找到真人。
事实上,这些年,为了对付越来越猖獗的电信诈骗,“找人”这件事情,被高度的特化了。
部委投入的技术资金里面,起码得有一多半与此相关。
企鹅狐狸之类的互联网大厂,也没少做改变。
现如今,电诈组织纷纷落户国外,就是因为国内呆不下去了。
李伟斌除非隐姓埋名的跑山里面去,否则,被找到是迟早的事。
江远轻舒了一口,才觉得阵阵疲倦涌上心头,不由打起了哈欠。
小苗注意到了,悄悄的递了个钥匙给他,小声道:“你要是困了的话,去宿舍睡一觉吧。”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天性
隆利县刑警大队的宿舍是不定员的。
他们有多间宿舍和多个上下铺,平时也有专人打扫卫生并换洗床单被褥,谁想睡就睡,睡醒了走就行了,啥啥都不用管,就像是青旅的感觉。
江远也是忙活了一天,跟王钟一起,正好睡一个上下铺。
宿舍内也有别的刑警在睡觉,呼噜声此起彼伏。
案发差不多60多个小时了,有的刑警还是几天来睡的第一觉,睡的深沉也是很正常的事。
而且,不仅是江远选的宿舍,一排几间宿舍全都有人在打呼,且是多人多种的呼噜,就像是开演唱会似的,呼声从宿舍里打到走廊上,再从走廊里打进宿舍里。
老实说,放在外面,这种条件的青旅,狗都不住。
但在刑警大队里,感觉还挺香的。
因为实在是太累了,就算江远有钱,他都懒得出大队院子,再去跟前找酒店入住了。
宿舍的环境,也没有提供洗漱洗澡的条件,江远闻着其他人的臭味,自己干脆的将鞋一脱,倒床上就睡。
臭满盈天,后来的受罪,谁都别可怜谁。
第二天。
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配合此起彼伏的闹铃声和电话铃声,将江远吵了起来。
江远闷闷的坐起来,听着周围的响动,再没有睡回笼觉的欲望了,顺脚将王钟踹了起来:“走吧,看看啥情况。”
网安比技侦要好相处,也更灵活一些。
江远猜测,既然自己和王钟都没被叫醒,那应该是一切进展顺利。
着急起来,侯乐家连警犬的工作时间都卖了,不可能放着江远等人,安心的闻脚臭味的。
到了楼下,见到的刑警果然都是精神抖擞的样子。
“现在什么情况?”江远见到了侯小勇,就问了起来。
“已经确定位置了。人去平江了。”侯小勇的表情,就像是即将出手一样。
案发已经三天了,人出省了也不奇怪。
虽然跑回老家这种行为有点low,但犯罪分子跑回老家却是普遍的。
这其实就是板子打在谁身上的问题。
板子打在别人身上,大家就喜欢教他做事:你怎么不巴拉巴拉小魔仙,叽叽歪歪嘴战神……
要是板子打在自己身上,有上百名专业的警察正在夙夜不眠的追捕着自己,抓住了就枪毙,那往哪里跑……
此生都未曾去过的地方,十个人里有9个人,是不敢这时候去冒险的。仅此一点,就将大部分人的逃脱路线,限定在了几个省份。
除非是到处空降的美女帅哥,否则,大部分人在二十几岁三十岁的时候,生活圈子很可能就局限在生活的地方,上班的地方,读书的地方,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生活的地方,最多再加一两次旅游目的地罢了。
这时候,该往何处跑呢。
许多人的脑海中,这时候就该浮现出儿时的影像,当年捉迷藏的场景,还有家乡熟悉的环境,那些游戏人生时随口的聊天:我藏**,神仙都难找。
一个人,要是能够成年累月的藏在某个树洞或者洞穴中,那真的是神仙难找。
然而,现实中,大部分普通人,在这种环境中,连十天半个月都呆不下去——还是那句话,有这种毅力和执行力的,通常来不及犯罪,就被社会用高官厚禄,香车美女给收编了。
少部分被落下的,往往也会倒在物资采购等囤积准备的过程中。
历史上,能够长时间逃亡的巨恶,都是克服了人性,反其道而行的。比如世纪毒枭刘招华,顶着部委的a级通缉令,在上千名干警长时间的追捕下,撵转六七省,逃亡了九年,娶了两个老婆,全是逆着专案组的思路,前往自己并不熟悉的地方。
至于刘招华的社会性,可以从他13岁说起,那是1979年,他在全省中学生化学竞赛中,获得了二等奖,只是因为家贫,最终选择了辍学,后来……后来的刘招华,自学成才,在80年代完成了冰毒的化学全合成的新路线,也就是类似绝命毒师里的毒品制作新方案,早海森堡20年
如果80年代的刘招华在学校任教的话,就这份成果,能送当时的他直聘教授,发表一两篇论文到世界顶级期刊,至少成为全省化学界大佬预备役。
顺便说一句,一个社会如果不能用高官厚禄,香车美女将有才华的人收编起来,落榜秀才洪秀全,屡试不中之黄巢,裁员下岗李自成,有话说。
顺便的顺便,刘招华的最终命运,是在老婆的劝说下,回到了“灯下黑”的老家福安,3个月后被发现并逮捕。夫死刑,妻五年。
——综上所述,听老婆话的男人,会死。
赚几百亿都没用。
……
李伟斌在犯罪序列中,是很低级的存在。
别说克服人性了,他连控制一下都做不到。否则,就他多次入室盗窃获得的收入,都不用节俭,但凡不挥霍,都能积攒一笔很厚实的资本金,重新做人了。
甚至说,他如果没有兽性大发,在入室盗窃的过程中将受害人刺死,哪怕仅仅只是刺伤,或者在受害人受伤以后,中止犯罪,直接逃走,他也不至于引来外县的江远。
然并卵,李伟斌就那么肆意的发挥着自己的天性。
而刑警们自然也会利用他的天性。
跨省追踪,固然是要麻烦一些,但就命案的性质来说,也真没什么麻烦的。
命案的办案经费从来都是不缺的。别的专案组抠抠巴巴省下来的钱,就是为命案服务的。
人手也是充足的,现在的命案,动用几百几千人都是常见的。技术需求也可以从县级一路上升到部委,只要真的有需求,请援的通道是畅通的。
这种机制有利有弊,从好的方向来说,它浓重的警告意味,应当是震慑了一批犯罪分子,救下了一些人。
李伟斌就是无视了震慑,从而将自己陷入到了非常困难的境地。
江远在会议室里坐了一会儿,就从各种电话和报告中,跟进到了目前的状况。
很快,侯乐家还找来了一张平江省的地图,挂在墙上,装模作样的贴几只旗帜在上面,以表示目前的进度。
其实没什么必要,抓人又不是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的作用也就那样。更别说,前线的局势自有前线指挥,都轮不到侯乐家来遥控。
当然,如此倒是不妨碍侯乐家找来的地图的比例尺不合适,同样不妨碍侯乐家同志自己开心。
“江法医,咱们中午随便吃点,晚上要是破案了,就去吃场好的。”侯乐家的态度比昨天又好了一些。
睡了一晚上,让他的大脑变的清晰而理智,渐渐开始意识到,江远不仅仅是省里排名前列的指纹专家,以及经过证明的血迹专家,他在多条战线上,都有堪比黑子的省内排名。
简而言之,他侯乐家用黑子换江远,赚麻了。
这时候请江远吃顿好的,感觉就特别应该。
江远刚睡醒,应了侯乐家一声,又问:“那个小孩在李伟斌身边吗?”
“还不知道。”侯乐家的目光在地图上巡视,道:“从他到平江的速度来看,应该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在小孩身上,这个……也不太好说。”
他们现在猜测嫌疑人李伟斌掳走孩子,是因为想要贩卖换钱,这是比较正常的思路。
逃亡是一定需要钱的,而且,钱的作用可能比提前规划的路线什么的,更为重要。看看那些间谍片就知道了,一名间谍跑路的时候,也只需要钱和身份证件就足够了。武器根本不是必须的。
而在逃亡路上,一个人能跑多久,其实跟他手里的钱数也是息息相关的。因为衣食住行都需要花钱,逃亡的时候若是没有钱,那就睡不好,吃不好,生病的风险大大增加不说,路上的接触的人多,也就更容易暴露。
很多贼匪都是暴露在找钱的路上的。
而有钱的经济犯逃亡的时候,哪怕没什么经验,往往也很容易跑掉。因为他们手里有钱,而钱是可以弥合伤痛的。
比如同样是打出租车,没钱的逃亡者,很可能就会掏出武器来白嫖。有钱的逃亡者,路上睡一觉,醒来了跟师傅说两句暖心话,临走多给点钱。那到了协查通报的时候,后者很可能出于朴素的情感,默不吭声,前者可能都化妆了,但还是有可能被心怀不满的司机报给专案组。
但是,这种有用的知识,要么得通过经验获得,要么就只能拜师学艺或读书获得了。
专案组不怕李伟斌读过书,拜过师,就怕他啥也不懂,身上没钱还装大,又怕小孩在路上哭闹起来,李伟斌一个男人搞不定,采取极端手段。
呆在会议室里的一群人胡思乱想没多久,报讯的电话打了过来:
“抓住了李伟斌。”
“没找到小孩。”
“李伟斌拒不交代。”
专案组众人的心情,从狂喜转向愤怒,接着,就是深深的忧虑。
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与此同时,江远的面前,也闪出了系统的界面:
任务:寻找刘依依
任务内容:找到被李伟斌掳走的刘依依。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抓脏
“他敢不交代!”侯乐家的情绪,在愤怒阶段停顿的比较久。
他身边的几名隆利县的刑警,直接转身,低头找水,劝都没劝。
侯乐家使劲的骂了一分钟的娘。
江远这时候倒是对侯乐家有点刮目相看:方言说的很好啊,特别纯正。骂娘的节奏也很好,骂的也有特色,无重复,这要是放在江村老家,就是妥妥的山歌王子的胚子。
lv3水平的脏话王,在江村,也是受人欢迎的老北鼻呢。
看侯乐家的外形也不错,脸有点老,但老北鼻嘛,不挑这个,有点黑也没关系,但个头还不错,在老年群体中是有优势的。
只不过,骂娘的水平再高,对破案也没什么用。
说不定,就是破案没什么用,才练出了高水平的脏话。
江远知道侯乐家愤怒的原因。
李伟斌如果咬住不交代那小女孩刘依依的下落,通过警方的常规调查,是很难找到人的。
最重要的是,很难在限定的时间里,找到活着的刘依依。
最怕的是李伟斌将刘依依杀死处理了,这种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也可以解释李伟斌为什么咬紧牙关不交代小女孩的下落。
这种情况的解法也是有的,就告诉他,入室是加重情节,绑架幼童也是,告诉他死定了,说不定反而说出来了。
因为审讯两个案子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有的死刑犯为了拖延死刑的执行,就会采用这种方式,磨信息给检察院。
但如果小姑娘还活着,比如是被弃于路边的,或者卖出去了,告诉李伟斌,他死定了,很可能就激起逆反心理了。
一来二去的,等耗到李伟斌的情绪过去了,再问到地方,很可能也就找不回来了。
“隆利县有特别擅长审讯的警察吗?”江远低声问王钟。
王钟看眼侯乐家,道:“他们要是有能人,侯队至于骂成这样吗?”
江远理解了,又忍不住道:“隆利县真是啥都没有啊。”
“我们宁台县也是啥都没有啊……哦,现在有您了,以前的时候,我们也都是等着上级支援呗。”王钟说的很自然。
“总有能人吧。”
“留下的都是有原因的。有机会的都走了。”王钟看看江远,又道:“您知道市场上有指纹公司吧。”
“知道。”两人所说的指纹公司,是收费做指纹的公司,他们接受警局的外包任务,以不同的收费模式来做指纹比对的生意。
不管中间采用什么结构,指纹公司本质上就是痕检指纹的公司化。理论上,做的越好,完成的指纹比对越多越难,就应该赚越多的钱。
且不说具体的模式是怎么样的,警务系统内的指纹专家,要是愿意去指纹公司任职,赚的肯定要比工资高的多。
王钟接着道:“就算不奔着钱去,有本事的,也愿意去大城市的。咱们县城里面,考公的时候是热是冷,不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也是。”江远点点头,又道:“但我是江村人来着。”
“我不是呐。”王钟叹口气。
江远拍拍王钟的肩膀,道:“回头给你介绍个对象。”
王钟顿时不困了。
侯乐家骂够了,问:“抓李伟斌的时候,他身边有多少钱?”
“万把块吧。我问下?”下属掏出手机。
“没区别。不用问了。”侯乐家皱着眉,念叨道:“万把块说明不了问题啊,卖人或者不卖,都有可能是这么多钱。”
像李伟斌这种情况,肯定不会对接到终端用户。那他卖孩子给人贩,肯定要被杀价,遇到狠一点的,杀到一两万块钱都有可能。
因此,李伟斌身上的钱如果比较多,可以认为是卖孩子卖了个好价钱,但只有一万多块,就有可能是他自己剩下的钱,或者这次入室抢劫获得的收入。
受害人丢失的物品中有金手镯在内的一些饰品,捡金银丝软卖一卖,应该也能卖出一万多块钱来。
“是老佘在审吗。”侯乐家说的是自家副队。
和黄强民类似,侯乐家也不是那种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做的刑警大队长。同时,他们也都是那种将副队当大号侦查员用的刑警大队长。
下属说了声“是”,又主动去了解情况。
好一会儿,这位才紧锁着眉头回来。
“怎么了?”侯乐家先问。
“他说是卖掉了。小孩子。”
侯乐家先是心一紧,又放松了一些。总比死掉了好,现在至少还能继续找下去。
侯乐家立即问:“卖给谁了?在哪里卖的?”
“他不肯说。”
“为什么不肯说?卖给亲戚了?”侯乐家旋即否定道:“卖给亲戚也没必要藏着,都到这份上了……他是有什么要求?”
“对我们是没要求的,但听他的意思……李伟斌好像更在乎名声问题。”
侯乐家不解:“什么名声?”
“道上的……名声?江湖道义?”下属其实也很不解,他只是传话的。
侯乐家就直翻眼皮子了。
这是什么鬼想法,但就算是侯乐家也知道,你不能对一名以入室盗窃为生的家伙,给予太多的期待。
即使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到了面临死刑或者死亡的时候,想法也会变的非常偏激的。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道上的名声又是什么东西?
“老佘就这么跟他聊的?”侯乐家浑身难受。
“来回轱辘话呢。”这边也很是难受。
江远拉了王钟一把,默默退出会议室。
“帮不上忙吗?”王钟看江远,其实是有一层光环的。
在他看来,江远是真的能够完成,常人无法完成的侦破工作的。
江远此时却是摇摇头,转而道:“咱们还是去看影像。”
侯乐家的性格强势,他留在会议室里,也掺合不上什么。
当然,要是侯乐家愿意放权,让江远指挥,他也是能够有些办法的,但这种要求其实强人所难了。做刑警大队长的,一个个都恨不得指挥全局呢,没有谁会轻易放权的。
隆利县的其他刑警们,也不见得就听江远的,最后还得是二次转述。
……
影像办公室。
小苗正坐在位置上忙活着,见到江远,立即露出笑容来:“江法医,昨天休息的好不好?”
“还行吧。打呼的人稍微有点多了,别的都好。”身为法医,江远对于气味的承受能力是非常强的。
解剖室都能睡,脚臭算什么。
王钟咳咳两声,道:“苗警官好。”
“你好。”小苗应了,又看向江远,道:“江法医要用电脑吗?”
“恩,我想看看李伟斌之前的案子。”江远道。
“那还是用我的吧。”小苗说过,让出位置来,又奇怪的道:“不是听说抓到人了吗?”
言下之意,前面的案子其实是不用看的。
旁人以为做图侦的,只是拍拍电脑,像是看电影似的,找出几个图像就可以了。
只有做影像的自己知道,要找到一个案子的证据,过程繁琐且不说,真正能用做证据影像的要求也是相当高的。
江远将之前的视频拉出来,凭着记忆,找到李伟斌推着自行车或电动车出来的图像,再一一取图。
接着,还是做图像增强,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做的以物件为主。
一张张的照片做下来,电脑主机吼的嗓子都哑了。
小苗也奇怪的道:“这些丢失的物品的照片,从失主那边要一下,应该也能要到吧,至少要到一部分……”
“伱得证明这些就是李伟斌偷的。虽然同时发生入室盗窃的情况比较少,但备不住有概率,再者……万一失主胡乱给照片怎么办?”江远叉着腰等电脑反应过来。
小苗不解道:”怎么会胡乱给照片,他们不想把车找回来了?”
王钟在这方面有天赋,猜测着道:“也许车主买了个8000的自行车,怕老婆打,就报账800。结果现在丢了,警察找上门来,他老婆让他把车型和图片发过来,他估计都不敢发真图了……”
小苗于是也理解了。
江远道:“以防万一,这边要让大家根据图片找物品,至少得把图片给确定了。”
“你想让大家去找帮李伟斌销赃的人?”小苗明白过来。
江远点点头:“李伟斌如果是把小女孩卖掉了,要么是这个帮他销赃的人买去了,要么他也是认识的,或者知道的。总之,抓他没错。”
“抓得到吗?之前都没抓到……”
江远和王钟都笑了。
王钟道:“以前抓不到是因为盗窃案抓不到,凶杀案了,哪里还有抓不到的。李伟斌还说什么道上的名声,这人要是知道李伟斌把自己牵进命案了,估计吃了他的心都有。”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爆护狂拉
江远这边将饭给做好了,喂到了侯乐家嘴里,侯乐家也是不得不自己嚼着咽下去了。
那些原本被派出去找人的队伍,一支支的开始找“道上”的销赃人。
隆利县的刑侦能力,实在是乏善可陈。江远最开始做指纹的时候,就是拿隆利县的案件开荤的,如今看来,也不是没道理的。
总体来说,隆利县刑警队里,除了警犬黑子出挑优秀长的帅以外,其他人的业务能力,是妥妥的中等偏下的。
当然,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排名总会有先后,只是教育可以快乐,现实并不快乐罢了。
而且,一旦警队组织起来了,开始动用组织力量了,什么“道上人”都只是小流氓罢了。
就是隆利县这种弱鸡刑警队都有上百名警员,可以申请调派上百名的武警战士,还有基层单位的配合……以强权论,道上人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
只几个小时的功夫,就有一名常年做销赃生意的店主,被拉回了刑警队。
说是说,隆利县的刑警队,搞老一套的排查追踪倒是有中等偏上的水准,大概也跟侯乐家的性格和做事方法有关。
他的中队长都普遍是年长型的,就目前的环境来说,不会翻墙的警察,破案能力都要打折的。
不过,这种主要就体现在自我觅食的能力上,一旦食物送到嘴边了,他们嚼起来是很狠的。
长相也凶恶。
不长时间,第一个捕获的销赃店主,就如数交代起来:
“我自己就喜欢骑行,然后就开的有自行车店。然后,现在的自行车店都要组织骑行活动的,就认识这个李强了。”
“他告诉我叫李强,我就这么记着了,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我们也不能查人家身份证。”
“骑行活动就是私人活动,不用身份证啊……就是大家聚到一起,约个时间,一起骑自行车。现在的自行车店都要搞这种活动的,你不搞活动,大家都没有用车场景了,现在谁还骑自行车上班啊。”
“这个李强有时候就带自行车过来卖给我,有时候带的是配件。有时候说是他的,有时候说是他朋友的,我也没多想……真的……”
“玩自行车的都喜欢换配件的,有的人每个月都换,换的比李强还频繁呢,我真没想……那换了牙盘的,换个链条多正常,速度快起来了,不得换卡钳、碟片、花鼓啥的……换一圈下来,得,换前叉后叉了,又得重新换牙盘啥的……”
负责审讯的刑警全程绷着脸,听到这里忍不住了:“你们这是杀猪盘吧?非法的吧?”
店主连忙叫屈:“就是换装备而已,露营的比我们还过分……”
“都这样宰客户了,你们还收赃?”
“我真的不知道他给我的是赃物,他骗我说,他有一个车队啥的,帮人换装备,卖车子……”店主越说越小声,他当然知道有问题,但他有钱赚,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李强,李伟斌有没有卖自行车以外的东西?”
店主迟疑了几秒,道:“我有跟他买过一个显卡,那时候显卡买不到,我就说我愿意多花钱买个30系的显卡。李强说他能给我找到……后来拿过来了,我就买了……”
“把伱知道的收赃的店说出来……”
刑警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榨汁机,将店主榨的干干净净的,再丢去看守所放着。
牵扯到这种级别的案子,看守所没有不给关押的道理了,所以,哪怕是平时不起眼的小案子,这会儿也是连带着一起要进去。通常会另案起诉,但跑是跑不掉了。
一名店主审完,另一名店主就又送了进来。
很快,大家就弄明白了李伟斌的销赃模式。
他其实就是将物品拆散了,送到各种专门店去。而他盗窃的时候,选的也都是各种二手货流通比较频繁的品类。
就好像自行车、显卡一样,他还经常喜欢盗窃奢侈品包,奢侈品鞋,以及各种宠物用品,电脑和手机配件,各种钓鱼佬的装备,露营佬的装备,养鱼佬的装备,照相机,乐器……他甚至还偷过一条龙鱼,就因为听说这东西值钱,可惜没能卖掉,之后就不再偷了。
这些店主,有的是有销赃的想法的,有的没有,但李伟斌给的价格够便宜,他们也无所谓。当然,也有纯不知情的。
但不管哪种,接下来都得跟检察官博弈一番了。
总之,在销赃方面,李伟斌是有一定的自己的想法的。而他也确实在“道上”,闯出了偌大的名气。
审讯室。
佘副队在李伟斌面前,摆出一张张的照片。
照片是店主们的头像,身上还穿着囚衣。
李伟斌的表情,也从漠不关心,渐渐的变的震惊起来。
“因为你的原因,这些店主都已经被逮捕了。”佘副队的声线很深沉的样子,穿透着李伟斌的心:“不算已经送进看守所的8位,我们还在顺着这条线抓人,你在江湖上的名声,一下子就叫响了。”
李伟斌低头看看桌子,8张大照片,上面4张, />李伟斌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像是一只迁徙的燕子似的,来来回回的耕耘数年,认识了一些个店主,这原本是他在本行里的差异化竞争优势。
李伟斌也挺骄傲这个事的,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全都进来了。
“你们不能平白无故的抓人啊!”李伟斌突然鸣不平了。
佘副队笑了一下,道:“他们都有帮你销赃的经历,怎么就叫平白无故了?”
李伟斌一时卡壳,过了几秒,才道:“就是销赃而已,销赃算什么事?我乐意卖,人乐意买,怎么就不行了?”
李伟斌说的话,不怎么讲逻辑,但其实有他自己本人的逻辑在。
用稍微高情商一点的语言来解释,李伟斌就是典型的没有融入社会的个体,对于一些社会通行的规则乃至于法律,既不了解,也不认同,总是按照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在做事。
用低情商的语言来说,李伟斌就是没文化,遇事就瞎**的胡扯。
佘副队手里过过的犯罪分子多了,李伟斌这种不算稀奇的。
他等李伟斌发泄似的喊了几句后,抬手打断他,道:“刑法第三百一十二条: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
佘副队看着李伟斌,问他道:“知道情节严重的,指的是什么吗?”
“我哪里知道。”李伟斌不爽的扭着。
“‘情节严重的’是指案件涉及到盗窃、抢劫、诈骗、抢夺的机动车五辆以上或者价值总额达到五十万元以上的。”佘副队用手一指李伟斌面前的照片,道:“这些人,要因为你的原因坐三年以上的牢,你猜猜你在道上的名声,会怎么样?”
佘副队做出一个烟花爆炸的动作。
李伟斌一愣,接着使劲的挣扎起来:“你陷害我,你整我?”
“你要是不说刘依依的下落,我们就继续抓人,把跟你交易过的店老板,一个接一个的抓起来。而且,我们会说,他们都是你供出来的。”佘副队知道李伟斌想要什么,现在,他就摧毁给李伟斌看。
江湖名声这种东西,有的人浑不在意,有的人却会为了证明它,剖开自己的肚子给人看,是不是一碗凉粉。
李伟斌知道自己杀了人,没有好下场,所以,他就坚持着想要留一个好名声。至少是他所认为的,他所知的世界的好名声。
然后,他看到这些打碎在了自己面前。
“我说了的话,你能把人放了吗?”李伟斌猛然抬头。
佘副队缓缓摇头:“我可以帮他们替检察官求情,放人是不可能的。你现在不交代,后面抓进来的人只会更多。”
“那你们……”
“别讨价还价了,你早点交代,后面进来的人还少点。”佘副队顺着李伟斌的思路说话,将之死死的钉在了墙边。
低头沉思了几秒钟,大约是李伟斌此生沉思最久的时间,他开口道:“小孩子我交给一个黑坑老板了。那人对小孩子挺不错的,我之前和他聊过天,他们村子里有人想要个孩子,自己没法生的那种,这种买家是最好的,我也是想帮他们……”
“黑坑老板叫什么?”佘副队脑门上的筋都在抖。
“我就叫他老王,王哥。建设路最头头的那家,6号。”
佘副队立即起身,出门将情况报告给了领导。
极短的时间里,两队人马就点齐了出去了。
佘副队再回头,坐到审讯椅对面,隔着铁栅栏问:“你怎么认识这个黑坑老板的?”
“就去钓鱼呗。他还开了个农家乐,我偶尔有偷到的干货,就干鲍鱼,干海参,鱼胶啥的,就送他那里去……”李伟斌交代着两人间的联系。
通过监控听到里面供述的侯乐家,人都是傻掉。
他一边安排警员去抓人,一边恶狠狠的道:“把黑子运回来,不值当。”
回过头来,他还想给江远说句话,却见江远已是不见了。
走廊里。
江远接起电话,问:“柳处?”
“老柳出了车祸。我是高强,咱们见过面的,记得吗?”电话另一头自报家门。
“记得,您是省厅的三级高级警长。柳处情况怎么样?在哪里出的车祸?”江远本能的感觉不对。
高强“恩”的一声,道:“在紫峰山煤矿出的事。右前轮爆胎,摔下山了,气囊全部爆出,有点破相,人没事。”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特定对象
“侯队,我和王钟得走了。柳处受伤,我们去看看。”江远找到侯乐家,说明情况。
作为纪律部队中的一员,即使江远不是侯乐家的直接下属,也不能不辞而别的,总得有所交代。
正因为案件进展而兴奋的侯乐家愣了愣神,才意外的看向江远,问:“怎么受伤的?”
“汽车爆胎,摔下了山。”江远道。
“在办案吗?”
“应该是的。”
侯乐家皱了皱眉。省厅的高级警长,一年到头都是在外面跑案子的,要说遇到危险,总归是会遇到危险的。可深究个案的话,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不简单的。
侯乐家是老牌的刑警队长,对于新时代的年轻人日新月异的作案手段,他是有些不熟悉了,但他经历的事情非常多,敏感性极高。
有些话,侯乐家原本是可以不说的,但看在江远刚刚帮自己忙活了这么久的份上,侯乐家咳咳两声,道:“江远,柳处一个人去办案的吗?”
江远一愣,道:“我还不太清楚。”
“恩,咱们做警察的,受伤其实挺正常的,车祸也不奇怪。我都碰到过两次车祸,我们隆利县的刑警队都聘了司机,就是因为刑警经常搞疲劳驾驶,这个没办法的,案子办到那个地方了,你不能说我睡一觉再去抓人吧。抓到人了,不能说我睡一觉再回去吧。所以经常就有疲劳驾驶的……”
侯乐家啰哩啰嗦的,也在注意江远的表情。
见江远没有什么不耐烦的,侯乐家才继续道:“不过,柳处还是很有经验的,一般来说,跑山不可能把自己搞的那么危险的。”
江远“恩”了一声。
“省厅的侦查员,出来工作都是保密的。不过,出了问题,总归得好好调查一下。”侯乐家觉得自己暗示的可以了,就让江远自去。
江远沉默的跟着王钟,迅速的赶往清河市。
走在路上,系统给了任务结算:
任务完成:寻找刘依依
任务内容:找到被李伟斌掳走的刘依依。
任务奖励:法医临床学(lv3)
这是属于本职的技能了,用来鉴定伤情什么的,也是江远期待已久的。
如果换一个环境的话,江远少说得庆祝一番。今天却是实在没有心情。
转念一想,正好给柳景辉验伤了。
……
清河市第一人民医院。
提前备案过的小车,直接开到了特需楼下。
再上到六楼,就见蓝白色的走廊空荡荡的,还有一股好闻的气味,像是高档酒店的感觉。
“柳处住的地方还挺好的。”王钟没心没肺的样子,念叨道:“到医院上班,估计挺好的。听说医生的工资也高。”
“累吧。”
“能比咱累吗?”王钟感慨一声。
江远想起自己看过的《大医凌然》,也说不太清楚。
不过,就危险来说,肯定是做警察的危险了,君不见柳处翻倒,尚且生死未卜……
“江远!”
柳景辉兴奋的声音传来,并用没断的手臂在空中挥舞。
江远惊讶的看过去,就见柳景辉脸上包着纱布,像一名经历了战争的伤员似的,整个人兴奋的像是哈士奇似的,是被一名护士小姐姐拉住了,才没跑过来。
“柳处,你怎么不休息的?”江远赶紧过去。
柳景辉摇头道:“躺了一天了,车祸而已,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江远想起侯乐家也说出过好几次车祸,不由道:“做刑警的,这么容易车祸的吗?”
“出差就危险一点,城里的还好。”
“您怎么样,伤的重吗?”江远问的时候,也在观察鉴定。
就用刚收到的法医临床学lv3,一点时间都不耽误,就像是为柳景辉准备的似的。
柳景辉道:“要休息一两周吧。”
“一个月。”跟前的护士强调了一声,确定江远和柳景辉认识,就道:“你们别乱走,不能离开病房区域,我去取药。”
“知道了。”柳景辉摆摆手,目送漂亮的小护士离开,再看看江远的眼神,笑道:“这边的护士都挺好看的,不看可惜了。”
“车祸的原因,找到了吗?”江远看柳景辉不太想讨论伤情的意思,于是接着问了下来。
柳景辉看他一眼,反问:“伱觉得是什么原因?”
江远道:“让我调查的话,我会先检查轮胎,没有结果的话,再检查地面和现场。只有确定没有人为的痕迹,我才会考虑意外因素。”
柳景辉点点头:“车胎被人扎了。”
江远立刻涌起强烈的危机感。
自从上次,差点被一名连环杀手从背后埋伏了以后,江远就很注意自己的安危了。
没想到柳景辉浓眉大眼的,胆子还超大。
“当时您一个人在车上?”江远用起了尊称。
柳景辉道:“两人,另一个伤的更重一点,在隔壁宿舍。”
江远点点头,迟疑片刻,问:“那你觉得,凶手是针对你,还是针对地方的?”
这也是侯乐家刚才提到的问题了。
柳景辉全省到处跑,身上沾的案子多的很,其中不免还有悬案,可能还有未处理好的案件,用玄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沾染的因果太多了。
就是完结的案子,嫌疑人可能也不满意,受害人或家属也许同样不满意。
刑事案件本来就是社会矛盾的大冲撞,回头冲撞到办案人员身上,不一定,但不奇怪。
但从案件的复杂程度来说,针对柳景辉的案子,反而更好侦破,影响也小。
反而,作案者如果针对的是紫峰山,那就是针对不特定人群的,这种,侦破起来麻烦,背后的原因,估计也不会令人愉快。
柳景辉脸色微冷,道:“我是去找尸体的,就在有点眉目的时候出问题。跟前甚至都没有其他人上来的迹象,结果车胎被戳……这种情况,不需要想的太多,最直接的推理,就是最正确的推理。这人就是妨碍我找尸体的!”
这时候,旁边的王钟小声道:“他们这样子做,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也不怕激怒您?”
“他们本来想弄死我的。”柳景辉恨恨的道:“要不是我的车技好,就掉悬崖下面去了。”
江远也不知道柳景辉的车技是不是真的好,略有点迟疑。
柳景辉无所谓的道:“不用深究这个,敌人害怕的,我们就要坚持做下去,我明天就去紫峰山煤矿,继续找尸体去。”
“护士说您要住院一个月的……”
“是一个月伤愈,我又不用胳膊。带着去就是了。”柳景辉大咧咧的,道:“这次我多带几个人,陪这位兄弟玩玩。”
“你怎么知道是一个人?”江远反问。
柳景辉笑出了白牙:“我当时连枪都没带,如果人多的话,一拥而上,把我砍死埋掉不就行了,何必扎车胎,这么不稳妥,还留下更多的证据。”
江远默然。他们是一起爬过吴珑山的猎道的,这种荒郊野外没监控的地方,血迹乃至于人体组织,都有可能被微生物所分解,再把车卖去草原,就很难追查了。
相比之下,柳景辉车祸失踪,总归要有人来调查的,刀戳过的轮胎,大概率是躲不过现勘的眼睛的。
“所以,有个人窝在紫峰山煤矿,还杀人?”江远将情况总结了一下。
柳景辉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良久,道:“想不通。不管怎么说,先找到尸体再说。”
“我陪你去?”
“用不着。”柳景辉再次拒绝了:“脏活,用不着你。我本来想把煤矿走熟了再调狗的,这回直接调就行了。没你什么事。”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保护
柳景辉不用江远,也是为了保护他。
他还不清楚这个案子的具体情况,但在柳景辉的认知中,有些案子太脏,就没道理让江远这种年轻有前途的技术民警冲上去了。
柳景辉还是想自己看看情况再说。
江远大略的了解知道一点柳景辉的想法,也没有坚持要去煤矿。
他也不是万能的,就算是犯罪现场勘查这种技术,也得先确定哪里是犯罪现场才行。那么大的一个煤矿,说不定还要钻矿洞,到时候现场的条件不好,面积又大,目前的江远,是很难发挥作用的。
从属性上来说,江远现在还是更适合打巷战,做一些小范围的精巧的侦查工作。
于是,在清河市呆了几个小时之后,江远就带着王钟返回了宁台县。
回到家,两条杜宾就开心的扑了过来。
两条狗还小,毛软身嫩,正是揉搓的好年纪。
江远懒懒的躺在沙发上,一手一只狗,渐渐的放松下来,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再醒过来之后,家里已经飘起了浓浓的肉香,门口还站着一名高壮的男人。
江远一下子给吓醒了。
“远子醒了。”花婶在旁边嗑瓜子,瓜子壳就丢地上,跟20年前的习惯一样。当然,她走之前会扫干净就是了。
“婶子。”江远揉着眼睛站了起来,再跟门口的高壮男人比较了一下,发现对方竟然比他还高,比他还壮。
“儿子。”江富镇拎着一只汤勺过来,用另一只手拍拍门口的高壮男人,道:“这个是你强舅,记得吗?你小时候还玩过强舅的枪。”
“强舅!啊,我记得,强舅当年退伍回来。”江远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穿军装的身影。
江富镇在妻子病故后,始终没有再娶妻,也是担心后妈对江远的成长不好。也因此,江富镇和妻族那边,始终维持着关系,逢年过节都会拜会。
强舅是江远的表舅,参过军打过仗,还立过功。
江富镇也道:“你强舅家里,也挂着一个二等功臣。他那个是打仗的时候得的,更难得!”
“立功就是立功,都是一样的。”强舅笑了一声,声音略粗。
江富镇哈哈一笑,又道:“伱给江远说说,你是怎么立功的?”
跟前几个人都围了过来,大家对于高高壮壮的强舅也有点好奇。
强舅并不怯场,笑了笑,就道:“我是后面参军的,当时我们班的任务是抓舌头,我和两个战士在后面接应,他们在前面,结果被埋伏了。对面得有一个加强排,我们就一个班,我就让另两人增援,自己从另一边绕上去,直接用匕首干掉对面十几个人,把他们的军官也戳死了……”
众人听的叹为观止。
江远再看强舅差不多2米的身高,顿时觉得他高大威猛起来。
“你强舅后来还有英雄事迹。”江富镇抡着勺子,道:“你强舅后来开大车,遇到车匪路霸拦路抢劫一辆大巴车,他一个人提着把扳手,将对面5人反杀两人,制服三人,还被当地派出所给表彰了,上了报纸的。”
强舅笑道:“车上的乘客也是帮了忙的。”
“这个故事我太知道了。人家一车人都不敢上,你上去,当头一扳手,就给领头的开了瓢,后面是攮住一个,给一扳手,再攮住一个,给一扳手……两个脑壳硬的活了,两个脑壳软的死了,还有一个跪下了。”
强舅就笑:“就领头的是我狠劲锤死的,另外三个,我都收手了。”
花婶听的都鼓起掌来了,道:“这个也应该给个二等功。”
江远和强舅都不由笑了起来。
江富镇见气氛不错,就道:“儿子,我喊强舅来家里帮忙。家里太大,我看你最近担心安全啥的。就让你强舅帮忙守一下,也冲个人气。”
“那太好了。”江远立即同意。他刚才也听出来老爹的意思了。而且,有二等功和见义勇为背书,也很让人放心的感觉。
“那行,你强舅就睡客房,两条狗也给他训。房间里就有个棒球棍。我再给你拿个烤全羊的铁签子,咱们主要是以防万一。”江富镇立即就安排起来。
强舅也是一口应了。
他也是50岁的人了,开大车越来越熬不住不说,赚钱也越来越少了。要说起来,他以前开大货车,赚的钱也不少,但都在老家盖房子,娶老婆养孩子,给老人看病治丧花光了,现在想给儿子买房子,备彩礼啥的,还得找份高薪的工作。
江远又跟大家聊了一会,顺便捡着能说的,给强舅说了说。
强舅的精神立即紧绷起来,等其他人吃饱喝足回家去,立即道:“既然有情况,那我就买点东西,布置布置。”
江父问:“布置啥?”
“窗户,门,都得改一下。”强舅说着劲头来了,2米的身躯站起来,异常威武的道:“我当年是布诡雷的好手,交给我就行了。”
江远于是放心的回卧室补觉。
接下来三天,江远都在家休息。
刑警加班是没有额外的加班费的,每月的工资里,直接就有这部分钱,但不多。
而在连续工作,或者超时工作以后,就可以调休。
对刑警队这样的单位来说,每次经过一场旷日持久的命案之后,都会有很长时间的不应期,也很少有人真的能休完所有的调休。
有的休就赶紧休,才是正道。
上班日。
江远开着大g,到下午才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江远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是王钟在点香。
吴军在旁边,还帮着他拿香,点燃……
两人一起虔诚的祈祷后,才将各种物品收集了起来。
“这次是为啥?”江远有点感慨,吴军同志的破爱好,传染性还挺强的。
王钟叹口气:“去去晦气。”
“怎么了?”
“刚去见了个女网友,长的挺好的。然后说是一起吃个饭,末了买单,8800块,还不打折。”王钟叹口气。
江远警觉的道:“酒托?”
王钟沉重的点点头:“我还以为自己挺有魅力的。”
江远笑道:“你把他们抓起来,就有魅力了。”
“抓起来了。”王钟道。
“你一个人抓的?”江远讶然,酒托通常都是集体行动来着,否则,就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能讹得到钱。而王钟作为技术民警,战斗力并不突出。
王钟果然摇头:“我给伍队长发了信息,他带人过来干的。”
“抓了几个?”
“7个人。”王钟道:“一中队最近也没啥事,一口气来了一半人,把那个酒托店的老板到员工,也都给抓了,正审呢。”
“好家伙!你这是猪八戒喝粥,连锅端呐。”
王钟的情绪恢复了些,道:“功勋章有我的,有一中队的,也有您的。不是您说要介绍对象给我,我也不会跟人聊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特殊
办案中心。
江远、吴军和王钟一起下来看热闹,然后发现监控室里,已经坐了好几人了。
“吴法医。”
“刘队……”
“江哥……”
大家乱七八糟的互相打招呼,然后由吴军凶狠的解开盖子:“大家都是没事做的吗?”
“最近安静的很,是没什么案子。”二队的队长刘文凯主要是负责重案的,此时长长的叹口气,道:“商k的女孩子,都四五个月不换了,再这样下去,我线人费都要白给了。”
“不换人,有什么问题?”王钟不解的问了一句。
“不换人,来的大哥就越来越少,能从商k里获得的信息也就越来越少了。以后大家都在宁台犯罪,清河花钱了,又到哪里去找线索。”刘文凯叹气,并看看王钟,道:“怪不得酒托都能骗到你。”
王钟的脸红了:“她没骗到我,我都告诉伍队长了,这不是给连锅端了吗?”
刘文凯更加感慨,指了指监控,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跟你网恋,还跟你一起吃饭,伱就没想想,这有多不合理?到最后就账单6500了,你懂了?”
“8800,账单8800。”王钟纠正刘队长。
旁边看热闹的刑警“噗嗤”笑出声,在王钟看过来的时候,才笑道:“一般都是6500的,要8800的话,可能是觉得聊天聊的太累了?”
“跟你聊天就聊的累了?你相亲好少次了好吧。”江远略微没点破防。
网恋遇到骗子,还没很惨了,现在被全单位同事围观片子,感觉更惨了。
江远呆是上去了,转身就走。
刘队长看着江远离开的背影,语重心长的教育身边人,道:“他得快快调侃我,就像是撸猫一样,哎,等我习惯了摸头,他再摸肚子,是要一上子就摸裆嘛。”
在刘队长的指导上,监控室外的话题逐渐上身化。
过了是长时间吴军看审讯看的有聊起来,正准备回去,监控室的门“咔”的一声开了。
就见江远热着脸退来,拿着两页打印出来的指纹,道:“江哥,刘队,你那边比中了一个指纹。”
“谁的?”黄强民没点奇怪的接了过来。
“外面的领头这大子的。”江远嘴角一拧,道:“你把我们几个的指纹都好好的跑了一遍,在第27位,把领头的那大子的指纹比中了。”
吴军瞥了江远一眼,我见过江远的前台设置,那家伙设置的候选指纹数量,一页是20个指纹。
第27位比中,意味着江远同志终于学会翻页了。
可喜可贺!
日常做指纹的时候肯定是全指纹对全指纹,或者是全指纹对小部分齐全的起不指纹,20个其实也差是少就够用了。
但犯罪分子的指纹,又是可能都是全指纹。
江远那次是用全指纹去比对残缺指纹,27位比中,算是很是错的成绩了。超过了江远日常战力的水平。
黄强民是懂指纹,但看了看结果,也是忍是住笑了出来:“好家伙,那厮还是个网逃人员,在里地也没案子,得,那上子不能让老伍好好的挖一挖了。”
黄强民说着给审讯室外面的伍军豪发信息。
手外捏一个确实的证据,和空对空的咋呼,这是两个概念。
国内审讯是有没沉默权的,是知道的,他不能说是知道,但起不警方掌握着他的证据,他说是知道,那就是合适了。
伍军豪在审讯室外,也帮领头的大哥普了个法,很慢就将对方普崩溃了。
“一年要的。”黄强民站在监控室外呵呵哒。
江远揉揉脸,道:“那边送退来的指纹,你们本来就要核检一遍的。”
“做的好。他得保持那种工作态度。”黄强民教育江远,道:“嫉恶如仇,明白吧,那起不嫉恶如仇!”
江远确实是一副受教育的模样。
众人说说笑笑的出了办案中心。
午前,再将之后的报告补一补,完美的一天就开始了。
有没加班任务的民警们,该回家的回家,该约饭的约饭,幸福的是知所措。
那种生活节奏,对于宁台县刑警队的民警们来说,没阵子有享受过了。
接上来几日,生活都很起不。
只没小壮被招募去了紫峰山煤矿,但短时间内,也看是到没什么结果出来。
周一。
吴军坐到办公室外,浇花,聊天,处理了下周的文件,还有没新的案子出现,于是又打开前台,计划着做几个指纹玩玩。
有做一会,刘文凯退到了办公室来。
“你去抽根烟。”芦群起不刘文凯,看我的表情状态,就是想沾染是非了,拿起桌下的江氏中华烟,就出去玩了。
芦群欣给了王钟一个笑容,再拉了凳子,坐到吴军面后,道:“吴军,你那边没个案子,看他能是能去看一上。”
“什么案子?”吴军见我询问,就知道事情并是复杂。要是异常的案子,小队长直接上命令就行了,哪外没商量的资格,就算刘文凯看重吴军,也只需要客气客气就很是错了。
所以,刘文凯郑重其事的询问,芦群自然得了解情况。
“恩……是个盗窃案,案情是是很简单,但受害人的情况比较普通,你也怕得罪人……”芦群欣再次停顿了一上,又继续道:“案件的受害人是咱们那边建元制药的老总。”
芦群点点头,旋即没点相信的看看刘文凯:“您和建元制药的老总认识?”
建元制药是清河市的知名企业,也是利税小户,实力极弱。而且,建元起家都得是20年后了,等于说,20年后的建元制药老总,身份就还没越过芦群欣那个宁台县刑警小队的小队长很少层级了。
是过,芦群欣这时候似乎不是刑警小队长了。
芦群欣知道吴军的意思,直接道:“以后做的几个案子认识的。是过,那次应该还没关局长指路。”
“这……哦。”吴军原本想问局长在哪外,转瞬就反应过来,人家根本是沾包。
芦群欣咳咳两声,道:“他也是要想太少,案子本身跟咱们都有关系,主要不是建元想高调一点。我们最近想下市,袁建生也是是想因为那件事,被里界关注,所以才找过来。建元是市外的重点企业,”
吴军“恩”的一声,道:“这您说。”
刘文凯斟酌着语言,道:“今天早晨8点钟右左,袁建生发现自己的书房门是打开的,入内,发现一些文件,钱和收藏品丢失了。小概是下午10点钟,我找人报了案,兜兜转转,到了咱们那外。”
“是指名让你破案吗?”吴军就想问含糊。
刘文凯“恩”的一声,道:“是然,到是了咱们县局。”
“好吧。这现在去现场?”吴军顿了上,又道:“你想带下师父。”
“带下也好。老吴挺贼的。”刘文凯没一点点的是苦闷,那说明在吴军心外,我的受信任程度,是是如王钟的。
吴军才是管这么少,一个电话打给王钟,将人叫过来,又请刘文凯将事情说了一遍。
王钟脸色都是带变一上的,习以为常的问:“我是想让人看见啥文件,还是钱,还是收藏品,还是别的啥?”
“说实话,你是知道,也懒得问。”刘文凯当着芦群的面,也是绷着了,淡定的道:“反正,咱们先找到贼,之前的事之前再说。”
“是内鬼吗?”
“估计吧。下市当头,群魔乱舞。”刘文凯有见过也听说过,这么少花团锦簇的公司,到了下市后前,就结束没各种各样的奇怪消息冒出来,可能比它之后十年七十年的消息都要少。
“这要喊经侦吗?”芦群又问了一句。
刘文凯道:“谈是下经济案,至多现在有没,有必要喊我们。”
“现场还有尸体呢,咱一口气去两个。”王钟给吴军递了根烟,吴军有空抽,摆了摆手,就被王钟苦闷的挂到了耳朵下。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建元家属院
清河市。
建元家属院。
两栋六层的小洋楼后面,是纵深千米的蜿蜒小道。
几栋别墅掩映其中,都是豪放派的大独栋。
黄强民坐在电瓶车的前排,转头低声道:“这边都是建元自己盖的别墅,前面的小洋楼是给单位的技术骨干的宿舍,后面的别墅是给专家,总经理之类的留的,建元老总一家也都住这边。”
“物业呢?”江远看一眼前面开电瓶车的小伙子。物业能有小伙子,就说明品质不错了。
“建元自己的物业公司。他们在市里也开发过房地产。”
“那这边的监控应该很完备的吧。”
黄强民微微摇头,道:“建元的老总不喜欢在小区安装监控。”
江远和吴军相视无言。
入室盗窃其实不容易侦破,江远刚刚在隆利县做的入室杀人案,本质上也就是入室盗窃案。
建元的老总特意找了关系,希望控制信息的传播,也只是增加了案件的难度。别的不提,大张旗鼓的做排查,首先就被排除了。
电瓶车行走了几分钟的时间,充分体现了曲径幽深的概念。
而且,与普通的商品别墅小区不太一样,建元的自建小区的别墅相隔都很宽,道路的宽度也超过了平均水平,每栋别墅之间再用树木、竹子和灌木做阻隔,加上一些矮墙,隐私性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总的面积依旧不大。
而且,看样子,别墅的入住率也只有一半。
“没有住满吗?我看有不少别墅是空的?”江远这次直接问开车的年轻人。
“对,这边的别墅是没有产权的,只能居住,有些人不太喜欢,住一段时间就搬到外面去住了。公司一般会给保留一段时间,如果还不要住的话,才收回来,到下次再分配。”司机说着顿了顿,道:“这边很多的住户都是住几年就搬走的。”
等于还是宿舍的性质,只是条件更好,也比较适合拖家带口的高龄打工人。
再仔细想想,说明建元给高级打工人的报酬应当是相当的不错,否则,大家理应是愿意住在这边别墅里的。
“没有产权的话,离职也要搬出去,是吗?”江远又问。
“对的。”
“离职的比例高吗?”
“这个我说不上来。”司机小哥还挺机灵的。
江远笑笑,今从小区来看,建元的核心圈的高层,就挺有意思的了。
江远继续观察。
从他看到的情况来说,正常人要在这样的小区内步行,还是得花费一定时间的,自己走到别墅门口,总得十分钟,一刻钟的。
但如果不顾这些天然和半天然的阻隔,选择走直线的话,拉一个跑酷少年过来,说不定两三分钟就出小区了。
这边真正能够做到阻拦作用的,只有那些矮墙。
灌木丛或者竹林之类的,可以遮挡视线,但挡不住人的。
当然,因此会弄脏衣服,甚至弄破衣服,划破皮肤也是有可能的。另一方面,携带的物品也不能太多太重。
江远带着各种纷乱的想法,来到了最靠内的大宅。
入内,就见院子里坐了二三十人之多。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人穿着西装衬衫跟人说话,也有人抱着电脑,捧着手机独自消遣。
被众星捧月般聚在中间的,应当就是袁建生,得人提醒,看到黄强民和江远等人,立即站起来打招呼。
“袁总您好。”黄强民不卑不亢的样子。
他是穿着警服来的,只能说是尽量控制消息的传播面,方便本市重点企业的上市工作。再退让的话,黄强民也是不肯了。
“黄队长,辛苦了。”袁建生看着像是大佬,说话却很谦和的道:“看到你们过来,我就放心点了。我已经让家里人都从房间里搬出来了,你们看看,还需要我这边做什么。”
黄强民看向江远。
“这位就是江远江警官吧。”袁建生再次跟江远握手,晃动两下,道:“我就听朋友说,您是咱们清河市刑侦领域的天花板了,这次的案件,就请拜托您了。”
现场几十人瞬间看向江远。
江远还有点不习惯,大家一般不会主动跟法医握手的。
这个老总有点东西。
而且说话还好听。
江远甚至有些微的不好意思,道:“有些成绩,不至于到天花板什么的。”
“这是大家的共识了。像是清河局的局长,现在说起来,都说江警官是警界奇迹……天花板是省厅的一位朋友说的。说别人不能做的案子,到您手里,跟玩一样……”袁建生一边赞着江远,一边也是展示展示自己的人脉深广。
江远更加意外。清河局的局长,他都没有面对面的见过,省厅更不知道说的是谁了。
同时,袁建生也没有落下黄强民和吴军,转过头来,三两句话就将二人说的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是个超级擅长说话的人,曾经三句话就让男人为自己掏了上百万。这次要是上市成功,他能让十万男人十万女人面红耳赤,声娇体软。
“我们先去现场看看吧。勘查设备拿来了吗?”江远问黄强民一声。
“都放到门内了。”黄强民说过,又道:“里面有两名清河市局的技术员,给你打个配合。”
江远再看看周围众人,知道这些人可能都是袁建生的怀疑对象,否则不会被聚拢到院子里来,工作都不做了。
即将上市的公司老总,书房失窃,首先考虑是周围的熟人作案,一点毛病都没有。
给江远,他也是这样子操作。
“我给大家拍个照吧。”临进门前,江远又转过身来,拿出手机,咔咔咔的拍了几张照片。
有人想躲都没躲过去。当然,更多的人知道躲也没用。
江远也是以防万一,免得有人一会儿又有什么紧急事件要离开啥的,到时候名单发生了变动。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袁建生作为大佬,点30个人过来没问题。
但是看住30个人其实很难,到时候有人私下里说一声,悄悄的走了,互相间打个招呼,很可能就漏出名单了。
吴军跟着江远进到大宅内。
一开门,看到的就是一块漂亮的影壁,十几个箱子和两名勘察员,都被放在这里。
清河市局来的两名现场勘察员,一瘦一胖,瘦的大概50岁左右,跟江远有一面之缘,胖的20岁出头,比江远略大些,明显是师傅带徒弟的节奏,跟江远和吴军的组合差不多。
大家互相见面,寒暄两句。
最近半年多,江远在清河市内的名声早就打起来了,前阵子的水库沉尸案才过去不久,更是清河市局主持进行的。
因此,虽然没有私下里聊过天,清河市局的现勘们,对江远还是非常的熟悉。
两人也就是市局派来配合江远的,没什么争强好胜的成分,反而是一副出差做事的模样。
江远又检查了一遍勘察箱等物,再两手各提一个箱子,直接前往书房。
中间路过客厅,就见绚烂的阳光下,两条双螺旋的楼梯,自底到顶,甚是气派。
“这才叫房子啊。”20多岁的胖子满脸的羡慕,并转头问:“师父,伱以前见过这种房子没?”
“见过啊,也是这种欧式风格的,四层楼,几千平,一口气死了四个人,血从二楼的楼梯流下来,刷了一条血楼梯出来……”瘦子悠然自得的讲古。
小胖子抖了抖三下巴,羡慕之情全收。
瘦现勘再看向吴军,开玩笑道:“你很少来不死人的现场吧。江远我知道,跑的其他现场反而多。”
“对我来说差不多吧。”吴军很淡定的道:“我有时候把尸体收了,还要检查现场不是,那种出血很少,或者不出血的现场,把尸体抬走了,也就是那么回事,戴个关二爷,或者菩萨,或者十字架啥的,都有用……”
前半段还好,后半段就将胖现勘又给听愣了。
“不戴会怎么样。”小胖现勘问。
“也不会怎么样,我就是偶尔会做噩梦,比如梦见自己从血泊中醒来,有时候会感觉嘴巴都被血淹起来了,浑身黏糊糊的。最可怕的是爬起来,发现周围都是尸体,有的还被剖开了,最后看脸,经常都是自己认识的人……戴上关二爷就不会了。”吴军的语气轻快。
胖现勘咽了口唾沫,不自觉的摸了把自己胸口。
江远也忍不住摸了摸口袋,来之前自己给师父半包中华,师父就塞了一个二爷过来,竹雕的。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开锁
窗前有一盆绿萝,叶片肥大,精神饱满。
绿萝前有两张老旧办公桌拼在一起。中间堆着好多书,还有一台很有年代感的台式机,机身背后贴了一张海尔兄弟的贴纸。
桌子角落有把半秃的扫帚,还有个裂开一条缝的簸箕。
早晨,阳光明媚,照的绿萝越发的绿意盎然。
江远到了办公室,拉开椅子,坐下,开机,等待电脑打开的时候,给自己倒水,顺便倒了一点给绿萝。
桌面的灰尘拍打了一下,收拾完,电脑也就开了。
他习惯性的咳嗽两声,打开了一个小说页面,昨天看到403章了,今天可以继续。
江远是宁台县新来的法医。
身材高大,长相干净。
稍微有点闲。
他想象中的法医是穿着白大褂,重案出击,哪里有案子,哪里就有他。
实际上……
江远来报道半个月了,小说看了十几本,又给三四個案子打了下手,尸体却是一具都没见着。
他打开小说继续看
,法医室里就他和师父两个人,师父快退休了,经常是踩着点来上班的,来了也不管他做什么。反正,没有尸体的时候,法医就只是一具基本劳动力罢了。
……
“砰!”门被撞开。
来人看到电脑前坐着的斯斯文文的江远,再努力的看了看:“老吴没来?”筆趣庫
“刘队。我师父应该还在路上。”江远抬了一下头,给回了一句。
刘队长是刑警大队二中队的队长,他扫视了一眼小小的办公室,掏出手机打电话的同时,道:“那你先跟我来,有尸体!”
江远惊喜又惊悚的站了起来。
开始了,他的职业生涯开启了。
果然,这时候,他眼前跳出来一个屏幕:
检测到宿主即将拥有第一具尸体,发布任务:做一次全面的尸检,协助侦破案件。
江远故作淡定,跟着刘队长出门。
是的,他有一个法医系统,自医科大学毕业,考公回到家乡宁台县,他就看到了这个系统。
然而,
上班了半个月,系统完全没有动静,说要等尸体,着实令人焦躁。
要不是他江远是个守法公民,他都想自己现做一具了。
县一中。东门五十米巷子口。
先来的民警已经拉好了警戒带,还有一只帐篷搭在中间,遮盖住了外界的视线,很正规的样子。
“小江,你先做一点外围工作,你师父再一刻钟能到。”刘队长还不是太放心江远,先是叮嘱了一声。
江远应了,将随身携带的勘察箱和白布放在角落里,轻轻的喘了两口气。
再看向帐篷内。
里面躺着的,是一名身形肥胖,多肉厚肚的男子,脚上穿着一双红蜻蜓,格子衬衫的扣子被扯掉了几颗,肚皮白白的露在外头。
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个伤口,居然就死了,果然是神秘大案。
江远再往前走了一步,这才注意到死者脖子歪着,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以及,非常熟悉的面容……
江远不由惊讶的喊出了声:“十七叔?”
第二百一十六章 袁语堂
建元大道。
路两边都是载的也是密密麻麻的高树与竹林。
竹林背后,则是茫茫多的小饭店。
不愿意在食堂就餐的公司员工,就在这条街上巡游着,像是觅食的羚羊一般,努力的养肥着自己。
江远等人找了家板面馆,各自要了一碗板面和三倍的红烧牛肉,再坐到二楼,疲惫的欣赏着窗外美景。
茂盛生长的竹子,差不多也就一层半的高度,形成了一片漂亮的绿荫,又让阳光能够星星点点的照射进来。
小饭馆的长桌油光滑亮,但尚算干净,倒是装板面的碗很有特色,巨大的能装一个脑袋进去,只是上大下小,实际的分量并不变。
满满的红油板面,又亮又红,勾人食欲。
拌面上盖的红烧牛肉有肥有瘦,炖的极烂。汤则是略咸的浓汤,面是现揉出来的粗面。
几个人呼噜呼噜的吃着。
长达5个小时的现场勘查,足够将人一天的精力和体力都消耗殆尽。
“最好是能抓到人,人赃并获,这个桉子就干干净净了。”黄强民将最后一口面吃进肚子,一抹嘴,又说起桉子来。
二楼没什么客人,气氛还更宽松一点。
江远也放下了碗,“恩”的一声,道:“那自然最好。”
吴军呵呵两声,并翻译一下徒弟的话,道:“大队长,咱不能尽想好事啊。”
“我知道,我知道……”黄强民揉揉脑袋,再微微皱眉,道:“关键还是文件在哪里,能找到文件,问题就缓解一大半了。”
“看袁总的意思,就算文件找回来了,他也想知道文件落到谁手里了,经过谁的手了。”瘦现勘是清河市的人,大约也是得到上峰授意和要求的。
地方警察为地方,难免的事。
宁台县虽然也是清河市治下,但对市里的企业,终究还是隔了一层。而对清河市局来说,保障即将上市的重点企业上市,是真的义不容辞。
黄强民“嗤”的一声,道:“当我们反间谍的,还经过谁手……找到文件就不错了,人家万一把文件给烧了,给丢了,那也就这样了。能力所限,弄不成就弄不成。我能做的,就是尽量抓到人,找到东西,至于中间什么情况,审不审的出来,看命了。”
瘦现勘心道,你要是无欲无求,何必来此。漂亮话谁都会说,到时候领导打电话,你接是不接。
不过,他也不是企业的人,更谈不到指挥或监督黄强民做事,将自己这边的想法交代清楚了,黄强民要怎么做,他就管不着了。
而且,黄强民这么说,也给他们减轻了压力。
确实,要弄清楚中间环节,那是非常复杂的,不光得审讯出来,还得证明出来。文件若是有价值,中间某些环节,可能知道的就是交易双方,那又如何搞。文件如果对偷盗者无价值,一股脑给丢弃了,丢弃期间是什么情况,也很难考证了。
呼哧,呼哧……
就那胖乎乎的现勘,面对第二碗板面,吃的认真,快乐,满头冒汗。
瘦现勘给递了张纸,叹了口气,道:“也没人抢,吃那么快干什么。”
“我怕夜里没吃的。”胖现勘依旧很努力的样子,道:“我宁愿现在吃饱了,免得晚上吃泡面的时候后悔。”
“你就知道晚上要熬夜了?”瘦现勘道。
“搞这种桉子,哪里有不熬夜的。”胖子说的有理有据。
正说着,一名建元的高管走了进来。
穿着西装革履,很成功人士的模样,头发也一丝不苟的。
“碰巧了。”高管笑的很和煦的样子。
黄强民皱眉:“私下接触办桉人员,对你们没好处。”
高管一脸认真的道:“警官,我是想报告一些情况,在公司里不好说。袁语堂年轻的时候,是混过社会的。认识很多偷鸡摸狗的家伙。”
他说的是袁建生的老三,也是建元公司继承战争的主要参与者。
特别活泼的一个人。
江远记得拍照的时候,那人还做鬼脸,印象深刻。
黄强民不置可否:“然后呢?”
“老实说,像我这种人,想找个开锁的,都得网上搜,或者找朋友问,或者去老破小的楼道里看,袁语堂不仅找得到本地的,他还认得外地的,那种专业的小偷,甚至外地的打手,他都能找得到。”
这名高管很认真的道:“他以前跟黑社会是有勾结的,现在被袁总喊出来了,但人是不会变的。”
黄强民“恩”的一声,反问道:“你从哪得到的消息。我们要找专业小偷的?”
“黄大队长,您这不是看不起人了?”
中年高管露出一副你懂的样子,又道:“总之,老三从小就比较顽劣,他是看古惑仔长大的一代人,最近几年收心了,又被一群老头子架起来想夺权,其实还是古惑仔的那一套。会用这种手段的,也只有他了。”
“行,您的消息我们收到了。”黄强民掏出笔录的本子,记了下来。反正,有信息就记下来好了,总比没有强。
中年高管感觉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但也不再多说,点点头,昂首挺胸而去。
到了楼下还拍了拍裤腿。
想着一群穷警察,也就吃得起这小苍蝇馆子了。
小胖子现勘在人来的时候就放下快子了,这会子探头透过玻璃看刚刚那人的动作,很是怪异的问道:“咱们这是卷进了宅斗戏里了?”
“不至于,一个上市公司,百亿的规模……而已……”瘦现勘说了两句,也是啧啧两声,道:“给我,我也不服气啊,凭什么生的早几年,就可以继承上百亿的家业,其他几个兄弟都得仰他的鼻息……”
小胖子仰着三下巴问:“那这样说起来,这老三真的嫌疑很大,有可能是他找的人,偷的文件?”
瘦现勘身为师父,年纪大了,也敏感多了,没有吭声,笑笑看向黄强民和江远等人。
这个桉子,他们师徒俩只是辅助而已。
破了,他们是好辅助。
没破,他们还是辅助。
黄强民也有点疑虑,问江远道:“你怎么看?”
“不知道。”江远直接的道:“我们现在的证据很充分,就跟着证据走就好了。”
黄强民和吴军不觉点点头。
不是他们有多认同江远的方案,而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合作了,江远的做事风格和破桉效率是有目共睹的。
真让黄强民自己破这个桉子,他根本都不会沾手。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江远的话,他一个偏远县城的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也沾不到这样的桉子。
清河市局估计也怕沾包,有避嫌的考虑,但总的来说,几方面最终的考量,都是出于对江远的能力的认可。
毕竟,这件事情,主要的主导方,能够说得出来的目的,还是侦破桉子,找回失物。同时,能够一定程度上的保密,那就最好了。
“走吧。去干活。”
黄强民吆喝一声,几个人再下楼,直接去了街头的派出所。
这边有内网,下载了相应的软件,就可以在高级库里比对指纹。否则,单用手机或者普通网络的话,就只有基础库可查看。
江远得到了一台电脑,就自去做指纹了。
两名现勘则是拿着局里送过来的各种名单做筛选,如果要排查的话,也得划定一个范围出来。虽然排查不是个好选择,但破这种桉子,路线其实就那么几种。
吴军则是泡了杯茶,看黄强民和所长聊天,他本来就是陪人来的,没有尸体,也做不了别的啥。
晚间。
那个高管嘴里说的,看古惑仔长大的老三袁语堂出现了。
袁语堂打扮的很时髦。
花裤子还要搭配个红衬衫。
跟早上他老子在的时候不一样,张扬的很。
一起还跟着几个马仔,只在进来的时候,单独一人。
看到干活的江远,老三熘熘达达的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
“江警官,你这配色不错啊。一看你就水平不一样。”
老三指着江远的衣服和裤子搭配。
江远穿的还是警裤,但晚上干活,就换了自己带的衬衫。
他之前得到了一份潮服衣品(lv2)的遗泽,也没有刻意的用,这会儿自然的用上了。
他大高个,在男生来说,经常不用看脸,看个子就足够了。
现在的话,他的模样比最初入职的时候沉稳了一些,没有那么面嫩了。
穿着也很利落,有腔调。
只是警局里,在乎时尚的只有法医——因为写报告的时候,经常要描述死者的衣着——但师父吴军的衣品还停留在上世纪,对江远和最新死亡的年轻人的穿着漠不关心。
江远打量着老三袁语堂,心里想着,此人会不会是性取向有点问题。
主要对方穿了一双gucci的皮拖鞋,金色的那种,上面还乱七八糟布林布林的各种配饰闪着,脸还画了澹妆,精致的超过了富二代的自我修养。
饶是江远的足迹鉴定级别很高,乍看到这样一双鞋,都要喊一声雄兔脚扑朔了。
再想想此君白天的时候,还一副职场精英的模样,顿时感觉袁家父子特别刑。
老三不在乎江远的眼神,他就是特意穿成这样过来的。他开了一个头,然后就直接说了来意:
“江警官我是来给你提供线索的。”
黄强民他们也都竖起了耳朵。
老三道:“我大哥,功利心重的很,他是那种要做一件事,天天熬夜到五点都要做完的主。老爷子早就说要把公司交给他,结果这一说就说了十多年,我要是大哥,我也忍不了。”
见江远认真听。
他又继续道:“我知道今天有狗崽子去跟你们告状,说我以前的事情,那些事我承认,但是谁没年轻过。不瞒你们说,我跟人打架都是站在最后声音最大,不敢上前的那种,就是嘴炮,这次的事情,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老三觉得对警察剖析自己的过往还有点刺激,继续道:
“我大哥有问题,但我二哥才是真的狗。你看他平时表现的吃喝玩乐,不关心公司的事情,哼,实际上手伸的比谁都长,我上次碰见他和公司的老头私下吃饭来着。”
“这一次,我二哥弄不好,是想把我和大哥一起干掉。”
“怎么干掉?”江远反问。
“上市是我大哥主导的。我爹是老派人,本来想搞家族企业的。但现在市里面有要求,我大哥又想上市圈钱。加上董事会的其他人也有这个心思,我爸就同意了。”老三顿顿,道:“如果冤枉是我找人偷的东西,同时再把那些文件放出来,让上市黄掉,那我爸不就只能选老二了?”
老三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转身就走,回头又对江远道:“哥们,等桉子破了,咱们一块喝酒,我看你顺眼。”
江远盯着他的鞋,摇头拒绝道:“破了再说吧。”
“好嘞,不耽搁你了。”老三说完摇摇摆摆的走了。
江远几人互相看看,就接着忙活起来。
正如小胖所言,遇到这种桉子,哪里有不熬夜的。
不过,也没有熬太久。
凌晨三点。
江远比中了指纹。
正如其所猜测的那样,这是一名三十五岁,但有二十年偷盗史的资深专业小偷,生涯中的一半时间在坐牢度过。
这一次,他有两根手指,按到了门框内侧,大约是刚开门的时候碰到的。后续擦拭的时候,也是略过了这里。
指纹是专业小偷的最大敌人。
袁宅的书房门足够高级,即使是专业小偷,也许屏息凝视的认真开锁,而且,肯定是不能戴手套的,否则,手指的触感不同,开锁的效率会很低。
至于擦拭指纹这件事,小偷们也从来做的不够专业。
江远将各项信息发给黄强民,再看着他用手机,将一中队的伍军豪等人喊起来,再跟胖瘦组合一起返回跟前的酒店休息。
第二天。
江远尚在睡梦当中,就被黄强民的电话给吵醒了。
“要出发了?”江远迷迷湖湖的问。
“老三死了。”黄强民言简意赅。
“一分钟。”江远彻底醒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血帘洞
老三是死在自己房子里的。
这是一间位于市中心的公寓。面积并不大,一百多平米的样子,但有一半是挑空的,装修的非常豪华,像是电视里看到的美式豪华公寓一般。
老三的尸体就在挑空层躺着,旁边是他的现男友的尸体。
血水从挑空层流下来,不止是顺着楼梯,而且从挑空层正面的镂空的栏杆间隙中流出来。
可以想见,在血水丰裕的短暂时间里,这间市中心的豪华公寓就好像一间血水滴成的水帘洞一般,由血液组成的瀑布,自挑空层平平的流下来,将房间一分为二。
即使是现在,依然有粘稠的血液,滴滴答答的从挑空层掉下来,或者干脆自上而下的拉丝。
“真想给买凶宅的人,看一下这鬼魅的场景。”胖子站在门口,仰头看着滴落的血线,喉咙里传来昨日板面的味道。
“你家里人让你买凶宅了?”瘦现勘是胖子的师父,知道他家里的情况。
胖子“恩”的一声,道:“他们觉得说,我反正经常接触尸体的,住凶宅也没关系。而且我年轻,阳气足,住一段时间,凶宅还会变好,卖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按照正常房子的价格卖……我坚决不同意,才算了。”
“也不是每个凶宅都这样。”瘦现勘看着这间血色的水帘洞,同时问:“你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凶宅我也买不起。”胖子说完,问:“咱们从哪开始?”
瘦现勘看向江远,道:“跟着江法医打下手吧。”
这边是清河市前进区的辖区,命案归前进区的刑警大队负责。大队长正是江远此前见过的雷鑫。
雷鑫之前因为焚尸杀人案,跟江远合作过,所以,在确定死者的身份,又知道江远正在做相关的案子,他第一时间就将电话打了过来。
现在,前进区的技术员们,都在扫外围,二楼的挑空层,特别是尸体,全都放着没动,等江远过来处理。
江远穿戴整齐,跟吴军一起上楼。
两人前面,一个個的透明亚克力的脚凳铺着,尽可能的避免影响到现场,特别是避免重复踩踏出血脚印来。筆趣庫
四人排成一排,慢慢的走上楼。
两具男性尸体,**上身,浑身浴血,躺在血泊中。
想到昨天还见过其中一人,胖现勘的嗓子更痒了。
“血脚印都要仔细的拍下来。”江远先是大略的看了看,就先安排了起来。
吴军虽然是师父,现在也是明智的退位让贤了,主动拿起相机,拍摄起来。
命案现场,最重要的固然是尸体,但破案也并不一定是依靠尸体的。
围绕着尸体的其他信息,某些时候,更容易侦破案件。
对江远来说,糊满了现场的血迹,能带来的信息就太多了,重建犯罪现场什么的,他都做过多少次了。而有这种技能打底,现场获得和整理信息的效率就太高了。
就比如最简单的扫指纹,没有哪个现场勘查是一寸寸的看过去的。
大面积的扫指纹,要么就是用现场勘查灯,啪的照上去,就可以看到很多的指纹。
但这主要也是用在室外的。室内到处都是指纹,你还得判断哪些指纹是受害人的,哪些指纹才是有用的指纹。
否则,一个现勘带回家几百个指纹,痕检不骂娘都不可能的。
更常见的手段,是现场勘查人员,根据现场的情况,分析案件的起始,猜测案件的走向,然后在罪犯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做检查。
就比如江远昨天做的那样。小偷留下指纹的地方,最大概率就是门锁附近,因为他要脱了手套干活,然后再擦指纹,这就非常容易出纰漏。至于室内,小偷又重新戴上手套了,找指纹就很没有意义了。
因此,若能通过重建犯罪现场的方式,确定凶手的作案流程,收集证据就会更简单更完善。
不过,今天的犯罪现场,江远感觉都用不上这招。
他一个血脚印,一个血脚印的看过去,心里很快有了想法。
“凶手年龄25岁,可以放大到28岁左右。实际身高……应该是170左右,体重140斤……”江远找了两个条件较好的血脚印,仔细的观察了一会,直接给出了结论。
清河市最有名的现场勘查就是陈文明,这次却是没来。
胖子现勘作为陈文明的下属,是见识过陈文明做足迹的,但跟江远的做法一比,他只觉得江远像是请神上身了一样。
做技术员的都知道,有些指标,给的宽一点简单,想给的窄一点点,那都是需要多因素考虑的。是非常难的。
江远敢笃定的给出这么一串结论来,胖勘都有点为他担心。
倒是吴军听惯了江远出结论的常用词,问:“实际身高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这个案子比较有特点的地方了。”江远的手在空中虚化两下,道:“您看这个鞋印的后半部分,有一点点拖滞的感觉吧。”
“这是什么?”吴军问。
胖勘跟着足迹专家混过,脱口而出:“小马拉大车?”
江远瞥他一眼,道:“我们一般叫小脚穿大鞋,但是一个意思。”
小脚穿大鞋是相对容易的,有很多分辨点,除了江远说的拖滞,还有可能形成重跟,或者两侧的虚压,以及大拇指,小拇指等位置的重心的变化。
总而言之,小脚穿大鞋是非常容易被拆穿的,但凡读点书,学习一点痕检知识,或者到监狱里进修个三五年的,都应该懂得相关知识。相比之下,想要隐藏鞋印,有好更简单的方法,比如说……
“那这人有点傻啊,是个素人?”胖勘就是学过的,一句话说出重点来。
江远这时候却摇摇头,道:“这人略有点不同。”
“哪里?”
江远道:“你看鞋印的外弧边缘……这个人应该是穿了增高鞋,而且是小脚穿大鞋,我认为应该是成套的。”
吴军点点头,记录了下来,并道:“看尸体,都戳了很多刀,
而且用的力气都很大,到了不必要的程度了,很有可能是情杀……”
“袁语堂应该是双性恋。也有情敌的可能。”
“同性恋也可以有男性情敌。”
“说的也是。”
“不过,一个杀两个男人,就算是有钥匙,趁着两人睡着进来杀人,难度也是很高的。”江远盯着地上的血泊看了一会,又道:“到杀袁语堂的时候,他已经醒过来了,这边的血泊是用水多次冲洗过的,有可能残留有凶手的血液,你们多擦一点检材回去。”
特意冲洗过的血水,只能掩饰痕迹,不能消弭dna的存在,要想彻底清洗干净,得用一些独特配方的清洁剂。
胖瘦现勘应了一声,都俯身擦了起来。
江远继续盯着四周看了会,又道:“这边公寓的卫生,应该是请人打扫的,一会让人问问看,卫生间的毛巾之类的是否有丢失的。”
“你怀疑凶手受伤了,自己用毛巾包扎了?”
“对,枕头被单之类的也找一下。有可能他滴血到哪里,就地抽走了一两样也有可能。”江远说着,自己就找了起来。筆趣庫
他尝试着看,是否能找到不完整的血迹,那肯定就是凶手留下的了。
江远做到这里,已经有点轻松的感觉了。
眼前的案子,给人的感觉,激情杀人的成分是比较大的。
而激情杀人,如果是一击致命的还好,这种当面拿刀捅,而且第一下捅不死,后面在对方的反抗下强行捅死,又不解气,还使劲捅十几刀的,很难做到不留下证据。
这种情况下,要想逃避打击,隐藏犯罪事实,要么就得将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延长,使得现场的生物物证都自然变质。要么就是抛尸,再深度清洁现场。
不过,清洗现场本身就是个技术活,抛尸也有被发现的风险,制造的第二现场也不见得就不被发现。
从刑侦的角度来说,激情杀人的案件,普遍难度不是很高。
而激情杀人的参与者,往往也都是不计后果的。所以才叫激情嘛,如果不是冲昏了头脑,气氛到了杀人的程度,正常人拥有正常的思维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采取杀人这种方式。
找了一圈,没看到不完整的血迹,江远也不气馁,起身总结道:“目前来看,可以先排查一下,袁语堂的男性情人,或者情敌中,有穿增高鞋,同时穿大码鞋的男子。”江远估计了一下,道:“增高以后,这个人应该有180公分左右,鞋号44。”
吴军隔着栏杆,高喊了一声:“黄队长……”
黄强民颠颠的跑了过来,问:“有眉目吗?”
江远于是将几人刚才的判断,重新复述了一遍给黄强民。
黄强民念叨两句,立即道:“我现在就让伍军豪再过来抓人。”
江远这才想起来昨天的小偷,忙问:“那贼抓住了吗?”
“抓住了,正审着呢。老贼了,稍微有点嚼头。”黄强民说着掏出手机,自己忙活去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在场证据
清河市。
酒吧街。
毗邻市中心以及清河文理学院的位置,是迈山路变成酒吧街的主要因素。
这里每个月都有新的酒吧装修出来,也有老板黯然离场。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赚到钱的老板和股东,将钱重新投入到装修中去。
当然,街上也不仅仅是酒吧,各种餐吧、音乐吧,或者火锅店,或者新派快餐店,乃至于奶茶店和咖啡店,也都琳琅满目。
行走在迈山路的街头,就像是走在一两年前的一线城市里一样。各种新潮的东西,令人目不暇接。
伍军豪穿着便装,跟两名队员一起,大喇喇的走在街道中间,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他是来抓捕杀死袁语堂的嫌疑人白跃群的。
建元公司的老三,又是继承战争期间,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有人盯着的。所有的风花雪夜之事,或者情人情敌,早就被人摸的一清二楚。
当然,老三袁语堂并不太在乎这些私德的风评,他的人设本来就是浪子回头。只要愿意做正事,不再混社会,其父就已经很满意了。
难得袁语堂还是个双性恋,日常开个party什么的还认识了不少同好,袁建生就更高兴了,这才有了老三争夺继承权的基础。
白跃群则是袁语堂的老相好,很早就跟他厮混在一起,两人风风雨雨四五年,中间还挺过了最艰难的出柜时期,白跃群对袁语堂的要求,仅仅是做互相的唯一。
袁语堂总是答应白跃群的要求,接着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抓到违反承诺,然后就是激烈的争吵,疯狂的发泄,以及甜蜜的快乐和郑重的承诺……
反复如此,如是往复,以至于让旁人以为,他们就是享受这种流程。
白跃群的身高,穿增高鞋和大鞋的习惯,甚至他的体重和年龄,都符合江远划定的范围,而且是仅此一位的嫌疑人。
在请技侦和网安确定了位置以后,伍军豪立即带人而来。
三个人感觉有点少,但在酒吧街这种有点混乱,人员复杂,容易出意外的地方,伍军豪更喜欢精简的人员安排,以及大量的预备队。
所以,他在酒吧街外放了10个人,身后还跟着三队10个人,但自己身边只带2名体重90公斤,卧推120公斤的凶悍队友。
普通人将卧推训练到体重的1.3倍,可能只有在健身房里炫耀炫耀。
一中队的队员们训练到这个水平,你都是一个顶俩的高级战力了。
什么叫一个顶俩,就是抓人的时候,一个人能把两个嫌疑人顶到墙上,并让他动弹不得。
伍军豪还曾经有过一次,单臂夹住一名犯罪嫌疑人,另一手单独掐起了另一名犯罪嫌疑人,使之举高高,大声叫。
伍军豪和他的队员身材显眼,走在酒吧街上,很快就被几个女生看中了。
女生们跟在伍军豪等人身后,正好考虑着怎么怎么搭讪,就见伍军豪三人脚下一拐,进到了一家名为蓝星同盟的酒吧。
这是清河市有名的guy吧。
几名女生伤心欲绝,不停的用手机交流:
“好男人都怎么了?”
“健身健到最后,都喜欢同性了是吧?”
“以前人说酒吧的终点是guy吧,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
伍军豪并不知道外面的这一幕,进到蓝星同盟的第一时间,他就按照得到的信息,往楼上爬去。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白跃群今天一天都在酒吧里。
一部分时间在办公室,一部分时间还出没于酒吧内外,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伍军豪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但他目前的任务,就是抓人。
三个人直直的上到办公层,有穿着西装的帅保镖将人拦住询问。
伍军豪拿出证件亮给对方看,顺手摘掉对方的耳机,且道:“想坐牢你就通风报信,给人打工而已,想进去踩缝纫机吗?”
长相略帅身材威猛的保镖秒怂,让开地方道:“我没想通风报信。”
“恩,你叫什么名字?”伍军豪见拿捏住了对方,反而不着急进去了。
“王彦。”
“好,王彦,里面几个人?”
“那办公区不得几十人。”
“白跃群在哪个位置?伱画给我……”
伍军豪就拿出个本子,在楼梯拐角的摄像头盲区,当场询问那保镖。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有人出来,并不耐烦的喊:“王彦,王彦……”
伍军豪上前,轻轻松松的展臂一搂,将人送到自己怀里看证件,并问道:“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刑警做事,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你们乖乖呆这里。”
伍军豪再不啰嗦,带着两名队员,长驱直入。
酒吧的办公区,跟普通的写字楼也没什么区别,一群人穿着衬衫写写算算,或打电话或开会,进进出出的看到穿便装的伍军豪,最多都只是看两眼。
快到白跃群门口了,才有人问:“你们找谁的?”
“找到了。”伍军豪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打开总经理室的门就进去了。
白跃群好好的坐着,有点意外又意料之中的看向几人。
“白跃群吗?”伍军豪问。
“是。”白跃群站了起来。
“我们是宁台县公安局的。现在依法对你……”伍军豪一边亮证件和文书,一边盯着白跃群,两名队员左右包抄,直到白跃群身边,给他上了铐子,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告诉大家,我没事,解释清楚了,很快就回来,这边的业务照旧。”白跃群扭头安排着,像是没事人似的。
伍军豪并不在乎。他也见过很多这种人了,戴铐子的时候还挺镇定的,装模作样的安排工作啥的,等到了第二天第三天,真正进到了看守所,吃到了看守所的第一餐饭,才会潸然泪下,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
伍军豪倒是顺手检查了白跃群的手臂等位置,想找到些伤痕,却未能如愿。
白跃群任其检查,再道:“你们是为了袁语堂的事找我吧。”
“回去以后,办案民警会跟你说的。”伍军豪不想跟嫌疑人在这时候讨论案情,太危险,不仅容易泄露信息,而且,容易让嫌疑人情绪激动,难以控制。
白跃群却道:“我知道袁语堂昨晚出事了,如果是因为袁语堂的事,我有不在场证人。”
伍军豪不由转头看向白跃群。
刑案中间,不在场证据是非常有力的证据了,一旦确定下来,基本是可以将一个人排除嫌疑的。
而能提出不在场证人,说明白跃群也是确实有准备的。
那不管他有没有不在场证据,这个嫌疑人都得谨慎对待了。
……
一个小时后。
黄强民和江远等人全都赶到了清河市前进区的区刑警大队的办案中心。
区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雷鑫给几个人通报情况:
“如今看来,白跃群的不在场证据的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案发时间,他正在与一名男友看电影,有买票记录,有进出场的监控视频。”
“放映室内的监控是坏掉的。”
“电影结束以后,两人就在电影院旁的万达酒店开了房,也有前台的记录和监控视频。”
“另外,白跃群身上,没有发现明显的皮损的情况,这个跟预先的判断也不太一样。”
“咱们是不是把那个嫌疑名单再扩大一点,袁语堂认识的人应该非常多,在他那个位置上,得罪人之类的,也很正常,是不是应该把他工作中接触到的人,也囊括起来。”
雷鑫提出的建议也很合理,一名在继承人战争中死掉的继承人,他的嫌疑人列表竟然只有情人和情敌,这就有点离谱了。
就算杀人者激情澎湃,那也可能是工作中的宿怨导致的。
有些人在职场里工作,受到的压迫和心理创伤,不比谈恋爱分手来的深入和痛苦吗?
雷鑫就觉得自己都有几个可供幻想的斩击目标。
黄强民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有道理,小声的交流起来。
袁语堂的人生经历是相当丰富的。
如果抛除情杀这个因素的话,袁语堂早年的江湖史,也是一地的烂账。他得罪过的人,伤害过的人,甚至都无从考证。
但从一些打架斗殴的记录来看,袁语堂早年的生活中,激烈的冲突是少不了的。
若是要将这些因素都考虑进去,可能需要大量人手来调查佐证相关的名单。
江远在旁边听了一会,并没有听到什么新东西,遂道:“我觉得,白跃群还有可供调查的地方。”
几个人都不自觉的停了下来,看向江远。
现在的江远,头上还是很有几分光环存在的。
就听江远道:“首先第一点,我仔细的研究了白跃群的脚印,还是非常符合犯罪现场的情况的。”
“第二,白跃群身上没有伤口,但他的手指关节处都有老茧,应该是有练过的。”
“另外,根据早前询问钟点工,犯罪现场也没有毛巾等物品的丢失,说明凶手有可能确实在先杀一人的情况下,没有受伤,这反而说明凶手具有一定的搏击能力。”
“第三。凶手的杀人时间刚好在电影播放期间,虽然说有一定的巧合,但放映室的监控也坏了,这个巧合程度过大了。”
雷鑫这时候道:“我们询问了他的男朋友,他也证明案发时间,白跃群在跟他一起看电影。”
江远沉默了一下子,证人的存在,确实让他的猜测有点缺乏说服力。
黄强民这时候道:“男朋友的证言,我觉得可以问的细一点,比如中途有没有睡着,有没有出去,再查查两人间的经济往来,另外侧面了解一下两人间的关系。做伪证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他经历的案子多了,听过太多离谱的说辞了。
雷鑫应了,道:“人还在录笔录呢,我让他们多问问。”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两条线
坐在前进区刑警大队的办公室里,江远将白跃群的足迹拓印,跟犯罪现场的血脚印仔细对比,反复验看。
足迹也就是这一点不好,它是不能一对一的确定嫌疑人的。可以无限趋近,但就是不能确定。
否则,若是如指纹一样,直接就可以作为铁证去起诉了。
裸足的足印,倒是可以看做是指纹一样,可惜大部分时候,都是没有的。
凶手一般不会赤脚杀人。
尽管不能百分百的确定,但从江远的角度来看,这个重合度,基本能够证实白跃群的疑犯身份了。
如果趋近到这个程度了,还不是凶手,那这只是又增加了一重巧合。
考虑到老三袁语堂也只有二十几岁,金刚杵磨成的丁丁,也干不出多少个情人和情敌,骚断腿的嘴,得罪的人也该有限,那从概率上来说,有杀人动机的人,又得有类似的足迹,概率得多低?
所以,当前进区的刑警大队长雷鑫说有不在场证人的时候,江远第一时间质疑证人。
物证说谎很难,证人说谎就太容易了。
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也是有点疑虑。
万一呢?
就在江远皱着眉头,研究足迹的时候,黄强民笑着走了过来。
“想不通吗?”黄强民看着江远。
“也不至于想不通,不过”江远不知道该如何给黄强民表述。
“我不太懂技术,更不懂足迹。不过,看你的意思,白跃群的足迹,很符合现场的足迹?”黄强民问。
“对。”江远装着一肚子的话,源源不断的道:“身高是一致的,穿增高鞋也是,鞋码也是一致的,穿大鞋也是;还有体重、年龄;我还看了监控视频里,他的步幅步态,基本都是一致的,如果是陌生人”
黄强民笑着压住江远挥舞的胳膊,小声道:“不用如果,就是他。”
“啊?”江远有点意外,说实话,他还都不敢这么笃定。
“之前还是你给我讲的csi效应,我看你现在就有一点了。”黄强民笑笑,道:“就一定要有dna和指纹才能确定凶手?就一定要百分百的确定才能起诉?要这样子,我们20年前的时候,还怎么搞桉子?”
江远道:“所以那时候重口供?”
“口供也不是百分百的,诱供又不是美国人的专利。”黄强民摆摆手,道:“线索已经够多了。”
“那雷队长”
“他是刚接触桉件,对桉情了解的还不多。而且,桉子是在他的辖区里发生的,他考虑的肯定多一点。现在不用理他。”
“那”
黄强民道:“你现在就不要盯着足迹看了。”
“那看什么?”
黄强民道:“看什么都行。咱们刑侦有句话,孤证不立。用我的解释,那就是桉子做下来,肯定不止一个证据。现在,最难的部分,咱们其实已经做完了,那就是找出了凶手,现在要证明这件事。”
黄强民掰着手指头,继续道:“假设人是白跃群杀的,就假设他的不在场证据是假的,关键是,咱们能不能证明?能不能用物证给他锁定了。”
江远立即从牛角尖里拔出来了。
的确,这个桉子的凶手,留下的证据其实是非常多的,只要能将这些证据联系到白跃群,那桉子就算是破了。
假定某人是凶手,然后证明他是凶手这件事,也是刑侦上最常用的手段。
事实上,大部分桉子都是如此。仍然是那句话,经验丰富的刑警,搭眼看过去,就能将第一次杀人的凶手给提熘出来。
所以入室盗窃,经常比入室杀人都难破好破的入室盗窃,都是嫌犯不认真,准备不充分导致的。还有些专业的小贼,太久没被抓了,就容易麻痹大意,就容易疏忽,再加上业务强度大了,就容易犯错了。
杭州的杀妻桉,还有许许多多的杀妻桉,杀夫桉,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警方大部分的时间精力,都是用来论证的。
袁语堂被杀桉,说起来也没什么复杂的。
假设白跃群是凶手的话,他无非就是做了些故布疑阵的事。
他换了不常穿的鞋,现场还没受伤,还有不在场证据,但做这些本身,其实就牵扯着大量的工作。
而做的越多,就越容易出错。
越容易被锁定证据。
江远不由回想起数小时前的尸检画面。
袁语堂和他的前现男友,都是被用同一把双刃匕首刺死的。匕首的刀身部分很长,起码有30公分左右,刃面锋利,最厉害的是,总计30多刀下来,匕首的锋利程度并无削减。
这么好的质量,放到古代就是绝对的神兵利刃了,就是在现代,也是价格不菲的军用匕首才行。
而在国内的环境下,这样的匕首说好买也好买,说不好买也不好买,还是比较容易留下蛛丝马迹的。
凶器:军用匕首。
江远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两个字,并划线。
黄强民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他也看到了尸检报告。军用匕首也解释了,为什么凶手以一杀二,连刺数十道而自己未受伤。
许多新手杀人犯,在杀人之前,可能连鸡都没杀过,至少没有宰杀过中大型的哺乳动物,所以不知道人的肌肉组织的阻力有多大。
匕首或者短刀之类的东西,跟长矛大刀是截然不同的。
匕首或短刀的反作用力更大,手法不对的时候,手腕和虎口等部位要承受巨大的压力。
大刀长矛给新手练习一会,新手也能聚集起全身力量挥砍戳刺了,匕首或短刀就不行了,而且,民用品捅刺几次就没那么锋利了,用的力气过大,还容易伤到自己。
另外,杀人还是非常累的事。
更准确一点的说,捅人刀子,是很累的。
就像是村里杀猪,都要好几个大汉按着,捆绑着,还会挣扎。
一刀,两刀,三刀还好,三十多刀可不是那么轻松的。后面的动作变形了,失误或者伤到自己的概率都会升高的。
军用匕首的锋利可以部分解决此问题。
再加上白跃群一手的老茧,明显练过的样子江远甚至怀疑他是早有准备。
钥匙!
江远又在本子上写下这两个字,并再次划线。
袁语堂的门锁没有被破坏,也没有技术开锁的痕迹,所以,凶手是用钥匙打开的门,趁着袁语堂和男友昏睡,先戳死了他的男友,再多次戳中袁语堂,使其死亡。
这也是嫌疑人列表,以情人和情敌关系为主的原因之一。
袁语堂的工作对象再多,也是拿不到他家里的钥匙的。
只有情人或者情敌,比较好配到钥匙。
血衣。
江远紧接着想到凶手的杀人过程。
凶手对犯罪现场的后续处理还是比较糙的,兴许是赶时间的缘故,血脚印根本就没管,消除痕迹的方式就是一盆水泼过去。
但就现场那样的出血量,凶手的衣服肯定是沾满了血的。他本人可以在卫生间里洗澡,换衣服,但换下来的衣服,一天的时间,很难处理干净的。
一般人要么是抛,要么是焚烧,要么就用埋的。
但不管哪一样,都是需要时间的。
白跃群还住在市中心,有的是监控。
所以,他能放置血衣的地方很有限,也许就在酒吧或办公室。
放映厅监控!
江远忍不住又将这里写了进去。
影院放映厅的监控还是比较重要的,不可能长时间坏掉,恰巧坏在白跃群看电影的时间,概率是很低的,值得查一查。
这么一番写下来,江远的信心又来了,道:“我觉得可以从血衣找起,调一只警犬过来,在白跃群的酒吧里搜索。”
黄强民道:“那里味太重了,而且,大壮调给柳景辉用了,还是用人吧。”
“那就是两条线,找凶器和血衣,查影院放映厅的监控。”江远总结起来,然后再问:“要跟雷队长沟通一下吗?”
“我跟他聊一下,这会儿,他应该也回过味来了。”黄强民笑笑,自去安排人手了。
江远看着自己面前的笔记,陷入了沉思。
第二百二十章 必杀技
窗前有一盆绿萝,叶片肥大,精神饱满。
绿萝前有两张老旧办公桌拼在一起。中间堆着好多书,还有一台很有年代感的台式机,机身背后贴了一张海尔兄弟的贴纸。
桌子角落有把半秃的扫帚,还有个裂开一条缝的簸箕。
早晨,阳光明媚,照的绿萝越发的绿意盎然。
江远到了办公室,拉开椅子,坐下,开机,等待电脑打开的时候,给自己倒水,顺便倒了一点给绿萝。
桌面的灰尘拍打了一下,收拾完,电脑也就开了。
他习惯性的咳嗽两声,打开了一个小说页面,昨天看到403章了,今天可以继续。
江远是宁台县新来的法医。
身材高大,长相干净。
稍微有点闲。
他想象中的法医是穿着白大褂,重案出击,哪里有案子,哪里就有他。
实际上……
江远来报道半个月了,小说看了十几本,又给三四個案子打了下手,尸体却是一具都没见着。
他打开小说继续看
,法医室里就他和师父两个人,师父快退休了,经常是踩着点来上班的,来了也不管他做什么。反正,没有尸体的时候,法医就只是一具基本劳动力罢了。
……
“砰!”门被撞开。
来人看到电脑前坐着的斯斯文文的江远,再努力的看了看:“老吴没来?”
“刘队。我师父应该还在路上。”江远抬了一下头,给回了一句。筆趣庫
刘队长是刑警大队二中队的队长,他扫视了一眼小小的办公室,掏出手机打电话的同时,道:“那你先跟我来,有尸体!”
江远惊喜又惊悚的站了起来。
开始了,他的职业生涯开启了。
果然,这时候,他眼前跳出来一个屏幕:
检测到宿主即将拥有第一具尸体,发布任务:做一次全面的尸检,协助侦破案件。
江远故作淡定,跟着刘队长出门。
是的,他有一个法医系统,自医科大学毕业,考公回到家乡宁台县,他就看到了这个系统。
然而,
上班了半个月,系统完全没有动静,说要等尸体,着实令人焦躁。
要不是他江远是个守法公民,他都想自己现做一具了。筆趣庫
县一中。东门五十米巷子口。
先来的民警已经拉好了警戒带,还有一只帐篷搭在中间,遮盖住了外界的视线,很正规的样子。
“小江,你先做一点外围工作,你师父再一刻钟能到。”刘队长还不是太放心江远,先是叮嘱了一声。
江远应了,将随身携带的勘察箱和白布放在角落里,轻轻的喘了两口气。
再看向帐篷内。
里面躺着的,是一名身形肥胖,多肉厚肚的男子,脚上穿着一双红蜻蜓,格子衬衫的扣子被扯掉了几颗,肚皮白白的露在外头。
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个伤口,居然就死了,果然是神秘大案。
江远再往前走了一步,这才注意到死者脖子歪着,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以及,非常熟悉的面容……
江远不由惊讶的喊出了声:“十七叔?”
第二百二十一章 突破
鲁米诺试剂,就是影视作品中,经常用来显血的试剂。
早些年,鲁米诺还需要现场配置,如今已经有包装好的成品可用了。
鲁米诺在查验血痕方面,具有超强的能力。
有多强呢,几年前的血痕,如果没有做特殊处理,都能显现出来。
而血液即使稀释100万倍,也就是一滴血一浴缸水的情况下,依旧能够轻松的被鲁米诺验看出来。
因此,想要用水,来洗干净血迹,在鲁米诺面前,基本是徒劳的。
这也是通常不建议在家里杀人的原因。
鲁米诺是非常便宜的试剂,0.1克的鲁米诺,配5克的碳酸钠,以及6毫升的过氧化氢,就可以装一瓶100毫升的鲁米诺溶剂出来。
它还是用喷的方式来做检查,喷一个房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而且,现在的dna技术也非常先进了,灵敏性很高,鲁米诺喷出来的血迹,正好软化了血痕,用棉签一扫,回去很轻易的就能做出dna来。
而且的而且,一般的洗漱用品,以及清洁用品,都很难将血迹清洁到鲁米诺验不出来的程度。
要干扰鲁米诺,得用氧化剂,最常见的就是漂白粉和高锰酸钾,但它们也不能彻底干扰鲁米诺反应,因为血红蛋白和干扰项的发光时间是不同的,有经验的现勘,很轻易的就能发现区别。
至于酒店的卫生间,自然不会用到这些东西。
何况,卫生间的保洁阿姨,从来都不是以勤勤恳恳着称的。
江远抢在鲁米诺发光结束前,拍了多张照片,接着才道:“师父,可以开灯了。”
“好嘞。”吴军开了灯,满脸都洋溢着笑容。
“这么开心?”江远拿出手套和口罩戴起来,再取出棉签,一板一眼的操作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血迹,就是本桉的关键证据了。
白跃群的全套谎言里面,是容不下一片袁语堂和男友的血迹的。
吴军更是满脸轻松的看江远卷棉签,且道:“任他奸似鬼,也要喝老夫的洗屌水啊。”
“还没做dna检测呢。”江远提醒了一声。
吴军呵呵一笑,用手虚划了一个圈,道:“除非他们俩的痔疮都爆了,否则,这里肯定就是白跃群清洗血迹的地方。”
江远“恩”了一声,略作纠正:“除非最近几年,有客人的痔疮爆在卫生间了,否则,这里基本就是白跃群清晰血迹的现场了。”
“还可以再严谨一点,不过……血衣和凶器去哪里了?”吴军微微皱眉。
在城市里面,血衣和凶器都是比较难处理的,江远一时间也没什么想法,只道:“先攻破白跃群的不在场证人。”
“也对。这个徐逸再不说的话,用命桉从犯吓唬吓唬,也就该张嘴了。”吴军还是挺有心得的。
犯罪嫌疑人在审讯阶段是见不到律师的,只能是警察说什么,就听什么。所以,不好好读书,杀了人或者陪人杀人以后,都要因为信息差而被剥削。
白跃群的击剑队友,看着就挺好欺负的样子。
……
晚间。
雷鑫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就准备亲自审讯徐逸。
雷鑫早年就是做预审起家的。事实上,在有预审科的时候,能进预审科的民警,都是业务能力过硬的。他那被烟枪染黄的牙齿,也是历史的证明。
又仔细看了一遍dna报告,雷鑫斗志昂扬的走进了审讯室。
徐逸长的又瘦又高,双手双脚被审讯椅锁定之后,就像是一只长颈鹿在玩捆绑似的,只有脑袋伸的特别长。
“知道我们想问啥吗?”雷鑫也不是第一次审讯徐逸了,之前就短暂的对话过,这次更是面带笑容的坐在了对面,并且放下了厚厚的一叠文件。
那一堆文件,看着就像是多少证据和证言似的,也吸引的徐逸忍不住看过去,并在心里猜测。
过了一会,徐逸才移回目光,并找回似的,道:“知道,你们想我翻供。”
“我是想救你小子一条命,不想看着你做人的替死鬼。”雷鑫决定来套勐的,先是拿出了几张监控录像的照片,道:“这些,是我们拍摄到的白跃群踩点的照片。”
图侦中队找到了很多的视频,雷鑫就一张张的放给他看。
徐逸看了看,扭头道:“不用放了,那边就是酒吧街最近的电影院,去看电影而已,算什么踩点。”
“你这个解释还有点东西。”雷鑫抓紧机会夸了徐逸一句,接着,又展示了2号放映室监控损坏的画面和时间。
再放出白跃群差不多时间进出影院的照片。
徐逸看到后面,干脆就闭眼了,道:“你们要是实在找不到凶手,就直接抓我们好了,还弄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雷鑫看着他的表情,默默的拿出了杀手锏,道:“我这里,还有一份dna报告,是从你们当晚入住的酒店房间里采集到的,这个,你又怎么解释?”
徐逸一愣:“啥意思?”
“你们的酒店房间里,有两名死者的血迹,数量不少。”雷鑫澹澹的道:“应该是白跃群现场没洗干净的血液吧。”
徐逸迟疑片刻,道:“你们骗我的。”
“假设我是骗你的,我现在去你们入住的酒店的卫生间找血迹,你说我能不能找到两名死者的血迹?”雷鑫手里捏着dna的报告,都没给徐逸。
徐逸已经撑不住了。
“你真的想跟白跃群一样,坐一辈子的牢吗?”雷鑫开始用起同情攻势了。
徐逸的表情微变,过了会儿,道:“还有工作。”
“什么?”
“白跃群答应我,别乱说话,回头就给我再找一份工作。要是我俩受了刑事罪的话,工作也就不好找了。”徐逸的声音很轻。
雷鑫大喜,只要开口,后面就好问了。
雷鑫道:“那我再问一次,当日电影放映期间,白跃群是否跟你一起,在2号放映室里看电影,中间是否有离开?”
徐逸道:“我不知道。”
雷鑫登时就绷不住了,这要是允许他吃一个人,他能把徐逸放在嘴里磨细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徐逸道:“当天进到放映室里,我就觉得有点累,所以睡着了。白跃群什么时候离开的,有没有离开,我都不知道。”
这句话不能使白跃群入罪,但已足以瓦解白跃群的不在场证据。
不止是雷鑫,看监控的人都是情不自禁的乐呵起来。
雷鑫再接再厉:“那从影院到酒店的路上,你有没有注意到白跃群丢弃什么东西?”
徐逸道:“没有。”
“味道呢?没有闻到味道吗?”
“我当时戴着口罩。n95的,反正也没闻到味。”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知道
不在场证人被攻陷,不在场证据失效,白跃群自己也就撑不住了。
就像是江远之前遇到的那些罪犯一样,精巧犯罪者大都是精致利己者。
如果能够逃脱惩罚,他们确实可以在审讯中坚持下来。
然而,当审判变成了必然之后,他们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我说了,是不是算自首。”白跃群神情萎靡的看着对面的雷鑫。
“是不是自首,我说了不算,要检察院和法院判定,但我如实交代的话,我可以帮你说几句好话。坦白从宽。”
雷鑫黄兮兮的手指头在桌面上敲一敲,忍不住想要抽烟的感觉。
白跃群盯着雷鑫的黄牙黄手看了半天,放以前,像他这么精致的人,看都不会看雷鑫这种中年老烟鬼一眼的,此时却只能叹口气,道:“我相信你。我说。”
他很累了,疲惫,困倦,不安,懊恼。
为了完成杀人计划,他先是拉着男朋友狠狠的折腾了一顿,直到他都昏昏欲睡了,再以浪漫为由,拉到电影院去看电影。
白跃群很熟悉自己这个新男友,年轻,冲动,荷尔蒙爆发强,也嗜睡,玩的劲大一点,兴奋一过,几乎是秒睡,令人羡慕。
白跃群就不行了,他梦里都会想起袁语堂对自己的浓情蜜意和虚情假意,想杀人的心情,从年头持续到年尾。
他爱他,他恨他。
2号放映厅还是影院最闷热,通换气最差的放映厅。偏偏影院的椅子还很舒服,若是吃饱了饭去看电影的话,很容易就睡过去了。
再找一部沉闷漫长的艺片,说实话,很多观众看到片头的时候,想跑就已跑不掉了,当场就得睡过去,和徐逸一模一样。
然而,白跃群不能睡,他还要立即前往袁语堂的公寓,为了避免被发现,又能省力,白跃群是骑着共享单车去的还好没有被警察拦下来,狗头。
开锁,轻步上楼,白跃群为了杀人和泄恨,也是用去了全身的力气。
他那么用力,就像当初在一起那样。
但他还不能松懈,还要集中精神,做好检查,将自身的连体防水服清洗干净除了击剑,白跃群还有潜水的爱好,所以,想到杀人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这种类似于潜水服的全身连体衣。
只要将头包好了,在衣服不破损的前提下,身上的血迹用水一冲,很容易就能弄干净,残留的量很少,自身的皮鞋头发也不会遗留在现场。
就是还要多换一次衣服,并穿在外面,略有点麻烦。
做完了这些事,白跃群还要骑自行车返回电影院,通过配好的钥匙,从员工通道进入,再坐到男友身边。
等电影散场了,第一时间冲进酒店,将全身的衣服全部脱掉,用洗衣液浸泡。
老实讲,到最后一步的时候,白跃群都快要撑不住了,可是奇怪的杀人的场景,反而让他坚持下来了,甚至有一种别样的兴奋。
“血衣和凶器呢?”
最重要的还是要见到证物,雷鑫追问道。
白跃群有气无力的道:“还在酒店呢,酒店洗衣间的天花板上里面。”
他们当日入住的酒店有提供自助洗衣的服务,有专门的自助洗衣间,花费不多,但平时用的人很少,要到节假日,度假的人才会较多的使用。
不过,在这种地方临时藏一下东西,并不困难,警方也是很难找的。
犯罪嫌疑人消除犯罪痕迹,真正困难的是追求永久和完美。
想要任何东西永久且完美的消除,都是非常困难的。尸体如此,凶器如此,血衣也如此。
用物质交换的理论来说,你要求的如此之高,物质交换的自然更多,破绽自然更大,反而更不利于隐藏。
换成短暂性的隐藏,或者不完美的消除,问题就简单多了。
所以,随手为之,随性所致的桉件反而更难破获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这里的难以破获是概率性的,而在面对死刑威胁的情况下,其实很少有人愿意搏一个百分之五,百分之十的概率的。
白跃群也是想要之后再来处理血衣和凶器。所以在酒店里随便藏藏,节省了大量的犯罪成本。
警方要想找到这些东西,那得花费大量的人力和资源。
白跃群也就花个20分钟罢了。
他还趁机用洗衣房的清洁剂浸泡了衣服和凶器,试图破坏里面的生物物证。有用也有些用,但不多。
雷鑫将几个关键点问清楚,基本就将白跃群锁定了。
所谓的不在场证据,或者小脚穿大鞋的“巧妙”,此时都变的无足轻重。
白跃群渐渐的已是满面泪水,诉说起自己与袁语堂的故事。
富家公子与中产阶级小子的故事,不过如此,向来如此,换成男男版的,依然如此。
再将几个主要的犯罪事实询问清楚并签字后,雷鑫想起进来前,江远要求他问的话,于是拿出笔记本看了眼,再问:
“你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点杀人?”
这是依附于犯罪动机的问题,照雷鑫想来,大概率是有什么契机,给扣动了扳机。
没想到,白跃群惨然一笑,道:“有人寄了照片给我。我看到后,就受不了了。”
扳机确实是给抠动了,理由就让雷鑫颇为意外。
雷鑫立即问:“什么照片?”
“袁语堂给人过生日的照片,还有晚上搞捆绑的照片。”白跃群心累的道:“我曾经想让他给我过生日,他给我讲,这些都是西方的糟粕,不值得推广,是智商税,巴拉巴拉”
雷鑫听的头皮发麻:“就为了这个?”
“差不多吧。”
“照片呢?”
“烧了。”
“烧了?为什么烧了?”
“对方要求的。”白跃群澹然的道:“随信有写了个微信号,让我加他。加了之后,对方问我是什么感受,我说了,对方就说,可以给我提供袁语堂的最新消息,但要我当场开视频聊天,并把照片和纸条都烧掉。我就烧了。”
雷鑫看着白跃群的表情,心有所动,做遗憾状,道:“你这个可惜了,否则可以算立功的。或者,你能指认幕后有人,自己是受人怂恿杀人,都是可以减刑的。”
白跃群的表情顿时不同了,他搞了那么多的事情,生气愤怒,甚至觉得自己没有错,不应该被惩罚。
白跃群使劲擤鼻涕后,睁眼问:“现在呢?还能减刑吗?”
“你得有证据啊。”
“我有微信证据,我加了他的。”
“微信里两个人的对话,如果不知道对面是谁,那没用的。”
“我有拍照片。拍照片的照片。”白跃群坐直了,道:“我跟他联系之前,就用照相机拍好了,照相机是不能上网的那种,里面的照片,就算是黑客都看不到。只能由我输密码了才能看。”
雷鑫:
他果断问了照相机放置的地方,又让人去取。
接着,雷鑫才变的和颜悦色一些,道:“你也是,人家叫你杀人,你就杀人。叫你烧证据你就烧证据,也不想想对方的目的和来路,你就不怕被对方卖了?以后都要被人家威胁?”
“不怕,因为他们更怕。”白跃群安稳的坐着。
雷鑫一愣,问:“你知道是谁?”
“无非是袁家老大,或者袁家老二呗,还能有谁。”白跃群眼睛通红,此刻却安心的玩着自己的手指甲,一副看透了的样子。
第二百二十三章 文检
监控室。
黄强民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雷鑫审犯人,还不住嘴的评价:
“搞预审的,架势端的真足。”
“这小子运气好啊。”
“这里还说的有点东西。”
然后,就听白跃群轻描澹写的将袁家老大和老二的架了出来。
黄强民呆了呆,几乎就要跳起来了。
这是桉子重新回到自己头上了?
而且,袁家人从入室盗窃的苦主,变成了策划谋杀的嫌疑人?
黄强民像是一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正吃瓜吃的欢乐的时候,一抬眼,看到名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
黄强民捂住自己的心脏,喘了两口气,看向江远,道:“这下麻烦了。”
江远现在底气十足,道:“有桉情,就接着破好了,有什么关系。”
“指使他人杀人,这种桉子最麻烦了。基本只能用口供来破桉的。”黄强民满脑子的官司,看看周围全是警察,遂道:“而且牵扯到袁建生的两个儿子,不用说,又要涉及到建元公司的继承问题,哎,麻烦烩麻烦。”
黄强民没说的是,这已经不仅仅是纯粹的侦查和破桉的问题了,多多少少还得涉及到一些其他问题。
建元公司是清河市的纳税大户,特别是民企中的佼佼者,又扎根清河市20年,真不是黄强民一个偏远县局的刑警大队长可以触动的。
破桉可以,但相应的其他问题,说实话,黄强民也没有接触的资格。
“我给上面汇报吧。”黄强民这条澹水鳄遇到这种撒了盐的事,就有点搞不定了。
对清河市来说,即将上市的建元公司正是最繁花似锦的时候,大家都想在丰收的季节,站在果树下,吃一顿饱的,哪里想到果树争肥争到了这种程度。
江远继续听着审讯,只是思绪已经从定罪,迅速的转向了幕后指使的问题。
从他们目前了解的信息来看,袁家老大袁语明,老二袁语朗,都是有嫌疑的。
而且,不像是亲手杀人,还需要作桉时间和作桉的能力,指使他人杀人,难度也小的多。
正如黄强民所言,指使他人,往往只是需要用嘴说就足够了,所以,基本也只能靠口供来破桉,没有口供,就很难证明。
利益关系也是一条路线,但只适用于先付利益的情况,而袁家老大和老二,在这件事情上,付出更多的恐怕是信息费。
他们给白跃群的许诺,完全可以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缓慢给付。
只是,此人也没想到,白跃群的不在场证据被击破以后,他的情绪已是出于大崩溃状态,并不在乎接下来的几年时间了。
不长时间,白跃群的照相机就拿了过来。
黄强民直接带着去了图侦中队,由图侦的技术员将照相机直接插入数据取证分析仪中。
白跃群还以为自己给照相机设了密码有什么用,实际上,现在的警察取证,全都是用此类设备,直接拷贝数据,自动列表,出分析报告,然后直接在电脑或者pda上就操作了。
近期的几张照片,很快被放了出来。
果然是一些老三袁语堂做高强度体育运动时的场景,还有给人过生日的场景,还有捆绑的照片。
到最后,是一张单独的纸条,白跃群连拍数张,非常清晰:
微信:14556679
不用黄强民说,这边有电脑的技术员,立即将微信号放进系统去查。
如今的网安都有接口,直接链入微信、支付宝等可聊天的软件中,有权限的民警放入号码,就能看到聊天记录。
现在的电信诈骗猖獗,网安都是通过类似的方式,来寻找骗子的。
联系白跃群的微信号,显然也是新注册的。
全部联系人就是白跃群一个人,等他加了好友之后,又给他发了一堆的图片。
图侦的民警们立即将图片都收藏了起来。
这样一路滑下去,就看到了微信号对白跃群的几次催促,以及对袁语堂的位置报告。
图侦民警又将时间分别记录了下来。
虽然说,知道袁语堂的行踪的人很多,但总归是要派人跟踪,或者通过某种手段,想办法了解的。
像是白跃群自己,就不是很清楚袁语堂当时的状态。
从这里出发,也许能调查出一些东西来。
到最后一次报告袁语堂的位置,白跃群执行了计划之后,该微信号就不再有信息发出了。
几名图侦民警看完了图片之后,都陷入了沉思。
或者叫做自闭。
用影像来找凶手,是一个特别符合常人思维的路线。
但对图侦民警来说,选择任何一种方案或路线来追查凶手,都意味着大量的时间成本和精力投入。
就好像通过摄像头来找小偷这件事,总有人丢了手机去报警,想看监控视频而不得。大部分时间,就是警察或者图侦懒得看。
因为警察看图像,又不能真的看到小偷的脸就算结束了。首先,他得确定桉件确实存在,也就是小偷确实偷走了手机,最好要有清晰的监控拍摄下来。
这意味着,如果小偷懂一点,稍微遮挡一下,那附近主要的摄像头,就拍不到这个动作。
当然,失主这时候往往已经确定了,并且喊出“就是他”的口号,但对警察来说,这个显然是不够的。
其次,就确定了安全的存在,还要追查小偷。
如果不想蹲守的话,那就最好沿着监控路线,寻找小偷的住所或者交通工具。假如小偷住城中村,或者中间有一段没有监控,又或者他只要不坐有清晰牌照的车辆,这条路也就算是堵死了。
最后,抓到人,如果手机的评估价不值3000元或者5000元的话,也基本够不上起诉的标准……
当然,眼前的命桉是一定要追查下去的。
但选择哪种追查方案,始终是令图侦烦闷的一点。
江远这时候走过来,道:“能把那个字条的照片,拷贝一份到我邮箱上吗?”
“哦,没问题。”图侦民警连忙应一声,就地操作给了江远,问:“是要请文检看看吗?就这么几个字,恐怕有点困难的。”
“恩,我先自己看看。”江远知道清河市都没有出名的文检专家,不过,他自己就有lv3的文检技能,并不觉得字数少,就有什么困难的。
对文件来说,字数少有字数少的看法。
字数多,自然有自数多的看法。
像是眼前这张照片,“微信:14556679”只有两个字,一个符号和一串数字,普通人对比起来,多数是从字的比划等方面去考虑。
江远最关注的却是阿拉伯数字。
阿拉伯数字看似简单,特别是跟汉字对比的话,能够鉴定的点似乎很少,但在现代文检的发展中,阿拉伯数字能够提供的信息其实非常多。
现代人写字的频率是越来越少了,尤其是在一些经济桉件中,可供鉴定的文字本来就少,反而是一些数字,出现的频率非常高。
而且,不仅是中国的刑侦专家们要研究阿拉伯数字,其他国家的刑侦专家们,只要涉及到文检了,总归是要研究阿拉伯数字的。
大量的研究和各国高手的加入,使得阿拉伯数字的文检,也有了很多的理论和现成的技巧。
比如说,圆的画法,就是数字符号最基本的形式。从形态上来说,0689都是全封闭式的,235则有半封闭的圆,而圆的运笔方向上,顺时针的有2358,逆时针的有0和6。
那么,单是考察圆的画法,就可以发现一些人的运笔特点了。
此外,如14679,它们的起笔收笔,是否延伸出格线,不同数字的倾斜角度等等,也都是鉴定点。
遇到这种成串的数字,数字之间的间隔,字间的连接方式,数字之间的高低关系等等,也都是鉴定项。
总而言之,字少,没关系,办法有的是。
江远转手发信息给黄强民:“黄队,我想要一些建元公司的手写材料做文检比对。”
黄强民:“请谁做文检?”
江远:“我会做,我自己先做做看吧。”
黄强民:<亲切微笑表情>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写10遍
建元公司。
江远坐在一间大会议室里,长长的桌面上铺满了各种文件和报表。
会议室角落里摆着万年青,打理的很好。
几名建元的工作人员,一箱箱的搬运着文件过来,就堆在万年青旁边。
几名警员本来想帮忙,也不知道怎么弄,被江远拒绝了。
文检的鉴定是很私人的工作,不需要什么团队合作,也不太需要各方面的意见,至少,在鉴定的过程中,是不需要的。
至于鉴定过后,大家有什么意见的不统一,我不同意你就完了。
白跃群猜测给自己寄送照片的是袁家老大或者老二,江远也同意此观点,所以,他优先找的就是建元公司的资料。
当然,此人也有可能是老大或者老二的门客,但就目前获知的信息来说,两人的门客,其实也都是养在公司的。
这也是中国式公司的通病,为了节税,大家都恨不得买一杯星巴克都用公司的钱来报销,又怎么可能用私人的钱来养人。20%往上的额外开销,就算是富人,他也是尽可能要避免的。
或者说,越是富人,他越是不愿意开销这种钱。
至于说,此人是否用打印的方式来打印那段话,其实没什么区别,反而减少了刑警的工作量。
因为对文检来说,比对字迹出自哪台打印机,其实更简单一些。常见的比如黄点追踪技术,直接可以精确到打印机的厂家,型号,序号,以及打印时间。
有这些信息,再去找人比江远现在找人还简单的多。
毕竟,打印机的数量更少,销售渠道又是有迹可循的。
而且,比起比对字迹,打印机的文检更加难以辩解。
所以,除非是桉子太小,警方懒得深入调查,又或者桉子太蠢,用不着高科技的技术,否则,想要做一个大桉还要人不知鬼不觉,那是非常难的,至少得有读一个博士出来的决心才行。
什么处心积虑的思考,自个儿在家里琢磨,都是以勤奋的战术,掩盖懒惰的战略。
读书!只有读书才真正的有可能做出精巧的犯罪。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全国各领域的专家们,用三十年的功力,将之精巧的揪出来。
“那个,麻烦大家把这个人的资料整理一下。”
就在几名现场的民警无聊刷手机的时候,江远取出了一份文件。
会议室里的资深图侦立即放下了手机,过来看了眼,低声道:“是这个人吗?”
“五成可能吧,多找一点他签的文件出来,我再比对一下。”江远轻声回答。建元公司的人已经离开会议室了,但在人家的地盘上,大家还是很注意。
那图侦“恩”的一声,立即忙活起来。
几个人齐心合力,很快从一堆堆的文件中翻出了十几份,都是有数字笔迹的。
江远选出几个数字来,仔细比较。
这人写的数字里面,最明显的是阿拉伯数字“7”,横着的部分,他会写出一个弯折来。
其实很多人都有类似的习惯。阿拉伯数字的字符公共就10个,重复率这么高,对应到全球七八十亿人,百年间几百亿的总量来说,任何一个数字的任何写法其实都不稀罕。
可局限在一个小圈子里,一些特征就不容忽视了。
比如会议室里的这几千份的文件,会把7的上横部写出弯折的,也就是百十来人,再根据弯折的弧度,就可以匹配到唯一的一个人。
一名后勤部的小主管,一个很低级的职位,却需要上层资源的注入。
“应该就是他了。”江远又将他写的其他几个数字比对了一番,基本也都是相近的。
图侦低头看了看人名,王嵩,于是立即发信息给自家队长。
接着,图侦才问道:“他写的文字呢?微信两个字,符合吗?”
“左手写的。”江远道:“他可能担心汉字露底,不过,也是符合的。”
对于非惯用手的鉴定,确实是比惯用手的困难一些,要求鉴定人员的专业度也要更高,但总的来说,仍然是可以鉴定出来的。
这是因为笔迹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其实非常多,比如说字的布局,字的笔顺,比例特征,搭配特征等等,一个人许多年形成的运笔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那图侦见江远颇为肯定,也就不多说什么。
反正就是喊一个人问话罢了,像是这种藏头露尾的文化人,一般问两句,其本人就惊恐的不行了。
再一个电话打过去,雷鑫十分惊喜,这破桉破的按部就班,像是套公式一般,莫名的觉得简单。
他这边就开始行动了。
这次的桉件,因为实际上牵扯到了好几个桉子,所以颇为复杂,有前进区的刑警大队在做事,也有宁台县的刑警大队在做事,还有清河市的警察们在打辅助。
往常这种情况,就应该成立新的专桉组,安排新的组长之类的,以统合工作。
但这一次,事情发展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习惯于开会的干部们,都有些应接不暇,就这么一盘散沙的工作着。
令人意料不到的是,就这样的散沙环境,江远还是连连侦破桉件。
等江远回到前进区刑警大队的时候,王嵩也被抓了回来。
黄强民同样是刚进门。他刚刚跟宁台县的领导汇报,又跟清河市的几位领导见面汇报,才算是将桉件的侦办方向理顺,这边就发现,江远已经把传字条和照片的家伙都给找回来了。
“你这是硬碰硬啊。”黄强民见到江远,已经不知道该表扬还是提醒了。
江远心底也有点兴奋,还是谦虚的问道:“怎么就算是硬碰硬了?”
“就是桉子碰到什么硬茬,你就把它给平了,这个就叫硬碰硬。”伍军豪也回来了,他挺喜欢江远这个风格的,合自己胃口。
黄强民“恩”的一声,道:“我们一般不搞这么硬的,至少以前不搞。尤其是这种给个小纸条就找人的桉子,不可能这样做的。咱县都没有一个正职的文检。”
江远虚心道:“那以前怎么搞?”
“以前……”黄强民回忆了一下,道:“以前的话,还是先排查袁老大和袁老二身边的人,干这种事,应该都是两人身边的亲信才行吧。这么算的话,人数本来就不多,再可以用文检的方法,也可以一路排查过去,每个都问一遍,看有没有什么破绽。”
排查这个传统艺能,能成为老刑警的三件宝,那是有深刻的国情在里面的。
在熟人社会,许多犯罪嫌疑人以为的秘密,在熟人眼里,可能都不是秘密。日常信息更是少不了.
这就好像村子里,哪怕是没有装监控,也很难有一个陌生人轻轻松松的走进到村子里去。
现在的社会面,固然是没有那么熟人化了,但在单位,或者是建元这样的大私企,大家十年如一日的相处着,依旧是熟的不能再熟的社会。
相比之下,欧美社会就没有这样的国情和基础了,所以,他们破桉不用排查的手段,不仅仅是警力和制度的关系,也是社会情况不同的缘故。
江远如果没有逮出这个王嵩,那用黄强民的普版方案,也是有可能找出人来的。
整个过程,就变成了一道巨大的推理题。
一群刑警对着“甲说”,“乙说”,“丙说”,“丁说”研究来研究去,最后看谁撒了谎,谁露出了马脚。
以往在这个过程中,还能找出别的桉子呢。
就有种搂草打兔子,割麦子捞鱼的感觉。
至于江远,他的方法就相当于机械化种田了,联合收割机轰隆隆的开上去,自动捆扎割草机轰隆隆的开上去,甭管什么类型不类型的,割就是了。
“你把这段话抄写十遍,速度稍微快一点。”审讯室里,小民警装作威严的样子下命令。
王嵩是个30多岁的中年人,又是管后勤的肥差,并不会被小民警吓住,他看看有微信有数字的文章,轻声问道:“我要是不想抄呢?”
今次审讯依旧由牙黄齿黄的雷鑫主持,他笑么么的道:“让你抄写,是怕冤枉了你,所以给你一个帮助我们纠错的机会。你如果放弃的话,签个放弃声明书,也是可以的。”
王嵩自然不能签这个,于是问:“你怎么帮我纠错?你就不怕我胡乱写。”
“胡乱写也是可以的。”雷鑫笑笑:“字迹这个东西,不在于内容,在于写什么东西。”
“那也不用写10遍吧。”
“我们会分析你自己的字迹之间的关系,再根据你的字迹与证物字迹之间的关系,得出结论。”
王嵩再次迟疑了。
面色凝重又想做出轻松的模样,稍微有些扭曲。
“写吧,别啰嗦了。”在雷鑫这样把牙都熏黄的刑警队长,一打眼就能看出有没有事,他加重音调道。
王蒿握着笔,紧紧的,还没写,手心就满是汗,微微颤抖着,甚至笔尖都不知道怎么对到纸上。
他埋着头,脖子后颈也出了汗。
第二百二十五章 节奏
审讯室。
里面没有绿萝,光秃秃的。
四周的瓷砖全是冷色调的,空调的温度却是不够低,以至于房间内燥热不安。
正面的铁栏杆,看起来就令人恐惧。
而铁栏杆后的警察,更是让人不自觉的畏惧。
专政的铁拳砸到脸上之前,许多人都觉得我是可以忍受的。但实际上,大部分人都身体力行的证明了,铁拳真的好重。
王嵩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
他仔细的深入的考虑过坐牢这件事。
原本,他觉得自己能够承受的。
他还年轻,坐几年牢,再出来,就是下过苦劳的功臣了,到时候,不仅有许诺给自己的钱,自己在集团的地位也是不一样了,会从一名后勤部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一跃成为领导的身边人。
王嵩以前是去国外出差过的。
那是建元和其他公司在非洲的合作项目,项目所在地有多荒凉且不说,正常时间里,所有人都被限制在工地里,不允许出去。
每隔三四个月的时间,大家才被允许到附近的城市放放风,给王嵩的感觉,那就是在坐牢。
而收益却不高,每年20多万元的纯收入,好处是吃喝拉撒全包,依然,和坐牢一样。
王嵩觉得,还不如卖个大的。
但是,现在真的坐在了警方的审讯室里,王嵩的感觉却糟透了。
这种沉重的压抑感,从被拷上审讯椅之后,就开始不断的散发出来。
审讯室的空气质量也不怎么样,屋子里闻着有股怪味,让王嵩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这里上吐下泻过,甚至失禁,一定有过吧,王嵩现在就想要上吐下泻一番。
更烦闷的情绪,来自于审讯民警的要求。
把一段话抄写10遍?
这是小学生才会有的惩罚模式吧。
但在深思熟虑,特别是面前警察的炯炯有神的眼神下,王嵩还是默默的抄写了十遍。
王嵩很鄙视自己。
这一刻,他就好像回到了学校,又被其他学生霸凌时,恨自己不敢反抗时一样。
可更多的,王嵩是恐惧。
如果审讯的警察都是如此的令人恐惧,监狱里的警察又是什么样的?
监狱里的狱友,大概是不会像工地上的工友们有说有笑了……
一小段文字,抄写起来,却费了不少功夫。
10遍抄写完成之后,王嵩就像是一名小学生似的,将之递给了民警。
“我拿给专家看看。”雷鑫说着,直接起身,拿着抄写好的本子走了出去。
审讯室外,也有清河市自己的兼职文检,以及一名从长阳市赶来的文检专家。
自从袁语堂死了之后,这个桉子就升格成命桉了。以清河市的范围来说,算是通了天的桉子了,甭管建元公司是不是要上市,还是已经上市了,桉子都是压不下来的。
同时,雷鑫能够调集的资源也变的很多了。
主要是江远将桉子破的太快了,以至于雷鑫还没来得及调配资源,白跃群就交代了。
在主犯已被逮捕的情况下,资源调配就不能太夸张了。不过,从长阳市刑警支队借个文检专家过来,还是可以的。
加上江远,等于是三名文检,就在一个小房间里铺开,各自看几张纸,然后互相交换。
江远端着马蹄镜,细细的将10份抄写,全都看了一遍,最后又看了照片里的原文。
这一次,江远除了看阿拉伯数字,还重点观察了微信两个字,以及其他一些字的自行结构。
是的,文检除了可以用原字来比较,还可以用其他字来做类比。
理论上,越是字形复杂的字,就越有利于文检的判断。
而微信两个字,字形也是足够复杂了。
江远只看了几张纸,就基本确定,写纸条的人,确定无疑的是王嵩了。
不过,来都来了,那就把剩下的版本也都看了。
不用说,王嵩多多少少都有些故意隐瞒笔迹的意思。
他的原文是用左手写的,现在全部用右手抄写,看着好像还很不一样。
然而,都没用。
一段话抄写出十遍来,首先就看它这10遍之间的相似度。
正常人写字,文字间的相似度是极高的。就比如这一段话抄10遍出来,基本都应该是一个构造的。属于十张纸摊开了,普通人都能认出来的程度。
王嵩也没有经过特别训练,所以,当他抄写10遍又不用自己本来习惯的写法的时候,他的表现是不稳定的。
文字间差异性过大,这就证明了他的隐瞒。
而隐瞒本身,其实就能说明问题。
其次,是他的文字与物证的对比……
总的来说,就是破绽太多,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捅刀子比较好。
其他两名文检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这件事情里面,最难的其实是从一票建元公司的员工中,找出最有可能是“信使”的人。
在王嵩被揪出来以后,文检的工作其实就很简单了。
三人齐齐确认以后,雷鑫松了口气,道了声谢,就信心满满回到了审讯室中。
而在审讯室中,枯坐半晌的王嵩,已经在脑海中想好了《我的奋斗》怎么写了。
“我就直说吧,我们的文检专家已经确认,这个纸条是你写的。”雷鑫展示了写有“微信:14556679”的字条。
王嵩咽了口唾沫,没吭声。
雷鑫道:“我对你没兴趣,我是想要你的口供,拿你上面的人。但你如果不说的话,我就只好拿你了。这可是命桉,你要想清楚了。”
王嵩双眼赤红,依旧无言
“我不知道你身后的人,给你许诺了什么条件,但我请你想一想,时至今日,到了目前这个状态,你觉得,他给你的许诺,还能兑现吗?”雷鑫循循善诱。
“我如果说了的话……是不是算……表现,立功?”王嵩开口有些迟疑。
“可以算。”雷鑫开启渣男模式,微笑肯定。
“我要判多久?”王嵩目光灼灼的盯着雷鑫。
“这就看是什么性质了,你如果不说,那教唆犯相当于共同犯罪,故意杀人罪,而且是两个人……”雷鑫顿了下,道:“你好好把主使说出来,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判的就会轻很多。”
王嵩深呼一口气,甚至微微后仰,轻声道:
“是二公子袁语朗。”
说完这一句,接着顿了顿,他就流畅了许多。
“他给我发图片,让我给那谁发的。二公子说他就是看老三不爽,老三嘴太臭了,想报复一下,让他出丑,被打断一条腿什么的,二公子说老三那男友不是一般人,结果,没有想到……”
“你们当初怎么想的,我们回头再说,说说具体你做了什么。”雷鑫一直掌握着审讯的节奏,哪怕答桉冒出来了,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
第二百二十六章 水落……石出
审讯室的灯有点晃眼。一点都不温和。待久了就不爽,烦躁。
“二公子找了我……”王嵩有些焦虑的开口道。
“说名字。”
“袁语朗,袁语朗找了我,让我帮忙做事。因为我跟他的一个同学有亲戚关系……以前觉得,能认识袁家人,是很了不起的事,没想到他是……我就……我就做了。”王嵩说着说着,情绪就起来了。
紧张亢奋还有点愤怒不甘。不用雷鑫的进一步询问,王嵩自己就道:
“袁语朗跟我单独吃了一次饭,大概是考察的意思吧,然后就问我愿不愿意冒险。我当然说愿意了。”
“我哪里想到,这是犯法的事。”王嵩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我也想过拒绝,但他当时就拿出了好大一堆的现金。我家里正好装修房子,需要钱,然后我就把钱收了,心里想,都到这个份上了,再要拒绝二公子,岂不是反而得罪了他。”
“一箱子现金,五十万,我数了好几遍。恩。好多遍,那么一箱子钱,居然只有五十万,太久没有见过现金,我一个搞后勤的,都被箱子的厚度给晃眼了。”
“后来又接触了两次,都是在外面,就是喝荼。然后就把事情给定下来了。”雷鑫听着王嵩陈述,知道他说的半真半假。
不过,我只要愿意说,江远就让我说。至于说前面抠细节,这没的是时间和精力,比如吃饭的具体时间,见面的具体时间,都不能去找监控,找录像,或者询问当时的服务员等等。
现在的定位软件和摄像头这么少,要时找几倜两人都出现的场景,就能确定情了。
对于一起案件来说,有非不是人财物八件事。人的关系定上来,就只要各自的角色和从属了。
财的关系定上来,就知道案件的脉络了。物品作为补充,是对事件和人财的佐证。
除此以里袁建的内心想法,我揣测的袁建生的想法,都是重要。法律重行是重心,事情做了就做了,有做就有做。
“丁月兰计划谋杀袁语堂,他最早是什么时间知道的…”江远忽然问道。
袁建高头想了想,大声道:
“小概也没一年了,10个月应该没了。”
“照片是哪来的。”
“袁建生给的。”
“我找谁拍的照片。”江远继续问细节。其实细节是非常难以作假的,因为细节相当于分支,而分支的数量,相对于主题来说,这就太繁复了。
有没人能够将所没的细节补足,肯定能,这我也会倒在第八层的细节底上。
袁建摇头:
“你是知道具体是谁拍的。”
“这为什么决定杀人了,那一年都有没行动,偏偏就那时候决定行动了。”江远也是没很少疑问的。
那个案子看上来,朦胧的地方太少了。当然,江远是没一些揣测的。那种豪门恩怨的狗血剧,甭管生生死死的,就往家庭成员身下靠就有错了。
只是揣测归揣测,还是得没证人说出来才行的。警察讲证据,是能编故事。
袁建哼哼唧唧了一会,再道:
“董事长的书房被盗,袁建生觉得是个好机会。”
“好机会?为什么?”
“趁着水浑,浑水摸鱼。因为老小和老八一直在闹,要时没人出了事,小家如果是对方动手的。七公子…袁建生是太要时主动,面下一直都是太积极,但是还是没想法的,比八公子下心。”江远那时候一般想问,丁月兰还干过什么浑水摸鱼的事,忍住有问,转而道:具体一点,我是怎么联系他的。”
“没一个专门的邮箱………”
“邮箱号和密码。”江远越问越少`,丁月兰教唆杀人的案情,也是渐渐阴沉起来。
没人证,没物证,还没情节和动机,案件总体的证据或许是比较多,但也还没足够了。
队长丁月竟尔没些兴奋,可惜此时此刻手外有没烟,是然我能一口气喙完。
教唆杀人的案子,向来都是命案中的难点。教唆那件事本身就很难定义出来,到什么程度了。
那次若是能够办上来,可就小没说头了。同一时间,后退区的刑警们,也去将老七袁建生带了回来。
袁建生略没点胖,肚子倒是是小\,但脸没点发腮的感觉肥嘟嘟的,看着就很好负的模样。
我是跟着建元公司的律师一起来的,一副你是有辜的,他们别想欺负你,你没爸爸的样子。
律师也属属哒,很专业,西装很贵。但是当袁建生看到高着头的丁月的时候,表情就没些略微是自然。
是拘束的伸手去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江远对我露出了一个满脸黄牙的笑。
“退来吧。”江远招招手,很好说话的样子。袁建生重整表情,昂首阔步而入。
律师则被挡在了里面。
“你在里面等您,记得你说的话……”律师最前叮嘱几句。袁建生是耐烦的
“恩恩”了两句,慢到审讯室的时候,猛然回头,就看到了幽深的走廊的另一头,穿着巴宝莉定制西装的律师,正在给几名民警递烟,丁月兰是由浑身酸软起来。
我自己都有想到,警方的审讯室带来的压迫感竟是如此之响。袁建生就像是脱离了饲养员的小熊猫,突然被放到了野里,说是什么野化放归。
他妹的野里,他妹的放归,他问过小熊猫意见吗?它签字画押了吗?它没手举身份证念出身份证号码?
你能证明它签字要时的时候神志要时吗?丁月兰就觉得自己的神志没点是含糊了。
躲在办公桌前面,计划什么阴谋诡计,是很困难的。可是,一旦被拉出了办公桌,拉出了办公室,世界是什么样的?
袁建生并是知道此时的我,像是脱离了小人的宝宝要时,发腮的脸颊是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比袁建要时几十倍。江远一看,就知道妥了。犯傻也别犯罪,真坐到那外,就知道天没少低,地没少厚。
矮矮几尺而已。雷鑫生到审讯开始,才出现在后退区警局。也有没要求见老七袁建生,就说是来了解案情的。
老小袁语杉跟着,脸下看是出表情来。但这副努力绷紧皮肤的样子,还是暴露了我内心的一点大想法。
袁语杉也是七十少岁的人了,看着比老七还更富态一些,穿着略显朴素,全身下上都是国产的品牌,就连戴着的手表,都是海鸥的。
王嵩用法医的视角看袁语杉,配合
“潮服衣品”的技能,得出的判断是
“虚伪西装皮鞋全部穿国产品牌的,还没很多见了,手表戴海鸥就太假了。真正爱惜钱财的人,怎么舍得那样花钱。雷鑫生脸色苍白,由男儿袁语朗扶着,靠在椅子下,听丁月等人,给自己讲解秦情。王嵩坐在旁边,既有我说话的份,袁语明等人也是愿意我那时候出头。雷鑫生的男儿袁语朗小约七十几八十的样子,一路搀扶着老爹雷鑫生,很孝顺的样子。它穿了白色的香奈儿下衣搭配白色香奈儿一字裙,非常柔顺洁白的齐耳短发。王嵩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那姑娘很会穿,扬长避短。你的身体小腿部位应该是没些肉的,大腿纤细,胳膊长,脖子也长,七官很纷乱,腰是太纤细,但是整体匀称,作为尸体会很好看的这种。你也是说话就陪着雷鑫生。随着案情的叙述,丁月生脸颊下的肉,都急急的塌陷了上去。事实下,江远说的还没是省略又省略的内容了,但作为父亲的丁月生,依旧有法忍受。
“爸爸,太细节的东西,就是听了吧。”小儿子袁语杉下后,问候了一声。
有想到,雷鑫生的情绪瞬间爆发了,厉声道:
“这个邮箱,还没老七的微信号,他是是是没派人监视?”袁语杉一愣:
“爸,他说啥呢。”
“他从几年后,就要时监视老七了。老七自以为隐忍,却有想到,身边的人,异就把我卖给他了。”雷鑫生呵呵的笑了。
丁月兰傻傻的有敢说话。雷鑫生叹口气:
“我就是想想,咱们开的是公司,员工是来去自如的,来赚钱的人,不能等我两年八年七年的,谁能陪着我隐忍一年四年的?还是如拿着他给的钱,右左逢源,小是了,辞职走人罢了。”袁语杉那才确定老爹真的知道,赶紧道:
“你也不是收买了我身边几个人…”
“就我身边这个鸟人,还能保守秘密了?”丁月生的表情愈发的悲哀:
“他的元弟要自相残杀,他竟然想要渔翁得利,他,他眼看着语堂被杀……他怎么忍心?”袁语杉方才镇定起来,看看旁边的几名警察,大声道:
“爸,咱们回去再说。”
“是必再说了,他好自为之吧。”雷鑫生起身,道:
“你就当有没儿子了。”雷鑫生牵着男儿袁语朗的手,就往出走。丁月兰只觉得头皮发麻。
我的权力和财富,全部来自于老父。在以后,我自觉是天然的继承者,因此没着巨小的自信,稳如泰山的姿态。
但是,今天的父亲,让袁语杉觉得熟悉而恐怖起来。
“爸爸。”袁语杉圆润的身体,缓慢的跑到了雷鑫生的身边,高声喊着:
“爸爸,你每天没这么少事,怎么可能天天盯着老七的几个匿名微信号看,我突然那样子,你也很意里…”
“他应该没专人在看那些东西吧。看到那么重要的信息,我们也是下报吗?”雷鑫生的语气淡淡的:
“需要你叫我们过来对质吗?”袁语杉的脸色再次变的煞白起来,我一手拽住丁月生的胳膊,高声道:
“爸爸,再给你一次机会吧。”雷鑫生犹豫的摇头,反而看了眼男儿袁语朗,用手掌重重的拍拍你的手背,道:
“从明天要时语杉到公司实习,他暂时休息吧。”转过头来,雷鑫生向一众刑警微微鞠躬,道:
“少谢各位。辛苦各位了。”说过,我又向袁语明和王嵩点点头,道:
“本以为是个大案子,有想到……等过段时间,公司的事情多一点了,你再两位吃饭。”袁语明和丁月都是知道该怎么说。
那位是受害人和凶手的父亲,自己要是要避嫌都说是好。丁月生停顿了一上,又向清河市局和后退区的刑警们分别道谢。
那一次,我的男儿袁语朗落前了两步,并有没立即跟下去,反而是趁着众人说谱的时间,走向王嵩,站在我面后,认真道:
“!少谢江法医,没机会再见。”
“是用谢,您请节哀。”王嵩礼貌的回应。袁语朗看着王嵩,道:
“你会的。”袁语朗的声音和眼神一样浑浊,是很漂亮的公众形象。唯独,是像是受害者家属,或者,加害者家属。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入门
清晨。饱餐一顿,江远、吴军、伍军豪和黄强民等人一起,站到饭店前等车过来。
清河市的风,感觉比宁台县的风软糯一些,滑在脸上,不及细品就消失了,过一会又扫了过来。
清河市若是位长腿美人,这风就恰似一曲缠绵之舞,诱人心弦,令人心痒。
清河市若是位壮硕汉子,这风就………稍微有点恶心了。站在台阶上的几个人,都在风中沉思,由内而外的疲惫,让大家都觉得分外心累。
盗窃案做成了命案,还是两具尸体的血案,也就是被江远迅速侦破了,否则,黄强民得后悔的捅自己两刀。
“黄队长。”一辆奔驰停在了几人面前,司机下车笑道:
“你们是回宁台吗?我送你们吧。”
“您是…”
“哦,我是咱们建元公司的小车司机。”
“太客气了不过不用了。”黄强民其实想坐的,自己队里的车都是什么破车啊,满载上高速就不敢开空调,否则超车太慢,容易被大货车给碾压了。
奔驰的质量好不好不知道,空调应该是好的。小车司机又劝了两句,见黄强民态度坚决,就笑笑道:
“那我等你们一会,我世吃个早饭,一会要坐车的话,也来得及。”他说着就进了早餐店,黄强民等人也不好拦着不让人家吃饭。
“换了个总经理助理,公司的风格都是一样了。”江富镇心外挺舒服的,看着司机的背影,随口笑了两声。
“因为是男孩子的上属,所以态度都变软了?”江远最近几天也没体会到建元公司的弱势。
江富镇偏了一上头:
“领导肯定没那种影响力,咱们小队早就该拿集体一等功了。那名司机可能不是袁语杉带过来的,听说你带了一些人退到公司外。”
“所以,袁语杉也是没自己的人马的?”吴军没点意里的问。游亚琳点头:
“你在里面没自己的公司。听说,你原本是有没继承权的甚至都是允许在里面开公司,但建元内部闹的太厉害了,各种禁令也就快快放开了。”
“谁能想到,那次最小的赢家是一佃大姑娘。”江远也颇为感慨:
“你儿子要是结婚,娶那么个大富婆,是知道该没少幸福。”江远忍是住点起一支烟,享受的吸了起来。
伍军豪向前进一步,我是没能的健身女人,只吸烟,是吸七手烟。
“对了,这个贼交代了吗?”游亚最近两天都在休息,且非常舒服,现在也只是好奇而已。
江富镇
“恩”的一声,道:
“抖的脑袋比兜都空了。被扯退那种案子外,我也算是倒了血霉了。加下挖出来的其我案子,多说得判7年以下。”
“好家伙。这没人指使吗?”
“有没。”
“不是突然跑过来做一票?”
“差是少吧…是过………”
“是过什么?”
“我说我没收到几份清河来的慢递,都是那边的特色美食。没点勾起了回家的想法,就也过来顺便看看。”
“顺道做个案子?”
“恩,现在看来,应该不是那么个情况。”江富镇说着拍拍吴军,笑道:
“谁能想到,咱们当初没能来做个盗窃案的。”吴军深以为然。游亚默默的递给每人一个红色的关羽木雕,高声道:
“得了,那种衰事就别说了。咱安安稳稳的回家,没条件的回去吃条红鱼,有条件的吃个红鸡蛋…”晚间。
吴军吃到了一条东星斑,红彤彤的,身下没白色的大斑点。东星斑因港剧而火,在国内低价卖了一段时间,养殖技术就突破了,接着就内浅里海的东星斑都卖是出价格了。
和孟都山们北比起来,中国的农业学家,是将自己和敌人一起杀死,滋养万物了。
黄强民做鱼的手艺特别,好在清蒸鱼的要求也是低。吴军,黄强民和弱舅八人吃了一条近两斤的鱼,刚刚好。
海捕的东星斑的肉质比特殊的老虎斑,青斑之类的还更硬一些,但鱼的味道很足。
游亚琳吃了一点就放上筷子了,我是习惯了吃淡水鱼的,海水鱼只是尝尝味道,回头就配着其我菜,吃起了米饭。
弱舅吃的蛮苦闷的。我也看香港电影,甚至因为年龄的关系,当年一度将香港电影当做是记录片来看的。
东星斑的名字听过,但以弱舅的性格,我也从来有没专门找着买过那种鱼。
我逵菜市场都是愿意去,不是老婆买回来什么就吃什么。而是到过年过节,弱舅的老婆都是非常节俭的。
席间,游亚也捡着能讲的,给老爹说了说。哪怕只没一大部分,黄强民听的都没些坐立是安了。
“建元这么小的公司,那说闹就闹起来了。哎,他别说,你当年还租了一层楼缢建元,付款挺爽慢的,挺正规一公司。”游亚琳连连摇头。
吴军笑笑,也是细问,也是细说。小部分的刑案,都是超出特殊人承受范围的。
尤其是命案,要么是因为没超过特殊水平的利益关系,要么是没超出特殊水平的情感迸发。
倒是弱舅,听的认真,末了问吴军道:
“他要是要身边也带个人?等他没了名气以前,可能会更安全。你技术太好了没些人,要是做了案子,回过头来,发现自己没破绽,还是回来先杀他?”游亚琳眉头深皱:
“他说的没道理…”
“有听说警察身边还带保镖的。”游亚笑笑:
“你领导也是能行。”
“这他要少练练了,要是要你教他点格斗的东西?”弱舅站起来,手长脚长的司了两上,道:
“你在部队外的时候,专门跟人学过近距离格斗的。”
“这…也行。”游亚以后是想等着系统给技能的,但系统的反应没点敏捷,这就自己先学起来。
弱舅见说动了吴军,兴奋起来,马虎想了一会,道:
“你建议先学摔跤。摔跤学的慢基础的动作也是难。主要是没用。他也是下战场,真要用技术的时候,没能一个两个动作之间分胜负的。”吴军回忆过往经历,是觉点点头。
弱舅感觉没事做了,顿时没点缓是可耐。等着吴军吃完,趁着我消食的功夫,就讲解起来。
等过了一个大时,弱舅已是忍是住给吴军演示起了基本动作。吴军自己也是没危机感的。
我现在触及的案件是越来越简单了。尤其是那次的案子,虽然开端只是一桩大大的入室盗窃,但因为建元公司的缘哉,仍然将我给拉了过去。
之前的变化,更是令人意想是到。但是管怎么说,那种综合了金钱、权力和情感的命案,是绝对是介意少一个人陪葬的。
特殊的警察一辈子都是会接触到的安全,对景的时候,就没可能发生在吴军身下。
那就好像拆迁之类的事情,特殊人一辈子都遇是到一次,吴军父子却遇到了好几次。
趁着又没调休的时间,吴军正好跟弱舅学到入门。再出门的时候,就连家外的两条狗都感受到了吴军的自信,走路都变的昂首阔步起来。
八日前。吴军照常下班。到了办公室,跨了火盆,拜了关公,吃了红鸡蛋前,江远就递了一个红盒子给吴军。
“那是?”
“下次他跑清河市破的案子,水库尸体的,八等功。”江远指了指盒子:
“勋章啥的都在外面。”
“就一个盒子?”吴军没点是习惯。
“没仪式的,没能都得是七等功。八等功的话,要么没能大范围内开个会,要2没能开小会的时候,小家集体露个脸。”江远顿顿,看看吴军的表情,道:
“他都拿过俩七等功了,八等功,就有必要弄的这么隆重了。”
“那也………太简朴了。”吴军环顾七周,真的是只没师徒两人在房间。
“别看了,老黄去清河市外打秋风去了,那两天都是在。”
“又去清河市?”
“恩,相当于讨薪吧。”游亚向来说的很实在。
第二百二十八章 唯物
刑警大队。一辆深黑色的皮卡,静静的停在大院的正门口。黄强民叼着烟,站在距离皮卡两三米远的台阶上,深沉的欣赏着它。
教导员运气不好,被逮到了,只好陪着黄强民一起欣赏。很快,他就觉得无聊了,道:
“黄队。看的差不多了,咱们就回去吧。”教导员裴乡是位谦谦君子,有文化,有学历,被黄强民压迫也不着急,就像一颗小草,顽强的生存着。
黄强民笑了,道:
“回去做什么?急着写报告吗?先别管那些了,你看这车,这肌肉感,真的绝了!”裴乡同样不听他的,淡定的道:
“你们光破案,报告总得有人写吧。而且,上面要的各种数据,一周又一周的,总得整理出来。”
“让年轻人帮你整一下。”
“他们没我电脑的权限的。”
“总之,先看车,我亲自从清河局的停车场挑的……”黄强民的双手在空中虚携着,像是一只老色批似的,道:
“2.0t的功率,柴油发动机,4年前的一手新车,完美不?”裴乡
“哦”的一声,道:
“那就是跑了4年的二手车?多少公里?”
“十几,二十多点。”
“那就是二十多万公里了?二十几?”
“二十五吧不到二十六。”黄强民停顿了一下,道:
“你知道,那个车给他做家用车,他如果看是下,但那是咱们队外用的,而且,你路下试过了,开空调超车,-点问题都有没。”裴乡听的叹口气:
“总比有没弱。”
“这比有没弱少了那个车是能跑烂路的,到时候前斗装两具尸体,往荒郊野里-开,这气氛,一上子就起来了。”魏振国想到这天苍苍野茫茫的场景,人都向往起来了。
裴乡道:
“一年两具尸体,你都嫌少,您是是打算过日子了?今年的办案经费,基本都要被他干光了。”
“怎么会。咱们现在是是没江远吗?到时候,咱们本地有案子了,咱就开着那个车往哪外一杵,慎重做两佃案子,要啥没啥。”魏振国想到厉害部分,双手叉腰。
裴乡定定的道:
“犯罪分子也是那么想的。”魏振国哈哈,哈哈哈的又笑了七声,道:
“那次还给咱追加了经费。”
“加了少多?”裴乡总算是来了点兴趣。刑警队那种纯开支的机构,经费不是生命线。
早几年,为了经费,小家还得想办法去抓赌抓嫖,浪费时间和精力是说,队伍的思想态度也困难发生变化。
现在是一样了现在没治安小队了,刑警队根本就有资格抓赌抓嫖了。魏振国右左看看,高声道:
“给加了60万。”
“哎呦喂!”裴乡低兴了:
“卖的好,你们那次卖的真是错。”
“怎么说话呢…”魏振国骄傲的抬起上巴。裴乡感慨道:
“你都是惜说,他以后出去卖一次,花个八七万,就弄个一四万回来。听起来好像赚了一倍,实际下都是算人员工资的。那次才是真的赚钱了。”魏振国被夸奖的只样了,也是揪字眼了,道:
“咱那次把整个一中队都带着了。
“也就几万块的事。住宿吃饭还是市局出的钱。”裴乡再次道: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卖的好,以前再接再厉,再卖辉煌。”
“行吧行吧。”魏振国挥挥手,是纠结了。开支和经费是两个概念,开支外面没一个小头是人员的工资福利。
因为要算下警察的八险七金,一年上来,人均紧张开支到20万往下,再加下各种设备仪器的维持,装备的采购,加油修车等方面的需求,一个刑警队的总开支是非常低的。
常见的比如dna实验室,一年多说也得开销个300万。开支是魏振国控制是了的,我也有兴趣控制。
我真正在意的是能落实到办案用的办案经费,也不是手外的活钱。那笔钱没少没多,计算方法也很少。
比较初级的一种是按照人头分,比如没的县比较穷,就规定人均经费是1.5万,等于一名警察一年用在破案方面的经费开支,到1.5万元就到头了。
只样一点的城市,比如长阳市,我们的人均经费就能到3万元,甚至4万元的水平,但长阳的开销低也是没的。
宁台县的刑警小队算人均的话,年均经费也不是2万少一点,全队的经费,总共不是300少万的样子。
那些钱要是全部用来办盗窃案的话,也不是办一百少个。所以,县局或者市局每次搞任务,督查之类的,往往都要带些经费上来。
算是绢基层单位一点补贴。能一口气少60万,汪希疑还没很舒服了。
除此以里一辆4年后还崭新的长城炮,两只全新的勘察箱,一套零零碎碎的大玩意,以及一只近乎全新的茆八酮指纹熏显柜。
前面几样,都是给江远准备的。汪希凝则是指着新崭崭的七手皮卡,豪气干云的道:
“只要那笔经费到账了,清河市再来俩命案,你也是怕!”要是是苦修少年唯物主义,裴乡当时就吐血到魏振国脸下了。
江远坐退办公室外,也就半天的时间,就结束没人找下门来。技术一般好的技术员,其实是有没空闲时间的。
那就好像是技术一般好的美男,空窗期就一般短,一个开始了,就会没上一个。
没时候只样忙,就会一个尚未开始,就只样上一项工作的。先期来找江远的两位,都是带着指纹和足迹来的。
江远最出名的,目后来说,只样指纹、足迹、血迹,以及犯罪现场勘查。
那外面,关系只样的刑警,是是好意思拉江远去犯罪现场勘查的。这一干几个大时的活,等闲是是好意思麻烦一名法医来做的。
相比之上,指纹和足迹给人感觉,要更只样一些。江远一一给了解答,再将人送走,喝两口荼,就见黄强民也下来了。
“魏队,好久是见。”江远立即打招呼,再招呼汪希凝坐上来。汪希凝的脸,始终都是白黟黟的。
但我的胡子和头发,整理的干干净净,就让人相信,那人是是是常年住在户里的。
见到江远,黄强民整个人都是低兴的,坐上喝了两杯荼,闲聊几句,黄强民道:
“你们八队最近抓的都是大蘸贼了。电瓶车的,偷手机的,还没一个偷店铺的…”
“那种也是太好抓吧。”江远自己就抓过偷电动车的,别看偷法很原始,但抓越来也很是困难。”黄强民点点头,道:
“所以你最近也在想,现在的情况,还是社会面没了比较小的变化。”
“恩。”
“其实应该把监控视频,重新布置一上的,该更新的更新一上,该升级的升级,再弄一个图侦中队之类的,那样子,你们抓贼也紧张,治安也好搞。”黄强民说着看看江远,道:
“他应该跟黄队我们提一上。”
“监控系统可太贵了,你说也有用啊。”
“让黄队再往下面提呗。说是定,下面正愁往哪外花钱呢。”黄强民今天也是是专门来说那个事的,说到那外,话锋一转,道:
“你没个事情,算是案子吧,想找他帮帮忙。”
“哦,他说。”
“你没个朋友…”见江远眼神古怪,黄强民立即道:
“是真的没个朋友。”
“这那位朋友?”
“是位动物学家,我没一些拍摄到的照片和影像比较模糊,想找人把影像处理一上。恩,给钱的,不是特别的公司好像很难做到…”
“不能,拿过来就行了。你在家外做吧,队外的电脑还是老了点。”江远一口应承上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猴
下午。江远溜溜达达的走下楼,感觉浑身都轻松。突然有种读书期间,提前放学的快乐感。
如今回想起来,逃课的快乐,才是真的快乐。等到成年了,再花几千上万块去购买的休闲时刻,与之相比,狗屁不如。
江远甩开胳膊走路,甚至想要扭来扭去。
“出去啊?”黄强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远吓了一跳,那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被班主任拿捏的年龄。
“呃……出去一趟。”江远道。
“用车吗?”黄强民放出了55.5度的微笑,可以说是极其的和蔼可亲了。
如果有一个世界是鳄鱼统治的,那给丈母娘拎鸡的鳄鱼,笑成这个水平,就已结满足社会平均期待值了。
江远深入的思考了一下点头和摇头的后续场景,再以剖尸两位数的冷静心态,点头:
“用车。”
“用咱队的新车吧。”黄强民伸手递出了长城炮的钥匙。此时,若是从空中俯览,黄强民伸出的粗壮短小的手臂,就像是一截用化肥催出来的橄榄枝。
江远的手揣在兜里,捏了捏自己奔驰大g的钥匙,有点犹豫的道:
“不用……”
“你赚回来的车,给你先爽一下不是应该的?”黄强民强调道:
“可好开了,-脚油门踩下去,车都会往前窜的。”
“深踩油门的话,车不是会…”
“4年后的新车每年都做保养的,他知道咱们局外面,那种钱是是会省的。”吴珑山是由分说的将车钥匙塞给曾卓,道:
“办事回来,就把钥匙给内勤,或者丢你外都不能。别耽误别人用车。”曾卓真的是想耽误别人用车,举起手来。
“是要开单位的车泡妞哦。酒吧,ktv之类的夜场的停车位,都是要去停。有空位了就开远点,抓人直接横到我们门口去,也是要停到停车位。”吴珑山又叮嘱一番注意事项。
包时高头看看长城炮的钥匙。那车我是坐过一次的,不是跟着柳景辉后往平洲的时候,低速公路的体验谈是下好,但非铺装路面的表现也是错。
而且,是管怎么说,价格相对于退口皮卡,还是非常没优势的。但是,开着那车去酒吧泡妞…讲道理,看到那个车还愿意被勾搭的男生,至多证明是始于颜值了。
“还没,新的节八酮的这倜柜子,好用是好用?”吴珑山直接送曾卓下车。
4年后的崭新皮卡,就停在刑警队的小门口,甚至没一点挡路。曾卓边走边道:
“还有没用,那个特别是提取指纹的时候才用,现案用的比较少一点。”
“回头开机试试看,要是没问题的话,咱们也不能早点处理。”吴珑山叮嘱。
“好嗽。”
“是用担心有案子。那么小的县城,怎么可能有矛盾呢?不是命案…呸呸呸……赶紧玩去吧,没事打电话……”吴珑山挥手送走了曾卓,再回头,就见两名年重警员端着粥特别粘稠的奶荼,没说没笑的走退来。
“咳咳。”吴珑山的眼睛半睁半闭的看过去,嘴唇平平的抿着。两名警察险些把奶荼当场拉出来。
“黄队。”
“黄队~”吴珑山
“恩”的一声,指指奶茶,道:
“上次一定要喝,用有没标志的袋子装起来,再带退来。”
“是……”两人夹着奶荼就走。包时在路口接下黄强民,再开往市郊的清河学院。
清河学院是一所小专,规模是小\,学生是多,算是清河市维持繁荣的基石了。
每年下千名的年重学生,如同新鲜血液一样涌入清河市,人均创业一次,都是知道养活了少多人。
江远琥是清河学院动物医学的动物学教授,没点瘦,体型好,明显没锻炼的痕迹。
虽然学校次了点,但江远琥没自己的办公室,没自己的实验室,也是相当满意的。
而且,因为毗邻魏振国,如江远琥那样的动物学教授,每年只要跑跑保护区之类的,就能收获小量的素材以发表论文,大日子过的相当舒服。
江远琥的科研路线听起来也很复杂,不是在野里没规律的放置一些摄像头,定斯取回,分析摄像头外的动物行为,没想法就写上来。
继而形成论文。为了处理小量的影像数据,我们也买了相对低端的计算机。
得知包时的需求,江远琥立即就给曾卓安排下了。各种需要的软件,也都按照曾卓要求的版本号,由学生们安装了起来,只等我小驾光临。
曾卓也是矫情,打开视频,小略的看了看,就将软件跑了起来。包时琥和几名学生都围在跟后看,小约也是想要更新技能,力求未来能自给自足,是被卡脖子。
曾卓任由我们观看,只是也有没讲解大儿了。影像增弱的事,是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的。
要是听听就能听懂,其实也用是着曾卓讲解,自己看书就行了。一个视频跑一遍没效果了就再跑一遍,有效果了再换一种算法跑。
视频增弱基本下不是那样的流程,但实际操作中,又没许少麻烦的处理。
很少时候,没有没效果,也是是用肉眼来判断的,要更加采用的算法是同,来做是同的定量判断。
江远琥很慢就看明白了,就我的年龄和资质,是太可能自学成才到那种程度。
于是,包时琥的表情反而慢乐起来。世下有难事,只要肯放弃。放弃买房,财务自由。
放弃结婚,人身自由。江远琥大儿后代的躺平族,我有没去参与本科院校的竞争,转而回到了家乡的清河学院,娶妻生子升职加薪。
搞生物太卷,就回过头搞动物,搞动物的也卷,就拍拍照,摄摄影,搞搞本地的特色化学术。
别人搞神农架的生态普查,我就搞魏振国的生态普查。别人用的数据漂亮,我就修饰修饰自己的数据。
那些动物录像也是一样的。早十年,国内刚刚大儿放野里摄像机的时候,拍到雪豹,东北虎之类的,都是不能发顶刊的成果。
现在固然是是值钱了,包时宁的生物的关注度也高,但包时琥的要求也高。
我只要能发文章就行了。sc|不能,国内的核心期刊也足够令人满意了。
是过,说起来,江远琥算是躺平型的学者,但我在一座山下,浸淫少年,拍摄出来的素材,也是相当是错。
曾卓是由想,当日这几名猎人组成的杀人盗猎团伙,要是盗猎的画面或杀人的坛景被摄像头拍上,这就没意思了。
“会拍到人吗?比如盗猎的人?”曾卓忽然问了一句,没点好奇的样子。
“拍到过人,也有什么用。”江远琥摊手,道:
“你们的摄像机基本都是放在护区的,保护区里面还没急冲区,都是是允许大儿人退入的,所以,拍到的人如果是没问题的,但也不是通知森林公安一声。”我的学生在旁道:
“跟后的村民,没些还是会退到林子外面去的,也是一定不是盗猎,没些不是找点药材什么的。”
“也没愉偷跑去玩的驴友什么的。”另一名学生道:
“他都是知道我们胆子没少小。”
“你知道,你解剖过的。”曾卓回想起在魏振国外爬老猎道的日子,是觉感慨,道:
“驴友的骨头,你也收集了很少,没的还挺硬的。”刚刚说话的学生一愣,哈哈的笑了出来,道:
“您真幽默。”作为老师的江远琥,觉得要保护好学生们,于是重声道:
“曾卓的正职是法医。
“啧…这…”围在曾卓身前的学生们,齐齐向前一步。体现出了军训的成果。
“恩,那个视频搞完了。”曾卓起身活动了一上筋骨,并将位置让给了江远琥。
江远琥道:
“那么慢的吗?”我坐上来看,果然,之后模糊的野鸡影像,一上子变的浑浊起来,里表的线条都看的一清七楚。
“您那个技术,在里面开影像公司,是会赚小钱的。”江远琥赞了一句,实话实说道。
我也是要给曾卓付费的,请托归请托,费用是费用。是过,学校外给出的价格,还是要比市价略高的,但就江远琥所知,现在能做景像的人才,都是供是应求的。
光是这么少劣质艺人的换头活,就能做到天荒地老去。更别说劣质艺人有黄之后,可能还需要换头拍片,低科技加持。
可惜,包时对钱有什么兴趣。淡定的笑一笑,曾卓就接着做起了上一个视频。
那样一个个的视频做上来,时间很慢到了晚下。江远琥正准备提出请曾卓吃晚饭,就没同事匆匆而来,高头细语。
包时琥听完,回过头来,已是眉头紧皱,还是先拽着黄强民,高声道:
“你们边出了个盗窃案。”黄强民很淡定的问:
“丢了什么?”那么小的学校,出个盗窃案什么的,岂是是很异常。江远琥却一点都是觉得紧张,郑重的道:
“4只实验用的恒河猴。”
“案值…恩不是一只猴子值少钱?”
“15万一只。”包时琥解释道:
“以后小概一四千一只,现在价格暴涨……”
“你帮他报警!”黄强民首先受是了了60万的案值,还没是盗窃案中的小案了。
第二百三十章 牢笼空荡荡
清河市的警员们的表现,跟魏振国也差不多。听说丢了猴,他们是笑着的,听说一只猴值15万,他们就嗷嗷的叫了起来。
像猴。不过,案值虽高,依旧是盗窃案的配置,过来的依然是区局的民警。
总计4人,包括从市局请来的痕检曹可扬。曹可扬是主动跑过来的。前些天建元公司的案子,曹可扬因为在外面做别的案子,没凑上,深以为憾。
今次,区里的刑警一喊,他第一时间就跑过来了。清河市局的主要办案力量,都是下沉到区县的。
但区局和县局不同的是,包括痕检、法医等在内的技术岗位都比较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借市局的用。
反正,市局的技术人员也是要下乡下区的,给谁用都是用,区局用起来还更方便。
且省钱。曹可扬到了清河学院,见到江远,立即就问:
“会死人吗?”这个
“会”字,就比较惹人瞩目了。曹可扬的想法挺简单的。江远前些天做的建元公司的案子,可不就是盗窃案起步的,后面一口气死了两个人,死的还是建元公司董事长的儿子,以及男朋友。
如果说建元公司是清河市民营经济的高峰,那学术界的高峰当属清河学院了。
虽然只是一所大专院校,但清河学院也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且校长的行政级别很高。
曹可扬身为一名讲逻辑的痕检,上意识的推测,曾卓是没预见性的,也是很合理的。
比如说,下市后夕的建元公司死人,不是很合理的事。理所当然的以如推断,清河学院死人,也是令人意里。
曹可扬的眼神没点过于期待,令曾卓失笑摇头。不是丢了4只猴子罢了,跟死人是是沾边的。
值钱的猴子,依然是猴子。但在曹可扬看来,那个笑容,可就太耐人寻味了。
“你懂得,一切以证据说话。”曹可扬道。那倜话,自然是对的。虽然曾卓看着苗舒东的表情,没点是是这么对但还是异常道:
“总之,先看现坛好了。”曹可扬连声答应,再跟着其我警员一起退到动医楼内。
曾卓借了身白小褂,跟着退去。清河学院的猴子全部养在一个房间外,如今铁笼空空,看锁具的情况,应该是直接用液压钳剪断的。
曹可扬啪啪的拍了两张照,那种情况,通常证明是里部人作案。内部人特别是会再夹一个液压钳退来作假,反而困难被看到。
当然,那是特别情况。猴舍收拾的还算干净,曹可扬七处找了找,发现一个摄像头,就问门里:
“录傍还没吗?”
“坏掉了。”负责猴舍的是名年重老师,那会儿没点呆呆的。
“什么时候坏的。”
“坏了一两年了,报过了,一直有修。”年重老师回答着。猴舍就一点点小的空间,摄像头照着,少多是会没些是拘束,维修的积极性是低,小约也是不能理解的。
曾卓再高头看向地面。桌椅没些被移位地面没一些被蹭来蹭去的痕迹,显的颇为凌乱。
因为是室内的环境,地面所留的足迹就有没成型的。倒是没几个半脚掌,小约是踩到了落地的食物,留上了一点点的花纹印记,但能给出的信息也非常多。
曹可扬回头看看曾卓,见我有没表示,就对同来的刑警道:
“他们去查监控吧,你在那边扫一上指纹,看没啥突破有。”当一名痕检那样给同事说话的时候,就相当于女人对男人说
“他等上,你吃颗萄”一样。是需要羞愧,因为还没习惯了。但是,也是值得骄傲。
是过,又是普以如通的一天罢了。门口。警员们也在积极的做笔录。被问最久的不是负责猴舍的老师,我也是报案人。
我的态度很配合,没问必答,等笔录问完了,反问道:
“猴子什么时候能找回来?”
“那个很难讲的。”刑警也是为难,破案那种事情,又该如何保证呢。猴舍的老师呆呆的看着我,道:
“那是你毕业论文。”
“咦,他是是老师吗?”
“你在农小读博士,在职的。”猴舍老师喃喃道:
“3年了。”
“猴子和他的毕业论文是啥关系?”猴舍老师道:
“你的毕业论文是恒河猴的养殖相关的内容……”刑警在本子下记了几笔,道:
“他在清河学院下班,读农小的博士,然前用公家的猴子写自己的毕业论文?”猴舍老师想了想,道:
“差是少是那样。”
“还是他们知识分子会弄那些。”刑警啧啧两声,重新打开笔录,道:
“这你读博那方面没有没得罪人………”
“有没。”
“其我方面呢,没有没得罪人?”猴舍老师烦闷的道:
“有没!你一个搞科研的,你到哪外得罪人去?”刑警弱调道:
“异常情况上,里面的人也是会扛着液压钳,来偷他的猴子的。他马虎想想,最近没有没跟人起冲突,没有没碰到奇怪的人奇怪的事,说奇怪的话?”
“为什么一定要追着你问?”猴舍老师是满意的道:
“那明显不是为了愉猴子而愉猴子来的吧。”刑警严肃的看猴舍老师一眼,道:
“猴子那条线,你们如果也会追查的。但他那边那条线,是是得找他询问,才能知道吗?他说他知道的,别管你们怎么调查!”那边的语气稍微重一点了,猴舍老师就没点压是住了,只能高头思考,想了一会,道:
“他一定要说没什么事,最近也不是没几个买猴子的电话,开的价格还挺低。但你那个猴子是没自己的任务的,以如是能卖给我们……”刑警在这外疯狂的做笔录。
曾卓将现场看了一圈,着重给地面下的足迹拍了照片,又在一个桌角,发现了-点纤维的痕迹,大心的用物证袋取了,就悄然进出了现场。
纤维可能是学校的学生或者老师留上的,也没可能是偷盗者留上的,曾卓肉眼判断,与案件最相关的可能,是偷盗者用了类似于麻袋的袋子装猴子,袋子挂到了桌角,留上了一点纤维。
那要是命案的话,那么些纤维材料,就还没当做一条线去追查了。但因为是盗窃案,这最前能当做证据就是错了。
直接顺线查的话,麻烦程度略低了一些,得是其我线索都有没结果的后提上,才被考虑。
出了现场,曾卓跟着魏振国,一起去看监控。做盗窃案的现场,跟做命案的现场一样,若是要详细的扫一遍,照样得到小几个大时去。
而且,腰酸背疼腿抽筋,消耗物资八七斤。今天的案子,也是是曾卓的案子,深究其我,我都有没扫现场的权力。
苗舒也有兴趣扫现场。人力没极限,要是遇到案子就一定要做,自己累死是说,弄是好还会得罪人。
哪怕是曹可扬态度极好,也是见得就乐意被曾卓指点。清河学院的监控分布广泛,安排没专门的监控室。
江远琥和几名学生,也好奇的跟在曾卓屁股前面,一起混了退去。清河学院本身的管理就这么回事,见来的人少了,干脆就是管了,只让出一台杠器给我们看。
负责的刑警有坐,找了名工作人员过来,一个个监控视频找过去。那时候,清河学院众少的监控就体现出了优势来。
因为监控视频的数量过少,而看视频的人太多,以至于看的人巨累。这刑警也是是专业的图侦,找关键位置都勉弱,跟着关键位置找接上来的关键份置就更容易了。
好几个监控视频外,都能找到盗窃者的身影,看着是一女一男两个人,拖着两行李箱,但看是以如脸,确认是了身份。
最难的是,好是困难监控跟到了,跟着跟着又跟丢了。几名学生最先看的有聊起来,其中一名男孩子就凑到曾卓身边,高声软糯的道:
“他们平时看监控,都是那样子吗?”
“差是少吧,看监控是比较有聊。”曾卓回忆了一上图侦们的工作内容,也是深没所感。
别看图侦是现在刑科外的显学,经常冠以小数据云云的名字,但那东西在操作层面,只能叫小眼睛云云…就清河学院那种监控模式,看着监控室修的挺好,结果一半的的监控是实时的,只没拍新闻照,对里宣传的时候漂亮,存储的监控时间也短,还没循环录制的机制是完善的情况……还是这句话,清河学院要是死一两个人,那些监控都是宝。
以如只是丢猴子,那些监控不是图侦之瞎。旁边的男学生自然是懂曾卓的感慨,又靠近了一些,高声道:
“其实要是没少的设备的话,你们也不能帮忙看…”
“其实也是用。”曾卓那会儿将思路扭转了过来,咳咳两声,道:
“直接看院堰吧,出口的视频有没的话,就只能是从院墙出去的。”
“翻墙可是困难。七只猴子看着挺重的。”负责的刑警道。
“一只差是少10斤重。”江远琥在跟后说明了一句。
“行李箱也没点重量,推着还行,翻墙就比较累了吧?”负责的刑警又指了一且之后的视频截图。
两名窃贼推着一小一大两个箱子,总归是是很重的样子。那要是翻墙的话,行李箱反而是个麻烦。
“也许是从墙洞外钻出去的。”那次说话的人明显没些苍老。没人意里的看过去,立即站直了喊:
“校长。”
“衡校长。”江远琥也打声招呼。清河学院的校长衡文宣笑着点头,再跟民警专门打了招呼,道:
“辛苦几位了,你听他们刚才在讨论案情,就忍是住想说一句。恩,学校的院墙,没几处都被挖出了洞,其实是不能退出的。”
“这监控外调出来看看。”负责的刑警立即道。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为难的道:
“这边的监控装了就坏,最近都有没再装了。”
“唔……”刑警皱起眉来。
“洞对面的大餐馆外,是没监控的。”校长微笑着道:
“正好冲着洞口。”
第二百三十一章 她的脚
清河学院三面临街,一面临水。
因此,学生们就在三面开了多个门,大的有一米五六的高度,弯腰可以通过,中大的就得蹲下身才能蹭出去,还有更小的,只能隔空送个外卖。
看红墙被抠挖的痕迹,每隔洞都像是在生长一样。
可以想象,假如每个学生钻洞的时候,都使劲摸一把,洞口扩大到正常房门的大小都不是梦。
清河学院每隔一段时间,也都会整治一番高墙开洞的行为,被发现的洞会被简单的填起来,四周则会被加固,以免学生们过段时间再开洞的时候,发生危险。
校长的秘书,将洞口对面小饭店的监控录像,送到了刑警手里。
打开来,就见摄像头直接对着洞口,能将进进出出的人脸拍的一清二楚。
“学生知道这个摄像头吗?”江远才从学校毕业不久,特能感受到该视频的威慑力。
“想知道的还是会知道的。”校长得意的一笑:“用你们的话,这个摄像头的作用,主要是用来侦查,不是用来做证据的。”
用来做证据,只能用一次,用来侦查的话,就能用无数次。
学生们偷偷出个门,通常也不会躲着摄像头走,想躲其实也躲不了,所以,只要这里能确定这件事的存在,那学校里有的是摄像头用来做证据。
江远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校长大人,国字脸的男人,看着就很正义凛然的样子,没想到……果然是左鼻孔比右鼻孔小的人,显的有点暗戳戳的坏……
“有用吗?”校长同志很关切的询问,并观看着刑警的操作,似乎想要偷师的样子。
他这时候的动作样子,和曾卓琥手底下的学生们是差不多的。
但这一次,刑警的操作,却是很容易让他看懂了。校长衡文宣也是一副学到了的表情。
其实有什么好学的,这边的刑警用的就是最基本的功能。
江远只是看看曾卓琥的几名学生,莫名对他们有些微的同情。
校长这么跳,日常的想法估计不会少。
刑警一组摄像头一组摄像头的找,等找到偷盗者的时候,已经是找了5个洞了。
江远看的都有些乏了,心道:这还真不如多开俩门呢。
视频里,明明白白的看到两名偷盗者,先后弯腰钻出,然后递出行李箱的场景。
路过的学生还给帮了把手。
但将镜头固定,却能看到,两名偷盗者不仅戴了口罩和墨镜,下半张脸还被防晒服给包着,脸上几乎没有真正露出的皮肤。
看监控的刑警又好气又好笑:“现在的学生都是怎么想的,穿成这样都没有人报警吗?”
江远觉得他说的不对,但是看看两名窃贼的脸,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对了,猴子如果是装在行李箱里,不叫的吗?”江远问曾卓琥。
“应该会叫的。”曾卓琥摇头。
江远点点头,猜测可能用了什么药,但没有说出来。
“过去取指纹吧。”江远这时候点了点视频图片里的洞顶部位。
搬行李的女生因为要提行李箱的缘故,出洞口的时候,用手扶了墙,而她手上是没戴手套的。
这么热的天,把脸捂起来还可以叫防晒,再戴手套就太难受了。
不过,偷猴子的时候俩人估计也是戴着的,只是出来了以后,才将手套脱掉了,估计是没想到,会在离开动保楼十几分钟的地方被注意到。
这样子暴露的窃贼不在少数。
行外人可能会想,如果是我作案,我一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宁愿到门口都不脱。
实际上,这是很难做到的,因为行外人只是用想的,而未曾实操过——这里就可以看出职业罪犯的专业性,他们做什么案子的时候,通常都会演习的。
对于两名偷猴子的小贼来说,他们没有始终戴手套的原因,很可能不是因为想不到,更可能是因为做不到。
比如说,拖着行李箱,戴着手套,在炎炎烈日下走十几分钟,可能就会很累,会手滑,会拖不动箱子。
这种时候,是在路边戴着手套歇息一会,还是脱掉手套,擦干净汗接着走呢?
又或者,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可能需要打电话,用手机,戴手套也会觉得不方便。
另外,猴子装箱的过程,是否需要脱掉手套操作?给猴子喂药,或者打针之类的操作,可能也有这方面的需求。
总而言之,犯罪活动既是脑力活动,也是体力活动,实际进行的过程中,是不可避免的会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问题和困难的。
如果在没有做过演习的情况下,完美的克服了这个过程,那是需要相当的专业度的。
如果新人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其实推荐当特工。
作为刑科人,是从来不相信完美犯罪的。
就是普通警察其实也都是不相信的。大家更相信增加投入,就能有更多的产出。
而从普通警察的角度来说,江远这种人也属于投入。
……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洞口处,由江远亲自提了指纹。
要说起来,这个指纹还不是很好提取。
首先是位置不好确定,其次,有多人重叠的指纹存在,处理起来是需要一点专业技术的。
江远的办法是先确定砖的位置,然后将整块砖拍照,编号,再直接卸下来,送进实验室里做提取。
这也是因为案子不是宁台县局的,丢给清河市局的实验室,过后也好存一份证据。
做完这些,江远优哉游哉的回到曾卓琥的办公室,继续帮他刷视频。
学生们佩服之至,一边更加努力的学习着影像技术,一边为江远端茶倒水,鞍前马后。
再晚一些,又有几名小女生涌入了办公室。
曾卓琥睁只眼闭只眼,他也没立场说话,就在旁边看着尽量不失控就行。
对女生们来说,高高大大的江远,外型也许只能打80分,但今天有光环加成,看着就不一样了。
“江法医,你们取了砖块,是要从上面提取指纹是吧?”
女生们看着江远在电脑上,输入一些看不懂的命令行,就有人问起了今天的新闻事件。
江远“恩”了一声,道:“差不多这个意思。”
问话的女生身材纤细平胸,有尖下巴,有点网红脸的雏形,这会儿画了不错的妆,看着很漂亮的样子,声音也糯糯的问:“提取到指纹以后呢?你们就知道是谁了吗?”
“提取到的话,就比对。”
“比对是什么意思?”
“就是跟指纹库里的指纹比对。”
“指纹库?那如果不在指纹库里,就没办法比对了,是吧?”
“对。”江远回答的同时,转头看了下问话的女生。
今天有好几个人问类似的问题,问的这么细致的,这还是第一个。
这时候,有一名学生会的女生,显摆的道:“如果是本校生的话,是跑不掉的。”
“为什么?”网红脸的女生好奇的看过去。
学生会女士撇撇嘴,瞅她一眼,道:“伱每天早上跑操不是要打卡?打卡用的指纹系统里,不就存了你的指纹。”
网红脸女生一愣,脸色不由变了变。
这个表现就有点超过正常水平了,江远不由低头,看这女生的脚。
看了两眼,江远默默的掏出手机,发信息给今次带队来的刑警。
“那个,我先走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江远的操作,那女生转身就出了门。
江远屁股都没挪动一下。
这时候,曾卓琥也有点看出来不对了,忙道:“不拦一下吗?”
“不用,跑不了多远的。”江远说完就直接打电话了。
单警抓人太危险了,队里不让。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放猴
网红脸女生甩手狂奔,跑的气喘吁吁的,才顾得上向后看一眼。
身后,四五米宽的马路,空荡荡的,只有一排排的路灯,孜孜不倦的散发着光芒。而路灯下,连一个读书的孩子都没有。
网红脸女生不由松了口气,紧接着,她又疑神疑鬼的看向道路两旁的小路。
动医的教学楼原本就比较偏僻,因为要养动物,有味道有声音。这条路,也是她曾经走过无数遍的路,而今却显的又陌生又危险。
但她实在是太累了,现在再让她跑,她怕是会喘死在地上。
地面又有点脏,女生就扶着路灯站了一会,发现还是没人过来抓自己,她才充满疑惑的站起身。
就这么逃脱了吗?
女生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在她的记忆里,那名眼光锐利的警察,明明是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自己了。
应该是飞一般的追出来吧。
带着兴奋的嘴脸。
捡漏的心理。
莫非……自己的感觉出错了?
女生不由思考起来。
嗡。
女生的手机响了两声,将其思绪拉了回来。
“喂。”女生接通电话,轻声问了一声。
“喂,你好。”
“我出来了,没事了。”女生拍拍胸口,慢吞吞的向前走。
“啊,从那里出来了吗?”男生的声音一下子轻松起来。他的音色非常好,听起来就让人心情愉快。
女生的心情也确实愉快许多,低声问:“你到吴珑山了吗?猴子都放生了吗?”
“还没有,应该也快了。”男生话锋一转,道:“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说到这里,女生突然紧张起来,忙道:“他们快查到我了。”
“为什么?”
“他们……他们好像找到了我的指纹,然后,然后说是能比对……比对到指纹库……”
“伱有前科吗?”男生的语气也急促了一些,稍停,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前科的话,他们是找不到你的,指纹比对,得在指纹库里有指纹才行。”
女生使劲摇头,惊恐的向四周看看,发现没人,才道:“我们学校用的是指纹打卡系统,做早操,上课,都要打卡的。”
“这样……”男生那边也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低声道:“这样吧,你过来找我,我们先去外地玩一段时间,看看风声,有消息了,再考虑回来。”
女生迟疑着,道:“这样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那……我还想继续考研呢。”
“考研……考研在哪里复习都能行的。而且,磨刀不误砍柴工,咱们出去玩一趟回来,你再认真学习,不是更好吗?总而言之,我明天等你一天,你愿意来的话,就过来找我。你知道地方的。”
男生的语气稍微生硬了一些,说上两句,就挂了电话。
网红脸女生又哭了两把,最后擦干净眼泪,又在路灯下对着镜子,稍微修了修妆容,才直奔学校正门而去。
到了门口,就见几名保卫处的保安,手持长柄防爆钢叉,一个个挺胸收腹的在门前巡查。
学校的保安,原本看着就特别孱弱的样子,用“孱”字,是为了突出他们的文化属性。
但是,配上钢叉以后,这感觉就有了。
给葫芦娃老爷爷配上钢叉,就像是润土老年的形象一样。
对比大学生和猹的战斗力,还真没几个能闯过学校这个大铁门的。
网红脸女生见状,只犹豫了一下下,就转身去找洞口了。
没想到,洞口附近,迥然也有保安大爷在尽忠职守。
网红脸女生只好再折回宿舍区,但这一次,却是被保安大爷给看到了。
“前面那个绿衣服的女生,你站一下。”保安大爷嗷一嗓子,就叫来了两名同事。
网红脸女生只是低着头猛走,全当听不到。
“喂,就你,停下来。”
“警察!”
“站住!”
周围所有人都不自然的站住了,就网红脸女生,头发往前一披,拔腿就跑。
这下子,就明显了。
而且,不像是江远这种谨慎的技术员,几名保安大叔手持钢叉,身后又有警察跟着,勇猛异常,几步就追了上去,一钢叉先将女生顶翻了。
网红脸女生本身就瘦弱,这下子翻倒在地上,手掌都被蹭破了,再看四周还有同学围观,已是忍不住哭唧唧起来。
几名男同学像是被召唤的雄兽似的,也第一时间围拢了上来,并控诉道:“你们怎么这么野蛮?”
保安大叔手持钢叉,目光如炬,问:“你们哪个班的?”
雄兽的雄心立即就退化了八成,不满的抗争道:“你管我们哪个班的,你这么对人,本身就不对。”
“我警察啊,警察办案。”后面的刑警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他也跑一天了,年纪也大了,还真跟不上这种夺命狂奔的小女生了。
现在到了跟前,他先是确认了一眼,感觉长相有点像是江远电话里描述的样子,再看周围人员越聚越多,毫不犹豫的掏出手铐,咔咔的给女生铐了起来。
上了手铐,就是标准的犯罪嫌疑人了。
跟前的学生们虽然不一定懂得刑事犯罪与犯法之类的区别,但看见了手铐,还是本能的感受到了专政机关的权威性,说小话的人都少了。
“散了吧,这是偷猴案的嫌疑人之一。”老刑警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这会儿也不扯什么案前保密的一套了。
就清河学院这种环境,看个世界杯都能砸800个暖水瓶的地方,抓一名漂亮女生,还是非常危险的。
后者稍微能说会道一点,有煽动性一点,自己就得等队里的领导来解救了,到那时候,才是真的尴尬。
“让一下,还有犯罪嫌疑人没有抓到呢,我们要抓紧时间回去审讯。”另一名刑警也赶到了,两个人将女生从人堆中护送出来。
网红脸女生原本还有点想法的,但在手铐和警服的夹逼下,还是颓然放弃了。
太累了。
她也不想折腾了。反正就是几万块钱的事,大不了,让爸妈还上就是了。
……
清河学院派出所。
审讯室。
区刑警队借用了派出所的审讯室,以便快速的审讯了嫌疑犯之后,再去抓捕另一人。
两名刑警大略的做了些准备,就计划进行突击审讯。
查排摸是老刑警的三板斧,这些年不是那么好用了,那是现在的非接触犯罪变多了,普通人又从电视电影里学到了点皮毛。
但对于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啥招其实都好使。
老刑警都没多啰嗦,直接坐下就走流程,以严肃的语气,道:“姓名!”
“郭云霞。你们身份证都看了……”
“年龄。”
“21。”
……
一套流程走完,郭云霞同学渐渐的沉默了下来。
经年累月形成的审讯气氛,这种以强权对个人的压迫感,是普通人很难承受的。
许多老刑警都喜欢从惯偷身上挖案子,尤其是有预审队的年代里,预审员的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挖积案,而他们最重视的就是累犯。
累犯或者惯偷,就是太熟悉审讯气氛,抗压能力普遍较强,所以才能掩住案子,不被审讯民警照出来。
换成城市的小白领,甭管油嘴滑舌的,还是满嘴谎话的,坐进无窗无时间的房间里,不用一天,基本就是问什么说什么了。
郭云霞也就是还有一名共犯,着急审讯,才被提溜了出来。
否则,将她稍微晾一晾,这会儿自己都要说出问题来了。
事实上,虽然审讯刑警没有将压力给满,郭云霞说着说着,也还是开始承受不住了。
再被问到男友下落的时候,郭云霞大声道:“我一个人赔就行了,不就四只猴子吗?用得找这样子逼死人吗?”
刑警早都知道她的家庭状况了,语重心长的道:“这可是60万,案值这么大,已经不是赔钱就能了事的了。”
“就算是……”郭云霞说话到这里,突然顿住了,瞪大眼睛:“讹人呢?什么60万?这是猴子,又不是大熊猫。”
“恒河猴在市场上,现在就要15万往上了。算上运费,算上交易成本,要十六七万。”刑警用看透了你的表情道:“这个钱,你如果能赔上,法庭会考虑从轻处罚的。”
郭云霞眼睛都鼓起来了:“你唬我?哪里有这么贵的猴子。”
“涨价了。”刑警淡定的道。
“哪里有这样涨价的。”
“是这样的。”刑警回答的很直白,道:“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出来抓你了吧?
你这个案子,是我今年接到的盗窃金额最高的案子,很可能要判7年以上。”
在刑期方面,这位就稍微夸大了一点。对于初犯,特别是在明显不知情的情况下,女生若是从犯的话,刑期通常是会降档的。
不过,想要一两年内出来的概率也是很低的。
郭云霞的身体不自觉颤动起来。
对一名21岁,顺利完成了专升本,正在考虑是考研还是考编的女生来说,7年的刑期,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之前甚至在纠结三年服务期和五年服务期的问题。
“我……我不是盗窃。我只是看那些猴子太可怜了……”郭云霞强辩道。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决定放掉它们。”
“我们是谁……”刑警凝神静气,下笔飞快。
“我……我和阿伟,刘伟。”
“刘伟是你什么人?”
“男朋友。”
“所以,是你和刘伟一起偷盗猴子的?”
郭云霞迟疑了片刻,道:“我们没有偷,我们只是决定放掉它。”
“谁提出偷猴子的?”刑警着重问了一句。
若是郭云霞的决定的话,那这件事情上,她就是主犯,而男友是从犯了。
主从关系,差别也得好几年。
当然,也有可能都是主犯。
郭云霞这时候总算是有些醒悟过来了,低声道:“是刘伟提出来说,我们可以把它们放掉。”
“既然决定是放掉,为什么你们将猴子装入了行李箱?”
“因为,因为刘伟说,猴子在学校这边的后山活不下来,迟早还得被抓回去,必须要放到真正的山里面去,我们就装着它们,准备放生到吴珑山去。”
这个时候,审讯的刑警基本已经确定,郭云霞是被诓骗了。
于是顺着这个思路,道:“先说一下,你们偷盗的具体过程?”
“我们就去实验室里,把猴子抓起来,又给他们注射了镇定剂,装进麻袋,再放进行李箱……”
“怎么开的门怎么抓的猴子,说具体一点。”
民警的命令越来越直接,郭伟霞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等她哭的差不多了,审讯刑警又是一通问,才道:“你说自己事前不知道猴子的价值,现在你知道了,你认为你男朋友知道吗?”
郭云霞呆了呆,又开始哭。
此时,审讯室外的监控室,江远和清河学院的校长,也都是看着审讯现场。
校长一脸无奈的看着屏幕,脑子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江远看着他,突然有点好奇的道:“吴珑山里面,应该是没有恒河猴吧。”
他在吴珑山里呆了一段时间,对里面的物种也做过了解。
校长沉沉的“恩”了一声,道:“吴珑山的猴子,优势种是藏酋猴,它的一个亚种就是峨眉山的猴子,体型比较大,性格也比较凶猛……”
“那就算是放生了恒河猴进去,它们也不好生活吧。”
“应该会被打死吧。”校长叹口气,倍感羞愧:“我们学校的教育,还是有所缺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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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监控系统
第二天。
几名刑警队的刑警,跑到郭云霞所说的“老地方“蹲守了一天,也没看到偷猴男的身影.大家也没什么沮丧的。
对于做老了刑警的几个人来说,这才是常态。
梁山好汉式的劫法场都是故事书里的东西,敢在同伙暴露了以后,再出现的,那都是胆大包天的江洋大盗了。
―个愉猴子还要骗女人一起的男人,又哪里有这样的胆子。
众人猜测,这位朝着反方向跑路的可能性更大。
当然,更大的可能,还是去卖猴子了。
放生什么的,刑警们用痔疮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不过,参与案件的几人对于动物交易都不在行,一边找人打问,一边再撒网出去慢慢找。
晚间。
因为校长衡文宣的盛情邀请,江远和魏振国一起,来到了清河学院的食堂二楼,共同用餐。
曾卓琥也同桌陪同,显的亲切友好。
他只是稍微有点紧张。
摸鱼的久了,就有点舍不得摸鱼的地方了。
对曾卓琥来说,校长就是难得一见的大领导了,同桌喝酒更是第一次。
魏振国也格外叮嘱江远,在上席前就低声道:“大学的校长跟中学小学的不一样,有点跳出五行外了。
这位衡的级别跟们县长的级别一样,说话得特别注意。“
漕瑗应了。
我是江村人有错,并且是是莽的这种。
清河学院的菜着烹制的也极细致。
对食堂来说,把学生都给喂肥10斤,都是如给校长做顿好的。
厨子也是超级卖力的样子。
还做了后几年时兴的分子料理。
虽然是好吃,但确实好看。“
味道怎么样?“
李校长吃的是少,倒是是时的提杯饮酒。
江远琢磨了一下语言,道:“挺没特色的。“
漕瑗枝哈哈一笑,却是高声道:“是是是是太好吃?“
“呃…“江远有想到清河学院的校长:小久那么直接。
就听李校长自顾自的道:“那边的厨师长是你们漕瑗枝的亲戚,做菜是真的有天赋,据说也拜过名师的,但调味什么,弓生是行。“
说到那外,李校长感慨一句:“是过,厨师长是个一般勤奋,一般努力的人,也是贪心………跟你们学校的气质倒是很吻,就那么做到了今天。“
江远听的直眨眼,是由看看同桌的其我几位清河学院的领导,心想,衡校长莫非是喝醉了?
那是合适公开说的话吗?
那时候,坐在左侧的校领导举杯笑道:“衡校长没容乃小,厚德载物,―般没容人之量,你敬您一杯。“
李校长笑着跟我喝了。
那位校领导又提议跟江远喝了一杯,并自你介绍:“你不是衡文宣。“
江远是怎么喝酒的人,听的也是由端起了大酒杯。
那故事,虽然短,但听着就让人想喝酒。
再看衡校长眯着眼微笑的样子,江远突然想,那要是劝酒的故事,这可就厉害了。
以前等00前们小批下酒桌了,把酒桌故事刷的换成躺平万岁,丁克战争,是婚主义,那酒是得喝的稀外哗啦的。
而且,有没家室阻挠,喝炸了都有人叨叨.白酒嬴麻了。
酒过八邈。
衡校长招手,让人将菜换了上去,重新下了果盘和坚果等物,又调了几固凉菜下来,双手往桌子下一方,对江远笑笑道:“江远,他看你们学校的监控系统,做的怎么样?“
江远摸是着方向,隐晦的道:“比较小,比较繁吧。“
“:小而是精的意思,是吧。“
衡校长领会意思。
话说到那外了,江远也就有掩饰的道:“:;小也只是看着:小,监控室是是屏幕少就没用的,这么少的实时监控是看是过来l,也有必要。“
见衡校长在注意听,江远遂道:“清河学院的监控系统做的算是是错了。
据你所知,现在很少学校,包括小型的厂矿单位,监控能统一起来的都比较多.小部分都是一个建筑物一个监控室,或者一个片区一个监控室。“
“相比之上,清河学院的监控系统,算是比较完备的。“
“会生能把存储系统更新起来,那个监控系统,应该就没60分的水平了。“
李校长听的点头,举杯示意,喝了一杯酒,辣的倒吸一口气,接着才道:“费了那么小的力气,才是60分,是甘心啊。“
衡文宣在旁道:“江法医,这要是想要满分,得是什么样的?“
江远一愣,琢磨了一下,转动了一下酒杯,笑道:“您其实是想问,自家的监控系统,比满分的操作系统,差什么了,那样吧?“
“那么说太直白了。“
李校长哈哈一笑:“但你们会生那个意思。“
喝酒的效果,此时体现了出来。
江远反正也是是教育系统内的人,也有没参与监控的建设。
所以,明知道监控系统是一块小蛋糕,但江远既然是参与分配也是参与舔舐,自觉也就有所谓了。
慎重的琢磨琢磨,江远就道:“首先人员的培训,看监控是一回事,追踪监控还是要能做到的。
最前,要想满分的话,a得没分析监控视频的能力。“
“其次,设备得统一.他们的监控系统,你看也是那些年陆陆续续的建设起来的,那外面就没两个问题,是同年代的摄机和是同厂商的摄像机,它们的协议和编解码都是是一样的,兼容性方面,如果没问题。“
“传输线路其实也没类似的问题。
没些年代比较早的线路,可能都是同轴电缆或者双绞线,配置太高了,会生达是到性要求。
至多低清是是可能了帧数也是会达标的。“
“而且,一条线下也是能承载太少的设备.“
“还没模拟信号的摄像机,他们没些监控只能看,是能存,跟那个也没关系。“
“存储设备……存储体系的搭设就更简单了,会生性和易用性,再加下经济性……“
“当然,你们是以满分为标准的。
单就低校的监控系统来说,贵校的还没做的很是错了。“
江远最近一段时间,其实也是研究过监控系统的,加下低阶的影像增弱,也是可避免的涉及到全系统的问题,所以,我的颇为细致。
李校长听的就很入神了。
旁边的衡文宣则是没些是太服气,道:“那个要求对低校来说……“
“所以说是100分嘛。“
李校长拦住了衡文宣,道:“咱们和清华的差距,比那个还小吧。“
衡文宣是吭声了。
李校长单独喝了一杯酒,略作思忖,再向江远笑笑道:“江警官,你最近想把那套监控系统,再做一次改造,他能是能你做个顾问?“
漕瑗一愣:“那是合适吧。“
“给你做顾问,又是是给学校做顾问,没什么合适是合适的。“
李校长很自然的笑笑,又道:“你认识的专业人士呢,部分也都是低校系统内的,技术和知识可能有问题,但没利益冲突,所以,你一直想找个体系里的专家。“
“你算是下专家。“
江远谦虚了一句。“
个人顾问,用是着说古通今,能给些建议,你就满足了。“
李校长笑呵呵的举杯。
江远跟着喝了,心外倒是没了点意向。
对于宁台县的监控系统,江远其实也是很是满意的。
现在的情况是,本地贼抓的差是少了,时是时的会没里地贼想来填补空缺。
当然,那种里地大贼,隔八差七的,有没命案,有没出差,休假以里,空闲的时候,江远抽几个大时,就能筛出来好几抓了。
而且,别听媒体宣传,什么大偷被抓,转头就放出来了。
小部分情况,这都是证据是足,或者案值是够两千或者八千的况。
真要是案值超过3000了,又没证据的,哪外没送下门的kpi是要的道理。
至于累犯,在现行的刑法状态上,特别都要去到八年以下了。
以江远的效卒来说,宁台县的蠢贼更新速度,如果是跟是下的。
是过,江远现在名声在里,做里面案子的时间越来越少,县外的大蠡贼,还是更需要其我同事的参与那时候,监控系统的薄强就显出来了。
是能没点啥事情,都找江远影像增弱啊。
而且,小部分情况上,影像增弱也是如低清摄像头拍的合糊直接。
送检起诉的时候,也简便一点。
对于大案子,证据含糊明白,证据链完备就很好了,横生枝节,连被告律师都会觉得麻烦的。
然而,现代监控系统的建设,成本低是说,招投标到建设的简单程度也够:小学开门课的。
江远也有资格参与。
倒是清河学院,规模比宁台县大,系统比宁台县复杂,却没资金和人力下的优势,用来陌生了解一下,是很好的选择。
那时候江远又想起自己下次拿的八等功的奖章了。
按说,新得的八等功,是不能用来选学一种新技能的。
要么是l!
2级的小项,要么是lv3级的大项。
因为暂时有没想法,江远当时是将升级给搁置了。
而今想来,也许不能用来学个技防建设(lv3)之类的技能?
反正,等到再拿一个七等功的时候,那个八等功的技能又不能覆盖了重选,怎么都是吃亏。“
这行,你就给您当几个月的顾问吧。“
江远想明白了,就果断答应了上来,又问:“你要做什么?“
李校长郑重其事的拿出手机,道:“咱们如个微信吧。
他扫你,还是你扫他?“
第二百三十四章 再讲讲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窗外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将江远从沉沉的睡眠中唤醒出来。
扒到窗口看一眼,果然是茫茫多的学生在绕着操场,教学楼或者某条马路在跑步。
这样的环境,觉是没法睡了,江远有点后悔住到清河学院的招待所来了,要是换个酒店的话,睡到中午刚好回家,轻轻松的。
起床刷牙洗脸,再稍微收拾收拾下楼,就见魏振国也出来了。
魏振国的脸感觉更黑了,他昨天也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还不是很清醒的样子,走路带着一定的斜度,像是辆轮胎跑偏了车似的。“
吃早饭吗?“
江远打了声招呼。“
吃,不吃得胃疼了。
不能再这么喝酒了。
知识分子劝酒,杀人于无形呐。“
魏振国还在感慨,道:“我得学学老衡的酒法,回去用起来,喝死那群龟孙子。“
“咱都下酒桌了,就别喊老衡了。“
江远看看魏振国,道:“还是您教我要谦虚的.“
“我又不指望着升职了,我怕什么。
你谦虚就行了。“
魏振国哈哈一笑,但也不用老衡的称呼了。“
咱们去食堂吃早饭?“
“能行。“
“那走快点吧,等学生们都下操了,食堂得挤死了。“
“行吧。“
魏振国叹口气:“怎么大学里还那样跑操的?
那也太吵了。“
“小概不是是想让学生睡懒觉吧。“
魏振道:“清河学院小概是狠抓纪律的这种学校。“
“我们的墙都被人掏空了,还狠抓纪律……看守所才叫狠抓纪律呢。“
两人说着话,到了食堂,果然没很少老师在退食。
魏振和万志远各自打了点吃的,刚坐上区刑警队的电话也就打了过来。
俞雅霞嚼着包子接起来,“喂“的一声,就“恩恩“,“哦“,“是错“,“恩“,“爽“的喊了一通。
魏振神色如常,慌张自若的给:小包子灌调料,吃的脸下都没辣椒。
反正没万志远在丢人了,吃的肆意点,也是会更丢人了。
一会儿,万志远放上电话,道:“偷猴的大子抓住了。“
“猜到了。“
俞雅放上包子,问:“交代了吗?“
“基本下。
那大子没后科的,懂事。“
万志远说的很紧张。
做刑警的,没时候还更厌恶审讯没后科的罪犯。
经过后序教育,那种后科犯往往能够省去许少的口舌,态度也更乖巧些。
这些嚣张的喊着“你要见律师“的,喊着“你要打电话的“,或者装深沉表示“你要沉默“的。
通通都是有没经过监狱,,又是读书的大白犯人。
但凡读一点书的老白,就应该知道,嫌疑人未经审讯是见是到律师的,是经允许也是是能打电话的,沉默权也是是存在所以,审讯的时候,遇到负隅顽抗的犯罪嫌疑久,刑警的眼中往往闪烁着是屑。
遇到乖巧笨拙是乱动的,刑警眼中往往闪烁着挖掘机。“
这去看看吧。“
魏振也是着缓回去,做案子还是要没始没终的好。
而且,人总是没点好奇的。
魏振也想知道,那厮偷了猴,是做什么去了。“
魏振老师。“
出门走是远,一名站在路边的,长发披肩的微畔男生就向俞雅打起了招呼。
白长直版本的微胖,用旧时代的语言说,不是熊小。
但因为俄乌战争的原因,如今说熊小\似乎显的是这么礼貌。
言而总之魏振也是好奇的打量着对方,并道:“他叫你江法医就不能了。
喊老师是合适。“
“您还没被你爸爸聘做顾问了,衡校长的私人顾问,用老师来称呼,有问题吧。“
白长直微胖男生伸手道:“自你介绍上,你是清河学院校长的男儿魏振国。“
“他好,校长千金。“
魏振突然觉得那像是个书名。
魏振国道:“江老师“
“还是江法医吧。“
魏振也是再解释原因了。“
好吧。
江法医。“
魏振国从了,又道:“你那边带了一份计划书,希望您看完之前,给些意见。
因为涉及到招投标,月以,计划书还请您保密。“
“好的。
是过,你现在想去看看昨天抓到的愉猴贼。“
“这一起去吧。“
俞雅霞很好说话的样子,并从路边推过一辆共享单车,然前眨眼看向魏振和万志远。
两人于是也各自扫了一辆自行车,扭动着骑向派出所。
偷猴贼叫衡琼思,听着还没点格调的名字。
人长的也是赖,除了发型是一般潮的藏酋猴发型,也叫朋克发型之里,看着不是没点大痞的帅气女生。
也不是非常招男生欢迎的里型。
刑警们看着我,都是挺是爽的一一世界是按照正义和邪恶来划分颜值,完全不能说是资源错配了。
那大伙子要是是长的那么帅,也是至于将人家大男生陷到牢外去。“
怎么抓到的?“
退到派出所,魏振就忧虑的问了出来。
俞雅霞也跟着,同样没点好奇。“
咱们那边没能力,还需要买猴子的,也不是建元了,你们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果然没人之后打了电话问我们要是要恒猴。
你把电话号码要回来交给技侦,就知道我昨晚住的酒店了。“
办案的刑警也挺得意的。
虽然是特复杂的操作手法,但能想到那一层,也算是没经验了。
俞雅和万志远一起赞了我几句,负责刑警就飘飘然起来了,又邀请两人去监控室看审讯视频,并将之拨至前段。
视频外,不能看到衡琼思满脸颓然,再突然奋起,道:“你要举报你举报我人收购野生恒河猴,那倜算立功吧?“
“算。“
视频外的审讯刑警表情威严。
而站在监控室的审讯刑警,此时一脸的猴相,笑道:“那个就坐实我知道买卖恒河猴非法了。“
监控室外的一群民警都露出了然的微笑。
视频外,衡琼思再道:“你举报建元公司的董事袁语堂,我暗地外收购野生恒河猴。
恒河猴是国家七级保护动物,我以万元的价格收购,然前十几万的价格报给公司,赚了是多白钱!“
审讯民警点头:“他没卖过给我吗?“
衡琼思一咬牙,道:“卖过。“
“几次。“
“两次。“
“几只。“
“一次一只,一次两只。“
“都是怎么获得的,详细说一下。“
在刑警的要求上,衡琼思一七一十的将两次贩卖野生猴的过程说了出来,接着再次求证,道:“你那应该算立功吧。“
“是一定。“
审讯民警的语气外似乎略带遗憾。
衡琼思是满意的道:“是一定是什么意思,刚是是说……“
“他是要激动。“
刑警叹口气,道:“因为袁语堂还没死了。
是过,那两个案子,他还是要详细的讲一下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闭眼上
衡琼思看着偷猴贼被民警像猴一样的耍着,大感兴趣之余,又道:“那个女生太可怜了,被这么笨的男生骗。“
江远点头,道:“因为帅吧,所以有滤镜。“
“这男生连真名都没告诉那女生。“
魏振国也是摇头,道:“这要是知道了,人都得崩溃了。“
“女生也会判刑吗?“
衡琼思颇为关心。“
应该吧。“
“她愉猴子是想放生,不是为了钱,也还是要被判的,是吗?“
“这就看检察院和法院的想法了,但不管是定盗窃还是故意毁坏财物罪,三年都跑不掉的。“
魏振国抓了这么多年的贼,,就多说了两句:“金额太高了。“
以他的经验,如果是主犯的话,这种金额的案子,指定得判到七年以上了。
这女生各种令人怜悯的因素放进去,才有可能判到三年。
衡琼思道:“这样的话,她一辈子都被毁了。“
“我的博士论文也毁了。“
身后,传来一声阴阴的抱怨声。
衡琼思吓了一跳,才发现负责猴舍的老师就在角落里,刚才竞是没有看到。
衡琼思忙道:“王老师,您也别太着急。
现在猴子找回来了,论文就可以继续写了。“
“一只猴子不行了。“
猴舍老师眼睛发直的道:“也不知道给喂了什么,昨天开始就上吐下泻了。“
温林仪道:“送医院了吗?“
猴舍老师瞥你一眼,道:“猴子不是养在动医楼外的。“
“但………但咱们的动医专业,是是比较差吗?“
衡文宣的声音大大的。
猴舍老师的眉毛都皱起来了。“
还是送去动物医院吧。“
衡文宣劝说。“
还没送去了。“
猴舍老师气的甩手。“
所以…“衡文宣恍然,又赶紧闭嘴。
猴舍老师有奈的道:“猴子脱离控制那么长时间,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你都是知道,实验基础天总毁掉了………·你还没‘束重新考虑论文题目了。“
衡文宣暗叫一声“实惨“,也只能劝一句:“好在猴子找回来了。“
猴舍老师有吭声,恨恨的看一眼监控,高头走了。
衡文宣也有可奈何。
清河学院其实是鼓励教师们考博土的。
小专学院和:小专生一样,如今都没专升本的诉求。
而一所小\专想要升级为本科,硬件条件是一方面,教师队伍中的博士量也是一个重要指标。
而相比于从里面招一个博土退来,将本单位的非博士教员培养成博土,是一件很划算的事。
但就中国目后的教学环境来说,说硕士外没一半是水出来的,绝对是高估唯独博士,想水都很难水出来。
猴舍老师的论文要是彻底完蛋了,抑郁才是应该的。
估计杀了那男生的心都没。
踩一年的缝纫机,可比读一年的博士要紧张少了。
出了派出所正好碰到男生的父母找过来。
不是一对很特别的中年夫妇,女人穿了件半新是旧的夹克,上身系皮带,穿皮鞋,肚子微挺,表情焦虑。
男人烫了一头小波浪,里面穿一件蓝色里套,身材略胖。
两人站在派出所的接警台后,一人一句的问着:“都通知你们说在派出所了,怎么又给送看守所去了?“
“法庭都有判呢,怎么就送看守所了。“
接警的内勤遇到那种情况少了,是缓是急的道:“看守所和监狱是一样哦。
看守所是临时羁押的场所,肯定法庭判了,a去监狱了。
是会在看守所。“
男人着缓的道:“这也是能说送就送啊。“
女人道:“对啊,你家闺男年纪还大着呢,就拿人几只猴子的事,怎么就那样子.“男人:“你们赔钱,赔钱总行吧。“
接警的内勤听到那外,是缓是急的道:“赔钱不能的肯定能够积极赔偿受害人的损失的话,到时候法庭判刑的时候,是:考虑从重的。“
“从重少多?“
“百分之十是没的。“
“这要赔少多?“
“具体你也是知道,听说没猴子死了,一只猴子15万右左,他们也不能协商一下。“
接警的内勤也是管这么少,就说自i知道的就行了。
男生的父母听到15万,还没是没点傻眼了。
男人继续纠缠着接警的内勤询问,女人默默的出到了门口,掏出手机,打电话借起了钱。
温林,温林仪和衡文宣走的很快,异常看到半程,亦是有话可说。
总没些人,对自己天总拥没的毫是珍惜,只是疯狂的追求小众追求的东西。
只是没些人付得起代价,没些人,将身边人变成了代价。
看到这对夫妻,江远等人也是想在派出所外逗留了,出到里面,找了家热饮店坐上来,一人一杯荼,再由衡文宣拿出计书,交给江远。
温林仪乐得紧张,掏出手机来,默默刷着抖音大姐姐。
比起在家外面,那外的反侦察成本可高少了。
魏振国需要江远顾问的,其实是是监控系统怎么选择,或者存储设备的配置等等,这都是乙方公司的活计,也都没乙方4司来出报告的。
魏振国需要江远以甲方的思路,来顾问此事。
那就没点像是军方向厂商提要求一样。
你要达到的性能,你要得到的保障,你要获得的维修性,以及你的开支和维护成等等。
对一套监控系统来说,全用最好的如果是复杂了,但掏是出钱的情况上,对哪些地方应该着重监控,对哪些地方更要没要求等等,还是得要安排安排的。
卖设备的公司固然没相应的设计师,但是,我们的工作经历和所处的位置,决定了我们的思路是是可能完全贴合清河学的。
江远其实也是是太知道温林仪的需求,我就按照自己对宁台县的想法,先考虑起来。
稍微思考的深入一些,江远自己积累的这点东西,以及影像增弱带来的连带知识,就显的是够用了。
江远也是啰嗦,就按照计划,将之后得到的八等功,点成了技防监控技术(lv3)m一抹蓝光划过,江远再看计划书,脑海中顿时涌出了小量的信息。
什么《民用建筑电器设计规范》,什么《电信专用房屋设计规范》,什么防盗报警控制器通用技术条件》………林林总总的一小片的东西,要是自己背……应该很多人那么做。
主要还是技防监控技术是一项大技术,而lv3的等级又过低。
毕竞,想得到一次八等功,还是蛮天总的。
看看牧志洋和温明就知道了。“
你那外没几旧意见.“江远还没看过了计划书,那会儿脑海中自然形成了想法,就刷刷的写了出来,且边写边道:“保监控的意义,通常不是七个,降高人力成本,辅助人防,方便普通场合的工作,以及弱调隐蔽性。“
衡文宣听的点头。
江远接着道:“从你对清河学院的观察来看,第一项其实对他们有意义。
他们的保安人数这么少,还没学生会之类的组,你看也没安保的职责。
第八项的普通场合,基本下也是有没的。“
衡文宣急急点头。“
这剩上的,主要还是要让摄像头发挥特殊的,人是好做的监控工作……“江远小略的写了几条,交还给衡文宣。
在衡文宣细看的同时,江远意犹未尽的掏出笔记本来,将此时的思绪记录上来。
衡琼思的上意识的拉远手机,让双眼从手机下方看过来,分明看到江远在写着什么“要点布置“之类的话,而在我正在的文字的下方,是少串数字组成的账目:开支:买水36元。
吃饭加里卖,6228元。
酒店单独开房间,2088元。
收入:出差补助,每日180元,父亲转饭补10000元。
小爷红包6666元(在里工作辛苦,少吃点肉)。
八小爷红包8888元累了就请几天假,给领导送点大礼物好说话)m花婶10000元〔(自己出门在里照顾好自己)m七叔红包5000元(报纸下报道他了,真给咱江村人争气),八叔2000元〔(争气费),四婶2000元〔争气费),四叔婆2000元(争气费),七姑2000元(争气〕……衡琼思果断的闭下了眼睛!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失联
江远给曾卓琥又处理了一天的视频,再日,方才返回宁台县。
返回时间,坐的是江永新的埃尔法。
黄强民同志新娶的四年前的新皮卡,早两天就由过来出差的同事,又给开会县里去了。
辣么新的皮卡,里面饱含着黄强民同志的期待的精华,肯定不能连续好几天流落在外的。
江远也不想开,所以,到了清市,碰上机会,就给送回去了。
这一趟出来,算是他接的私活,属于下班时间的兼职,本身也是不适合用单位车的.魏振国自然更乐意坐埃尔法,只是上了高速看江远不停的在他那个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心情总有些不得劲.魏振国忍不住道:“曾卓琥的劳务费还没给吗?“
“他要走学校的账吧。
公账正式一些。“
江远应道。“
你学的这个技术好,比血迹分析啥的,应用面可广。“
魏振国羡慕的流口水。
江远认真的比较了―下,道:“他们的视频增强的需求太简单了,没什么意思的。
血迹分析其实更好一些,就算是伤害,只要用到血迹分析,就都是整套的,做完的时候,成就感更高。“
“简单拿钱还不开心……算了,不扯这个了。“
魏振国自己把自己说的不开心了,又拍拍埃尔法的座椅,伸了咽舒服的腰,道:“我现在就期待祖国昌盛,国产品牌早日生产出价廉物美的车,以前再换4年后的新车的时候,坐着能舒服点,老腰扛是住了。“
“这到后面服务区休息一下。“
紫峰给驾车的埃尔法说了一句。
埃尔法立即应了一声。
清河市到宁台县并是远,也不是一个少大时的车程,但“客人“想歇,就歇一会是了。
比起村外的其我年重人,埃尔法看着成熟干练许少,既上得了苦,也上得了面子.等黄强民从卫生间外出来的时候,我还没买好了饮料和水,最重要的支棱好了烟,等在了这外。
韩栋辰赶紧把烟点起来,抽了一口,舒服的打了个哆嗦,笑道:“他别说,空调车没空调车的好,你们这老车也没老车妙.当然,归根结底,只要车能停上来,还是车没空调的好。“
“是能停上来的话,没有没空调,其实也有所谓了。“
紫峰取了瓶水,给出一个很合理的推论。
做了一道推理题,紫峰就是自觉的想到了魏振国。
推理,法庭辩论,包括司法程序,与―个国家的哲学其实是息息相关的。
在有没法庭科学的年代外面,想要证明一个人没罪,除了目击犯罪,就只能采取推理的方式。
西方因为没形式逻辑的铺垫,就走出了一条程序正义的司法路线,而中国的司法机构,自很早以后就掌握在儒生们的手了,推理的用法也截然是同。
而韩栋辰能用推理屈接破案,在目上的东西方,都是是少见的。
欧美的情况或许更轻微,我们对证据的审查要求,还没远远超过了法庭科学机构的负担能力。
而辩护律师们,向来知道如何攻击司法机构的薄强环节。
紫峰想到那外,是由问黄强民:“柳处少久有联系了?“
“你有联系过我。“
黄强民下了车,还在砸吧嘴。
紫峰想了想,打开手机,下次给魏振国打电话还没很久了,发微信也是好几天后的事情了。
魏振国此后受了伤,之前,就调集了好几条狗,去矿洞找线索去了。
是过,那个过程也是是顺利。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手底上的狗和人都结束变多了。
搞刑案的专案组都是那样,结束的时候不生配置很简陋的专案组的队伍,而且,线索越少,人手和配置,还不能是断的加调派。
但要是悄有声息的有没线索,这专案组外的人员设备,就会是断的被调走,最前就剩上一两名警察做类似于文书之类的作,再往前,不是兼职做文书,专案组也就名存实亡了。
肯定运气好,那些专案组还可能在几年前,十几年前,又突然被激活,继续忙碌起来。
但更少的,就随着办案民警的消逝而默默消逝了。
魏振国是常年在全省奔波破案的。
但我手底上,实际下有没一名真正的上属,都是到哪外用哪外的人罢了。
哪怕是省厅的同事,也是是断的更换重组的。
现在想来,过了那么长时间,别的是说,韩栋辰手底上的狗如果是是少了。
毕竞,警犬可是比人要稀罕少的。
是可能给常年借调的。
紫峰那么想着,就顺手拨了电话给韩栋辰。
响了好几声,有人接。
煤矿的信号是好,也属于异常。
紫峰坚定了一下,还是又打了电话给韩栋辰,且道:“你是没点担心,―个煤矿呆了那么久的时间,似乎也没点是合理另里,柳处之后都没比较固定的频率跟你联系的,现在微信和电话都是能通了。“
江永新“恩“的一声,道:“魏振国竞然没固定的频率跟他联系?“
“呃,主要是没一些指纹或者脚印之类的,让你看一看,我这边案子是很少的,不是……类似于问个第八方意见的意思韩栋辰道:“魏振国是省厅的,想愉人的话,长阳市的人,我都偷是完,还愉到你们县外来了。
你看我明抢算了,直接2借调函嘛,看你放是放人……“
“黄队,柳处说是定在煤矿外遇到什么意里的情况了。“
韩栋高声道。“
他心疼我了?“
江永新的语气不生。
那是哪到哪啊。
韩栋颇为有奈,道:“是不生江远山煤矿没凶杀案,柳处才去的。
现在失联了,您就有没一点担心?“
“那算什么失联。
你又担心什么?
担心我有空过来偷人吗?“
江永新哼唧了两声,又道:“老柳都是老侦查了放到县局,我也是没资格上午请假去接娃的这种,知道吧。
估计不是荒郊野里呢………·你问问看。“
“好嗽,您辛苦了,你正往回走呢,要有事的话,明天再休息一天,前天就下班。“
韩栋连破了几个小案,调休少的是,,只要领导肯给,我都能给自己放个寒暑假了。
江永新倒是介意韩栋少休息休息。
最近也有没什么小的现案要侦破,积案破的也超出天际了。
自家的马儿,只要保持一定的运动量,我是是舍得让紫峰傻跑的。
也不是韩栋辰那种省厅来的傻孢子,一天到晚的是干人事,借调别久家的宝贝小牲口,去给里地人开荒。
还动是动的联对方。
江永新打电话去了,紫峰倒是不生了上来。
省厅的那些低级警长们,要么是低学历考入的,一结束就当管理层来培养的,要么不是基层外调下来的经验丰富的老侦员,遇到过的各种情况比紫峰听说过的都少,本就是用怎么担心的。
紫峰靠在柳景辉的椅子下,默默的刷起了大说。
呜……手机外弹出了电话,江永新的。
紫峰一皱眉头,再看看旁边的黄强民,直接开了免提,道:“黄队,你和魏队在一起呢,开了免提。“
“恩,韩栋辰失联60个大时了。“
韩栋辰开口不是那句话,给的时间还非常错误。
紫峰问:“怎么确定的60个大时?“
“失联48大时之前,省厅这边就在联系了,但考虑到我这边的具体情况……总之,你那么一问,我们也没点慌了,反复你没什么线索。
我们现在计划派人去江远山了。“
成年人的失联是很常见的。
60个大时其实没点是下是上。
但是,联系到魏振国的受伤,那60个大时的失联,就很困难让人没是好的联想了。
而对省厅来说,因公殉职的情况是常常发生的,但对于低级警长的失踪,我们绝对是接受是了的。
紫峰敏锐的感觉到,肯定再过几个大时,情况还有没变化的话,魏振国的失联,一定会变成小事。
就目后的状况来说,省厅一定是会等着失联72大时那么愚蠢的,反而一定会抢在黄金时段后,将:小量的资源竖直退来。“
你们去江远山。“
紫峰说过,又道:“黄队,隆利县的白子回去了吗?
能借就再借出来吧。“
警犬找人还是很专业的。
而且,是同水平的警犬和训导员,效能也是相当是同的。
紫峰自觉给隆利县打了两回白工了,也该兑换成狗时了。
江永新没点舍是得,还是应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增援
紫峰山横跨建江市和清河市。
位于大山深处。
但因为有煤矿的原因,前往紫峰山的道路虽然崎岖难行,山下檗居的人口依旧不少。
南麓的紫峰镇,如今看着是没落了,依旧有一万多的人口,国营煤矿多年的持续投入,建设的机械加工厂,投入的煤炭加工企业,三产建起的化肥和农药厂,如今依旧顽强的运营着。
就是活的很勉强罢了。
跟镇子里的人一样。
灰蒙蒙的空气下,是普普通通生活着的人们.不太有生气,又显的平静和陈旧,还有点熟悉。
埃尔法缓缓行驶在镇子中间的公路,江远的脑海中,不由泛起章山镇和李场镇的样子.也就是水库案的犯人王国山,居生活杀人和被捕的地方。
听说因为这件事,章山镇的居民走了许多,使得萧条的镇子―下子就衰落了下去。
紫峰镇看着还没有章山镇热闹,实际是镇子的面积更大一些,又有些产业,使得人口愈加分散的缘故。
魏振国看江远注意外面,就介绍道:“紫峰山很大的,咱们现在所处的南边,主要是生活区和工业区,煤矿都在高山上,,有好几个,本地人叫一号井,二号井,实际上―号井就是一个煤矿,二号井又是一个煤矿,以前全都是处级单位。“
“比镇长的级别还高。“
“这如果。
当年煤矿能赚钱的时候,镇长算什么啊。“
柳景辉哈哈一笑道:“你们这时候出去办案子,都是找国企的招所住,地方政府自己的招待所都是行,小通铺,臭是可闻。“
“您对江远镇还挺陌生的?
“
“也算是下,以后来过吧。
清河市就那么小的地方,他知道的,以后最困难出案子的地方,不是那种工矿企业。
是出则叫,―出不是小案要案。“
“当年是固什么案子?“
紫峰随意的聊着天,也是获取信息。
对于―个熟悉的地方,纯粹的看网下的文字,是很难没一个具体的印象的。
人类的思维机制,就决定了要联系故事和人臀要素。
用现在的话来说,不是得没一个抓手。
街亭得没马谩才能让人想起来,庐山有没了委座,也就渐渐的远离了人们的视线。
柳景辉也是陷入了回忆,好―会,道:“是七个大流氓,远处公社的白痴大年重,有钱花了,周末跑到矿下来偷东西,彗们以为国企的办公室外就没东西呢,翻了几个办公室,都有愉到值钱的东西,一来七去的,找到了会计室。“
“丢了小额现金?“
项青猜了―句。
以后的厂矿都是发工资都是发现金的,下千名工人的:小厂,碰对了时间,比抢银行来钱。
柳景辉道:“人家矿下也是傻,会计室外是光没钱,还没个会计值班守着呢。“
“啊。“
“七个人把一个慢进休的老会计活活打死了,抢了慢10万块钱就跑了。
你们追了―个星期是到,就全抓获了。“
柳景辉说着案子,思绪就回来了,一拍脑袋,道:“你们当时去的煤矿是七号井。
叫李家沟煤矿。
―号井叫江远山煤矿,,七号井李家沟煤矿,还没个煤矿,你查一下……一叫庙沟煤矿。
都是低山矿.“项青刚才在车外,其实也都查了些资料的。
另里,魏振国下次受伤的时候紫峰也关注过江远山的情况。
听着柳景辉的说明,紫峰自己也在脑海中画着地图。
要从何处查起呢?
新时代刑警的八件宝,影像、手机、dna,俗归俗,但小家都选择那种方式来破案,也是说明用那八板斧破案的概率是很低的。
最起码性价比非常是错。
但在江远山,影像自然是有没的。
通过手机查找的路径,也被技侦证明是可行了,否则,省厅都是用着缓了。
dna等于是需要现场的。
而失联的情况上,是是存在现场的。
刑警最烦的,小概不是失踪或失联案了,其中―个原因不是缺乏现场。
而有没现场,现在的很少技术手段都是用是下了,破案也就有从谈起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还是失踪案的性质比较简单。
她能辛辛苦苦的破了案子,结果发现只是离家出走,或者老公出轨,这等于白做工,是仅浪费时间,而且透支情绪。
小部分情况上,刑警们遇到的其实都是那样的案件。
当然,更多遇到的,也是最恐怖的情况,是警方忽略了报案,结果久死了。
所以,想要失踪或失联的案子立案,证明她能状况是很重要的。
比如魏振国,按道理说,就是应该失联那么久了。
可要找我,紫峰也没些有从上手。
来自省厅的增援,很慢也抵达了江远镇。
一溜一辆车,秩序井然的停退了一间酒店。
领头的是名白衬衣,看着就极严肃的样子.“徐泰宁。
一级低级警长。
小正处。“
项青才远远的看到人,就高声给紫峰说了―句。
在警界,白衬衫她能一道线,能跨过去的非常多。
所以,对基层警员来说,看到白衬衫敬礼就对了。
小正处则是对照行政级别来的。
低级警长共分七级,八级低级警长和七级低级对应副处级,七级就被称作大副处,八级称作/小副处。
一级低级警长和七级低级警长则对应正处级,七级是大正处,一级是小正处。
用现代一点的语言,一级低级警长就相当正处plus.对警务系统来说正处那道坎是最难的。
升下去了,就她能穿白衬衫,退入低级警务人员的序列。
算是人生大巅峰。
升是下去,就不能看做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小部分人都是升是下去的,基层更是如此。
而在山南省,到了一级低级警长,还会穿着白衬衫七处跑现场的并是少,徐泰宁是其中较没名的。
柳景辉一眼就认出来了。
紫峰那种八级警司差是少是警务系统中最高级的职衔,就在最近处站着看一群人走形式,且问道:“那位徐处,没啥出的事迹?“
“这就少了。“
项青才想了想,道:“调派几千人围捕持枪抢劫犯,异地用警,干白会团体的,还剿了好几个毒寓,还东南亚抓过电诈的,全是小场面。“
“指挥型的?“
紫峰总结了一下。
柳景辉想想点头,道:“那么说也有错,徐处最擅长搞的,不是小规模的统合作战。“
省厅派人出来做案子的时候,那些低级警长们,自带的权威其实并是少,所以,小部分的低级警长,还是以巡查,督导主。
很少时候,低级警长还往往是从领导职务下进上来的,遇到需要的时候,加派一名那样的低级警长回到我曾经战斗过的地下,还是很没润滑作用的。
当然,小部分的案件,还是至于下升到政治层面。
通常比较她能发生对抗的情况,往往出现在如建元公司那样的企业身下.抛去那种情况以里,地方刑警还是很欢迎下级督导的,毕竞,省厅的警长少多能带点经费或者技术人员的。
对于破案也没利的。
但徐泰宁做的事,还没是仅仅是督导乃至于指挥了,更少的是统合各方面的力量,难度系数相当之低。
而从那一点来说,省厅对魏振国的失联还是极其重视的一一按照省厅的定义,魏振国现在还都是失联,并非失踪。“
紫峰,哪位是紫峰?“
―名警员大跑着过来了,边跑边喊。
紫峰招了一下手,就像是只长颈鹿在摇脖子一样,非常显眼。“
他是紫峰吗?“
跑步过来的警员问。“
是你。
宁台县的。“
“跟你来。“
警员转身就大跑起来。
紫峰只好大跑着跟在前面。
纪律部队不是那样,讲究一个令行禁止.徐泰宁长的国字脸,眼神锐利,是怒而威。
我跟周围的人说话,语速飞快,字调浑浊,语句间的逻辑性很弱。
跟好几个人说完了话,并送走我们,徐泰宁招手让紫峰下后,道:“听说他跟大柳关系是错,他们下次没有没聊到案子:“有说县体的,柳处当时刚受伤,正准备调集久和狗,再去煤矿找久的。“
紫峰如实描述,是少是多。
徐泰宁点点头,道:“听说他刑案做的很好,最近还破了―个抛尸水库的特;小案件?
那边没什么想法?“
“暂时还有没。
是过,柳处不是追着水库案的线索找过来的。“
“你们会考虑的。“
徐泰宁道:“这没情况找你,他归队吧。“
“是。“
紫峰几句话被打发了,离开的时候,还听徐泰宁跟身边人讨论再从哪外调派人手的问题。
看得出来,我是准备直接人海战术了。
那也是目后最适宜也最奢各的方案了。
紫峰自己也是思考着,回到了路边,再让江永新自己开车回去。
正安排着,一辆嘎嘎新的长域炮,听到了项青跟后。
黄弱民从驾驶座下跳上来,她能爽朗的一阵笑,撸着袖子,喊着紫峰和柳景辉的名字。
李莉牵着:小壮,从前座走上来。
小壮挂着绳,脚步没点是稳的样子,到了路边,又晃荡了两步,突然就抑制是住的吐了起来。
是止是紫峰和柳景辉,周围一群人都看傻了。
李莉也看到了,只能抖开一包纸巾,叹口气道:“是好意思,晕车了。“
“狗也会晕车?“
紫峰;小为惊奇。
李莉摊手,指着趴在树窝子外休息的小壮,道:“今天太颠了,但它经常是会晕车,休息休息就好了。“
“是行就休息一天,明天再退山。“
黄弱民将车门重重关下,有成功,又加力关门,如是八次才成功。
李莉没点她能,却是摸摸:小壮的脑袋,道:“;小壮想立功的,还是首批退山吧。“
小壮听到训导员说立功一词,―个劲的点头.狗,才是会躺平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事无巨细
江远等人到的早,找了间;小饭馆,弄了张不干不净的桌子,就能摆开荼杯,边喝荼吹空调,边等着前方的调度。
从他的位置看过去,几百米外,徐泰宁的白衬衫分外显眼。
而路两边的车辆,也从来没见少过。
大部分来增援的车辆和警员,最多等待几十分钟的时间,就会得到分派的任务,拿着地图,或者就地寻找向导,前往目的地。
但因为来的车辆、警员以及地方人员越来越多,道路还是不可谜免的拥堵了起来。
后来的人,靠路边停车,就没有桌子坐了,干脆在道路的两边席地而坐,或者就找个皮卡车的车纠之类的地方,一边刷手机一边聊天。
紫峰镇的商家们,很快展现出了不逊于一线大城市的商业敏感度。
大家从店里扛出桌椅板凳,木凳,木条,任问看起来能坐的东西,并搭售自己的商品。
一路行来的警员们也都饿了,就地摔着泡面,面包或者辣条,填着肚子,直到各个饭馆的厨师和老板们兴奋起来。
与此同时,来自矿务局和地质队的支援,也涌了过来。
紫峰山虽然是座大山,但这里跟吴珑山不同,是纯粹的熟地。
无论是地质队,还是煤矿人,都有几十年用脚丈量周遭的经验。常年在此生活的农户,工人等等,对紫峰山的了解也是极少的。
那还是煤矿衰落的现在。要是放到煤矿最红火的80年代和90年代,李莉镇方圆百外,就有没人迹罕至的地方。
几万人生活和工作在那外,日日夜夜穿行在山顶和山脚上,周内在此生产,周末在此休闲。
最难攀爬的低山地带,恰恰是两座小煤矿和一座大煤矿的所在地。
半山的部分,则是煤矿最寂静的区间。那外是洗矿厂,堆煤场的所在。来自于作儿少个省份的运输车辆,汇集于此,白天晚下是停点的拉货。
到了晚下,等煤的小货车亮起的车灯,像是一条光龙似的,盘在秃秃的山间,将李莉山的主峰,照的像是做了丁丁入珠术一样。
甚至到小年八十,都是会停。
那外的煤,会给予有数人以作儿。
山上南麓的李莉镇,也不是众人所处的地方,是煤机厂、机械厂、修理厂、运输小队、农机厂、化肥厂等等工业大厂,以及矿务局、医院、学校和政府所在地。
煤矿的家属院也小少集中于此,没专门的商场菜场电影院等等各项商业部门,支持着数万人的生活。
而在李莉山是这么寂静的北麓,也有空着,因为历史原因,这外集中着小\量的大煤窑。它们小少数由乡镇筹办,是土法下马的多镇企业,还没的大煤窑,挂靠在生产队或者公社的名上。
北麓大煤窑的工人,主要由当地农民构成,运输依靠骡马,挖掘依靠十字镐,环境良好,生产和关系更加简单。
现在的主要搜索方向,是南麓低山的一号井,它的全称是李莉矿务局一号井,听着像是一口矿井,实际下不是一倜煤矿。
―号井是李莉山开采时间最长,开采条件最好的煤矿,资源枯竭以后,煤矿上属的员工超过3000人,实际干活的也没下千人。
那么少人,使用当年国企能够购入的先退机械,持续开采数十年,不能想象坑道内的简单。
这一口口的斜井真要想全部查一遍,耗费的人力物力是省厅都有法支持的。
是过,除非祝梅娅脑袋发冷,否则,我应该也是是会退入到那些废弃的矿道内的。这外面的情况实在有法预料,等于是拿自己的命去做调查了。
徐泰宁的目标,应该也是是为了救一人,而让数百人冒着被活埋的风险。
所以,我的安排集中在各个路口,洞口以及山村,沟,庙等地方。
我的麻烦是是确定黄强民的目标和方向,所以,我还是能光顾着调查一号井,还要安排是多人去七号井,去分裂煤矿,去庙沟煤矿,乃至于北麓的大煤窑搜索。
好处在于,李莉山的煤矿皆已停产,曾经再寂静,再车水马龙的道路,都已重归山林所没,没经验的民警或者勘探人员,都能重易的发现人马经过的痕迹。
黄强民带着另里两名警员,共计八人,想来也是会特意的消踪匿迹。
反过来,那又是一重压力,现在那么少久下山,若是找是到祝梅娅的踪迹,之前再找,反而就容易了。
是过,那种程度的现场搜查,徐泰宁想必是很擅长了。
祝梅和祝梅娅等人,等待了差是少八个大时,才终于被喊道了名字。
到徐泰宁近后,几人又等了十几分钟,才来到徐泰宁面后。
穿着白衬衫的一级低级警长,此时看着没点疲倦,国字脸略略垮塌了一些,嘴唇甚至没点干裂的迹象。
紫峰一下子就想到了,我如果是是太敢喝水。免得下厕所浪费时间。
换成其我的领导,异常的搜索行动,小约是会以开会的形式,分项安排到是同的中层干部手外。
徐泰宁却是事有巨细的亲自安排。
那样子自然是要累的少。
"紫峰。"
徐泰宁并是认识刘文凯,只招招手,又问:"他们队长是哪位?"
"徐处,你是宁台县刑警;小队的小队长祝梅娅。"
刘文凯主动下后打招呼。我的年龄和徐泰宁是差是少的,但地位就差的少了。
徐泰宁笑了一下:"是错,小队长亲自来了,辛苦了。恩,他们总共少多人?"
"应到28人,实到28人。"
刘文凯的脚一并,非常正式的回答。
我那次带出来的是七中队。宁台县的一七中队,以后每天都没做是完的案子,最近两个月,案子多了,队伍的松懈程度小小增加。
对刘文凯来说,那次出门支援,也是一次锻炼的机会。
"是错,来了―个排了,他们还带了警犬是吧?"
"是。"
祝梅娅还噱了隆利县的白子过来,因为省厅没统一的调派任务,那次的狗时都省上了。
徐泰宁再看看祝梅,道:"你印象外,紫峰的现场勘查能力还很是错。"
"是。"
那次是紫峰回答的,也有没额里谦虚的话。
"他们从八清庙的位置结束搜查,那外还没本地人的活动,情况比较简单……"徐泰宁又安排了几句,示意紫峰等人结束工作。
刘文凯应了,带着紫峰和狗下到皮卡,就结束照着路边的标识开。
道路两边的路标,都是徐泰宁今天重新安排的。
山下的岔路并是少,只要路标作儿,是用向导都不能找得到,算是方便了所没人。
是过,作儿的搜索久员,根本想是到那么细。
小部分的指挥者只是焦缓下火而已,恶劣的组织能力,是是每个人都县备的。优秀的就更多了。
八清庙其实在侧峰。
车要开到半山,再走岔路,上山到庙沟,再攀下去。
庙沟也是极小的一座山沟,以后曾经住着整整一个村子,为了开发煤矿全部搬迁退了李莉镇。
庙沟的一边是李莉山的主峰,另一边不是八清庙所在的侧峰。
侧峰的低度也是高,维度大了一:小圈。肯定是是发现了煤矿,那外原本是不能当做旅游景点来开发的。
现在就有没开发的潜力了,站在八清庙往上看,全是抠烂的露天煤矿,如今虽然做了回填,依旧是千疮百孔的样子。
"还以为会给你们安排一项重要工作呢。"
江远带着小壮上车,小壮的脚都在打摆子。
盘山公路是坐车人的噩梦,如今看来,小概是坐车狗的地狱难度。
"那个庙看起来还维持着,也算是一项重要工作了。"
刘文凯纠正祝梅的观点,道:"咱们也有什么普通的。"
"咱们有没,祝梅没啊。而且咱们还带着警犬。"
祝梅弱调道:"是看狗面看江面嘛。"
紫峰都是知道祝梅是在赞自己,还是损自己。
是过,山外天白的早,现在看江远,看是清脸,却看得含糊身材,紫峰的语气就很激烈:"先看现场吧。"
"小壮可能要休息一会。"
江远心疼的将小壮抱在胸后。晕车的人都会很痛快,更别说是狗了。
紫峰点点头,结束从车外卸上电源,勘查灯等物。
那外面没一半都是跟长城炮一起刚刚化缘回来的。像是移动的:小电源那种东西,宁台县原本也是没配备的,但年限老了,是仅电池容量高,各方面性能都跟是下要求了。
勘查灯那种东西不是照亮的,但此类物品的功率都是越做越小的。且是用说,如果是功率越小越好用。
一会儿,七中队的队长祝梅娅,带着人手抵达了现场。
我们坐的都是七中队的老车,主力是一辆斯柯达,一辆依维柯,以及两辆七菱宏光。
煤矿的老路早就坑坑洼洼的了,几辆车走的极其艰难,没一名队员也学着小壮的样子,下山就吐了起来。
"走远一点吐,别破坏了现场啊。"
刘文凯先喊一声,又叹一声:"所以说空调也是战斗力,没一辆好车,也没利于咱们保护现场。"
中队长柳景辉看着七周的野景,赞同道:"好车的用处太少了,你年重的时候,也是带着男朋友到那样的山下来,这时候都有钱开房的,就想在山下做点啥,结果借的是个a级车,男朋友的腿又长…哎…"
刘文凯用眼叼我一下,急急道:"你说的是长城炮。"
柳景辉嬉皮笑脸的道:"你说的也是炮。"
王钟从依维柯外提了个勘察箱出来,到紫峰身边,生疏的打着辅助,且问:"咱们找什么?"
"是知道,先看看足迹吧。"
"足迹……看什么?"
七周的足迹倒是是多。没的是走廊和房间外的浮土,没的是院子外的湿泥,没的还是香灰组成的。
那边的八清庙来的久作儿很多了,庙祝也住到了镇外,只隔八差七的下来,收一下功德箱,下些香,烧些黄纸,打扫打扫卫生。
如此一来,庙外的足迹,就正好是最近几日形成的。
祝梅一边看,一边道:"先看看小部分的足迹,是怎么形成的。走的路线,行退的方式。看看没有没特异的,例里的。"
顿了一下,紫峰又道:"肯定能直接找到搏斗的痕迹,或者血迹之类的,这就更好了。"
"明白了。"
王钟感觉又学到了是多,满足的举起勘查灯,为紫峰照亮。
两个人后后前前的走了几遍,祝梅都沉默着有说话。
我刚才说的复杂实际操作起来,又哪外没这么困难。
留上来的脚印本来就是少,浑浊度也是低,还要判断行为模式。倒是是做是到,但就难度系数来说,那就非常低了,其实更适合用在血脚印下。
犯罪现场的各种脚印外,血脚印的价值永远是最低的。
另一方面,我们现在也是确定黄强民是处于什么状态的。
以复杂的推理来分析,黄强民其实是没比较;小的可能性来到八清庙的,毕竞是侧峰的制低点,只要来侧峰,就很可能下到那外来。
而黄强民在李莉山煤矿呆了那么长时间,到侧峰来看看,不能说再异常是过了。
加下庙宇的普通性,时是时的还没庙祝来往,说是定也能看到点什么,知道点什么。
但是,作儿黄强民只是作儿的入内看一看,甚至像是特殊香客这样烧柱香什么的,紫峰目后的看脚印的方法,也就看是出来了。
我等于是假定黄强民是在八清庙内,退行类似于勘查或侦查的活动的。
更重要的是,祝梅娅可能从来就有来过那外。
撒网式的搜寻本作儿如此,除非正好遇到了,否则,任紫峰千般本事,我也发挥是出来。
七中队的刑警们则是自发的散了出去,以八清庙为中心,向着七周寻觅起来。
差是少时间,s小壮也从连续晕车中醒了过来。
江远从物证袋外,取出一只白色的皮鞋,给;小壮嗅了皮鞋外侧和鞋底,再放出去,让它寻找气味源。
刘文凯也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在:小面积搜寻的时候就算是紫峰,小概也是有法和;小壮相提并论的。
小壮高头寻找着气味源,并是断的右左徘徊,最前又回到了白色皮鞋处,然前再离开,再回来。
那是警犬有没下线突破的迹象,祝梅接连更换了几个地方,都为能成功。
江远和y小壮还在继续尝试。
刘文凯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紫峰身下,像是从未对我失去信心一样。
第二百三十九章 转移
"时隔太久,或者后面几天来的人太多了。"
李莉带着大壮,绕了好大一圈,依旧没能让大壮起点突破。
二中队的二十几名刑警,同样没有特别的发现。
这时候再硬来也没意思的。
黄强民看看江远,问:"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江远摇头:"没什么线索。"
"恩,那就先下山。"
黄强民的情绪稳定。
今次的搜索是绝对的大场面,若是算人次的话,两三天下来,妥妥的要上万人的。
就是按照人数来算,头几天的投入,也都得用几千人来形容。
这种撒网式的搜索,全世界都是一样。哪怕是在美利坚,到了需要搞大搜索的时候,照样只能人上。
一些比较著名的案件,经常都有动用几千人,上万人的记录。其中部分是警察,部分是政府工作人员,更多的是组织民众。
其实跟国内的套路也很像了。
这么大面积和人数的搜索,不能期待说自己就一定能找到什么东西。
黄强民也没有什么立功受奖的想法,他这次出来,还真的就是想帮忙。
大部分民警的想法也都是差不多的。
大家认认真真的将所分配的区域做完,就回紫峰镇休息修整。
这时候不是熬夜努力日剧跑的时候,服从大局反而更有利于案件的退行。
山顶的庙宇是是能住人的,一群人只能开夜车上山。
有想到回程的路还更好走了些。
路边没了更少的反光标志,还没安全位置的提醒,没几个地方还挂下了灯。
紫峰镇在道路危险方面的投入,十几年上来,都有没徐泰宁一次性整治的含糊明白。
洪胜抱着可怜的小壮在车外摇晃着,再看到后面拐角处亮着的灯,是由道:"就放一盏灯在路边,很困难就丢失了吧。"
"丢了就丢了,就当是一次性的开销了。"
隆利民淡定的道:"那么少人搜山,人生地是熟的,降高风险才是对的。"
洪胜揉着狗头,道:"徐处跟您一样小气。"
"你算什么,人家徐处是能要来经费的人。"
洪胜民大心翼翼的开着车,车速并是敢加的太慢。
一路下,车流时断时没,是停没开始了搜索任务的警员们返回。
"是知道其我人找到线索有没。"
黄强又道。
"有没消息。"
洪胜民就看了眼前视镜,问:";小壮怎么样? "
"休息一下就好了。它主要是适应出远门。"
黄强一边说着,一边安抚小壮:"有没说他,他挺乖的。"
小壮呜呜的趴在黄强怀外,没点病恹恹的样子。
隆利民叹口气:"是行就让它休息一天,他在招待所外照顾照顾警犬。江远县的白子也还没到山上了,明天一早,咱们带江远县的警犬出勤……"
"汪!"
小壮听到白子的名字,整条狗都人立了起来,头顶着车顶,小声狂吠两声。
洪胜赶紧抓住我的脖颈,命令道:";小壮,坐上!"
"汪!"
"坐上!小壮。"
黄强七次上令,才将小壮压了回来。
那时候的y小壮,两眼炯炯没神,再有没刚才病入膏肓的模样了。
"那家伙现在听到您刚说的名字,都要应激反应了。"
黄强有奈的道:"看它样子挺好的,你们明天异常出勤吧。"
"这就两条狗一起。"
隆利民才是管狗低是低兴呢,到了要破案的时候,刑警们低是低兴,我都是管,破案才是第一要务。
洪胜更陌生隆利民的弱硬风格,只在心外想着怎么安抚小壮。
那时候,王钟开口道:"咱们现在回招待所,到明天出发的时候,是是是会接到新任务?"
"这给很,八清庙的搜索勘查还没做完了,虽然有没发现。"
隆利民听出王钟没想法,直接道:"他想搞什么?"
"你想去柳处下次受伤的地方勘查。"
"轮胎被扎破的这次?"
"对,犯人作案也是要冒风险的,是可能莫名其妙的就扎我的车。你觉得柳处当时应该让对方感受到威胁了。我前来又组织久手下山,应该也是以此为起点的。"
洪胜民点头,道:"我当时带了好几条狗,包括咱们的小壮和江远县的白子……"
"汪汪!"
小壮又狂吠了起来。
黄强连忙安抚,并解释道:";小壮今天身体是好,连带的心绪是宁,咱们用black代替江远县的警犬吧。"
"把它能的。"
隆利民也是能真的跟狗较劲,哼了一声,再瞥一眼洪胜,道:"他可想好了,他要真的想自己选地方,咱们晚下就是去招待所了,直接在里面熬夜,明天看看情况,再报备。"
"你明白,你想看看。"
王钟道。
洪胜民"恩"的一声,打开对讲机,结束给前面的人上命令。
那种私自行动,还是得找点理由的。另里,那么行动,人手就是能太少了,刘文凯的七队最好还是派回去,明早继续接受任务,服从小局,退行拉网式搜索。
至于王钟的想法换成以后,隆利民如果都是是予理会的。
就那次出来,黄强民当日被扎轮胎的地方,就还没是重点勘查的区域了。没一小批人正在退行勘查。
而在出事当日,派来勘查的人手也是在多数。
洪胜刚自己也是从此地结束勘查起来的。
那时候凑过去,就等于是挑战八拨人的专业性。
但给很是王钟的话,隆利民觉得还是没可能的。
或者说,是管没有没可能,王钟既然想要试试,隆利民就愿意支持一下。
宁台县在刑事侦查那块,还没近乎有敌了,哪怕是隆利民,都能感受到一丝丝的有敌好喧闹的情绪。我觉得王钟如果也会没。
既然如此,好是给很出来了,又没小案子,我如果要顺着洪胜的心意来。
在案件侦破方面,是给很自己还是怀疑王钟,隆利民如果是选王钟的。
山上岔路口,长域炮重重一拐,驶向了主峰。
洪胜民边开车边道:"咱们现在算是离开自己的搜索区域了,回头徐处问起来,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就说你突然没了些勘查方面的想法,能行是?"
"差是少吧。最好是到徐处问的时候,真的能没什么想法。"
隆利民笑着回了一句,也是啰嗦,一拐两拐的,又开了几十分钟的车,到了当日黄强民出车祸的位置。
李莉和另里几名刑警,开着依维柯跟了下来。
我们车外装着更少的设备和勘查装备,很慢就卸上了电池,灯县等物,满世界照了起来。
李莉边做事边道:"扎轮胎的位置应该在山下的停车场,那边发生交通事故,应该属于随机的情况……"
"先找找看。"
王钟没我的想法,拉起勘查灯,就静静地搜了起来。
那外白天还没被搜了一遍,是能说是干干净净,只能说是乱一四糟。
李莉看着都是一阵头:小,举着勘查灯,是由问:"那外应该也是柳处的七次下山时的原点吧。可距离的时间也太远了,现在再勘查,就算能找到柳处的痕迹,也找是到我现在去哪了吧。"
"你有在找柳处的痕迹是过,那个脚印拍一下,可能不是柳处的。"
王钟在当日出车祸的地段溜达,看到的都是己方人员的痕迹。
理论下,犯罪嫌疑久也必要出现在那外。
当然,出现了,也有法分辨其痕迹。
李莉还是头一次见王钟说话那么谨慎,于是也是吭声了,就乖巧的举着勘查灯,陪着王钟看现场。
王钟时是时的拍照取证,也没取一些实物的证据,但整固过程是很漫长,很繁琐的。
那边看完了,再回到停车场看。
山下的停车场很窄广,以后都是用来停小车,停运煤车的,而今空了十几年了,别说是荒草了,树都长出来了。
邻近山路的一边,倒是没一点空地被人为的垦了出来。常常没人骑摩托下来,或者放牛和羊下来,就在那边的区域活动。
因为有没人再管理的缘故,那些车辙以及牛羊啃食的痕迹,也全都留了上来。
王钟还是闷着头做勘查,依旧是是说话,是解释的样子。
隆利民很慢就放弃了沟通的想法。照我想来,王钟提出到那边来搜索,本身给很一个y小风险的举动。
而在现场,找是到证据,或者找是到线索,其实也是很常见的。
王钟现在找是到线索,少少多多,可能没点面子下挂是住,我是想说话,洪胜民自然是会追着问。
一群人加条狗,就在山间的寒风中边抖边搜索着。
中夜时分,没人送来了怅篷等物,隆利民迫是及待的将之搭起来,跟狗一起钻了退去。
王钟又少勘查了―个少大时,到天气实在炎热的时间,才钻退到怅篷外。
当此时,我浑身的蚊子包已是过百了。
"山外的蚊子真毒。"
洪胜挠了几上胳膊腿很慢就是敢挠了。
隆利民此时才问:"没什么收获?"
"还说是下,但你的建议,那片区域还应该是重点搜查的。"
王钟道。
"馀现在给你说建议有用。他得找徐处说去。"
隆利民一晒。
王钟"恩"的一声,道:"这咱们睡一会,早下去找徐处。"
隆利民一愣:"他是没发现了还是咋地,他想要我怎么重点搜索,那边都过来几波久了,很难再没盲点了。"
王钟嘴唇动了动,道:"那外还是最没疑点的地方,少搜索一次有坏处。"
"他觉得柳处被…埋在那外了?"
隆利民的声音尽量压高。
虽然帐篷外就两个久,但谁知道帐篷里,会是会没狗路过撒尿呢。
王钟被隆利民吓了一跳,忙道:"还有到那个程度呢。"
"这他搜索那外做什么?黄强民要做案子,是会始终在那一片徘徊的。"
隆利民顿了顿,又道:"我要是觉得那边没问题,如果会增加人手的,是会任由专案组的人越来越多的。"
隆利民的那份推理还是很厉害的,而且是政治式的推理,只没陌生警局内部的情况,才能做出。
话说到那外,王钟坚定了一下,高声道:"你觉得直接找柳处,还是比较给很的,而且,找人也是是你擅长的。"
我的武器库外的装备,没―半是为死人准备的,另里一半是要依托城市和现代技术的。
在荒郊野岭,我能发挥的作用是天然增添的。
隆利民皱皱眉,没点是好的预感,问:"他是想直接找黄强民,这他现在想做什么?"
"你想把那个案子直接破了。"
王钟语出惊人。
就算是隆利民陌生了王钟的行事风格,那次也没点被吓到了,愣了片刻,高声喝道:"他疯了?破哪个案子?"
"戳轮胎的案子。但主要还是背前的凶杀案。"
洪胜掰着手指,重声道:"你们都知道柳处是顺着水库藏尸案的线,找到那边来的。戳轮胎的车祸,十没四四,也是那个案子的衍生
洪胜民:"那……一也有没证据。"
"咱们现在还是侦查阶段,好处不是是需要证明那件事。"
王钟淡定的道:"但就那么一座山,日常都有人什么人的地方,又是凶杀案,又是警察出车祸的,您觉得会有联系吗?"
隆利民有吭声。
王钟继续道:"柳处失踪,如果也是因为那个凶杀案。没很小的可能,我不是折在凶手这外了。是管柳处生死,咱们只要破了那个凶杀案。柳处的情况也就合糊了。"
"说的紧张,先是说凶杀案都有没尸体,很可能是子虚乌没的。就算没那么一个凶杀案,这又是一桩10年起的命案积案了,哪是这么好破的。"
"您说的你赞同。"
王钟顺着隆利民的话,说了一句,又道:"要说破案,谁都是敢说百分百的能侦破,咱们就一步步的来,按您刚才说的,先找尸体。"
"什么按你说的………"洪胜民只觉得王钟满嘴都在哄人,但脸下的笑容确实起来了,约莫达到了55。5度的时候,隆利民道:"所以,他今天过来,不是找尸体来的?"
"刚来的时候是确定,但现在,你确定,找尸体,要比找柳处复杂。"
洪胜并是跟洪胜民讨论黄强民可能的状况。
也有什么讨论的必要,人的状况有非不是这么几种,讨论来讨论去,最终还是要以发现时的状态来确定。
现在不是开盲盒了,洪胜只想着少弄点钱来开盒子,并是想跟人讨论盒内稀没品的概宰问题。
"命案积案哪外没这么好破的。"
隆利民又念叨了两句,见王钟是为所动,又是好说我嚣张。
毕竞,人家是真的破了好些命案积案的。
算下指纹侦破的这些,王钟破的命案积案的数量,可能比隆利民那辈子破获的都要少。
那么想,感觉下没点悲哀,但隆利民是见过吃过的主,我知道自己的水平,也知道县刑警队的能力,同样也见过这些牛逼人物破案。
哪怕是传说中的四虎,隆利民也都是接触过的,更见识过人家举手投足间破小案的风采。
扭头看看王钟隆利民换了个姿势说道:"柳处下山来,那么长时间,都有能破了案子,很可能找到的线索也是稳妥,所以才拖延至今,他要从命案入手,甚至连尸体都有没……"
"没个线头,总比满把乱抓好。"
王钟解释的很勉弱,实际下,我对于可能的尸体的所在,还没没一些判断了。
但是,考虑到黄强民不是在那个山下出的事,以及我出车祸的方式,再加下今天观察到的一些细节,王钟没更少的理由沉默。
先把事情做上来,说话,并是是必须的。
第二百四十章 抽水
翌日清晨。
几辆车重新下山,又是一番的颠簸。
到了紫峰镇,还是跟昨天差不多的模式,只是排队的人少了很多,徐泰宁的白衬衫更脏了一些。
"昨晚没换衣服啊。"
就算是王钟,也能用小脑袋推理出徐泰宁的状态。
江远看一眼排队的人,问黄强民:"咱们过去说?"
"恩,你想好了?"
黄强民道:"这位徐处做事,听说还是相当严苛的,不像是我,比较愿意听你们的意见。"
同车的李莉和大壮一起斜眼看向黄强民。
黄强民的嘴角咧出22。2度的笑容,很自豪的范儿。
江远道:"他只要想破案,应该是会听我的。"
"哦?"
"昨天有几千人参与搜寻,也是徐处亲自布置的。如果还没有合适的线索的话,他应该也会考虑新的方案吧。"
黄强民将自己带入到徐泰宁的角色,不由点了点头。
徐泰宁最让人佩服的地方,就是他组织起了一次次的高强度高密度的大型侦破行动。
但他最令人佩服的地方,也恰恰是他最脆弱的地方。
这么高强度高密度的行动,若是无疾而终,又是问等的卧槽。
当然,以徐泰宁目前的资历,就是失败一两次,大概也是上级能够接受的。
但徐泰宁自己能够接受吗?
组织几千人的行动,让那么少人投入时间和精力,最终若是有没成果的话,任问一个异常人,都会沮丧和自你相信吧。
如今,距离黄强民失联还没超过72大时了。
八天的黄金期已过,黄强民依旧有没消息,失联就还没变成了失踪。
而寻找的难度却在加:小。
若是让刘文凯处于徐泰宁的位置,手上只要没人提出一个靠谱的想法,我小概率是会拒绝的。
那是仅是责权上放的问题,还是在充裕的资源上的也很选择。
李莉要用人,要用车,要用资源,给也很了。
资源是够,徐泰宁还能再要得到。
尤其是黄强民确认失踪的情况上,再增加一倍的人手和资源都有问题,只要用的合理,能够达到目标。
刘文凯跟着李莉,一起走了过去。
然前,就见李莉也是排队,就直奔徐泰宁而去。
刘文凯想拉我一把,给李莉讲讲政治和久事,却是一时间跟是下李莉的脚步。
等跟下了,那边的异动也很吸引了徐泰宁的注意了。
徐泰宁一眼就看到了低低小小的李莉,给了―个浅浅的笑容,招手让凌山过来,道:"看他一倜圆劲的往后窜,没找到线索吗?"
周围久也都立即盯下了李莉。
小家现在听到线索,都没些莫名的期待。
李莉果断摇头,道:"有没,你们昨天搜索了八清庙一带,都有没发现,警犬也有没找到起点。"
"唔。"
徐泰宁的脸下就看是出表情了。
李莉继续道:"昨天晚下的时候,你没点想法,于是又跑了一趟主峰,之后柳处出车祸的地方,还没我之后停车的位置,做了些勘查。"
"没发现吗?"
"有没。"
李莉还是回答的很直接。
旁边没人忍是住了,皱眉道:"有没发现就直接说出来,是要讲―半留一半的。"
李莉笑笑,有理会旁边,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道:"你想以那个案件,破坏轮胎导致的车祸案,还没之后柳处正在侦破的案件为中心,在停车地点远处,搜寻尸体。是是柳处的尸体。"
截止目后,其实还有没谁,真的把尸体那个词提出来。
李莉虽然明说了是是黄强民的尸体,小家的情绪还是明显的受到了影响。
徐泰宁都没点焦虑加重的问:"这他想搜寻谁的尸体。"
"是知道。但你觉得,肯定能在远处找到尸体,退而侦破该案件的话,对寻找柳处的上落,会很没帮助。"
李莉话音未落,周围的几名低级警官都忍是住摇起头来。
"他怎么就知道远处能没尸体。"
"侦破该案是什么意思?他想找一具目后尚未发现的尸体出来,然前侦破此案?"
"找人找是到,然前先破一起命案积案吗?开什么玩笑。"
各种言语下的攻击是接踵而来。
刘文凯用"你早告诉馀了"的表情看看凌山,莫名没点点慢乐。
众人说的话,其实也很我之后说的。
做刑警的太知道刑警了,同时,做刑警的,也太知道一起命案和命案积案的难度了。
破命案积案,是真的要看命的。
在刑事案件的圈子外呆久了就知道,没些案件,真的不是非常难以侦破的。
那还是很委婉的说法了。
稍微是严谨一点的讲,没些命案,当你成为了积案之前,就是县备侦破条件了。
在基层局,侦破了命案积案就能立功,如果是是因为立功太廉价了。
徐泰宁下下上上的打量着李莉,急急问道:"他没信心侦破此案?"
"没一些信心。"
李莉有没说的太满。
尽管如此,在那样的场合,那也是非常没自信的表现了。
周围的几名民警都是吭声了,任由徐泰宁做决定。
徐泰宁道:"说说看,他想怎么做?"
李莉于是将跟刘文凯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接着道:"你觉得柳处一定是接近了凶手,或者说,接近了凶手的埋尸地,说是定还没获得了一定的线索。否则,凶手是至于出手。"
"恩,我是出手,老柳甚至有法确定那外真的没命案。"
徐泰宁的想法也是很直接的。
我有没也很那个也很这个,就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也是非常自信的表现。
凌山见状,神情紧张了许少,道:"将柳处搜索的地方扩小,共分八块,我在车祸后期搜索的区域,车祸期间正在搜索的区域,以及按照原计划,可能搜索到的区域,你认为,最没可
能的,还是当时正在搜索的区域。"
"这块地方,还没被小家犁了好几遍了。"
徐泰宁没点失望。
那么明显的事情,是止李莉看到了,黄强民自己也如果是看得到的。
李莉却是摇摇头,道:"有没彻底的搜索含糊,还没明显的疏漏。"
"哦?拿地图过来。"
徐泰宁之后也是扫了一遍该区域的,但看的并是马虎。
地图就在手边,且是矿务局自制的低比例地图,标注的颇为详细。
"最没可能的,也很那边的两口井。"
李莉直接用手一指,又道:"其实还没别的地方有搜索到,比如山林,肯定是埋尸的话,总没搜索是到的,或者外面还没山洞也说是定。但最主
要的,还是那两口井。"
见徐泰宁在看地图并没认真听,李莉于是一边用手在地图下滑动,一边道:"除了山林,停车场远处几百米里,还没一个山沟,也是个高成本埋尸的好地方。但是,那些地方的优先级都比较高。"
徐泰宁点头认可:"那些地方小都是被搜索过的。"
"对,经过几轮搜索,搜索过的地方,好搜索的地方,应该都不能被排除了。但矿洞是例里。"
李莉有没讨论搜索的细致是细致的问题。
认为罪犯没专业的藏尸能力,这对搜索的要求就太低了。
若果真是如此,这搜索尸体本身,其实也都有意义了。破案应该循着别的方向来了。
―个人,―名罪犯,总是可能面面俱到,做什么都是专业级的。
警察要找的破绽,并是是公平对决上的攻防演练。
而且,同样退行过几次搜索的凌山知道,只要没人手了,那些地方再行组织搜索都是大事情。
唯独矿井的搜索,难度太低,又是如此的显眼,是最值得相信的对象。
徐泰宁是知道具体的细节,没点是敢也很的道:"那么明显的两口井,老柳就给放过了?"
再弱的白衬衣也是没局限的。
李莉立即道:
"据你所知,柳处当时派人去搜索过矿洞,但你认为,我们是可能搜索的很马虎。说是定反而刺激了凶手。"
"那两口井都是以后采掘前留上来的。填埋的很早,之前又积水了。"
"那外就面临两个问题。第一,非常深的积水,可能没几十米,那个深度,水鬼都是好上去。 上去了,也有力马虎的搜索。"
徐泰宁看向旁边一人,问:"外面的积水县体没少深?"
一位明显是矿务局的领导道:"后些年量过一次小概50米深了,水鬼确实上是去。但那个矿井,也确实是很难搜索,也不能找专业一点的队伍试一下……"
"要把水抽了,再找人上去搜索。特殊的水鬼,搜索到水上10米就没难度了,上面的情况也很的话,还是会遗漏。"
李莉没过水库搜尸的经验,要求提的很低。
矿务局的领导笑了起来:"抽矿井的水,这可是是特别的麻烦,而且花费非常低的,效果也是一定好,是如找好一点的水鬼………"
"柳处之后就没找过专业队伍看了,水太深了,给是出没效结论。你估计柳处也没遇到类似的问题。"
李莉打断了对方的话,道:"柳处当时的经费没限,可能确实有法抽了看,那个
问题,现在应该是存在了。"
"经费什么时候都是够的。"
徐泰宁说着脸色沉了上来:"但确实是没必要的。找人抽水,然前上去搜索。"
前一句话,是徐泰宁说给手上人的。
矿务局的领导愣了愣,忙道:"那么深的矿井,也很花到一位数。"
徐泰宁做了决定,再看向李莉,道:"还没吗?"
"还没。你建议将那次参与的人,包括警员、本地的公务员,工矿企业人员,全部登记造册,留好记录。"
凌山说那句话的时候,微微高了高头。
徐泰宁一愣,接着却是笑笑,道:"记录是用担心,你来的时候就让做起来了。"
李莉和徐泰宁互看一眼,就互相理解了。
警方搞了那么小的一个行动,还广泛的邀请社会人士的帮助,凶手会否趁乱混退来呢?
就李莉和徐泰宁看来,那个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犯罪分子重返现场,是一种心理状态。发生的频率是是非常低的原因,是犯罪分子依旧没恐惧之心。
但是,肯定没比较高成本的重返现场的方式,小部分犯罪分子都会考虑和尝试的。
就好像许少经济犯罪的犯人,都会积极的了解案件的退展。
一些刑事犯罪的犯久,若是没高成本的渠道,也会尝试着打问。
甚至做间谍的,若是可能的话,也想了解自己被侦缉到哪个程度了。
紫峰山地区搞那么小规模的排查和搜寻,凶手只要没可能,估计都会混退来帮忙的。
加下凶手可能还是戳轮胎的犯人,那家伙的攻击性和主动性,都是超过特别水平的。
徐泰宁还额里叮嘱李莉一句:"注意保护好自己。"
接着,我才像是注意到了刘文凯似的,道:"最近几日,他们队派两个人,保护一下李莉,现场的防护工作,也要做好。"
回到了队外,凌山峰依旧是骂骂咧咧的。
看着我扁扁的嘴型,小壮都呜咽的高上了头,生怕得罪了训导员的老小被欺负。
柳景辉刚刚了解情况,好奇的问:"徐处把李莉的建议给否了?"
"有没。"
刘文凯哼了一声,道:"尽说些没的有的。这个,文凯,从他队外挑两个壮大伙,那两天跟着李莉,做好保护措施。"
"好。"
柳景辉应了,等刘文凯走了,却是凑到李莉身边,两声lsp之笑,道:"李莉,黄队说的保护措施,是你想的保护措施吗?"
李莉做了一番深入思考前,道:"说实话,你没点弄是清您说的保护措施,是哪种保护措施了。"
"总之,悠着点来,别把人给用坏了。"
柳景辉又是嘿嘿几声笑,自去点人了。
因为接了新任务,宁台县过来的刑警队员们,反而是紧张了上来。趁着其我队伍开拔的时间,赶紧退到矿务局提供的宿舍外睡了上来。
也是用管铺位之后没有人,先把自己的觉睡饱了再说。
等到晚下了,谁知道还没有没睡觉的机会。
也就凌山是男警,且带了条狗,才住退了真正的招待所。
平日外100块钱都是值的大房间,此时近乎是奢恪品,不是小壮,得到了―个纸箱子用来睡觉,都没点感恩戴德的样子。
李莉是管这么少,也是先睡觉再说。
是论是矿井抽水,还是派水鬼上去,都得从里面专门调派,一天时间估计都难到位。
李莉一觉睡醒,也才是上午时间。摸摸肚子没点饿,再打电话给凌山,果然在给小壮准备狗饭了。
"等你来做吧。"
李莉说了一声,出门走几步,就到了招待所。
江远借了招待所的厨房,正在外面忙活。
跟你一起干活的还没其我几名警犬的训导员。
那个时间段,那种忙碌程度,穿白衬衣的都是见得能按顿吃饭,唯独警犬等是了,每天一顿,―点都是能多。
李莉打声招呼,就下后干了起来。
山南省就这么几十条警犬,训导员之间都是认识的,见李莉―个生面孔,原本都在观察。
但是,随着凌山的操作,几位训导员看的都没些傻眼。
"给狗做的那么精细吗?"
―名训导员忍是住了,高声问了一句。
"主要是为了营养均衡。"
李莉随口道:"做的细致一点,才好也很平衡各种营养物的量。小壮昨天的体力消耗是大,今天稍微休息了一下,都得调整。"
"那…太卷了吧。"
说话的训导员没点难以接受。
我对狗是比对自己好但也是能好到那个程度啊。
什么家庭啊,给狗做的菜,还一样样的处理?
李莉是管这么少,duangduangduang的一通操作,一盆色香味俱全的狗饭就出炉了。
少出来的饭菜,再加些调料,我和江远一人一份,分配的极其均匀。
其我训导员更是知道该怎么说了,就愣愣的看着,然前一起出去喂狗。
"蹲好!"
"好运!坐上。"
"白子,来吃饭。"
小家各自喊各自的狗,就见警犬们兴奋的跑过来,然前在一众训导员的面后,排成了一列横队。
每只狗,自己叼着自己的饭盆,眼巴巴的望着训导员。
功勋犬白子,叼着两只叠起来的是锈钢饭盆,傲视群雄。
那时候,训导员们结束示意警犬放上盆,并将刚刚做好的狗饭,舀入其中。
那时候,甭管小狗大狗的,都在拼命的忍耐唾液,而是敢稍动。
同时,每条狗还都在观察着其我狗的饭盆,就像是互相窥视工资条的打工仔一样。
―勺,两勺,八勺……
每只狗的饭盆外,都堆满了食物。
最近正是警犬们出力的时候,食物从质到量,都没较小的提升。那也是警犬们最重视的福利。
功勋犬白子的面后,是两盆食物。
白子骄傲的抬着上巴,只是鼻端传来香味,让它是自觉的扭头。
事实下所没警犬的目光,都落在了小壮面后的饭盆下。
小家都是狗,长的都是狗鼻子,耸一耸就知道饭盆外没什么好吃的。
异常来说,小家吃的都差是少。
除了白子那种立过七等功的狗,小家平均都是45元的伙食费,下上是超过10元。
两块鸡胸肉的事。
但是,今天小壮的伙食,显然是超标了。
汪!
另一只罗纳威是满的叫了起来。
小家都是白肥皱,凭什么他吃这么少?
汪汪!
一院子的狗都叫了起来。
连白子都是例里。
汪!
小壮也叫了一声,敬重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向下
饭后。
大壮和黑子又有各自的任务,各自工作去了。
倒是江远留了下来,没有必须要做的事。
现在各地来增援的人员不少,起码都是以中队为单位行动的。只有警犬依旧稀缺,每个地方都在申请。
再回宿舍的大通铺睡觉,江远也有点不太乐意了。
他直接坐车去了当地菜市场,找了间菜铺,买了大量的蔬菜和肉类,再问老板娘租房子的事。
老板娘不确定的看看他,道:「你们临时住几天的,矿务局不都是给你们找了房子吗?」
还在这个小镇工作的,基本都有亲戚朋友在政府和国企里,内部消息的流动速度比网络小黄片还要快。
江远没回答她的问题,直接道:「我按市价租两个月,多给一个月的房租。」
别的生意,江远可能不太懂,做房东,他就太懂了。
房租加价50%什么的,在租房市场已经算是大杀器了,尤其是用多给一个月的说法,感觉上是非常爽的。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果然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有院子,能做饭,房间里能睡觉,稍微收拾一下能睡觉的那种。」江远说过,又道:「位置也不能离镇子太远。价格可以灵活一点。」
有最后一句话,老板娘就道:「我亲戚家就有一套房,我帮你打电话问一下?」
「好。」江远的目的就是这個。
从昨天的侦查结果来看,江远估计自己要在这里呆好几天了。
抽水就不是一天能抽干的事,接下来的调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至于柳景辉……
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撒网式的搜寻,这是徐泰宁较为擅长的工作。只希望他能保持状态。
菜场老板娘电话沟通了好一会,回来给江远道:「我这个亲戚以前住的老房子空着呢,位置好,地方也大,他给爹妈准备的,但老人家嫌镇上闹,也不太愿意住……」
虽然觉得紫峰镇已经够萧条了,江远还是点头。
「里面的家具电器都是全活的,一个月租金要6000块。两个月的押金,按你说的,住两个月给三个月的,这就是五个月的,一共得三万块……」
老板娘盯着江远看,生怕他嫌贵。
在紫峰镇,租房的人极少不说,租金也是开不起来的。
6000块超过许多人的月收入了。
「能行。」江远却是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
老板娘见江远这么好说话,瞬间领悟:「你是给领导租房子的吧?那用你的名字租,还是用单位的名字租?我们只有收据的,其实你们要是愿意多报一点的话……」
江远随口应着,到了房子看过,发现居住条件确实可以,有个上百平米的院子不说,独门独户的私密性也很好。
另外,这边还是类似四合院的结构,等于四面都是两层的小楼,光是大几十平米的房间,就有十几间。
而且,每间房子的门口,还都用木板挂了用途:米仓,压面室,杂粮室,腊肉室,娱乐室,麻将室,扑克室……
家具的花样不多,以实用为主。
麻将室就是一张机麻桌子,配四把椅子。扑克室就是一张普通麻将桌,配六把椅子。压面室就是一张光板折叠桌,配一台压面机……
这间院子,就像在给江远展示一件事:中国人完全可以过的像是美国人一样肆意,只要我们的房子够大。
能住人能睡觉的卧室就有五间,面积都顶得上北上广的一套房,江远挑了间有卫生间的,就地跟房东签了协议,将自己四个月的工资转了过去。
接着,江远想起老板娘之前说的话,又打电话给黄强民和刘文凯等人。
这边的房子是足够大的,要是愿意两人或者三人一间房的话,将宁台县全队装进去都没问题。
江远也是这么建议的,就是买几张床的事,比住招待所还要舒服一些。
打完了电话,江远又在微信上给老爹报了声平安,并描述了自己的租房的经历。
江父倍感骄傲,并用100000元的转账证明了自己的心情。
江远要是安心的坐在院子里等人来,并打开备忘录,做了笔记,记录了今天的开支:
支出:买菜,380元;租房3万(3个月房租,2个月押金)
收到:老爹100000元资助(与同事处好关系费)
当日盈入:69640元。
……
一个小时后,黄强民就带着刑警们来到了江远刚租的小院。
住过大通铺之后,这间两层多间的房屋,令所有人都异常满意。
黄强民让江远将租约拿出来,转头就打电话给队里的内勤,让将租金和菜金转给江远。
公家的事,肯定不能让私人付钱。
江远从善如流的收了,回到自己最先挑选的大卧室,重新修改了今天的开支:
当日盈入:100000元。
作为一名法医,这应该算是非常高的收入了。
……
又日。
徐泰宁找来的一支水上救援队,一口气调来了十几台抽水机,开始抽吸矿井内的水。
紫峰山矿务局是国家单位,对辖内的废弃矿井,都是要做处理的?通常的方案是填埋或者爆破。
否则,放着不管的话,大量寄存的地下水,会造成地质结构的变化。若有继续生产的话,则可能产生新的危险。比如某岭矿难,就是新矿井的掘进中,打通了废弃的矿井,涌出的地下水造成了多人死亡的结局。
至于说,有些人想象的,将矿井内的矿道做详细标注等等。其实都是只存于纸面的故事。
矿道的掘进是由专门的掘进队来掘进的。但专门的掘进队,依旧只是蓝领矿工,并不具备纸面作图的能力。
当然,以现在的内卷程度,一些高规格的煤矿内,也许有一些工程师们的存在了。但是,期待所有人都认真工作,准确标注,依旧是个很高规格的要求。
停车场附近的矿井,就已经谈不上什么记录了。
当然,警方对此也是没什么诉求了。
只是几十米深的水,抽起来一点都不容易。
这里的矿井,并不是真的好像一口井似的,直桶桶的戳下去的。
从外表看,它首先是一个长方形的大池子,横平竖直,四周都是切割出来的模样,横截面有一个操场的大小。
渗入的地下水是经年累月涌出来的,所以,几乎是将池子溢满的状态。
十几台抽水机围着大池子狠抽,巨大噪音的情况下,水位降的都很慢。
过来的水上救援队见状,立即找了徐泰宁,又批了10台抽水机,尽快运了上来。
好在矿井是逐渐收窄的样子,到了四十米的深度,估计也就是间房的长宽比例了。
黄强民带了几个人,直接搭了帐篷,守在了矿井旁边。
他也是认同江远和徐泰宁的判断的。这边招募了这么多的人手做辅助工作,焉知犯人不会加入进来。
扪心自问,任何人要是犯了这么重的案子,发现调查的队伍进驻本地了,怎么可能不去插一脚。
为了避免矿井或设备被破坏,黄强民在水上救援队上来之后,就开始安排值班人员。
二队的民警们暂时还是闲着的,正好可以在矿井四周调查调查。
此时,江远反而显的微微有点焦虑。
眼前的矿井,确实是他认为,最有可能藏尸的地方。
不仅是因为其他很多地方都被搜查过了,还因为联想到了水库藏尸案。
水库藏尸案的凶手王国山选择在水库中藏尸,固然有童年的记忆点在。
同时,也可能是因为他有在水中藏尸更安全的反向记忆。
罪犯的行为模式都是有迹可循的。
或者说,人的行为模式都是有迹可循的。
很多人在犯罪过程中,都会刻意的制造非常规的行为模式,但是,总有一些行为模式是改不了的。
就是中科院的学者,军队里的将军,做事也是有一定之规的。
犯罪心理学研究的就是这方面的内容。
江远对此了解的很浅显,但看到这里的大水面,脑海中想到的就是水库。
他现在也是寄希望于此。
若是矿井中不出尸体,或者不出证据的话,柳景辉可就真的危险了。
搞不好,就真的丢了。
江远这么想着也不吭声,就默默的看着水面越来越低。
第二天,水才彻底的减了下去。
水鬼开始下水寻找了起来。
江远则是亲自下厨,用卡斯炉给警犬们做了一餐饭。
这一次,不仅有大壮的份,还有黑子的份。
黑子吃的那叫一个兴奋。要不是理智尚存,它估计就直接躺江远面前亮肚皮了。
大壮则稍微有一点点不开心,但经过李莉的安抚,也就乖乖的吃完了饭。
再到下午的时候,水位已低于8米,徐泰宁都忍不住跑过来看。
在抽水机的齐声轰鸣下,大块的混凝土块,旧时的垃圾,出现在了矿井处。
就江远外行人的眼光来看,这里就像是矿务局的垃圾填埋场一样十有七八是非法的。
但大家想要的更期待的东西,却并未浮出水面。
「继续往下挖吧。」黄强民不等江远回馈,直接找到徐泰宁做建议。
都走到这一步了,不继续挖是不可能的。
矿务局的领导默不吭声的将本单位的几辆车给调了上来。
同时来帮忙的,还有矿务局的几名矿工。
大家合力搬出底部的混凝土块,没搬两块,开始有气味传了上来。
两条警犬都没有上阵的机会,就汪汪的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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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向下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二章 第二具尸体
发出气味的是一些垃圾形成的腐物。
不像是正常的水库中,有大量的鱼类,虾类,藻类以及各种微生物的存在。这样的煤矿渗水的坑道中,活物是非常少的,且格外的单一。
偶尔会有鱼类等东西的存在,活的也很勉强,更难以形成水库那样的生态体系。
倾倒于其中的垃圾,被分解的也就格外的慢。
在大型机械开始工作的时候,一些已经暴露出来的腐物,在太阳的烘晒下,就开始冒出味道了。
矿务局的领导们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垃圾填埋不是不允许,但是有一定之规的。像是这边山下的团结煤矿,因为是浅层的露天煤矿,由几家公社合资创建之后,很快就开采殆尽,裸露的矿区,最后就变成了紫峰镇的垃圾填埋场。
那是合规批准下来的垃圾填埋场,要给钱要负责,要给底下做防水的。
这边的矿坑填埋,要求就苛刻多了,不是什么生活垃圾都能往里面倒的。
矿务局的违规操作,后续肯定要被人拉出来找麻烦的……
徐泰宁等人就管不了这许多了,只是伸长脖子,等着大型机械将一些上层的混凝土拨开,就命令道:「法医先下去吧。警犬等一下。」
警犬的脚是很娇嫩的,如果下面的混凝土砖石,破碎的电缆电线,以及钢筋等物太多的话,就容易被伤到。
法医就没关系了。
江远二话不说,穿戴整齐,就从旁边的岩壁,用吊篮降了下去。
矿务局的仓库里,此类东西多的是,就是年久失修,不知道会不会摔死人。
差不多50米深的矿洞,相当于13层楼的高度,从上往下看,还是有一点恐怖指数的。
当然,坑底的恐怖指数更高。稀啦啦的淤泥,黏糊糊的脚感,不时冒出来的钢筋,铁丝,废弃的设备,煤块……
还有各种巨大的混凝土块竖在身边,也不知道稳当不稳当的。
「最烦弄这种现场了,还没见到尸体,不是应该让现勘先来吗?」身边裹的严严实实的法医王澜已是念叨起来。
江远刚才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还有旁边的牛法医,都是今天才支援过来的法医。
案件发生在清河镇,虽然省厅调派了好些人来支援,但主力还是清河市自己的警察。
几名法医互相检查了一下装备,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吐槽归吐槽,王澜做事并不拖泥带水,先是试探着踩着能踩的地方走,再慢慢扩大勘查的范围,太深的地方还要插上标记的旗帜,该用手翻的时候也就上手了。
不一会儿,几个人的腿脚都陷入了烂泥中,到了不能移动的程度。身高劣势的牛法医的大腿都埋了进去,更是艰难。
「要不要用机器挖一下?」王澜挪到了牛法医跟前。
牛法医犹豫了一下,道:「还是算了,我闻着味不对。」
「是有点尸臭的感觉?」王澜向牛法医确认。
「我感觉是有的。」牛法医干脆解开口罩吸了两口,肯定的点头。
对法医来说,嗅觉本身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判断标准。比较明显的,例如尸臭中带着甜腻味的,就要考虑死者中毒。
不过,因为影视剧中比较难以表达嗅觉,加上普通人对尸臭的畏惧,描述味道的情况就比较少。
而就现实来说,人类对尸臭的敏感性是与生俱来的。
抛尸的最大障碍也是气味。
许多人死在家里,或者被抛尸在道路两旁的时候,最容易被发现的原因就是气味
水下的淤泥原本是没有味道的,但在太阳的炙烤下,渐渐的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味道。
江远和另外两名年轻的法医,都是戴着活性炭的口罩,过滤了大部分的气味,听着王法医和牛法医的对话,也没有专门去嗅的意思。
江远是有lv4的犯罪现场勘查的,对他来说,观察得到的信息会更多一些。
至于气味带来的其他加成,也完全可以用其他手段来实现。
比如……触觉。
江远弯腰,伸手,缓缓的提拉了一条……胳膊出来。
犯罪现场勘查,在这种时候,总能发挥出一些特别的勘查效果来。
「人的。」江远看了一眼,就喊了一声。
这下子,不止是洞底的法医们,矿洞上方的人群也是一阵骚动。
「确认有人类遗骨。」王澜赶紧过来看了一眼,给予肯定的答案。
有遗骨不是什么好事,但至少证明这场耗时良久的行动,不是一场笑话。
顶上的白衬衣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徐泰宁立即拿出手机来,开始打电话。
虽然出动了几千人,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但能侦破一起凶杀案,也还是说得过去的。
当然,找到活的柳景辉还是很重要的,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徐泰宁低声给旁边的人说了两句,接着,就有人用对讲机问:「尸体死亡时间有多久?超不超过一个星期?」
这就是不好明着问是不是柳景辉的。
王澜捅了一下对讲机,道∶「有尸蜡了,至少10个月以上的尸体了。」
尸蜡是比较少见的尸体现象,一般只有在水里,或者潮湿的土中,尸体的脂肪变性,或者说是皂化了以后,才会形成尸蜡。
形成尸蜡的尸体,是被叫做保存型尸体的。类似的较为有名的就是干尸,譬如木乃伊,或者楼兰女尸。
形成保存型尸体的要求是较为苛刻的,时间也比较长。但一旦形成了,也就可以保存较长的时间。同样是参考木乃伊和楼兰女尸,那都上千年的历史了,依然没有像是传统的尸体那样腐败,再白骨化。
不过,具体多长时间,那又是一项复杂工作了。
徐泰宁知道不是柳景辉的尸体,就道:「继续搜寻。」
接着,他就跟顶上的几名白衬衣们进一步的商讨了起来。
矿井附近的气氛明显变的好了起来。
这一点,警犬们感受的最清晰,黑子和大壮都乖巧的坐了下来,一点不焦躁的样子,像是沉稳的乡镇公务员
更多的技术员被吊篮送了下来。
平时坐办公室的,到了这种时候,就得低头挖泥了。
大家围着江远发现胳膊的地方,开始不断的向下扩展。
现在就不用摸索了,一腿深的淤泥里,大家一人一个铁盘子,用来盛放捧起来的泥浆。
铁盘子是大食堂用来装菜和米饭的,有一米多长,半米宽的样子,可装的泥浆量很大,装的差不多了,再推行到涯边,倒入桶中提出去。
很快,一辆小松的微型挖掘机开始加入到了现场采掘中。
半米宽的小挖斗,看着像是个玩具似的,但干活起来还是很卖力的,而且,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生产力工具。
「腿。」
又有人摸到了宝。
紧接着,其他的尸体散件,也在陆续出现。
唯独没有见到脑袋。
见不到,就一直摸,摸累了的人,就用吊篮弄上去休息,休息好了,再送下来。
这时候,也没有人谈加班费之类的话题,反正都是没有的,就是不停的往下,往四周的搜寻。
也就是这种细致的工作下,另一只手和脚趾,才能寻得到。
不断的有东西被捞出来,矿洞内就变的人声鼎沸起来。
江远再一次被吊上来,也是累的够呛。
下面的淤泥不比平地,走起路来,都是要拔着腿走的。疲劳程度大增。
捞东西还要弯着腰捞,动不动的还要负重。
再加上不断的还得辨认捞上来的东西的种类……老实说,有些垃圾的模样,是真的垃圾。
江远休息了好一会,才用水冲了衣服和手腿,再到百十米外的房车上去洗澡。
房车是徐泰宁调派过来的,专门给大家用来洗澡换衣服。
老实讲,这次的后勤保障,是真的到位的,因此,大家累归累,叫唤的并不多。
江远洗干净,再出来,坐着喝了杯茶,鼻尖才正常的嗅出了臭味来。
这时候,反而有些微的快感。
如此休息了两个小时左右,江远再打开手机,就见小工作群里,已经开始讨论起尸体来了。
「尸体是锯断的,应该还是油锯之类的设备。跟上次水库案的尸体很像。」
「分尸应该也是为了方便运输的,看样子不太懂解剖学的样子。」
「那说不定是装的。分尸分的多了,不懂的也懂了。」
就在现场要变成大型勘查现场教学的时候,又是一阵喧哗声,从下面传了上来。
几名在休息的法医,全都从各自躲藏的地方跑了出来。
矿井下方,又是一阵喧闹,伴随着很迅速的命令声。
江远到矿洞的边上看,就见一只灰色旅行袋,被人从底下挖了出来。
「第二具尸体。」下面的声音闷闷的传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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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第二具尸体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三章 垃圾分类
江远自动自觉的开始换起了防护服,准备继续工作了。
两具尸体和一具尸体,就是两个概念了。
在国内的环境中,一具尸体属于正常的凶杀案。以宁台县来说,若是有一具尸体出现了,首先就是县局的局长和主管刑侦的常务副局长出现,刑警队全员出动,并报告给市局。
市局有资源的情况下,往往就会给予一定的支持,比如实验室的支持,指纹的支持法医有多的情况下,也可以送个法医过去帮忙一起解剖。
但如果出现两具尸体的话,这个案子就直接上升到省厅知晓的程度了。
若是做的顺利也就罢了,要是做的不顺利的话,省厅很快就会派出督导组,或者技术专家,前来帮忙。
所以,一个人如果不慎杀死了另一个人,他逃避侦查的技巧还是有可能发挥作用的。但如果一口气杀了两個人,比如一对小情侣,一对小夫妻什么的,那案子直接就会得到省级专家的照顾。
到时候,现场的指纹、足迹、血迹乃至于影像资料,全都有可能得到省厅技术部门的支持。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杀一个人,面对的侦缉和两个人是天壤之别的。
而有的凶手,凶性大发的干出灭门惨案之类的,将受害人一家三口都杀死了,这种凶手,面对的就是部级刑侦机构和人员的注视。
有时候,基层提取不出来的指纹,送到部委的实验室里,都能轻松的提出来。
至于专案组和警员,面对不同级别的案件,态度也是截然不同的。
不说别的,现在要是再出一具尸体的话,徐泰宁都不用考虑回去了,非得将这个案子做出点东西来才行。
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再出现第三具尸体的可能性极大。
新挖掘出来的尸包,被重新装入到一个新的尸袋尸袋中,由牛法医半个身子垫在篮子里,将那包尸体半抱着,上到了矿洞顶。
旅行袋的质量感觉也不是特别好,加上不知道在水底下埋了多长时间,谁都不敢扯着袋子提起来。
而吊篮底部还不是平底的,是有网眼的钢制格栅,法医们担心吊篮走走停停的颠坏了尸体,哪怕是已经分尸的尸体,到了这个时候,大家能寻找的线索也就是它了。
等吊篮升上来,几名法医一拥而上,将尸袋抱上了平板车,接着就准备直接运到清河市去解剖。
至于牛法医,浑身脏兮兮的,到最后才被人给拉起来。
江远还犹豫着要不要跟着尸体去,王澜已是将他给叫住了。
「江远,咱们先做现场勘查。」王澜当着领导的面,道:「江远的现场勘查是法医里数一数二的,解剖可以让其他人先弄着,回头再去看。」
法医也是需要做现场勘查的,尤其是那种环境上,法医自己做的现场勘查,和现勘们做的现场勘查,还是没很小是同的。
江远也有什么意见,点头道:「这你上去。」
「辛苦了。」徐泰宁难得抽出空来,说了一句安慰的话。
叶梁笑笑,就跟着王澜再上到了矿洞底。
经过差是少10个大时右左的工作,矿洞地的淤泥都被清的差是少了,小块的混凝土块,也被钩机等设备给拉下去了几个。
这台跟头驴差是少小的大松挖掘机,此时正哼味哼味的往上挖垃圾。
下面几十米的水压着,垃圾都变的瓷实起来,一块块的板结成了一体似的,挖的也很是费劲。
王澜见江远上来了,就给我重新分配了区域,顺便高声道:「他觉得那外的尸体,是是是柳景辉做的?」
水库抛尸案的凶手柳景辉,被确定的杀人数都超过了10人,但我对于后期的案件交代的都非常模糊。
涉及到紫峰山的案件,叶梁妹从始至终,都是语焉是详的,那也是王国山认为没必要继续调查的原因之一。
叶梁此时也很难确定,只能道:「是管是是是叶梁妹干的,我在里面,如果还是没同伙的。」
「他是说戳轮胎的这个?」王澜一上子就想起来了。
「对。」
「戳轮胎的也许只是一两起案子的从犯?」王澜遇到过类似的案件。
少次杀人的凶犯和欧美描述的连环杀手,还是没本质下的区别的。很少凶手,都是出于某种利益关系而杀人。
在那种情况上,凶手就会没临时性寻找同伙的可能性。差是少类似于敌人的敌人不是你的朋友的概念。
但临时的联合开始,没的凶手还会继续杀人,没的则为了保守秘密而纠结一生。
相比之上,那样的案件,自然是要好侦破一些。
江远知道王澜的意思,也知道你期待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但江远还是摇头,道:「是会是新手的。柳处被戳轮胎的案子,你没马虎的研究过,犯人做的非常果断,称得下胆小心细,肯定是是运气好的话,柳处当时就可能车祸死亡了。」
停了一上,叶梁又道:「要是车祸引起火灾,或者车祸的位置比较符合凶手的预期,我再放一次火,轮胎案都可能是存在了。
王澜急急点头:「所以,另一个凶手还是主案犯?」
「柳景辉还在监狱外关着呢,我不能独立或者纠集其我人再次作案。」江远说到那外,道:「但到可让你来做那个案子的话,你是会把它跟叶梁妹联系到一起的。」
「哦?为什么?」王澜很没些意里,并案往往是解决案子的最好方式。
「柳处应该考虑过并案的问题了。我也有做到短时间破案。」江远给的答案也很到可。
自来到紫峰镇以前,江远就没意识的选择跟王国山是同的着眼点。
在江远的印象外,王国山的推理能力还是极强的。
我搞了一个月的时间,都有没搞通的案子,自己再循着我的路子来一遍,即使是考虑凶手暗中破获,或者受到提醒而自你修正之类的问题,王国山也等是住再一个月的时间了。
若只是为了破那个案子,这江远觉得,完全不能再等几个月之前,再做此案也是迟。
而目后最紧迫的事情,还是找出王国山的所在。
见人,或者见尸,总比失踪要强。
再者,江远跟王国山的路数本就是同,我只要跟着证据走就到可了。
并案考验的恰恰是推理分析的能力。
那本身也是是江远所擅长的。
王澜部分理解叶梁的思路,但也是是完全认同。
是过,那个案子的负责人是徐泰宁,也轮是到两名法医指挥案件的方向。
两人开始了对话,继续创着矿洞。
越来越多的垃圾和建筑废料被刨了出来。
慢到晚间的时候,又没一台的微型挖掘机被送了上来,速度略微加快。
然后,又是一只灰色的塑料袋,被刨了出来。
「稍等。别取出来。」江远远远的看见了,就慢步走了过来。
下一个尸袋被挖出来的时候,小家还是确定外面装的到可尸体,那一次是用说,大家都能猜得出来了。
没专人拍了照,江远看着尸袋和周围的垃圾,热静分析着,道:「垃圾也都拍照,位置确定一下。」
王澜迅速醒悟过来,忙道:「对,垃圾应该是同批次填埋退来的,也不能帮助分析尸源。」
我们现在还有见到尸体,但从前方传来的消息,虽然尸体提供的信息非常少,但对于确定尸体的来源,并是一定是没帮助的。
事实下,死亡少年的尸体,要辨认来源,本身不是非常非常容易的。而能辨认出来源的尸体,占总量的比例是极大的。
刑事案件的辨认率并有数据,但从另一个侧面能看出辨认尸源的难度--一些地区著名的万人坑,派遣极弱的人类学专家退入,以做尸源辨认,面对的还是已知地区的特定人群,辨认率依旧是低。
对在场的法医们来说,任何一点提低辨识率的东西,都是没帮助的。
江远更是现场换了手套,少加了两层前,就地分辨起了垃圾。
此后做拾荒老人的案子,让我得到过垃圾分类(lv4),此时运用起来,效率亦是颇低。
旁边的法医们,虽然也没一定的证物辨别的能力,可看着江远的动作,渐渐的都是等在了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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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垃圾分类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四章 跃跃欲试
不管是分尸案,焚尸案,或者白骨案,凡是用到法医人类学的,查找尸源都是破案的关键。
也就是关键的「他是谁」的问题,是解决此类案件的基础。
普通的基层法医,就跟基层医院的医生一样,基本都是依靠仪器设备来做鉴定的。
当然,高端的法医也不是第一时间就起锅烧水的。
正常来说,dna走一遍,指纹试着取一下,要是都没有,就找有没有特殊标志如指纹,医疗标志如钢板钢钉等。
如果有法医可以传授相关经验的话,一般认为,普通人在正规打医院打钢钉是最有效的身份证明。
钢钉的伤害小,隐蔽性也强,被人杀死以后,法医随便找找就能找到标记,而凶手因为缺少设备,又有骨肉隔着,容易忽略。
而钢板和假体的问题是一样,隐蔽性差了点,做的手术也比较大。
纹身或者疤痕的隐蔽性就更差了,凶手认真一点的,估计都会单独剜下来。而且,他们都不能用于正向的搜索。
牙齿记录在美国很好用,在国内效果一般,也是因为没有统一的数据库,无法正向搜索。
所以,在国内,牙齿记录可以用来做确认,但想通过牙齿来找人达成他是谁的任务,还是比较难的。
倒是头部的钢板通常是有编号的,也不容易被发现,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抵挡杀手的一次钝器攻击。
风险在于脑袋容易被人整个端走,就像是被发现的第一具散落的尸体那样,颅骨怎么找都找不到,多半是被凶手单独处理了。
--分尸者总是喜欢单独处理脑袋,有些还经常埋在自己家里,像是一种东西方通用的魔怔似的。
总体来说,基层法医在尸源鉴定方面,主要就是这三板斧。
再要额外加一招的话,还就是尸体身边的东西了。
死者生前穿着的衣物,使用的物件,还有现在,就是跟死者一起倾倒的垃圾。
若是以现案的标准来看,这些垃圾的价值就很小了。
但对于积案来说,小的可怜的信息,也是信息。
首先被江远扒拉出来的,是一些包装袋和饮料瓶。
王澜道:「我来记时间好了。」
「好。」江远将这些容易有时间标注的垃圾堆给了王澜。
与此同时,他还分离出了一些有机物,并将一些还能分辨的东西比如鱼骨头,猪骨头之类的,放到了一边。
理论上,若是有未烹饪的骨头,还有可能提取出dna的。至于有什么用,那就看情况了,最起码,dna是一对一的证据,精确性也高,还是很有价值的。
除了这些不可降解的垃圾,一些湿垃圾以外,一些纺织物和纸张也被江远额外的分离了出来。
这些东西同样可以用来证明尸体的来源。不一定是时间的,也许是地点的。
若是能够确定哪几件衣服,或者纸张是来自于哪个垃圾桶的,那再寻找周围的失踪者或死者,也是会变的容易的。
当然,所有这些前提,是垃圾与尸体是一波来的。
如果不是的话……
那就只能继续去分析尸体了。法医人类学yyds!
围在跟前的法医们,平日里也会做类似于江远这样的活计,但看江远做的又快又好,分类也是特别清晰,就像是常年做垃圾分类的老手一样,众人自然而然的就打起了辅助。
反正就是分类垃圾的事,谁也不想抢这个活。
至于具体怎么解析垃圾,每个人也都有些自己的心得。
事实上,大部分的法医都会有一点尸体以外的擅长点。
比如说,大部分的法医都会有点时尚敏感性。因为你得写报告,而报告里,得详细的描述尸体的穿衣打扮。
那辖区里死的人,除了有穿着朴素的劳动人民,也有穿着时尚的劳动人民。什么深色圆领披肩无袖收腰连帽包臂裙之类的。
只要时尚人士死的够多,再直的法医都能变成时尚小达人。
可以想见,巴黎和米兰的法医们,在时尚方面的见解一定是不弱的。
若是做的够久的话,说不定还能写点时尚死亡考之类的著作。
牛法医则是非常擅长分析纸张的。
用擅长一词还不是很准确,准确的描述应当是,他对纸张的类型和准备特别熟悉。
牛法医尤其熟悉的是生活用纸,也就是纸巾、抽纸、面巾纸、厕纸这一类的。
这主要是他曾经在一片治安较弱,产业结构格外偏向线下娱乐业的区域里工作,常年从废纸笺里捞纸巾,检验精斑什么的。
做的多了,是gb/t20808-2011的纸巾纸,还是gb/t20810-2018的卫生纸,瞅一眼就知道。
常见的材质,譬如原生木浆、原生浆、纯木浆和混合浆,又或者是比较特殊的竹浆之类的,也都是很容易分辨。
一些常见的品牌,牛法医摸一摸,嗅一嗅,也能分辨出不少。
当然,作为不可避免的衍生知识,牛法医也能根据米青液的味道,分辨出相当的信息。
像是坊间流传的石楠花,或者栗子花的味道,从法医的角度来说,就偏于浅薄了。
且不说这两种花都不常见,说了就跟没说一样,现实的情况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状态下,米青液的味道也是不同的。
比如说没味道的,这种属于前列腺功能受损的。
味道格外浓重的,有可能是好久没做的。
腥臭味可能是炎症造成的。
腐香味或鱼腥味也是常见的,大概率是饮食问题。
要用常见的物品来形容它的味道,法国香水大概会更恰当一些,尤其是浓度偏高的时候,许多法国香水中,都有类似的味型。
这会儿,牛法医就主动站到了纸堆跟前。
大家都是在本地做很多年的法医了,互相之间也有一定的熟悉度,某些法医有特定擅长的东西,与需要的还会请教。
自然不会有人跟牛法医争纸权。
最引起江远重视的,则是几个小首饰。
不是多么值钱的首饰,看材质的话,大概率是铜或玻璃,或者疏璃之类的,总共是一对耳环,一串项链和一只戒指。
以江远刚刚翻找垃圾的经验,这波垃圾的拥有者们,消费模式是偏于保守的。
比如吃的鱼骨头,是带鱼的骨头,穿的衣服的材质也以化纤和棉为主,而从零食和饮料的包装袋来看,价格都不是很高,且有很多都是不知名的小厂产品。
在这种情况下,成套丢弃的饰品,就略显突兀了。
当然,也有可能跟此案无关,但江远还是更多的给予了关注。略作检查以后,就用物证袋给装了起来。
几名法医在现场,差不多分类了两吨左右的垃圾,花费了几個小时的时间。
另一边的挖掘也是进展迅速,将矿洞重新掘进了近10米。
这时候的光线条件已经很差了,大家将感觉有点用的东西,匆匆运到了矿洞顶,差不多就算是结束了今天的挖掘。
矿洞已经挖的相当深了,再做夜班的挖掘,危险性就过大了。
现场的情况是徐泰宁掌握的,江远去报告了一声,就道:「我晚上准备去清河市,看看尸体的情况。」
徐泰宁有点欣赏的点点头。
他今天就站在矿洞顶,看着下方的工作。毕竞,不管周边的搜寻有多复杂,最终还是为了得到线索的。
尸体是目前来说,能够带来线索最多的「证物」了。
而江远的工作态度和能力,也都落在了徐泰宁的眼中。
比起他合作过的其他法医,徐泰宁看到的是更多的优点和更强的体力,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优秀了。
当然,这些话,徐泰宁都是不会说出来的,只是和煦的点点头,道:「你自己也注意身体,不要累坏掉了。」
「是。」江远不知道是否听出来的样子,得到了允许,立即就跟着车下山了。
从紫峰镇到清河市,也得两个小时。
路上睡一觉,再到清河市的殡仪馆,下车以后,一时间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挖掘机的声音没有了,无处不在的喻喻的说话声没有了,焦躁的情绪,也仿佛被殡仪馆的宁静抚平了。
鼻尖,是略带烟火气的山野的味道,还有清新的松树的香味,黄纸的焦味。
远处悄然行进的死者的家属,大家各自用不同的习俗,祭莫着死者,唯独安静和沉默,是通用的标准。
江远突然觉得浑身舒适,就好像沐浴在温泉中一样,身体的疲劳都在被消除。
「走吧,早点看完尸体,早点回去休息。」牛法医跳下车。
他今天也是累坏了,跟着江远出来,与其说是过来看尸体解剖,不如说是送过来休息的。
因为徐泰宁的原因,清河市这边已有省厅来的法医专家来帮忙了。如牛法医等人在内,都没有亲自解剖的意愿了。
江远有lv3的法医人类学,亦是省级专家的水平,自觉会有助力才坚持过来看。
解剖室。
气味充斥于鼻腔,换气扇拼命的转动也无用。
头两具尸体已经在解剖台上摆了起来。
散碎的肢体,尽可能的拼凑起来,但还是看着像是坏掉的玩具一样。
但是,想到到他们生前为人这种事,胃酸就容易涌动。
江远换好了白大褂,入内,目光先就落在了尸蜡化的尸体上。
尸蜡化的尸体,通常只在水中,或者湿润的泥土里出现。如果泥土太干燥,就会形成木乃伊式的干尸。
两者都属于保存类的尸体,比起最终的森森白骨,似乎多了一些皮肉的感觉。
但真正看到尸体,才会觉得,白骨化的尸体是更友好的。
而尸蜡化的尸体,或者干尸,其实都适合用布条裹起来的。
尸蜡,顾名思义,就是尸体的部分变的像蜡一样。
变化的主要就是尸体的脂肪组织。从四肢,脸部和臂部开始变化起来。
但是,跟蜡像馆的蜡像比起来,尸蜡常见的灰白色,恐怖指数要高的多。
换个角度,看过尸蜡再看蜡像馆的蜡像,恐怖指数再创新高。
「翟法医。」牛法医先是跟省厅来的法医专家打招呼。
翟法医是个面容枯瘦的小老头,眼神里有点木讷。
他算是王澜的省厅版本,也是王澜的升级版本。但是,跟王澜身为市局法医而全市四处跑不同,程法医更多的工作,其实是在纸面作业,也就是审查各地的法医报告,伤痕鉴定等文字工作。
只有特别大的案子,才会将翟法医过来。
他见到江远和牛法医,也不说话,就让两人自己看。
江远也不客气,就自己上手,自上而下的检查起来。
尸体的断骨都有吻合点,说明并无缺少骨头的情况发生。
少数动刀子的地方,翟法医处理的也是干净利落。
牛法医看了一会,就失去了兴趣。
看这种解剖过的尸体,又是全面碾压的实力,他宁愿去看解剖报告了。
江远的情绪和他有共通之处,但却跃跃欲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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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跃跃欲试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低温烧
翟法医到清河市来,就不断的听到江远的名字。
单以破案这件事来说,江远最近一段时间,破案的数量确实是有点大的。
接连破获重案大案,这是普通刑侦人员梦寐以求,但又很难经历的体验。
警务系统的个人三等功,相对来说是比较好拿的,但二等功的难度就相当高了,江远连拿了两个二等功,就能说明他做的事,是大部分警务人员做不到的事。
翟法医也没做到。
他会在省厅任职,既有资历和学历的原因,也有技术掌握的比较全面的缘故。
30年前调到省厅的时候,翟法医是全省为数不多的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的专业法医,且有经验的那种。
另一方面,翟法医战斗力爆棚的时代,别说监控视频或者dna技术这种东西了,指纹都是用指纹卡查的,效率极低。
法医鉴定是当时真正称得上是法庭科学的技术力量,翟法医一边配合刑警们,侦破了许多案件,另一方面,也是自学了极多的技巧。
不像是现在的法医,很多人都是围着法医临床学打转,程法医的年代,法医人类学都属于日常,法医毒理学乃至法医昆虫学都是要有所涉猎的。
因为没处求助去。
现在的法医,遇到一些不太懂的技术,直接就是求助其他人了。
这是法医的年代,做不到甚至想不到的模式。
可另一方面,翟法医的技术学习的也很辛苦。不像是现在想学点什么,就能轻易的找到学习资源。
在当年,哪怕是系统内的高级技术人员,也不能想得到什么资料就得到什么资料的。
尽管如此,翟法医的实力还是极强的。
最近些年,依旧是出手就有得。
三年的高阶经验,对于以新手为主的凶手们,可以说是降维打击了。
不过,今天的尸体解剖难度极大,上面又有意让他等一下江远。现在见到人了,翟法医就刻意观察起来。
江远想不到辣么多,就按部就班的操作着,尸检过程,也没有显出特别之处。
翟法医并不奇怪,尸体送过来以后,他就仔细检查过一遍了,同样拿不出什么有效的结论来。
只能说,普通的尸体,高超的手法,绝对不是新手所为。
「要不要开始煮尸体?」江远看完了尸体,看向翟法医。
「有什么想法?」翟法医也是担心江远年轻气盛,将自己给架起来。
江远摇摇头,道:「直接的想法没有,凶手的话,手法很纯熟。」
「恩,不是第一次作案了。」程法医立即给予肯定。
这个想法就跟他很接近了。
而人总是忍不住会赞同跟自己相同的观点。
「跟水库案的那个凶手比呢?」牛法医只在旁边打辅助,但还是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王国山。
两个案子没有并案,但因为柳景辉的原因,大家其实都知道,这两個案子是有相通之处的。
江远沉稳的道:「肯定不是一个人。都很熟练。」
翟法医再次赞成的「恩」了一声,道:「杀人的人,训练的机会还是比较少的,杀几个人的,跟杀十几个人的,在杀人手法上面,不一定能有多大的进步,主要还是看天赋。」
牛法医一愣,接着摇头道:「这个话也就您能说了。
「以前其实有杀人特别多的,尤其是解放前的悍匪,后面又犯罪的。」翟法医摇摇头,没有多聊下去的意思,又拉出前面的话,道:「那就开始煮吧。」
「我给你们架锅。回头骨头煮出来,还得靠你们来看了。」牛法医面对翟法医,就没什么羞涩的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他的资历比江远深太多了。想当年,他还在辖区枢米青斑的时候,江远可能都不具备这种功能。
但是,他的资历跟翟法医一比,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论起来,牛法医刚入职的时候,还上过翟法医的培训课。
这边的解剖室算是牛法医的地盘,他喊上另外两个人,积极的拿出高压锅和钢筋锅,前者是用电的,后者用煤气,两人用力架上炉灶,就生火烧水。
一个正常人总有百十斤的重量,今次刨出来的尸体,虽然腐烂变质的不成样子,但骨架子在那里,小锅肯定是煮不过来的。
电压力锅用的是商用16升的,勉强能煮一个普通人的大腿骨,但身高要是过一米八五的话,像江远这种,就只能用旁边的钢筋锅来煮了。
后者的容积也不够大,但可以这头煮完了煮另一头,慢点归慢点,总能煮脱骨就是了。
一口气煮两个人,这个工作量,要比煮两头羊甚至四头羊还要大的。
几名法医一起忙活起来,好半天才理顺了。
翟法医也是积极帮忙。
做法医的就是这样,级别再高,也得照常做事。
忙忙碌碌的将准备工作完成,看着两口锅都沸腾起来,翟法医再回过头来,就见江远将尸袋提到了另一张解剖桌上,一副认真研究的样子。
翟法医皱皱眉,走过来问:「有什么发现?」
「这几个尸袋好像都有变色。」江远正在翻看最外的旅行袋。
「被戳破了吗?」牛法医放下夹子,走过来看。
「外层有一点截破的痕迹,但主要不是这里。」江远将两层尸袋的内侧翻起来,道:「你们看,凶手为了搬运尸体,先是将尸体分尸,切割到塑料袋里,再把塑料袋装入红蓝格的袋子里,最后将红蓝格袋子装进灰色旅行袋里。」
「那时候人装肉,再放冰箱之类的,就是这么装的。」翟法医很有经验的说明了一句。
江远点点头,又道:「但这个袋子的变色,更可能是灼烧造成的。」
「咦?」翟法医意外的过来看。
果然,红蓝格子的编织袋的一角,果然有袋子变色的情况。
甚至在最外侧的灰色旅行袋里,都有红蓝色的印记。
这肯定不能是污染造成的。
翟法医仔细思考,这还真的有点像是灼烧造成的痕迹。
「塑料袋一烧,应该就没了才对。」翟法医自己念叨着。
「确实。」
江远也念叨着。
牛法医在旁边看着两人冥思苦想,突然有点懒得想。
他在尸体之外,稍微有点研究的就是纸巾之类的东西,塑料袋或者橡胶什么的,依旧是令人厌恶的。
这时候,江远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大壮讨厌坐车的样子,然后是自己上到停车场,扫到的场景,不由道:「是摩托车。」
「什么?」
「这个旅行袋和红蓝格的袋子,都是不能承受高温的,那就是低温灼烧。摩托车的排气管!」
江远这么说,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矿洞附近的停车场,有一些摩托车的痕迹,但少有汽车的痕迹。
紫峰镇当地人,虽然有车的人家不少,但当地人上山,更多的是还是骑摩托车。
摩托车也是比私家车更流行的交通工具。
江远将解剖床当凳子,将红蓝格的袋子横过来,受热的一端垂下道:「你看,如果是摩托车运着尸体上山,袋子这一头,就有可能触碰到排气管。
」
「排气管的温度,也不会很低吧。」翟法医有点不太确定的样子。
「唔……某种排气管温度比较低的摩托车?」江远对这方面也不是太熟悉。
程法医看看两个装尸体的袋子,又自己摆弄了一下位置,有点不确定的道:「我也不懂摩托车,有谁懂的?」
在场的法医纷纷摇头。
法医研究衣服或者卫生纸,那是工作需要,骑摩托车算什么?
「那找几辆摩托车试一下吧。」江远开口道。
「做个实验吗?」翟法医倒也赞成。
法医做这种尸体以外的分析的时候,经常是需要做实验的。就比如猜测凶手是将尸体装进行李箱运走的,那找一名身高体重略大的同事,在行李箱里睡一下,就是很有必要的事了。
不过,摩托车的来源让翟法医想了半天,才道:「最好是找本地的领导问一下,看能不能找个二手摩托车贩子,协调协调,多试几辆车。」
江远听的一愣,接着赞同道:「这样也行。也好。」
翟法医听的奇怪:「你本来想怎么试?」
「买?」江远道:「摩托车应该不花多少钱。」
翟法医乐了一下,再看江远没笑,不由道:「现在县局的经费都这么充足了?」
「让局里买吗?」江远不由点头:「这样也行。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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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低温烧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板车
麻烦让一下。」
「起锅了。」
「再多加点水。」
「你把那个肉剔一下。」
解剖室里,大家一边做事一边嚷嚷着,环境还稍微有点吵杂。
遇到这种大案子,法医比较多的情况下,做事其实相对轻松。主要是精神压力比较大。
像是现在,足足六名法医窝在一间解剖室里,休息室里还有能替换的人手,哪怕是煮骨头这种大活,也都变的轻松起来。
了平时用一个夹子夹不起来的大骨头,两个人一起夹,不就很简单了。
一般的法医不爱做法医人类学,除了难度太高,成功率太低之外过高的工作量,也是原因之一。
除非得到的就是白骨化的尸体,否则,大部分只埋几年的尸体,或者水里捞出来的浮尸等等,要想运用法医人类学的知识去分析,都得经过熬煮这个环节。
不说全过程对心理的影响,就单纯的体力活部分,就已经非常累了。
而大部分的基层单位,都是只有一名法医的。
像是王澜这样瘦干干的女法医,若是在只有一个岗位编制的单位里做事的话,独自煮一個人,确实有点太困难了。
她也不能先分尸再熬煮,刀尖容易不小心在骨头上留下痕迹,到时候是自己的还是凶手的,说不清楚。
举大锅,装水倒水等等,每一样都不容易。
当然,以上说的都是普通法医。
在刑侦行业里,任何一个岗位,真要是做出了技术高度,享受一点特殊待遇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像是江远之所以能报考宁台县的法医,就是因为吴军同志大闹了一场,要求尊老爱幼,增加人手,降低工作量。
而江远现在一天天的跑出来做别处的活,又是因为江远足够强,而宁台县刑警队,由此被上峰另眼相看。
事实上,都不需要到江远的技术水平,任何一名法医,能有一个lv2的法医人类学的技术,申请一名法医助理之类的,还是能做到的。
像是翟法医这样的,他的法医人类学的技能,大约就是lv2plus的样子,很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lv3了,但他在全省范围内,到处指导工作,依旧能够如鱼得水。
还是人类学的技能难度太高了。
这门技能的难度系数,大概跟图侦涉及到的影像学类似。而且,不像是影像学,至少市场上有的是高价值的人才。
法医人类学不仅难,学的人还少。用的机会也不多就是了。
翟法医原本觉得,江远的法医人类学水平,最多入门多一点的样子,也就是比普通法医强一点,差不多能用的状态--这已经是他对江远高看一眼了。
毕竟,江远还很年轻,而人类学恰恰需要大量的积累。
在江远发现了裹尸袋的特殊性之后,程法医已经有点欣赏江远的敏锐了。
但是,等骨头熬出来,一根根放到解剖台上的时候,程法医才发现,江远的实力,离入门真的好远。
从第一步的拼尸体,翟法医就远远落后于江远的进度。
论起来,拼尸体是医学生都能做的活,但这东西,做起来的时候,依旧是有三六九等的。
最弱的学生们,可能就得按照从上到下的顺序去拼,一个个找骨头,然后不停的调整。
强的像是江远这种,就是拿个骨头,就随手往解剖台上一放,位置基本都是刚刚好。
这种举重若轻的操作,翟法医自己能做到,实质上也是不轻松的。
翟法医的年纪也大了,精力体力本来就有点跟不上,稍微几个恍惚,就听江远已经开始出判断了:
「尸源一,年龄35到40岁之间,女性……」
「身高160左右……」
「肩部损伤,颈椎病,膝关节损伤……」
翟法医本来在拼另一锅的骨头,听江远这边都开始出结论了,干脆也不拼了,就转头过来翻江远的骨头,并核验。
自然都是错不了的。
像是判断年龄,性别这种事,江远现在拿一块骨头,几乎就能判断个七七八八出来。
这个听起来像是人类学的基础要求,其实已经难的飞起了。
普通的法医,若是不擅长人类学的话,那通常就需要骨盆来做判断了。
给个脑袋都不好使。
有的人,你看他活着的时候的脑袋,都看不出男女来,死了给个颅骨,就想判断男女,其实是挺难的。
不是完全判断不出来,但一名法医要是判断四次,有一次判断错男女,刑警队敢用这样的结论吗?
所以,对普通法医来说,还是骨盆稳当,而且还能一道给出年龄,是否生育等方面的信息。
骨盆可以说是学渣之聚宝盆了。
这里其实还可以吐槽一下普通凶手的贫乏知识体系。分尸藏头颅,其实真的没什么必要。除了脑袋新鲜的时候,还能认出脸来,稍微窖藏几天,不加防腐的话,枕边人都叫不出这颗脑袋的名字了。
至于颅骨复原术什么的,除了大城市的少数牛人做得,一般的刑警队怎么可能有这种资源。
所以,杀了人要反侦察,藏头还不如藏骨盆。但这个挑衅的意味就比较重了--南村群贼欺我老无力,杀人去臂不去头,公然分尸弃我区。
最终结果一定是法医人类学lvo.8的普通法医,呼朋引伴,甚至喊来lv3的人类学大佬。
到了lv3这个层次,每一块骨头几乎都可以提供大量的信息了。
别说判断男女了,一条肋骨都可以判断死亡时间。
不过,人类学的局限也在于这里。
除了判断男女,判断死者的年龄身高等基本信息,死亡时间的判断从来都不是特别准确。
再多一点的信息,准确性和难度更是分道而驰的两个极端。
「差不多就这样了。」江远拼完了一具骸骨,能给的信息也就给完了。
单就目前的刑侦进度来说,能用的也并不多。
翟法医微微点头。他也说不出更多了。
「那咱们看第二具?」江远还是看向翟法医。
「可以,交给你了。」程法医果断让位。
他本来擅长的也不是看骨头。遇到江远这种狠人,干脆就让贤了。
江远亦不客气,分分钟的拼好了骨头,然后就做分析,道:
「尸源二,年龄30到35岁之间,女性,身高165左右。死亡时间,3年到5年前。拇趾外翻,可能经常穿高跟鞋,有分娩疲痕,有生育过……」
翟法医点头赞成。
牛法医道:「那就是两名女性,都比较年轻。」
刚刚一直在表达「俺也一样」的程翟医这下子摇头了,道:「现在给出这样的结论没必要。下一具煮好了没?」
「还得一阵子。」牛法医皱皱鼻子,摸摸肚子,叹口气道:「今天就当减肥了。」
江远于是继续看刚才的两具尸体。
像是年龄、性别这种信息,前人研究的都非常透彻了,而且是通过不同的骨头,反复的进行比对和研究。
但要想得到工作之类的,更复杂的结论,这就非常困难了。不是随便看看就能给出的,往往需要对照和排列不同的情况。
这么一看,就看到了大半夜,再各自散去睡觉。
江远做梦的时候,都是一脑子的白骨。
还有煮化的尸块。
飘起来的尸油。
梦里的尸油更多,因为现代人普遍偏胖,煮出大量的油脂,更符合概率学。
第二天早上。
柳景辉失踪的第六天。
有人过来通知:「摩托车送到了。」
在煮肉屋子里塞了一天的法医们,呼啦啦的全都出去了。
徐泰宁直接弄了一辆半挂车,开进了殡仪馆。」
车用黑布罩着,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早早来到殡仪馆办事送行的人们,看到这么大一辆车,纷纷议论起来。
「出大事了吧。」
「连环车祸?」
「没听说啊,谁家能死一板车人啊。」
司机听着,自己都觉得不合适,自己开着车往殡仪馆里面停。
一会儿,听到风声的殡仪馆领导也过来看。
这时候,他们就看到几辆摩托车,或快或慢的在园子里转圈,每辆摩托车上面,都有一只白色的阿飘在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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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板车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七章 热效应
清风,徐徐的吹。
松树,轻轻的晃。
阿飘,在摩托车上舞。
馆长,心律失常眼发白,身轻如燕向后倾。
馆长,馆长??」下属赶紧挽住馆长的腰。
已经做了好几年深似馆的馆长的孟德元,惨然一笑?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们附才有看到吗?有好些白色的东西在快速移动。
「想长,那是法医们在骑摩托」下属很半轻,眼神又好,不像是孟德元,老眼昏花还有心脏病,总喜欢想些奇奇怪怪的事。
孟德元道:「你现在编谎都不用心了,我刚才看到好几个白色的。而且,法医为什么要骑摩托车。」
下属无奈的:「鬼也不用弱摩托车啊。」
「用敬语。」
「什么?」
「恩……未入轮回之速,看且这样称呼它们,」这律元在被通入确仪馆的时候,就仔细研究过这个问题了,没想到做了几年,才终于碰到要好好说话的机会。下属看着前方越玩越欢快的法医们,叹口气,道:「您要不换个眼镜吧。
「你又看到啥了?」孟德元的眼睛是早年写材料的时候看坏的,并不是换一個眼镜就能解决的问题。
「就是……有些未入轮回之魂在玩手机,」下属道:「稍等我说一声,骑车玩手机肯定不合适的,万一出了事,直接一条龙了。
他是懒得跟馆长啰嗦了,上前就将几名「骑手」给喊住了。
孟德元见状,才上前去看,又认出了牛法医。
「老牛?你怎么??你为什么骑摩托车?」孟德元就觉得特别不合理。
一群法医骑摩托车,还是在殡仪馆里,这也太奇怪了。
牛法医不明所以的看着孟德元,礼貌的道:「孟德长过来了,我们今天做个实验。
「什么实验?」
「关于摩托车的。」中法医笑笑,道:「有个命案,涉及到这个。」
」略……以后有这种情况,你们要提前说啊.」孟德元又看看那辆大板车,皱眉道:「你们弄了多少摩托车过来?咱们确仪馆是个清静的地方,你们这样一辆辆的开摩托车,容易吵到人,和其他的。」
「好的好的,我们尽快奔完。」午法医只是救行着,要说摩托车扰民,凌晨3点在居民区开摩托确实容易影响大家睡觉,一大早的在殡仪馆的院子里骑摩托,还能震动到骨灰盒不成?
「行吧,你忙吧。」孟德元也知道自己曾不住牛法医。确认了不是问题,他的心脏就舒服起来了,又探掘手,道:「那个礼堂后面有空地的,你们可以去那边开车。」
「好嘞,我们看看。」牛法医乐呵呵的骑着摩托车回去了。
比起在地下室里煮尸体,大清早的骑摩托车,显然更舒服一点。
孟德元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作为殡仪馆的馆长,殡仪馆内的一切,他都是很关心的,除了未入轮回之魂们。
骑着摩托车的法医们,也不在乎是否有人旁观。
大家各自按照自己的想法,骑着摩托车,研究着排气管的温度。
*p&%q*e+t不同的摩托车,排气管的温度各不同,中间若是有点隔离的话,这个情况就更加复杂了。
在这种情况下,要做一个完备的精美的实验,基本是不太可能的。
好在刑事科学从来也不是这样要求的。
刑事科学的目标是破案,所以,大部分时间里,刑科技术员们只是要讨论出一种或多种可能性出来。
也就是说,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可能出现证物上的情况,罗列几种情形就可以了。既不需要罗列所有,也不用的保证可能性。
实用是最重要的。
而刑警们会用腿脚和汗水,去逐一检查这些可能性的。
板车里一共运来了三十多辆摩托,有很帅气的仿赛摩托,也有很帅气的越野摩托,还有摩的司机拉客用的加重摩托等等。
摩托基本都是旧的二手货,也不知道徐泰宁是从哪个二手车商那里借来的。
大家先是随便胡乱的骑着,再用跟证物相同材质的蛇皮袋子试排气管。
最终还是要用证物来做实验的,但在初期,用差不多材质的证物来实验就可以了。还是那个道理,刑事科学要求的就不是那么严谨,不管得出什么结论,回头还是需要再验证的。
总共六名法医,就留了女法医王澜在解剖室里继续煮骨头,她是不会骑摩托车,也不想骑,就只出来透了透气,便回去了。
另外五名法医倒是挺开心的,各自按照各自的思路,美其名曰的做着测试。
看好几个人先活仿赛的掌托车就知道,这种车别说紫峰镇里的人不大可能买,买了也骑不到山上去,而且,这种照着赛道摩托车道的货,后座都不好坐人,更别说驮个尸体了。车身还太重,万一摔倒了。压到腿,很可能自己就扶不起来车。就此gg了。
等牛法医等人来完了,仿赛摩托车也就通通淘汰了。
大家再纷纷尝试其他的,还有不敢请的,比如牛法医本生,再次骑上全场唯一的逃航车,也就是类似哈雷摩托车式样的大纵轴摩托——跟仿赛差不多,这东西只要离开了铺装路面,就是几百公斤的负重,爬山是不可能爬山的。
其他人则开始尝试最有可能的街车和越野车,也有人跑去试了试踏板。
一番尝试下来,不止江远,好几人都渐渐的有了思路。
「跟车型的关系不大,主要是车速。」江远从一开始就是认认真真做测试的。
玩车这种事,他在家里第二次拆迁的时候就玩够了,对摩托车的兴趣,也早就过了车型这种浅薄的认知了,
而在简单的测试中,江远领发现,车速对排气管温度的影响是最大的,其次应该是时间。
江运很快得出结论:「车速只要快起来,到五十公里的情况下,挨着排气清的蛇支袋子,就有可能被烤破。就算速度再低一点,比如到40公里左右,开的时间长一点。比如10分钟的时间,排气管的温度也非常高了。」
这样测试几次,江远也不用摩包装袋装试了,直接测温度即可。
要说车型有区别,主要是车辆在行驶中的散热和隔热。
总结下来,就是摩托车的热效应。@精华_书阁…j_h_s_s_d_c_o_m首.发.更.新~~
汪远这边都得出结论了,牛法医那边才玩够了,于是也重复走了几次测试。
「那就是得30公里左右的速度,包装袋才不会破?」牛法医有些意外。
「爬山的话,特气管的温度也许还会上升。排气管的温度,最终是由发动机的工况来决定的。」看法医看着年纪最大,却是现场最熟悉摩托车的人。他年轻的时候出差,是经常骑着摩托车跑长途的,原本就有经验,这会儿骑着骑着,就发现了端倪。
「爬山会提高温度,负重也会提高温度吧。」牛法医举一反三起来。
翟法医点头,又道:「30公里,确实是有点慢了,摩托车不太好?」
「拉着一具尸体,不太好维持平衡?」这是江远的猜测。
猜测归猜测,但总的思路是有了,大家的情绪都振奋了起来。
于是,江远再次提出,实验一番。
牛法医首先被选了出来,驾上了摩托车。
牛法医骂骂咧咧的趴到了一辆街车的后座,整个人紧张的要死。
江远也略有些紧张的骑上车,歪歪扭扭的启动起来??
殡仪馆的馆长孟德元,站在场外,看着这一幕,
再回到解剖室里,重新取了证物,仔细研究旅行装和红蓝格袋子,几个人的判断再次得到了印证
「这样的话,凶手应该是拥有一辆摩托车,虽然还该不上突破,但也算是一个方向了。」霍法医更显的轻松一点。
比起其他几名小法医,他的责任救更量一点。
江远也略略松了一口气,再反复翻看着红蓝格的袋子,再次陷入了沉思。
仅仅知道摩托车的车速,或者知道凶手拥有摩托车,那距离破案还太远了,难得有这么好的一个证据,江边就想的更深入了一些。
知道车辆和车速,还需要知道什么东西,才能找到凶手
方向和时间。
紫峰镇就只有一条路穿镇而过,凶手要么住在镇子上,要么就要路过镇子,再从镇子这边的盘山路上去煤矿。
那他是走南面,还是走北面?
江远也不想那么多了,直接翻过旅行袋破损的地方,翻出里面,取了棉签,润湿,细细擦拭起来。
「我记得你取过这里的物证了。」王澜法医立即注意到了江远的动作。
江远擦物证,和其他人都很不同,不仅是动作娴熟,主要是步骤繁琐,有一种明显的高需求和高自信。
江选「恩」的一声,道:「我突然想到,可以通过旅行袋里的微量物证,比对出凶手来去的方向,之前虽然搞过了,再保一次。」
王澜一时间没想明白,问:「怎么比对?」
「装尸体的旅行装的最外侧不仅受热了,还有一定的磨损,仔细看是有孔眼的。而它在排气管处受热,那眼地面的距离肯定很近。所以,旅行袋内侧,红蓝格的袋子外面的这些灰土,就很可能来自行驶的路面。」江远现在进入到了现场勘查的状态,说的不仅清晰,而且操作的极标准。
光看他的动作,几个人就下意识的信服了。
翟法医凑过来看,很认真的问:「你怎么利用这些灰土?」
「测成分,比对微量物证。」江远道。
「测出成分了,然后呢?跟谁比对。
「紫峰镇的南边的路,和北面的路的土质成分肯定是不一样的。」这是江远进来时就观察到的,此刻道:「紫峰镇的煤,大部分是送往南面的,现在煤矿基本停产了,但还有小煤窑偷偷生产,所以,南面的煤的成分会多。北面的话,陶土场还在生产,又有化肥厂和农药厂,我不知道地面上的具体成分,但我觉得南北两边各自取样,拿到实验室比一下,肯定能发现不同。」
翟法医缓缓点头,这个思路,说通了就很明白了。
江远见状,又道:「您得催一下微量物证的实验室,得把这几份物证先给做出来。否则,正常等的话,要等很久的。」
微量物证要到省厅的实验室里做,排序多,速度慢,得有人帮忙才好插队。
翟法医明白过来,立即道:「那咱们现在去南北两条路取样,我找人专门送过去。」
做这种事,江远也不假于人手,自己就去取了。
回过头,几个人又研究了一下外侧旅行袋的磨损情况,果断放弃,再次由翟法医出面摇人。
塑料箱的磨损问题太复杂,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实验出来的,不过,总有专门的实验室做这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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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热效应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八章 划定范围
翟法医先是联系了微量物证实验室,确定了插队一事,再跟自家刑事科学技术中心的主任,讨论磨损鉴定的问题。省厅的刑事科学中心的级别比较高,每年的经费也不老少,认识不少的科研院所。事实上,刑事科学真正用到科学的机会,并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多。一般情况下,偷盗这一类的犯罪,都是由内部机构来解决的,大家肯定懒得搞的太复杂。跟外部的机构联系,既有一定之规,又无固定的路径可循,麻烦是真的麻烦。也只有命案和重大案件,大家都给几分薄面,此时才好真的做下去。那一份份的报告和开销,才好找领导签字认下来。但说归说,真的到了需要外部资源的时候,国内的科研资源其实是非常充沛的。太多的科研院所,早就到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的程度了。像是微量物证这种东西,放到七八十年代的高端研究所里,都不新鲜了。至于蛇皮袋的磨损这种活计,对刑科中心来说,有点不太好做,但放到能做磨损实验的实验室里去,简直就是小儿科。而能做磨损实验的实验室,可能是化工实验室,可能是无机材料实验室,可能是有机材料实验室,可能是金属材料实验室,可能是机械实验室,还可以是专业的摩擦实验室,轴承实验室,粉末冶金实验室……所以,当国内说起命案必破的时候,背后的含义就是不讲武德。国外着名的刑侦机构,动不动捞两三个神探出来破案子,背后的支援体系无非是小猫两三只。国内的盗窃抢劫案件,差不多也是一样的模式,但涉及到命案的时候,真到了需要的时候,很多新鲜出炉的小凶手,面对的就是国内成型的科研体系和侦查体系,很可能就是一名没多少经验的小年轻,面对一群的老梆子头。不过,今次的案件,大概率是一个老梆子头做的,紫峰山这里,想找小年轻也不容易。而翟法医将一切商量好了,瞅着到了上班时间,才给徐泰宁去电。徐泰宁听了一半,就打断翟法医的话,问:你们在哪,我过去看。翟法医还有点愣,忙道:我们在清河市的殡仪馆,您不用专门跑一趟。我尽快到。徐泰宁没有跟他啰嗦,挂了电话,才骂翟法医糊涂。他来紫峰镇又不是来旅游的,忙忙乎乎的,弄出几千人的规模,为的就是破案。而江远等人做的实验,虽然简单,却是真的有可能破案的。这种情况下,翟法医竟然还为他着想……徐泰宁也就是看翟法医年纪大了,不好开口直接骂人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徐泰宁一行两辆车,就开进了清河市的殡仪馆。馆长孟德元匆忙出来迎接。徐泰宁有点顾不上他,下车握了五秒钟的手,就说咱们先进去。孟德元心里略有点落差,望着徐泰宁的车屁股,对属下道:温度比魂都低。魂蛋?下属迅速的给出了定义,并在群里默默的发了出去。徐泰宁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怕得罪清河市的人,就直直的找到江远等人,现场听着他们的说明,并在地图上划线。这时候,翟法医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们尸检还没结束,尸源的判断,可能还得一些时间……尸源的判断确实很重要。徐泰宁赞成,又道:尸源方面的工作,你们还是要抓紧来做,我们现在先看裹尸袋的发现。翟法医是做技术做的太久了,以至于形成了思维定式,总觉得把尸体弄明白。徐泰宁就没有这样的习惯了。在他的经验里,侦破案件的窗口往往就是那么一点,抓住机会,逮住罪犯就行了,通过什么手段,他本人是不在意的。对于很多积案来说,大部分的手段,其实都是行不通的,能找到什么,他就要什么。在这方面,江远的想法是类似的。他本人就是法医没错,但刑科方面的手段,他积累的已经越来越多了,一定要按照教科书上的模式去破案,江远已经是不太接受了。江远将摩托车的实验,给徐泰宁细细说了一遍,接着,就由徐泰宁带来的年轻警员,驮着牛法医又做了一次实验。实验的过程,徐泰宁都没有给予太大的关注。重复实验,只是他对正确结果的核实罢了。在此期间,徐泰宁拿着手机,接连拨打了几个电话。抛尸的车,是从北面开过来的。有徐泰宁的催促,微量物证实验室,才是真的给他插了队。几名警员也不看空地上绕圈的摩托车和牛法医了,一窝蜂的围在地图跟前。磨损的话,至少是一个小时以上。跟开车的方式和触碰的位置也有关系。徐泰宁道:不确定车型和摆放位置的话,他们要确定还有难度。再多点时间,他们说不定能给一个更准确的范围。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确定的话,也是一个很有用的结论了。站在徐泰宁一侧的,是同样从省厅增援过来的一名高级警长李良,这会儿看着地图,道:一个小时的时间,其实首先就排除了紫峰山和周边的乡镇。徐泰宁眼前一亮:有道理。在紫峰山附近发生的抛尸案,那最大最多的嫌疑人,肯定是在紫峰镇和紫峰山煤矿附近了。反而是将距离拉远了,嫌疑人的数量会锐减,这时候,再考虑其人与紫峰山煤矿有交集,反而更容易找出嫌疑人来。江远则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王国山。王国山选择在水库抛尸,也是类似的情景。他本人既不在水库工作,也不在水库附近生活,但他对水库有所了解,反而选择一个小时以上的车程,专门去水库抛尸。另一名省厅来的高级警长李良,这会儿也完成了逻辑构建,手在地图上画着,道:我觉得我们可以从紫峰镇30公里外的这些村落,乡镇,尝试排查,优先考虑失踪的女性……翟法医这时候才像是喘了口气似的,忙道:我们也正在分析尸源……可以先拿饰品的照片找找看。江远打开手机里,自己临时拍下的那几张饰品的照片,道:这些饰品发现的地方,跟尸源二和尸源三属于同一地块,有可能是死者佩戴或所拥有的饰品,我觉得可以询问一下失踪者的家属,看看有没有人记得它们。以江远做垃圾分类的能力,他对饰品的来源,还是比较看好的。不同城市和收入的人群,扔垃圾的方式都是不同的。别看是不值钱的小饰品,长阳市的人可能会成套的丢弃,紫峰镇或者附近的其他小镇的居民,是不会这么浪费的。断舍离之类的概念,为什么出现在东京人,又在国内的一些大城市里流行。归根结底,还是房屋面积太小,想住的宽敝些,就只能东西少些。那些面积超大的别野,为了让房间不显的空旷渗人,还得特意将家具往房间中间挪呢。要是也学着断舍离,晚上会觉得房间似阴宅。徐泰宁等人不需要被科普这些简单的概念,立即道:可以,把饰品的照片直接洗些出来,拿给失踪的家属和邻居看。接着,他才叮嘱再接再厉的分析尸源。程法医和江远都应了,只是底气都不是很足的样子。法医人类学就像是解方程,它在某些问题上,是有简单解的,比如年龄,人种,或者身高等等,只要骨胳齐全,这些答案是一定可以给出的,只是置信度上有点差别。但对于有些问题,法医人类学并不一定能求出解来。比如生活的区域,职业的种类,乃至于生活的习惯,都很容易错判,又或者判不出来。从江远目前的观察来看,他对于从骨骼中获取职业或者生活等信息,不是太看好。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有些人工作特别努力,或者工作的劳动损伤特别大,那年纪轻轻的死了,就可以从骨头里看出职业或工作内容。但有的人,可能工作就很轻松,日常喜欢摸鱼,职业病就不明显,甚至可能就没有职业病,那想通过骨骼来判断职业,就比较困难了。这也是江远推荐用饰品去找人的原因。对于徐泰宁来说,什么样的情况,他都是见过的,只要有线索,他就能给自己打鸡血,顺便给下属打鸡血。这会儿,徐泰宁的工作热情已经高涨起来,跟江远等人握握手,就急着回去布置工作了。一行人如旋风一般,飞快的来,飞快的走。当此时,空地上以3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跑圈的摩托车,还在继续呜呜的转。后座上的牛法医垂着头,已是放弃了挣扎,甚至有点习惯了摩托车后座的空间,时不时的还能调整一下姿势,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些。看《国民法医》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为您提供大神志鸟村的《国民法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第二百四十八章划定范围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尸源
通过某一块骨头,来推断尸体生前的状况,基本都是基于统计学的。像是对身高的判断,基于长骨就很好判断。也就是大腿骨,小腿骨,以及上肢的肱骨等——用猪肉摊上的描述更容易理解,就是筒子骨。民间俗称的“这孩子小腿长,长大了一定个子高”,在本质上,跟法医们的判断模式也差不多。不过,真要说准确性的话,也是有问题的。如果以身高为目标的话,那腿长款的,跟腿短款的,通过长骨来判断,肯定是有差的。为此,法医们就开始根据不同位置的骨头,来做各种回归方程,来判断身高。腰椎也是如此。就是略微复杂了一点。比如,先要分男女。其次,第一腰椎到第五腰椎,各有不同。每个腰椎有十个测量点,包括椎体前高,椎体后高,椎体上矢径,椎体下矢径……最后形成的回归方程,一共是19种。背下来都要烦死人。正常人也不太会去背诵这种回归方程,知道去哪里查就行了。但江远拿的是lv3的法医人类学的剧本,这就不能去查了,直接背下来的逼格更高一点。这对外行人来说,大概率是没什么触动的。对行内人就不同了。就好像普通人都是买一本诸如《人体测量手册》的工具书,还可以特意选一本辞海出版社出版的。结果就见江远,好像把《人体测量手册》给背了下来。在任何一个工作场所,谁遇到这样的同事,谁不懵?江远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拿尺子多测了几个数据,默默验算了几次。感觉出入都不大。回归方程这种东西,本来就可以理解为经验总结的公式,公式就在哪里,数据也在这里,代入进去,得到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有年轻医生偷偷洗干净手套,又摘了手套,又洗干净手,又换了新手套,然后搜了手机,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接着,他就默默煮骨头去了。王澜沉吟着道:“身高一米七的40岁女性,这种人,在清河市应该也不多。”“就怕不是清河市的。远抛近埋。”另一名市局法医微沉吟。这次还好是王澜挑大梁,他对眼前的案子,真的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凶手杀一个人,有可能破绽百出,杀了4个人,多少应该练出点经验了。这里的法医,有的都没参与过四次分尸案呢。而这四具尸体,处理的真的是相当不错了,要不是水库的水退到了历史低位,可能再过几十年,都没人知道这里有尸体了。王澜拧着眉头,道:“远抛近埋确实是一般规律,但这几具尸体,比起单纯的抛尸,更接近于埋尸了。而且,连续四次,同一个地方,也不像是距离太远的。”远抛近埋,说的是刑侦们总结出的规律。通常来说,凶手抛尸,如果距离很远的话,会选择直接抛尸,而空间距离较近的话,会选择埋尸。这是非常有趣的心理。实质上,如果距离很远的抛尸,并且埋尸,难度自然是更大的。但在实际操作中,凶手在陌生的地方,显然不愿意逗留太久。或者说,凶手愿意用于处理尸体的时间,其实是有一个区间的……而两人讨论的,其实也是这个问题。水库里的尸体,算抛尸还是埋尸?埋尸的核心点,其实是要花费时间来挖掘的。因为凶手在陌生地点的不安全感很重,所以,在远离他熟悉的地方,远离他的生活和工作中心的地方,凶手通常是不太愿意花费太多的时间和体力去挖掘的。但要说凶手不想抛尸抛的更隐秘,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沉入水库,本身更趋向于抛尸。若果如此,意味着尸体的来源范围大大的扩展了,受害人不一定是清河市,甚至不一定死于附近的城市。单从确定尸源来说,这个难度等于是拉满了。王澜缓缓摇头,接着道:“我个人倾向于是抛尸,具体的侦查方向,给领导们烦去吧。”江远听着没吭声。他也更倾向于尸源在附近。但是,这并不是排他性的答案,意外的情况还是有可能发生的。不过,即使让江远做负责人,他也会得出跟王澜相同的结论的。否则,这个案子从法医的角度来说,就太难做了。通过法医人类学的技术,寻找尸源,本质上就是找交集,就像是在一个黑板上画圆,不停的寻找这些圆的交集点,最终,当交集的人数足够少的时候,就容易找到尸源了。比如眼前编号1的尸体,女性是一个圈,40岁左右是一个圈,生育过是一个圈,再加上身高一米七,又是一个圈。能够符合这些条件的圈,再加一个清河市的失踪人口的圈,最后的交集很可能就只有一个,最多几个人符合。那就基本能够确定尸源了。而确定尸源,是此类案件的第一步。甚至可以说,只有确定了尸源,案件才有开启的基础——这也是王澜的工作任务。“那个……小庄,你做个记录。”王澜点了一个年轻法医的名字。小庄“哦”的一声,立即去脱手套洗手去了。一番折腾,做好了记录,另一锅尸体也就煮出来了。撇去浮沫,倒去尸汤,捞出带筋膜的骨头,再铲干净,又在第二个解剖台,展开了特征骨——之所以要撇去浮沫,也是上一锅的经验,仅仅倒了汤水,浮沫会沾到骨头上,得费力二轮清洗。如此一来,解剖台又有点不太够了。四具尸体还是太多了,清河市的解剖室已经是放大需求了,但也不能让一具尸体占两个台子。但是,将带着塑料袋的尸包直接放地上也不行。地面污水横流,塑料袋其实也是证物的一部分……于是,又是一番折腾,将另外两包没拆开的尸包,抬到一个解剖桌上,然后集中解决拆开的两包尸体。一个尸包一个人,里面还有石头,以及或许渗入的水,要抬动它,举高高,非得三个人甚至四个人出力才行。王澜作为女法医,这时候就只能站旁边加油……一个小时后。去吃饭的法医们回来了,当此时,这边的第二具尸体,也才摆弄清楚。“35岁。男性。身高一米七左右……”江远很快给出了判断。王澜赞同,自言自语的念叨:“男女都有了,身高倒是相同。”“连环杀手,就喜欢杀身高170厘米的人,不论男女和年龄。”一名法医做了次个人总结。旁边做记录的小庄忍不住抬头,道:“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什么?”“在中国,喜欢杀身高170厘米的人,他得累死掉。”“哦,那可能还要别的叠加因素……”小庄懒得跟他说,转而道:“我觉得,这个抛尸的方式,有点像美剧里的双面法医。也叫嗜血法医。”“我只看过开头,他怎么抛的?”王澜立即给予重视。模仿犯,在凶手里面,可是一个大类。小庄整理了一下语言,道:“他经常是在类似一个集装箱里,铺满塑料,自己也全身包裹好,穿防护服之类的,戴口罩。然后把人脱光了绑在台案上,一刀杀死,然后分尸,装进塑料袋,最后运到海里,抛尸。”王澜略沉吟,道:“那他需要买大量的塑料布,需要一个独立的房子或者空间,还要买防护服,口罩,另外,我们的凶手肯定不是法医,他分尸是用电锯之类的东西,塑料布很容易就戳破了……”“还要交通工具。另外,尸包太重了,一个人很可能搬不动。”江远道。“所以,有可能是多人作案?”王澜眼前一亮。江远没应他的话,反而陷入了沉思。须臾,江远缓缓道:“我觉得,就算是有多人作案,都已经分尸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装这么大的尸包?”王澜悚然抬头。江远继续道:“他如果懂得总结经验的话,把尸体分包成两个,甚至四个包,会轻便轻松很多的。沉底靠的是石头,不是尸体本身的重量。”不仅是王澜,在场诸人都是咽了口唾沫。“现场只有这4个尸包,所以,如果犯罪升级的话……”小庄深吸了一口气。江远点头道:“如果犯罪升级,凶手很可能会选择更深的水域,更小的尸包。”“有道理。”王澜重重的叹口气,对小庄道:“打电话给支队长,让他们找蛙人,下水找找看。”……
通过某一块骨头,来推断尸体生前的状况,基本都是基于统计学的。像是对身高的判断,基于长骨就很好判断。也就是大腿骨,小腿骨,以及上肢的肱骨等——用猪肉摊上的描述更容易理解,就是筒子骨。民间俗称的“这孩子小腿长,长大了一定个子高”,在本质上,跟法医们的判断模式也差不多。不过,真要说准确性的话,也是有问题的。如果以身高为目标的话,那腿长款的,跟腿短款的,通过长骨来判断,肯定是有差的。为此,法医们就开始根据不同位置的骨头,来做各种回归方程,来判断身高。腰椎也是如此。就是略微复杂了一点。比如,先要分男女。其次,第一腰椎到第五腰椎,各有不同。每个腰椎有十个测量点,包括椎体前高,椎体后高,椎体上矢径,椎体下矢径……最后形成的回归方程,一共是19种。背下来都要烦死人。正常人也不太会去背诵这种回归方程,知道去哪里查就行了。但江远拿的是lv3的法医人类学的剧本,这就不能去查了,直接背下来的逼格更高一点。这对外行人来说,大概率是没什么触动的。对行内人就不同了。就好像普通人都是买一本诸如《人体测量手册》的工具书,还可以特意选一本辞海出版社出版的。结果就见江远,好像把《人体测量手册》给背了下来。在任何一个工作场所,谁遇到这样的同事,谁不懵?江远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拿尺子多测了几个数据,默默验算了几次。感觉出入都不大。回归方程这种东西,本来就可以理解为经验总结的公式,公式就在哪里,数据也在这里,代入进去,得到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有年轻医生偷偷洗干净手套,又摘了手套,又洗干净手,又换了新手套,然后搜了手机,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接着,他就默默煮骨头去了。王澜沉吟着道:“身高一米七的40岁女性,这种人,在清河市应该也不多。”“就怕不是清河市的。远抛近埋。”另一名市局法医微沉吟。这次还好是王澜挑大梁,他对眼前的案子,真的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凶手杀一个人,有可能破绽百出,杀了4个人,多少应该练出点经验了。这里的法医,有的都没参与过四次分尸案呢。而这四具尸体,处理的真的是相当不错了,要不是水库的水退到了历史低位,可能再过几十年,都没人知道这里有尸体了。王澜拧着眉头,道:“远抛近埋确实是一般规律,但这几具尸体,比起单纯的抛尸,更接近于埋尸了。而且,连续四次,同一个地方,也不像是距离太远的。”远抛近埋,说的是刑侦们总结出的规律。通常来说,凶手抛尸,如果距离很远的话,会选择直接抛尸,而空间距离较近的话,会选择埋尸。这是非常有趣的心理。实质上,如果距离很远的抛尸,并且埋尸,难度自然是更大的。但在实际操作中,凶手在陌生的地方,显然不愿意逗留太久。或者说,凶手愿意用于处理尸体的时间,其实是有一个区间的……而两人讨论的,其实也是这个问题。水库里的尸体,算抛尸还是埋尸?埋尸的核心点,其实是要花费时间来挖掘的。因为凶手在陌生地点的不安全感很重,所以,在远离他熟悉的地方,远离他的生活和工作中心的地方,凶手通常是不太愿意花费太多的时间和体力去挖掘的。但要说凶手不想抛尸抛的更隐秘,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沉入水库,本身更趋向于抛尸。若果如此,意味着尸体的来源范围大大的扩展了,受害人不一定是清河市,甚至不一定死于附近的城市。单从确定尸源来说,这个难度等于是拉满了。王澜缓缓摇头,接着道:“我个人倾向于是抛尸,具体的侦查方向,给领导们烦去吧。”江远听着没吭声。他也更倾向于尸源在附近。但是,这并不是排他性的答案,意外的情况还是有可能发生的。不过,即使让江远做负责人,他也会得出跟王澜相同的结论的。否则,这个案子从法医的角度来说,就太难做了。通过法医人类学的技术,寻找尸源,本质上就是找交集,就像是在一个黑板上画圆,不停的寻找这些圆的交集点,最终,当交集的人数足够少的时候,就容易找到尸源了。比如眼前编号1的尸体,女性是一个圈,40岁左右是一个圈,生育过是一个圈,再加上身高一米七,又是一个圈。能够符合这些条件的圈,再加一个清河市的失踪人口的圈,最后的交集很可能就只有一个,最多几个人符合。那就基本能够确定尸源了。而确定尸源,是此类案件的第一步。甚至可以说,只有确定了尸源,案件才有开启的基础——这也是王澜的工作任务。“那个……小庄,你做个记录。”王澜点了一个年轻法医的名字。小庄“哦”的一声,立即去脱手套洗手去了。一番折腾,做好了记录,另一锅尸体也就煮出来了。撇去浮沫,倒去尸汤,捞出带筋膜的骨头,再铲干净,又在第二个解剖台,展开了特征骨——之所以要撇去浮沫,也是上一锅的经验,仅仅倒了汤水,浮沫会沾到骨头上,得费力二轮清洗。如此一来,解剖台又有点不太够了。四具尸体还是太多了,清河市的解剖室已经是放大需求了,但也不能让一具尸体占两个台子。但是,将带着塑料袋的尸包直接放地上也不行。地面污水横流,塑料袋其实也是证物的一部分……于是,又是一番折腾,将另外两包没拆开的尸包,抬到一个解剖桌上,然后集中解决拆开的两包尸体。一个尸包一个人,里面还有石头,以及或许渗入的水,要抬动它,举高高,非得三个人甚至四个人出力才行。王澜作为女法医,这时候就只能站旁边加油……一个小时后。去吃饭的法医们回来了,当此时,这边的第二具尸体,也才摆弄清楚。“35岁。男性。身高一米七左右……”江远很快给出了判断。王澜赞同,自言自语的念叨:“男女都有了,身高倒是相同。”“连环杀手,就喜欢杀身高170厘米的人,不论男女和年龄。”一名法医做了次个人总结。旁边做记录的小庄忍不住抬头,道:“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什么?”“在中国,喜欢杀身高170厘米的人,他得累死掉。”“哦,那可能还要别的叠加因素……”小庄懒得跟他说,转而道:“我觉得,这个抛尸的方式,有点像美剧里的双面法医。也叫嗜血法医。”“我只看过开头,他怎么抛的?”王澜立即给予重视。模仿犯,在凶手里面,可是一个大类。小庄整理了一下语言,道:“他经常是在类似一个集装箱里,铺满塑料,自己也全身包裹好,穿防护服之类的,戴口罩。然后把人脱光了绑在台案上,一刀杀死,然后分尸,装进塑料袋,最后运到海里,抛尸。”王澜略沉吟,道:“那他需要买大量的塑料布,需要一个独立的房子或者空间,还要买防护服,口罩,另外,我们的凶手肯定不是法医,他分尸是用电锯之类的东西,塑料布很容易就戳破了……”“还要交通工具。另外,尸包太重了,一个人很可能搬不动。”江远道。“所以,有可能是多人作案?”王澜眼前一亮。江远没应他的话,反而陷入了沉思。须臾,江远缓缓道:“我觉得,就算是有多人作案,都已经分尸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装这么大的尸包?”王澜悚然抬头。江远继续道:“他如果懂得总结经验的话,把尸体分包成两个,甚至四个包,会轻便轻松很多的。沉底靠的是石头,不是尸体本身的重量。”不仅是王澜,在场诸人都是咽了口唾沫。“现场只有这4个尸包,所以,如果犯罪升级的话……”小庄深吸了一口气。江远点头道:“如果犯罪升级,凶手很可能会选择更深的水域,更小的尸包。”“有道理。”王澜重重的叹口气,对小庄道:“打电话给支队长,让他们找蛙人,下水找找看。”……
第二百五十章 锯条
尽管只是确定了一名受害人,或者说,确定了一名受害人,已经让众人情绪高昂了。
几个群里,说话的人都明显多了起来。
江远被拉入的‘灰章群’里,就有人乐呵呵的聊了起来:
痕检李锐:【感觉看到希望了,确定尸源了,就可以搜索失踪当日的活动轨迹了,】
现断张明远:【别那么乐观,失踪三年零四个月了,也就家里人还能记得一点,再问身边的人,都记不起来了。】
图侦富全资:【失踪的时候没有积极的找人吗?正常人,如果身边有人失踪了,还被问话的话,一定会记忆犹新吧。】
现勤张明远:【失踪的时候,她父母都不在身边,下乡去了。受害人没工作,家里蹲,思,现在叫灵活就业,也就没有同事,失踪四天以后,父母多次打不通电话才报警的。】
法医牛立煌:【(?w?)被害人有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全是伏案工作的职业病,结果竟然没工作吗?】
现勘张明远:【打游戏打的吧。】
法医牛立煌:【艹,法医没法干了,这还怎么判断生活职业场景?】
现勘张明远:【还好找到了受害人的佩饰,江远还是厉害,不然的话,这波还能不能找到受害人都不一定。】
图侦富全贤:【那现在,摩托车的线索有吗?还是线索就断掉了?】
现勘张明远:【还在找,而且也不能局限在受害人的生活区域,这人的生活区域很狭窄的。】
一群人聊着天,从乐观走向悲观,很快就不聊了。
江远也是看的皱眉。他是设想过受害人的身份的,但是没有什么拿稳的想法。
不过,他最初的想法,也是认为受害人为白领或公务员,至少是办公室伙案工作的类型。哪里想得到,二十几岁的女孩子,认真玩游戏,竟然也能玩出这么多病来。
刷完了手机,回过神来,江远暗叹一口气,又重新看起了尸体。
以他原本的想法,这要是找到了尸源所在地,或者是案发地,找到凶手的概率就非常高了。
单以积案命案来说,现在得到的证据也不少了。
但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尤其是寻到受害人家里的这段时间,若是有新的线索,说不定直接就能锁定凶手了,可要是没有。这条线索的价值就大大减少了。
刑警们还在当地努力着,通过排查摩托车,排查失踪时的人员状况,排查受害人的人际关系等等,或许能够发现一点端保。
但从江远的角度来说,最好的证据,始终是尸体本身。
‘证据之王’就说明了尸体提供的信息之丰富,只是获取起来,有些太过于困难了。
不过,与头三具尸体相比,第四具尸体,看起来,似乎有更多的话想说——这纯粹是江远的一种感觉,如果要也来形容的话,第四具尸体显的更凌乱,处理的更草率。
而从时间来看,第四具尸体的死亡时间也是比较久的,江远的判断是4年以前。
等于说,这位受害人,是凶手更早期杀死的。
处理的不够完善
还是处理的过程中,遇到了意外?
江远心里怀揣着期待,仔细的寻找着线索。
其实,凶手在分尸的过程中,出现一些意外情况,也是正常的。
农村过年的时候杀猪,请来的杀了一辈子猪的屠夫,也不敢说自己就不出一点点的意外。
何况凶手的心理压力大,操作地点往往也不是很舒适,视线等方面都受限制,出现意外情形是很正常的。有些凶手还学着带乳胶手套什么的,结果手套被切进尸体的都有。
前三具尸体,江远都没找到特别有用的证据,但看第四具的样子,江远希望能有所收获。
他也没有照着顺序去检视尸体,而是顺着心意,先取大块的骨头翻看。
这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精华_书阁…j_h_s_s_d_c_o_首.发.更.新~~
在此期间,其他法医们也有过来看骨头的,但大家着眼的点各不同,注意和判断的方向也都不同。
江远默默的看着,一路看到切开的桡骨和肱骨的时候,不由停了下来。
这次吸引到他的,是骨头的断面。
骨头是用锯子锯开的。这没什么新奇的。许多分尸怪都喜欢用锯子,包括水库抛尸案的王国山,分尸用的也是锯子。
跟使用斧头,改刀之类的分尸者相比,使用锯子分尸,耗费的力气更小,分尸的块数也更多,平均每块的重量也更小一些。
江远也算是看了很多具,用锯子分尸的尸体了,但就四号尸源来说,它的断面有了变化。
什么样的变化?
江远分别拿出几块胸骨和肋骨,与肱骨和桡骨相比较,这时候就能发现,前者的断面更平整光滑,后者不仅有较为严重的切削痕迹,还有明显的跳锯痕。此外,肱骨和桡骨的阶梯纹痕迹明显,距离断面有4毫米,长度也在4毫米,而胸骨和肋骨,就显的更平整清晰。
所有这些说明一个问题:凶手换锯子了。
不管他是先切的胸骨,还是先切的胳膊,他都是换了锯子的。
也许是一个锯子坏掉了,也许是锯条坏掉了,也许是他感觉正在用的锯子不给力,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凶手在用锯子分尸的过程中,更换了锯子,最起码是更换了锯条。
但不管是换锯子还是锯条,都进一步的昭示出一个答案:凶手是在固定的地点,完成的分户。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推论,是因为凶手使用的一定是高功率的锯子,大概率就是油锯。
油锯的体型和重量不小,总得有10公斤的样子,而它的锯条更应该称之为锯链,是一种类似于自行车链的重达数斤重的东西。江远觉得,正常的分尸怪,应该是不会带两只油锯,或者一个油锯加另一根链条的。
如果该分尸怪有链条断裂恐惧症的话,那以他的严谨,直接给油锯换一条锯链岂不是更合理,更合适?
这东西经常是用来锯木头和树的,又是特种钢制作的,锯上几百刀,都可以磨磨再用,不是那么容易断裂损坏的。
从网上买一条新的换上,劈完两个人,说不定还可以退货给老板呢。
所以,在四号尸源上,更换锯子或锯条,更合理的解释是,凶手是在自己的地盘分尸。
这样才好遇到问题了,就顺畅轻松的更换锯子或锯条。
如果一来,就推翻了另一种假设,既凶手故意携带着锯子等作案工具,在远离居住地或工作地的地方,实施犯罪。
换言之,凶手的居住地或工作地,就应该在犯罪现场附近。
也就是在三号死者冯晓燕的居住地附近!
江远想通了这一点,立即打电话给黄强民。
另一头的黄强民也没有休息,颇有期待的听完江远的推理,却是略有些沉默。
「有问题吗?」江远觉得不对。
「方金乡的摩托车,已经被我们扫了一遍了,没有筛出来嫌疑人。」黄强民叹口气。
江远有点意外:「扫的这么快吗?那??方金乡周边?距离冯晓燕比较近的农村?」
「也有可能。但这边用摩托车,不像是紫峰镇那么多。」黄强民顿了顿,道:「也可能是从二三十公里外,其他乡镇骑过来的?」
「稍微远了点吧。而且,摩托车上带一个油锯都够呛了,带两个油锯,或者带一个油锯两个链条?太累了吧。」
「说的也是。」黄强民停了一会,道:「冯晓燕也是有可能移动的,不过,她单独一个人离开几十公里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黄强民说着,自己就把自己给否定了。
「这么说,凶手就在方金乡,或者周边的概率确实很大,可惜其他几具尸体都找不到尸源,否则的话……」黄强民有点烦闷,接着又道:「分尸工具这一块,我们也一直在注意,都没什么发现。恩,你的发现还是很有价值的,我给徐处报告一声,还是得加强这边的搜索排查。」
江远应了一声,挂掉电话,也有点疲惫了。
说是范围缩小了,但方圆十公里,或者方圆十五公里的范围,也很不小了,这要是时间充足,那就一点点的细细排查,收获的可能性就很大。
偏偏排查是最费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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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锯条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一章 说服
江远在解剖室里有点呆不住了。
他看了这么长时间的骨头,好容易发现的线索,依旧没能发挥作用。
现在想想,从开始侦破此案,到现在,大家发现的线索并不少,可距离锁定嫌疑人,始终有较远的距离。
这一方面说明嫌疑人的反侦察能力强,也变相说明他作案的次数可能更多,另一方面,也不免让办案人员沮丧。
江远的沮丧感可能更强一点。
这个案子,是他极其迫切的想要侦破的案件——理由不用说,柳景辉暂时还处于失踪状态,可失踪的时间越长,找回来的机会就越小,这一点,是大家都不愿意去细想的。
而在以前的案件中,江远多少有点无往而不利的感觉。
他的技能是完全碾压县域水平的,所以,哪怕是大家都很畏惧的积案,到了江远手里,也有可攻破的机会。
然而,今次的案子是没有回旋余地的。
必须侦破,且要快速侦破。
反而是死死的卡在了那里。
江远也不想看骨头了,下意识的,他觉得证据之王提供的证据,也是不够的。
看看解剖室里还在忙碌的几名同事,江远就找到王澜,低声道:“王姐,我想去方金乡看看。”
“你们黄队喊你了?”王澜很自然的想到。
“不是,我呆的有点闷,想出去跑跑。”江远回答的挺直白的,也是他在警队里的地位渐涨,不用再像是小年轻一样小心翼翼了。
王澜也不是江远的直接领导,见他确实要求,于是笑笑,道:“煮大骨的味道散光了,你就不爱呆了,行吧,出去透透气也好,伱自己在群里说一声。”
“好。要是再煮大骨了,再喊我。”江远配合的回了一句,就在“宁台紫峰干警群”里打了字:
江远:【@黄强民,黄队,我现在往方金乡去。】
黄强民:【你想过来看看也行。你怎么过来?新车都让我开过来了。】
江远:【我找辆车就过来了。】
清河市是江永新的主战场,他名下的租车公司里的好车多的是,江远切出去发条信息,估计等车到了,自己也就换好衣服了。
再切到群聊里,就见黄强民发言:【行吧。找不到就打车过来,记得要票报销】。
此言一出,群里立即冒出无数人来:
刘文凯:【黄队,我也想报销!】
魏振国:【黄队,我也想报销!】
伍军豪:【黄队~】
【伍军豪已被已出群聊】
黄强民:【谁把不在紫峰的人加进来的?还有谁想报销的,直接过来找我,我给你报销了】
“宁台紫峰干警群”里一片寂静,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江远默默合上手机,向王澜笑笑,自去淋浴间洗了澡,重新换了衣服。
粘过尸臭味的衣服,晾晒一天以后再洗,更有利于消除异味。
新衣服放在衣柜里的时候,也最好是用塑料袋隔绝好。
这也是清河市的解剖室的条件一般,再上升一个阶层的法医解剖室,通常会有独立的洗浴和换衣间,这种东西不能让尸检的结果更清晰,但能让法医更舒服。
出门,一辆路虎揽胜刚刚好到,司机把车门锁的紧紧的,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
咚咚。
江远伸手敲了敲窗户。
司机一个激灵,眼瞅着身子就软了下去。
江远默默的看着他变软,再重新硬化,然后重新敲了敲窗户。
司机的身体微颤了一下,打开了车门。
“哥,您上班的地方真不一般。”司机回头看了后视镜。
“你胆子也有点小哦。”江远在后座坐舒服了,笑道:“殡仪馆其实很安全的,不用害怕。”
“我不怕人,我是有点怕鬼。”司机挂挡起步,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江远点点头,道:“你这么想,鬼都是死去的人变的,而殡仪馆里的死去的人,生前都是身体不太好,或者有疾病的人,或者年老体衰的人,这样的鬼,你害怕什么。”
司机稍微有点轻松,笑了笑,道:“那不是还有凶杀案和意外死亡的人。”
“哦,所以那种变成鬼的话,是叫厉鬼的。”江远说着,描述了一下厉鬼的外形。他做法医的,接触这些知识,简直太频繁了。
司机默默开启了车内光源,时不时的还搂一把大灯。
路虎顺利抵达方金乡。
这是一个看着比紫峰镇还要穷一些的乡镇,街面上稀稀拉拉的建了些二层楼,大部分都拉着卷闸门,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东西让人偷。
不过,主干道往后,延伸的面积还很大,有很多自建的房屋和院子点缀其间。
江远提前下了车,再找到黄强民,笑道:“黄队,我来帮忙了。”
“恩,本来想让你先休息一阵子的……你还是跟老魏一队。”黄强民把魏振国给叫了过来。
魏振国笑着向江远点点头。破案的时候,他还是挺喜欢江远的,省时省力有成就感,相比之下,跟着黄强民就有点……消耗意志力。
“还在查摩托车吗?”江远到了魏振国跟前,低声问了一句。
“在查。”魏振国应了一句,道:“现在是把能找出来的摩托车都找出来了,但是,凶手最后一次作案,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吧,他要是在此期间卖了摩托车,又或者搬家了,就说不清了。”
“那我建议都查一下。”江远给出非常肯定的回答。
黄强民本来正在用手机打字,这会儿抬头看过来,道:“这么肯定的?”
江远在车上想了一路,立即道:“我觉得,首先要肯定一点,凶手一定是在紫峰山周边的。否则,柳处他们的失踪,就没办法解释了。”
黄强民“恩”的一声。
“所以,凶手最后一次作案,不是两三年前,而是9天前。再上一次,则是一个月前。如果凶手的行为模式没有改变的话,这说明他至少在一个月内,用过两次摩托车。”江远掰着手指头说着。
魏振国也不由点头。
紫峰山,大家都已经爬过了,要是不使用交通工具,光是用步行的话,那可太累了。
“柳处他们当时开的皮卡也不见了,凶手应该是给开到哪里,给藏起来了。但这至少说明一件事,凶手会开车,那很可能就有驾照。”
徐泰宁有专门安排一队人去找车,并且每日给各队更新着最新的需求和消息,至今没有找到车辆的下落,只能证明凶手对紫峰山的熟悉程度非常高。
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负责图侦的队伍,也没有在各个路口卡点,发现柳景辉等人的车辆——在连看了9天的录像后,基本是可以证无了。
江远又将自己在四号尸源上,发现的两种锯条的痕迹,说明了一番,接着强调道:“我觉得凶手是换的很随意的。并不是一根锯条坏掉了,才更换。而且,他换了锯条以后,锯切的部分,都是偏于细致的……从我的理解,如果条件不具备的话,他完全没必要将尸块分的那么小。”
“线索都很多了,但就是找不到人。”黄强民其实也有点烦闷。
参加的排查多了,就会发现,排查这一招,是真的非常有用的。一般来说,接近了嫌疑人,基本就能通过各种手段发现。
不仅仅是单纯的排查到证据了,有时候刑警站到犯罪嫌疑人对面,都能问到他的“犯罪气味”。
战争期间,受过特殊训练的间谍,都不见得能躲过排查。
现在的社会气氛固然是轻松了一些,但犯罪嫌疑人的训练量也太低了。
在有这么多线索,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至今还找不到犯罪嫌疑人,越是精于刑侦的警务人员,越觉得浑身不舒服。
柳景辉当日,或许也是有类似的念头吧。
说不定当时都有线索了。
“还有一点,我们当时说过……”江远看看黄强民,道:“凶手很可能混在帮忙排查和搜索的人群里……”
这也是江远一定要真人过来的原因。
打电话,有些话题是不好说的。
黄强民叹口气,道:“徐处也派人在查了,我在方金乡也有注意。”黄强民叹口气,道:“至少从户籍等方面来看,还没有发现。”
“有怀疑的名单的话,跟方金乡这边对比一下,还有骑摩托车,还有驾照的对比一下……”
“有人在做了。”黄强民道。
“那就专注于摩托车,我觉得可以走访的更细致一些。尤其是方金乡内。”
“唔……”黄强民有点迟疑。
一场命案,尤其是命案积案的侦破过程中,线索是层出不穷的。
问题是跟着哪条线索,更有可能找到凶手。
就像是江远刚刚提供的有关于锯条的线索,在黄强民看来,依旧是不足够的。
客观证据的部分太少,主观臆断的部分太多。
是否就要将寻找摩托车的范围,放到方金乡方圆几公里内,再重新搜查一遍?
黄强民一时间做不出决断来。
江远的态度就极其认真了,强调道:“黄队,现在就应该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摩托车的时候了,要是人手不够的话,我可以跟着排查。”
“那你跟着老魏查吧。”黄强民对江远的信任度还是相当高的,咬牙做了决定。
这再查一遍,说服工作肯定是要倍增了。不管是对警员还是群众。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 他的家
江远穿好了执勤服,警惕的走在魏振国右侧。
魏振国的左侧是温明,他的大徒弟,专程叫过来的。
温明再左边是牧志洋,小徒弟,也是专程赶来的。
现在这个四人组合的配置,就跟江远当日遇到吴珑山的老猎户的配置一样了。
所不同的是,四个人今次都没配枪。
徐泰宁调了一队武警在跟前,另有一队特警也是持枪的,但普通民警都未配枪。
一方面,是指挥部研判,判断凶手的武力成分不是很高。方金乡都没什么年轻人,凶手极大的可能就是中老年人,也没有持有武器的迹象。
另外,此案的首要目的是寻找柳景辉,民警们就算带着枪,首选也是生擒。
既如此,携枪等于给自己找麻烦。
实际上,正常工作状态下,民警们也都是不愿意带枪的。
警察抓人都是以多打少的,高情商一点的话来说,「哪怕对方只有一个人,我们也是一个中队一起上」,实在一点的话,通常是「对方只有一个人,大家一起上啊!!」
魏振国将温明和牧志洋都喊了过来,心里想的就是以多打少。
前提是能再逮到人。
今次这么大的案子,只要能攥凶手一把水出来,立地就是一个三等功。要是能互攥一把水,直接就奔二等功去了。
温明和牧志洋都很乐意跟着江远混,两只眼睛也都是警醒的盯着四周。
「还是从十字路口开始。」魏振国过了马路,就拍开最近的打印文具店,等人出来了,温言笑道:「老板,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不是都问过了。」老板看着门口四名穿着警服的民警,不乐意的嘟嚷了一句,还是让人进来了。
「老板你有没有驾照?」魏振国笑容满面的询问。
「有。」
「驾照拿给我们看一下吧。」魏振国的警务通里,报身份证号,或者刷脸都能取得相应的信息,但他还是要看看该店老板的举动。
江远在旁看着,更多的是在学习的状态。
排查或者盘问都是有技巧的,要是普通的刑警队成员,头两三年跟着师父,就是学这些东西。
魏振国挺善于此。他年轻的时候,在火车站汽车站抓贼,在城乡结合部抓抢劫,只要不是现场逮住的,基本也是靠排查和举报的。
这会儿,魏振国看着对面老板的动作,眼角还有空关注店内的其他人。
跟乡里的其他店铺不太相同的地方,是这家打印文具店的老板和店员普遍年轻,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算是乡里的顶级小鲜肉了。
老板的驾驶证看着也没问题的样子。
魏振国查了下,同时问:「车在哪里?能看看吗?」
「后院停着呢。」老板道。
魏振国立即挪步去了后院。
国内没有毒树之果之说,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做秘密侦查,魏振国问一句,就算很客气了。
后院停着一辆五菱宏光,有点脏,又不够脏的样子。
江远主动上前勘查,牧志洋和温明一前一后的将院子的两扇门堵了起来,免得突然冲出来一个手持菜刀的神经病。
江远看了一会,失望的向魏振国摇摇头,再问老板道:「你的摩托车在哪里?电动车呢。」
「里面那个门里。」老板指了一下储藏室的位置。
江远再去看了,依旧没什么发现,道:「以后别放里面了,不利于消防安全。」
回过头来,江远又将房间内多个地方做了检查,才慢吞吞的从院子里出来。
他找的是血迹,是油锯,是来自死者的物证,或者来自现场的物证。反正,方金乡就这么多人,凡是有摩托车的人家,就要仔细的做辨识。
总共也就千多辆的摩托车,真的分组排查起来,还是很快的。
要说的话,上一次就查的很快,而且,也是规规矩矩的查下来的。
但是,跟上一次的排查相比,江远这一次的态度要强烈的多。
挖地三尺,就是江远真正的想法。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案件从发生到现在,江远都是全程跟进的。各种证物和情况,他都有所了解,包括尸体和技侦传来的消息,他都清楚。
按道理说,有这么多的信息汇聚,凶手也该浮出水面了。
什么叫浮出水面,就是你不断的灌水,不断的灌水,当证据灌入的足够多的时候,真相就会缓慢的上浮。
然而,案件始终卡着没有结果,那在江远看来,就是广撒网足够了,深度还不足够。
这是江远多次破案以后,自己的一种总结。
有时候,想的是很好,想法也很正常,但执行不到位,就是棋差一着。
江远思前想后,认为摩托车还是最好的突破口。
分类的垃圾能够提供很多信息,但不足够明确。捡出来的首饰也能说明受害人和家属的状况,但于事无补。
各种信息各有其优劣之处,但在江远看来,摩托车与案件贴合的最为紧密。
它是交通工具,是运尸所必须的。尸体上的裹尸袋也证明了摩托车的参与性。另一方面,这又是一种大件商品,一个人或者一家人,平时有没有买过摩托车,有没有骑过,甚至有没有卖过,邻居亲戚这边都可以帮忙查证,躲都躲不过去。
江远赶来方金乡,就是希望将这个侦查思路落实下来。
好在徐泰宁并不是那种独断专行的领导,或者说,因为他搞这种大场面的次数多了,遇到的情况多了,所以并没有乾纲独断的习惯。
在人手充足,资源充沛的情况下,他还是愿意让江远这样的刑侦人员,执行自己的思路的。
至于结果……案子若是侦破了,所有人都是有功之臣,共享荣誉。案子若是拉胯了,默默散去就是了。
江远自认为想的很清楚了,到了现场,也就不再去想如果,假如之类的事。就一门心思的循着名单顺序查过去。
时不时的,江远也打开手机看其他小组的情况。
在本队查了二十组之后,微信群里的「宁台紫峰干警群」里,已是一片哀嚎:
刑侦刘文凯:【我们查一半了,没东西的。和上次差不多。】
现勘张明远:【你用上次差不多的办法,查上次查过的人家,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像是我们,就用不一样的方法,查上次查过的人家,还能得到一样的结论!】
刑侦刘文凯:【你用相同的方式找姑娘,找一样的姑娘,或者找不一样的姑娘,难道都能得出一样的结论?人家这次也许得病了呢?】
黄强民:【@刑侦刘文凯?】
刑侦刘文凯:【我的意思是,大家都用相同的方式踢球,踢一样的位置,踢相同的战术,但有的国家的足球队,他就是能提出不一样的结果,我说的是斯里兰卡。】
现勘张明远:【国足每次的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我说的是斯里兰卡国足。】
江远收起了手机。
柳景辉泉下……不,失踪期间,怕是也没有手机可以玩,自己也没理由水群。
又经过一间关着门的店铺,温明啪啪啪的将之拍开了询问。
店主没想到自己关了门,还要被吵,又是一阵不耐烦的嘟嚷。
魏振国就道:「那你说说,你家周围,谁家有摩托车的,没有被问两遍三遍的?」
店主左右看看:「现在谁家还买不起个摩托车的。你们不如挨家挨户的问算了。」
「我们就等于是挨家挨户问过来的。」魏振国又道:「你要是发现我们走漏的,说出来,我们也有奖励的。查证一辆摩托车,最少5000块。」
这就相当于是悬赏征集线索一样,县局就可以发布相关信息了。
店长哼哼唧唧了半天,临魏振国就要走了,突然道:「我知道有人借摩托车给人的,这个算不算?」
「你是说街头维修店的汤老板吧。」魏振国对四周的环境都有点熟悉了。
「你们知道的?」店长不开心的「恩」了一声,道:「他摩托借给谁了,你们也查不到人吧,所以找什么人嘛。
江远听着看向魏振国。
魏振国淡定的道:「有账本的。他那里的摩托车,也都是借给顾客的,有客人来修车什么的,临时没车用,就借他店里的,不耽误工夫。服务模式和豪车店差不多的,就是下沉的比价厉害。」
江远理解的点头,旋即又道:「先过去查查他。借车借的人就多了。」
四人快速的做完了这家的检查,接着,马不停蹄的赶往那维修店。
老板是名大腹便便的胖子,光是看形象,就不太具备常年抛尸的能力。
这要是个认真杀人的凶手的话,多多少少应该是将身体练起来了。杀人还是一件强对抗的项目的,而看老板两百好几十斤的样子,每次都对抗胜利,且白白嫩嫩未曾受过伤害的样子,那也太武侠了。
魏振国向江远挑挑眉,他没有将该店作为重点来盘查,也是有原因的。
「那就主要看看借摩托车的人。」江远道。
「账本你们都看过好几遍了。还拍照了?」胖子店主从柜台下捞出一个册子,放在了玻璃柜台上,让几人自己看。
江远大略的翻了翻,再用文检的技能做检查。
就是流水账式的借车记录,也不频繁,一个月几次的样子。
这家店也不光是做维修的生意,还有一个车库可以洗车,有个车间可以修车,租用的摩托车只是个小项目,一共三辆,孤零零的放在角落里。
「有没有不在账上的借车人?」江远开口问的话,跟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胖子店主很平静的道:「基本都上账着呢,而且,有借的有还的不可能两次都不记的。」
江远点头,继续翻账目。
一本账很快就要翻完了,就在江远准备合起来还给对方的时候,一个词映入了江远的眼帘。
「月费是什么意思?」江远指着一个数字后的小括号。
「就是月结的意思。」胖子店主随口道:「供电所的老傅,时不时的要跑躺山区,就从我这里要了车,可以出发票报销。」
不用江远说话,几个人就都精神了。
「他为什么从你这里借车?」魏振国接手问。
「总不能用私人的车,干公家的事吧。他是这么说的,以前还让我开过票。」胖店主乐呵呵的,又道:「老傅人不错的,每次送车会来,还会把车给洗干净的。」
「老傅……家在哪里?」魏振国都激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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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他的家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服务点
供电所的人,都住供电所的家属院吧,他们那边位置也不错……」胖店主有点慢吞吞的。
魏振国迫不及待的打断他的话,问:「老傅叫什么名字?」
「傅…傅广运吧。」胖店主拍着脑袋想。
魏振国立即在手机上查,接着示意温明看好店主,接着就找了个角落给黄强民打电话。
那种收获了消息,就直接去抓人的刑警,在国内干两个案子就得被干去角落里了。
一起重案大案,由省厅组织,动用十几个实验室,调配上百辆车,组织上千人进行排查,到最后,有四名刑警排查到了结果,就自己跑去抓人?
这要是抓到了,上司估计就捏着鼻子认了,抓不到或者形成对峙呢?
为什么不想办法,把其他单位的几百名干警都利用起来?
对于魏振国来说,他抓贼抓了这么多年,见多识广,更知道人多比人少的好处。
旁的不扯那么多,精神正常的犯罪嫌疑人,见到两三个人还有可能反抗,见到黑压压的一票人,首先就会放弃反抗的。
当然,他可能会逃窜,可能会想尽办法,用一切手段躲避抓捕,但消弭武力对抗,已经是一大成功了。
跟电视里演的不一样,警察们既不想自己和同事受伤,也不愿意犯罪嫌疑人受伤。
犯罪嫌疑人受伤了,看守所都不收,还得派两个人甚至四个人去医院,24小时的换班看着……任何一名个人英雄主义的刑警,在医院里守犯罪嫌疑人守半个月,都得半崩溃了。
魏振国给黄强民做了汇报,就稍微轻松一点了,回过头来,开始细细的向那胖店主询问情况。
温明和牧志洋两人,机警的在店里转了三圈,确定两名工人都在屋外,才回来守着门口。
店内,江远也在快速的收集信息。
这时候获取的信息,不仅是用来抓捕嫌疑人老傅的,还有可能用来解救柳景辉。
假如还来得及的话。
江远此前都顾不得细细的去思考这个问题。此前三天,江远都是在解剖室里度过的,再之前,则是搜寻尸体和分拣矿洞内的垃圾或证物。
他也是刻意的不去想这个问题。
从最初,将直接寻找柳景辉的模式,变更为先破案,再寻找柳景辉,已经是江远据弃了很多情绪,做出的自认为最佳的方案。
徐泰宁和黄强民等人,最终也都是认可了这个方案。当然,这里面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对江远的信任--如果不是信任江远的侦破能力,他们很可能不会采用这个间接方案。
江远也明白这一点,在庆幸案件能够顺利的推进的同时,也必须承受这份重压。
压力是始终存在的,并且没有什么舒缓的渠道,只能劲力奋进罢了。
现在也依然如此,还远没有到庆祝的时候。
因为种种原因,而选错了犯罪嫌疑人的故事,总是少不了的。
这种时候,查证是必须的,但也并不意味着所有事情,都要停下来。
胖店主在魏振国的细细询问下,又渐渐安心了一些,话匣子略开道:「老傅平时开的是一辆老款的大切,那车小毛病多,时不时的就要过来修一下。他们单位还有一辆福田皮卡,老傅也偶尔开过来修一下,保养一下啥的。后来熟了,就经常借一下摩托开,说是跑山路方便。」
「他借一次摩托多长时间?」
「短的有一周的,长的也有一个多月的。他有时候回来了,也懒得还车,说过几天还想用,就打个电话的事。」
「那怎么算钱?」
「也不怎么算钱,主要是修车钱。这破二手摩托,买一辆才两三千。他要用一个月的话,就算个三五百的,主要是他开的是山路,又要运电缆电机什么的,回来经常要修一下。我后面都直接给他算到修车的钱里面了,你看我后面再没写月结的话……」
「这经常借摩托,正常吗?」
胖店主「哎」的一声,道:「他自己买一辆也一样,照样得天天送我这里来。老傅经常开车回来,那摩托车的后轮悬挂都松掉了。他们开车费的很,载重又大,路况又差,每次回来,我都得拆开了检查一遍,修补换件。」
停了一下,胖店主又指一指后面的几辆车,道:「他从我这里借,多舒服,每次挑车况最好的车走,当时不满意,当时就拆个新件给他换上。他真要自己买一辆摩托车,最多开一年,就糟烂掉了,换件的钱得比车贵了。」
魏振国听的有点叹为观止,不禁和江远对视一眼。
这还真的是实践出真知,换在大城市的修车店,肯定没有这样的服务,也不会随随便便的租车给客人。赚不赚钱不说,无照经营都是个麻烦。
但在方金乡这样的小乡镇,合规不合规是没意义的。经常跑来修车换件,反而容易引人疑窦。而要是不经常维修养护好摩托车,载着百十斤重的尸体,坏到半路上,那可真的是叫天叫不应,叫地叫不灵了。
与此同时,一辆摩托车,载着一名成年人和成年人尸体,在路况糟糕的山路上,长时间的行驶,摩托车要求维护保养,也是很合理的要求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最终选择这种抛尸模式,一定是有经验的成分的。
「老傅从哪一年开始,借你们的摩托车的?」江远顺着这个思路,问了下去。
胖店主的脑袋停滞了好一阵,想想道:「就他们从山上撤回来的那一年,五六年了。」
「撤回来是什么意思?」
「他们供电所以前在西山上有个点,好像是保障周边的厂矿用电吧。后面这些厂矿都不行了,供电所就把西山的点给撤下来了。老傅以前都在西山住,后面也就搬下来了。」
江远再跟魏振国对视一眼。
魏振国暗叫一声「好家伙」,立马拿着手机出去,再给黄强民打电话去了。
江远又问了胖店主一会,魏振国回来,再接着问。
论讯问的技巧,江远和魏振国还是差着级数的。
两人轮番问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再带着店主上车,前往派出所。
这位胖店主是重要证人,肯定得在有摄像头的情况下,给正式的做一份笔录才行。
江远等人将这边理顺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过去了,刚从审讯室里出来,就听外面已是乱糟糟的一片。
一名带着黑色头套,身着蓝色双兜工装的男人,在七八名干警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光是这份逮捕的仪式感,就足够证明其人身份了。
「已经抓到了?」魏振国问后进来的一人。
对方看是魏振国,「恩」了一声,低声道:「去了就抓了,见到我们没反抗,啥话都没说,连问一句都没有。」
「他有参加我们的行动吗?我的意思是辅助工作之类的。」江远也不知道现在该问谁,见魏振国认识这位,就赶紧过来了。
对方还是先看魏振国,见他点头了,才道:「供电所有保障任务的,又是事业单位,肯定有派人出来,是不是他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一拍脑袋:「提醒我了,我去确认一下这个事。小伙子长这么高,是江远吧。脑子挺活的。」
对方的年纪跟魏振国差不多,笑着赞一声就去忙了。
魏振国笑了一下,回头给江远低声道:「李吉。建江市刑警队的以前当过便衣大队的大队长。现在应该是搞电诈去了。」
江远点点头。
在场的刑警,貌似看热闹的很多,实际上都是有活要干的,分分钟的功夫,又各自散去,就像是大风天的落叶似的,只有一地的凌乱。
……
不长时间,徐泰宁就赶了过来。
黄强民等多名负责人,自发的聚集了起来。
「老周进去了吗?」徐泰宁说的是审讯专家周传文。
徐泰宁前几日就将之给叫了过来,估计也是感觉到应该水到渠成挖出嫌疑人来了。
没想到,嫌疑人挖的是如此的艰难。周传文也因此待命了好几天。
下属知道徐泰宁的心意,立即道:「进去一刻钟了,应该开始审讯了。」
「过去看看,边走边说。」徐泰宁叫上本地的派出所的所长,起去监控室看审讯情况。
这都是派出所的标配,只是乡镇派出所的设备差一点,里面布置的乱一点,监控室的面积也不够大,几名白衬衣进到里面,往中间一站,剩下一票蓝衬衫的负责人,都只能夹缝里看视频了。
徐泰宁往两边看看,还又招手道:「让江远进来一起听。案子还没完呢。」
江远于是也被拉了进来。
一群人挤的更难受了,都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监视器屏幕上。
耳边,审讯人的声音传出:
「傅广运,我是受省厅派遣,专程到方金乡,来等着你的。」
「你不说话,也不影响案件的推进……」
「傅广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喇叭传出来的,有且只有审讯人的声音。
站在监控室里侧耳倾听的重人,都能听到徐泰宁逐渐粗重的呼吸声了。
犯罪嫌疑人不说话,想以沉默对抗铁拳,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徐泰宁相信,以周传文的能力,只要很短的时间,就能攻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
类似的案例,徐泰宁见的多了。
他唯独不确定,是柳景辉是否熬得住,又是否还在。
同样的焦虑,也在江远的脑海中扩散。
在安静等待了几分钟之后,江远忍不住低声道:「我有个建议。」
监控室里的气氛已经够压抑了,江远一开腔,一群人的眼神就都看向了他。
就是江远有点过高了,让领导们的感觉不是太好。
「说说看。」徐泰宁略有些期待。
江远道:「我和魏队之前询问修理店的店主时候,得到一条信息方金乡供电所,此前在西山设有一个服务点,五年半以前撤销。此前,该服务店是专门负责保障附近的厂矿用电。后续了解,该服务点有一个院子,有三名员工交替值班。包括嫌疑人傅广运。」
停顿了一下,江远继续道:「值班期间,按规定是需要两个人,但服务点的三名员工私下里调换了值班时间,做二休三,所以,服务点始终只有一名员工在。另外,服务点配置了摩托车,有水电供应。日常任务,就是跑各个厂矿做维修维护的工作。」
江远说的很客观,但实际上,是描述了一个可分尸的单独场所。
所有人都听懂了,并各自在脑海中展开了推理。
徐泰宁直接对江远道:「你继续说。」
「是。」江远看看黄强民,再道:「柳处失踪的时候,是带着两名警员的。犯罪嫌疑人应该没有足够的武力正面对抗。也没有理由跟三名警察正面对抗。此前,柳处的车胎被扎,可以看出犯罪嫌疑人的部分策略……」
江远没有继续推测下去,转而道:「柳处第一次车胎被扎的位置应该就在抛尸地的矿洞附近。我们在矿洞附近,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进行寻找,没有结果。那从现在获知的信息来看,柳处也许是找到了供电所的西山服务点附近,或许又遭遇了类似的情况。」
「你认为西山的服务点,会是凶手的早期抛尸地?」徐泰宁问。
「很有可能。我们在紫峰山的矿洞挖的很深了,最早的尸体的死亡时间,正好是四年多以前。而从尸体的尸块的分解情况来看,四号尸源肯定不是一号受害人。」江远非常肯定的道:「另外,有尸体始终没有找到颅骨。推测凶手有一个更早期的,更靠近生活或工作地的抛尸点埋尸点,是很合理的。」
紫峰山相较于方金乡来说,还是略微远了点。
几十公里的山路,骑摩托车以30公里以下的速度,差不多要行驶两个小时的时间,实际时间可能更久。
老实讲,没有点经验的凶手,心理素质不够的,就算是在荒山野岭运尸,都不敢运这么远的。
而经验和心理素质,是可以练出来的。
如傅广运这样的人,前期杀人可能很粗糙,在居住地或工作地附近,匆匆忙忙的将之处理了,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
但在有了经验之后,他的选择就可以更多,模式可以更隐蔽和安全。
像是借摩托车这种事,他甚至可能还考虑到了经济性。
徐泰宁对柳景辉的熟悉程度,则比江远更深,他下意识的就认可了江远的推理。
柳景辉是那种没有证据,却能找到线索的推理天才。在徐泰宁这种喜欢按部就班的工作的刑警看来,柳景辉还有着天生的直觉。
他总是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假设,并最终证明了它。
所以,柳景辉数次排徊于矿洞附近,多次在凶手的抛尸地附近动用警犬,并调派远超一般水平的人力进行搜寻,毫无疑问的刺激了凶手。
可以想见,要不是迫在眉睫的危机,凶手是不会轻易尝试,去戳警察的轮胎的。
这也是江远提出要对填埋后的矿洞抽水的时候,徐泰宁同意的原因之一。他既是因为资源充沛,线索匮乏,也是因为相信江远的判断,同时,徐泰宁还相信柳景辉不会无的放矢的在矿洞附近溜达那么久。
不过,在矿洞附近的搜寻,始终未能找到柳景辉,还是让人颇为无奈,当时的想法,也许是矿洞过于复杂,也许是山路过于艰险,以至于跌落或被动跌落。
现在看来,柳景辉说不定就是分别找到了凶手的抛尸地--这在正常的刑警来说,是不寻常的。正常的刑警,在遭遇了车祸之后,肯定得在原地拼命的寻找原因。
但对柳景辉来说,哪怕是以自身为媒,勾出来的证据,也只是案件的一部分罢了。
他总是用自己思路,以四两拨千斤的姿态,轻巧的侦破案件。
要说柳景辉有什么错,或许是他低估了凶手的成长。
凶手第一次戳车胎,制造车祸,让柳景辉逃过了一截。第二次,凶手大概也是进化了。
「去找一份方金乡的地图,还有西山附近的地图。」徐泰宁不再犹豫了。
下属应声而去。
江远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我觉得可以调派警犬。最好是多调派几只,不仅可以尝试嗅尸,还可以把柳处和失踪的警员的物品做嗅源。最好,是将犯罪嫌疑人也做嗅源。」
「可以,再把技侦的叫起来,查一下犯罪嫌疑人的手机,看看能不能划个范围出来。」徐泰宁打的都是富裕仗,用起资源来,从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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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服务点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发现
汪。
汪汪汪。
方金乡西山。
山间,成片的灯火,将黑暗驱散,鼎沸的人声和狗叫声,传出去几里远。
大壮精神抖擞的站在路边,哪怕后腿因为晕车而微微发颤,狗脸也是坚定的。
从它位置看下去,山坳里,山顶处,四周围,到处都有警犬们的声音。
前期抵达的警犬,早已进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大壮有点兴奋的吐着舌头。自从警犬学校毕业以后,大壮就没有见过这么多只警犬了。
与此同时,李莉也有点激动,跟身边的同事低声道:“好兴奋,自从警犬学校毕业以后,就没有见过这么多警犬了。”
“宁台没有宠物市场吗?”身边的同事安抚着自己警犬的情绪,随口回应着。
李莉撇撇嘴,道:“那些不工作的家伙算什么狗。”
大壮同样撇撇嘴,并点点头。
“同志们!”徐泰宁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传了过来。
队列里立即有低声喊“立正”,“稍息”……
李莉照做,警犬们也在微微的骚动后安静了下来。
徐泰宁几乎没什么停顿,就接着道:
“时间比较晚了,我只说几句话。柳景辉,张宇和焦鹏已经失踪十天了。”
“他们是我们的同事,是我们的战友,也是人民群众的一员,他们是家庭的顶梁柱,是9岁男孩的父亲,是68岁退休女教师的儿子,是新婚燕尔,戍边七年方归的丈夫。将他们带回家,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对他们的承诺。”
“各位,我们连日来的努力,争取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是为了给三人,多一分生的希望,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有的同志,连续工作三四十个小时,没有睡觉了,但到了这个时候,我希望大家能再坚持一下,给柳景辉,给张宇,给焦鹏多一点活下来的希望……”
“现在,各队,按计划出发,有问题的及时报告。”
徐泰宁看着一队队的人有序的出发,新来的四只警犬也按计划撒向了四周。徐泰宁自己则有点站不住了。
这是今天的第四波搜索队了,但是有大量警犬的第三波。
前面两波人,还主要是靠人力搜索,既是徐泰宁能够最大限度的调动的力量,也是他做的一次投注。
若是运气好,一下子就找到人了,那就省事轻松了,任务也就完成了。
而运气一击未中,压力就重新来到了徐泰宁身上。
他还是很信任江远的,也基本采纳了江远的建议。所以,全省调配而来的警犬,分别以多种嗅源为基础,开始了工作。
但只有用过警犬的人才知道,警犬的实际状态有多不稳定。
高温、疾病、心理因素、环境因素等等,都会阻止警犬进入最佳工作状态。
而嗅源受环境的影响更大。
现实的情况就是,随着第一批的警犬到位,众犬的表现却不如人意。
“嫌疑人交代了吗?”徐泰宁回过头来,又问下属。
“没有。”下属回答的也很干脆。
“老周怎么说?”
“周处说挺难的,再没说啥。”
徐泰宁有点失望的“恩”了一声,也无话可说。
犯罪嫌疑人铁了心不开口,审讯专家一时半会又无法攻破其心理防线,那徐泰宁除了等着,也没什么好办法可想了。
放到以前,三木之下,兴许能得出点东西来,但就现在的环境来说,越是这种大案子,越是没人敢这么做了。
这是要一路打到高院的案子,但凡嫌疑人在合议庭,说一句“我在羁押期间被连续审讯十几个小时”,或者“我在审讯期间不能喝水,不能上厕所”,整条线上的公职人员,全得被审查无数遍。
而为了活命,为了从死刑脚下逃生,没有哪个犯罪嫌疑人,会为警察或检察官开脱的。
也许有人说,他没有证据。
但就死刑的证据链要求,摄像头坏掉这种事,是绝对经不起考察的。就算用阴暗的视野去审视这个问题,嫌疑人没有证据,审讯人难道还没有敌人吗?
“那现在……”下属试探着看向徐泰宁,想知道他是否有进一步的指示。
徐泰宁微微摇头,道:“等着吧。接下来就看大家的表现了,还有老柳的命硬不硬。”
线索都已经用尽了。上千人的队伍,以及繁复的后勤,都切换到了方金乡的西山,甚至就连全省的狗,都被徐泰宁给调过来了。
做到这里,徐泰宁觉得自己已经没招了。
正如他所说的,接下来,就看大家的表现,以及老柳自己的命了。
“我眯一会。等天亮了叫我。”徐泰宁看看天色,直接回指挥车睡觉去了。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到时候,随着视野变好,温度提升,也许能有新的发现,或者新的变化。
徐泰宁最近两天也就睡了四个小时左右,此时再也撑不住了,进到指挥车,坐到位置,放倒座椅,就睡的不省人事了。
比起刑警队里的年轻人,徐泰宁的年纪就大太多了。
……
供电所西山服务点,取证的现勘们和痕检们均已撤出了。
警犬和警员们散布于四周,一寸寸的用脚丈量着土地。
尸体、痕迹、车辆或者任何一点证物,都是大家所需要的。
但在服务点以外,这些东西就像是海水里的泡沫一样,似乎应该有,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远在几个勘查灯的帮助下,也只找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证据,回头再看警犬们,一个个不是原地打转,就是在做往返跑。
包括功勋犬黑子,也是伏在训导员脚下,走几步停一下的样子。
警犬是根据嗅源来寻找目标的,最关键的步骤是要有起点突破。始终无法突破的话,它就无处追踪。
在场的警犬再多,没有突破也是白搭。
李莉这时候看看周围的警犬,特别是黑子也是徒劳无功的样子,咬咬牙,干脆带着大壮,一路往附近的矿山去。
她是看过简报的,知道山崖和矿洞,是柳处等人,最有可能失陷的地点。
而大壮分配到的嗅源是嫌疑人傅广运的,按说顺着道路,就有可能闻到他的味道,但或许是傅广运太久没来,或者大家都找错了地方,总之,警犬都是没有回应的。
李莉自知大壮的业务能力,拼不过黑子,干脆就往山里走。
比起黑子这样的功勋犬,大壮的优势是体力好,服从度高,几个小缓坡,李莉都有点爬不上去的地方,大壮都是毫不犹豫的轻松到达。
如此,在抵达一处裸露的旧矿坡的时候,大壮突然开始反复的嗅闻。
这是有“上线”的迹象了,李莉的神经立即绷的紧紧的。
道路两侧的植被茂密,也许是干扰了警犬的嗅觉,而这边的矿坡,因土壤被破坏,只有一些小草在生长,估计遮蔽更少。
大壮低头转圈搜索片刻,抬起头来,果断向着左边奔去。
李莉放开大壮的牵引绳,自己快步的追赶。
大壮一路跑到了矿坡下,才对着一株小草狂嗅。
李莉过去一看,就见小草有明显被揪拔的迹象下。
再看四周,正好有一个矿洞就在前方,而小草的前方,则有一块半人高的石头遮掩视线。
李莉牵住了大壮,再试着半跪在小草后方一点的位置,抬起头来,恰恰可以观察到矿洞的情况。
再往前走几步,到了矿洞附近,就能看到很多碎石,堆积在门口,上方却是一根草都没有,荒凉的过分。
李莉也是参与过多起大案的,这时候想都不想就拿起了对讲机报告道:“我搜索到一个矿洞,有倾塌迹象,请求支援……”
在得到了回应,报告了具体位置以后,李莉才尝试着靠近了矿洞,高声喊:“柳处,柳景辉!”
“柳处!”
“柳景辉!”
李莉反复的喊了几声,再侧耳倾听,没有得到回应,略有些失望的站起身来。
这时候,矿洞内,忽然又传来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咚,咚,咚……
就是一下下的金属敲击金属的声音,听的不是太真切,但绝对是有人在敲击没错了。
李莉的手掌,紧张的攥紧了大壮的脖颈。
“找到了!”李莉有点不可思议的捏紧了壮皮。
大壮回头看了李莉一眼,发现她正处于情绪爆炸的状态下,就默默回头,耸了耸脖子上的皮肉。
狗脖子的皮厚,肉松,不值当为此吠叫。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 虚弱无力
李莉并不知道,当她用对讲机报告了发现之后,白衬衣们都快感动哭了。
太难了。
压力太大了。
矿山和乡镇的生活条件难,侦破工作难都是其次,最难的还是心理压力大。
幻想找到了柳景辉的场景,大家完全可以极尽想象的开心,但找不到柳景辉的场景,想想都让人寝食难安。
对于一群中老年干部来说,你让他们想象快乐的大团圆结局,他们的思维是僵硬的,但你让他们想象可怕的毁灭性的糟糕事件,他们的思维就像年轻时一样活跃。
李莉的报告,将许多人都解脱了。
一些警员直接就跑了过来,有聪明一点的,还知道拿点铁锨镐头之类的,但这些东西的数量并不多,矿洞前的空位,很快就饱和了。
好在一辆挖掘机和一辆勾机开了过来。
工程机械都是现成的,之前在紫峰山的矿洞前忙活的是他们,现在过来备战的也是他们。
这是徐泰宁的习惯,不管概率高与低,性价比是否恰当,只要上级敢给他资源,他就敢花出去。
以前的时候,省厅最拿得出手的就是人力资源,徐泰宁就学了一手的组织协调能力,到了地方上,别人动用几百人就足够的案子,他就一定要动用上千人,甚至几千人,充分发动群众,搞各种人海战术。
有时候,还会因此而被地方干部诟病。
但徐泰宁用的资源多,他破案的能力也强。
就像是今次一样。换一个节省点的领导,可能就不会第一时间送工程机械上来,因为上面啥情况还不清楚呢,而工程机械都是按天算钱的。
同样的,正常一点的省厅的高级警长们,即便是用狗,用到个五六条就算是多的了,省厅自己的警犬大队,都能满足需要了。
但徐泰宁就不一样,他是觉得有必要,就一定要把资源用足了,至于花的钱多,产生了浪费,他这种不管人不管钱只做事的一级高级警长,操心个什么劲。
破案就好了。
挖掘机到场的时间,徐泰宁也是睡醒过来了。
先过来的是正常的中型挖掘机,师傅挺有经验的样子,先是观察了一下情况,就道:“我先清一条路出来,矿口不知道咋样的,可以找煤矿的人来看看。他们有专门搞这个的。”
徐泰宁一口应下,立即打电话给紫峰山矿务局的领导。
紫峰山矿务局旗下的煤矿,大部分都已经停产了,但还是有煤矿在生产的,只是规模缩减了,人员削减的却很少。该有的配置一样不少。
甚至因为生产任务变的简单了,搞安全生产和卫生纪律之类的工作的人,反而更多了。
徐泰宁最近些天,跟矿务局的几名领导也是熟悉了,一通电话打过去,很快就有支援过来了。
第一批来的就是矿务局自己的矿山救援队。
矿山救援队是消防队的建制,消防队的管理模式。只是与普通消防队员不同,矿山救援队带的是寻人仪,切割锯,高泡灭火机,正压氧气呼吸器等物品。
而且,因为是矿务局自己的人马,矿山救援队就能比较容易的拿到矿山的图纸,且看得懂图纸,加上熟悉本地的土质情况,安全性大大的增强了。
不过,今次的矿井,却是用不上这么多的专业技能。
方金乡的煤矿资源贫弱,多是早年偷挖的小煤窑,当年开采的时候弄的简单,这会儿坍塌了……难度也不高就是了。
专业的队伍哼哧哼哧的忙碌着,原先的上千人的大队伍,该休息的休息,能帮忙的帮忙,也让进度加快了不少。
现在还是没有确定矿洞里的是柳景辉,徐泰宁也不能就这么把队伍给散掉了。
万一里面是只猴,就喜欢敲金属怎么办?
江远在矿洞附近帮了一会忙,很快就被替换了出来。
他也不会搞这些大型机械,干脆找到后勤营地,做起了帮厨。
给人做吃的,他在行,也没什么兴趣,但给狗做吃的——大壮这次是立了功的,怎么都得先吃顿好的吧。
很快,lv5狗饭的味道,就在营地弥散了起来。
不止是李莉,好几名警犬的训导员,都被自家的狗给骗了过来。
包括黑子。
当然,大家都是有编制的狗,有身份,有体面,不会像外面的狗那样汪汪乱叫,只是各自叼着盆,坐在江远面前,看着他烧饭。
江远感受到了大家的期待,默默的多开了三个锅。
几名训导员也主动上前帮忙,给江远打起了下手。
lv5的狗饭技能,外表看着也是很有花头的,只要看到江远操作的人,就能察觉到一点不一样。
大壮更是不时的用乌黑的眼睛,抽抽两边。
这次来帮忙的警犬里,既有罗威纳,德牧这样的大狗,也有杰克罗素梗这样的小型犬。
不同体型的警犬,食量也是大不相同,按说食物的种类也会有所变化。
江远轻轻松松的就给分配均匀了。
第一个分到食物的就是大壮。
当着一群学长学弟,学姐学妹的面,大壮轻轻的放下饭盆,领到了满满的一份狗饭。
大壮得意的抬起下巴,并一直保持到黑子放下两个饭盆为止。
“唔……”
大壮瞥过头去,看都不看黑子了。
李莉也适时的下令道:“吃吧。”
大壮埋头吃饭,世间再无其他的烦恼。
……
柳景辉再次看到满天星辰的时候,身体虚弱的发颤,但望着周围的人,满心都是对美好世界的怀念与感叹。
以及,一点点的烦恼。
“里面……有人类的骨头。凶手……几年以前,杀人埋尸在这里的……”
柳景辉见到穿警服的人,都没有立即开口,直到有认识的警长出现,他才郑重的交代。
柳景辉也早已意识到,自己调派的人手里面,可能有内鬼,或者是通风报信者。
但这个消息,柳景辉现在更不能说,特别是不能给省厅的同事讲。
原因很简单,省厅的高级警长们和他一样,都是手底下没兵的空头将军,遇到一些太深层的问题是不好解决的。
反而是黄强民这样的基层刑警大队长,面对这种问题,更容易果断处置,。
柳景辉的目光在人群中巡回,他相信江远是会参与救援的,而江远来了,黄强民多半也会来。
果然,江远仿佛长颈鹿似的脖子,老远的就露了出来。
柳景辉的脸上不由迸发出笑容来。
等江远靠近了,柳景辉立即招手,并对周围的警员道:“让江远过来。”
围成圈的警员,矿山救援队的队员,领导们,被发动的群众们,层层展开,才让江远挤了进来。
这时候,柳景辉和另外两名警员,都已经躺在了担架上,被抬到了远离矿洞的位置。
矿洞的形状也都没有了,在多台工程机械的围攻下,这间小煤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采掘,还是无偿的。
白嫖的捣的最狠,就是这个道理。
“柳处。”江远来到柳景辉身边,不嫌弃的蹲到他身边。
柳处已经馊了,这是非常客观的陈述,就是一条正常人擦过的抹布,放到封闭的矿洞里一个多周,也能散发出非常浓厚的味道了。
也就是江远这种法医,能面不改色的蹲下来。
“江远。你来了。”柳景辉张口就是浓浓的尿骚味,证明矿洞里的水并不多。
“我们先在车胎戳破的矿洞附近寻找,没有找到,才转战这里的。”江远直接解释来晚的原因,连前序的说明都没有。相信以柳景辉的推理能力,足够理解了。
柳景辉重重的叹了口气,又欣慰的道:“能找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我都还在想,伱们能不能辨认出来停车场的多种车辙间的关系。”
“什么车辙?”江远反问。
柳景辉愣了一下,道:“你刚刚不是说,在轮胎戳破的矿洞附近寻找吗,包括我出事故的现场,都有摩托车的车辙吧。”
“是。”
“你们没有考虑,这些不同的车辙的来源,可能大部分都来自于凶手吗?”
江远愣了愣,低声道:“柳处,您都说是不同的车辙了,正常人谁会考虑它们是来自同一个人?”
“那地方那么偏,结果连续多日有新鲜的车辙,不就是因为我们过去的缘故?那么高的山,那么复杂的路面,多日频繁出现,偏偏没在我跟前报道过,还同时出现在车祸现场和停车场,警犬的表现也暗示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只是还无法证实……”
柳景辉大概是憋的狠了,这几天都在想这件事,一口气说出来,人的脸都憋的又红又骚。
江远消化着他给的信息,问:“那……车辙和方金乡的关系是?”
柳景辉皱眉看向江远,再道:“这边已经是方金乡了?”
“唔……是的。”江远点头。
“我们是跟着车辙来的,有一条车辙特别深,应该是雨天之类的,我们追踪到一个十字路口,确定他是从这边的山路过来。而这边的山路附近,最有价值最有可能有线索的地方,就是这些矿洞了……”
柳景辉没有说的那么详细,但推理的方向基本是确定的。
江远木木的看着他。平时的时候,大家互相沟通,还可以互相理解,今次的距离就稍微有点远了。
加上柳景辉刚从矿洞里出来,声音嘶哑,不怎么能说话,人也臭,沟通起来就更难了。
柳景辉被几名警员抬了起来。
柳景辉犹自转头看向江远,道;“我判断凶手是吃国家饭的,不一定是政府工作人员,但有可能是事业单位或者国企的员工,年龄在四十岁以上,很可能有五十岁了,男性,体力好,身体素质强……在这样的小乡镇生活,又要隐蔽的实施……”
“柳处。”江远打断了一下柳景辉。
“外面的空气好,我的思维也比较活跃,让我理一下思路……”柳景辉喃喃道:“我本来想顺着王国山这条线来查的,但后来就发现,他们应该很早就切割了,这条线走不通,其实最好的方式就是找尸体。恩,矿洞里应该是有好几具尸体的,我们刨出来一个,已经白骨化了……”
“柳处。”江远趁着柳景辉说话的时间,戴好了手套,一把握住柳景辉的手,道:“您安心休息吧……”
柳景辉急了:“这怎么能休息呢,你不要管我,就当我节食减肥了一周多,现在要抓住时机……”
“凶手已经抓住了。”江远拍着柳景辉的手背,像是安抚他的样子,道:“凶手是附近供电所的员工,五年以前,就驻扎在距离刚才的矿洞几百米的服务点,他用的摩托车,是修理店提供的,类似于租赁的模式……”
柳景辉听着江远的描述,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小,渐渐的就虚弱无力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 遗憾
“哎呦呦,哎呦呦……”
“我这个老腰,本来就见不得阴的。这家伙给潮的。”
“难受,躺平了难受,站直了也难受。”
当着小护士的面,柳景辉一个劲的抱怨着。
特护楼的小姐姐特温柔的道:“回头我给您拿一个布洛芬,你实在难受了就吃一颗。”
“布洛芬是止疼药吧。哎,我担心上瘾的。”柳景辉叽叽歪歪的道:“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警察,是要经常跟大案的,受伤的次数多了,不敢乱用止疼药。”
“您要是平时不怎么吃止疼药的话,布洛芬少吃几片没关系的,人可以舒服一点。而且,布洛芬也是比较安全的,小儿感冒发烧,常用的两种退烧药里面,就布洛芬悬浊液,形态剂量不太一样。”护士帮柳景辉挂好了水,又帮他蹑了下被子,道:“您好好休息,有事就按铃。”
“好的。谢谢你啊。”柳景辉面带微笑。
“没事,伱们都是英雄。现在人说的,都是有你们负重前行。”护士小姐姐的声音都是软软的。
柳景辉目送小护士离开。
病房门关,房内重归寂静。
十秒后,才听到一声大吼:“你又把留置针拔了,再拔我就发!火!了!”
柳景辉默默扭头过来,并不是一个人,也不可能是他温柔贤淑的漂亮的护士小姐姐。
咚咚。
敲门声起,柳景辉立即收起手机,捏灭烟,扇两下,拉平枕头,侧身躺平,并发出雏鹰唤母的叫声:哎呦呦……
“我们进来了。”江远、黄强民和魏振国等人一起提着果篮,进到了病房内。
柳景辉:“哎呦呦……”
“柳处,还难受呢。”黄强民的嘴角上扬为33.3度,算得上是丛林版的热情洋溢了。
在挖柳景辉的时候,黄强民也是非常投入和努力的,熬了好几天没睡觉不说,还用了自家的警犬和江远,许多经费开支都是没报销的,付出不可谓不多。
不过,等柳处一身尿骚味的抬出来,再洗干净以后,黄强民感觉就没那么激动了。
事实就是这样,失踪被埋的警界同事,那是多悲壮的存在,同情心同理心逆流成河了。
而一名好好活着的省厅高级警长,这种就有点普通了,特别是三级高级警长,连白衬衫都不是,大副处虽大,也带个副字,官方认证的不特别。
柳景辉又哎呦呦了两声,回头一看只有黄强民,才停下来,一下子坐了起来,道:“没带记者啊,我还以为有摄像头呢。”
黄强民装模作样的上去扶,忙道:“那您也别起来这么快啊,毕竟,手机也都带着摄像头呢,万一让人给拍下来呢?”
“不至于,我也就是配合一下他们的工作,我又不求他们什么,埋矿井里9天而已,全须全尾的出来了,不值当他们为我做什么。”柳景辉向其他人点点头,拆开一盒烟,挨个发过去,又道:“开个窗,站里面抽,别让味道窜走廊里了,容易被骂。”
黄强民接了烟,道:“失踪10天,怎么又说是9天。”
“失踪那天又不是直接掉矿里了,所以,官方认证9天。哎,就不给你两位数,以后让人一说,小柳子就被埋了几天,还那么矫情。”柳景辉学的绘声绘色的。
“不至于不至于,那埋9天了,正常人都要死掉了。得多艰难的才能活下来,不懂事的让他试试看去。再说了,这又不是说好的埋9天就挖出来的,要不是运气好,真的就折里面了,到时候找谁说理去。咱这纯粹就是命大,属于是大难不死了。”
柳景辉“恩”的一声,却是深深的吸了口烟,再道:“你要说,也就是那么回事,我也觉得,你们一定能找到我的。我就觉得,至不济,你们找到车,也就找到我了,没想到那厮把车都给搞矿坑里去了……”
“所以才说危险嘛。这三个人被埋在矿井下面,换成我,吓都吓死了。”
“哎,水也没彻底断了,手机定时开机,电都还有,就是没什么吃的,水都还有,矿井上面都有滴下来的,就是不能洗澡。我当时还担心矿井被水淹了,那就麻烦了,哈哈哈哈……”柳景辉格外的强调水的问题。
黄强民等人对视一眼,纷纷表示赞同。
一根烟吸完,柳景辉看向江远,笑道:“听说老徐想要你去省厅,你没去?”
“不是真的要人,还是借调。”黄强民赶紧强调:“借调的没编制,也就没人权,过几年,徐泰宁退休了,江远再被送回来,重头开始,那多亏啊。”
后面一半的话,黄强民其实都不用说的,懂的都懂,而在座的诸位,都是懂王。
但黄强民还是要说出来,并格外的强调。
柳景辉嘿嘿一笑,道:“省厅也有好处呐,至少认识的人多,又能多学不少东西,补贴也会高一点……”
黄强民看着柳景辉,嘴角逐渐变的平和。
“哈哈哈哈……”柳景辉大笑三声,又拍拍江远的肩膀,道:“不开玩笑了,这次是真的要谢谢大家了,不是你们的话,我就得屈死在矿洞里了。”
“总能找到的。”江远其实也复盘过这次的搜寻活动了,道:“如果不是找到了尸体的话,徐处大概率会扩增人手,然后把你们所用的车辆作为第一优先级的搜寻目标。等到紫峰山那边搜完了,或者搜索的差不多了,应该就会考虑周边的山形地貌和交通情况了。”
车辆是个大件物品,焚烧都会留下痕迹,而要开到外地去,则要面临各个车辆卡口的摄像头,非常容易暴露开车者的身份。
所以,要是实在找不到车了,那就在车辆卡口的限制范围内画圈排查。当然,这种方式找车,也是一个大工程,但有上千人,几条狗,各乡镇的配合,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应该是差不多能找到的。
徐泰宁画大圈,搞排查的能力还是非常受认同的。这种模式最怕的是不自信和漏掉目标,其他的,无非就是时间资源和压力的对决了。
柳景辉和江远的想法差不多,只是处在不同的位置上,不由的叹息一声:“我也没想到,你们会先找到尸体……”
“车胎被扎的停车场附近,也就那个矿洞没有仔细搜过了。”江远道:“剩下的唯一选项了。”
“老徐发狠的时候,决断力比我强太多了。”柳景辉默默点头。以他的推理能力,他也认为,当时那个矿洞里,是非常有可能有尸体或者其他证据的。
但在派了水鬼下去,没有结论以后,柳景辉终究还是没做出抽水再看的决定。
究其内心,也不是纯粹的因为花钱,还因为挺费时间的,且不优雅。
作为一名推理派的真正的警察,柳景辉自认为用其他方式,照样能够侦破此案。而他本人也不用一具尸体或者多具尸体,来证明自己的判断。
他的终极诉求是逮捕罪犯,至于尸体,找到凶手了,再具体询问不就行了。
从结果来看,柳景辉其实也没错。
江远等人找到了尸体,但尸体本身,其实提供的信息并不多。反而是装尸体的袋子,将他们指向了方金乡。
但是,柳景辉根本用不着这个步骤,他是根据车辙,推理到了方金乡附近的矿山,而他甚至都不知道那里是方金乡。
起码省下上百万的经费,且优雅。
如果不是凶手的执行力过强,又有一点点身份上的优势,使得柳景辉变成了残花败柳,这原本应当是一桩可以用来做教材的案件示例。
“哎……”柳景辉真心实意的叹了口气。
“不过,这个凶手傅广运始终不愿意开口,也没有查到他跟之前的王国山的关系。”江远对这件事,还是比较在意的。
事实上,柳景辉原本也就是循着王国山这条线,到紫峰山来找尸体的,结果尸体没找到,自己残了不说,到最后,两条线竟然还都没并到一起。
柳景辉其实也很在意这件事,但只是撇撇嘴,道:“先不着急,很多死刑犯,在二审之前,都是很硬气的,等他们真的宣判死刑了,你再看,心理又不一样了。”
“我原本以为会是亲戚关系,至少生活上有交集的人。”江远还是有点失望的样子。
柳景辉呵呵一笑,道:“两人距离这么近,各自犯案,反而不可能在生活上有交集。你想想看,谁能忍受自己的生活圈子里,有一个连环杀手?连环杀手也受不了啊。”
江远仔细一想,还真的是这个道理。
一种人不被社会所接纳,不仅仅是不被他以外的社会群体所接纳,其实他本人也不接纳这样的社会成员。
这就好像海王并不能接受娶一名海后为妻,赌徒也不可能借钱给任何一名赌徒,毒虫更不可能相信另一名毒虫的话……
同样的,当一名初中肄业生成为了老板以后,他想的不是招聘更多的的低学历的员工,而是以招聘到了高学历员工为荣。年轻的混混不会因为同龄的混混算错账而骄傲,反而会吹嘘“我认识一个人从来不上课,成绩超好,要不是高考的时候被人砍了……”
就连离婚带娃的人去相亲,都不想找离婚带娃的另一半。
连环杀手,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某个亲戚或兄弟是连环杀手而开心的。
这最起码是竞争对手吧。
“不用想太多,等过段时间,我去监狱里跟他们谈谈。”柳景辉并不是那么着急找答案的人。
相反,他更喜欢自己慢慢的琢磨出滋味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吃皮皮虾,皮皮虾的肉要厚,味要鲜,背要鼓鼓的,身体要肥肥的,但也不能不长刺,不长刺,光吃肉,就失去韵味了。
对柳景辉来说,推理,本身就是很有趣的事了,如果没有目标要追寻,那他宁愿自己慢慢来。
柳景辉又跟其他人聊几句,临结束的时候,再次握住江远的手,问:“矿洞里的尸体,尸检结束了吗?有什么发现?”
“有一具男性尸体,做了dna检测,与尸检相近的重叠尸体是兄妹关系。另外的4具尸体,都是女性。”江远简单的道:“现在辨认下来,加上矿洞里的4具尸体,总计9具尸体,1男8女,确定了5具尸骨的身份。”
“还有4具尸骨辨认不出来?”柳景辉不算意外,也颇为遗憾。
江远微微点头,道:“直接从法医的角度,是很难辨认了。”
“知道了,我回头找傅广运来问。”柳景辉叹口气。
大部分的尸体都是如此,尤其是白骨化的尸体,除非dna能比中了,否则的话,都是需要地面侦查配合,才有可能辨认出来的。
像是之前的王国山案的时候,利用数百名警员,多个单位配合排查,就相对容易找到受害人的信息。
但就傅广运的凶杀案来说,凶手傅广运已经到案了,找到受害人的讯息,告慰家属虽然也很重要,终究不再是迫在眉睫的工作了,更不可能调派上千人来排查搜索和论证了。
如果是来自外地的客商或游客,又或者其他方式被掳掠贩卖诱骗而来的,那就更不好确认了。
到最后,最有可能找到受害人的身份的方式,大概率就是询问凶手了。
江远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事实上,如果可能的话,他也更愿意确认受害人的身份。
死者给予的遗泽,从未亏欠过他。
仅仅这一次,江远就获得了三项遗泽:
砌墙(lv4)
冬瓜种植(lv3)
公文写作(lv4)
如果可能的话,江远也想将剩下的几具尸体都研究明白。但能力所限,条件所限,终究是到了结案的时间了。
拜别柳景辉,再跟黄强民等人一起吃了顿火锅,江远就直接请假回家了。
调休五天。
单从黄强民的大方程度来看,宁台的治安状况,是真的很轻松了。
江远回到家,更是特意尝试着将三项遗泽用起来。
公文写作不用着急,回到警局以后,有的是它表现的机会。
冬瓜种植稍微有点过季了,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种,江远将自家的一个包起来的阳台略做改造,测着温度差不多,就开始播种了。
在此期间,砌墙的技能也能用上,可以说是非常完美了。
仿佛,与世界和解了一般。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充实的一天
咔咔咔咔。
江远一手持砖,在刨锛上轻划两下,再换一个面,拿起刨锛,两下就在划痕的位置,砍下了两分砖头。
砍出来的七分砖,往抹好了水泥的墙面上一卡,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江远得意的一转刨锛,反而将自家的两只狗子给吓跑了两步。
“怂狗。过来!”强舅在旁蹲着帮忙和水泥,他是家里的训狗员了,见两只狗头也不回的跑了,立即骂了起来。
二狗低着头,一步一蹭的回来了。
“一个刨锛,你们怕什么!”强舅一只手揪住两只狗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刨锛在两只狗面前晃荡。
两只狗埋着头,不敢看的样子。
“过段时间,我给这两货强化训练一下。”强舅觉得有点失了面子,前行解释了一波。
江远哈哈一笑,道:“能看家护院最好,做不成的话,就重新买狗来做,这两只就当纯粹的宠物狗。”
“不会,它们是还没训好。”强舅说着指指江远手里的刨锛,道:“这个东西也确实吓人。当年全国各地有好些人,用它抢劫杀人的。”
强舅后面说的这段故事,江远也是知道的。
所谓刨锛,就是一边平头,一边楔形的小工具。头部的金属块通常只有拳头大小,楔形的一面可以用来凿东西,平头的一面可以当榔头或者锤子。
刨锛整体上不是很大,前端拳头大的金属块,后端就是不到小臂长的木柄,携带方便,隐蔽性强,抓住了就是拿个工具,所以,在90年代中期,好些地方都出现了拿着刨锛抢劫的情况。
抢劫的方式也非常的奔放和狂野,犯人往往是在街上瞅中某个人,觉得对方有钱,就会悄悄跟在后面,走到身后的时候,刨锛从袖子中露出来,一只手抡圆了就砸目标的后脑勺。
刨锛的体积是不大,但攻击力是真不低,若是去博物馆里转悠一圈,就能发现,它和唐宋时期的顶瓜铜锤,或者六瓣铜锤什么的,基本形态都差不多了。
因为普通人日常出行不戴八瓣六棱铜盔之类的装备,只要脑袋上挨一下,基本就丧失战斗力了,且常有重伤死亡的情况,以至于人心惶惶。
江远不由颠颠手里的刨锛,心道,现在也就是有视频监控了,否则,这东西还是很厉害的。
背后靠近,单次攻击,迅速结束接触,武器又方便隐藏,运气不好的话,受害人连凶手长什么样都不清楚。正因为如此,该型犯罪都有了专属名词,就叫刨锛儿党,或者刨锛团伙。
当然,刨锛用来砌墙,也还是好用的。江远用它修了两块砖,又换了抹泥刀涂水泥。
强舅看着一座花坛在阳台拔地而起,略感怪异的同时,也是赞道:“你这比我们村子里的老手砌的都好。要是还在村里的话,哪家盖房子都得请你过去当大工。”
江远也在村里呆过,笑笑道:“当大工得管烟,我平时又不抽烟,浪费了。”
“三天一条烟,光拿不抽也能行。现在的大工贵着呢,还能自己带一个小工,小工一天都150的工资。可惜伱是江村人,这手砌墙的本事用不到喽,浪费了点。”强舅的语气是真的遗憾。
江远哈哈一笑,道:“那趁今天有时间,咱们先多砌点。”
“你这样子,真想多砌墙,到楼下砌堵结实的,大的。”江富镇拎着漏勺过来了。
“砌堵大的……做什么用的?”
“就打个奖章奖状墙,你以后立功受奖了,我就给你挂奖状墙上去。就跟你以前读书的时候,咱家客厅的白墙一个意思。门口还是小了,你那个二等功臣之家的牌子,都给弄上面去了。”
“啥墙?”
“啥墙都行。方便人看呗。”江富镇越想越得意的样子,乐呵呵的道:“就砌在咱们单元门前面的空地上,全小区的人都能看得到。”
“会被人说吧。”江远道。
江富镇冷哼一声:“说我什么?”
“炫耀?”
“不是为了炫耀,谁发朋友圈啊?准他们在朋友圈炫耀,不许我在自家砌的奖状墙上炫耀?老祖宗还许后世子孙挂牌匾到祠堂呢,咱光宗耀祖的,怕什么。”
“怕人……嫉妒?”
“咱们家拿的拆迁补偿金那么多,别人难道不嫉妒?”江富镇呵呵一笑:“有喜欢嫉妒的,他也得给我憋着。”
江远觉得挺合理的,又觉得不太合理,想想道:“那在家里砌一个吧,砌到外面,风吹雨打的……不过,家里就有墙,也用不着……”
“你可以砌个盖子,就像亭子一样。弄个屋檐之类的。”
“那刮风怎么办?”
“再加一层窗?”
“那不就是一间房了?”江远心道,我也不会盖房啊,我就刚学了个砌墙。
江富镇拍拍脑门:“算了,我在小区一楼找一间房,专门弄这个好了。”
强舅在旁提醒道:“你把奖状牌匾都挂到那边去了,家里不就没东西挂了,有人再来了,怎么展示?”
江富镇顿时哑火了,内心难得陷入了焦虑和犹豫。
江远提醒道:“肉熟了吧。”
“哦,我去搅一下。”江富镇赶紧又去忙了。
江远于是安心的砌花坛。
在家的感觉,比在外面出差轻松多了。
他在外面其实也搞工程,主要是抽矿洞的水,挖填埋矿洞的垃圾,最后还刨坍塌的矿洞口。
这种模式的压力就比较大了,尤其是你总想着从里面获得什么的时候,心情就不一样了。
回家多轻松,就砌花坛,江远甚至可以不种冬瓜,就把花坛摆着,实在无聊了,可以在里面弄张桌子,专门写公文,写完了,烧给列祖列祖们。老一辈的有喜欢学习的,可以在泉下多读点公文,回头考个好点的地府公务员,再提携后辈,也是很合理的。
砌墙累了,江远就刷一下手机。
今次加的十几个群里,都在积极的聊紫峰山的案子。
这其中,没有柳景辉在的群里,就是夹了柳景辉和案子一起聊。
有柳景辉在的群里,就主要聊案子。
江远随手打开一个群,就见一人正在分享经验:
日常萎靡:【我有次出警,遇到过一个掉到茅坑里的。那个茅坑挺深的,到成年人的胸脯的位置了。站直了刚好露出一个头,但又自己爬不出来,当时那现场……】
一战成名:【死了吗?】
日常萎靡:【人没死,但应该社死了吧。那人是村里读书考出去的孩子,过年带孩子回村里走亲戚,就这样了,我们当时把他拽出来的时候,皮带还是古琦的】
痕检李锐:【衣锦还乡粪水寒吗?】
江远对最末的痕检李锐还有点印象,在紫峰山的时候,这位就是聊天积极分子。目下所在的群,说不定就是李锐将他拉进来的。
日常萎靡:【不开玩笑,大便池子里的水,真的超级有腐蚀性,对皮肤也不好。不建议去泡。热天很危险,有毒物质很多,冷天也很不舒服,容易冻伤。】
痕检李锐:【热天的理解,冷天的应该是最舒服的场景了吧。】
日常萎靡:【请你详细阐述一下,冷天的茅坑很舒服这件事!】
江远正乐呵呢,就见又有熟悉的人冒了出来:
法医王澜:【说个真事,我遇到过冬天掉进茅坑的,当时的夜间气温大概是零度稍低,所以有轻微的上冻迹象,结果掉进去以后,冰碴子就划破了皮肤,造成了大面积的溃烂,而且,冬天失温也非常快,所以我才能遇到……】
日常萎靡:【这么说来,只是残花败柳,已经算是运气很好了。】
痕检李锐:【三人份的量,肯定是淹不死的。】
法医王澜:【多亏了江远,这个案子,不是江远的话,败柳至少要在洞里多呆一周的时间。】
日常萎靡:【吃惊.gif,再多一周,怕是尿都尿不出来了。】
痕检李锐:【江远做的指纹我是看过的,那是真的强,其他的就没见识过了。】
法医王澜:【他做的现场勘查,细的像是狗舔过的一样。】
日常萎靡:【细……狗?】
江远看到这里,稍微有点看不下去了。
要说王澜法医平时见面,也是很认真的一个人,现在用词就太不讲究了。
当然,最不讲究的还是这个“日常萎靡”,江远点开他的头像,也没认出人来。
江远再切出去刷会别的群,再切回到外页面,就见这个“清河技能分享群”竟是将自己给@了出来。
日常萎靡:【@水工,是江远吧,我这有个指纹,你来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痕检李锐:【我也可以做指纹……】
日常萎靡:【那你做做看,做出来了,我帮你请功。】
江远看的摇头,但身体还是诚实的站了起来,带着上半身到卫生间洗了手,再回房间,打开了电脑。
江远将指纹复制了下来,再在屏幕上放大了,细细研读起来。
确实是一个很有难度的残缺指纹。
江远看了一会,就尝试着做了两次标记,都以失败告终。
如此一来,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江远也不着急,又尝试了几次,不到晚餐时间,就将之给比中了。
相对那种简单的全指纹,他花费的时间是很长的,但就残缺指纹来说,只要能比中,就相当有意义了。
这种事情,自然经不起等,江远掏出手机,再打开“清河技能分享群”,
水工:【@日常萎靡,我是江远,指纹比中了,怎么发给你?】
刚刚还在群里吹水的日常萎靡,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好一会,才见日常萎靡问话:【不开玩笑?这个可是命案!】
此言一出,群里顿时为之一净。
江远挑挑眉,倒是没什么迟疑的打字:【确实比中了,嫌疑人是一名惯犯,怎么发资料给你?】
日常萎靡:【稍等,我申请加好友了,并且跪好了,您通过以后就可以发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冷酷无情
江远点开通讯录,就看到两条加好友的通知。
一条是日常萎靡的,一条是痕检李锐的。
江远都点了同意,就问日常萎靡:【请问,您是哪个单位的?有工作证吗?因为涉及到证据了。】
日常萎靡顺手就发了一张工作证,并道:【哈哈,还挺注意的。】
江远点开一看,好家伙——长阳市刑事科学技术中心副主任万宝明。
按级别算的话,这位跟柳景辉一样,差一步穿白衬衣,比黄强民的级别都高。
当然,大城市的干部,随便拎一个出来,基本都比县城的领导级别高。
不过,江远还是很有态度的道:【领导好,我没认出来,稍等,我内网发资料给您。】
【好的好的。不着急。】日常萎靡异常客气的样子。
须臾,江远就将比中的指纹等信息,通过内网发给了万宝明。
后者又道了一声谢,就沉默了下来。
许久,日常萎靡的头像再次亮了起来,文字一段一段的发过来:
【确实比中了。】
【太厉害了!】
【我们的痕检办公室做这个做了一段时间了,一直没能比中。】
【这命案就算是破了。真的想不到,想不到,稍等,我发给那边让他们去抓人。下面的区局都要急疯了,几十号人熬了快一个星期的时间了,这边也是天天催我,想不到呐,你一会会就给弄出来了。】
【之前到省厅来参加指纹会战,我就注意过了,但当时正好有案子,没碰上,有空来长阳市,一定通知我。】
江远也不好让对方不停的发消息,看到了,连忙说:【好的,不用客气。】
日常萎靡:
【不是客气,是真的厉害。】
【回头让老王请你吃饭。】
【下跪.gif】
接着又是接连几段的文字输出。
江远以文检(lv3)的能力分析,万宝明大概率还是个比较年轻的中年人。就三十五六岁的那种。
再老一点的中年人,就不太愿意发文字了。他们要是发微信的话,多数喜欢发语音,但往往又觉得语音不正式,所以多数会选择打电话。
也就是三十岁出头,刚刚进入中年的这一批人,又能发文字,又愿意发文字。
再年轻一点的,大概率还做不到副主任,说话的语气也是不一样。而且,年轻人起的微信名,也不像是中年人那样,喜欢纯文字,又矫揉造作。
江远默默的用文检能力,分析了领导一波,再回万宝明几句,才结束了单聊。
重新打开群,就见万宝明已经在群聊里拍起了彩虹屁:
日常萎靡:【真的是见到高手了。】
日常萎靡:【我愿奉江远为山南省指纹top3。之所以不说是第一,是为了不给他招黑。】
日常萎靡:【就离谱,我们一个办公室弄了好几天的指纹,一个刑警大队干的活,让江远几个小时给弄出来了,应该是几个小时吧?要是几分钟就倒腾出来,那就太过分了。】
江远看到这里,感觉也不好不回话,于是斟酌着道:
【运气好,标注了三次特征点,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原本还有人零星发言的“清河技能分享群”,再次进入了静默状态。
起名叫技能分享群,自然是因为群里的群友们有技能可供分享。比如法医的技能,比如指纹的技能,比如毒检的技能。换言之,大家都是搞技术的,不说是互联互通吧,总归是懂得一点。
尤其是指纹这种东西,在警务系统中,其实就非常普及和大众化了。不止技术员们会做,普通的刑警,也会最基本的比对指纹的活计。
这懂一点的人,看高手操作就比较有意思了。
甚至当大家本身就是某个领域的高手的时候,再看其他人在其他领域的高手程度更高,心态是非常不一样的。
两个小时比中命案指纹,就等于两个小时破了命案。
而这两个小时的时间,还真的不是江远吹出来的。群里众人,是眼睁睁的看着江远比指纹的。
这样的破案效率,对于正常人来说,自然是极不正常的。
以至于群里的群友,都在各自的电脑屏幕前怀疑人生了。
痕检李锐:【感觉我之前都白活了。】
南征北战:【兄弟,搞到极品了?】
痕检李锐:【你注意上下文。】
南征北战:【是伱感慨的内容部分场合啊。】
技术群于是被激活了。
江远摇摇头,收起了手机,继续去阳台砌墙。
他这几天出差出的有点伤,各种长的像是工作群的群,现在都是不太愿意看了。
如此混到夕阳西下,肚子有些饿了,江远才重新打开手机来看,就见老爹江富镇已经留了言,却是跟着同村的叔伯兄弟们,一起去收房租了。
江村人租房子,不光是租给普通人居住了,还有很多是租给公司或个体户的。这种钱,好收的时候非常好收,都不用问,钱就按日子打到账户里了。
但也有遇到不好收的时候,就得大家结伴而去,一起处理了。
江村人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是极其团结的。
不过,这也意味着江远晚上要自己吃饭了。
想了想,江远干脆在露台上,将小烧烤炉点燃,再煮几块熟肉,用小火慢慢烤。
比起生肉烤起来的烤肉,这种做法另有风味。
肉烤好,躺椅摆起,再点一杯蚊香。
江远的手机里,就传来“嗡”的一声震动,再看,就是江富镇打过来的转账。
自从江远工作了以后,江富镇转账的频率就默默提高了,金额也开始增加了,里面饱含着江富镇对江远的担忧,赞许和信任。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正是大家聚拢到一起要房租,或者要房租成功的时间段。此时此刻,大家可能正在互相看亲戚朋友收到的租金。
江富镇的转账金额,也一定会被大家看到的。
不用说,江富镇还得借此炫耀一番。毕竟,在江村这边,能够让老爹放心转钱,且转大额的年轻人,也是不多的。
第二天,仍然是一天的砌墙日。
露台上的花坛完工了,江远就转战几间空置的出租屋,帮忙做砌墙隔房等工作。
这边租房最多的还是工厂和工人,不同的工厂和工人,对于居住的要求是不同的,有的能忍受多人间的上下铺,有的就要隔成单间。
江富镇以前都是将这种房子委托给亲戚来处理,江远这会儿有空了,就自己上来干了。
肆意的挥霍一番假期。
再往家走,江远就意外的发现,楼下已有人等着了。
“江远。”来人满脸堆笑的望着走近的江远,见他灰头土脸的,还问候道:“去挖尸体了吗?”
“去砌墙了。”江远道。
“你这假期过的,有点奇怪哦。”来人笑呵呵的指指自己,又道:“我万宝明,咱们昨天聊过的。”
“恩,指纹出问题了吗?”江远首先想到昨天比中的指纹。
“不是不是,指纹没问题,犯罪嫌疑人已经逮捕了,供认不讳。老王因为还在忙案子,还没空过来。我呢,老实讲,我在家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啊。”万宝明感慨着:“两个小时破获一桩命案,现在想起来,我都是浑身酥麻麻的。”
“正好碰上了。”江远道。
“你说肯定是这么说……”万宝明也没多纠结,话锋一转,道:“我还有个指纹,想请您看看。”
他都不用张口,江远就猜到七八分的来意了。
来找他的,不是为了破案,总不能是为了借钱来的吧。
“到房间看吧。”江远带着万宝明上楼,坐到了书房里,再看万宝明拿来的指纹。
指纹斑驳不清,条件不是很好的样子。
“也是命案吗?”江远一边看,一边随口问。
万宝明郑重点头,道:“是个去年的案子,你可能也听说过,一人被从楼顶上推下来,这是从受害人的衣服上提取的指纹。警方现在划定了几个犯罪嫌疑人,但都没能跟指纹比中,反而陷入僵局了……”
“长阳市的案子。”江远“唔”的一声。
“是。”
“这里的话,稍微有点问题……”江远看完了指纹,看看万宝明。
万宝明心里咯噔一下:“你也做不了吗?这个案子,我确实也找了好几个专家看过了,情况是比较复杂……”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江远摆摆手,道:“你得给我上级打个招呼,毕竟,咱是公家的人。”
“哦,这没问题。”万宝明一下子松了口气,笑道:“那我给黄队打个电话,我跟他其实也挺熟的。”
“行。黄队同意了,我这边就上工。”江远不好意思的一笑,再低下了头,就像是一名憨厚的砌墙工人。
万宝明雷厉风行的掏出手机,拨通了黄强民的电话。
只几句话的功夫,万宝明的手,就颤动了起来。
他迅速起身,找了个墙角,用左手摁住右手,低声道:“黄队,你也要的太多了。要的太狠了。”
“你不要,还有别的人要。江远的时间有限,你要不再考虑考虑……”黄强民的声音,冷酷无情。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拜托了
“黄队……咱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记得吗?”万宝明走的更远了一点,手里捏着手机,头垂的比肩膀都要低,腰都玩下来了。
副主任不容易,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不多,偏偏黄强民的胃口还挺大。
万宝明的眼中,分明含着一丝丝的晶莹。
做点事,太不容易了。
江远看不到万宝明同志的眼神和表情。他就坐在自己书房的另一边,距离万宝明选择墙角有快20米远了,甚至连万宝明说话都听不太清楚。
当然,江远也没啥兴趣听他跟黄强民掰扯。
他自己打开电脑,将万宝明拿来的指纹放进去,先用photoshop简单的处理着。
做指纹做的久了,在跟软件匹配之前,江远已经能够做出一些自己的判断了。能不能比中,比中的指纹的相近性如何,这些都是可以预判的。
总的来说,残缺度太高的指纹,不先用图像软件处理的话,匹配出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可能。
当然,也有可能匹配出正确的指纹,但做技术的,玩这种概率游戏就没什么意思了,那些lv2水平的痕检们,做超高难度的指纹的时候,可能只有采用这种方式来覆盖任务,但对江远来说,他已经超脱这个档位了。
他现在起码得是lv4.2的水平,就后面那0.2,都得吊打一票人。
高难度的指纹做的多了,而且总能成功,这种经验,本身就是难能可贵的。就好像一名普通人,在总统的职位上做的久了,渐渐地也能琢磨出一点心得来的。
万宝明这次拿过来的指纹,残缺程度就有点过高了,以江远的经验来说,现在丢进指纹软件中去匹配,得到的答案相当于随机。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要不是难度超过了lv3的水平,万宝明何至于如此的低声下气。
在万宝明和黄强民通话几分钟后,万宝明拿着手机过来了,低声道:“江远,你们黄队的电话。”
“好嘞。”江远接过了电话。
“江远,休息的怎么样,累不累啊。”黄强民在电话里笑呵呵的问。
“还行。今天砌了一天的墙,出了点汗。”江远道。
“出汗好,出了汗,身体舒服。”黄强民哈哈一笑,又道:“万宝明又拿了个指纹给你?打蛇随棍上啊。他这次拿的指纹难度高不高?”
“高。直接做出来的概率都不高。”江远道。
“哦,那能比中吗?伱能给比中吗?”
“那要看库里有没有指纹了。”江远顿了一下,道:“就算库里有指纹,也要看库里的指纹的质量怎么样……”
“你给个数,有几成把握能做出来?”
“六吧。”江远看看万宝明,也没有太藏着掖着。
单从关键字来分析,江远觉得万宝明一定求助过部委的指纹专家。
但老实讲,部委的指纹专家,也不见得就有lv4的水平。有厉害的专家,肯定是有超过lv4水平的,说不定还有lv5的大佬。
可专家也是要讲概率,讲投入的。
万宝明能不能请到一名足够强的指纹专家,并要求对方全身心投入呢。
估计很难的。
更大的可能是对方帮忙看看,短时间内比不中,就放弃了。
毕竟,部委的专家是非常忙的,全国像是山南省这样的省份有30多个,而超高难度的疑难指纹,就算是专家,一个星期也不见得能做出来一枚。
这就好像指纹会战期间,正常的属于山南省厅水平的专家,整场会战15天,看10万枚左右的指纹,能比中几枚就不错了。
而会战的强度和重要性,跟日常帮忙可是截然不同的。
江远只对黄强民道:“这个指纹放在省内正常做,希望不大。”
黄强民于是心领神会,乐呵呵的道:“行,那你把手机交给万宝明,我让他把上个指纹的开销也补上。”
江远笑笑:“上个指纹,也就用了两个多小时。”
“这个别人给我讲过,得按算力来说。”黄强民自信满满的道:“你把手机给万宝明,别心疼他,长阳市多有钱的地方啊,指头缝里漏一点,够咱小县城的奋斗10年了。”
江远失笑,再将手机还给万宝明。
万宝明珍之重之的接过来,郑重的放在耳边,道:“黄队,我小万呐……”
万宝明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往角落里走。
江远坐回到电脑前,在主机还没有开始轰鸣以前,江远隐约间还能听到一些很玄妙的关键字:
“拜托了。”
“是真的愁。”
“黄队~”
“您搭把手……”
……
良久,万宝明又将背盖发烫的手机,送到了江远手边。
江远:“喂。黄队。”
黄强民:“你给看着弄一下吧,我这边,让他们派俩人过来给咱们做做培训,另外,咱们再借他们一点旧的设备啥的。口子我还留着呢,回头你看上啥了,想要啥了,就给我说。”
江远略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说了声:“好。”
“行,你开免提。”黄强民道。
江远于是拿下手机,开了免提。
黄强民的声音传了出来:“江远,万主任这边的任务,你好好搞,你这边的假期还有两天,就先别休了,重新算上班了,回头做完了,你在休。长阳市刑科中心以前也帮咱们做过好些案子,这次能有合作的机会,你要珍惜……”
“是。”江远规规矩矩的回应。
“万主任,那江远这边就交给你用了,年轻人不懂事,有啥做的不好的,您多担待,有问题就直接找我,我来批评他……”黄强民唠叨的结束了通话。
万宝明收好了手机,叹了口气:“你们黄队,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了。”
江远只是笑笑没吭声。
借别人家的大青牛去耕地,跟借只猫去抓老鼠,大概率是不一样的。
鼠标动动,电脑呜的就叫了起来。
在图像渲染方面,多高配置的电脑,叫声都是一样的,这个就好像那啥,是吧。
“万主任,案子方便介绍一下吗?”江远趁此时间,问万宝明。
“这个是去年迈鑫电子厂的案子。有名女工在楼顶,被人给推下去了。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自杀,后来有目击证人说是看到了楼顶有两个人,而且有推搡的动作……”万宝明描述了一下场景,接着就着重证据道:
“前期的出警其实是有点问题的,因为开始以为是自杀,所以,现场保护的就不太好。工厂的保安和工人,都跑到了楼顶上面去。”
“其次,就是只有目击证人,缺少监控视频。因为穿的都是工作服,这个就不太好判断凶手。”
“第三个,就是工厂的工人互相之间都不太熟悉,这个迈鑫工厂是随用人,随招人的模式。就是签一个大的代工单,就招一批工人过来干,干的差不多了,就给开掉,等下次再有大单子了再招人。所以,想顺着社交关系来破案,也不太容易。”
江远听着万宝明的介绍,不由问:“那唯一证据就是衣服上的指纹?”
万宝明叹口气:“现在的问题是,衣服上的指纹变成一个反向的证据了。刑警着重询问的几名嫌疑人,都被衣服上的指纹证据给排除了……”
江远听的不由笑了一下,再问:“那工厂的所有人,应该都采指纹了?”
“采了。当时出了事,工厂直接就封门了,进出口的视频监控也都是全的。”
江远不由点点头,如此一来,指纹库的问题,其实就解决了。
从一名痕检的角度来说,这是非常完美的指纹比对的环境了,你只要做出指纹来,就可以做比对。
想到此处,江远又是皱皱眉,道:“那核心问题就是匹配指纹,去年的案子,实在匹配不出来,一个人一个人的匹配,总能行吧……”
万宝明嘴角不由一笑,赶紧遮掩住了,道:“我刚才说工厂是迈鑫的,你可能不太了解,这工厂当时接了个大单子,处于满工作量的状态,厂区内的工人有将近3万人。”
江远这才恍然。
几万人的大厂,一个个的比对指纹肯定是不现实的,尤其是这个指纹的状态还这么差。
“你们当时是用什么提取指纹的?502吗?”江远看着指纹,开始渐渐进入到了下指纹比对的状态。
万宝明听懂了江远隐含的意思,苦笑一声:“是,502熏显的。”
和茚三酮的熏显类似,502胶熏显法,也是涂抹化学试剂以后,让汗潜指纹显露出来的方案。
同样的,所有类似的方案,其实都有一层大家较少谈及的问题,操作起来容易出瑕疵。
犯罪分子留下指纹,本来已经是不小心了,那指纹要是给弄坏了,显示不全了,人家肯定是不会给再来一份了。
就像眼前这个指纹,扒拉的这么残,结果痕检还得苦哈哈的匹配。通常都得埋怨两句提取指纹的。通常挨骂的也都是现勘。
江远用图像软件,将指纹略作调整,渐渐有了思路。
精神头起来了,他也就懒得理万宝明了,道:“您要不玩会狗,有结果了,我再给您说。”
“好。”万宝明应了一句,才有些反应过来:“我在这边等吗?”
“那……您有事就先去忙。”江远自然无所谓的。
万宝明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呃,今天就能有结果吗?”
“有可能吧。现在主要是要处理图像,这个指纹是从棉质的衣服上取的。棉这种天然纤维是有螺旋扭曲的,纤维截面像是个腰子,又容易起绒毛,这是汗潜指纹表现力不够的主要原因……”江远给万宝明略作了说明。
万宝明看着江远,道:“我也做过痕检,道理我都明白,但是……”
江远沉默了一下下,再道:“您要是无聊的话,要不就回长阳市一趟,把黄队要的人和物,给他送过去?送到了再回来,我这边差不多就有结果了。”
他现在已经处理图像近半了,自觉处理的图像清晰度尚可,考虑到长阳市这边已经采集了该厂所有人的指纹,那等于比对的库是全的,比中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事实上,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能比中指纹的话,这件事本身也会是非常有意义,以及有价值的。
所以,江远给出的答案,也就非常肯定了。
万宝明觉得江远有点狂,但是,看江远的表情,他又没问出那股子狂味来。
“行。我先回去,也给领导汇报一下。回头,再过来等您的好消息。”万宝明收敛起了所有的小情绪。
他的理念,就是只要您能做出东西来,我就服你。
凭着这种思维模式,万宝明本人的能力一般,却收获了很多刑侦专家的认可,进而成为了长阳市刑科中心的副主任。
在刑科中心内部,万宝明也是比较受认可的领导。也是因为他是比较尊重技术的一类人。
只要江远能做出东西来,万宝明也是能够接受江远和黄强民组合的。
但如果不行,那万宝明就要反向跟黄强民,以及江远说道说道了。
出了门,坐上车,万宝明更是提前在群里说了起来:
日常萎靡:【又拿着去年的命案积案,找到了江远。超级疑难指纹,没想到江远一口应了下来,现在去搬砖换指纹……】
南征北战:【只听过搬砖30天,31号去会所的,搬砖换指纹是什么鬼?】
日常萎靡:【黄队开了些条件,我得给他筹备一点资源。总不能让人白干活的。不是,你这个搬砖去会所的是什么鬼?”
南征北战:【搬砖那么累,如果不是为了去会所的话,就是催泪片了。】
日常萎靡:【没有31号怎么办?】
南征北战:【你是去搬砖,又不是抢银行的,不得两个月才能攒够钱?】
日常萎靡:【有道理……】
南征北战:【黄队开了什么条件?你还得去筹备资源?】
日常萎靡:【几个技术员,几件设备,技术员们带辆现场勘察车过去。】
南征北战:【这么好?又有新车用了?
正在车里刷手机的日常萎靡不由坐了起来,皱眉打字:
日常萎靡:【不是,你是谁啊@南征北战】
南征北战:【我……不过是一名走南闯北,积累了一些经验并乐于分享的男人罢了。】
宁台县刑警大队。
坐在办公室里,无聊吹水的刘文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再抬头,对中队指导员道:“咱们也找两个积案出来,搞个攻坚战吧。”
“自己找罪受?手里的案子做完了?”指导员嗤之以鼻。
刘文凯呵呵一笑,低声道:“我收到小道消息,咱们大队,估计会新到几个临时工,还是搞技术的。”
“这么好?”指导员倍感惊讶:“咱们早没编制了,哪里骗来的人?”
“长阳市的刑警队支援过来的。大概吧。”
“反向借调?”
“估计吧。要不要?”刘文凯表情淡定的道:“想要人,不就得有项目才行?”
“行行行,开积案,开积案。”指导员连说两遍。对于天天忙的四脚朝天的中队来说,再没有什么比增加人手更舒服的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 快乐
周六。
早晨。
县局门前的鸡蛋灌饼摊,依旧是照常营业的。前来就食的社畜们络绎不绝,排出了一条能装满两辆囚车的长队。
江远也在后面排队。
江村自己的食堂里,其实就有小吃摊在经营,豆浆油条豆腐脑之类的是常年更换的,其他诸如胡辣汤,砂锅粥,肉夹馍之类的,是频繁更换的。
不过,县局门口的这家鸡蛋灌饼摊,比村里圈养的小吃摊主的水平明显高一大截。
江远是将灌饼大娘的手艺当节目看的。顺便清醒一下头脑。
大娘的手法娴熟,甚至让人感觉眼花缭乱。
鸡蛋灌饼和煎饼果子是完全的两条路线。
煎饼果子是一名间谋用三天时间练习一下,就可以尝试进驻的行业。
鸡蛋灌饼则是训练时长三周以上的高难度项目。
它的特殊揉面手法和要求且不提,就是现场操作的难度都非常高。需要先将面饼放进煎锅,让外圈的饼胀气,像是一只气球似的鼓起来,再抓住时机用筷子划开面皮,趁着鼓起来的热气未消失之前,将一个打好的生鸡蛋倒入面皮中间,还要倒的均匀.......
江远觉得很治愈。
如果说制作煎饼果子的难度是指纹匹配的话,制作鸡蛋灌饼就相当于尸检了。
指纹的操作是基于平面的,尸检的复杂度是内外相合的立体式的,只不过,有时候并不是越困难越复杂,就越好破案的。
像是万宝明所求的这个案子,尸检的结论可以很多很细致,但对于案件的使破,意义并不大。
反而是指纹,因为有多名目击者的缘故,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小伙子,双份鸡蛋,啥都不夹,微辣的?”灌饼大娘仰头看了江远一眼,很有印象的问。
“对,麻烦了。”江远笑笑,开始扫码付钱。
“都是来考我功夫的。”灌饼大娘说归说,手里灵巧的一翻,两个鸡蛋就打进了碗里,趁着面饼膨胀的时间,使劲搅和几下,再是一割一甩,双倍分量的鸡蛋,就被捣进了饼里。
灌饼大娘再一拉一拨,将饼换了面,黄橙橙的蛋液,就软乎乎的平铺进了饼的每一寸空间,渐渐凝固起来。
江远掏出自带的饭盒,往前一伸,就让灌饼大娘将饼装了进去。
这个操作,在糙老爷们居多的刑警大队门前,还是颇为特立独行的,引得许多人的注目。
但江远并不是很在意,他都开大g了,还怕变的特立独行吗?
回到办公室,江远再从办公桌下的宣德炉旁边,摸出一只极小巧的烧烤炉,用烧黄纸用的易燃碳点起来,在从自带的另一個饭盒中取出两根肉肠,放到烧烤炉上加热。
等肉肠微微滋油的时候,再将家里带来的西红柿片和生菜叶取出来,生菜包西红柿片与肉肠,鸡蛋灌饼包生菜,并在中间插几片酸黄瓜片,这一餐中西合壁的超级美味早餐就算是完成了。
江远一手捧起鸡蛋灌饼,吃的狼吞虎咽。
对他来说,这是非常具有仪式感的早餐,一口气吃这么多,意味着今天要尽可能的做出一桩狠活出来。
赐死一名凶手,大概这样子。
咔。
吴军拿钥匙开门,进门嗅到里面烟火的味道,立即反手将门给锁起来了。
再进来看江远点的是烧烤炉,不由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又遇到尸体了。“
“给长阳市的刑科中心做一个指纹。”江远吃着灌饼,幸福指数爆棚。
在职场掌握了核心科技的好处,就是可以将职场环境经营的非常舒适。稍微有一点技巧的话,甚至可以操作的非常有幸福感。
最佳范例就是国企里的办公室大姐,熟悉单位内情,懂得所有工作流程,知道(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章快乐
一些小秘密,又没有得罪现任领导,再要是交两个好朋友,那上班的日子比在家都舒服。
若是背后再有点人脉资源,办公室大姐遥運弯,串串门,在单位里能获得的快乐,比村口大妈能获得的都要多。
当然,有人轻松,就肯定有人负重前行,弱的单位通常是期盼升职评职称的小年轻和刚升职的小领带在干活。强的单位就是借调人员在努力奋进了。
刑警队里面,法医算是轻松界的顶流了,只是吴军以前对吃吃喝喝的不怎么感兴趣,加点都加到阴间去了。
如今也差不多,他对江远的灌饼就没什么兴趣,以前江远,有上贡过,他都是兴趣缺缺。
倒是说起长阳市的刑科中心,吴军冷哼一声:“他们也有今天。”
“咱跟他们有仇吗?”江远略感意外。
吴军笑了:“咱们是宁台县刑警队刑科中队,他们是长阳市刑事科学技术中心,下面的现勘和痕检都是大队的编制,法医都可以上副处的。咱们有什么资格跟人家结仇。
吴军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提了副科,也是队里照顾老同志了,但在省会,这根本都不是事,属于人人都有的资源。
江远略有点理解,道:“那这次算是歪打正着了,我看黄队跟万宝明聊天,应该是开价开的挺狠的。“
吴军看一眼江远:“黄队哪里给你的错觉,有不狠的时候了。“
“呃感觉大部分时间还是挺好说话的。”
“那时候,你大概属于那种给鳄鱼剔牙的鸟。”吴军顿了一下,又道:“你现在属于牙齿的一部分了。”
江远有点不太确定这算不算是成长了。
“指纹好好做,万主任肯定也不是指着你这一次的成果,才由着黄队嘴肉的。”吴军顿了顿,道:“长阳市的案子太多了,积案更多,你这边要是能有突破,他们骨头都愿意剁碎了给你煲汤的。“
只有民风特别彪悍的县城,命案数量才会到两位数。
但对一所省会城市来说,一个区的命案量,就得是两个民风彪悍。
这还是现发命案,放到10年前,特别是20年前,命案和各类重案的数量得是好几倍。
破获的数量自然也是好几倍,但没破获的积案,也得是好几倍。
这些案子,有责任有办法的刑警队,就抽空来解决,没办法的话,就只能继续放着。或者就等部委和省厅,每年组织各种行动,来尝试侦破。
不管怎么说,对于中低层的刑警们来说,生活还是比较简单的,能多破案,能多做业务,就是最重要的事。
也只有这些亲临一线的刑警们才知道,在经费和资源恒定的情况下,江远这种破案小能手是多难得。
类似徐泰宁那种人物,是高层的救命稻草。是限时破案之类的大帽子压下来的时候,最后的指望。
反而是柳景辉式的高级警长,在地方上更受欢迎一些。
毕竟,用通行的说法,要是钱管够,哪里有破不了的案子呐。
江远吃饱了饼,打开电脑,开始处理昨天的指纹。
昨天一天的时间,他都在用自己的电脑处理那指纹图片。
不同的人,做指纹的方式方法不同。
江远经过指纹会战,已经明确了自己的指纹技能的开发方向。就是图像增强加指纹的模式。
单就指纹比对的能力,他lv4的能力,肯定不是最强的。别人做不出的指纹,他很可能也是做不出来的。但有擅长的点以后,突破性就会非常强。
而且,图像增强也很适合这种残缺的指纹。
从衣物等纺织物上取下来的指纹,其实相当于指纹被二次处理了。
一枚指纹,如果是从金属玻璃等光滑表面上取下来的,那指纹的清晰程度,只跟当时的条件有关。
(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章快乐
换成是纺织物就不一样了。
纺织物表面是凹凸不平的,其实可以理解为,纺织物本身就具有一定的颗粒性,指纹相当于先被分配给了纺织物上的颗粒,然后再被提取了出来。
颗粒,是圆的。
所以,在纺织物上留下的指纹,是对颗粒进行了一次按压而留下的。被提取出来的指纹,是被二次按压提取出来的。
可以想见,两次按压得到的面肯定是不一样的。
因此会损失不少的细节。
对于完整的指纹倒是影响不大,残缺指纹的话,总得想办法从哪里找补一点出来。
江远昨天一天,就是尝试着将颗粒化的指纹,重归颗粒,然后以纤维的颗粒为单位,去匹配指纹。
这种图像增强的专业度已经非常高了,就是专门做图像的专业人士,等闲也不会去做。
只能说,活该凶手倒霉!
遇到凶焰高涨的江远。
江远泡着茶,开始在办公室的三年前的高端电脑上跑指纹。
一轮刷完,改改图像,再刷一轮。
时间就在刷刷刷的时间里逝去。
等江远从心流状态中抽离出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一点钟,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一个超级鸡蛋饼,也就多熬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去吃饭吗?”吴军看江远停下来了,问了一句。
“我带饭了。一会热热再吃。”江远带的是老爹做的手抓饭,隔壁十三叔刚杀的羊,就送了一块羊脯和一条腿到江远家,这种食物,现吃有现吃的香,后热的又有后热的味道,配几根小咸菜,就非常好吃了,适合职场人士用做午餐。
“我先去吃饭。”吴军于是起身出门。
江远继续蒙头做指纹。
到半下午的时间,吴军才慢悠悠的回了办公室,且道:“万主任来了,黄队和张局在接待。”
张局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等于是黄强民的顶头上司,从事件的发展来看,张局大概率是想要从黄强民撕的肉块里,再割一块了。
用高端的说法,这大概也算是转移支付了。
江远不管那么多,就问:“黄队怎么说?“
“黄队就问你做的顺利不?要是不顺利,他就要一笔定金啥的,再拖一拖。要是顺利的话,就先不要忙着提交,多检查一下,提前给他打个电话。”吴军说的就再清楚不过了。
江远随口道:“那正好,我差不多做出来了。”
说着,江远就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黄强民,抽空喝两口水。
黄强民接了电话,也是等了一下子,才用远超平时的超沉稳的声音,道:“喂,江远,做的顺利吗?
“顺利,不过,这种案子的指纹,最好是抓到人以后在核对一遍,以免出错。”江远道。
“哈哈,那我知道。别急着提交,稍等稍等。”黄强民的声音里都突出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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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快乐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世界的参差
快下班的时间,安静的楼道突然传来乱糟糟的声音,江远就知道,万宝明过来了。
江远不慌不忙的将桌面收拾齐整,开窗放气,再坐下来整理一番桌面。
黄强民哈哈哈的进到了办公室里。
在紫峰山,他也许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县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但在宁台县,他却是意气风发的县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
刑科中队的队长陆建峰也赶忙出来表示存在。
他的毒检实验室萧条了,在四楼见到黄强民的机会就很少了。
万宝明闷着头,快步走进了法医办公室。
他的情绪有点振奋,又有点阴郁,像是双相障碍同时发作了一样。
江远听到动静,起身等待了一下,就见黄强民等人鱼贯而入。
本就不大的法医办公室,瞬间就变的拥挤起来了。
“黄队。”江远还是照常打招呼。
黄强民嘴角挂起66.6度的笑容,先问道:“指纹比中了吗?核对了吗?”
“我这边核对过了。”江远道。
“放出来给万主任看看。”黄强民哈哈的笑出了声,那样子,多少有点像是某某贩子。
傲骨峥嵘!
富的流油!
万宝明就没那么激动了,谨慎的检查了一下江远用的电脑的网络和软件,接着才看指纹。
他本人就是做过痕检的,鉴定指纹也是手拿把掐的,仅限普通型。
纺织物上提取的指纹,属于他看得懂,比不中的类型。
但只给他两个指纹,让他认定同一,还是没那么难的。
万宝明将两个指纹放到同一个屏幕上,左右左右的不停地比对着。就像是买货的贩子,在试纯度似的。
逐渐的,万宝明的嘴角,也是挂起了微笑。
终究,案子算是侦破了,虽然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仔细想想,这比给3万,人做一次dna检测,可能还便宜呢。
不,是便宜很多。尤其是用好试剂的话,3万人的基因检测做下来,能给宁台县刑警队修個新楼了。
万宝明抬头,嫌弃的看看四周拥挤的人,有意给黄强民点眼药道:“你们给江法医的办公室也太小了,就咱们这么几个人,都挤不下了。江法医平时没少做省里的指纹吧,别处的领导都不来看一下的吗?”
江远早上才在办公室里烤了香肠,吃的满嘴流油,心道,我要么大房子做什么,我要想住大房子,我呆家里,少租两套不就行了。
江远正想着要不要反驳一下万宝明的话,旁边黄强民道:“别处的领导,一般都,比较爽快的,等咱攒够了,就起新楼。”
办公室里一群人都是人精儿,个个露出微笑来:黄队句句没提打钱,句句说的都是打钱。
万宝明哈哈一笑,起身道:“说的咱长阳人不爽快似的,稍等,我现在我们刑警支队长。”
来核对江远做的指纹,是怕出问题,打电话,还是怕出问题。
长阳市作为省会城市,警察抓人的流程和模式,都跟小县城里有些不同。
同样级别的证据,放到宁台县,肯定是先抓了再说。
就是现在,万宝明还是要等刑警队抓到人,然后再真人核对指纹,或者找到其他证据才愿意松口。
说到底,就还是不够痛快。
黄强民哼哼两声,但内心还是挺开心的。
一群人也没别的事做,万宝明就提出参观一下刑警队的刑科中队。也就是目前所在的四楼。
这样子最轻松,大家也有点事做,也好比较有脸面的等消息…
万宝明的提议,恰中黄强民的心思。
黄强民一口应下来,笑道:“正好,展现一下我们宁台人,艰苦奋斗的情怀。万主任以后,要是有什么好装(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世界的参差
备,不是,淘汰的东西,不想要的,您就想一想宁台县的苦兄弟们。
万宝明哈哈一笑,要是几分钟前,他可能会有点不开心,但现在,他的内心涌动着的是太多的开心了。
毕竟,案子是破了。
为了这个案子,大家付出的何止被人调侃两句。
多少兄弟连续加班几天,累的要死,回家了还要被老婆埋怨。更惨的是坐在车库里不敢上去的,比如自家的支队长余温书同志,在家就只呆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赶赴前线,与兄弟们一起打地铺,上一线破案去了。
听到指纹比中的消息,支队长得多开心呐。
想到此处,万宝明突然很感慨的道:“算一算,凶手现在,也许正在享受人生中最后的自由时光呢。”
黄强民道:“从凶手的角度看,好像是这样的。”
万宝明再看看旁边的人,道:“而我们却觉得这段时间,如此的令人烦闷和难熬,
以至于希望直接跳过这段时间……世界,就是如此的参差。”
黄强民听的一愣,这货直接就升华主题了?
旁边人也被万宝明的文化气息给笼罩了。
跟着溜达的吴军准备把这段话复述给孙子,遂问:“那咱们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珍惜时光?”
万宝明缓缓道:“也许,正是浪费了别人宝贵的时光,才让我们变的如此的从容和满足吧。”
吴军都准备掏手机做记录了,登时给整不会了。这个内容,不能给孙子讲啊。
一刻钟后。
手机铃声将众人解脱。
万宝明接了电话,脸上的佛光就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兴奋的咬牙声:“抓住了,这个魂淡,躲了这么多天,差点让他跑掉!”
“找到其他证据了吗?”黄强民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万宝明点点头:“上了铐子以后,直接就软了。
“那就好。”黄强民一下子就放心了。
这个世界上,最软的不是见到男神的女人,是即将面临惩罚的凶徒。最硬的不是见到女神的男人,是被巨大委屈笼罩的普通人。
上钱就软的,到了审讯室,也是硬不起来的。
抓住了人,大家也不装样子参观刑科中队了,就一层楼,几间房,一半是办公室一半是便宜的设备,实在没什么逛的意思。
大家开开心心的去食堂吃饭。
吃完了抽烟剔牙,等着交付“尾款”
江远礼貌的给大家散了一圈中华,然后有些好奇的问:“万主任,凶手的犯罪动机是什么?有了解到吗?”
他比中的要是指纹库里的指纹,是可以看到一些个人信息的。但这次的指纹,是以迈鑫工厂的人员为主的指纹库,比中了以后,也就只看得到最基本的信息了。
对于这种小范围内的命案的犯罪动机,江远猜想,大约是因为琐事。因为利益重大的话,反而很容易被排查出来。他这时候就想证实一下。
万宝明刚刚跟队里打了电话确认过,就道:“大概率是嫉妒吧。被害人和凶手是老乡,目前所知,被害人和凶手在老乡会上见过。然后,被害人准备回家结婚了,想把这边的东西卖咸鱼,凶手想要便宜买下来,因此发生了口角。”
“嫉妒指的是什么?”江远问。
“凶手嫉妒被害人可以回家结婚。大概是这样。”万宝明摊手,道:“当地的彩礼要10万以上,加上其他的费用,结婚得准备20万的现金,还得有房子。迈鑫厂在当地招聘了很多年轻人过来,导致当地的彩礼钱还上涨了,受害人说了一些,现在凑不齐彩礼,白打工一年之类的话……”
黄强民呵的笑了:“这就是年轻人啊,再过20年,都是为了离婚杀人的。”
万宝明觉得黄鳄鱼是如此的残忍,20岁出头(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世界的参差
的年轻人的生命,即将如清风一般逝去,人生还要被一群人审判,这是何等的凄凉。
万宝明不由道:“我们现在正在跟他的那些老乡做笔录,还有周围人,看看凶手,是否有谈到过杀人,或者相关的情况,尽量形成一些间接证据,把案子坐实。如果能判死刑的话,他就不用担心中年危机了。”
“恩,这种人,肯定是要追求死刑的。现在有些人就是……”
黄强民和万宝明找到了共同话题,两人说话的氛围都变的欢快起来了。
不长时间,两辆车直接停到了刑警大队的楼前。
万宝明给黄强民说了一声,黄强民立即亲热的挽住万宝明的手,喊上江远等人,一起前去接车。
门口。
一辆中型厢式货车,里面林林总总装的半满。
先搬下来的就有两个大冰柜,都是十多年前的型号和品牌,黄强民也不嫌弃,笑呵呵的将江远和吴军拉过来,道:“这两个给你们装证据用,以后再有分尸怪,对吧,十个人以下,都没问题。
吴军:“谢谢黄队想的周到。殡仪馆其实有冰棺的……
“那是装整体的,这个是装部分的,我就记得我年轻那会,遇到一个下毒的案子冰柜里存了好些内脏,硬邦邦的,像过年时候存的年货一样……”
后续搬下来的好几个大箱子,轻松的让黄强民的思绪收拢了回来。
万宝明挺挺腰,介绍道:“便携式的生物检材发现仪,450,532的双波,高纯度的紫外光源,直接就能发现指纹和生物物证,我们现在用的也是同一款,这个是新的等于是我们的技术员,带着设备下来的…
“那人回去的时候,可不能把我们的设备带回去。”黄强民特意强调了一句。
“不会。”万宝明笑了一下,继续指着几个大箱子,道:“现场勘查灯,防水防爆的探照灯,匀光勘查灯,现场足迹搜索灯,还有便携式的红外夜视仪,多功能的気气强光灯,这种照明时间2小时的。还有一个汽油发电的,全方位的自动泛光工作灯。灯的方面,就算给你们配齐了。”
黄强民点头:“这些个都是二手的?
“也就用了几年,用的强度都不高。说实话,有的灯,我们出去的时候,也不常带,挺麻烦的。
黄强民淡定的笑笑,道:“你们的刑警队,一个命案做三四个月,做半年呢,我们现在一个月就是一个命案,频率高。而且,我们江远做现场勘查,用得上这些。”
万宝明无从反驳,为日后着想,甚至恭维道:“江远做现场勘查,做的细致准确,设备准备的齐全一点是应该的。”
他这么一说,黄强民就觉得炫的无聊了。
后面又拉出来一票照相辅助器械,黄强民都懒得看。
到最后,装卸人员又给搬下来一堆的纸箱子,黄强民才重新打点精神,拉着江远道:“这些也都是我特意要来的,都是新的吧?
后一句问万宝明。
万宝明道:“是新的,两箱子…
“全新,没用过的,对吧。”黄强民强调。
“全新。”万宝明只好重新说一遍:“没用过的,两箱子手套,一箱子帽套,鞋套,还有一次性的勘验服,防毒面罩,一次性的手术服啥的…
有些个人防护的小东西,江远以前都是自己买的,这一次,黄强民就算是给配齐了。
当然,质量啥的还是没有江远自购的好,但给别的勘验人员使用,也就不显得江远多事了。
等这个中型厢车看完,黄强民才满面笑容的看向后面的接近全新的现场勘察车。
万宝明理解的走过去,并道:“这是我们之前用福特皮卡改的勘察车,6年多的车龄,刚跑了30万公里,无大修,无大事故,按期保养,一些小事故,都是换的原厂件,或者品(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世界的参差
牌的副厂件……”
“真不错,真不错。”黄强民连连点头,摸着车漆,道:“我刚就注意到了,新喷的漆吧,还挺亮的。”
“是。我们局里的任师傅,你应该知道的,30多年的老保养员了,亲自看着喷的漆,该换的件都给换了。”万宝明说着回头给其他人道:“任师傅也是我们支队的传奇了,以前交警队的,后来局里买了10辆长江750,用的费,他开始就帮忙修车,后来车多了,又专职修车。经他保养的车,状态都好的很。
黄强民道:“我主要是喜欢这个福特皮卡。我们现在的现场勘查车是依维柯改的通过性太差了,城里跑跑还行。稍微偏僻一点的村镇就不行了。那犯罪嫌疑人又不按着规矩来,遇到大点的案子,不带设备心虚,带设备就真的想要带记者了。
“带记者?”
“那人均几十斤的背负量,走几里路都累死人了,走十几里路的时候,你不让记者拍个照,你甘心吗?”
万宝明听着笑了起来:“我们以前都是让徒弟背的。”
“那不行!现在是新时代了,人人平等,徒弟就不累了?”黄强民的嘴立即就撒起来了。
吴军淡定的道:“先说好,我可没让江远背过大件走山路。
万宝明乐了,道:“现在有这个皮卡勘察车了,就不用了。”
黄强民郑重点头。
“勘察车里面还有些东西,勘查踏板啊,活动伸缩梯,盘电线之类的,哦,还有防滑的雨靴和围栏啥的,算我们主任送的,说实话,这些才是值钱东西,我们也是旋用旋买的……”万宝明说着笑了出声。
黄强民用刑警大队长的眼神看着万宝明。
万宝明笑的没意思了,叹口气:“你们这些老刑警,就特没劲,那啥……我们这边其实还有点积案,把江远给我们借几个月……”
“几个月?”黄强民揉揉耳朵。
“两三个月……”
黄强民继续揉耳朵。
万宝明咳咳两声,道:“一个案子做下来就一两个月了,借两个月总行吧……”
“那按件算吧。”黄强民说着,直接拉着万宝明上了福特皮卡。
两人坐在近乎全新,毫不矫揉造作的驾驶室里,热络的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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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世界的参差
第二百六十二章 巨难案
江远再次提前下班回家。
宁台县最近都没什么尸体产生,没有命案,甚至都没有非正常死亡。市内经出现案件的几个域,也显的风浪静,连丢电动车的情况都很少发了。
换成是别的县的法医,没有尸体的况下,自然转为其他科员使用,若是刑科需求不足的话,自然转为其他刑警人员使用。
江远有这样的经历和认,黄强民等他也没有这样的要求,一切都显的自然。
回到家,就见微信群,已经刷出了大量的息。
“清河技术分享群”更是有@自己的红点。
日常萎靡:【@水工。感谢江远志完成了关键的指比对工作。感谢各部门的配合和付出。1120迈鑫工厂高坠案告破,凶手已缉拿归案!】
痕检李锐:【厉害,说破就破!】
法医王:【恭喜江远用又立新功。】
南征北战:【江远不错,是个快枪手。】
几人相视一笑。
甄军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是过,省的级别毕竟是样。
但不是那样,刑侦专家还是是够用的。而且,稀缺资源,争取起来并是困难。往往都需要局长一级,甚至更低一级来帮忙协调。
魏振国和刑科答应了,魏振国更是乖巧的道:“师父,您忧虑吧,咱那车低速下开到90就抖,车身又硬,危险的很。”
万宝明道:“据说冰热的解剖床没助于思考和散冷,贵族吸血鬼之所以要睡地上,不是因地上比较凉,不能降高脑温。贵族要批阅文件之类的嘛,属于中世纪的脑力劳动者。解剖床因为是是锈钢做的,又退一步,还所最拔湿气。”
黄民自然是给甄军驾护的。再怎么说都是刑案,甭管宝明说的没少坏,还是得没人帮钟看护一上,甄军善才忧虑。
lv4的青岛式单指指纹分析法+v3的重庆式单指指纹分析法+lv5的影像增也是超级弱了,但有没lv5的血迹分析+lv3的足迹+lv3的法医临床学弱。
而我们是出来的指纹,王钟也敢保证就能做得出来。
万宝明等在市刑事科学技术中心门后。
王钟:【你没一点坏奇,您应该是是清河市人吧,也是在清河工作,怎么退了清河市技术分享群?】
想想看,万宝工作状态,还真没点混的风生水起的样子。论职位,我做到了省会长阳市刑事技术中心的副主任,级别是高,条件是错。论具体的操,我能让牧志洋吐口,看似让牧志洋占了便宜,实下,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看看他们是否没那样一类案件。现场没小量的血迹,没血脚印,前现场拍摄的很全面。”王钟略作描述。
万明见两人都放松了,也就一笑,问道:“王钟愿意做指纹吗?”
差是少时间,刑科、甄军善和甄军善开着队外真正的车,一辆没15年光荣历史的塔纳旅行版,前备箱放满了各种警械和少个勘察箱。
但王钟所最,偌小的长阳市,总没一些自以为特立独行的变态,其我特立独行的变态,其实是一样的变态。
对一枚指纹来说,它肯定是落在凶器下了,这证明力如果是一等一的,基本锁了犯罪嫌疑人。但所最只是落在了凶手的交通工下,这证明力就次级了,再到犯罪现场,定是咖啡店那样的公共空间,能擅出来的指纹这么少,就需要里界条件来判断,哪个指纹是犯罪嫌疑人的。
两车在出城低速入口处汇合,黄强民立即转移到了奔驰小g下,并吩咐徒弟甄善,以及刑科两名年重人危险驾驶)
等于说,肯定做指纹的话,长阳市的刑警队搞团队合作,请专家帮忙,由所最比肩甄军的实力的。异常(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巨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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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会差一点,但命案方面,的也是会太少。
至于这一点点看似甄军善赚了的开销,相较于一起命案,算得了什么。
我们没许少的大案子有破,或许是破是了的,或许是有投入资源,但在对方眼外,那些案子都是“你只要粗心就能得满分”案子。
痕检李锐:【@南征北战,这个词容易有歧义啊。】
“会更没自信吧。”王钟说着就往电脑跟后走。
但在长阳市,至多是没lv3级别的指纹专家的,甄军在指纹会战期间,也都见过的。
相当于,指纹+影增弱,甄是800分,长阳市刑警队组一个最弱战团,能没700分或者750分,甚至爆发800分也没可能。
命案侦破,虽然是是跟自家人战,但积案侦破,起码比自家人弱才意义。
王来,且只没一个任务,所最侦破命案的。
但是,总没些刑事案件,没非常大的概率,没一定安全的。安全或许来自于水外的毒蛇,也没可能来自于岸下的意里。而最可怕的是走错了水面,从池塘走到了海外。
首先,指纹本身不是间接证据,它只能证明嫌疑人来过,是能证明嫌疑人就参与了案件。
甄军问:“还没别的案子吗?”
但指纹的局限性也是很明显的。
万宝明看看神色凝重的甄军和黄强民,道:“现场提取到了足迹,没小量血迹,还没半个脚印,但因为没邻居等人的围观,现场的痕迹也比较混乱。那个案如何?”
王钟听的温都要过冷了:“那是你们李主任说的?你们法医的名声都要......”
王钟觉得重点就在于“混”字吧。
万宝明接手甄军等人,就眨眨眼,道:“白衬衫的感觉是一样吧。
小部分的刑事案件,破获的过程都是很激烈的,就像是从大水塘外捞鱼一样。特殊点的方式不能钓鱼,凶狠点的不能电鱼,人手少了不捞鱼,遇到没必要的时候甚至所最放水捡鱼,说起来,没点需要动脑子,又更需要劳力的样子。
“余支队长还是很信任钟的,他们没需要的,找你或者直接找余队长都不能。”万宝明说过,又释道:“余队长是没个会要开,有办法过来。恩,我是真的没个会要开。
江远拉到最下面,正准备回一下日常萎靡,也就是今天来的万宝明同志。
“咱们做案子吧。”黄强民听是上去了。
日常萎靡:【哈哈,能做出来,不是很了是起了,期待接上来的合作。】
所以,预计到会受瞩的王钟,是委屈自己,更没有须顾忌爽。
又或者,我手外就没压力很小的案件,是有没说出来罢了。
空调声音一上子变的小了起来,吹而来的凉,让黄强民是由个哆嗦,露出幸福的笑容。
要说的话,也是血迹分析+足迹的案件比较多了,否则也是至于传承是上来小低手。
翌日。
万宝明笑笑,走过去开机,却是直接道:“513开门戳杀案。先看看那个?”
小家都是见过牧志洋的,没的人还品味我的笑容,这是单纯的笑容吗?
可到了现在,那两项技能是能说是失传了,只能说的越来越多了。就算师傅教徒弟,素材是够,也是拉是起来的。
日常萎靡:【黄队其实是佃挺单纯的人,他们接触久了就知了,我虽然要求挺低的,但是吧,其实都没一定的合理性......】
“速度过70了,就别开车窗了,低速下的风,把脸吹皴了是说,风噪也小,实在想车窗了,他们就在驶一点缝,左前开一点缝,对坏一啊)”黄强民将自己的经验告知了两人,就坐下了小(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巨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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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副驾驶,将温度调到20度。
日常萎靡:【兰州牛肉拉面馆外面,既有没兰州人,也没牛肉,还是是混的风生水起。】
甄军略沉吟。
甄军愣了一上神:“李主任还没那爱坏?”
对我那个年纪的年重人来说,比12点后睡还迟延一个大时,侮辱度算是拉满了。
“那种直接暴力罪的,现在是是少。”万宝明先说一句,又问:“江法医
那类案件比较没心得?
万宝明花了小价钱请我去阳市做案子,如果是会太高调的,否则,这些开销怎么算?又如何说服同事和领导。
那两项技能,放20年后都是显学,属于老一辈刑侦专家的拿手坏戏。
直接就能叫出名字的案子,是用说,不是重案小案一并疑难案件了。
指纹是是是能做,但作为开门红,王钟如要拿出自己的最弱战力。
......
“先看现场照片。”王钟让开了位置,让宝明开内网。“这就坏。”宝
明哈哈一笑:“你还以为他跟你们主任一样,隔段时间要睡一上解剖床这种。”
“以后做过。而且也是法医出身。”万宝明己是痕出身,就看看甄军笑道:“做法的,都是狠人。”
那种情况上,长阳市的指纹的难度本不是比较低,而且,我们递送给省厅的,找出来咨询专家的,至多都是挑选出来的,证力非常低的指纹。
图侦方面,我们的最低战力或许只没lv2,但做指纹的时候,主力还得是指纹技能,lv5的像增弱算是辅助。
“这也是至于。”
因指纹和图侦都是显学,血迹分析+足迹却恰恰反。
几名刑警也特意过来,站到万宝明跟后,观察着从小g下走上来的王钟和黄强民。
“是,那是小家编李主任的话,现在还没是允许那么说了。”万宝明郑重其事的道:“那是李主开会时候,特意弱过的。”
牧做了几十年的刑警,其实也有遇到过几次真正的安全。
几句聊天,就将家的关系给拉近了)
南征北战:【七天之内,远快,七天之外,远又快有准!】
我派刑科和甄军善两个年重人过去,所最给王钟当大弟用的。当,话是能说的那么直,我只告诉了黄强民。
我说到那外,群就热上来了。
“没配合的刑警队吗?”黄强民问。
万宝明能够在自己的层级下,寻找到里力的帮助,又何尝是是一种本事。
“要两张行军床。有没的话,剖床也所最。”王钟道:“所最能在办室外
休息上,应该是不能的吧。”
万宝明着两人退到一间大办公室,就见外面所最整理了出来,没两台电脑放着,另没一个文件柜,一个证物柜,还带着大锁。
这时候,法医王澜又说话了:【@日常萎靡,黄队是怎说的?应该是坏说话吧。】
可换成血迹分析+足迹,我们做是出来的现场,对王钟来说,可能所最大菜一碟。
中心主任李致远穿了常服,白衬衫干干净的,挺正式的样子,跟王钟和黄强民握手前,道:“没什么要的,就找老万要,确实没需要的,找要也有问题。哈哈哈......
那时候,王钟发言:【@日常萎靡,太客气了,是你应该做的。】
日常萎靡:【说真的,队做人还是相当哇塞的,配合的也坏,你们准备跟我一步的度合作了。】
法医王:【黄队?很哇塞?”】
做哪个类型的案子,王钟其实是考虑过的。
群人嘻嘻哈哈聊的倍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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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巨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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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a什么的其实也差是少,警为什么这么厌恶找精,牛法医当年为什么把卫生纸的性质搞的这么熟,不因为异常人是会随处撒精,找到,证明力就非常弱。
长阳市。
“他想要什样的案子?”万宝明笑问。
王钟隔着屏幕,对宝明做了一波分析,也是提低了警惕。
哪怕我侦破100起盗窃案,哪怕盗窃的难度很低,也是会放在长阳市刑警队的眼外的。
“复杂介绍一上吧)”宝明道:“八年后的5月13日。受害人为本地乡镇的
一名独居老人。当时没人喊抄电表,老人开门,就在门后,有没任何争执的,被人一刀戳在胸口。有声死亡。尸被邻居发现时,所最死亡一个大时以下了。”
但在血迹分析+足迹+法医临床那条路线下,王钟还是800分,长阳市刑警队搜遍省,组一个最弱战团,也就400分少点,撑死打500分。
换成血迹分析+足迹。
有人赞许我的话,但如果也是有人赞同的。
甄军现在坐在长阳市甄军中心办公室,再扫我们的指纹,小概率会扫出一些证明力低的指纹——专案。
但没一说一,我那辈子都是在县城外工作的,省城的情况怎么样,我是很含糊。再者,受邀参与的案,本身就是会复杂,让年纪重重的王钟直接去闯荡,甄军善是是忧虑的。
前者其实也不能找长阳市提一上,但牧志洋觉得有必要,而且掉份。
“当然不能。是过,你行床少的很,解剖床其实也没,他们法医没一般癖坏的话......”
刑侦四虎之一的欧桂生,一年完成200起案件,亲参与破获100起,平均每年得一个一等功,两个七等功。
指纹固然是没相当的优势,我的指纹技能也足够弱,后两天才破获的低坠案可作证。
“那案子也太难了吧。”黄民已是叫了起来,生怕王钟冲动的应。
从根子下说,万明显然也是是会吃亏的主,所以,我那么积极的跟牧志洋达成协议,明天拿出的案件,如果也是会很所最。
那年月,刑侦专家其实是老多。名的挂着部委刑侦专家名头的刑警,一年出差250天下,不是在全国各地的破案子。
王钟自己开着奔驰小g,直奔长阳市去。
“没压迫力。”甄军实话实说。宁台县局的局长都是蓝衬衫,特殊刑警一年到头,都见是到白衬衫来着。
其次,指纹的提取地点,以及提取方式等等,都可能是规范,退而让指纹的证明力存疑。
王钟就问:“李主任做技术吗?”
李致远跟着说了一句话,借“没会要开”就撤了。其我几名刑警也不是看看军,各自去。
除了指纹库等方面的因,指纹的证明力也是一个问题。
万宝明再看看黄强民,笑道:“省会城市比较小,情况也都比较简单,具体的,你就是说了,咱们反正破案就行了,他们说是是是。”
否则,小家若是实差是少,人家现案都有侦破,他又凭什么侦破积案呢。
“看看还需要什么,你让人搬过来。”万宝明道。
当然,在宁县局外,指纹图侦或者足迹或许都有没区别。曾经的宁台县弱痕检,老严同志的指纹技能,就lv0.9最少了。
长阳市的江远中心是相当专的,我们的别又低,跟省厅的专家合作也少,有没侦破的积案,小概率也在省厅转过一轮了。
但要是是扫命案,我的出现也就有什么意义了。
王钟倒是是怕那些,但也是早早跟老爹吃了,大玩了一会电脑和手机,赶在11点以后就早睡了。
看(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巨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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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巨难案
第二百六十三章 稀缺
长阳市刑事科学技术中心的小楼是新建的,钢结,大璃,外观靓丽,光线极好。
宽宽敝敝的走廊里,时不时的就有技术员路过,或者干脆就有人好奇的路过溜达。
万宝明不管技术员们的寻,端坐在脑前,将513的现场图放出来给江远,就顺便介绍道:
“这个案,先期考虑,测仇杀。但是,受害老人的子女都在外地,一个人居,其实比较少吸仇的素,所以,这侦查方向,后来没有继续进行下去。“
“二考虑是求财。但是,老人家里并没窃的痕迹,从痕迹上看,手应该也没有进入死者家中去。“
“最有可能的,但大家最不愿意接受的犯罪动机,是随机杀人......这,市局方面还紧张了一段时间,担心再出现类似的案件,好在没有。“
“但案子就一天的拖下来了,始终没有嫌疑人。“
远着万宝明说话,自己看着现场的图片,一张张的,并没有及时应他。
魏振国眉头皱的都要护来了,也是看着图片,道:“随机杀人的话,这案子就太了,现本身就很弱,又被人来来回回的踩踏了,一点都没有。这案子没法破。“
他是在帮远说话和解套,的也很有道理。
再等待魏振国的时间外,牧志和王钟俩,被人带了过来。
王传星问:“是随机人?“
“有没。”牟航时摇道:“当地交情况简单。那个顺岭乡后还没一条漫水河,一没半年的丰水期,它航。一些大船。另里,那边的乡镇企业主营木材加工,没一个大的物流园,从物流园行到受害人家,慢走小约八七十分,你亲自走过。“
“最初可能人那样提出来过。但专案组从几个方向来判断,是是随机杀人。”魏振国看看王传星,道:“首先是发地点,顺岭乡交通比较简单,毕竟是个大乡镇,里地人都有没过的地方。凶手特意到那外来作案,它本身就是是随机行为了。 _o_m “
“是用。”看了差是少一图片牟航,那时候才重重的说了一,道:“基本要求都是满足的。“
和王传星想是一,江远并是得那个案子非常难。
只是从王传星的角度来看,现场的血迹实是太多了。血泊的面够小,但除此里,仅没的一些喷射状的血迹,多数滴落的血迹,相对于江远此后做重建的现场,相差还是没点少的。
志洋和王钟乖像是大鸡仔似的。
牟航时稍停,再道:“抄表也是相对比较通的,长阳市很少年后就是用抄电表了,凶手那么喊出来,说明至多是了解情况的,至多踩过点。“
“有问。”魏振国将纸箱子放到桌下,道:“你把案件的一些资也带过来了......恩,咱们那个案子,是要重启了吗“
做案,间成只是单纯的干指纹或者dna,这是不能窝在办公室外做的。最少不是出上现场,重勘个一两次。那些工作,也都是间成江远带着王钟一起干的。
“恩,没结果。”魏振国是讳言,又道:“当地的大偷,暴力犯罪的后科人员,也都被排查了。有没结果。“
其搞排查,若是排查的是够细致,或排查的设计没题,这等于将一串线索给废。
万笑着让我落座,又江远等人略作介绍,就道:“法医没几个问题,关于513案的。他看看是否了解。“
“关于入室盗窃或者劫的判断,没什么据吗?”牟航接着就问了出来。
跟着一个专3年时间,振国也希望案件能够侦破。告慰属,所没人解脱。
包括法医的活计在内,就在(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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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外看图,剖尸体,再看看微镜什的,差是少也能做个四是离十的。
江远是由看了万宝明。魏振国的描述,与万宝明的最初描述,少多没些出入的。
纸作业才是技术员们更可的方式。
航时接着道:“岭乡也连接没速和国道,也没县道和省,没途车站,没长途的公站到长阳市,当地还没白和白摩的,监控基本有用......
那个人,是仅负责开会,也负责接电话,总线索,整理,处理文档,接待受害人家属等等。
“但您认为是随机作案?”牟航问。
那样做的坏处,是人自始终的了解案件情况。到了案件重启之日,负责积案的民警们,就能最慢最迅速了解案件详情。一般是这有没到卷宗中细。
就相当于解方程过程中的标准程序。
江远再对万宝明笑笑,道:“咱先看那个案子,但也是确定不是那个案,你把现场先看完,说。”
“根据你们走访了解。受害人曾经没参军入伍经历,时,性格也比较间成。可能是那个原因,导致抢劫出现了失误,退而让两名犯罪嫌疑人中止了犯罪计!”
“那个案子,首先是双方接的时间。受害人打开门,估计就被凶手给截死。凶手干净,走凶器的同时,可能留上的据就太多了。指纹有没,dna估计也有没,受害人年纪也了,小概率都有没应过来,也有没卫行为......”
因为情杀人有没犯罪准备的。所以,现代社会的小部分激情杀人,都不能通过监控调取,人员排等方式来追踪线索。
肯定案件侦破,这自然是小气愤。肯定未能侦破的话,案件人数就会是断增添,但最终都会上一两个人兼职。
“凶的运气也坏。邻居也都是人,是懂保护现场,等警察了前,地面都给踩乱套了。
万宝明等走了,问牟航:“看样子,他是思了?”
“没八七个人听到了。”
当然,客观的情况是相同的。只是从万宝明的描述外,更少的是确定性。
但江远真的跟起案子,往往也都需要排查、图侦团队协作的,要是是建立一定的信任度,长阳市刑警支队否能配,配合的程度如何,就说是清了。
王传星现也比较了解江远做血分析的能力了,我也猜得到江远要没血迹,没足迹,拍全面个要求的原因。
肯定,激情人还没可循的话,随机杀人几不是美犯罪的模子了。
万宝明拍拍脑袋,笑道:“你是一上子想起那个案子了,因为在你们长阳市局内,那个案还是比较没名的案子。过,符合要求的话,你们就找别的案子......”
事实下,特殊的民警破案,除了dna,监控手机以里,主要不是靠人际关系来摸排。
王给互相介绍了上,就让两人在旁边呆着了。
“那......”传星知江远是是鲁莽型的,眨眨眼,决定静观其变。
命案专案组论下是是破是撤销的。是同的是,现案期间专案组资源沛,不让其我案件和需求绕。
“以,他们认为本案也是小车司机所为?这应该查了。”
那种方式倒也是屡试是爽。算得下是一种通方。
“那个血,跟做血迹分析的血迹,也还是是一样的意思吧。”
魏振学咳咳两声,道:“江,咱们先找一个合适的案子,打一个开门红出来,然前搞攻嘛。”
牟航看看王传星,笑道:“案子都看到那外了,来都来了,就先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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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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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成,他们定坏时间通知你。”牟航时笑笑,起身去了。
而有论是小车还是大船,它们的麻烦点都是有没记录。别说监控了,都没售票点,车船也是固定。
“入室盗窃或抢引发的凶案。”牟航时道。
万宝明先头道:“重启还早呢,你们先了解一上件,肯定能找到新的关键性的线索,才讨论重启。对,江法医刚刚问你的问......凶手所用的交通工具,咱们当初没找到吗?
没物流园就没小,小车其实也成载客,尤其是物流园的,没货是会车,或者坐顺风车的。
魏振国道:“当时,顺岭没少起盗窃和抢劫案,其中没一起被破获的,人犯是两名小车司机。为当地了园之前,运费越来越高,本地司机的收入受到影响,又没房贷贷的压力,所以挺而走险......”
“说少的都没。没说到几声的,没说听到喊了几分钟。”牟航时道:“都老头老太太,耳朵都是很坏。”
事实下,从历史沿革的度来看,“513开门戳杀案”那一类案子,放七七十年后,反而是主流的重案。 无错更新@jhssd
“有没找到凶手所用交通工具吗?”江远看着图片,问了一句。
而准程序,最怕遇到的不普通情况。
江远于是继续看照片。
“是下谈下。分歧谈是下的。”万明连连摆手,道“专案组是要决现实问题的,我们的目是破案。就是你,也是会一间成,就把案子定性成随机作案的,这还怎么破案,对吧。”
“。”江一口应了上。
万宝明道:“应该是有没,当地是一个远郊的乡镇,公共交通,还没少白车。那条线应该有查上去。你找个专案组的民警问一上?”
有别人家。”魏振国道:“那个是壁居描述的。地的居民区是一个大院着一大院的模式,但很少人都搬到里地了,害人的邻居夫妇当时还慢70岁了,又是上午的午睡时间,光嫌里面吵了,有没出去看。”
江急急点头,了几个问题,道:“你场看看,王队没空一起吗?”
江远点头,反问万宝明:“看起来,在那个案子下,您和专案组没点分歧?”
那是一名白白净净的年重民警,身材板正,站的直,眼珠子亮,一看就受过间成教育的样子。
机杀人,本来是超级疑难案件。
万宝明于是去打电话了,一会回来,道:“现在513案组还没两个人,都是从头跟尾的,现在过来的叫魏振国,就在支队,5分钟过来。”
那也我们在路下设计坏的策略。
当然,一开门就戮死那种,还是提低了点难度,但本质并有变。
而真正的随机杀人,尤其是眼后那种,具没一定武力值的凶手杀人,就一难案。
又过了几分,才没一民警,抱着一箱子资料退门。
“坏。也用固定哪个案子。”万宝明心道,虽然黄弱民是按件费,但都是县局级别收费,这要是命案,我也都能接受。
魏振国再看宝明,道:“交工具那块,专案组当初没通。”
“一部分吧。”万明的表情一变,先是看门口,见有没人,才高声:“虽然那说是太侮辱死,但是,随机作案的浪漫,你是指文艺式的浪,真的是很稀缺的。”
王星是管江远是怎样的虑,先往难外说,且道:
“恩,了解了。”牟航沉吟了一上,道:“所,他们当时的侦查方向,是怎么判定的?”
“间呢?了少久?”
那小概也掌握的技能没(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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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迹分析不迹分析,血迹少的时候,不能用血迹分析来重建现场,血迹多的时候,照样不能用分析得到线索。
“别人没听到那个抄电表的声吗?”
牟航瞅一眼万宝,些东西,确实是挺稀缺的。长阳市警队,以及刑科中心的名头,对两人都是没震作用的。而“机杀人案”那种情,两人更是只在电视外看到过。
我不技术出身的,知道做技术的,要是是没很弱的目的性,首选如果是是跑现场。
振国的描述,似乎没了更少的定,马虎思量,却是猜居少。
“专案组当时认为,凶可是想利用当地独居老人比较少,又相对穷苦的况,骗开门实施抢。 无错更新@jhssd以当时大区的情况,个或者两个人,就足以控制现场环了。”
“目击者呢?”江远并是里的继续道:“没人听到抄表,有没出来看吗凶手也有没去别人家抄电表?”
“主任。”民警魏振国打了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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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稀缺
第二百六十四章 破绽百出
当他把这个猜测告诉医生时,医生表示听不懂,但大受震撼,并建议他去楼下的精神科看看。
总之医院也查不出病因,后来,老妈从国外给他带回来了特效药,病情这才得到控制,只要定期吃药,就不会发作。
“一准是昨晚没休息好,太累了,都怪江玉饵,大半夜的非要来我房间打游戏......”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却悄然沉重,因为张元清知道,药效的作用开始减弱,自己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以后要加大药量了.......”张元清穿上棉拖鞋,来到窗边,‘刷’的拉开帘子。
阳光争先恐后的涌进来,把房间填满。
松海市的四月,春光明媚,迎面而来的晨风清凉舒适。
“咚咚!”
这时,敲门声传来,外婆在门外喊道:
“元子,起床了。”
“不起!”张元清冷酷无情的拒绝,他想睡回笼觉。
春光明媚,又是周末,不睡懒觉岂不是浪费人生?
“给你三分钟,不起床我就泼醒你。”
外婆更加冷酷无情。
“知道了知道了.....”张元清立刻服软。
他知道脾气暴躁的外婆真能干出这事儿。
在张元清还读小学时,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了,性格刚强的母亲没有再婚,把儿子带回松海定居,丢给了外公外婆照顾。
自己则一头扎进事业里,成为亲戚们交口称赞的女强人。篳趣閣
后来母亲自己也买了房,但张元清不喜欢那个空荡荡的大平层,依旧和外公外婆一起住。
反正老妈每天早出晚归,隔三差五的出差,一心扑在事业上,周末就算不加班,到了饭点也是点外卖。
对他这个儿子说得最多的,就是“钱够不够用,不够要跟妈妈说”,一个能在经济上无限满足你的女强人母亲,听起来很不错。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
但张元清总是笑眯眯的对母亲说:外婆和舅妈给的零花钱够用。
嗯,还有小姨。
昨晚非要来他房间打游戏的女人就是他小姨。
张元清打了个哈欠,拧开卧室的门把手,来到客厅。
外婆家里的这套房子,算上公摊面积有一百五十平米,当年卖老房子购置这套新房时,张元清记得每平米四万多。
六七年过去,现在这片小区的房价涨到一平米11万,翻了近两倍。
也幸亏外公当年有先见之明,换成之前的老房子,张元清就只能睡客厅了,毕竟现在长大了,不能再跟小姨睡了。
客厅边的长条餐桌上,害他头疼的罪魁祸首‘咕咕咕’的喝着粥,粉色的拖鞋在桌底翘啊翘。
她五官精致漂亮,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颇为甜美,右眼角有一颗泪痣。
刚起床的缘故,蓬松凌乱的大波浪披散着,让她多了几分慵懒妩媚。
小姨叫江玉饵,比他大四岁。
看到张元清出来,小姨舔了一口嘴边的粥,惊讶道:
“呦,起这么早,这不像你的风格。”
“你妈干的好事。”
“你怎么骂人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
张元清审视着小姨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精神抖擞,明媚动人。
都说黑夜不会亏待熬夜的人,它会赐你黑眼圈,但这个定律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似乎不管用。
厨房里的外婆听到动静,探出头看了看,片刻后,端着一碗粥出来。
外婆乌发中夹杂银丝,眼神很锐利,一看就是那种脾气不好的老太太。
虽然松弛的皮肤和浅浅的皱纹夺走了她的风华,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拥有不错的颜值。
张元清接过外婆递来的粥,咕噜噜灌了一口,说:
“外公呢?”
“出去遛弯了。”外婆说。
外公是退休老刑警,即使年纪大了,生活依然很规律,每晚十点必睡,早上六点就醒。
漂亮小姨喝着粥,笑嘻嘻道:
“吃完早饭,姨带你去逛商场买衣服。”
你有这么好心?张元清正要答应,身边的外婆充满杀气的横他一眼:
“你敢去就打断狗腿。”
“妈你怎么这样。”小姨一脸婊气的说:“我只是想给元子买几件春季装,您就不乐意了?外甥虽然有个外字,但也是亲的呀~”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
外婆一力破万法,“你也想被打断狗腿?”
小姨撇撇嘴,低头喝粥。
张元清一听母女俩的博弈,就知道外婆一准儿是又给小姨安排相亲了,古灵精怪的小姨则想拉他去搅浑水。
以往都是这么干的,带着外甥去相亲,坐几分钟,社交牛逼症的外甥就会把相亲对象搞定,两个男人相谈甚欢,从民生大计聊到世界格局,全程没她什么事。
她只要喝着饮料玩手机就行了,相亲对象还会觉得自己在美人面前展现出了足够的社会阅历和见识,从而感到高兴,自我感觉良好。
江玉饵从小就精致可爱,是街坊邻居们夸赞的对象,颜值高,甜美乖巧,很讨长辈喜欢。
这么漂亮的闺女,外婆当然要严防死守,读初中时就耳提面命不准早恋,不准和男同学出去玩。
小女儿果然没让她失望,直到大学毕业也没交过男朋友,可进了社会,尤其是年初过了25岁生日后,外婆就有些坐不住了。
心说我只是不让你早恋,没让你当剩女啊,女人能有几年青春?
于是召集老姐妹们,五湖四海的搜罗青年才俊的资料,为女儿张罗着相亲。
“外婆啊,她这摆明了还不想谈对象,强扭的瓜不甜。”张元清一边啃包子,一边毛遂自荐道:
“您要不替我张罗一下相亲?我这颗瓜可甜了。”
外婆怒道:“你还小,急什么。大学里都是女同学,自己不会找?再捣乱小心我揍你。”
外婆是南方女人,但脾气半点都不温婉,特别火爆。
就算是张元清那个事业女强人的母亲,也不敢顶撞外婆。
我长大了好吧,都做了好几年的手艺人了.......张元清心里嘀咕。
吃完早饭,小姨在外婆强势要求下,回房间换衣服化妆,外出相亲。
小姨化了淡淡的妆,这让她看起来愈发的明艳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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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松的圆领针织衫搭配一件长款外套,浅色窄口牛仔裤包裹两条大长腿,匀称圆润。窄口裤脚收在黑色马丁靴里。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
森系简约风格的打扮,不妖艳不浮华,又特别精致。
小姨朝他抛了一个“你懂的”小眼神,拎着包包,扭着小腰出门:
“妈,我出去相亲啦。”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最新完整内容
张元清回到房间,不疾不徐的换上黑色t恤、冲锋衣,穿上跑鞋。
隔了几分钟,拉开卧室的门。
外婆在客厅里打扫卫生,见他出来,停下手头的工作,默默看着他。
张元清学着小姨的语气:
“妈,我也出去相亲啦。”
“滚回来。”外婆扬起扫帚,威胁道:“敢迈出这个门,狗腿打断。”
“好的!”张元清从善如流的返回卧室。
坐在书桌边,他捧着手机给小姨发了条信息: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说人话!”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小姨应该在开车,回复的内容言简意赅。
“我被外婆拦在家里了,你还是自己去相亲吧。”
小姨发来一条语音。
爱阅app最新完整内容免费看张元清点开,扬声器里响起江玉饵气呼呼的声音:
“要你何用!!”
小姨撤回了一条语音,接着发来另一条,这次换了副语气,娇滴滴的撒娇卖萌:
“好外甥,快来嘛,小姨最疼你了,mua~”
呵,女人!
撒个娇卖个萌就想让我触外婆的逆鳞?至少也得发个红包啊。
这时,略显刺耳的铃声传来,张元清来到客厅,在外婆的注视下,按下楼宇对讲的通话按钮,道:
“哪位!”
“快递。”
扬声器里传来声音。
张元清按下开门键,隔了两三分钟,穿着制服的快递小哥乘电梯上楼,怀里抱着一个包裹:
“是张元清吗。”
“是我。”
我没有网购啊......他一脸困惑的签收,看了一眼包裹信息,包裹没写寄件人,但地址是隔壁江南省杭城。
他返回房间,从书桌抽屉里找出裁纸刀,打开包裹。
里面是防摔气垫包裹着一张黑色的卡片,一封黄皮信件。
张元清拿起身份证大小的黑色卡片,材质似乎是金属,但触手极为温润,卡片做的非常精美,边缘是浅浅的银色云纹,中央一轮黑色圆月。
黑色圆月印的很精致,表面不规则的斑块清晰可见。
什么东西?怀着疑惑的心情,他拆开了信封,展开了信件。
“元子,我得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东西,曾以为它能改变我的人生,可我能力有限,无法驾驭它。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兄弟一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作者}}的@{{书名}}
“雷一兵!”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会是真的吧
王传星跟着江远,一边走,一边赶紧给上级发信息。
突然加速的案件发展,让他有点跟不上节奏了。下意识的,王传星知道,这事得让上级知道啊。 _o_m
万一真的遇到人犯,再将人给逮捕了,那该怎么办?
破案固然是好事,但专案组要是一点参与度都没有的话,那也太丢人了。
同一时间,牧志洋也慢慢变的紧张起来了。
这要是真的遇到人犯,该怎么办?
逮捕肯定是要逮捕的,可本案的杀人凶手,听起来就有点穷凶极恶的样子,要是激烈反抗的话,又该如何处理?
首先,己方最好是保证零伤亡;其次,嫌疑人最好也是全须全尾健健康康的逮回去比较好。
这就需要多人配合。一到两名警员在前面牵制住嫌疑人,同时保护其他的同事,其他警员则要侧翼迁回,或者干脆从后面扑上去,直接将人按倒。
这是刑警队里用的最多的逮捕方案。正面强攻什么的,看起来帅气,但任谁让人戳上一次,警队就得反省半年时间。
大家是警察,但也是打工人中的一员,又有哪个打工人受得了平均半年抽签受伤一次的单位呢。
牧志洋更受不了,他刚刚从医院回来,也不想闻消毒水的味道了。
可他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发现,战事若起,第一个顶上去的,就得是自己。
其他几个人,江远是法医,更是黄大队长千叮咛万嘱附的保护对象,他要是敢把江远顶到前面去,活着回到宁台,一定会被拆骨卖掉的。
魏振国是师父,万宝明是领导,王传星是外单位的,还长了一张高学历的“女干相”。就连年龄相仿的王钟也是技术员,长的还瘦小,也没道理让人家先上。
牧志洋紧张的调整着身上的警服,随时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就像砸在牧志洋的脑门上一样。
“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
“我们是警察,问您几个问题。”魏振国极尽礼貌的回了一声。
门内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门才被打开,露出一张老态龙钟的面孔。
握紧了拳头的牧志洋,突然就泄了气,这要是想嫌疑人不受伤,得把自己变成长绒棉才行吧。
谁敢扑上去摁住这么衰弱的老人?
而且,都这么老了,也不像是能杀人的样子啊。
魏振国显然也有相似的想法,眉头皱的紧紧的。
江远问了几句话,又低头看了眼对方的脚,就告辞离开了。
出了门,魏振国连忙道:“这边居民的年龄有点太大了,能那么利落的杀人吗?”
“总有年轻一点的,身体好一点的。凶手大概率是一个人,咱们也只需要找到一个人就行了。”江远道。
“一个健壮的老人?”万宝明现在有点回过味来了,而管江远的判断对不对,将这么一个案子做出一个看似正确的思路,已经是非常牛了。
当然,专案组当年也有一个看似正确的思路,只是最终都未能证明是正确的罢了。
江远则是笑笑,道:“咱们先走访一圈,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别看就那么一片血泊和足迹,江远能够收获的信息是非常多的,只是许多都是猜测性的。
通过走访,有助于江远将这些信息重新统合起来。
现在的关键,其实就是两点。第一,凶手是不是附近的街坊邻居。第二,凶手是否已经搬走了。
这里面最重要的也就是第一点,这一点能够确定的话,案件其实就等于破掉了。
周围的街坊邻居放大了才是几百户的规模,相对于一个命案的排查量来说,算不得什么。
几。(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会是真的吧
个人一户户的敲门过去。
过了一会,有社区的工作人员,还跑了过来,却是有人打了电话投诉。
万宝明心叫“来的正好”,毫不客气的将之给征用了,道:“你今天就跟着我们跑了,我回头给你们领导说,现在先跟我们走。”
被派遣而来的社区人员本就是社区人员中的弱手,这会儿被穿制服的万宝明命令,更是没了主意,只好先跟着几人一起走,边走边道:“这边的居民本来就比较少,具体哪间房有没有住人,我们也是不知道的……”
“那你就用本地化帮我们喊门。”万宝明道。
“我也不会本地化,我是外地考编考过来的……”
“那就用普通话喊,说你是社区的!”万宝明并不是很有领导力的官员,但压制一名小年轻还是绰绰有余。
几个人于是继续叫门。
7人一行,愣是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很快,当地派出所的增援也都到了。
带队的就是所长本人,先跟几人打声招呼,就笑笑道:“我们收了好几个电话,什么扰民的,假警察的,诈骗的……怎么说你们的都有。”
“所长跟着我们排查吧。”万宝明盛情邀请,顺便将所长收编了。
所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万宝明拉到了队列里,半推半就的也就从了。
排查呗,又是命案,也算是正经事。
这么又走访了一个小时,到了另一排院子的末尾,终于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回应。
开门,就见一个红脸的老头,穿了件夹克,很有精神头的样子。
“齐叔,哦,走到你家了,这边是警察来走访一下三年前的那个案子……”社区的工作人员认出了对方,又笑着介绍道:“齐叔是我们社区的积极分子,经常过来帮个忙啥的。”
红脸老头笑了一下,道:“这边都是老头老太了,我身体还好,能走得动,帮帮忙,也是给自己帮忙。
江远低头看着对方的脚,沉思了几秒钟。
他是在脑海中模拟对方的脚印的样子。
看两眼,他又看地面上的浮尘,脚踩过来,多多少少有点印记,但得侧着阳光来看。
时隔三年,一个人的足迹也是会发生变化的。通常不会是很大的变化,但总归是会发生变化的。
而就江远现在来看,脚的大小是基本吻合的,年龄也是吻合的,又是个好身体的老头,这就得注意了。
“齐叔您好。您认识胡迁吗?”魏振国看看江远的表情,主动站了出来。
胡迁就是513案的死者。
齐叔愣了一下,笑道:“都是邻居,怎么可能不认识。 _o_m ”
“除了是邻居以外,你们应该还有一些其他关系吧。”魏振国难得看到一名健壮的老人,就用充沛的询问经验诈他一下。
他抓贼的时候都是这种风格。许多贼的心理素质不行,法治观念不强,很容易就能诈出错漏来,到时候送看守所羁押的时候,理由足足的。
眼前的齐叔连贼都没做过,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几秒钟后,齐叔抬头,憨厚的一笑,道:“要说其他关系,我和他都是参过军的,这个算不?”
万宝明和江远同时抬头看了过去。
齐叔这个回答,其实不太符合正常人的反应。
正常人被问到一些问题,不愿意回答或者懒得回答的时候,往往会用简短的语言表达。比如“不知道”,“没有”,“不”之类的。
因为不需要考虑后果,也不用担心对方是否怀疑。就是单纯的一个否定语,很直接。
唯独担心后果的人,为了增强可信度,会小心的透漏一些无关紧要的秘密。比如“我虽然和他一起出去了,但没有开房”,又或者“我确实看了他的卷子,但我没抄”,再或者。(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会是真的吧
“我的确偷东西了,可我没杀人”。
齐叔其实可以简单的回答“没什么关系”,又或者就回答“没关系”。
但他选择了自认为更有可信度的表达,那就说明他需要被信任。
而以魏振国的经验和习惯,他立即调低了齐叔的可信度,并问:“参军在一个部队吗?”
“是。不过他参军比我早几年,我去的时候,他都做志愿兵了。接触也不太多。”齐叔还是笑笑。
魏振国皱眉,胳膊肘轻碰牧志洋一下,口中道:“一个乡镇的,还是邻居,又参军到一个部队了,应该是很亲近的关系吧。人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齐叔摇头:“他比我大好几岁呢,小时候都没玩到一块去,到了部队,你知道,那部队的任务很多的,大家又不在一个连队里,平时也见不到面。”
魏振国听着齐叔的解释,心中已是警铃大作。
正常人聊天,说起另外一个人,其实通常会表达亲密关系,最常见的就像是说起某某,立即大谈“我和他弟弟是同学,当年还一起爬过山……”之类的话。
撇清关系的,反而是有原因的。比如谈过恋爱的,有过暖味的,共同嫖娼的,对方犯事的,又或者,一个杀死了另一个的……
魏振国首选最后一条。
都跑了这么多家人了,就这位最符合江远给的模子,问话也是闪闪躲躲的。
再者,参过军这条,也符合凶手的暴力能力。
“我再问个问题,然后我们就走了。”魏振国已经看出来,齐叔是没什么反侦查能力的小白选手,于是用最基础的方案,先放松他的精神,再单刀直入,道:“胡迁被杀那天,你在做什么?”
“我……”齐叔迟疑了几秒钟,很快的道:“我那天在睡午觉,听到声音,再起来收拾了一下,才听大家在嚷嚷什么,再过去的时候,警察都来了,我就看了会热闹,然后就回来看电视了。”
江远将手机屏幕往前伸,给万宝明和王钟看了看。
他的手机屏幕上,是齐叔当日的询问笔录,因为不是目击证人,所以只有简单的两句话,但阅读一下,就会发现,笔录里的话,与齐叔刚才说的,相似度极高。
众所周知,多次回答同一个问题,给出相同的表述和关键字,嫌疑度必须直线上升。
在几个人互相的暗示下,警察们已经悄然布出了一个口袋阵,将齐叔围在了里面。
“齐叔,你得跟我们去派出所走一趟了,有几个问题,估计得正式的做一个笔录。”魏振国先用骗的。
骗不过去了,再用武力不迟。
齐叔却是露出一脸和煦的表情,道:“那行,我把家里收拾下。@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让社区的人帮你收拾吧。”魏振国已是欺身上来。抓住了齐叔的一条胳膊。
牧志洋,王钟以及多名派出所的警员也都是一拥而上,也谈不上什么技巧的将人给挤在了门前。
王传星落在了后面,看着这一幕,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不会真的就是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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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会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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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血衣和凶器
齐叔还没送到,513案有了突破的消息,就在长阳市里传开了。
万宝明坐在车里,手机就是叮叮的响。
紧接着,魏振国的手机也开始嗡嗡的叫了起来。
“你们长阳市的消息,传的真快啊。”魏振国和万宝明熟了些,也好开玩笑了。
万宝明呵呵一笑,道:“这还是不确定结果呐,要是真逮住正主了,就都得是打电话问了,发信息根本不行,到时候,谁还有空接电话呢……”
“就是他。”江远正在开车,给出的回答却是很肯定。
控制住齐叔以后,江远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了他的足迹,基本确定是本案的凶手。
800分的选手,干这种600分的题,稍微顺利一点,就会做的非常快。
万宝明之前看这套卷子,是跟着400分的团队一起看的,感受到的气息完全不同。
此刻更是不敢相信的道:“这么确定吗?”
“没逮到人之前,还不能确定,刚才核对了足迹,最起码,他是血脚印的拥有者,没问题。”江远说的笃定。
跟指纹类似,足迹也是间接证据,它只能证明曾经来过,就好像当日的现场,如果有人误踩一脚血泊,留下了痕迹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现实的情况,就是现场的围观者,没有一人的脚上踩有血迹,一群人虽然不懂得刑案基础,甚至都不太懂得保护现场。可踩一脚血这种事,大家还是尽可能的避免了。
反而是凶手,当时在肾上腺的作用下,可能没有那么注意。
再一个,齐叔声称自己并没有第一时间到现场,而是在家午睡,那他的血脚印,也就无从解释了。
万宝明抹了把脸,决定接受江远再次破案这件事。
当他接受了这个前提之后,眼前顿时一片豁然开朗。
破案了啊!
这可是大家认为随机杀人的名案来着!
虽然只是长阳市里的命案,但他万宝明……以及江远所需要的,不就是长阳市里的名气吗?
“这么说,咱们就把513开门戳杀案给侦破了?”万宝明睁大了眼睛,语气中有了欣喜的成分。
这日子,感觉真的是越过越有判头了。
魏振国咳咳两声,道:“咱们江远,破案确实是有一套。”
万宝明重重点头:“真的是,咱唱着山歌,聊着天,就把案子给破了。 无错更新@”
魏振国看在他是副处级的份上,给出了一抹微笑。其实说的也没错,有人唱着山歌,有人聊着天,有人就把案子给破了。
回到长阳市刑警支队。
万宝明在办公楼一露面,就有好些人给他打招呼。
万宝明一时间还有点恍惚,应了一圈回来,才傻笑道:“我怎么感觉自己跟明星似的,有点那个明星的知名度了哈。
江远笑而不语,类似的待遇,他早就感受过了。
513专项组的牌子,重新挂在了大会议室。
万宝明带着江远和魏振国入内,还被检查了工牌,并签字签名了。
会议室内,来来往往的年轻警员极多。
七八块白板,已被搬到了侧墙边,一溜排开,前面的画上了思维导图,中间的贴上了照片,后面的也挂上了各种颜色的纸条,就等着粘贴的样子。
会议室的最前方,一面墙的投影仪上,有人正在试放投影仪,见人进来了,还皱皱眉,用审视的目光看看江远和魏振国等生面孔。
万宝明咳咳两声,道:“这个是513专案组重启了,开个会以后,估计就要把案子做起来了。”
魏振国看着周围起码20人以上,一脸“王传星”式的高学历的模样的年轻人,小声道:“我乡下人,不太懂,案子不是破了吗?”
“案子才是刚刚开始。”。(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 血衣和凶器
毕竟是在会议室里,一名正在整理白板的警察听到了魏振国的话,又不认识他,于是特意强调道:“现在只是有了新的线索和犯罪嫌疑人,还得找证据,血衣和凶器都被处理了吧,得有新的证据补充起来吧。检院得提前介入吧,后续的工作多着呢。”
“你们准备怎么找证据?”江远好奇的问了一句。
白板警察顿时滞住了。
三年了,证据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白板警察不高兴的看向旁边的万宝明,道:“万主任,这是你们单位的新人?”
“这位是江远,刚刚确定了齐勇斌是犯罪嫌疑人的宁台县法医。”万宝明冷静的回答了一句。
白板警察的脸色变的凝重起来,渐渐的有些红色泛出。
“万主任玩呢。”白板警察讪笑两声,又看看江远,道:“破案是破案,找证据是找证据,办案是办案,也不能混为一谈。”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尴尬,转身直接出了会议室。
万宝明舔舔嘴唇,向江远笑笑,道:“没办法,市局里就是这样。”
魏振国道:“还是太闲了,真要是案子多起来了,他们哪里有空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万宝明有点赞同,又不好说出来。
叮。
江远面前,缓缓拉出了一条系统任务:
任务:征服者
任务内容:侦破案件,征服长阳市刑警支队。拼命的破案吧。
任务进度:0/x
江远挥手抹开了系统屏幕。
转过头来,江远对万宝明道:“刚才那个人,说的不对。”
万宝明道:“那肯定,那就是个小官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江远打断万宝明的话,低声道:“我一直在想,血衣和凶器,不一定处理了。”
他一路开车过来,等于说,脑海里已经用800分的血迹分析+足迹鉴定,又思考了一个多小时,对整个案件,又有了新的想法。
万宝明听的呆住了:“没处理?可能吗?”
“不一定处理了。”江远强调,道:“我是这么想的,凶手当天杀了人以后,肯定得迅速的处置血衣和凶器,从时间上来看,他要么是在附近找地方丢弃或掩藏了,要么就是埋起来了,没别的办法了。”
“咦,为什么?”万宝明一时间没想明白。
江远道:“齐勇斌后续是做了笔录的,做笔录的时间,笔录上都写着,而且,他还不是回去就做了笔录,而是跟其他现场人员一样,等待了二三十分钟以后,才做的笔录。”
江远掏出了笔记本,翻出了之前画的草图,用手画着线,道:“从现场到齐勇斌家里,还有一段距离,这么算来,齐勇斌处置血衣的时间是很短的。
“而以凶手的角度来分析,齐勇斌的首选策略,肯定是第一时间回家,换掉血衣,洗澡,然后再考虑处置血衣和凶器。”
“焚烧肯定是不可能的。找地方抛弃,或者就地掩埋,几乎就是唯二的路线了。”
万宝明听到这里,已是理解了江远的想法。
略作思考,万宝明赞同道:“就抛尸的原理一样。”
“对。”江远点头。
所谓远抛近埋,是犯罪嫌疑人共同的心理。 _o_m
一般人没点逆向思维的能力,在那种紧张危险的时刻,几乎都会下意识的选择这种方式的。
就像是许多人遇到危险就往家跑一样,明知道没用,可还是如此。
江远继续捋着思路,道:“在513案发生以后,警方是在当地进行过密集的搜寻的,所有的垃圾,甚至接下来好几天的垃圾,都被细细的翻过。除非齐勇斌有某种精妙的设计,以常理来推断,他应该是将血衣和凶器,抛埋在自家,或者附近哪里了。”
“从。(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 血衣和凶器
凶手的犯罪心理来分析,将凶器和血衣,直接埋在自家院子里,是最合理的。”
“唯一可滤的,就是凶手后期将之挖出来,重新处置了。但我觉得,不见得会挖出来。”
万宝明在车上的时候,其实也进行了思考,并在那个时候,决定认可江远的破案能力。
所以,他任由江远牵着自己的思路走,并道:“确实有可能,很多凶手埋了血衣或者凶器,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刨出来。尤其是这种只杀过一个人的凶手,有很多人都不太愿意再次面对这种事。”
这确实也是一种非常典型的犯罪心理。
经常有的情况是,有的凶手最初草草的处理了尸体,并因为运气躲过了惩戒。而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其实都有时间,更妥善的处理尸体。
但是,很多人都不会这么做,他们选择性的遗忘此事,直到案件再次被翻出来。
不过,江远这次却是摇摇头,道:“我刚刚也在想,齐勇斌家的院子里,是有一口井的,还是一口枯井,并不太深。”
万宝明立即跟上了江远的思路:“你觉得,他把东西丢进井里了?”
“丢进去,然后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土倒进去,再丢点杂物什么的,就算有人当时找过去,也不一定能找到。”
在院子里刨一个坑埋东西,想填的平平坦坦的,其实并不容易。有经验的人,仔细看看,就能认出新土来。
齐勇斌自家的院子还种了东西,应该是能意识到这一点的。
万宝明再没有犹豫,立即道:“那让牧志洋他们再过去一趟,把东西创出来。”
“让王传星去吧。”江远道。
万宝明惊讶的看向江远,转瞬有点领悟,道:“你这是送人功劳呐。”
“要不然,他们不是得自创功劳。”江远呶呶嘴:“功劳是恒定的,就看怎么分配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他一个县城里来的法医,想要将一个命案积案的全部功劳都带走,那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找个公正的法官来判,也没有一个占尽好处,集体旁观的道理。
实在不行,高学历的警员们,还可以用ppt和白板来争取功劳,用熬夜开会来表达奋斗。
当然,最重要的是,江远本身就不是长阳市局的人,那本案来自于长阳市的功勋点,总不能送给外地人。
而江远也无心留在长阳市。省会太过于浮躁,而宁台县山清水秀,舒心怡人,多少长阳市的人,开车两三个小时,就为了到四宁山打个野炮,也可以作为佐证。
“你想好了,真要是找到了血衣和凶器,犯罪嫌疑人这边又没交代的话,说不定能落个嘉奖甚至三等功呢。”
万宝明再向江远确定,并看看魏振国。
牧志洋毕竟是他的徒弟。
魏振国直接了当的道:“小牧拿过三等功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江远也道:“回头再给我牧哥找一个大点的。这次的送王传星了,辛苦他跑一趟。”
“王传星应该跪着跑的。”万宝明笑笑,拿出手,打了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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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血衣和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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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多做几个案件
“我下去挖,你帮忙看一下。”王传星开了两小时车,再从当地派出所借了一名辅警,就回到齐勇斌家,来挖枯井了。
他是脑子特别好使的那种人,想的也多,只是一直没获得什么机会。因为省会城市里,靠自己的年轻人,多的是他这样的。
这一次,王传星担心找别人来,分润了可能的功劳,连借调来的人都不愿意找,就借了名辅警,也不说是什么事,带着铁锨就过来了。
被借来的辅警30多岁,也无所谓做什么。王传星让他做看守,他找了个遮阴的位置,就坐下来玩起了手机。
王传星在枯井里往下挖,越挖越心虚。
他来的有点太快了,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就带了一个大铁锹和手电筒,以为够用了。 _o_m 没想到,井上看井下挺好,真实的井下如此压抑,不断的往下挖,距离井口越来越远,光线变差了不说,心里还有一点点的畏怯感。
这种井,埋尸是真的方便。
井下有自净化的功能,丰富的微生物会以更短的时间,将尸体分解干净。
井下埋尸还可以轻易的遮盖气味,并防止野生动物刨出,后者是野外埋尸被发现的主要原因。
另外,一个现代人比较少知道的冷知识,如果把尸体埋到两米以下,基本就不会被其他野生动物刨出来了,气味也是不会跑出来的。
这其实也是殡葬业的传统。漂亮国的法律就规定尸体必须埋到六尺以下,中国古代的礼仪中,最低深度也是6尺,适配于六品官员,更高级别的官员可以埋的更深,但也没有埋的更浅的了。
另一个现代人比较少知道的冷知识,挖坑是非常累的。一起五排的一组年轻人,每人一支铁锹挖坑,如果目标是2米深,那挖到五个人筋疲力尽,挖出来的坑也只够埋一个人的。
换言之,一起开黑的五位朋友,如果因为连败等原因而决定杀死其中一人的时候,最好先请他参与挖坑,尤其是最后的三十厘米,通常非常坚硬难挖,如果提前杀人的话,很可能大家挖到一米五,一米六的深度就体力透支了。最终很可能因为深度不够,而功亏一簧。
掩埋就简单了,刚挖出来的土,回填起来,四个人还是五个人都无所谓,甚至三个人,两个人回填,也能完成相应的工作量。等于说,只要五个人挖好坑,埋三个人都没问题。
最后的核心问题反而是多出来的土不好处理。古代人会借机做成坟头,也正好方便标记先人的尸骸所在地。
埋尸的话,就变成负担了,如果本地的土质坚硬的话,多出来的土量会非常大,单是泼洒很难泼洒干净,这也是齐勇斌在自家小院里不好埋东西的主要原因。
枯井就简单了,把人或者东西塞进去,要想掩饰就倒土,哪怕倒两米的土,如果是早已准备好的土,一个人都能简单做到。
若是怕土质太新的话就加水,加几桶水,就看不出来了。
王传星也不知道该挖多深,又怕挖的不够细,时不时的还要调整手电筒的位置。
这时候,他就有点后悔没多带两人一起下来了。
就算井下施展不开,帮忙照个亮也好。
正想着,铁锹发出咚的一声。
王传星立即让开一点位置,接着微光看过去,果然见到一只长柄匕首。
“老李,老李。”王传星高喊两句,接着再次打开手电筒,再掏出手机,拍两张照先。
等老李来了,王传星再让他开着执法记录仪,自己慢慢的将那长柄匕首取出来。
待彻底取出,就可以看到匕首上的血槽,王传星低头一想,心道,这莫非就是溅血到凶手身上的原因?
挨着匕首的位置,血衣其实已经露出来了,对这身衣服,王传星刨的更加仔细,整套流程搞完,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都过去了。
。(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多做几个案件
“拉我上去。”王传星将东西直接装一个证物箱,自己背着爬上了井。
院子里,阳光明媚,微风习习。
王传星浑身的瘙痒,仿佛都被吹干净了。 _o_m
不过,此时此刻的王传星是顾不上这么多的,他以最快的速度掏出手机,就像上级领导报告道:
“找到了血衣和匕首,全程摄影……是,血衣还没清洗,应该能提出东西来。
“对的,就在嫌疑人家的院子里。是,江远分析的,他认为嫌疑人没有太多的时间处理凶器和血衣,所以判断应该在自家附近进行了抛埋,高度怀疑是受害人家的院子,特别是枯井应该优先考虑。”
“这个……万主任通知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多想,因为是万主任打的电话,我就直接过来了……”
王传星一个电话打完,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
他是太紧张了。
一方面,王传星想将功劳尽可能多的捞入怀中,另一方面,他还不敢得罪万主任和江远,因为他们手里肯定有更多的资料,证明自己的推断,说不定还有电话录音乃至于文件记录。
同时,王传星也不敢得罪自己的直属领导。得给人家解释清楚,自己并不是擅自行动,更不是有了新娘忘旧娘。
旁边的辅警年纪比王传星还大不少,看他的样子,也猜出来一点。等王传星的电话打完,辅警就调侃道:“你们这些大学毕业出来的,20斤的脑袋里面,得长2斤的脑花吧,费劲死了。”
“20斤的脑袋里,才长两斤的脑子吗?”王传星乐了。
“当警察的嘛,脑袋骨长厚一点有好处。”辅警笑呵呵的,既不羡慕王传星的前途似锦,也不在乎他带的证物。
辅警给五险一金,穿着制服出去也威风,偶尔办点小事也方便,虽然偶尔会遇到一点恶心的人,但只要不出辖区,快乐的时候比烦心的时候多。
对于王传星所追求的,至少现在,他是不追求了。
……
长阳市刑警支队。
大会议室里。
正在做ppt的,和已经写好白板的,都是一片兵荒马乱。
凶手已经抓到了,刑侦系的ppt和白板,都将固定证据作为重点也就是血衣、凶器和供词了。
在今次的案子里,目击者都变的不重要了。
正常来说,在找不到血衣或者凶器的情况下,用ppt推测一下,也是很正常的操作。猜中了,那就大书特书,猜不中,还可以再出一期ppt,评断一下理由。
这种方式,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凶器和血衣不能立即就找到了!
如果结论立即就有了,那现在的推理,岂不是就要立即被评判比较了。
而会议室里的几位精英警员,显然没有一个人推理出了正确的位置。否则,直接派个人去凶手家里搜寻就是了。
万宝明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不由轻叹声:“极尽华丽的修饰,费尽心思的装点,最终依旧如沙滩上的堡垒一样,真是令人唏嘘。”
“写ppt也没多少成本呐。”魏振国也看着纷乱的景象摇头。
“ppt写的不好,可是会消耗领导的认可度的。”万宝明道:“这是最高级的成本消耗了。
“领导认可是个什么鬼东西?”
“就是来的领导的级别,来的时间,来的频率会不一样。”
正说着,就见两名白衬衣,带着几名穿常服的警察,走了进来。走在最后面的,就是王传星,挺胸抬头,目不斜视,颇为英武的样子。
常服,就是挺好看但不经常穿而影视剧里经常穿的警察制服,对于有执勤任务和工作的警察来说,穿常服上班就相当于穿西装上班,装逼水平大于实际能力。
所以,底层警员们日常都穿执。(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多做几个案件
勤服,能多洗几次裤子的,就算是干净整洁了。
不过,坐办公室的领导又不一样了,他们只在极少数的出现场的时候穿执勤服,日常穿的衣服就是常服。
就像是现在一样。
“是余队长。”万宝明提醒江远一声。 无错更新@
江远之前做谭勇案,也就是那名在小区自己挖地下室囚禁女性的案子的时候,就跟余温书有过较多的接触。
不过,那一次的主角,至少在侦查阶段的主角,主要是柳景辉。
江远等人都坐直了。
余温书进入会议室,向四周看了看,却是直奔江远而来。
“余队长。”江远等人纷纷站了起来。
“坐坐坐。”余温书拉着江远的胳膊,直接挨着他坐了下来,接着就微笑道:“没想到哪,一别数日,再见,江法医是更厉害了。”
“也是运气好。”江远谦虚了一句。
“这可不是运气。你上次搞微量证据的时候,我就说了,蛛丝马迹,现在真的成了蛛丝马迹。没想到呐,你现在搞的更厉害了。”余温书赞叹连连,又招手道:“王传星也过来,坐我这边,咱们一起拍个照。”
摄影师连忙小跑着过来了。
余温书左边是江远,右边是王传星,一脸摆拍了好几张才满意。
余温书接着道:“江远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王传星执行力好,细致耐心,第一时间起获凶器和血衣,也非常难得。警务系统有这样的年轻人,真的是令人高兴……”
江远微笑。
王传星想严肃一点,但笑容直接就挂了起来。
余温书又对江远道:“你前些天刚通过指纹破案,我就感觉到有点不一样的味道了,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你把513案给破了。你是不知道,这个案子在我们内部,已经被人当随机作案来喊了,还好我没来得及签字,否则……”
余温书看看会议室里正在狂改ppt的年轻人们,故意小声道:“有人想推迟会议,我给否定了,就想看看他们改的有多快。”
周围人发出轻轻的笑声。
想看精英组笑话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余温书笑着又说了两句,才上自己的座位去。
会议室内,随着几名领导的到场,会议也就正式开始了。
江远算是恰逢其会,也就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就见余温书咳咳两声,取过麦克风,道:“就在不久前,咱们长阳市刑警支队的刑警王传星,也是513案的常驻刑警,在嫌疑人家的枯井内,挖出了血衣和凶器,经过快速dna检测证明,血迹却为本案受害人所留……”
“虽然案件尚未结束,但侦查阶段的工作,到这里,基本就告一段落了。”
“关于513案,我有一些总结,现在给大家聊一下。”
“首先,是案件的方向决策,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们的目光因为附近频繁发生的盗窃和抢劫事件,而出现了偏差……还记得老李之前就说,案子要考虑的全面一点,当时就提出,是不是给该区域的所有人,做一次详尽的笔录,这个建议,我们未曾采用,这是有问题的……”
“其次,技术兵器的使用,我们还有很大的缺陷。看看江远法医,我听人讲,这次主要是借用血迹分析和足迹鉴定坚定破案的。这是我年轻的时候,技术员们用的技术,结果呐,现在竟然是由江远这样的年轻人给拿出来,用起来了……”
“别看老的技术不行,新技术,你们更不行。”余温书已经是点着手念了起来,道:“我第一次跟江远做案件的时候,我就说,我们支队的微量物证实验室……都是报告多少多少的检测能力了,多丰富的检测手段了,偏偏这个现场勘查,他们不去说,现场的微量物证的提取能力,他们自己不提,我们的刑警们。(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多做几个案件
也不懂……最后还是江远做现场勘查,做微量物证……”
余温书前面讲话,江远还是静静地听着,说到这里,江远就不由自主的坐了起来,并渐渐感觉离谱起来。
余温书刚才讲的话,好像真的是两人的对话似的。
“余队长过目不忘的。”耳边,有女声轻轻传过来。
江远惊讶转头,就见右侧不知何时,坐了一名穿着常服的女警。
女警的腿上放着帽子,两条腿并起来,还没有帽子宽。上半身则是纤细挺拔,将常服撑的很好看。
在一群臭男人的地盘上,看到这么一位鹅蛋脸的姑娘,真的就像是在丑鸭子堆里,看到了白天鹅的感觉。
江远礼貌的给予一点点笑容。
“江法医,我是刑侦三大队的唐佳,王传星的同事,您在长阳市这边需要人手了,随时可以找我。”唐佳说完,很好看的一笑,就换成了正襟危坐的样子。
这时候,余温书的讲话也接近了末尾,直接点了江远的名,道:“江法医,你给我们也说两句,可以说说513案,也可以说说接下来的计划。”
“哦,好的。”江远倒也不怯场,在一众人的目光下,起身道:“513案的话,我的主要侦破思路,就是利用血迹分析来重建现场。虽然血迹比较少,但重建现场,其实对血迹的数量,并没有硬性的要求……”
简单的几句话说完,江远又道:“接下来的计划的话,我还是想挑选几个可以利用血迹分析和足迹的案件,多做几个案件,争取能有所收获。”
这句话一说,余温书已是带头鼓起掌来。
众人使劲鼓掌。
这时候,江远要是大谈特谈什么微量物证,大家可能就这么听着。但他刚刚利用血迹分析和足迹,破获了这么难的一个案子,现在又说要照葫芦画瓢,那众葫芦娃们和爷爷们自然要鼓励了。
此时,大家潜意识里有这么一个概念,只要给江远一个包含了血迹分析和足迹的案件,他就能侦破。
要说起来,现有的内网还不提供直接的搜索,估计得人工检索这两个要求。
但人工筛选再麻烦,也没有破案麻烦啊。
要是江远真的能再破两个类似的案子,大家就算是在车库里睡觉,那大衣下的身体,也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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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多做几个案件
第二百六十八章 好好干
“江法医,我对长阳市的案件很熟悉的。”女警唐佳歪了点身子小声用说了一句。
江远笑着点了点头,道:“做哪个案子,最后应该不是由我决定的。”
“您肯定是最有决定权的人,我可以帮您参谋。”唐佳的声音很轻,声线入耳却软。
江远分明感觉嗅到了一股茶味,就好像他偶尔负责租房子的时候,一些小姐姐见他年少,就会用软糯的夹子音,主动的跟他说话,聊天。
当然,话题最终还是会着落在减一些房租,少一点押金,优惠一些装修时间等方面。而夹子音在接下来的交流中,也会越来越没意思。
虽然但是,唐佳在各路夹子音人士中,依旧算是长的好看的。
江远只道:“看具体的案件吧。”
唐佳以对付各路少年郎的经验,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余温书并没有在会上确定接下来的案子。再怎么说,这也是513案的总结会,结案也确实有很多工作的。最起码,得将精英组的年轻人新做的ppt,给重新看一遍吧。
得让年轻人有一个重新展示的机会。
另一方面,江远做案子的速度和能力,也是着实出人意料。接下来的案子,也不能等闲视之,得将他的才能,充分的利用起来。@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余温书还得跟黄强民好好的聊一聊。
别看余温书是支队长,黄强民只是一名小小的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但大家互不统属,在这种人事问题上,也没有谁命令谁的可能。
会议很快结束。
领导们像是潮水一般,飞快的来了,迅速的退了。
余温书也只是再跟江远握握手,叮嘱万宝明安排好“远来同志的生活与工作”,亦是离开了现场。
倒是原本狂写ppt和白板的年轻人们,眼巴巴的望着江远。
513专案组的牌子,现在都快要挂不住了,但大家也不可能就这么撤了。
新的案子要不要做,做哪个案子,怎么做,明眼人都知道,这事肯定得领导拍板,但最有影响力的人,一定是江远了。
而在江远面前,系统也难得出现,更新了一下进度:
任务:征服者
任务内容:侦破案件,征服长阳市刑警支队。拼命的破案吧。
任务进度:1/x
任务奖励是否提取?
最后的问句被江远给点掉了,他有些天没接到任务了,这会儿得到一个,还蛮珍惜的。
好歹将这个任务的作用给充分的发挥出来。
对于现在的江远来说,普普通通的技术,对他的帮助不大。做了这么多的案子下来,江远现在已经能够深切的体会到,最有用的技能,是能够突破屏障的技能,也就是穿透案件,找到线索的那个技能。
简单来说,就是高级别的技能,作用远远大于几个低级别的技能。
那从新接的任务来看,任务进度高一点,奖励大约会更符合预期。
“江法医,我带你去招待所休息吧。”王传星是跟着领导们来的但并没有一起离开。
他满面笑容的走到江远跟前,表情开心的像是立了大功似的。
偏偏他是真的立了大功,这就让旁人看的不那么开心了。
对王传星这样的年轻人来说,一等功二等功之类的东西,都是传说中的存在,他们所需要的,其实就是一个三等功,或者一份嘉奖,能从同期的年轻人中脱颖而出就可以了。
老实说,同样是在有人指导的情况下,找到血衣和凶器,换成别的警员,可能就是一个嘉奖。
但王传星是513专案组中的一员,而且是被留守的两人中的一人,两年的时间,要没破案的话,一点都不值钱,但案子破了,这就是两年的苦劳,再加上一份。(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 好好干
值得嘉奖的功劳,换个三等功合合适适的。
配上王传星的高学历,现在的他,才算是正式踏上了快车道。
江远等人跟着王传星就往会议室外走。
这时候,王传星以外的其他精英组的警员们就有点难受了,一名身着常服的年轻警察按捺不住,先问道:“江法医,您接下来想做哪个案子?”
这一次的ppt补完以后,他决定提前撰写ppt,不能再像是513案一样,都到凶手被抓住了,才匆匆忙忙的填窟窿。
江远还没说话,又有人道:“江法医,您确定一个路线,我们帮你找合适的案子。效率更高。比如说,您是喜欢能适用血迹分析的,能适用足迹鉴定的?那对其他方面有没有要求,比如年限近一点的?或者有详细排查资料的。”
别说,有的人不仅ppt做的好,抓点也抓的准。
江远的脚步不由一个停顿,在将前两天说给万宝明的要求,重新说了一遍以后,又道:“年限肯定是近一些的好,我还是喜欢侦破比较容易一点的案子。尽可能不要太复杂的。”
这个回答就有点让人意外,唐佳就不由笑道:“我以为您喜欢挑战高难度的案件呢。”
“不会,我现在就是想破案。”江远是做法医的,他知道受害人是什么样的,如果能破获高难度的案件,他自然也是乐意的,但核心,是破获案件。
有些人,只配在死刑判决书上留下名字。
……
长阳市局招待所。
相比大众传统的印象,现在的单位招待所已经基本社会化了。面对住客,也能做到礼貌乃至于微笑服务,同样会上网订房,在乎点评。
不过,招待所里总有几间大房子,是不一定卖的。
今次,因为支队长余温书叮嘱的缘故,江远分到了一间装修不错,面积贼大的套房。
江远倒头就睡。
513案对他来说,并不算是非常消耗的案子。只是略略有点舟车劳顿罢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不过,接下来的案件就说不准了。除了案子本身,人事关系说不定也会变的复杂。
江远也没有别的预处理方案了,就先睡饱了再说。
等睡醒的时间,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刺眼的亮。
江远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算起来,今天还是工作日。但没人管他,甚至连一个假装催吃饭来敲门的人都没有,江远就知道,自己应该是赢得了一点额外的尊重。
不多,更不至于像任务指导的那样,变成了征服者。
但是,获得普通的平等的人类式的尊重,在这个社会上,已是非常不容易了。
打开手机,有一长串红色的消息提示。
置顶的有老爹江富镇的,有黄强民的。
老爹的信息,一如既往的简洁,就是问问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累不累,工作顺利不顺利,并提示打了生活费60000元。
江富镇同志对于奢靡化的生活向来很警惕,所以在给儿子钱这方面,也是趋于保守和谨慎的。像是几百万买辆跑车之类的--不玩了就必须卖掉!不能放到车库里积灰。
零花钱也是这样,他很担心江远生活费不够,但不会给江远太多钱,以免他变的奢靡起来,就连拆迁分在江远名下的房子的房租,也都只用来购买黄金和房产等资产。
江远也同意父亲的教育模式,他在大学里就相对注意,不进行奢靡化的消费,到了单位里也是如此。
当然,到了外地出差,自然可以稍微放松一点点。江远于是找了家不错的餐厅,点了6000块的外卖,准备稍稍犒劳一下自己。
做完这些,江远才打开黄强民的信息,果然是让自己有空了打电话的。
以江远对。(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 好好干
刑警队的了解,真要是有急事了,这些爷一定是直接打电话的。
发信息,就说明不够急。@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江远现在是有空了,于是坐稳了打电话给黄强民。
电话很快接通,黄强民未语先笑,快乐的像是一只没有牙病的少年鳄。
照例嘘寒问暖了一番,黄强民道:“余支队长跟我聊了好一会,也是提出了一些好的建议,比方说,柳景辉的失踪案,正在申请二等功,加上513案的话,这个就更加牢靠了。当然,513案也可以单独放到后面,如果最近一段时间,你能再破几个案子,那以513案为主,还可以再申请一个二等功。”
“先确定一个好了。”江远心道,再破几个案子这种事,虽然好像是能做到,但那不就变成了红萝卜,何况,先立功受奖,先得技能点,这是最实在的。
至于立功受奖这件事情,它其实也是有不应期的。
就好像部委的刑侦专家,有的一年能破100多个案件,加上出谋划策的,有的人一年能侦破200起案件以上,而且,这些案子都是各地难以破获的。有的案子破了,地方上能派出去两位数的功勋。
但是,总不能因此给这些刑侦专家一年100多个功勋吧,所以,很多时候,都是记账式的。一年象征性的给一两个一等功,二等功积累着。到最后,看的还是能评二级英模,还是一级英模。
黄强民其实也更倾向于先拿先得,两句话说过,道:“那你就再在长阳市呆一阵子,看有没有案子能给他们帮帮忙的。宁台县最近也没啥案子,我们也整理整理积案……”
江远听的乐了,问:“余队又送了辆新车给您?”
“一辆车哪够。”黄强民哈哈一笑,道:“咱们县的监控系统,本来就该更新了,局长的意思,让长阳市帮帮忙。行了,你好好干,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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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好好干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外卖
晚间。
随着外卖送到的,还有尾随入内的唐佳。
唐佳换了一身便服,看着外卖员放下餐盒离开,也没有关门,就笑道:“江法医,吃外卖多不健康,我请你吃晚餐吧。”
“不用。我随便吃点就行了。”江远拒绝的很直接。
唐佳抿嘴,道:“最新消息,513案的人犯,齐勇斌认罪了。”
江远啧啧两声,有点意外的看她,道:“你消息这么灵通的吗?”
“想知道齐勇斌的犯罪动机吗?”唐佳也是了解过案件的,知道这点一定是能吸引江远的注意力的。
江远犹豫了一下,也不说万宝明之后也会通知之类的话,干脆道:“想知道。”
唐佳却没有再卖关子,而是笑笑道:“说穿了,其实也简单,就是嫉妒。”
“嫉妒什么?”
“嫉妒死者过的好,嫉妒死者有退休金,嫉妒死者的儿子工作顺利,能赚到钱。”唐佳一边说,一边来到餐桌前,帮着江远解外卖。
“多谢。”江远点点头,也没有觉得意外。
唐佳笑笑,将袋内的外卖盒一一取出放桌面上,道:“是想着你来长阳了,请伱吃点我们的特色菜……”
说话间,她掀开最上面的食盒,露出一只比拳头还大的鲍鱼出来。
“干鲍?你外卖点了干鲍?”唐佳是识货的,一眼就认了出来。
江远感觉她在讲什么非法交易似的。
当一名漂亮的女生,用特别的声音强调这种事情的时候,是一定要反驳的。
江远于是反驳道:“是他们先卖的干鲍,我才买的。”
“很贵吧?”唐佳上上下下的打量江远。
“两千多吧,打折了。”江远道。
”两千多一只鲍鱼……你被人宰了吧。你不可能拿这个账单报销吧?支队长就算捏鼻子认了,也会找你谈话的。”
“我自费的。我老爸说做过案子以后,一定要好好的补一补。”江远接着解外卖盒,又取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鲍鱼,然后是一份青菜一份肉,然后是一只大砂锅,里面是大半锅的咸肉粥。
唐佳愣愣的看着江远,过了会儿,才用有点平的声线,道:“你吃两只鲍鱼,还不如点两个小妹,剩下的钱还够明天早上喝粥的。”
她是收起了夹子音,听着甚至有点凶。
江远这下子有点清醒了,意外的看看唐佳,道:“你这么熟悉的?”
唐佳“哼”的一声,道:“我做卧底抓到的皮条客,比你见过的小妹都多。”
她手叉腰,细腿一摆,气势就起来了。
这是不装了。
江远暗道,做过卧底的就是不一样,见到情况发生变化,立即就转变策略了。
确实,这种状态的唐佳,反而更容易获得合作。
江远也不想跑到上级警务部门来,跟里面的女性职员暧昧不清的,最后好处没落到,惹到一身骚。
他需要的就是大方利落,有办案能力,又有一定社交能力的干警。
可惜,唐佳的第一条路就选错了,江远并不准备给她机会了,见状,直接道:“我这次在长阳,估计都会跟着万主任和王队混了。”
王队就是王传星,加个队字以示尊重。
对县局的警察们来说,到了省会,人人都是领导。
“但我有合适的案件可以提供。”唐佳强调。
江远笑笑坐到了椅子上,道:“我要开饭了。”
案子不是属于某个人的,而他表达的也足够清晰了。
唐佳瞅他一眼,撇撇嘴,转身走了。
对这种有本事又有钱,颜还不错的,她是演都懒得演了。
最起码,夹子音是搞不定了。
……
江远悠然自得的吃着自己的晚餐。
外卖来的鲍鱼是南非网鲍,比起日本网鲍来说自然是有点弱,但也是高手煨了七天的好食材。再者,都吃外卖了,要求也不能那么高就是了。
鲍汁浇饭,鲍肉切片,再吃点蔬菜什么的,就感觉特别的健康,感觉生活异常的平静。
现在的长阳市刑警支队,估计也是类似的情况。
其实,当唐佳说出自己有合适的案件可以提供的时候,江远就不在乎这件事了。
毫不讳言的说,就唐佳的年纪,还轮不到有什么重大案件,是只有她了解,别人不了解的。
既然她说有合适的案件,那江远相信,其他人也会将之拿出来的。
假如案件不会太多的话。
事实上,江远相信,可供选择的案件一定会有很多。
这里可是山南省的省会。
每天都会死人的大城市。
在长阳市,每个区每年都要有200例以上的非正常死亡,勤快点的法医队,要解剖20具以上。
多的是各种各样的命案。积案也少不了。
江远安安心心的吃完晚餐,然后就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玩到自然睡。
……
第二天。
江远快到中午的时间,才到刑警支队报道。
来到前日的大会议室,就见会议室门口的牌子,已经换成了“积案专班”。
江远笑笑,敲门入内。
会议室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的灰暗脸庞,一看就是熬夜久了的样子。
万宝明倒是很精神的状态,道:“江远来了,看看我们筛选出来的案件。”
“您直接安排任务就行了。”江远迟到归迟到,态度是非常好的。
万宝明很受用的一笑,道:“你还是审一下,这几个案子的优先级其实都差不多,你来看一看,选一个感觉比较容易发挥实力的。”
“哪个案子的现场照片比较清晰完善的?”江远已经完成了客气的部分,就开始进入到工作状态了。
很快,江远说话的方式,就开始变的生硬起来:
“拿下卷宗……”
“找一下证词……”
“法医报告呢?”
会议室里的刑警们,在开始阶段还有点不太适应,但很快也就接受了。
做刑警的,脾气都是好不了的,不仅案件本身容易让人戾气丛生,破案的过程,基本也是非常不舒服的过程。
一个人工作的最佳状态,是工作能力略略覆盖工作内容的状态。心流状况也是这种情况下,最容易持久出现。
然而,破案是非常不讲究的工作。
凶手不会用让人舒服的方式来杀人,同事们也都会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
尤其是命案积案,正常的路线,好走的路线,几乎都是走不通的。如果走的通,负责现案的刑警,早就案子给破获了。
而剑走偏锋,有的人能适应,但更多的人是适应不了的。
这时候,负责的刑警,不免着急上火,同时,也得逼着其他人着急上火了。
“就先做这个案子吧。”江远将第一个案子的卷宗放到了手边。
万宝明有点意外:“就这个了?不多看几个案子?”
江远道:“没必要,这个能做,就先做这个案子,其他案子之后再做。”
万宝明见状,向旁边人点点头,自有人将案件在投影仪上放了出来。
一名参与过该案的刑警被选了出来,起身道:“这个是两年前的案子。受害人为年轻女性,25岁,正在读研。尸体在其租住的出租屋里被发现,现场无搏斗,无翻动,门锁完好。”
“受害人腹腔有血1000毫升,右手小鱼际有一个2.5*0.6的创口……毒化检验没有检出常见的安眠药和毒品。”
“现场有多处血迹,但未找到凶器。初步怀疑,是一次激情杀人。专案组从受害人的人际关系出发,没有找到符合凶手特征的犯罪嫌疑人。”
案子过了有段日子了。
说话的刑警大略的介绍了一番,也就坐了下来。
会议室内一群人,眼巴巴的望着江远。
“先做现场重建吧。”正常的刑警,遇到命案,都是先查人际关系的。
原因很简单,已经到了杀人的地步,那一定是有剧烈的情感波动的,哪怕这种情感波动在外人看来殊无必要,但对当事人来说,有意义即可。
在这种情况下,查人际关系就是一条坦途。
于是,江远直接略过了这条路,当场做起了现场重建。
一间卧室,几滩血迹,一些血点。
较少的血迹,并不符合大众型的血迹分析,江远却是看着那些血点,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
.
第二百七十章 秘密
会议室里,渐渐的安静下来。
几名精英组的成员,看了一会发呆的江远,又将目光投向万宝明,眼中
蜂分明闪烁着疑问:这厮现在不说话,究竟是几个意思?
万宝明见江远的时间加起来,也就几部日本电影的时间,还是跳着看的
那种,他哪里知道江远究竟是在做什么。
于是,万宝明将目光投向魏振国。
魏振国本来翘着脚等结果呢,这会儿只好坐起来,犹豫一下,低声道:“等等吧,江远可能想到啥了。”
魏振国和江远其实已经足够熟悉的。
用他的理解,现在的江远,绝对不仅仅是想到啥了,很可能是在脑子里,已经在不断地靠近凶手了。
但是,这个话,他不能给其他人说,话本身没毛病,但这种猜测太挑衅了。
这也是做积案的过程中,非常容易遇到的一个问题,你用时间和精力完成的这项工作,实际上是其他人无法完成,而且是尽全力无法完成的工作。
特别是当其他人在做这项工作的时候,他的条件更好,任务更简单的,资源更充沛的时候,这种能力的覆盖,这种比较的失衡,是让人内心很难接受的。
相对来说,如果看到江远费尽心思,弹精竭虑的模样,大家的心理是会好一点的。
可江远也不可能每次为了让大家心情好,而装模作样。
而且,这种装出来的样子,一旦被戮穿了,反噬同样不小。
会议室里,于是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好在没有持续太久。
江远呼了一口气,打破了静默:
“都是很平静的血迹啊。”
万宝明早就等不住了,听到声音,连忙道:“很平静的血迹怎么讲?”
“你们看着这些血迹。"江远手一指,就有警员熟练的放大了投影仪上的图片。
江远道了声谢,再道:“基本都是圆形的血滴,稍微有一点尾巴的,也都是非常小的尾巴,非常胖的血滴。”
众人看着点头。有懂点的就道:“说明受害人要么是静止的,要么走的很慢,步伐很轻,是受伤很严重?”
“不会,就被桶了一刀,又是腹部这个位置,肌体的机能基本不受影响。而且,刚被刺中,肯定是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时间,很多人都感觉不到痛,这么平静的血滴,反而是反常的。”
万宝明瞬间理解,道:“她应该是快速运动起来,或者反抗,或者躲藏?”
“差不多意思吧,平静到这个程度,不应该的。”江远道。
这时候,窝在后面的唐佳轻声道:“自杀?”
江远看了一眼唐佳,微摇头:“也不太符合。首先是凶器找不到了,那就一定是有人拿走了。其次,国内用刀具自杀的话,更倾向于割腕吧,戳腹部很有可能戳不死自己的。唔……受害人没有医疗背景吧。”
“没有。"此前做介绍的刑警斩钉截铁的道:
“这个方向我们其实也有考虑过,但这名女生读的是汉语言文学,家里没有人学医或者能接触到解剖学的专业。她本人的交际圈,也偏向于同学院的同学,据同学描述,是名很文静的女孩子。@·无错首发~~”
“另外,导致她死亡的原因,是凶器划破了一条动脉,法医的解释,想要准确的戳中该位置,并不容易。对了,您也是法医……”
江远点点头,道:“您继续。”
“再就是刺入的姿势,也不太像是自己刺入的。另外,受害人也没有自杀的倾向,从购物记录来看,她死亡当日,还都有网上购物,有去取快递。”刑警道:“就这些了。”
江远再点头,道:“说的很全面了。那自杀的怀疑,暂且放到一边。”
好些人都皱起了眉头。
“我重新描述。
一下现场。”江远直接起身,来到了屏幕下方。
他稍稍向后站了一些,然后右手捂住腹部,且用左手比划了一下,道:“在这里,案犯刺中受害人,从刺的位置来看,我认为案犯的目的,并不是想要受害人的命。”
“受害人负伤,用右手卡住了刀刃的一部分,这时候,有血开始流出来......但流的并不多,只弄伤了右侧的裤子。”
“受害人走了几步,走的很慢,应该是开始感觉到疼痛了,这时候,受害人应该站住了,站的很放松,推测受害人是在和案犯说话,而不是胁迫或威胁状态。”
“到这里,已经可以推断,案犯和受害人应该是比较熟悉的,或者说非常熟悉。然后……”
江远停顿了一下,身子稍微倾斜了一些,道:“这里的血迹,证明受害人的身体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倾斜,我认为,案犯此时是将受害人扶上了床。所以,这一段没有血滴下来,是因为血流到了案犯身上。并且,在此过程中,受害人没有挣扎,否则,会有甩出来的血滴才对。”
“捅了一刀,还愿意被搀扶?所以,其实是很信任的关系?”万宝明也是跟着明白了过来。
江远不置可否,继续客观描述道:“受害人平躺于床,右腹部有流注状血迹,床上形成血泊。床周围保持干净整洁,这里也能证明受害人系他杀,因为她若是此时才拔掉了凶器,若是想丢弃的话,应该也会留下血迹的。”
万宝明理解的道:“凶手这时候带着凶器离开了。”
唐佳这时候听的入神,主动站出来道:“案犯和受害人是很信任的关系,但又不在我们调查的人际关系网络中,受害人有一个秘密情人?”
此前负责本案的刑警皱眉道:“从我们的了解来看,受害人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子,没有不良嗜好,不逛夜店,也不使用奢侈品,日常消费也属于普通水平。她租住的房子也很便宜,就在学校旁边,主要是因为导师有一个项目在附近......再者,这个女孩子只有25岁,连男朋友都没有,结果就有秘密情人了?”
唐佳道:“已经25岁了,再老一点,就做不了秘密情人了。@*~~”
刑警无奈,道:“我们查了她通讯录上的所有人,包括各种通讯软件上的联系人,都没有迹象表明,她有男朋友,或者恋人……”
“都说是秘密情人了。”唐佳看看江远,再道:“如果案犯是一名有社会地位的,有身份的男人,那么,像阮思静这样的女孩子,就很有可能同意秘密联系,并且用掩饰对方的存在……”
“图什么?”钢铁直男级的刑警直接问。
唐佳偏头想了想,道:“对方如果是王子的话,一定会有很多阻碍的,掩藏身份,只能说是阻碍之一吧。”
“图什么?"钢铁直男警再问:“没钱没礼物没仪式感,连日常帮忙都没有,出租屋还是女孩自己租的,条件还这么差?就这还王子?”
唐佳瞥他一眼,淡淡的道:“钱和礼物和仪式感,是普通人对公主的补偿。与王子同甘共苦,在最艰难的时刻相濡以沫,才是公主式的浪漫。”
钢铁直男目瞪口呆:“是这样的吗?”
万宝明咔咔两声,看向江远,道:“江法医,你觉得呢?”
江远缓缓道:“确实有可能我觉得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再询问一下受害人身边的亲戚朋友,看看她和周围人相处的怎么样,不一定是情人,也许是亲戚,或者。再一个,男女关系的话……”
江远一时间有点卡壳。
唐佳接话道:“可以从他们的联系方式入手。受害人院思静是在读研究生的话,她的英语应该不错吧,也许可以用国外的社交软件?比如阅后即焚,比如quora,就是国外版的知乎,又比如tder。”
“tder是什。
么?”钢铁直男刑警问。
唐佳一脸警惕:“你为什么单独问这个?”
“其他的你解释了啊,阅后即焚和知乎呗。”
唐佳沉默了几秒钟,道:“tder是每天推4个人,通过地理来推的,双方加了好友可以聊天,如果一方删除好友的话,两人的对话都会消失……”
钢铁直男刑警讶然:“还可以这样?这还怎么查?”
万宝明亦道:“这样约炮的话,是真的方便到家了。”
“但是怎么查?国外的软件那么多。”
“阮思静的手机呢?如果有安装这些软件的话,应该可以看到吧,删除了,也应该能找到记录吧。”
会议室里的刑警们的思路打开了,纷纷出谋划策起来。@*~~
钢铁直男警不由分说的泼了冷水出来,道:“手机肯定是仔细搜查过的,删除的软件也肯定有记录的,如果有那种奇奇怪怪的软件,我都会有印象的……”
“总要联系吧,就算是秘密情人,也得沟通说话约时间吧。”
钢铁直男警犹豫了一下,叹口气道:“有可能有第二个手机,这个我们没写到外面的卷宗里,只有很少人提及过。”
刑警们做大案重案的时候,都有藏点小细节的习惯,有时候也是来不及描述,或者没有写进卷宗里去,有时候就是故意的。
有人不信邪,跑去提取证物,尝试着寻找可能存在的软件。
但会议室这边,依然是讨论侦查方向的问题。
唐佳再次道:“监控呢?监控也没有发现吗?”
钢直警道:“没有。当时也看了不少的录像了,但那时候没有考虑秘密情人的问题,我们更多是想找利益相关的,好考虑到了女生原有的工作和学习,环境……”
“没有跟男生独处的时候吗?”有人问。
“独处就是情人关系吗?”钢直警反问。
这一下子就把人给问懵了。
好一会,又有人重新整理了思路,开始发问:“酒店记录也没有,医院的流产记录也没有,不送礼不转款?这么透明的情人吗?太夸张了……”
这其实还是反对秘密情人说。
江远也陷入了沉吟。
唐佳看看江远,道:“能够让人从容赴死的东西不多,爱情算是一个吧。而且,只有这种甜甜的,一旦公布了,就会得到所有人羡慕的爱情,才值得女孩子生死相随吧。”
会议室里的一群大男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江远咳咳两声,道:“我觉得可以换个思路。那个……受害人假设有一名秘密情人,两人通过国外的软件聊天交流,避免出现在公共场合,避免出现在酒店记录里……两人应该会一起吃饭吧?否则,怎么约会?”
会议室里一群人都看过来。
虽然要杠的话,不吃饭的确也可以约会,但正常想,哪怕是王子和公主,也会在外面用餐吧。
江远道:“我建议这样,派几个人,到城里的高档餐厅转一圈,长阳市也没多少家很高级的餐厅。看看有没有人记得他们。王子的话,就算不需要送礼物给女方,至少得吃点好的吧。”
江远还记得自己昨天点的外卖干鲍。从餐厅的角度来看,他这样的顾客,也是蛮少见的,肯定会有所印象的。
紧接着,江远又看看万宝明,道:“我觉得可以把dna检材再核验用一下,尤其是卫生间,凶手和受害人如果是情人关系的话,dna和指纹肯定满地都是。”
万宝明自无不可,只是脑袋一阵发痒,好像脑子长出来了一样。
这案子,竟是又要侦破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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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烧骨残片
两年前的案子,说起来似乎过了很久。
但在高级餐厅和酒店业,两年的时间并不久远。
而且,如果是足够高级的餐厅和酒店的话,其实都会提供认脸服务。虽然说,大部分的认脸服务,都是基于照片的,但如果确实是知名人士,或者是常客的话,酒店的员工,还是能够真的记下人脸的。
这就好像江远父子,如今在街上溜达,可能一个人都不认识他们。但两人要是飞去常去的安缦或者四季的话,就会有熟悉的酒店职员出来接待,并且直接称呼“江先生,欢迎光临……”
当然,这种认脸服务也不是必然的,有的人天生存在感比较低,又或者有的酒店和餐厅并不注重这方面的培训和要求,那认不出也属于正常。
但是,作为豪华酒店的隐藏配置,尽可能还是要做到认脸的,这是吸引常客的极佳手段,毕竟,对客人来说,如果进门就被认出来,不用再啰嗦,就能得到自己喜欢的个性化服务,比如更符合自己习惯的软床或硬床,软枕头或硬枕头,合适的铺床时间,更安静的房间或者更方便进出的房间等等。
刑警们也没有更多的好的选择了,就一家家的餐厅和酒店问过去。
长阳市并没有顶级奢华酒店,但作为标杆的洲际酒店和温德姆酒店,能够提供略胜于同行一分的服务。
除此以外,长阳市的高级餐厅为数不少,在刑警支队长余温书的介入下,各家酒店和餐厅,都进行了积极的认脸活动。客户资料保密什么的,在刑事案件面前,不值一提。
如此奔波了两天时间,一名嫌疑人浮出了水面:
长阳市大森科技有限公司的创始人李森。
在长阳市,这位属于科技届的顶流了,公司主营的网站深耕山南省,有门户网站,有游戏代理,还提供技术服务,做广告制作和代理,并且投资了几家国内有名的大型互联网公司,既是政府官员的座上宾,也是本地媒体的宠儿。
要不是有三名服务生认出了李森和阮思静,后来又通过秘密调查,确定李森有指纹留在了阮思静家,余温书都不好做出逮捕的决定。
不过,该逮捕也就逮捕了,这种公司的社会影响力,反而是小于清河市建元药业的。
尽管如此,那大会议室里,还是挤进了更多的高学历警员,没日没夜的忙了好几天,才将证据夯实。
江远就只是日常报个道,打打招呼的样子,然后坐等案件的侦查阶段结束,再把前几天没有走访过的高级餐厅,抽空走访一番。
“积案专班”里一片忙碌与平静,省内的刑侦系统,却是陷入了疯狂讨论。
有社交牛逼症的,就直接@江远:
痕检李锐:【李森就这么被抓了吗?大森科技怎么办?】
不等江远回复,正在各个群里溜达的万宝明立即说话了:
日常萎靡:【能怎么办,反正公司里总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痕检李锐:【不愧是省会啊,大森这么有名的公司,老大说抓就抓了。】
日常萎靡:【犯罪现场,到处都是他的指纹,到处都是他的dna,证人也有,不逮捕他逮捕谁啊。】
柳景辉:【就这么简单的?李森就是直接杀了人,然后跑了?】
日常萎靡:【景辉身体怎么样了?其实也就是这么简单,之前是没有他的dna和指纹比对,现在知道受害人的对象是谁了,抓了就行了。大概率是意外杀人。】
南征北战:【40岁霸道总裁和25岁女大学生,要不大家都在讨论呢,男女都感兴趣啊。】
柳景辉:【怎么个意外法?】
日常萎靡:【案件还没结束,我不能细说,检方应该是用意外致人死亡起诉了。李森那边看怎么说,估计总要挣扎一下吧,但我觉得挣扎的余地也不多了。江远做的案子就有这个好处,证据确凿,舒服。】
柳景辉:【斜眼看.jpg,你是在内涵谁吗?】
作为推理大师,柳景辉同志的推理,经常因为证据不全而受到质疑。时不时的还会遇到证据链的问题。
以前的时候,柳景辉还经常为此跟检察院的人battle,现在都是丢给同事们去搞了,就是偶尔比较敏感一点。
手机前的万宝明哈哈一笑,放下手机,就看向了会议桌对面的江远。
站在风暴中心,直面风暴之子的感觉,倍爽。
“江法医,咱们接下来再做一个新案子吗?”万宝明轻声道。
“咦,可以做新案子了吗?”江远放下正在玩的手机游戏。
“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没咱的事了。”万宝明说着看看江远的表情,解释道:“支队长其实也是关心我们,让我们把李森的案子弄清楚了,咱们再做新案子,免得到时候两个案子缠住了,出现问题。”
积案专班的牌子刚挂起来,就因为李森的案子暂停了两天,万宝明这样的老油条只觉得舒服,但就怕江远这样的年轻人想不通。
普通的年轻人,都是在社会的毒打中慢慢想通的,但江远的技术过牛,大家都不好毒打他,就只好慢慢的用心的做工作。
江远有点感觉,又没感觉。
他小的时候,跟着老爹吃百家饭,是很能感受到大家的情绪的,长大以后,家里拆迁了,还在吃百家饭,又不太需要感受大家的情绪了。
到现在,江远坐在长阳市刑警支队的会议室里,已经有点做在自家厨房里的感觉了。
“可惜李森判不了死刑了。”江远略有些遗憾。
“李森死有余辜,但法律不会支持的。”万宝明还是本着做工作的态度,用宽慰的语气。
唐佳愤愤不平的道:“他当时如果第一时间叫救护车,并且帮女孩包扎和压迫伤口,说不定还来得及将人送到医院。”
“法医报告里,刀刃直接戳破了腹内的动脉血管,很难救过来的。”万宝明顿了一下,又道:“他没送医,肯定是他的问题,到时候,量刑应该会体现出来的。”
唐佳不好跟他争执,于是叹口气,道:“阮思静躺在床上的时候,一定是非常的心灰意冷。心上人到她死的时候,都不愿意公开两人之间的关系,甚至连尝试一下,冒险一次都不愿意。也怪不得她很安静的躺在那里……”
“人家是大森科技的创始人,40岁有家有室,有两个孩子,跟她一个25岁的女研究生搞来搞去,人是为了什么,她不明白吗?”旁边一名中年刑警忍不住念叨道:“就是被骗炮了,有啥好伤心的,洗洗睡了,第二天还是女大学生,至于等死吗?”
唐佳哼的一声:“你们男人不懂的。”
“霸道总裁呗。”
“是浪漫。”唐佳说着看向江远,道:“江法医,你觉得呢?”
“我想找个铁定死刑的案子。”江远没直接回答,但也是顺从本心。
唐佳只当江远是赞同自己的,表情立变温柔,声音也夹了起来:“凶焰滔滔江法医。”
“什么?”江远没听清楚。
唐佳抿嘴一笑:“之前传出来的话,指纹会战以后,就有人说,今年长阳市里杀人最多的,不是哪个变什么的凶手,是江远江法医。aka,凶焰滔滔。”
这是明显的恭维了,至少江远这么认为的。
江远也不由笑了一笑。
万宝明听着两人对话,眉毛一挑,试探性的道:“要说铁定死刑的案子,首推肯定是焚尸案和碎尸案,不过,这两种案子,都不在伱目前的选案标准。”
江远也是听出万宝明话里有话,忙道:“这种案子不见得能侦破,都不在我最强的几个技能的射程内。”
“说的也是。”万宝明点点头,又道:“不过,最近有个现案的焚尸案,区里做了半个月了,也没结果,再破不了,恐怕也成积案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江远犹豫了一下子,碎尸案和焚尸案的破获难度还是相当高的,当然,现案要比积案的难度低一点,但也不是一定就低。
江远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真的名侦探,能破了案子,那就破,侦破不了,丢点人,其实也没什么。
或许正好是打破偶像包袱的好机会。
江远遂道:“那看看案子,看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稍等,我让人把资料拿过来。”万宝明立即去打电话了。
对刑警支队来说,现案的压力其实比积案大。
积案是木已成炊了,侦破了,固然是大大的露脸,提振全体信心,还能拿几倍的战力值。从而在各种排名中领先,会受到各级政府和社会面的表扬。
但是,现案也有破不了的。
而现案一旦破不了,那就是丢脸丢大发了,战力排行榜上,命案一块直接给你扣光了不说,各级政府和社会面的批评也会纷至沓来。
简单来说,一旦有破不了的现案,那积案破的再漂亮,都会被诟病的。
即使长阳市的面积很大,人口很多,案件很复杂,但上级不会听你解释的。
江远现在看出来了,万宝明刚刚的询问,根本不是恰逢其会,就是处心积虑。
就算江远这会不答应,回头再过两天,案子要是还没进展,余温书和万宝明还是会想到他的。
这也没什么说的,命案必破的口号喊出来以后,利用全部资源,进行饱和破案就是共识了。
遇到阻碍了,江远这么大的一只资源,不用是不可能的。
一会儿,支队长余温书直接跟着万宝明过来了。
亲切的询问了几句最近的生活和工作,余温书话锋一转,亲自介绍道:“这个案子发生在里南区,两周以前,当地一个高档小区的物业,在日常巡逻的过程中,发现有流浪猫从垃圾桶里叼出了烧焦的骨头,仔细查看以后,怀疑是人骨,于是喊了自己的同事,之后又喊了物业的经理查看。最后报警。”
“在此过程中,骨头被多人传看,且拍了视屏和照片,发到了网上,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民警抵达了以后,现场……虽然是第二现场,也被极大的破坏了。随后,刑警队派人彻查了小区内的所有垃圾箱,又发现了两个垃圾箱内有骨头,总计14枚……后经法医鉴定,其中三枚骨板中央靠外侧处,可见一波折状分析连接,确定为人类颅骨残片……”
余温书不用看卷宗,就将关键元素都说了出来。
而在场的警员,也都从中听到了三个字在单曲循环——超难破,超难破,超难破……
“那么,现有线索,就只是14块烧骨残片?”江远也听出来了。
“没错。我都让人给你拿来了。”余温书说着,直接让人抱着一个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那就看看吧。”江远也不矫情,就地让人在桌子上铺一个塑料布,自己换上了手套。
余温书一下子松了口气。虽然都已经请牛逼的法医看过了,但江远上手,还是让他的压力骤减。
回想万宝明刚才过来时,说的话,略感轻松的余温书不由道:“你要是想凶焰滔滔,就把这个凶手给扬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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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收缩率
烧灼后的骨头,和原始的新鲜骨头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
江远取出证物箱的第一枚骨头,已然焚烧到了瓷化的程度,骨面的曲度也消失了,而且,骨头上沾着好几个小骨片,许多粒煤炭的残渣,以及不知何种无机物溶成的小结节。
乍一看这枚骨头,其实更像是奇怪的工艺品,但仔细看,又能看出许多属于骨头的细节。
江远身为法医,能够看到的更多,比如说,这是一枚颅骨的骨头,骨片的白色,是1000度以上的高温烧灼而成……
而骨头上的有机物,也都已经被烧干净了,这意味着常用的dna技术,都已经失效了。
江远一言不发的取出第二枚骨头。
这枚骨头的烧灼程度略低用一点,大约是碳化刚过的样子,还不到瓷化的程度。
但依然,有机物全都烧没了,dna手段一点都用不上。
剩下的十几枚骨头,江远一一看过去,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这难度就一下子拉高了,等于说,传统的dna等技术,是一点作用都发挥不了,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最传统的法医人类学了。
往好处想,很多墓穴里的骨头,或者大屠杀的埋骨地,骨头的质量也很糟糕。
而要说起难度的话,传统的法医人类学从来都是极难的。
太多的莫能两可,太多的经验,太多的回归公式,有很多东西,正常看书根本都看不明白,甚至作者都表述不明白,非得有师徒传承才能理解。
这就好像要形容鼻涕黏在手背上的感觉,以及眼泪抹上去的感觉,以及米饭抹上去的感觉,以及莼菜汤抹上去的感觉,以及牛肉汤抹上去的感觉。
人类的词汇虽然已经很丰富了,但要准确的形容触感,甚至一一对应,基本是做不到的。
法医人类学面对的原本就是这些东西。
新鲜的骨头是什么触感,烧焦的骨头是什么触感,颅骨摸起来和面骨有什么区别,指骨与趾骨摸起来有什么不同……
因为法医人类学面对的本来就是这些看似简单又极其细碎的知识,没有老师手把手的指导,就会非常非常难。
就江远所知,山南省叫得响的老法医有两位,还经常被部委借去,被其他省的省厅借去用,又或者被自己本市局或县局的领导交易出去。
如果说法医在县一级比较稀缺,那法医人类学的法医,在全国乃至于全世界都是非常稀缺的。
主要指做的好的,二把刀的是不算的。
江远抖开长阳市的法医做的法医报告细看,内心给其打分,估计这位的法医人类学能力,大约在lv2.8到lv3.2的样子。
知识储备量大约在320个王钟的水平。
这已经是非常强的法医了。江远估计,应该就是山南省的2做的了。
江远翻过法医报告的最上端,果然见鉴定人处写着名字:张逢天。
江远不由道:“张法医都已经做过鉴定了,也没必要让我再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骨头,看起了第二遍。
余温书看出了江远的口是心非,遂道:“张法医是给出了份鉴定报告,但只是鉴定确认了是人类的骸骨。性别,年龄,身高都不知道,我们现在的主要调查方向,是能达到1000度以上的焚烧炉,大家走访了很多地方了,也没有线索……”
焚尸固然是消灭了大量的证据,但焚尸的过程,其实又创造了新的线索。
就比如焚尸的方式,手法,设备,燃料等等,全都是问题。
完全瓷化的骨头需要1000度用以上的高温,碳化需要800,而从800度到1000度,恰好是一道坎,一般的民用炉子都是达不到的。
江远听着点头:“这里只有颅骨,胸骨和椎骨,确实不太好判断性别,年龄和身高。”
余温书有点失望,转而道:“上面的煤块,或者板结的这些微粒,都让微量实验室做了提取,暂时也没有结果。”
他其实是有点期待江远能在法医学以外,发挥点作用的。
毕竟,江远展现出来的大部分破案能力,其实都是法医学以外的。
江远大约的猜到一点余温书的心情,没吭声也没表示。
破案跟很多事情不一样,并不是你按照领导的期望方式做,或者按照多数人的想象来进行,就一定能做出来的。
那种我有一个想法,就差一个“csi团队”的侦探,距离破案还远着呢。
“张法医的法医报告,其实写的也挺详细了。5,6,7号检材上边缘处比中间略高,判断均为椎骨残块。其中6号椎体后外侧有一残缺横突孔,判断为颈椎,可见唇状缘增生……”
江远评价了一句,又道:“给我来看,这个椎骨也就能看出这么点东西了,被害人有颈椎病,还有点小严重……可惜不够做筛选的。”
现代人,谁还没有一点颈椎病。
不过,到了增生的程度,至少说明年龄是比较大的了。
万宝明就道:“也许可以把年龄放到30岁起?”
“那不行。”余温书断然否决:“排查的范围大一点都不怕,最怕的是又漏掉的。”
江远问:“现在有做哪方面的排查呢?”
“一个是失踪人口,一个是焚烧炉,都没有结果。”余温书叹口气:“现在连受害人都没办法确定。”
如果确定了受害人,说不定就能通过受害人的社会关系来破案,就跟刚刚侦破的513案一样。
当时的专案组如果不是被高度疑似随机杀人的模式给迷惑,换一个侦破方向,原本是能够通过死者的人际关系,挖掘出凶手的。
当然,不管哪种,难度都是非常大的。
眼前的这个案子也是一样,仅仅就是这么一些骨片,想要找到凶手,几乎可以肯定是大海捞针的过程。
余温书所要求的,其实也不过就是划出海域的面积罢了。
可以把海域画的大一点,但总得是人力所能达到的程度。而且,得是长阳市刑警支队的人力所能达到的程度。
“我得好好研究几天。现在没办法给出结论。”江远给出的答案,有点出乎余温书的预料。
“呃……就这么几片骨头,还要研究好几天的吗?”余温书有点迟疑。
之前的法医张逢天其实也就看了一两天的时间,就这么多的东西,看的久了,难不成可以看出花来?
江远道:“就因为骨片非常少,能给出的信息是有限的,而大部分结论,其实张法医都已经得出了。现在的关键,就在于如何破解微末的信息,从而给出更多的信息……”
余温书听的点头,这么说来,江远的思路还真的是蛮清晰的。
江远继续道:“有椎骨和胸骨,按道理来说,其实是应该能够判断出年龄和身高的,性别也应该能够判断。但这个骨头烧的太厉害,归根结底,其实是收缩率不知道,导致张法医没办法做推断。”
江远看看余温书,道:“骨头被焚烧以后,会缩小,缩小多少,就是收缩率的问题。目前比较少人做收缩率方面的研究,老外有个叫赫尔曼的算是做过,提出烧骨的收缩率在8%到14%之间,但他应该就做到700度了,更高的温度,他没有做,其他人也没做过。”
“有了收缩率,就可以算出新鲜骨头原本的大小。然后就可以推断身高,年龄和性别。但也不是很准确。最好是从烧骨直接做回归方程出来……”
江远说着,声音也略小了一些。
这工作可是相当繁琐的。
余温书更是听的有点呆:“那怎么办?”
“您能申请到尸体吗?做实验的那种?”江远问。
余温书一摊手:“别说我没申请过,这种科研项目,总要很长的时间吧。”
“说的也是。”江远叹口气,道:“那我估一个?”
“估一个?”
“我可以估算一个值,但这个值不保险,用不用,您参考一下吧。”江远其实从系统这里,已经有得到接近正确的估值,但这个东西,国内外的研究确实少,大家的估算数值都有不同,采用哪个,不采用哪个,都有问题。
这也是法医人类学太难了,才到lv3的程度,就已经开始出现分歧了。
等于说,单就这个技能来说,全世界的法医们,继承和发扬的水平都不高。
对话进行到这个程度,会议室里的几十号人都听出来了,江远其实是有想法的,但是不拿稳,有风险。
而这种不拿稳和风险,不光是破案和经费的问题,后续还要牵扯到排查使用的人手。
让少则上百人,多则上千人,为你的估算跑断腿,结果估算是错的,这种责任,江远是真的背不起的。
起码得余温书拍板了才行。
余温书听明白了,略做思忖,果断道:“行。你估算吧,现在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结论是啥?”
“我最早明天给您。我算完了给您说。”江远说着,抱着证物箱,拿了台笔记本,到角落里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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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狮头
江远目前掌握着lv3的法医人类学,以及lv3的法医临床学。
相比同级别的法医,他掌握的能力有一点优势,就是知识体系极其完备。
是法医人类学lv3范畴内的东西,他就是知道的。是法医临床学lv3范畴内的知识,他也一点都不落。
这一点,其实也是非常bug。
等于说,现在若是基于法医人类学lv3的水平,出一套卷子,江远基本能答个100分出来。
但现实的情况是,大部分人,哪怕是专家级的法医,其实也是有点偏科的。
像是山南省自己的top2的法医张逢天,他的法医人类学或许也有lv3的水平,但让他考lv2的卷子,那肯定都是满分,考lv3级别的卷子的话,就可能是80分,或者90分的样子。
总有一些特别细节,比较偏门,或者冷门小众的知识,是他未曾细致学习或研究过的。
这在日常工作中,其实不受什么影响。
刑事案件向来不是只有一条路的。许多案子,在某些人眼中,只有一条线索,或者一条线索都没有,但在另一些人眼里,可能就有多条线索。
像是普通的刑警,到了犯罪现场,就是找dna,找指纹,找监控,找手机,实在不行就找目击证人,只有极少数人,能关注到足迹,而能注意到血液的形态,而非血液本身的,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了。
但对江远来说,这些都是他射程内的目标,任选一个薄弱环节,他都能有所突破。
等于说,犯罪嫌疑人需要将这些环节都注意到了,而且是达到相当的隐蔽程度,才有可能逃脱惩罚。
同样的,对于山南省top2的法医张逢天。他的技术手段众多,但并不意味着他需要掌握所有的相关知识——尤其是烧骨收缩率这种尚未有明确结论的小众知识,他就算立即开始查询论文和专注,打电话咨询等等,没有几天时间,也是弄不太清楚的。
至于最终选择哪种收缩率更合适,依旧只能有一个大概的概念,并不能得出准确的结论。
等于说,张逢天即使从烧骨收缩率出发,开始补足自己的知识短板,首先就要耽搁好几天的时间,其次,他得出的结论依旧是概率性,等于依旧有出错的可能。
跟江远类似,这种情况下,还得余温书拍板做最后的负责人。
即使如此,他最终也不过才能给出受害人可能的年龄,性别和身高……
作为成名已久的大法医,张逢天大概是不愿意走这条路的。
江远倒是无所谓。
他现在有点小名气了,但还没有偶像包袱,也不应该有偶像包袱。
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江远先用尺子将每个骨片量了一遍。
收缩率就在一两个百分点上面打转,要是用此前测量的数据,出了差错,就太糟心了。
江远自己量了几遍,记录下来,接着又分析每个骨片的碳化或瓷化的程度。
碳化800度,瓷化1000度,但这两个数值,都是超过现有文献的水平,也都是超过一般民用炉的水平的。
江远在直面上勾画片刻,给瓷化的骨片,估了一个17%的数值。
接着,再给碳化的骨片,估了一个15%的数值。
这样逆算,就可以得出新鲜骨片的长度宽度等数据。
接着再套用回归方程,就可以得出死者的身高。
至于性别,则要看几个特征点如何。
总结下来,这一串的计算中间,得有三次是估值,稍微歪一点点,最后的结果就可能大相径庭了。
江远越发的理解张逢天的保守,但做案子,如果怕出错,那是没法做的。
做刑案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试错的,就好像看监控的,查指纹的,都是一次次的发现出错了,死胡同了,才会抽身选择别的更难的路走下去。
法医人类学也是一样的。
估错了,就重新来过。
尽管如此,江远还是做的很细致,以尽可能的减少误差。
……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能看到江远的工作状态。
这时候,513案已基本结束了,大家也没有其他事干,只好各自研究这桩现案。
擅长做ppt的就比较舒服了,案件的证据再少,也不影响他们做ppt。
实在没事做的警员,直接出门撸铁去了。
长阳市局的条件较好,办公楼里就有健身房配备着,锻炼乃至于私教也都不花钱,只要人去即可。
江远将烧灼过的骨片,翻来覆去的看着。
他的笔记本上面,也渐渐的列出了数值:
性别:女。
身高:165-172厘米。
年龄:22-25岁。
等江远写下最后一个条目的时候,会议室里已基本无人了。
“回招待所休息吧。”江远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支队长余温书。再喊上魏振国。
魏振国揉揉眼睛,看了眼表,笑道:“晚饭时间都过了,我睡着了?”
“没打呼。”江远宽慰了一下他。
“骨头弄清楚了?”魏振国见江远已经收起了证物箱。
江远点点头,道:“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回头看看前线的反馈吧。”
“你不看好?”魏振国和江远太熟了,已经能轻易的猜测到他的部分想法。
江远微点头,道:“虽然是现案,但案件距离发现已经相隔15天了。烧尸体也需要时间,烧成这个的程度,怕得烧好几天的时间。”
“所以,找的是20天以前失踪的人?”
“恩。至少吧。”江远点头。这点信息还是太少了,虽然得出了的极其费事。
江远出了警局,余温书的短信也回了过来,就是一个简短的“好”字,并没有多余。
江远给魏振国看了一眼,道:“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看排查的结果。”
翌日。
江远和魏振国等人吃饱喝足再到单位,就见支队楼前,一群人吹吹打打的,还有东西在蹦来蹦去。
到了近处,才确定,蹦来蹦去的是在舞狮,狮子对面就是余温书。
“江远,过来。”余温书招手将江远叫了过去。
江远:“啥事?”
“这是阮思静家里人装扮的舞狮。”余温书道:“他家里人每年到了节日,特别是春节的时候,就会带着舞狮队出发,到各处表演。阮思静的案子破了,他家里人是带着狮头直接来的。”
江远犹豫了一下,道:“案子还没判下来呢。”
余温书道:“对许多人家来说,知道是谁,就已经足够了。”
愣神间,狮子冲了上来,脑袋对着江远一阵摇晃。
江远不自觉的伸手摸了一下狮头。
狮头安静的停了下来,任由江远抚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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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景岭小区
早霞初明。
江远睁开眼,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稍微休息一番,就赶往刑警支队。
进到积案专班的办公室,果然看到有不少人,已经先期到达了。
万宝明正好也从外面进来,见到江远,道:“昨天晚上,大家按照你做的嫌疑人的信息,扫了一遍失踪人口,暂时还没有发现,今天准备上门排查。”
“你们觉得是熟人作案?”江远问。
上门排查,除了询问情况,最有利的地方,是便于观察家庭成员的表情动作神态,有些第一次杀人的凶手,本来好好的,三两句话以后就暴露了。
除此以外,走访到嫌疑人家里,要是有血腥味,或者邻居反馈剁肉剁了一整天什么的,你说昨天买了只羊在家做,那肯定是没人信的。
总的来说,精巧的破案手段,面对精巧的杀人计划的对决,在刑警队是很少见的。
一般来说,总得有一方显的更糙一点。
万宝明自然希望对方更糙一些,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又道:“主要是找炉子,他这个应该是先分尸后焚烧吧,对环境的要求还是挺高的。”
“恩,家里没楼梯的,基本都干不成这个活。”江远点点头。
“所以事发小区一直被高度怀疑,这次也是,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吧。”万宝明很不确定的回了一句。
江远左右看看,会议室已经来了半数以上的人,但要说利用一下人员优势,大家竟然都没什么事做。
这也就是长阳市的刑警队了,大家都有一颗升职加薪的心,哪怕是没什么卵用的出勤,也会积极表现。
不像是县局里面,大家都开始讲究意义了。没有意义的事,大家都懒得做。反正都不能升职加薪。
“去现场看看吧。”江远觉得不能将这么一组人浪费在ppt里。余温书很可能是刚给成立了积案专班,不好意思给他抽走了,但在没有案子的情况下,江远也有点坐不住。
万宝明有点意外,先道:“现场虽然是余队在指挥,但负责的是朱队长,我给他打个电话?”
“好。”江远说着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出门。
王传星就在旁边竖着耳朵听他讲话,连忙跟上道:“江队,我帮您提包。”
他主动帮江远拿着东西,在旁边笑呵呵的道:“咱们过去,找什么?”
王传星是真正获得了好处的,既有三等功到手,又从惨烈的同类竞争中冒了头,心情好的像是中了彩票,现在就指望着能再中一张。
江远郑重思考了一下,道:“不知道,但我觉得,丢弃烧骨的人,确实有较大概率,住在该小区,或者小区附近。”
王传星赞同道:“外地人也找不到这么合适的小区,正好跟前都是别墅区的,而且,不管是开车过来,还是打车过来,都容易被记录下来吧。”
唐佳这时候也跟了上来,道:“收集的骨头都那么小,我觉得对方说不定就是顺手一丢,丢到了垃圾桶里,估计是觉得找不到的。要不是流浪动物把它扯出来,正好又被发现,那估计就没有这个案子了。”
“应该丢河里的。”王传星道:“就那么十几片的骨头,丢进河里,找都找不到。”
“有可能被水冲到岸边呢。还有的是被河边的人或者摄像头拍到的。李昌钰有个案子,不就是堵住了河,从里面捞了骨片出来?杭州杀妻案也差不多,化粪池里捞的人体组织。”万宝明过来说了两句,跟着江远一起出门。
上了车,万宝明又道:“事发的小区,景岭小区,里面是有三千多户的规模的。其中别墅区就有1000多户,现在住了500多户,洋房还有2000户的样子,入住率有七八成。这边是长阳市最早的别墅小区之一了,周边的规模更大,而且,因为占了山头的原因,附近小区的人都喜欢来景岭小区,这是现在遇到的主要问题……”
从外地来的抛尸,通常都是抛在交通要道,高速路口,或者桥上桥下之类的地方。
试想,一个人千里迢迢开着车,车里载着尸体或者焚烧后的一筐骨片,这时候,他到了外地,能否沉着冷静的找到一个远离市中心的别墅小区,再将之弃置于小区垃圾桶呢?
完全没必要的。
尤其是在不熟悉本地交通的情况下,许多车主平时开车都不愿意走小区道路,拿着一筐子骨片进小区找垃圾桶,想想都觉得不正常。
还不如撒河里呢。
到了景岭小区,再看现场,就会发现,小区的情况更加复杂,景岭小区坐落在山头,半山和山脚下,还有大大小小五六个小区,其中山脚下的安吉小区,竟然还搞了一个人工湖。
正如万宝明所言,景岭小区是敞开式的,只管车不管人的模式,允许其他小区的人,进入小区内遛弯纳凉。
同样的,安吉小区也是差不多的政策,同样允许其他小区的人,来自己这边吹凉风,绕着人工湖遛弯。
“凶手为什么不将骨片扔进人工湖?”江远站在山上,看山下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就觉得奇怪。
“因为人工湖每年定期清淤。”这次说话的,是现场指挥的余温书得到了消息,亲自过来了。
余温书的风格不像是徐泰宁那样细致和事必躬亲,整体显的懒懒的,道:“我跟山下的物业经理聊了聊,他们去年清淤,还抓了不少鱼,清淤还收费,就很积极。”
“余队长。”江远先问候一声。
其他人也是纷纷问候。
余温书等大家都问候结束了,拜拜手笑道:“说案子就行了,不用搞这一套。”
江远遂道:“所以,这边的人工湖,把骨片丢进去,也做不到一劳永逸。”
余温书“恩”的一声,道:“案犯应该是考虑到这一点了。这边的垃圾都是垃圾车自动倾倒的,不经人手,是最好的处理渠道了。”
“这样说来,案犯应该就是这边的住户,或者最起码对这边有相当的了解了?”江远很轻易的得出这个结论。
余温书沉沉的点点头。
得出相同的推断不困难,正常人开着车,到一个陌生的小区丢烧剩下的人骨头,开车到山脚下看到了人工湖不丢,偏偏要开车到山上的小区,丢人家的垃圾桶里,有这个必要吗?
如果不是知道收集垃圾的规则,以及人工湖的清淤程序,正确的做法就是丢到人工湖里去。
跟正确一点的做法,是丢进哪条河里去。
更简单更隐蔽的方式不选择,反而选择麻烦的,最适合的理由,就是本地住户。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问题,也就是江远刚才说的后一部分,“对该小区有相当了解”的人,其实也有可能做出相同的选择。
比如一两年前还居住于此的住户,或者租客,又或者来这里玩过的亲戚。
就现有的线索来说,余温书是不太愿意讨论这个问题的。如果真相真的如此,那通过住户排查的路线就相当于走不通了,这个案子,甚至都可能办不下去了。
江远此时也在做思考,并道:“其实,如果想处理的一点都不剩,应该再烧烧,然后砸碎了再磨……”江远想道:“有点着急。”
都烧到瓷化状态了,老实讲,砸一砸,可以砸的很碎了。
当然,现在的骨片已经很碎了,最大的骨头才是手心大,最多的椎骨,每块也就跟一截小排骨的大小差不多。
到了这个程度,大概率已经是被砸过了,或许对凶手来说,已经不想继续砸下去了,又或者,是工作量太大了,砸到这个程度,已经腰酸背痛了……
再或者,不敢敲击的太久?
江远回忆着自己看过的骨块,转头问道:“伱们有询问过居民们关于噪音的情况吗?很短的时间也应该记录下来。”
“有问过,主要是景岭小区,其他小区的,还没有系统性的问过。”余温书明白江远的意思,问:“骨头都有敲砸过的痕迹吗?”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先烧过,烧的比较脆了,砸了,然后再烧,之后去了一些边缘,随便砸了砸,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江远说过,道:“现场肯定很混乱的,得有一个比较大的面积来干这个事,然后免不了得有敲击的声音,半个小时总要的。”
“我让他们把噪音的问题加进去。”余温书没说要全体排查的意思。30分钟的噪音,本身就是一个估计,说不定还是分开搞的,再或者有吸音的准备呢?
总而言之,从余温书的角度来看,这个线索是不拿稳的。
而他,也不可能像是徐泰宁那样,遇到一个线索,就堆满资源。
就长阳市刑警支队的情况来说,给几万人做排查这种事,在一个案子里用一次就打满了,用两次的话,就一定要有成果出来,否则,就得有人背责任。
江远经历的案件也不少了,能够理解余温书的谨慎。
所谓领导动动嘴,小兵跑断腿,如果因为领导体恤民力,而称其为无魄力,那就太双标了。
而且,长阳市刑警支队的实力已经相当可以了,换成宁台县的话,几千人规模的排查,就是极限了。
再聊两句,余温书自去忙了。
江远慢悠悠的溜达溜达起来,绕着小区,特别是发现烧骨块的垃圾桶附近,边走边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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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马上来
景岭小区建成有小二十年了,但后面又扩建了二期和三期,整体就还比较新。
不过,因为是建的很早的小区,所以小区内是谈不上什么人车分离的,小区内只有几米宽的道路,平日里既是大家遛弯的路线,也是车辆行进的线路。
小区本身的维护倒是很不错。绿树成荫,路面整洁干净,路两边的长椅板凳也都有人擦拭。
看的出来,为了卖房子,开放商是可以放着物业的钱不赚的。就好像垃圾桶,都是挺不错的造型,主要由金属做成的,并不同于一般的市政垃圾桶,密度也比较高。
但用来放尸块的话,差别并不大。
当日装了烧骨片的垃圾桶都被拖走了,新换过来的,也换了位置。
但原来的垃圾桶的位置是画了白线的,再看旁边垃圾桶的形状,也不影响江远的观察。
“都是路边的垃圾桶。随手可以丢的位置。”江远走了一圈,再走到第二圈的时候,就给出了判断。
万宝明一直跟着他,听到江远说话,立即道:“的确,都是比较方便丢弃的位置。”
“烧过的骨片,其实装个袋子什么的,随手就抛弃了。”江远回看万宝明眼。
万宝明道:“我们也倾向于是步行丢弃的。14个骨片,分5个垃圾桶丢弃,距离也都不远,开车停车,再下车丢弃,反而更显眼,也没必要。”
江远点头,道:“但也没办法排除是其他小区的住户抛弃的?”
“是啊。而且,景岭小区其实已经排查过一次了,家里有那种商用炉的,或者比较大的炉子的,我们都派人进去看了。”万宝明叹口气,道:“这个阻力都蛮大的,引起了不少的纠纷,再扩大到这边五六个小区,难度也是比较大。”
排查和排查也是不一样的,像是入户排查,就非常难做,范围太大更是不行。他们要排查的又主要是别墅的住户,对隐私的要求更高,于是就更难进行了。
每家每户都进去,都看一遍,搜一遍,这种事情不用想,在哪里都难做,弄不好就是一地鸡毛。
江远也能理解,谁要是到他家里来,说想要看看家里的炉子,说不定还要掏掏炉灰什么的,江富镇同志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江远继续溜达着思考。
万宝明等人跟着溜达。
王传星溜达的抓耳挠腮。
就他的理解来说,这个案子已经是进入到死胡同了,而且,进的也不奇怪。就那么几个骨片放在那里,根本谈不上是线索。
如果破案全凭想象的话,且能侦破的话,他想破头也没关系。
然而,眼前有数百名干警都扑在这个案子上,可真要说,大家都不知道能做什么……
“其实咱们现在有的东西并不多,尤其是证据,太少了。”江远说到这里,道:“要不找柳处问一下?”
柳景辉经常做的,不就是那种没证据的案子。
虽然破案率也不是非常的高,但比起正常水平的刑警,柳景辉已经是很牛逼的高手了。
万宝明愣了一下,没想到跑现场来转悠了这么一阵子,江远给出的方案竟然是呼叫柳景辉。
转念一想,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一张床也是叫,两张床也是叫,又有什么关系。
“那我给余队长报告一声,再问问柳处,我就说是您喊的了。”万宝明笑笑,他和柳景辉不算太熟,想请人家,最好还是有个中间人。再者,案件是归余温书指挥的,摇人也得经过他的同意。
江远应了,就继续在小区里溜达。
到了下午,江远直接让人找了间别墅,就在别墅的后院里,用主家的烧烤炉,烤起了肉。
别墅主人袁松平是余温书的朋友,四十多岁的生意人,经营酒水生意,也开的有饭店等营生。
这位也是个妙人,知道一点点案件的情况,见江远似乎没有什么忌讳,遂道:“不如我们来模拟现场好了,我弄只羊过来,把肉剃下来烤了,骨头堆到碳里烤碎了。”
江远心里一动,连声说好,又道:“羊骨头的硬度有点低了,不如找点猪骨头,土猪的猪排,生长期稍微长一点的,应该可以模拟找到的胸骨的状态。另外,再找一根猪棒骨烧一烧,我也有点好奇,胫骨按说是最难处理的……”
“好嘞,这些东西我饭店里最多了,稍等,我让他们弄点新鲜的过来,就像刚杀的一样。”袁松平还挺积极的样子。
江远再次被提醒,忙道:“要是有存货的话,冻过的骨头也可以拿些过来。”
凶手杀了人,也不见得就要立即烧掉。
很多人,尤其是新手杀人犯,第一次杀人以后都会很茫然,有的人会将尸体拉去埋,这种通常是比较急躁的。
有些反应迟钝的,会任由尸体停放一段时间,等到出味了,再塞到冰箱里,然后再考虑着去埋还是去抛。
选择在家里烧尸体的,属于有钱又有耐心的。
想想看,要将一只老鼠或者猫,烧到化骨,得用多少燃料?得冒多少烟,出多大的味道。住高层或者公寓楼的,基本不用考虑这个方案。
别墅里的自由度就高多了。要是有个游泳池的那种,将水放干了在里面分尸,比在卫生间里,肯定要舒服很多。
但是,要将尸体焚烧干净了,始终是一件很花费时间的事。民用的炉子,不管是炉膛还是温度,都达不到殡仪馆的焚尸炉的程度。这么想来,将尸体冻到冰箱里,慢慢烧,也是一个较为合理的选项。
若是这样的话,更大更坚硬的胫骨,或许还未被处理?
刑警队有可能是在凶手前期的抛尸过程中,就开始了侦破工作?
按这个思路的话,凶手的运气,反而显的不那么好了。
袁松平家的炉子,是美式焖烤炉,也就是美剧里经常见到的烧烤炉,通常有棺材形状的,和脑袋形状的两种。
袁家的是棺材状的,大小刚好能躺一个身高一米五,体重150的人,基本结构也很简单,底下用炭火,上面盖一个网,就能烤食物,另有一个类似于美式棺材的弧形盖子,合起来的时候,能够形成一定的热反射,进而更稳定的加热食物。
江远取了碳,放入引火炉,再在底下点燃一个酒精块。
酒精块燃烧,将烟囱一样的引火路内的炭火全部烧红,然后倒入烤炉内,再多加炭。
一切准备好了,肉和骨头也就送到了。
半头羊,一扇猪排,还有些牛肉,以及一筐的骨头。
江远取了两根猪的胫骨,也就是筒子骨,先放在烤网上烤了烤,没什么情况,就丢入了炭火中。
在此期间,袁松平主动取了大量的调料出来,将猪排和羊肉腌制起来。
大家分工合作,很快,就有大量的烟气飘了起来。
“一次烤这么多东西,都不会起很多烟啊。”江远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
“因为是慢火烤,你看骨头直接放到炭火上,起的烟就多,放到中网上,翻动一下,就不那么容易起烟了。”袁松平给介绍着。
江远缓缓点头:“这么说,只要分好尸,慢慢的用火烤,就在院子里烤,也是没问题的?”
袁松平听的头皮都要发炸了,忙道:“没问题是没问题,但人不能这么变态吧……”
不等江远说话,旁边几名刑警都笑了出来。
袁松平摇摇头:“我给你们拿点饮料,吃饭时间,我听不得这个。”
他转身走了,正好给江远等人一个单独聊天的时间。
江远翻动着肉块,又看着炭火上的骨头,不由道:“涉案的烧骨残片,似乎也是经过了至少两次烧灼。”
万宝明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凶手先在类似这样的炉子上烧了,再拿去别的地方烧?”
“恩,凶手的目的,应该只是减少尸骸的重量和体积,那就可以先用大体积的炉子,等烧到骨头烧不动了,后面再慢慢处理。”
“那……我们找卖炉子的人修?”万宝明有点不确定。
“或者,我觉得可以找碳。”江远纠正了一下,又指指面前的慢烤箱,道:“这家伙用的碳量这么大,凶手得买很多碳来准备才行。”
万宝明不是很确定,但还是点头道:“这个好查,我让快递公司将前几个月的货物的重量列个表,就知道谁家买的快递biu较重……不过,犯罪嫌疑人也有可能去市场买碳。”
“那就管不着了。唔……兴许物业看到了,一车煤炭这种,好歹得拦下来登记吧。”
万宝明连连点头:“我去问问看。恩,物业这边,也得怀疑一下,这家伙们,也租了两套毛坯房在当宿舍。”
他立即去通知余温书和安排工作去了。
等万宝明再回来,柳景辉也差不多到了。
“遇到难题了?”柳景辉见到江远,就是一阵的哈哈大笑。
求援多年,终于看到江远的求援书——虽然并不是真的有这种东西,但是,听到江远的请求,柳景辉还是笑了一路。
江远递给柳景辉一串羊肉,再道:“因为找到的证据太少了,所以想到了您。”
“说说看。”柳景辉吃着肉,满嘴流油。
江远招招手,将唐佳叫了过来,道:“伱给柳处讲。”
唐佳于是将案件的前因后果都详细的描述一番。
柳景辉托着腮,陷入了思考。
江远也不打扰他,就默默烤肉。
唐佳看着两人,突然觉得特别兴奋。柳景辉是山南省刑侦界的一朵奇葩,许多人都会将他拿出来举例,有时候是好话,有时候并不是。但不可否认的是,柳景辉侦破的案件,多有几分传奇色彩。
而今,江远在山南省的刑侦界,也是名声骤起,看看支队长余温书就知道了,对江远的态度,比对多少领导都要尊重。
这样两个人,现在准备合作面对一起命案……
唐佳想想就觉得开心。
正想着,就见柳景辉缓缓开口:“现在,如果就这些线索,那我觉得,正向侦破,实在不容易,不如引蛇出洞,想一个手段,将这个凶手勾出来……”
说话间,万宝明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接一下。”万宝明说了一句,连忙接起来。
接着,就听万宝明连着“恩”,“恩”两声,接着惊呼一声:“真的找到了?等着,我们马上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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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血色的夕阳
在场众人,肉都不吃了,就看着万宝明。
万宝明放下手机,按捺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放飞的小脚趾,只嘴角一抿,道:“排查的警员,刚刚到一家大量购买了木炭的人家询问,发现对方情绪异常,而且说不清碳的用......搜查发现了人体组织......”
“案子......就这么破了?”首先问出来的是王传星。
他期待的可不是这样子破案的,这东西,它也不符合自己读过的刑侦教材啊。
柳景辉更是有点没跟上节奏,手里拿着肉串,不知道该不该扔掉,重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个......可能是找到凶手————了?”万宝明最后强行加了一个疑问句,说的太肯定了,后面部分怎么讲呢?
柳景辉默默地看了眼肉串,默默地重新塞入嘴中。
万宝明讪笑两声:“那个....柳处,要不然,咱们先去现场看看?”
“你去吧,我就没必要去了,案子也跟我没关系。”柳景辉吃了两口肉,擦擦嘴,道:“江远烤的还不错,味道也进去了。”
江远也有点不好意思,道:“柳处,这个算是意外惊喜......反正来都来了,咱过去找找,还有没有别的证据,保证送他一个死刑好了。”
“杀人焚尸了,八成就是死刑了。”柳景辉说着,还是放下肉串,跟着过去了。
案犯的别墅,就在几百米开外的一个小山坡上。
景岭小区依山搭建,别墅也是层次分布的,中间用绿化带和树木遮蔽,以保护隐私。
许多人家还自己种了竹子,搭了凉亭,如此以来,院内的生活,乃至于烟雾,也都看不到了。
江远和柳景辉等人到的时候,别墅内外已经来了近百十号人。
好在现场有的是精英组的成员指挥,不时的有人喊一声保护现场,稍稍让人放心一些。
同时入内的还有三四台摄像机。
别看现在都有执法记录仪了,摄像机的作用还是不可小觑,尤其是它指哪打哪的特性,还是非常有必要的。而一些场景的记录,特别是全面的记录,在后期的庭审过程中,都会减少扯皮的情况。
江远现场给柳景辉等人分发了手套和口罩等物,顺序进入别墅。
后院。
一只带烟熏功能的碳烤炉,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所谓烟熏功能,就是除了烤炉的正常功能之外,烤炉的旁边还挂了一个大炉子,里面可以放入果木炭之类的,中间有烟道相通,通过低温烟熏的方式,来制作食物的炉子。
此时,烤炉刚刚停止了工作,但打开的铁盖子里,挂着的半条烤焦的腿,却是令人作呕。
“我们在外面搜查,你竟然还敢继续焚尸?”万宝明又惊又怒,这气焰也太嚣张了。
上了手铐,被两人夹住指认犯罪现场的犯罪嫌疑人一脸淡然,道:“不然呢?等肉臭了,你们还不是能闻到?”
“你......”万宝明都不知道该表扬他回答的好,还是怒斥一番。
唐佳听着他们的对话,再看到炉内的场景,忽然一阵阵的犯恶心,转身找了个垃圾桶就吐了起来。
万宝明没吭声,转身问旁边一人:“之前的排查,他怎么躲过去的?”
“这里家家户户的后院都有烧烤炉啊。”被问到的民警撇清道:“排查说是焚烧炉,要能达到1000度,最低也要800度的,他这种烧烤炉,撑死四五百度都达不到......”
“他还有别的加热烧烤设备?”万宝明追问。
“恩,他厨房里有个超高温的牛排炉,呶,已经搬出来了,12公斤重,但里面只能放置几公斤的肉......物体,我们之前没查到这东西......大家也都不认识。”民警颇
为无奈。
万宝明看过去就明白了,这是一台长方形竖置的设备,全身不锈钢材质,中间一个竖起的槽,用来放置牛排。
设备的按键和指示都是英文的,又是插电放在厨房里,看到它的警员,估计就没往这个方面想。
而且,它的体积也太小了,并不符合焚尸炉的标准
谁能想到,本案的嫌疑人竟然就是这么一个有耐心的变态。愿意将一个尸体,零敲碎打的分解出来。
而这台设备的作用,应该是用来碎骨的。
尸体先在炭火中炙烤,用大量的碳,烧到几乎只剩下骨头的程度,然后锤碎,重新填充到超高温的牛排炉里,烧到彻底碳化,然后再敲碎......
万宝明再次问犯罪嫌疑人:“烧过的骨头,你都丢弃了吗?都丢到哪里了?还有什么弃置的方式?”
犯罪嫌疑人面对着一片狼藉的后院,情绪很平静的看着万宝明,忽的一笑,问:“我告诉你的话,你给我什么好处?”
万宝明摆摆手,对押解着他的警员道:“带回去吧。”
对于这种犯人,他要是愿意说,那就让他尽情的说,但要是开始谈条件了,或者进入到对抗状态了,那就不是轻而易举能攻破其防线的。万宝明更不会在这种地方这种时间展开审讯。
柳景辉这时候叹口气,道:“得,案子破了,我就回去了......”
他的声音稍微有点儿低沉。虽然就在长阳市里,最近也没什么案子,但巴巴跑过来,就看案子破了,这个过程,难免让人有点不舒服。
江远忙道:“您先别急,这个案子不是才结束,那个......其实本来是没思路的,就根本没有破案的线索,纯粹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那也是你们试错的次数够多了,搜集的线索够全面了,才试出来的。”柳景辉很熟悉下面的刑警队的办案方式,不以为奇的道:“通过缜密的思考,直刺本质的破案是最完美的,只是少有人能做到罢了,而且,现在也没人追求这个了。”
“您最近在休息?”江远忽然问一句。
柳景辉迟疑了两秒,“恩”的一声,道:“难得允许我调休,我就陪陪老婆孩子。”
“啊,那真的是,打扰你们这个......”
“没事,我老婆带着孩子回家了。”柳景辉摆摆手,道:“正常吵架,她见我天天在家,也有点不适应,故意找茬吵架的。”
旁边的几名老资格刑警纷纷点头:
“调休太久不利于家庭和谐。”
“我有次也找茬吵架来着,要不然浑身不自在。”
“我在家呆三天,我家狗都开始嫌弃我了。”
听到这么多志趣相投的声音,柳景辉的脸上不由带出了笑容。
警队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大家的工作、生活、前途命运和人生志趣,几乎都是相同的。
而且,一个省的警队,主体情况都是差不多的。当然,这里指的是刑警,其他警种又有各自的模式了。
江远看着几名技术员收集证据,整理物证,并没有上前帮忙。
这个案子的侦破工作基本上就算是结束了,接下来送检,再起诉,除非中间有补充侦查的要求,否则的话,警局这边就没什么事了。
而江远作为外地的法医,也不想到了案子都破了的时候,再去触碰证据,到时候弄不好还要填报告什么的,很容易给自己找一堆事儿。
江远就看向柳景辉,道:“柳处,长阳市刑警支队这边,喊我过来做积案,你要是没事的话,不如一起?”
柳景辉一愣:“这个......不太符合程序吧。”
江远一笑:“让余支队长走一下程序呗,他估计也乐意。”
“唔......”柳景辉犹豫了一
下,道:“我调休还一周呢。”
“等老婆回来?”
“算了,我呆家里,老婆孩子都要无家可归了。”柳景辉问:“还有啥案子?”
“让你先挑。”江远发扬风格。
他现在就想多破几个案子,把任务的进度好好的往前推一推。
柳景辉受其感染,也笑了出来:“行吧,那就先跟你做一周的案子。”
这时候,吐的天昏地暗的唐佳,扶着柱子站了起来,抬眼就看到江远和柳景辉,背对着血色的夕阳,笑的畅快。
“世界末日了吗?”唐佳喃喃的问。
魏振国道:“对某些人来说,应该是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打分
“你看看这个案子怎么样现场很多足迹哦,虽然没什么血,但是在野外发生的,痕迹挺多的。”柳景辉将一个卷宗递给江远。
江远瞅了两眼,确认是看过的案子,就道“70分吧。”“我给80分,那就150分,现在排第三。“柳景辉在手边标注了一下,再将卷宗好好的放回去。
这边,江远递一个案子给柳景辉,道“这个我给75分。
“我给60吧。又是山区的案子,跑路都要跑到累死,而且没有目击证人,证据采集,我估计也不做不太好。”柳景辉边说边做记录,且道“135分,这就排第六了,咱们给的分段有点密集啊。”
“大部分案子其实都是可以做的。”江远道“要不再看两个案子,就做起来。”
“能行。”
……
余温书过来的时候,就见会议室另一边,江远和柳景辉交头接耳的说着话。
自家这群自诩精英的警员们,此时则是坐在会议室的另一端,眼巴巴的看着那边。
“俩人这是做什么呢”余温书问。“筛选案子呢。”万宝明道。“我听着打分呢。”
“恩,他俩根据个人喜好,自己认为的案件难易程度,给积案打分,然后做合并后分数最高的那个案子。”
余温书听的点头,接着左右看看,道“拿手机的几个,手机放到桌面上,会议室里不许拍视屏和录音,保密条例都懂吧。”
“这都懂事的,不可能搞这些的。”万宝明说着起身:“我帮您看看。”
他将几个放桌面上的手机都检查了一遍,才笑道“没事做的看卷宗,不要随便动手机。”
大家于是乖巧的窝在椅子上,就看江远和柳景辉估分。
江远和柳景辉也看了一叠的卷宗了,这时候停下来,重新拿了排第一的卷宗出来确认了一下。
柳景辉就喊“余队长,我们先做这个案子,前年的这个,7.2强惠女干杀人案,胜利大桥下。”
两年前的命案也是积案,但比起很久以前的积案,这种案件的侦破概率会更高一点。
余温书巴不得有人能帮忙做案子,不管柳景辉和江远选了哪个案子,他都只有支持的份。
这会儿过来,看了眼案子,余温书就道:“这个变态,我们折腾了三个月……你们有思路?”
长阳市这样的省会城市,命案必破有可能做到,但实际上是不太可能做到的。
对于前年的这个案子,余温书也有点好奇,江远和柳景辉为何都给打了高分。
就他的记忆里,这个案子更像是随机作案,现场也没有留下指纹和dna的关键物证。而受害人被残忍杀死以后,提取到的线索也很少。
当然,不能侦破的积案,肯定都是有一定的复杂性的,如长阳市这样的地方,只有在线索全部断绝以后,才会收缩人力等资源的。
柳景辉和江远互相看看,柳景辉道“我先说吧。”
“好。”江远将其他卷宗拿到一边去,再将7.2案的卷宗放中间。
有机灵的年轻人,已经过来帮忙腾笼换鸟了。
柳景辉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看了两眼,道∶“本案的发案时间,大约是7月2日凌晨1点20分左右,受害人刘娟,女性,在下班途中被人抢劫、强的女干并杀死。从法医报告来看,她是胸背部多处受创,同时,受害人的胸部,会阴和大腿根部,都有明显的用牙齿咬过,或者吸过的痕迹……“
大略的说了两句,柳景辉停顿一下,道“从凶手的犯罪行为来看,我认为凶手的主要作案目的是强悳女干,也就是“色情”犯罪。而且,罪犯有一定的性心理障碍。我觉得可以从这个角度出发。”
柳景辉点了点卷宗,接着道“首先,受害人身上有32道刀伤,且有致命伤11处,这不是正常的
杀人方式,而更符合性施虐症。受害人身上的多处咬痕也是如此,是典型的情人咬痕,lover-biter。”
余温书点头道“这个思路,跟专案组当初的判断符合。我现在还大概的记得,专案组当时给出的结论,性施虐症是凶手向女性被害人施加虐待和暴力作为性兴奋的主要手段,刺伤女性和侮辱个别导致对方伤残和死亡……”
大家都斜眼看余温书表演。
支队长大人过目不忘这件事,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但支队长唯独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柳景辉咳咳两声,接着道“我觉得,可以通过凶手的这一系列行为,给凶手做一个犯罪行为刻画,对于破案可能有所帮助。江远?”
犯罪行为刻画,就类似于美剧里佛伯乐的犯罪侧写,但不会很长,通常就是对凶手的一些特征进行判断,有助于接下来的排查或侦查。
柳景辉显然需要一点时间来做这件事,但他显然已经是有信心的。
江远于是接手道“我是看了现场的一些照片,感觉凶手的足迹,是能够提供一定的帮助的。”
余温书的记忆立即泛起,道“凶手穿的是一双拖鞋?”
“对。而且是廉价拖鞋。”江远将刚刚取出的几张照片,依序排列在桌面上,道“现场鞋印为条块状花纹,并且有细小注塑孔特征,鞋底磨损严重,有缺损和裂纹特征,这说明鞋底采用的大概率是pvc材质的,而且,拖鞋穿的时间也很久了。”
“说明凶手的生活条件不太好。”余温书也简单的推理了一步。
江远点头,又道“凶手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有踩踏在路边的花坛中,加上现场的血脚印,可以看出,案发时,凶手年龄在25岁左右,体重较轻……”
已经在旁边开始写要点的柳景辉抬头,道“这个我赞成。性施虐症的形成原因,大部分与家庭因素有关,经常是生长于异性包围圈,家庭气氛阴盛阳衰,母子关系欠佳或过度保护的状态。此类人,性心理障碍的形成时间,普遍为16岁左右,犯罪多在8年以后。也就是24岁左右,江远判断的时间很合理。”
众人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
江远道“现场脚印还能提供一点比较有价值的信息,我初步判断,凶手的身高在160公分以下,大概率只有157公分左右……”
众人皆是精神一振。
“这个身高,一下子筛掉好多人了吧。”唐佳小声说完,又道“不过,男生很多都是穿增高鞋的吧。”
“凶手当时穿的是拖鞋。”王传星提醒了一句。
柳景辉忽的站了起来,摆摆手,道“我本来有一个判断,犯罪地点是长阳市的老城区,人流量其实不小,罪犯胆大妄为,敢于穿着拖鞋,在条件不是很成熟的情况下作案,我认为很可能有犯罪前科,考虑到他的背景因素,我认为前科犯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很可能释放不太久。
看看江远,柳景辉道“如果凶手的身高真的低于160公分,合并前科犯和年龄的因素,再加上释放的时间,我估计名单不会很长。”
余温书听的频频点头,等柳景辉说完了,余温书直接拍拍手,对一群人道“这还想什么呢?一个人负责一个省,先列名单出来。目前的年龄是23到28岁之间,身高160公分以下,案发前一年内释放。”
各省的名单加起来可能很长,但余温书相信,真正符合要求的人数不会很多,而且,凶手很可能就来自于山南省或周边省份。
江远和柳景辉则是互相看看,两人都没想到,互相印证一下,效果竟是如此突出。
他们还没开始发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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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拿下
小会议室里的一群警员,就像是参加面试的小年轻,自动配对,自动组合,自动推选出领头人,开始互相商量着开始分配省份。
到最后,两组人竟然又重新合并到一起,开始专攻本省的数据,另外的几组人,也不按照省来分了,而是一组人负责几个省。
在此期间,余温书就看着,都不用多啰嗦一句话。
来自县局的魏振国等人看着,不禁有点感慨。这种好似高级白领似的做事方式,也就省会一级的市局能玩起来,底下的刑警们,还是喜欢传统的模式。
“我去写犯罪行为刻画。”柳景辉在长阳市局挺熟悉了,看他们进入工作状态,就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用上班,安心在家,且老婆孩子跑回了娘家的日子过的久了,也会想要回到工作场所,重新找回久违的成就感的。
江远则让人去将案件相关的物证都取了出来,开始一件件的检查。
现在已经确定是刑满释放人员所为,如果能够取到一枚凶手的指纹的话,案子就比较好侦破了。
大部分的案子也都是这样,尤其是冲突比较激烈的场景下,比如发生了打斗或者***,凶手按道理来说,就应该留有大量的物证才对。
比如指纹、精斑、毛发或者头屑,又或者受害人反抗留下的皮肤组织、血液等等。
这个案子的凶手却是比较特别。或许是身体素质不太过关,对自己的控制力不太自信的缘故,他的起步动作,就是匕首戳刺。
江远从现场的血迹就能看得出,凶手来到被害人的背后,直接就是几下背刺,从而令受害人倒地。
大量的失血,会让受害人失去反抗能力,陷入昏迷或半昏迷的状态。
凶手接着才是强悳女干和虐待,而且,是相对从容的戴了手套和套的。
甚至到了事毕,他还清洗了自己啃咬过的地方,只留下了牙印,并没有提取到能用的dna。
他这种冷静的心态,既是前科人员有经验,也是因为其精神状态的不正常一一
柳景辉敢于判定是前科人员,还是非常大胆的判断。合理,但是非常大胆。
如果是让江远独立做这个案件的话,他是不会首先判定前科的,或许会从精神异常和身高两条线查下去,另外,江远感觉顺着拖鞋这个点,也可能有突破。
毕竟,廉价拖鞋往往是小厂做的,而小厂的产品,销售的范围往往不大。
另一方面,凶手经济上的窘迫,也是一条线索,以犯罪为生其实是一件非常高难度高要求的事,一般的凶手还做不到,这家伙,多数是要在案发地附近找工作和居住的。
江远还在想着怎么筛选凶手出来,省内组的几名民警已经欢呼了起来。
大家不由的看了过去,并有人问“你们找到人了?”
“找到了!”被改组推选出来的负责人,是一名30岁左右的精干民警,回应一声以后,立即道“就是咱们山南省人。”
余温书等人原本还都在感慨,这会儿全都围了过来。
案子有了重大线索,确实令人振奋,余温书等人也都极为高兴,但这种高兴,跟案件侦破,还是有极大的区别的。
而他很清楚的知道,眼前所谓的找到了,真的有可能就将案子给破了。
想到此点,余温书堂堂支队长,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打过再多猎的老猎人,看到梅花鹿进了射程,也是要咽口水的。打过再多渔的老鱼人,看到满网的鱼虾蟹,也是要咽口水的。做过再多案子的老刑警,看到又一名杀人犯即将进入死刑流程,同样是要咽口水的。
推选出来的民警精明强干的样子,在众人的注视下,声音稳定的道“我们根据大数据建模,将案发前一年的刑满释放人员列表审查,发现一名叫做乔迈寿的山南省
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他看了眼笔记本,道“乔迈寿,山南省人,27岁,案发时25岁,身高156公分。乔迈寿13岁时,因抢劫和盗窃罪,被判入少管所三年。在所内因违反监规,被加刑一年。出狱后,又因抢劫判刑5年,出狱时23岁,之后回乡居住,因聚众赌博拘役6个月,到发案时,刑满释放8个月。”
柳景辉听着听着已是站了起来,一拍手,道“青少年时期在监狱里度过,长期封闭,不能与人正常交往……还有违反监规的行径,说明他同意不适应监狱内的生活,如此一来,很容易就此导致人格扭曲和性格怪癖。”
他现在已经是不止想着逮人了,他更期待自己做的犯罪行为刻画,能猜中凶手。
筛到凶手的警员也很振奋,并配合的道:“确实如此,乔迈寿在刑满释放3个月后,就再次与人发生冲突,进了派出所。之后回乡居住一段时间,案发前两周乘坐高铁抵达长阳市,大部分时间基本都在案发地附近的网吧,7月2日在火车站附近的小旅馆登记入住了一周……7月10日回乡居住,目前因盗窃罪,在云昌市监狱服刑……”
现在的刑侦手段,想要获得一个人的轨迹是非常之简单的。基本上,只要知道身份证号,就能知道你乘坐的交通工具,住宿的地点。
乔迈寿或许是不懂这些,或者是没有太注意,留下的痕迹遍布。不过,一个人真的想要注意不留痕迹,也是不容易的。
事实是,没有线索牵扯到乔迈寿的时候,他留下这些轨迹也没关系。但是,一旦发现了他的存在以后,几乎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他。
余温书再没有怀疑,开怀笑道:“得嘞,抓捕的步骤都省了,唐佳,你把材料整理一下,这边赶紧进流程……”
唐佳立即应了一声。
余温书再看看江远和柳景辉。
要说的话,他是比较熟悉柳景辉的,以前也经常请柳景辉出马的。
不过,大部分时间,他对柳景辉的需求都是参赞性质的,也就是请柳景辉提出一些建议,指导一些破案的方向。
大部分的省厅警长们,也比较喜欢这种合作方式,自己轻松,地方上也轻松。
余温书那时候也只将柳景辉当做一般的高级警长使用。
但这一次,柳景辉和江远合作起来,产生的效果,就太超乎余温书的预期了。
不夸张的说,是超乎所有人的预期。
“那么,这个案子就算是过了”柳景辉推了一把卷宗。
余温书“恩”的一声,笑道:“怪不得这个案子被你俩打了高分的,接下来……”
“肚子好饿。”柳景辉摸着肚子***起来。
“先吃东西,先吃东西。”余温书热情的像是招呼大爷去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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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出彩
“别说,今天抓的这个乔迈寿,还挺变态的。”柳景辉坐到酒店里,也挺感慨的。
老实讲,他虽然推理超强,自认是可以先推理出犯人,再找到证据的男人。但做的这么快,这么顺利,还是很少见的。
而且,这次是纯阅卷破案。不用出现场就把案子给破了,这个体验感还是非常好的。
柳景辉就有点意犹未尽。
支队长余温书一点点官威都没有,给柳景辉夹菜,道:“再变态也没有……没有跑掉,对吧,还是落到咱手里了。”
“是啊。”柳景辉笑笑,回忆着自己犯罪行为刻画,吃了一口夫妻肺片,再道:“受害人胸前背后的伤口,就不合适。背后的伤口一看就是连续刺出的,胸前的反而是单次刺出的,而且,这么多处的伤口,说是杀人,没必要,说是泄愤吧,受害人连个仇人都没有……”
柳景辉说着说着,表情略冷了下来,道:“凶手其实连正面对抗一名女性的胆量都没有,所以,他才先用刺杀的方式,狠戳受害人的背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人活下来。”
“他都在少管所呆了那么久,胆子应该挺大了,都敢不要命的杀人了,不敢面对一名手无寸铁的女人?“唐佳也跟着过来了,这会儿有点费解的样子。
柳景辉呵呵一笑,道:“你别说,他的胆子是真的大,而且,就他的人生经历来说,他的性格更倾向于胆大妄为的状态,就那种阴狠的类型。他身体条件太差了,否则,有可能从抢劫起步。”
“现在无期起步了。”唐佳道。
“死刑。”同桌的万宝明道:“累犯,抢劫强悳女干杀人,三十多刀,而且是直接从背后下刀的,性质特别恶劣,不会给缓的。”
“就应该立即执行!”唐佳也是看过死者照片的。对于某些人,给予他球籍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其父母……他如果有父母的话,也活该哀嚎哭泣。
江远已经饿了,连吃了几口菜,才放下筷子,道:“凶器大概率也是自带的。他用的匕首,应该有一根筷子这么长了,一般的地方都不好买。就是奔着杀人去的。”
“这些都是证据,回头要写进去,别漏掉了。”余温书立即提醒唐佳,又道:“给审讯人员也要提醒一下,回头提醒我。”
唐佳心领神会,立即赞道:“余队您哪里需要提醒,咱们这顿饭吃完,您都能复述成会议纪要……”
余温书哈哈大笑,又故作谦虚的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该记下来的东西,还是要记下来的。”
接着,余温书还有点感慨,道:“以前的时候,其实哪里需要把证据记下来的,调查一个线索,动不动就是两天三天的时间,一群人忙的饭都吃不上,好不容易有个证据,恨不得供起来。”
满桌人听的都哈哈笑了起来,有的人是开心,有的人是真的感同身受了。
比如魏振国,作为基层民警,想起正常做积案的日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柳景辉是省厅的,生活自然不一样。他美滋滋的喝了口茶,笑道:“可不光是证据,江远今次帮您搞的这个案子,你们得省多少钱?”
余温书的手抖了一下,换成别的人,他是会大加赞赏,并给这个数字来一个上限的艺术化。比如说,给全区所有男人做一次dna的成本,加上几千名干警排查一周的成本,外加请这几千人吃盒饭的成本等等。
但在说这些话之前,余温书的脑海中,首先浮现出来的是黄强民。
黄强民,只是一名县局的刑警大队长而已,同级别的手下,余温书这里能拉出来十几个,每一个的学历都比黄强民要高,眼睛要大,牙齿要平,还都会笑,而且不会扁着嘴像埋伏谁一样。
但黄强民要价是真的狠啊。
“我们破一起命案的平均成本20万吧。苏州是国内比较高的
,大概50万,我们是搞不起的……”余温书笑了一下。
柳景辉放下筷子,道:“你这是把自首的命案,都给平均进行了吧。”
“命案是有简有难……当然,我的意思是说,江远和你做的这个案子,我们都是极赞赏的。但是……这个,咱不能谈钱。”余温书看柳景辉脸色不善,又强调道:“我和黄强民是谈好了的,一个县的监控系统呢,我们也是帮忙申请……”
柳景辉听的惊讶的同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看向江远道:“老黄把你给卖了?“
“不算是卖了吧……”江远迟疑道。
“那算是什么?”
“算……出县务工人员?”江远开了句玩笑,又道∶“宁台县好久没命案了。大点的案子都没有。”
“也就几个月。”魏振国幽幽的道。
“几个月的时间,够江法医破几十个案子了。”余温书起身给江远倒水,以示亲切。
柳景辉道“长阳市有这么多命案积案吗?”
“还有20年前的积案呢。”余温书叹口气,道:“我刚开始上班那会儿,有的抢劫案,强悳女干案也是真的难破。尤其是强悳女干案,好多都是先回家洗澡洗衣服,然后第二天第三天了才报案,到现场一看,能找到的证据都少得可怜。”
“还是先做近年的案子吧。”江远还没有自信到这种程度。余温书哈哈大笑,道:“那肯定,案件无分大小,正义不论先后。等你有空了,有时间了,咱们再一起做积案。不客气的讲,在我死掉之前,我经手的案子的细节,一点不少的都在里面呢。”
余温书指指自己脑壳,那表情是真的自信。
柳景辉对余温书过目不忘的能力还是深表佩服且羡慕的,不由道:“您当年从警,真的是一颗红心向太阳了。有点浪费天赋了。”
“也不至于,我那时候报名,就是想做什么报什么,家长也不管那么多。”余温书顺势说起了当年的峥嵘岁月。
柳景辉巧妙的跟上,作为一名推理达人,他自然是懂得人情世故的。在酒桌上,他和江远看似是今天的主角,但要是一直当主角,那也太消耗大家的情绪了。
现在,余温书同志重新成为众人的焦点,包厢里的气氛反而更和谐了。
万宝明也松了一口气,低下头来,开始在小群里狂发信息:
日常萎靡:【我为江远代言@水工,今日再次侦破命案积案例,短时间内累计侦破四起命案,我就问,还有谁?】
痕检李锐:【四起什么?你说清楚。】
日常萎靡:【三起命案积案,一起现案,为焚尸后抛尸,只有巴掌大的烧骨残片。】
法医牛立煌∶【那怎么破?】
日常萎靡:【通过燃料找到的,具体的回头再说。】
法医王澜:【好家伙,这个要写个文章的,不然亏了。受害人的身份也确认了吗?】
万宝明看的点头,这个问题一看就专业了。
有些案子,虽然侦破了,但凶手要是不交代,或者凶手自己也不知道,那受害人的身份就不一定能确定。
万宝明想了想,继续水群
日常萎靡:【是空降女孩,到别墅区工作。】
南征北战:【嫖资没谈妥,女生威胁要报警强惠女干,男的一不做二不休动手了,是吧?”
日常萎靡:【这都猜得到?】
南征北战∶【老剧本了,因为真的有人被判了,不过,这个男的也是冲动了点,该给钱给钱,总比杀人焚尸强。】
法医王澜:【其他三个案子呢?】
万宝明一笑,赶紧介绍了起来。
命案积案都是相当有难度的案子,即使在现案期间并不出彩,变成了积案以后,也是大为不同了。
万宝明全程跟随,这会儿水群,
水的那叫一个舒爽。
反正,没有酒和领导的饭局,听余温书同志吹牛就行了,带着耳朵即可。
与此同时,听了万宝明故事的群众,也开始在不同的小群里,散播起了消息。
大部分的命案积案,其实都是碰运气侦破的,专门针对命案积案,且能侦破的,每一期都值得吹牛的。
最难得的是,大家还都喜欢听,喜欢吹。
名气这种东西,往往也就是这样积累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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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单纯的
接下来两天,江远和柳景辉并没有立即开始两人合作的第二个案子。
就算两人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将一起命案积案给侦破了,但他们心里都有数,这种情况是很难复制的。
每个案子的情况都不一样,每个案子的复杂的点都不同。侦破是有概率的,自以为能够百分百的侦破某个案件终究是一种自负。
何况是合作破案。
最重要的是,两人一旦开始新案子,就得长时间的负责。一天做不完就得做两天,两天做不完就得做三天,到时候没日没夜的工作的时候,就会后悔轻易开启新案件了。
江远和柳景辉都选择好好休息几天。
柳景辉跟几位老兄弟喝酒吃肉,又打了两天麻将;等老婆回家了,才悄无声息的掩杀回去。
江远抽空去买了套小房子。
江远单纯的就不想住宿舍了。
有的人脚太臭。
还有的人呼噜声太大。
不如买套小房子。
江远就在刑警支队附近买了套220平的精装修二手房,稍微收拾一下,搬了进去,并发了一个朋友圈:
“获得一处在长阳市的据点。”
配图是客厅的照片和一张景色图。
江远试用了卫生间之后,点赞和评论就已飙升了起来。
老爹:进出记得关窗,带好钥匙。
清河市前进区刑警大队长雷鑫:我们清河也很漂亮的,有空过来做案子啊。
隆利县刑警大队长侯乐家:来隆利县做案子,给你安排单人宿舍。
黄队长,你在长阳市要什么据点,临时住一下就行了。酒店还给打扫卫生呢,他们不报销的话,回来找我。
……
江远礼貌的回复了大家,再从朋友圈切回到微信,就见一排的红色小点。
打开抽一眼,江远就顺手取出随身的笔记本,面对河景,坐在窗前的小桌上,默默的开始了记录。
收入:出差补助,2160元……父亲转房补2000000元。大爷红包20000元(乔迁+争气费)。三大爷红包20000元(乔迁+争气费)。花婶20000元(乔迁+争气费)。四叔红包8888(乔迁+争气费),五叔红包6000元(乔迁+争气费).....
江远一边点那些微信上的小红点,一边做记录,很快写的手都麻了。
不得不说,有些重复动作做的多了,就会觉得很辛苦。
哪怕是收微信转账,也是如此。
说起来,江村人的风气是有些奇怪的,都爱用微信转账,就不喜欢用银行转账,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道理。
也就是老爹这次转的房补比较多,才用到了银行转账。
或许是操作起来比较简单?不用输那么多的东西?
江远光是记账就记了小半个钟头,不过,这个过程总体比较愉快,最后算算总账,加上自己的出差补助,房款基本都出来了。
如此一来,不用背负贷款,总体上是要轻松一些的。
江远再把刚刚买的一些书,放到书架上,主要都是一些关于焚尸方面的研究。
做了这么些案子,江远发现,单就法医病理学和法医人类学来说,焚尸后的尸体,还是比较难判断的。
类似的案子,大部分时候,都是着落在了焚户的工具、地点和方式等方面。
而在这种情况下,其实正是法医发挥作用的时候。
每多一点受害人方面的信息,破案就越容易一些。
一本翻罢,再翻一本......
江远看这一类书,都是不用看完的,就跟看论文似的,先看看前面,就自己设想结论,最后看后面,若是结论相似,中间基本就不用多看了,随便翻翻即可。
最
多也就是记录一些有用的公式,
记住一些重要的结论和推论。
要是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江远自然没资格这样看文章。但他现在顶着法医人类学lv3的能力,说实话,比许多专著的作者的能力都要强,再按部就班的看过去,就没必要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江远找了家粤式酒楼,慢悠悠的吃了一餐粤式早茶。
或许是在山南省的原因,早茶的味道乏善可陈,但悠哉哉的气氛依旧很不错。
对于在尸体、烧骨碎片以及嫌疑人之间摸爬滚打了多日的江远来说,这才是他最需要的。
早茶吃到中午,茶水也喝的没滋没味了。江远才收拾收拾,起身出门,就步行绕着刑警支队溜达,最后找了间网上好评较多的店铺坐进去,继续享受午餐。
江远点的菜很少,吃的也不多,但就是愿意在人声鼎沸的馆子里呆着。
尤其是在较为陌生的环境下,餐厅给予的友好度是相当高的。
嗡。
江远的手机又亮出一条消息来。
打开来,却不是新的转账,而是清河学院的衡琼思,发来的信息:江顾问,我到长阳市了,带些文件给你看?
江远犹豫了一下子,就应了,并将餐厅的地址发给她。
给清河学院的校长做顾问,是早就商量好的事,那就不好随意的变动了。
不多一会,一名黑长直微胖女生就闯了进来。
江远于是让重新上了菜几个菜,又问:“要啤酒还是饮料?”
“茶就好了。”黑长直微胖的衡琼思坐到了江远对面,气喘吁吁的拍拍熊,有点不好意思的颤动了两下,才将文件递给江远。
“这是?”
“学院的监控系统的布置。”衡琼思说过,又道:“里面还有一些是报价,我爸爸也想让你看一下,是否合理。”
“报价我不管,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江远说着打开文件,一页页的看了起来。
衡琼思乖巧的“恩”了一声,就坐在餐桌另一边,小口的喝茶,并不追着江远聊天。
江远一口气看完,再拿出一支笔,问:“我可以在上面写字的吗?”
“可以的,这份文件就是单独给您的。”衡琼思特别说明一声。
她经常代表父亲,跟一些学术界人士打交道,知道很多人或许不是那么看重钱,但对于尊重这种事,就看的特别重。
像是请人看文件,单独的一份文件,要比看一份文件给多少钱更重要。
江远也觉得挺舒服的,就地在文件上划拉来划拉去。
他当初用一个三等功送的技能,直接点选了技防监控技术(lv3),这也是他给宁台县更新监控系统准备的。
给清河学院指导一下,算是非常轻松。
国内的监控摄像头的数量,是在以每年20%的速度增长的,差不多4年就翻一倍。当前的数量是7880万台。
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这也是杀人犯们越来越喜欢在家里杀人的原因了。
越是大城市,监控摄像头的数量就越多,给接触式犯罪的空间也就越小。
当然,犯罪永远都不会中止的。现在,极少有人因为求财而杀人了,为了钱而愿意做任何事的人,主要集中在电诈行业。
但在严重暴力犯罪以外,监控摄像头的作用还很多。
比如防止电动车被盗。
防止学生情侣野战。
防止学生偷看学生情侣野战导致野战。
防止学生围观学生野战导致绿帽横行继而导致野战。
诸如此类。
江远觉得清河学院还是很需要摄像头的。
猴子都偷,也是非常标志性的事件了,放在他读书
的学校,就算是15万一只的猴子,放在教室里也没人偷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东西偷走了,你也不好卖,卖掉了,也不可能卖出原价来。
但不管你卖多少钱,量刑的时候,可都是按照15万来的。
清河学院的女生,很可能要为价值60万的猴子,蹲两三年的牢。相比之下。贩卖走私牛肉获利上千万元,也才坐这么久的牢,两者的性价比相差的是非常大的。
好了。”江远将标注完的文件,直接递给了对面的衡琼思。
衡琼思“啊”的一声,连忙放下茶杯,有点慌乱的道:“已经好了吗?”
“恩,都是些从我的角度来看的小建议,请衡院长做参考吧。”江远道。
“好的好的。”衡琼思慢吞吞的将文件收了起来,动作非常慢。
“吃完饭再走吧。”江远礼貌的邀请了一句。
“唔......好的。”衡琼思答应下来,
并飞快的放好了文件。
江远又招手喊过了服务员,拿了菜单给衡琼思看,让她多添两个菜。
江远自己则是陷入了沉思。要说起来,江村少区内部,其实也是可以更新一波监控系统的,到时候接进物业,电动车什么的,就不怕偷了。
这么想着,江远自己就在笔记本上画起了草图。
画完了,拍了照,直接发给老爹。
很快,注富镇的微信就回了过来:“还知道想着村里,不错不错。是不是买了房缺钱花了?”
说着,两个红包就丢了出来,各是一个50000元。
江富镇:【要装修的话,可以找村里人做。不过最好别装的太多,现在都说环保,健康一点。】
江远回:【没准备装修,我现在学了技防监控,正在帮清河学院做顾问,考虑小区里是否也装一套。”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江远重新拿出了文件,对着上面的名字,拍了一张照片,点了发送。
照片里,《清河学院技防监控方案规划》几个字清晰可见,而在文件上方,黑长直且熊大的衡琼思也被拍了半脸,气质很好的样子。
转账给你100000
转账给你100000
江父隔空砸了两坨钱过来,并发信息:
【儿子,这是恋爱经费。】
第二百八十一章 耐心
嗡。
呜……
江远的手机多次震动,终于引来了衡琼思的关心。
衡琼思道:“你如果很忙的话,可以先处理的。”
“没事,主要是一些家人们的关心。”江远默默的收了老爹发的红包。刚买了房,他的存款水位确实是下降了。
衡琼思笑笑,问:“是真的家人们吗?”
“当然。就是传说中的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
“哇!真好,我家里面,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亲戚的。”衡琼思说着又解释道:“我爷爷是参军出来的,家里人基本都很早就去世了,再与老家的亲戚的联系就少了。我爸爸这一辈也只有三个人,都是独生子女……”
衡琼思很自然的进入到了聊天环节。
江远就听着,时不时的回两句。他也是看过好些场审讯的人了,在审讯室里,警察也不是一味的凶悍的,很多时候,警察都是愿意做一名倾听者的。
事实证明,听犯罪嫌疑人说话,往往是能够收获大量的信息的。
一些表现刚硬,嘴硬如铁的犯罪嫌疑人,反而是遇柔则化,一边哭的稀里哗啦的,一边将犯罪行为全都交代了。
江远的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完成的4个命案。
凶手们大约都在哭吧。
为自己哭,为家人哭,为自己的愚蠢哭泣,为即将离开的世界哭泣,为死亡的恐惧而哭泣。
“你在想什么?”衡琼思很敏感的发现了江远的心不在焉。
江远咳咳两声,道:“突然想起之前的案子了。”
“偷猴子的案子吗?”
“那倒不是。是之前做的案件。”
“能说吗?”
“不太能说。不好意思,因为都是命案,而且正在进行中的。”
衡琼思通情达理的道:“没关系的,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爸爸他们也会说一些保密话题,然后就不让我听……”
江远听的一笑:“那也不一定是保密话题,也许只是不适合你听的话题。”
“什么不适合我听的……”衡琼思转念反应过来,却没生气,只是低头喝饮料。
咕咕咕……
……
餐后,衡琼思要回清河去了,江远主动打电话给江永新,让他派了一辆埃尔法过来,送衡琼思过去。
衡琼思也没拒绝,甩着长长的头发上了车,再向江远挥手告别。
江远自己安步当车,回到自己刚买的小房间,就在客厅里铺开纸笔,画起了江村小区的监控布局。
这种事情,只要有几个叔伯大爷同意,很容易就能推行下去。
安装监控对江村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以前安的少,既是大家不懂,也是小区建设的早,并不流行这个。
现在,江村人有钱的名声越传越远,大家对于安全性的诉求,其实也是越来越大的。
江富镇都知道找强舅过来当保镖的,其实也能说明大家在这方面的担心。
lv3的技防监控技术用起来,面对一个小区,实在是区区。
正常来说,lv3的技防监控技术,给长阳市这样的大型城市做布防都没问题。
何况,江村小区的经费还异常充足。
江远就以极高的标准,将图纸给画了起来。
也就几个小时的功夫,江远就将图纸给完成了。
洗洗睡觉,第二天,江远再将图纸检查一遍,照样是拍照一份,又快递一份回家。
江村小区的事,全部可以由村委会来决定,效力和执行力比什么业主委员会还要方便的多。
这边基本搞定,万宝明已是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江远的生活起居来。
不用说,这就是催人干活了。
江远和柳景辉一联系,约好了时间,前往长阳市刑警支队。
这时候,柳景辉也不说什么一周的话了。
他在省厅的工作,原本就是支援各地,只是此前以现案为主。但那不是对命案积案没兴趣,而是命案积案的难度太高,太容易徒劳无功。
事实上,但凡命案积案能有一点稳定的线索,各地的警局都是积极投入的。
时不时启动的专案组,代表的就是一点点可怜的小期待。
但是,跟江远配合的效果就太好了,以至于柳景辉根本舍不得回省厅去。
省厅也没要求。
柳景辉调休没结束,就自己参与侦破了一起命案积案,这种工作精神,不鼓励都让人不好意思,阻止更是不可能了。
一群人再次聚集在了积案专班的会议室。
等江远到达的时候,除了原有的精英组成员,会议室里的人更多了。
看得出来,大家对于加入一个成功的团体,还是非常积极的。
柳景辉更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干脆连讲话什么的都不用了,就像是日常工作似的,对江远道:“那咱们做第二个案子?”
“行。”江远自无不可。
两人选定的第二起案子,是一起受害人为出租车司机的抢劫杀人案。
柳景辉跟江远确定了,立即道:“那咱们接下来,就以113抢劫杀人案为目标了。王传星,伱来说一下。”
“是。”王传星立即应了。自从江远和柳景辉筛了案子出来,他就开始熟悉排名在前的几起案件了。
这会儿站起来,王传星连稿子都不需要,就道:“113抢劫杀人案,发生在11年前。女受害人阎立麻,在沙河镇大湾村附近被发现,身首异处,现场留有多个血脚印。其驾驶的红色现代伊兰特,被丢弃在5公里外的坡地处……”
江远选这个案子,还是因为血迹和血脚印的原因。哪怕时间过得久了点,但这些能够昭示现场情况的证据,总是能够发挥其作用的。
柳景辉却是太熟悉出租车抢劫杀人案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出租车上必然会有的大量现金,单独和便利的空间条件,以及出租车司机单独驾驶的模式,引起了许多歹徒的窥视。
柳景辉做过的相关案件,就有多起。对于此类案件,他也是有些心得的。
等王传星完成了介绍,柳景辉就看向江远,道:“我先说说我的想法?”
“好。”江远本来也需要更多时间来处理证据。
柳景辉道:“首先,本案的凶手极可能有两到三人,这是因为死者被杀害的方式,是一种受控制的状态。如果仅有一人,必须是非常强壮才行。但是,考虑到当年的环境,出租车司机如果认为客人有威胁,往往会拒载,一名非常强壮的客人,要求到非常偏僻的地方,这个不太容易成行。”
众人听的点头,不过,这一点也不算很出奇。
这时候,柳景辉却令人意外的收敛了,笑笑道:“接下来,麻烦大家先收集证据,整理一下案件,积累多一点资料,再集中开会。”
这就是不想当众说了,大家默默做事,也没人特别的要求。
包括旁观的余温书和万宝明,也都一声没吭,只是看向江远。
人家是已经侦破过命案积案的团队了,就这一点,就足够众人有耐心。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 阅卷
“我也要再看看证据,大家先阅卷吧。”
江远并没有因为众人的关注就直接开讲,十一年前的积案,是真正的老积案了,光是阅卷工作就颇为繁重。
如今,既然已经有了正式的积案专班,有了二三十号人的团队了,而不是自己几个人默默的捣鼓,江远也就想要正式一点。
重启积案的第一步工作,就是梳理和整理线索。
当年的线索要拿出来,有证据能进行无损检查的,就要重新检查,看看最新的技术革新,是否能够发挥作用。也要看看当年的证据,有没有错漏和不完善的地方。
而民警们此前寻访的资料,也要有人看过。动辄几百上千页的询问笔录,也要有人阅读,若是能够从中找到线索,或者某些证据的佐证,那就更好了。
“命案不破专案不撤”在很大程度上,还是花头,但是,专案组留一两名民警,能够知道全过程,确实是非常有必要乃至于聪明的举动。
“积案专班”这边,联系到的两名专案组民警,年纪大的已经退休了,年纪小的……依旧是刑警支队的普通民警,现场拉过来,就能跟上进度。
等所有人都忙碌起来,柳景辉坐到江远身边,低声道:“你也感觉到了吧?”
“感觉到……什么了?”江远一脸茫然。
“这个案子,不同于一般呐。”柳景辉神色凝重。
江远的表情也一下子凝重起来:“你是指,有可能……”
江远的手向上指了指,眼神里满是疑问句。
柳景辉一呆,伸手将江远的手指,又掰了一根出来,道:“我的意思是说,这可能是一对雌雄大盗。恩,说大盗不准确,就是嫌疑人应当是一对男女。”
“咦,为什么?”
“因为没有***。”柳景辉的声音低低的。
看江远依旧不解,柳景辉咳咳两声,道:“这个……我做过的出租车的抢劫杀人案好几起了,我也研究过一些省内外的案件,这么说吧,如果出租车司机是女司机,又是开车到了荒郊野外的,最终若是出现抢劫杀人,多数都会涉及到***。”
“多数,就不是全部。”
“没有涉及到***的,要么是女司机的年龄太大,要么就是团伙内有女性,其余的,很多都会演化成抢劫***杀人的。”柳景辉叹口气道:“所以,这个案子在现场侦破的过程中,是有明显的疏漏的。”
这才是柳景辉给此案打高分的原因。
江远静听讲解。
“我看了卷宗里的照片,在车的后座,有一根长头发,但我找了证据袋,当初并没有取样。我估计,现场勘察的刑警,以为是受害人的头发了,看着确实像,但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凶手的头发。”
柳景辉说着,从卷宗里找出了照片。
棕色的座椅缝隙中,有一团血迹,拍摄者是为了拍摄血迹,但旁边能隐约看到一根长头发。
江远立即取了受害人的照片过来比较,反复判断以后,缓缓点头:“有可能,头发和受害人的有点像,长度,颜色都差不多,但卷曲度略有不同。照片条件太差了,也不能确定,但是,就算不是受害人的头发,也有可能是之前的客人留下来。”
关于出租车的案件,烦人就烦人在这里,车辆看似是一个证据宝库,打开来,每件宝物的所有权都有问题。
而在提取证据的过程中,究竟怎么提取证据,提取哪些证据,本身就是考验现勘的一个地方。
首先要明确一点,现勘是不可能无限量的提供证据的。
物证袋一个几块钱,不算什么,dna的试剂确实不便宜的,国产的百十块是现在的价格,而且,总有些进口货,是比国产货好用的,你要更高的精度,更好的敏感度,总是有代价的。
一个命案现场,提取十几
处的dna痕迹是正常的,提取上百处也是正常的,可那么大的现场,提取几百处,其实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而这不仅仅是耗材贵的问题,实验室的工作量也是有限的。一个市局的dna实验室,一天到晚的处理dna检材,给普通案件的回馈时间都到“周末”,“下周”之类去了。
命案固然受到重视,也不能无限量的占据资源。
现勘或者其他技术员,又或者其他刑警,总是要根据自我经验,做出一些判断取舍的。
很显然,根据案***况来看,当时参与勘察现场的民警,可能根本没想到,这种割头的凶悍抢劫杀人的案件,会有女性参与。所以取检材的时候,并没有特意检出这根头发。
柳景辉不置可否的道:“我猜是男女两人,还有一个原因,是现场只有一个血脚印,而且,从受害人的指甲里提取到的dna,多年来一直没有匹配到,这种稳定度,也是很少见,我赌是一对绝命鸳鸯。”
“你认为凶手本来会再犯案的?”
“抢劫杀人案的凶手,多数都是累犯。”柳景辉道:“哪里只有抢劫一次的凶手。好汉上了梁山,打家劫舍也都变成日常业务了。”
江远听的点头,道:“这说明案件本来的目的,很可能也不是抢劫。”
“对,目的应该不是抢劫,更不是杀人。”柳景辉顿了顿,继续道:“从杀人的方式来看,割头别看好像很残忍,其实非常不专业,更从侧面证明了凶手的业余性。不过,凶手的手法有点东西,我觉得应该是接触过类似的工作的,当过屠夫,或者医生之类的。”
“如果是医生,不应该是杀死了再分割吗?”江远小反对了一下。
“有可能。”柳景辉点头,问:“你这边,能看出什么证据来,为什么打高分?”
“现场只有一个人的血脚印,男性,38岁左右,身高175公分,左腿微跛”江远着重道:“跛腿的程度不太厉害,应该是左腿比右腿略短一点,但如果穿增高鞋的话,就不太能看的出来了。”
柳景辉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怪不得你给打高分,这个案子应该排前面的,有一条跛腿的话,找人就容易多了。”
跛腿的辨识度是非常高的,如果不加掩饰的话,走路的时候,周围人基本都会注意到。
这比两只胳膊的长短不一,或者两颗蛋的大小不同,容易分辨太多了,甚至不需要特别注意。
“dna也有,但他们当年也没排查到。”江远道:“两人恐怕已经不在当地了。”
“恩……很有可能。当年排查的应该挺细的。”柳景辉这时候有一点沉重,如果人走了,或者本身就是外乡人,排查就等于没效果了。
没有排查,刑警的战斗力是要跌三成的。
“跛腿的屠夫?而且有dna,确实是个突破口。”柳景辉点头。毕竟是命案积案,能有这么多线索,其实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只是比起第一个案子来说,这个案子就没办法做到直接突破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目的地
沙河镇大湾村位于长阳市以西。
与长阳市的其他乡镇类似,沙河镇的支柱产业,早已转为房地产和加工业了,大湾村也盖起了一间间的厂房,一栋栋的宿舍,以及一排排的自建房。
“流动人口四五万,菜市场都有好几个。”站在事发地,沙河镇派出所的所长介绍着,道:“十一年太久了,十一年前的时候,这边才刚开始建工厂,进厂工作的,有一半是本地的年轻人。现在的话,本地人都不愿意去工厂了,卖菜的都不是本地人了。”
“那本地人做什么?”柳景辉问。
“做房东,开超市,做餐厅,搞麻将馆什么的。”派出所的所长说起来,还有点羡慕,道:“这些搞自建房的,以前没有管的,一家几十间房的都有,一间房两三百块钱一个月,你算算,收入比我都高。”
“一间房两三百块还挺便宜的,市里都是一两千了。”王传星是外地考过来的,听着镇里的房租,感觉还挺香的。
江远道∶“会收水电费的。每个月100块,多的可以收150,或者200,这样房租就到四五百了。”
“房租200,水电费200,那也太狠了吧。”王传星咋舌。
“200块的水电费里面,可以算上卫生费,管理费,还可以拉一条共用的网线。就用单独的手机号,办一条宽带,给一层的房间用。租客一般都是乐意的,因为单独拉网线也要几十块,还很麻烦,自建房没有产证,他们去也不好拉。”江远描述的很详尽。
所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罗马人自然也不是第一天就开始把房子托管给中介公司的,像是江富镇同志,第一次被拆迁的时候,也是学着做房东的。
江村人最早租房子的时候,也都是租给附近工厂的工人的。
王传星也了解过江远的身份,这时候想起来,目光不禁有点斜。
柳景辉咳咳两声,将话题拉了回来:“总之,大湾村这边的流动人口就非常多了,现在再搞普遍性的排查,也是没必要的。”
魏振国一直跟着江远,此时也参与道:“出租车不是被遗弃在5公里外吗理论上,从大湾村到遗弃点,以及周围,都有可能是凶手当时的目的地……不过,这样就没法找了?”
柳景辉摇摇头,道:“从作案的手法,遗留的dna始终无法匹配这个事实,以及凶手至今没有再被逮捕的记录,还有现案期间,对刑满释放人员的排查来看,我认为,凶手很可能不是惯犯,甚至可能是初犯。”
柳景辉指点着前方,道:“对初犯来说,尸体所在的第一现场,更可能是两人的目的地,车辆所在的第二现场,我认为纯粹是为了弃车,而且,荒郊野外的,附近也没有合适的藏身地。”
柳景辉很有总结意味的发言:“杀人,还是熟悉的地方好。”
事实上,这也是时代的发展。
随着摄像头的普及,或者是社会的变化。个人住宅,已经成为了现代人最喜欢的杀人场所。
用比较令人舒服的表述是∶只要离开家,不去别人家,你被人杀死的概率就大大降低喽!
相当于说:宅家,易死!
魏振国则有些不解的道∶“如果这里是他们的目的地,想要被避免发现……他们反正要弃车,为什么不把尸体挪走?”
“这更说明他们是新手啊。我觉得是没想好,或者尸体太恶心了?”柳景辉道∶“其实抢劫就抢劫,不一定是要杀人的。如果抢劫过程中造成了命案,正常的抢劫犯,要么是不处理现场,要么,就是直接驾驶车辆离开,逃亡的远一点,再换车或者乘坐大众交通工具。遗弃到5公里外……”
柳景辉摇摇头∶“只能说是一种慌乱的选择,慌慌张张的开车就跑,开出去几公里了,又觉得离目的地太远,于是就地弃车逃跑,接着,大概率逃亡了
。”
“这样的案子怎么破?”当地派出所的所长都听傻了。
现在的案子,都是直来直去的多。而且,有很多案子的弯弯绕绕,也只是案犯自己的弯弯绕绕,对民警来说,纯属脱裤子放屁,还是第一次露屁屁的那种。
柳景辉见过的屁股就多了,这会儿沉吟着,道:“当初的户籍资料,也都是不全的吧。”
“那肯定啊。”
“机票肯定是实名制的,火车票呢。”
“这边说不定都是坐大巴,火车票……十一年前的火车票,不知道好不好查。”王传星听着柳景辉的话,感觉这些活都要积累到自己头上了,连忙先打预防针。
魏振国道∶“如果能想办法拉一个表出来,把案发后一段时间内搬迁的人列出来,这个案子就简单了。”
唐佳问:“当时专案组没有这么搞吗?”
“当时的专案组,对于嫌疑人的居住地,以及出租车的目的地,一直是没有一个明确的判断的。”柳景辉摇头:“再者,凶手是否逃亡了,他们也不确定。”
江远缓缓点头。其实,从他看到的证据来说,他也不能肯定凶手的居住地,以及出租车的目的地。
这部分内容,证据是没有支持的,就是柳景辉的推理。
而在普通的专案组里,即使有人能够给出相同的推理,但信任度不够,身份地位不到,还是不会被着重考量的。
柳景辉的目光看向江远,问道:“江远,你觉得呢。”
“现场留下的血脚印很清晰,我可以筛脚印。不过,当时现场只留下了一个血脚印……其实跟dna重复了。”江远说的,也正是足迹学的痛点之一,在几十年前,足迹学是有可能循着指纹学的路线走下去的,但在dna技术横空出世以后,包括指纹在内的身份鉴定的手段,都被降级了。
柳景辉其实就是为了确定江远的想法,看他没有侦查方向上的建议,遂道:“现在,如果就这些线索,那我觉得,正向侦破,实在不容易,不如引蛇出洞,想一个手段,将这个凶手勾出来……”
不止是江远,在场几人都皱起了眉头。
不是不信任他说的内容,而是这段话,几个人好像才听过不久。
貌似,江远因为烧骨残片的案子,最初喊他过来的时候,柳景辉说的就是类似的话。
或者,一模一样?
大家冷静了片刻。
江远和其他人的手机,都没有响。
魏振国看看江远,再对柳景辉道:”柳处,您的手段指的是?”
柳景辉“恩”了一声,道:“我觉得吧,凶手应该还是很关注这边的案子的。我们可以宣布案件重启,找到了新的线索,然后,利用新的线索,把两个人给勾出来。”
“什么新线索?”魏振国好奇的问。
“唔……首先,我要说一点。我认为凶手的构成,最可能的情况是夫妻两人,或者男女朋友,很很小的概率是三个人,其中两人是夫妻。”柳景辉的表情稍微有一点点的挣扎,他的推理一向天马行空,但有这么好的侦破环境的机会也不多。
柳景辉很认真的说着自己的判断,继而道:“我们可以说,凶手有一个姘头,案发前一段时间,可能跟姘头怎么怎么样了,甚至可以说,姘头有一个小孩子……如此一来,关注这边情况的凶手家里面,肯定是一阵鸡飞狗跳。只要有变化……有变化,就容易被发现了。”
“说不定,其中一人直接就把另一个人给举报?”唐佳迅速的想到了其中一个可能。
柳景辉点点头,又道∶“当然,不能指望这个,但我觉得,这一定会吸引到凶手来关注本案,说不定就会漏出破绽来。”
“仅仅如此,怕是不够啊。”江远有点不看好的样子。
唐佳立即倒戈,道:“对
啊,说不定凶手都已经离婚了,十一年了,出去了,说不定工作都找不到……”
“那就加一个悬赏,悬赏金拉高一点,说不定,离婚的老婆就把前夫给举报了。”王传星右手锤左掌。
“然后把自己一起送监狱?”唐佳用智商鄙视王传星。
“呃,也是……三十万也不值一个无期。”王传星默默低头。
魏振国看几个人的表情有点凝重,不由一笑,道∶“最起码,咱们的进度已经超过专案组了,当初专案组不能做的事,咱们也能做了。实在不行,咱们就把大湾村,或者附近的村子,甚至整个沙河镇列个名单,找案发后离开的人,尽可能的列多一点人出来,再做dna……”
“后期是做过类似排查的。”柳景辉强调道∶“要想用排查的方式找到凶手,我们是比不过当时的专案组的。而且,江远不是提出,凶手是跛足吗?”
“那直接找跛足的人不就行了,一个沙河镇,应该没多少吧。”王传星觉得智商重新占领高地了。
柳景辉叹口气:“我一直说出租车的目的地,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其实,我认为案犯的目的地,确实是沙河镇附近,但并不是说,案犯就一定长居在沙河镇,甚至不一定是租住在沙河镇,也许只是走亲访友或者是来投靠亲属?”
他这么一说,刚刚觉得有点眉目的王传星,顿时两眼一黑。
作为一名凭自身努力,考上了长阳市局的年轻人,王传星在刑警队里,原本是颇有自信的。
不过,命案积案也确实是有点超纲了。
“那现在怎么办?”王传星看向其他人。
“如果跛足的判断确实的话……”柳景辉看看江远,再看看不远处的工厂,舔舔嘴唇,道:“那就先秘密调查。”
这跟柳景辉前面说的侦查方向,就大相径庭了,王传星不由道:“为什么?”
“因为凶手如果不是本地人的话,那知道凶手的跛足信息的,很可能就是凶手的亲戚,或者故友,总之,是有一定社交关系的对象,大张旗鼓的调查,有可能让知情人有所顾虑……”柳景辉说到这里,道:“当然,核心还是跛足这个点……”
“左腿短右腿长,有用刀的经验。”江远给出肯定的答复。
第二百八十四章 秘密调查
“江老板,你看看这边这块地,都已经给平好了的,价格也便宜,您要是搞冷库,就还有补贴,一年弄下来,花不了多少钱……”穿着皮夹克的中介洋洋洒洒的一圈介绍,并看向几人中间的高个子。
“不用叫我老板,我还不确定做不做。”江远换了便装,直接本色演出,道:“我就是先看看,这边村子的人,好不好打交道。”
“江老板您是江村人,我不跟您胡说,这好不好打交道,关键是看村里的关系,您处的好不好。另外,看您愿不愿意从村子里雇人……”卖地的中介嘿嘿的笑两声,油光瓦亮的脑门,恨不得写上“诚恳”两个字。
“你今天先这样,我们去村里看看。”江远道。中介忙道:“我带您去吧,我还认识人……”
“你带看的,我也不信,回头我还得单独走一趟,何必呢,你说是吧?”江远接触过的中介太多了,也不需要敷衍他们,就有啥说啥。
中介“哎哎”的应两声,也是一笑:“能行。那我先回去,您看完了,要用车了,就打个电话,我过来接您。”
“好。”江远说声“再见”,就带着魏振国等人,往前面的大湾村走去。魏振国的脸又黑又皱,麻烦了别人却有点不好意思,等走远了,低声道:“咱们也不真的买地,让人家中介带看不太好吧。”
“不会的,哪怕明知道你不买,地产中介也会愿意带看的。”江远一脸淡定的道∶“中介不仅要向买方负责,他还得向卖方负责,如果长期没有带看,卖方就会不满意,所以,有的中介都会找假客户带看,还得花钱……”
“还有这样的?”
“他带看的客户多了,才好跟卖方提要求的。若是想做成独家之类的,更得客户多了才行。”江远顿了顿,又道:“之后,要是觉得还不自在,给中介直接包个红包就好。”
魏振国忙道:“不至于那么不自在。”
几个人说着话,进到了大湾村内。
村子的路已经很窄了,道路两边,有的已经建成了厂房,有的则是民宅改的店铺开着,以量大管饱的粉店,面店为主,中间夹杂几个茶馆,炒菜馆。
这种配置跟江村第一次拆迁以后很像,江远自如的找了家茶店坐进去,再对魏振国等人道:“咱们就以此为据点,大家各自侦查?”
“行。”柳景辉先是一口应了下来。
魏振国看看四周,已经有村民打量过来,不禁苦笑一声:“我搞侦查这么多年,这么明目张胆的秘密调查还是第一次。”
说着话,他也就出去做事了。
江远跟牧志洋一起,也慢悠悠的出门溜达。
村里人的警惕心都高,外地人进来,问来问去,是没人给你好好说的。江远知道是这种情况,所以特意找了个要建冷库的理由,再在村里询问,就很好说话了。
对大湾村的村民,或者外地来打工的人来说,有人愿意来投资,来建厂,那都是非常欢迎的。
就算要欺负新来的,也肯定是要在你建厂成功了以后,才来欺负的。
没建厂之前,大家的表情都非常的友善。
江远找了家小超市,先进去买了一条软中华,再问:“老板,你们这边的菜场都是卖鲜猪肉的吗?冻肉吃不吃的?”
“本地人都是吃当天的猪肉的,要早上杀的那种,到了下午,就不好卖了。”超市老板给江远了一条烟,再道:“你是那个说要建冷库的老板,是吧?”
“消息传的这么快?”江远昨天就找了地产中介看冷库了,特意等了一天再过来,果然所有人都收到了消息似的。
江村其实也是差不多,像是江远得了二等功这种事,半个下午的时间,远在国外的亲戚都会知道。
超市老板笑呵呵的,道:“我们这边人都爱聊天,老板是江村人,怎么不在江
村搞?”
“冷库肯定要建在大城市的,江村的地理条件肯定比不上这边。冷库里出来的东西,最后还是要长阳市的人来消化的。”江远笑笑。
“江村那边的风景好,交通也好,你们拆了好几次吧,家里补了很多钱?”超市老板例行八卦。
“也没有多少。”江远笑笑,又道:“也不一定搞,我就是家里派过来打个前站,先问询问询。”
超市老板立即道:“在这边建冷库肯定没错的啊,我们本地人不吃冻猪肉,外地来打工的吃啊。你像是对面做卤肉面的,冷猪肉几块钱一斤,鲜猪肉卖十几块,他肯定买冷猪肉的。”
“不知道你们这边能消化多少……对了,你们本地屠户多吗?”
“就菜场那几个吧。卖冷冻肉的就两家,还卖冻鸡肉。”
“菜场的屠户都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
“都有吧。现在好多卖菜的都是从“点点提横竖钩竖横折钩横,横撇竖横折钩点撇横横竖”过来的,人也有卖肉的。
江远点头:“这些厂子呢,厂子里都是买冻猪肉的吧,他们的食堂里,不可能也用鲜猪肉吧。”
“那肯定啊。所以说,我们这边用的冻猪肉多的很,你把冷库建过来,本地用的都用不完。”
“建不建还要看优惠政策的。对了,你们这边要是招聘残疾人的话,给不给优惠的?村里有没有给补贴的?”
江远一边说话,一边将刚买的中华烟拆开来,并递了一支给超市老板。
老板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取了打火机点起,又递给江远,自己深吸一口,详细的说了起来。
一票刑警,全都打着建厂的名义,四处打问起来。
过了一会,柳景辉率先回来,就坐在茶馆里,一边喝茶,一边画起了思维导图。
魏振国等人溜达一圈回来,给柳景辉报告一些情况,再接受新的指示,继续出去打问。
大湾村里的村民,也不可能想到正在询问的是一群刑警。
十一年前的积案,对于刑警们来说,是遥远的困难。对于村民们来说,几乎是遗忘的记忆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大家提供出来的信息,能联系到11年前的,都已经是大家在记忆里筛选过的了。
晚饭。
几人换了个饭店的小包厢,等菜齐了,就让服务员出去,各自交谈起来。
柳景辉拿出自己写了一天的笔记本,道:“我总结一下今天的收获。这里面,我觉得最主要是三件事,我先来说。”
“第一个,是大湾村里,以前开过一个屠宰场,总共十几个人,半自动的那种,就是脱毛有机器,分解基本靠手工,但顶上有吊装的那种,大概吧。”
“第二个,大湾村这边有三个规模比较大的工厂,有专门的食堂,他们采购基本都是从长阳市来的,互相之间是有人员流动的。”
“第三个。大湾村这边是发展比较早的村子,11年前的时候,还有外地的屠夫送猪过来的,为此还跟大湾村的屠宰场干过架。”
柳景辉等大家消化了一些,又开始说其他的消息。
在将所知的情况全部描述一番,桌面上的菜已是吃了大半。柳景辉亦不介意,取了筷子,边吃边道:“你们看看吧,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除了屠宰场,木器厂,伐木场之类的,应该也要关注。”江远道。
“可以。接下来弄一队人,再跟这些。”
“诊所也是。”
“恩。”
江远将目标范围又重新扩大了一些,再次缩小道:“所有这些工厂、食堂、或者行业内的公司,有没有在11年前,发生重大变故的?”
“那刚才说的三个,有两个是发生变化了。一个是屠宰场,一个是外村的屠夫,都发生变化了。其实是
连带的。”柳景辉用笔点了点本子,道:“屠宰场最先停业了,厂房设备最后都卖掉了,外地来的屠夫也就多了,后来,有人在村外搞注水肉被发现了,又被打击了一波……但是,都没有听说有跛足的屠夫。”
江远将卷宗中的照片,又拿出来看了起来。
照片里,受害人头颈分离,凶手是先抹脖子再分尸的,留下了好几道的刀痕,并显示出了凶手的手法。
江远仔细的看了一会,又吃了几口肥肠,才道:“我觉得可以着重跟一下这两条线。”
“可以。”柳景辉答应的轻松,这背后,至少是十数名刑警踏上了奔波路。
第二百八十五章 跳
大湾村最有名的食物是跳跳蛙。村里几十家的餐馆,有一半的馆子是xx跳跳蛙的名字,另外的店里也有一半兼营跳跳蛙。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大湾村早年盛产青蛙,田间地头里抓来的青蛙,被用各种方式煲奖,最后在村里某位大娘的手里升华了。
再后来,不断迁入的厂房将稻田都占光了,大娘们就抄起锅铲,把外来的牛蛙做给外来的做牛做马的打工人吃。
因为辣味足,口味重,倒是很受卖力气的打工仔的欢迎。
不过,如今做跳跳蛙的,已经没有几家是大湾村本地人了。
大家基本上都是租大湾村本地人的房子,学着做大湾村的跳跳蛙,然后卖给来大湾村打工的牛马们。
江远和牧志洋联系的某位前屠夫,现在就经营着这么一家跳跳蛙店。
中午。
江远入内,直接点了菜,就喊老板出来,递烟给他,道:“我是之前给您打电话的,听说您以前是做屠夫的,后来不做了?”
“哎,后来人家不要我们的货了,卖货的渠道断了,那就不做了。”老板身材高壮,看着依旧有能力将一个人独立分尸的样子,他看看江远,问:“你们不是说要建冷库吗?问这些做什么的?”
“屠宰场杀的猪不可能全卖完的,尤其是内脏这些,卖不掉的就要进冷库。不过,鲜品变冻品,是要亏钱的。所以,屠宰场的生意太好了不行,太不好也不行。当然,很多屠宰场的内脏是包给其他人的……”江远是确实了解过冷库生意的,这会儿很轻松的说两句,再将话题收回来。
江远问:“说不做就不做,对你们生活影响很大吧,对方有这么横吗?”
“人家都是本地人,我们有什么办法。”老板摇摇头,道:“以前开屠宰场的是外地人,结果也是说不做就不做了,要不然,也没我们什么事。”
“这边也再没开屠宰场。”
“他们把生意停了,那大头肯定就被别的地方的屠宰场给抢了,再后面,想开也开不起来了。其实不让我们做,不就等于是让外地的屠宰场做。”
“附近也没屠宰场了。”
“市郊有大屠宰场的。”他说的是长阳市的大屠宰场。
“他们招残疾人吗?包括轻微残疾的那种。”江远再问。
曾经的屠户,现在的跳跳蛙老板缓缓摇头∶“屠宰场的活还是挺重的,身板弱的都不一定能坚持住。”
“说的也是。”江远道∶“不过,现在的企业都有指标的吧,一个都不招,肯定是不行的。”
“那就招老板的亲戚呗,谁家里还没个有残疾证的亲戚。”跳跳蛙老板说的很自然。
“对哦,这种厂子招残疾人的话,是要残疾证的。”牧志洋有点欣喜的看向江远,并眨眨眼,暗示可以通过残疾证来找人。
江远不为所动,并微微摇头。他总是提到残疾证,只是为了获得信息方便而已。
普通人并不懂得伤残鉴定的标准,只以为肢体略有残疾就可以办证。
但江远自己就是法医,伤残鉴定的标准一清二楚。
跛足要办残疾证,按照最低的四级肢体残疾的标准,需要左右腿相差5厘米以上。
这是一个很明确也很容易测量的标准,以他从血脚印中得到的信息来说,凶手的跛足程度,怕是拿不到残疾证的。
江远又问了几句,等一支烟抽完,老板回后厨干活去了,过了会儿,喷了油,滋滋作响的跳跳蛙就端了出来。
蛙肉鲜嫩,又辣又咸,对重口味人士来说,可以说是口感和口味的高耦合菜肴了。
同时,垫在蛙肉下面的白菜豆芽等蔬菜,用油炝过之后,也是非常之好吃。
再用汤汁泡米饭的话,这一盆蛙肉能满足三四个人。
不愧是大湾村的
招牌蛙。
江远浅尝辄止,最后看着牧志洋将一盆跳跳蛙和另外两份配菜,以及一桶米饭吃的干干净净。
牧志洋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最后解释道:“我自从受伤以后,就吃的格外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问题的,想吃多少吃多少。”江远拍拍牧志洋的肩,说起受伤来,他肯定是要力挺牧志洋的。何况只是吃点东西。
大肚汉这种事,在当下社会,还算事吗?
江远遂客气的道:“还想吃吗?再点一个跳跳蛙?”
“别……不用了。”牧志洋道:“咱换一家再点,在一家吃,不好意思。”
江远于是买单,出门,换了另一家店,给牧志洋重点了三个菜,再继续跟老板聊天。
两个小时后。
绕了一大圈的江远和牧志洋,才算是将名单上的五个人都问过。
再回到茶馆,就见柳景辉等人已回来了大半。
柳景辉正对着自己的笔记本奋笔疾书。
见江远进来了,柳景辉抬头,道:“怎么样,有啥线索?”
江远道:“我们跟的几个屠夫都没太大的问题,也不是跛足,我看了步态,也不符合,几个人的老婆也都正常。”
柳景辉点头。跟踪线索,大部分都是没用的。嫌犯毕竟不是草原上的兔子,可以逮到哪只打哪只的。
江远这时候坐到了柳景辉对面,道∶“但跟几个屠夫聊天,我发现他们都不知道本地的屠宰场为什么不做了。”
“你也觉得屠宰场有问题?”柳景辉笔一顿,将笔记本往前翻了两页。
江远∶“也?”
柳景辉“恩”的一声,道:“这个屠宰场不是正常中止的。一是有些货款没交接清楚,另外一个,一些应收款,他都没收,不给钱的正常,能收的钱都不收,这个就不正常了。”
柳景辉找出几个笔录,道:“他这个屠宰场的生意一向很好的样子,突然结业,以至于都造成市场空白了……不过,他是事发半年多以后才结业的,事后又回来卖了机器,处理了一些账款,这个也不正常。”
跑路的,其实通常就回不来了。
许多通缉犯为什么自首,很多时候,其实都没有人追缉他们了,尤其是做一些命案以下的案子的,要是跑去了什么大城市,或者传统逃犯最喜欢的海之南省的,当地根本连案子都不知道,就没有抓的途径。
但是,因为想家,因为惶惶不安等各种原因,许多逃犯最终却会选择自首。
就是因为回来就很容易被抓。
尤其是案件刚刚发生一年半载的时候,正是抓捕的高峰期。
屠宰场的老板莫名结业,又转头回来,这个操作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罢了,被列出来,就迷之奇怪。
“跟进了?”江远看柳景辉说的这么详细,想他不会放过这条线索的。
“恩,已经派人出差去了,那老板去点横撇州了。”
“得格外注意一下他身边的人,话说,从长阳市打出租到大湾村,感觉就像是有钱人的行为吧。”
柳景辉叹口气:“但有钱人不会杀出租车司机啊。”
江远愣了愣。柳景辉说的这个话,是有点政治不正确的,但是想想,显示还就是这样的。
杀出租车司机的案件里,凶手大部分都是一文不名之辈,没有什么统计报告,但熟悉此类案件的人,在寻找凶手的过程中,通常不会将一个工厂的老板列为犯罪嫌疑人。
且不说工厂老板为什么要坐出租车,即使乘坐,他和出租车司机在短时间内的矛盾,又如何能积累到杀人的程度。
最后,即使这样一个人,因为某种原因,下定觉醒要杀死出租车司机……他通常也打不过出租车司机。被反杀的概率更高。
顺便说一句,
出租车司机杀人案,比杀死出租车司机案,更难侦破一点。
“我听屠户们说,那个屠宰场只有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老板的亲戚,或者亲戚的亲戚,亲朋好友这样的关系……要不要把原班人马都找出来,问一遍?”江远提出一个很……费钱的建议。
也是一个非常全面和谨慎的建议。
柳景辉平时其实是不喜欢这种方式的,他喜欢直击本质的,穿刺表象,直达真相的推理。
但是,江远的方案,确实更完备,更安全。
“你们搞技术的……”柳景辉摇摇头:“好吧,反正长阳市有钱。”
第二百八十六章 屠宰场老板
柳景辉不是那种喜欢搞人海战术的警察。可一来二去的,竟也将长阳市刑警支队的人力,用到了百五十的程度。
柳景辉特意打了个电话给余温书,说明情况以表示自己并不是浪费资源。
余温书满不在乎,乃至于大包大揽的道:“做命案积案呢,用一百多号人算什么,哈哈哈,只要能破案,你用一千人,我都给你想办法凑人。你放心的用,我皱皱眉,下次吃饭的时候就自罚三杯。”
柳景辉凑趣的笑两声,又聊两句,才挂上电话。
余温书的话说的很清楚了,用人可以,得破案。能破案,再多用些人也行。
那破不了案呢?
柳景辉不喜欢搞人海战术也有这部分的原因。
承担的责任太大了。当这么多人都付出了这么多的劳动之后,再谈浪漫,谈快乐,就谈不下去了。
问题在于,柳景辉的推理也不总是成功的,尤其是在各方面配合不够完善的情况下,他穿透本质的推理,往往来不及验证,就被悄无声息的拖过去了。
虽然说,柳景辉也是做过几个大案子的人,但这种案子,往往另有核心的指挥,而他通常只能作为参谋的角色。
大部分的省厅高级警长也都是这样,到了地方上,固然是可以提出很多的建议,可做不做,具体怎么做,都还是地方上的刑警在操作。
他一个省厅的干部,听起来很高级,也很受尊重,但其本身管不了人事管不了钱,光想做事,也是很容易遇到阻碍的。
大部分时候,各地的负责人只是说的好听,一旦案情进展到了他不喜欢的水域,或者使用的资源超过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此前说的话,就都不算数了。
但这一次,余温书是真的放权了。
只是并不是真的放给柳景辉的。
柳景辉不由看看江远。这家伙竟是愣生生的用做案子的方式,征服了长阳市刑警支队的支队长。
想想也是,江远做过的案子,不用等后续,基本都是铁证如山的状态。
其中大部分的命案,甚至都不用嫌疑人供述,零口供都能办下来。
这样的江远,自然很容易得到刑警队长们的认可。
相比之下,柳景辉的推理就经常有些虚无缥缈了。尤其是在不能论证的情况下,甚至会被检方要求补充侦查。
“今天就没什么事了,江远你去好好休息休息,看看明天有没有好消息传过来。”柳景辉羡慕过了,也是照顾江远。
命案积案做起来,活多的无限,要填的单子更是成捆的。不过,柳景辉都不要求江远去做。
汪远瞅一眼柳景辉面前的各类文件,就很有情商的道:“我们一下午都在跑路,我帮你写点报告。”
“这个……”柳景辉又担心江远不会写,有些迟疑。
江远坐旁边,拿过一份报告,看两眼,刷刷的就开写。
写完,交给柳景辉,再取一份。
柳景辉有点意外的看了一遍。
出人意料的好。
柳景辉奇怪的看向江远:“你还练过这个?”
“唔……读书期间,略有涉猎。”江远能说什么呢,能说自己捡了个公文写作lv4的技能吗?能说自己公文写作能力吊打八个柳吗?
江远也不能说,柳景辉则是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
他觉得江远写的挺好的,以至于他想要挑点错漏,都挑不出来。
公文是很平淡的东西,尤其是普通的公文,那都是没什么花头的玩意,有现成的模版,照着做就行了。
但是,公文可是真的会成为决定,形成决议,变成证据的东西。要是认为这种东西没讲究,那就太年轻了。
所谓平凡中见真章,这种真正体现文字力量的东西,不是经历了摧残的老公务员
,是很难写的好的。
基层警察一般都写的很糙。
写的好的,就是高一点的市局或者省厅的,这算是两个地方的必备技能了。
像是王传星,唐佳这样的警员,高学历又愿意学习的,且有条件学习的,就是把弄公文的好手。
至于江远这样的,不是柳景辉歧视他,如果读书读的好,又何至于考去县局——也不对,这厮是江村人,是考回家了。
柳景辉倒吸一口凉气,问江远:“你这个略有涉猎,涉猎到什么程度?”
江远没藏着,想想道:“就我现勘的程度吧。”
他犯罪现场勘察lv4,现在做的多了,还能微涨一点。公文写作没练过,但捡到手就是lv4,基本是在一条水平线上的。
柳景辉一口凉气吸饱,抓一把报告丢给江远,道:“做做看。”
江远笑笑:“我也不是哪种都会写,有些就写不了的。”
江远说着挑挑拣拣的,六份报告取了一份,想想又留下一份,道:“这两个我先写写看,有问题再给您说。”
“好。”柳景辉见状,略有点宽心,总算不是真的妖孽到啥都涉猎……柳景辉转念一想:这莫非是公文写作中的高阶应用,当面推诿?
而且还是不给标准的那种?
没有标准,就可以灵活应用。灵活应用,就意味着权力……
基层公务员的权力,就在一支支的笔尖下流淌。
柳景辉接着不禁想到,江远公文写这么好,又主动写公文,这就等于是申请了权力,又获得了权力,现在似乎还找好了推责的理由……
……
江远很快就回去休息了。
他帮柳景辉写写公文,主要也是看他的活多,另一方面,也是偶尔利用一下自己的技能,同时了解一下专案组内外的情况。
获得满足了,江远就没兴趣了。
他还是更愿意将时间花在案件上。
一夜沉睡。
醒来时间,江远还在招待所里发了会愣。
最近住的酒店,条件好像都有点差。如果每次死的都是各种董事长之类的话,生活条件大概会好很多吧。
早餐是大湾村特色的豆花,大盆,加料水,配馒头和小菜,所有东西都是随便吃,但种类就这么几种。
味道还行,属于能吃但不是很好吃的特色。
柳景辉将大本营移到了本地的派出所。
派出所的业务其实也非常多,尤其是这种大镇大村的派出所,几十号人每天忙的飞起,再被占去半条走廊,要说不恼火都不可能。
但柳景辉管不了那么多了,出差的警员传回来的消息很多,意味着这边很可能要进入到抓人和审讯的程序了,到时候,基本配置必须得有,否则证据链都要被质疑。
派出所方面不尴不尬的配合着,快到中午时间,开始有重要的消息传了回来。
“屠宰场的老板找到了,听前方的同事讲,这厮应该是知道点啥的。现在正在劝他回来,坐下午的班机。”坐在派出所给的小办公室里,柳景辉按捺着兴奋。
11年前的积案,已然是取得了突破的状态,屠宰场的老板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案子基本就算是告破了。
哪怕一时半会抓不到凶手,对一起命案积案来说,能做到追逃环节,也堪称完美了。
“没有反抗吗?”江远问。
“语言上有点对抗,现在应该考虑着呢,等进了审讯室,咱们再好好问问。”就算嫌疑人有动摇了,在外面询问或者审讯的风险也是非常大的,正常情况下,还都是带回来再问。
而就国内的刑讯机制来说,正常人到了审讯室,都不会抵抗的太激烈。只要审讯人员能够给他说清楚利弊,再让他弄明白国内的司法体制和美国的不一样,也
不可能有律师进来帮他说话以后,大部分人问题不是很严重的人,都会交代的。
至于不交代的,那只会让审讯人员变的兴奋起来,因为这种情况,往往意味着非常严重的问题,一个不小心,就会涉及到命案。
真正喜欢说审讯技巧的,喜欢在审讯中增加重量的,都是以前的预审模式。尤其是将挖积案当做业绩的时候,审讯模式就会发生变化了。
如今已经没有预审了,屠宰场老板要是没杀人的话,一趟飞机坐下来,多数也就想明白了。
“不过,押送人员在运送期间,是不太可能给嫌疑人施加压力的。不仅不能施加压力,反而要不断的宽慰嫌疑人,告诉他,没关系,没事的,到了说清楚就好了……
一个冷知识,一名警察笑容最丰盛的时刻,不是结婚,而是押解嫌疑人的时候。
傍晚。
屠宰场老板直接被送到了长阳市局的办案中心。
当他被请上审讯椅,戴上手铐,特别是戴上束缚带的时候,这名有点富态的屠宰场老板,肉眼可见的心慌起来。
“不是就问话吗?怎么还要戴手铐,还带这个什么……”屠宰场老板扭动起来,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束缚带,你就当是安全带就行了。”柳景辉回答了他的话,接着,看屠宰场老板的表情,直接就单刀直入道:“知道我们找你什么事吗?”
“要债?”屠宰场老板小心翼翼的。
“我们是警察。”柳景辉强调一声,再道:“11年前的积案,你记得吗?”
“你们是哪里的警察?”屠宰场老板反问。
“我是省厅的柳景辉。”柳景辉给看了证件。
屠宰场老板仔仔细细的看了,再呆了几秒钟,才道:“记得,出租车司机死了,你们不会认为是我杀的吧?”
“你说清楚,就不会。”
“唔……行吧。也可以说了。”屠宰场老板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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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血衣
齐叔还没送到,513桉有了突破的消息,就在长阳市里传开了。
万宝明坐在车里,手机就是叮叮的响。
紧接着,魏振国的手机也开始嗡嗡的叫了起来。
“你们长阳市的消息,传的真快啊。”魏振国和万宝明熟了些,也好开玩笑了。
万宝明呵呵一笑,道:“这还是不确定结果呐,要是真逮住正主了,就都得是打电话问了,发信息根本不行,到时候,谁还有空接电话呢……”
“就是他。”江远正在开车,给出的回答却是很肯定。筆趣庫
控制住齐叔以后,江远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了他的足迹,基本确定是本桉的凶手。
800分的选手,干这种600分的题,稍微顺利一点,就会做的非常快。
万宝明之前看这套卷子,是跟着400分的团队一起看的,感受到的气息完全不同。
此刻更是不敢相信的道:“这么确定吗?”
“没逮到人之前,还不能确定,刚才核对了足迹,最起码,他是血脚印的拥有者,没问题。”江远说的笃定。
跟指纹类似,足迹也是间接证据,它只能证明曾经来过,就好像当日的现场,如果有人误踩一脚血泊,留下了痕迹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现实的情况,就是现场的围观者,没有一人的脚上踩有血迹,一群人虽然不懂得刑桉基础,甚至都不太懂得保护现场。可踩一脚血这种事,大家还是尽可能的避免了。
反而是凶手,当时在肾上腺的作用下,可能没有那么注意。
再一个,齐叔声称自己并没有第一时间到现场,而是在家午睡,那他的血脚印,也就无从解释了。
万宝明抹了把脸,决定接受江远再次破桉这件事。
当他接受了这个前提之后,眼前顿时一片豁然开朗。
破桉了啊!
这可是大家认为随机杀人的名桉来着!
虽然只是长阳市里的命桉,但他万宝明……以及江远所需要的,不就是长阳市里的名气吗?
“这么说,咱们就把513开门戳杀桉给侦破了?”万宝明睁大了眼睛,语气中有了欣喜的成分。
这日子,感觉真的是越过越有判头了。
魏振国咳咳两声,道:“咱们江远,破桉确实是有一套。”
万宝明重重点头:“真的是,咱唱着山歌,聊着天,就把桉子给破了。”
魏振国看在他是副处级的份上,给出了一抹微笑。其实说的也没错,有人唱着山歌,有人聊着天,有人就把桉子给破了。
回到长阳市刑警支队。
万宝明在办公楼一露面,就有好些人给他打招呼。
万宝明一时间还有点恍忽,应了一圈回来,才傻笑道:“我怎么感觉自己跟明星似的,有点那个明星的知名度了哈。”
江远笑而不语,类似的待遇,他早就感受过了。
513专项组的牌子,重新挂在了大会议室。….万宝明带着江远和魏振国入内,还被检查了工牌,并签字签名了。
会议室内,来来往往的年轻警员极多。
七八块白板,已被搬到了侧墙边,一熘排开,前面的画上了思维导图,中间的贴上了照片,后面的也挂上了各种颜色的纸条,就等着粘贴的样子。
会议室的最前方,一面墙的投影仪上,有人正在试放投影仪,见人进来了,还皱皱眉,用审视的目光看看江远和魏振国等生面孔。
万宝明咳咳两声,道:“这个是513专桉组重启了,开个会以后,估计就要把桉子做起来了。”
魏振国看着周围起码20人以上,一脸“王传星”式的高学历的模样的年轻人,小声道:“我乡下人,不太懂,桉子不是破了吗?”
“桉子才是刚刚开始。”毕竟是在会议室里,一名正在整理白板的警察听到了魏振国的话,又不认识他,于是特意强调道:“现在只是有了新的线索和犯罪嫌疑人,还得找证据,血衣和凶器都被处理了吧,得有新的证据补充起来吧。检院得提前介入吧,后续的工作多着呢。”
“你们准备怎么找证据?”江远好奇的问了一句。
白板警察顿时滞住了。
三年了,证据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白板警察不高兴的看向旁边的万宝明,道:“万主任,这是你们单位的新人?”
“这位是江远,刚刚确定了齐勇斌是犯罪嫌疑人的宁台县法医。”万宝明冷静的回答了一句。
白板警察的脸色变的凝重起来,渐渐的有些红色泛出。
“万主任玩呢。”白板警察讪笑两声,又看看江远,道:“破桉是破桉,找证据是找证据,办桉是办桉,也不能混为一谈。”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尴尬,转身直接出了会议室。
万宝明舔舔嘴唇,向江远笑笑,道:“没办法,市局里就是这样。”
魏振国道:“还是太闲了,真要是桉子多起来了,他们哪里有空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万宝明有点赞同,又不好说出来。
叮。
江远面前,缓缓拉出了一条系统任务:
任务:征服者
任务内容:侦破桉件,征服长阳市刑警支队。拼命的破桉吧。
任务进度:0/x
江远挥手抹开了系统屏幕。
转过头来,江远对万宝明道:“刚才那个人,说的不对。”
万宝明道:“那肯定,那就是个小官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江远打断万宝明的话,低声道:“我一直在想,血衣和凶器,不一定处理了。”
他一路开车过来,等于说,脑海里已经用800分的血迹分析+足迹鉴定,又思考了一个多小时,对整个桉件,又有了新的想法。
万宝明听的呆住了:“没处理?可能吗?”
“不一定处理了。”江远强调,道:“我是这么想的,凶手当天杀了人以后,肯定得迅速的处置血衣和凶器,从时间上来看,他要么是在附近找地方丢弃或掩藏了,要么就是埋起来了,没别的办法了。”….”咦,为什么?”万宝明一时间没想明白。
江远道:“齐勇斌后续是做了笔录的,做笔录的时间,笔录上都写着,而且,他还不是回去就做了笔录,而是跟其他现场人员一样,等待了二三十分钟以后,才做的笔录。”
江远掏出了笔记本,翻出了之前画的草图,用手画着线,道:“从现场到齐勇斌家里,还有一段距离,这么算来,齐勇斌处置血衣的时间是很短的。
“而以凶手的角度来分析,齐勇斌的首选策略,肯定是第一时间回家,换掉血衣,洗澡,然后再考虑处置血衣和凶器。”
“焚烧肯定是不可能的。找地方抛弃,或者就地掩埋,几乎就是唯二的路线了。”
万宝明听到这里,已是理解了江远的想法。
略作思考,万宝明赞同道:“就抛尸的原理一样。”
“对。”江远点头。
所谓远抛近埋,是犯罪嫌疑人共同的心理。
一般人没点逆向思维的能力,在那种紧张危险的时刻,几乎都会下意识的选择这种方式的。
就
像是许多人遇到危险就往家跑一样,明知道没用,可还是如此。
江远继续捋着思路,道:“在513桉发生以后,警方是在当地进行过密集的搜寻的,所有的垃圾,甚至接下来好几天的垃圾,都被细细的翻过。除非齐勇斌有某种精妙的设计,以常理来推断,他应该是将血衣和凶器,抛埋在自家,或者附近哪里了。”
“从凶手的犯罪心理来分析,将凶器和血衣,直接埋在自家院子里,是最合理的。”
“唯一可滤的,就是凶手后期将之挖出来,重新处置了。但我觉得,不见得会挖出来。”
万宝明在车上的时候,其实也进行了思考,并在那个时候,决定认可江远的破桉能力。
所以,他任由江远牵着自己的思路走,并道:“确实有可能,很多凶手埋了血衣或者凶器,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刨出来。尤其是这种只杀过一个人的凶手,有很多人都不太愿意再次面对这种事。”
这确实也是一种非常典型的犯罪心理。
经常有的情况是,有的凶手最初草草的处理了尸体,并因为运气躲过了惩戒。而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其实都有时间,更妥善的处理尸体。
但是,很多人都不会这么做,他们选择性的遗忘此事,直到桉件再次被翻出来。
不过,江远这次却是摇摇头,道:“我刚刚也在想,齐勇斌家的院子里,是有一口井的,还是一口枯井,并不太深。”
万宝明立即跟上了江远的思路:“你觉得,他把东西丢进井里了?”
“丢进去,然后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土倒进去,再丢点杂物什么的,就算有人当时找过去,也不一定能找到。”
在院子里刨一个坑埋东西,想填的平平坦坦的,其实并不容易。有经验的人,仔细看看,就能认出新土来。….齐勇斌自家的院子还种了东西,应该是能意识到这一点的。
万宝明再没有犹豫,立即道:“那让牧志洋他们再过去一趟,把东西刨出来。”
“让王传星去吧。”江远道。
万宝明惊讶的看向江远,转瞬有点领悟,道:“你这是送人功劳呐。”
“要不然,他们不是得自创功劳。”江远呶呶嘴:“功劳是恒定的,就看怎么分配了。”
他一个县城里来的法医,想要将一个命桉积桉的全部功劳都带走,那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找个公正的法官来判,也没有一个占尽好处,集体旁观的道理。
实在不行,高学历的警员们,还可以用ppt和白板来争取功劳,用熬夜开会来表达奋斗。
当然,最重要的是,江远本身就不是长阳市局的人,那本桉来自于长阳市的功勋点,总不能送给外地人。
而江远也无心留在长阳市。省会太过于浮躁,而宁台县山清水秀,舒心怡人,多少长阳市的人,开车两三个小时,就为了到四宁山打个野炮,也可以作为左证。
“你想好了,真要是找到了血衣和凶器,犯罪嫌疑人这边又没交代的话,说不定能落个嘉奖甚至三等功呢。”万宝明再向江远确定,并看看魏振国。
牧志洋毕竟是他的徒弟。
魏振国直接了当的道:“小牧拿过三等功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江远也道:“回头再给我牧哥找一个大点的。这次的送王传星了,辛苦他跑一趟。”
“王传星应该跪着跑的。”万宝明笑笑,拿出手机,打了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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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迸射
屠宰场老板李珲盖在许多村民的见证下,在祠堂里又指认了血衣的位置,收获了大量的谩骂:
“这赚的都是黑心钱,赚的都是大家的钱。”
“怪不得他给跑了,是怕被人劈死吧。”
“开屠宰场赚钱的能是什么好人,带血的东西放到祠堂里面,是吸大家的血呢?”
李珲盖的脸红片刻,渐渐地就习惯了。
他之前就找过律师咨询过的,就他做的事,判也判不了多长时间。
至于口碑这种事,他反正也不在村子里干了。
“我是给老祖宗看看,不是我不照拂家里的子侄,是他自己犯的事太大了。”李珲盖听着外面的声音大了,也亮开嗓子,大声回一句:“来打工就来打工,把人家女出租车司机的头割下来,我能给他扛住吗?而且,能做的,我都做了,他还想杀我,不是我当时给了钱,手里有东西,他说不定还把我的头割下来了,那我还能顺着他吗?”
这个回答的信息量就有点大了,看热闹的村民或者非村民都一时语塞。
然后,大家就兴奋起来了。
“咦,那个出租车司机是女的吗?就割了头吗?”
“给了多少钱啊。”
“这个老板倒楣了,这样子得判多少年?”
负责押解和指认的刑警瞪了一眼李珲盖,道:“你再说话,我就给你戴东西了。”
李珲盖赶紧用发腮的胖脸笑一下:“不说了,说完了。”
他虽然离开大湾村了,也不想留个坏名声,能趁机说两句就舒服多了。
刑警也没多说话,该拍照的拍照,结束了,再将李珲盖给拉回去了。
就这个案子来说,李珲盖的证人身份还是颇为重要的。
再等那工人李金洲到位,李珲盖身上的嫌疑就接近于无了。
嫌疑人李唐意夫妇,到了更晚一些。
抓捕他们的干警,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顽强抵抗,尤其是李唐意妻子,一度带着孩子上了天台。
进到长阳市的办案中心以后,两人的抵抗情绪亦是无比的强烈。
柳景辉看他们的样子,直接都没进去。
“这种就得慢慢磨,拘押几天,他们习惯了现在的状态了,就会开口了。”柳景辉并不担心的样子,反而很熟悉的道:“他们就是不能接受现状,本来可能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
“确实有可能逃脱啊。”万宝明看着监控屏里,分别处于两间审讯室里的李唐意夫妻,感慨万千的道:“他们作案的时候,还是二十七岁的年轻人,想着跟本家叔叔学屠宰,然后回去自己也开屠宰场······谁能想到,11年过去了,两人都变成三十八岁的中年人了。”
柳景辉是很讲逻辑的,斜眼看万宝明:“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话?”
万宝明失笑,又摇摇头道:“我在三十大几岁,四十岁出头的时候,正是最怕死的年纪呐。
万宝明感怀的道:“你想想看,父母正是开始去医院,开始生病,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了,孩子也正是青春期,最敏感的时候,自己下面又开始不争气了,变的不敏感了,撒尿开始变蓬头了,老婆开始想着焕发第二春,追回逝去的时间了,最不能死的时候,被以死刑为目标,逮捕入狱······
“我今年就是四十出头,我身体好的很。”柳景辉将油光锃亮的大背头往后刷了下,要是毛足够长的话,他大概能勒死万宝明。
万宝明拍拍柳景辉的肩膀:“别急嘛。都会有的。”
柳景辉不理他了。
万宝明继续伤春悲秋:“你别说,这李唐意小两口挺不容易的。相濡以沫起码11年,当年决定要做的屠宰场也没敢做,甚至怕被人发现,偷偷去开了淘宝店卖牛肉干,这么多年了,诚信经营,一点都不敢作女干犯科,
生活终于好起来了,又生了二胎······”
唐佳在旁边听的忍不住了,道:“死掉的女出租车司机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也有个孩子,明年就要中考了。”
“人类的悲喜,短暂而伤感。”万宝明重重叹口气,接着又看向江远,道:“江远,你觉得呢?李唐意这个人的生命,是不是很有歌剧似的悲剧感?”
江远一直在跟前看着,都没有搭万宝明的话,这会儿被点到了,江远就想了想,然后往前站一步,左手向前,像抱一个西瓜似的虚揽,右手向前,猛的一割,再使劲一拽······
接着,江远又低头,左手掰动的样子,右手勾划。
最后,江远左手一甩,将手里的西瓜扔了出去。
“李唐意割首的过程,大概是这样子。”江远早前就以血迹分析,重建过犯罪现场了,只是没有直接的作用罢了。
万宝明看的目瞪口呆。
江远道:“我就觉得李唐意这个人,不像是搞歌剧的。”
万宝明回想江远的动作,浪漫情怀大减:“确实不像。
“杀人分尸,他死定了。”柳景辉摸着头油,很冷静的道:“不知道他老婆会怎么判。”
唐佳一下子就领会了柳景辉的话意,不由看向屏幕,道:“对哦,李唐意如果把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然后说他老婆当时有劝阻,那不就可以把他老婆摘出来。”
“很难的,检方也不会采信的。时隔十一年,中间都没有举报或自首,而且是维持夫妻共同生活的状态。现场的状态也不支持,杀人分尸,不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和决定,中间若是有阻止的话,很难进展到这一步的。”万宝明道:“就我对这种案子的了解,女犯说不定是催化剂。”
唐佳道:“李唐意至少应该尝试一下吧。他反正死定了。”
“他可不一定这么想。”
柳景辉话音刚落,就听审讯室里,专职审讯的警员提高声量,厉声道:“李唐意,你不要执迷不悟,如果你是受人蛊惑,还有机会死缓。放过这个机会的话,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晚几年死吗?”
“死缓是有很大概率,不执行死刑的。明白吗?只要两年之内没有故意犯罪,就可以改判无期徒刑,无期徒刑期间表现良好,再蹲20年,18年,就有可能出来。到时候,你才五十几岁,还有大把的好年华······”审讯的警员说的很是诱人。
唐佳讶然的指着面前的监控屏,道:“他是在骗李唐意吧。”
万宝明:“也不算纯骗······”
“骗就骗了,审讯的时候骗人,不是基本操作吗?”柳景辉断然打断万宝明的解释。
紧接着,女犯审讯室里的警察,也开始运用起了语言手段。
唐佳看着两人的表情,再听两人的回答,不由得出一个很自然的结论:俩人死定了!
江远也能得出同样的结论,不由露出欣慰的表情来。
江远道:“这俩人的审讯水平还挺高的。”
“是吧,我们支队的警员,真的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像这个小邱,我们都说,是能骗蚯蚓砍半截身子卖钱的主,他要是狠一点,还可以接着骗蚯蚓竖着砍自己。”
江远立即记住了小邱,道:“就是要有这样的精神,希望他能多劈几个罪犯。
有点平常的话里,散逸而出的是腾腾的杀气。
万宝明不由轻声念道:“宁台江远,凶焰滔滔。”
江远眼都没眨一下,他向来将之当做是赞扬的。
······
午餐后。
江远就收拾着准备回宁台了。
长阳市刑警支队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新的案子,但不管是江远还是柳景辉,都更愿意回去休整一下。
跟上次的
理由类似,下个案子,没人知道要做多久,开启之前,充分的休息还是有必要的。
至于柳景辉的一周之期,他自己没提,大家更不会提。
将笔记本电脑等物收拾清楚,江远给办公室里的警员们打个招呼,正准备离开,就见余温书匆匆进门来。
“今天太忙了,都是会。”余温书说一句,就挽住江远,道:“先别急着回去,受害人家属过来送锦旗了,一起见个面,拍个照。”
江远迟疑了一下,道:“其实没必要见我的,支队代表就好······”
“还是很有必要的。我已经给家属说了,这个案子,就是因为你,才侦破的,如果不是有你在的话,这11年的积案,谁知道还要放多久。”余温书不由分说的拉起江远,道:“家属刚刚到了政治处,别让人等急了。”
说过,余温书又对积案专班的其他民警道:“大家也都来,一起合影留念一个,11年的命案积案,对任何一人来说,都应该是职业生涯中的高光时刻了。”
在场的民警纷纷起身,积极的跟了上来。
江远只好跟着余温书,出门坐电梯去往政治处。
明亮宽敞的大办公室里,受害人的母亲正在抹眼泪,父亲也是眼眶湿润的哄着妻子。
受害人的丈夫带着小孩,有些茫然的坐在办公室中间。
初中年纪的男生,正是叛逆的时间,表面看起来,还有些酷酷的样子,坐在父亲旁边,胸前捧着母亲的遗像,却是谁都不想理的样子。
等他看到余温书和江远入内,再听过江远对案情的简要介绍,到了要拍照的时间,男生很自然的看了眼遗像,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其父见状,原本绷紧的脸颊,瞬间崩溃,潸然泪下。
受害人父母,更是齐声痛哭。
原本脸上还带着一丝欣然的警员们,尽皆默然,幼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女,一家人的痛苦,是旁人所难体会的。
良久,丈夫最先止声,满怀悲戚的握住江远的手,好一会才道:“本来想好了感谢的话了,我现在觉得······大恩不言谢,我······”
男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再没有抬起,紧接着,就是沉重至嚎的哭声。
噩耗骤至的痛楚,不知真相的茫然,真凶逃脱惩罚的愤怒,家庭巨变的彷徨,生活停止的苦涩,这一刻,全都迸射了出来。
那哭嚎声,穿透一切。
第二百八十九章 江村监控
在政治处的要求下,江远等警员与受害人家属拍了合照,又一起举了锦旗,一切仪式结束,江远就有点不太想回家了。
拿出手机,在视频软件里搜了搜旅行地,江远就打电话给老爹,问:“爸,要不要去旅游?“
“好啊,你想去哪里?“正在厨房里一个人喝小酒的江富镇立即回应。
“广夏吧。“江远说了位置,道:“我来买票?你现在往长阳过来吧。“
“好。“江富镇说走就走,给强舅打了声招呼,又喊了花婶来帮自己把肉煮完了送人,自己坐电梯到地下室,江永新的埃尔法就已经等在那里了。
傍晚时分,江远父子就已经坐上了一架直飞广夏的飞机。
“怎么突然想去旅游了?工作不顺心?“江富镇换好了拖鞋,在腿上盖一个小毛毯,就舒舒服服地跟儿子聊起天来。
江远喝了点水润唇,再道:“工作应该算是挺顺利的,破了个积案,抓了一对杀人犯,通知了受害人家属,受害人的丈夫和儿子哭得特别伤心。“
江远摇摇头,道:“我以前很少去见受害人家属的,哎……“
江富镇拍拍儿子的肩膀,轻叹一口气。他也不太擅长安慰人,除了打钱,几乎没有特别得心应手的抚慰人的技巧。
飞机的引擎声渐弱。
江远听着机舱内的噪音,放心地睡了过去。接连几日,江远父子就在广夏瞎逛,吃吃喝喝,游来荡去。
等玩够了,两人再乘机返回。
江远也跟着回了宁台县。
到家门口,就见高高的路灯旁,架起了云梯的工人,正在那里安装摄像头。
“在搞监控?“江远有v3的技防建设,眼就看了出来。
江富镇点点头,道:“说是要一直建到高速公路口去,以后偷电动车的,都要偷不到了。“
“这您都知道?“江远讶然。
“听江永新说的,他不是开了两个店,顺便卖电动车嘛。“江富镇笑笑,慢悠悠的从云梯旁经过。
江远就看的很认真了。
监控系统的基础,就是安装摄像头。
理论上来说,安装的摄像头越多,效果就越好。
而且,不像是普通人想象的那样,好像一个摄像头,就能覆盖很大的面积,兼顾各种需求。实际上的摄像头,往往都是单一功能的。能拍远的,就不好拍细处,从高处拍下来的,就拍不清楚手里的情况。
想要全方位无死角的做出一个摄像之城,其实是非常难的。
以京城西站为例,它有1200个摄像头,且不说由此形成的系统有多复杂,就问1200个摄像头拍摄出来的画面,需要多少人花费多少时间去阅读?
还是只存储不阅读,那样一来,价值可就大大缩减了。
宁台县当然达不到这种程度的监控系统,要点防御几乎是它唯一的选择。
就这,还都是江远卖出来的外地援助。靠宁台县自己的财政收入,它三两年内怕是都分配不出这么多的资源。
“今年考宁台县的警察编制,倒是轻松了。“江远回忆起自己考试时的场景,啧啧两声。这么大规模的视频监控,起码得建一个图侦中队才算勉强能用。
想要用得好,很可能需要一个图侦大队当然,县里的图侦大队,不必像刑警大队那样的规模,正常配置两三个中队,加一点内勤组织人员,五六十个人,七八十个人,就能把全县的监控系统充分地运用起来了。
这也是现在警局的趋势,刑警大队的规模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特警大队,巡警大队,网安大队和图侦大队的建设与扩张。
别的不说,电诈案件已然占到了全部新发案件的二分之一,要不是许多电诈案件都涉及到国外,以至于市县一级难以处理,网安大队原本至少是
应该扩张到刑警大队的水平的。“有了这些摄像头,你们破案就更简单了吧。“江富镇自从儿子当了警察以后,思维模式都变化了。
江远笑笑,道:“大概吧。不过,有预谋的犯罪,找别的地方就行了。像是现在的命案,作案最多的地方是私人住宅“回头让你强舅给单元门也加强一下,还有车库,得搞的再安全一点。“江富镇听的有点渗,他是过于有钱了,也知道自己属于高危人群。
江远对此很是同意,回家以后,又特意做了一餐狗饭给两只杜宾。
从安全的角度来考虑,有些全自动的设备,还真不一定比得上这种全自动猛犬。
比起刚抓来的时候,两只狗的体型和胃口都增加了不少。
但它们对5级狗饭的渴望度,从未变过。看着两只狗狂吃的场景,强舅甚至有点自我怀疑:“我平时也给他们做东西吃的……这两个狗东西……“
江远只能安慰强舅:“可能是手气的缘故。“
“那也不是,我吃过你做的狗饭……我说的是以前吃过,是真的好吃,但也不至于让两只狗激动成这样……“强舅显然无法全面的理解狗的快乐。
江远哈哈一笑,换过话题,道:“强舅,上次跟你学的摔跤,我最近抽空练了练,咱俩再比划比划。“
“没问题。“强舅一口答应,用袖子抹抹嘴上的油,就在客厅中央,铺上几块厚瑜伽垫,跟江远比划起来。
30分钟后,江远被摔的浑身疼痛,暂停了练习。
“还可以,真遇到敌人了,你冷静一点,一般的小蝥贼,应该是伤不了你了。“
强舅说着,又强调道:“我说的是不持械的那种?“
“持械呢?“
“网上的视频没看过?转身跑就对了。“强舅说过,又道:“你要是觉得有危险的时候,就随身带个甩棍之类的,有没有武器,那是完全不同的。最好就是身边带人,三四个人一起走,对方就是有枪,也要掂量一下子弹够不够。“
江富镇听的眉毛都皱起来了:“要不要请个安保公司?“
“请安保公司保护警察不至于,不过,咱们村里也建一套监控系统吧。“江远之前就考虑过这个方案,比起清河学院来说,江村小区做监控,难度系数还更小一点。
江富镇无所谓的道:“你想搞就搞,是弄个安保室,然后看监控的那种吗?“
“比那种复杂,我觉得咱们可以建个安保公司。“
“不请现成的吗?“强舅有点惊讶。
江富镇和江远一齐摇头。
江村小区是真的富,真把整个小区的安保搞起来,交给外人,谁都不放心。
当晚。
江富镇煮了一头羊,又弄了些海鲜蒸起来,再喊来了三叔五叔等相处比较好的几位平辈江村人。
在江村,几位大爷固然是老一辈话事人,影响力更大。但真的做事的,其实就是江富镇一辈人。
江富镇跟几名兄弟,以及堂兄弟谈好了,后续的事情就变的很简单了。
接下来两天,江富镇再跟几波人一起吃了羊,然后就召集了村民开大会。
江村是经常开大会的。
就算是一些日常的事务,比如停车场的租赁,房产的租赁,祭祖的开销等等,都涉及到巨量的金额,开会反而是效率很高的解决方式。不过,真的到做事的时候,江村人并不需要像县里那样,还要招投标,选公司等等。江富镇等人谈好了,就直接找人过来施工。一圈下来,工程进度竟是比县里的监控系统做的还要快。
特别是安保公司,招聘起员工来,比县里快8倍都不止。
总共不到一周的时间,江远就在楼下新建的“江村安保监控室“里,见到了新入职的6名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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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包人
“项庚,你给大家表演一下这个监控系统的使用。“
三叔牵着他的狗,像是个中年纨绔子弟似的,在监控室里溜达溜达的。
他那条蝴博雪土的串儿,也踩着小脚,骄傲的像是值两钱似的。
项庚是个有点瘦削的年轻人,手指微黄,身上还有点淡淡的烟草味,不好闻的那种。
被三叔点到,项庚笑了一下,就坐到监控台前,道:“因为现在整体系统还没有做好,我给大家切换着看一下咱们的监控范围。“
他就一二三四的按键,再摆弄一下摇杆,展示了一番江村小区房前屋头的景象。
几名同来的中年村男都很郑重的样子,沉声道“以后都不能在小区里乱来了。“
三叔笑笑,道“没事,项庚是自己人,他是四妹老公弟弟的儿子,就是四妹的侄子。“
大家“哦……“的点头,表情轻松了一点点。
三叔接着道“项庚,咱们这个系统,以后拍到咱们自己人的录像,不合适的就删掉,不仅是咱们几个的,其他村里人也是一样的待遇,可以吧?“
三叔看向众人。
大家纷纷点头。
项庚苦笑“这个不容易的。这套系统删录像挺麻烦的,而且,所有人的都删,录像也就没用处了。“
他是不敢承担这个任务的。太累了不说,也太容易出事了。
三叔皱眉“那我们在院子里做的事,都要被录下来了。“
项庚沉默不语,并点头。
“你们几个,有能删录像的吗“三叔看向其他五人。
其他五人面面相觑,并摇头。删录像是一回事,全删是另一回事,遇见了就删……这些人看都是住在小区里的,那直接关监控算了。
项庚道:“叔,你们装监控系统前,就没想过,自己会被拍进去“
三叔皱眉:“这么高科技的事,我怎么可能想得明白。“
项庚顿时不知道怎么说了。
江远毕竟是江村人,咳咳两声,道“那个,三叔,你主要担心的是啥事“
三叔被问的眉头紧皱,再向两边看看,才低声道“咱们村委会就快要选举了……“
“我提个建议吧。“江远果断道:“咱们把这个系统的监控方向改一下,很简单的事。小区中心的这个广场,就是活动中心旁边这里,监控摄像头都转一下,我来重新调整调整……“
江远说着话,直接就在系统上操作起来。
有的摄像头,是给做个限制,有的限制不了的,脑袋就是冲着这边的,江远记录下编号,回头让工人直接去拆除。
项庚最初有点意外,甚至都不太明白江远在做什么。
等看明白了,项庚方才惊为天人,敢情三叔说这套系统是江远弄的,他还以为只是花钱监工了,没想到竟是字面的意思。
对于仅仅只是会使用的项庚等人来说,江远的操作,就像是他们在用遥控器调电视节目时候,进来一个电视机修理工。
大家做的根本就是两件事了。
江远做的差不多了,就边做边给三叔等人讲解安全区的范围。
三叔看明白了,顿时满意的连连点头“对嘛,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不能对自己人下手,太危险了……“
江远笑笑,道:“回头我让人拿漆画条绿线,绿线外的部分,就是有摄像头的,线内的部分,就叫绿区,或者叫议会区。你们讨论选举之类的事情,也不会被拍到,这样就可以……恩,杜绝不正当竞争。“
“哎,对,就是这个意思。议会圈。“三叔顿时满意的不行,向其他人连连点头。
项庚这才明白过来,笑道“叔,今年是轮到你了“
“这个不好说,没有轮到不轮到的,就是我今年准备积极一点。“三叔笑着说道,又道“
项庚你就跟着江远好好学,这个系统都是他给安排的弄的,他脑子也活。“
“好嘞。“项庚连忙点头。
他看江远刚才的操作就明白了,人家是真的监控系统达人。
再者,江远是江村人,本来就属于村里的权限狗,项庚虽然算是半个亲戚,终究不是江村的。
“以后我们六个人,就是分三班倒,每班两个人,看监控,巡逻,这样子。“项庚既是向三叔等人做介绍,也是向自己的同事们说明情况。
这算是“江村安保监控室“的基本职能。江富镇听过,又道:“你们都是以前搞过监控的,这也是我们第一批招了你们进来的原因,之后呢,我们村里也会招几个人进来,然后还会再招聘一些人进过来。“
江富镇看看其他几人,道:“安保这个东西,归根结底还是要敢打敢拼的。咱们村里面的安全保卫工作,保护的是村里所有人的安全,这个是一定不能掉以轻心的……“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大家是真的有钱,也是真的需要安全感的。
第二天,视频监控的安装公司就派人过来,对摄像头的密度和范围,做了新的调整。
在三叔等人满意以后,大爷二爷等老一辈江村人,再次来到监控室,审查和观看了监控设备的运行状况,并再次鼓励了6名安保人员。
之后,则是江村人密集的拜访和围观。
这一切消停以后,又是三四天的时间过去了。
江远和江富镇在又一次的全村选举中,高票当选安保小组的委员,与三叔一起,三人负责管理和维护监控室等村内的安全保卫工作。
“江村安保监控室“由此步入正轨。
为表庆祝,江远特意带着几人,将最近一周的新监控,给重新筛了一遍。
发现物件遗失一例——即归还。
发现电动车盗窃两例——就算是江村人做了监控系统,甚至县里也做了监控系统,以偷盗为生的小磊贼们,也不可能立即停手的。
手停口停,日子又该怎么过呢。
江远就坐在“江村安保监控室“内,将两例电动车盗窃案的两名嫌疑人的头像,放到了公屏上。
“现在怎么办“项庚闻着一支江远刚丢给他的华子,有些好奇的看着屏幕。
他是从普通学校毕业的,只是到了工作的时候,进了某地的金盾公司,后来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形象保安——就是给正在开发的楼盘当保安,兼职看监控。
在监控室里呆的久了,项庚就算是自学成才了,正好听说江村人搞了新的安保公司,就立即跑了过来。
对于监控,他算是了解一些,但如何利用监控来抓人,他其实不是很清楚。
江远笑笑,反问“你觉得呢“
“人脸识别“项庚看着上面的公屏上的人脸,试着说了一句。
江远笑笑,道“比较难。这种小案子,基本就不用想了。“
“那……找指纹“项庚还是懂一点的。
“也可以,不过,视频里的贼,是带着手套的吧。“江远道。
“呃……那顺着监控,找他们不带手套的时候,触碰过的东西“项庚动着脑筋。
江远一笑,道“你可以试试看。“
说着,江远将刚刚拍下来的两张公屏上的照片,发到了“宁台盗抢群“里。
项庚等人挺有兴致的调动监控,追踪起了两个小磊贼的下落。
江远自己在群里问:
“哪位大侠认识这两个贼。把他们收了吧。我们江村物业的监控到他们偷电动车,有完整监控,有录像,有苦主,电动车有发票。“
很快,几个人的回应就来了。
南二环【我找人问问。】
六队李靖【别问了,左边的我认识,江哥把视频发给我,我现在
去提人。】
侵财小王:【那右边的我包了,江村那边我熟的。江哥,电动车价值过3000没用多久的电动车。】
宁台江远【7000多的电动车,都是一两年左右的成色。】
侵财小王:【是我肤浅了,江村的电动车,怎么可能只要3000元呢。】
南二环【羡慕,我都大半个月没见过贼了,别说,还怪想他们的。】
六队李靖【以后就更少了,且抓且珍惜吧。】
六队魏振国:【我入行的时候,我师父说,抓贼是一辈子的事,有的地方可能没命案,有的地方可能没纵火案,但不可能没有小偷的。没想到,抓贼真的一辈子就抓完了。】江远抿嘴一笑,将视频发送过去,再收起手机,看向项庚等人。
他们顺着监控摄像头找人,已经把自己找晕掉了。
“行了,两个贼都有主了,回头就有人过去抓,到时候有警察来跟你们要原始数据的,你们就给他们。“江远也没有看笑话的意思,只道:“你们可以继续跟监控,要是能找到指纹,那就更好了。“
项庚心领神会,立即点头道“您放心吧,我们一定好好练。“
“好,那我先回去了。“江远起身走了两步,又想起江村的传统,道:“刚才的两个案子破了以后,大家都会有1000块的奖金,以后就这样,如果有通过监控找到案子抓盗贼的话,就一个贼500块的奖金。“
项庚的眼神立即亮了起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再抓到贼,我就发给您“
“可以,发给我就行。“江远注意到项庚的积极性很高,反而有点担心,问“你缺钱吗“
“也不是很缺,就是用的地方多。“项庚不好意思的道。-h1……江远皱眉“你是结婚了还是在谈女朋友花销很大“
“也不是……我还没结婚。“项庚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我女朋友其实开销都不大,就是三个人有时候喜欢互相攀比一下,买什么东西都得买三份,要不然就不高兴。“
江远沉默了几秒钟,道:“缺钱直接来找我,不许带女朋友进监控室,几个都不行。“
第二百九十一章 榜一
“江远回来了。哎呦喂,看着又帅了。“
“江法医,回来探亲呐。“
“江哥,好久没见了!“
江远走进刑警大队的院子,一声声的问好声里,还带着点疑问。
大家其实都知道,他是被黄大队长卖去了长阳市。都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回来。
江远一边跟大家打招呼,一边特别说明:“我回来休息几天。“
“临时回来的。“
“回来看看大家。“
上到四楼,刑事科学技术中队的楼层,江远先回办公室,跟师父吴军打了招呼,说上几句话,再跟中队长报个道,然后就立即去找黄强民。
正在办公室里琢磨事的黄强民,一听楼道里有人问候江远的声音,立即小跑两步,坐回到办公桌后面,端起茶杯,嘘嘘的吹两口凉茶,看它们冒出蛋白尿一般的气泡。
“黄队。“江远敲门入内。
“江远,回来了。“黄强民笑幺幺的放下茶杯,一口没喝,道:“长阳市呆的怎么样?余支没有区别对待吧。“
“区别对待还是有的,嘘寒问暖的,挺关心我的。“江远笑笑:“这不是一个新的案子做完了,我就想着回来看看,我感觉着,咱们县里的监控系统,做的好像也差不多了。“
黄强民听的好悬留下泪来。宁台县的监控系统,可都是拿江远换回来的,江远回来看看,竟然还想着监控系统做的怎么样。
黄强民顿时就有强烈的嫁出了女儿的老父亲的感受。
黄强民:“哎……哎,监控系统做的是挺好的。好是好,你要是在长阳呆不惯,就回来,我到时候去县里,再给张局他们解释解释……“
江远连忙摆手:“没必要,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看着监控系统做起来,我也挺高兴的。我们江村小区里面,最近也装了监控,还抓了两个贼,挺好用的。“
“恩,县里经济差,安装的也慢一点,不过总体来说,进度还是可以的,现在核心部分的监控都恢复了,比以前好用很多。“
“人手方面够用吗?“
“正在找人呢,现在先是用临时工,还可以招一点辅警,剩下的估计要到明年了……“
“黄强民说到这里,笑了一下,道:“这边是准备组建一个图侦申队的,到时候可以给你安排一个中队长……
“不用不用。“江远摆手。中队长这个级别;是只有刑警大队内部才算数的,相当于股级干部。
虽然说,干部提升是要一步步的来的,但老实讲,江远如果想升职,直接去长阳市,那是最快最好的途径。
就目前的职位来说,江远认为法医还是最适合自己的。这个岗位的一些要求,使得图侦中队的中队长,并不适合跨职位操作。反之则不然。
现在做的案子多了,江远对于自己的诉求,也有了更清晰的想法和路线,这其中,什么图侦中队的中队长,肯定不是节点之一。
黄强民有点意外于江远的果断。他起身关上门,再小声道:“图侦中队,后期肯定是要加强的,会不会升成单独的图侦大队,都不好说,你先占个位置,总不是坏事。“
江远道:“就算升到图侦大队,总不可能给我做大队长吧。“
“那……确实是不会。“黄强民不好意思的笑笑。县里的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是正科起步的,图侦大队多数也是差不多的。
这个级别的干部,在长阳市,放只警犬出来,可能都比它高半级,但在县里面,就是非常稀缺的岗位了。
别说黄强民了,张局都不一定能许诺出来。没有一定的资历,更是不可能给出去。
江远遂道:“那不如等刑科中队升大队,给我一个法医中队的中队长之类的位置。然后给我师父一个队副。“
黄强民哑然:“你想的
还挺好,刑科中队凭什么升大队?“
“我再帮您弄个千儿八百万的装备,您再申请一点土地,楼房之类的固定资产,然后要点编制,搞俩实验室,升成刑科中心,不是理所当然的。“江远计划的很周到的样子。
黄强民失笑,用这些天经常骂属下的话,道:“你知道千儿八百万是多少钱吗?换成钢镚……算了,你知道。“
黄强民抿抿嘴,突然觉得,此事竟然颇为可行。
毕竟,江远随便卖卖,就卖出了几千万的监控系统,虽然是上面给的项目资金,可依然……
“您啥时候升职?“江远又问一句。
黄强民手底下的影像办公室都要向着图侦大队狂奔了,黄强民继续做刑警大队长……也不是不可,就是不太符合黄强民的性格。
在争取权利方面,黄强民并不是弱手。
事实上,任何一名刑警大队长,都应该是天生的权力平衡的高手。因为他的工作,其实就是平衡权力的。
黄强民微微一笑,也没有隐瞒,只低声道:“到年底要是不出篓子,可能给我一个副局长。这个话,我给老婆都没说,你也不要说出去了。“
“恩恩。“江远连连点头:“这才对嘛,其实应该给个常务的,主管刑侦。“
“看吧。“黄强民淡泊名利的一声笑,再道:“其实是有可能的,如果到年底,不出篓子,不出问题,咱们宁台县,就有可能是全省的县级单位里的战力榜第一。这个,按往年的惯例,至少是升一级的。“
黄强民做出一个很正经的表情,不会笑出来的那种。
今年的宁台县刑警大队,命案现案全破,满分300分到手。八大类的重案全破,满分150分到手。日常维护和保底的300分丢的不多,也能拿个220分,再扣一点纪律,财务等零碎账,大约20分左右,这么一算,直接就是650分。
而在往年,宁台县刑警大队的总分通常也就拿个550分,运气不好的时候,只能拿个500分出头。
清河市的其他几个县的刑警大队,或者宁台县的其他警务大队也差不多,像是隆利县刑警大队这种,正常550分都拿不到。
所以,650分已经足够宁台县刑警大队在清河市一级的战力排行榜上拿第一了。
然而,650分远远不是宁台县刑警大队的极限。
按照规定,侦破一起命案积案,直接就加100分,且上不封顶。追逃一名命案嫌疑人,加50分。侦破一起抢劫纵火等八大类重案积案,根据逮捕的人数,也要加50到70分,且上不封顶。
这种积案破获,放在考试里,就相当于是附加题,宁台县刑警大队再艰难的时候,都会组织一两个中队的人手,在积案中投入一两个月的时间,期待的就是能侦破一两起命案积案,以弥补不足。
而自有战力排行榜以来,宁台县刑警大队在命案积案中最好的表现,也就是侦破两起命案,并追逃另两名命案犯罪嫌疑人,附加题加300分。
但也是那一年,宁台县的现案命案出了纰漏,300分直接扣光。
今年就不同了。
今年,江远破获的属于宁台县刑警大队的命案积案,追逃的犯罪嫌疑人,还有属于外地的命案积案,但宁台县刑警大队可分润战力积分的案件,加到一起,可以给宁台县加1200分往上。
等于说,宁台县刑警大队,今年的战力要奔着1800分去了。江远一个人占六成的战力。
这个数值,也是山南省有战力排行榜以来,最大的数值怪。往年的数值怪,差不多也就是突破1000为止。
普通的县区一级的刑警大队,有侦破条件的积案也就那么多,再想多破案,本身的条件都不具备了。
也就是江远这种远涉重洋,发扬无私
精神的,才能将数值刷到这么离谱的程度。
就是宁台县局的分数,都从往年的500分左右,一口气干到了650分往上。
要不是刑侦类的分数有天花板,宁台县局都有变成数值怪的潜力。
在这种情况下,黄强民只要守到年底,不止得升职,还得立功受奖。
黄强民看着江远,也是越看越开心,随之就许诺道:“行,等我上去了,咱们就把刑科中队,往刑科大队抽。“
江远乐呵呵的应了。
黄强民又一拍脑门,道:“对了,刚才想说的,走,我带你去影像办公室看看,监控系统刚升级,这边乱糟糟的一片,也不知道具体做的怎么样。“
黄强民说着就起身,顺手接了一支来自江远的华子,边点燃边道:“长阳那边的案子结了吗?嫌疑人交代了吗?“
江远点头的,道:“交代了。其实就是因为车费,再口角引起的。嫌疑人因为腿脚不好,加上是投奔远方叔叔,所以打了出租车,想让人高看一眼,快到屠宰场的时候,就想把车费先结了,顺便压一点价。“
“没想到,价格没压下来,出租车司机还说,出城是要远途费和返程费的,可以把返程费免了,但远途费要加10%,嫌疑人夫妇自然不愿意给,双方于是吵了起来……“
“后来,女司机也不愿意生事,就提出可以免去远途费和返程费,现在结款就算了。但双方已经生了口角,嫌疑人就要求停车,然后下车,并拒付车费,没想到女司机竟然追了出来。“
“跛脚的案犯,原本就因为腿脚问题有点自卑,跑里几步,就被女司机轻易追上,面上挂不住,就将刀给抽了出来……“
江远摊手,道:“就是小事,一步步升级起来了。“
“性格决定命运。“黄强民见的多了,很自然的道:“日常吵架太常见了,如果是在派出所工作的话,你会发现大家一天到晚都在吵架,但演化到杀人的太少了,这种人变成凶手,看似好像是被入刺激的,实际上,就是他的本心。“
江远还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不由缓缓点头,道:“也许是想着投靠亲属,本身就不高兴,又自卑,又不知前路如何……“
“凶手妻子没有阻止?“
“她是吵架的主力军,而且动手帮忙了。“
“两个死刑,不冤。“黄强民一点同情都欠奉。
第二百九十二章 鸭子
影像办公室。
为了配合新监控系统的要求,影像办公室也搬到了新楼里。新楼与警犬中队一墙之隔,以前租给了超市,现在收回来,重新刷了漆,闻着就有新装修的癌里癌气了。
首批填槽的四名大牲口,一头老警,剩下三位属于合同工或者辅警。加上影像办公室里,原本就有的老中青三代警员,宁台县刑警大队刑科中队影像办公室里,现在也有7个人了。
7个人已经可以单独做案子了,当然,就现在的监控系统的复杂度,7个人看监控都已经有点看不过来了,再去抓人什么的,肯定是忙不过来的。监控系统刚花的上千万也就白瞎了。
对领导们来说,前者肯定是没关系的,加班就可以解决。后者是真的不能忍。
黄强民气势昂扬地进到了影像的小楼。楼里依旧空旷的像是超市一样,但不断填充进来的机房等设备,已经开始占据大量的空间了。
走得深入一点,就能看到几个人都在盯着监控屏幕狂看,另有两人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黄强民很满意。这年月,下属只要是盯着电脑看的,哪怕他看的是,那也都是好同事。需要优先打击的是看手机屏幕的那种。“都忙着呢。“黄强民开口就是老领导的味道,对于副局长的职位,他已经从内到外的准备好了。
“黄队。“
“黄大。“
影像们纷纷起立。
“都坐都坐,我带江远过来看看。庄伟,你们认识的吧。“黄强民喊的是初代四眼庄伟。
虽然他是刑警大队最早入职的,日常都戴眼镜的警察,但四眼的名号已经没人叫了。现如今,庄伟只是最老的戴眼镜的警察罢了。而看到江远,庄伟的四只眼镜都进射出奋斗的光。
几个月前,江远在影像办公室里,就已展露出非同一般的实力,使影像办公室里的三名警员折服。具体动作,就是将三个人的智商、经验和骄傲叠在一起,折起来,再折起来,再折起来……
在监控系统更新之前,庄伟等人甚至都有点无事可做了。
县城里发生的案子那么少,三个人一个月收到的调监控的请求还没有以前三天多,工作虽然清闲,却又闲的令人发虚。
现如今,监控系统更新了,庄伟等人也有事做了,要不是江远突然出现了,他都忘记这套东西是卖江远卖出来的了。
“江远回来了,这是长阳市的案子结束?庄伟有点遗憾,又有点期待,这要是租期结束了,岂不是又可以卖一波?
“还没有。回来休息几天。“江远笑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哦哦……我就说,你表现那么好,长阳市肯定舍不得放人呐,‘宁台江远,凶焰滔滔,的名气,我在县城里都听到了。“
“那可能是因为县城就叫宁台。“
“哈哈哈……不愧是年轻人,网络梗用的好。“庄伟大声笑了几下,没人配合才停下来。黄强民道:“庄伟,你给江远介绍介绍这个监控系统。“
他的动作模式,给江远的感觉,好像跟三叔差不多。
庄伟立即应了一声,接着乖巧地让出位置,道:“江法医,你来坐。“
“不用,我也不太会用这个监控系统,你用一下,我学习学习。“江远客客气气的。
庄伟笑两声,见江远坚持,干脆将椅子一推,自己弯腰开始操作鼠标。
虽然说,厂家派来的高级的监控系统的管理人员,能够用各种快捷键和命令行,敲打出看似炫酷的招数,但到了庄伟这里,可视化的图标就足够了。
“最近有案子吗?“江远直接问。
“唔……有也是有的,就是比较少。“庄伟不好说自己看不过来。
江远只点点头,道:“那直接看案子吧,实时监控就不用看了,这块以后估计
是治安的活。“
庄伟“哦“的一声,就找了个前些天发生的小案子给拉了出来。
监控画面里,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左看看右看看地偷走了一辆电动车……
是的,现在城市盗窃,就是偷电动车。虽然还有一些传统贼坚持在偷包特别是偷手机的道路上,但已经很少了。
手机毕竟和钱包不一样。钱包虽然也在身上,但它是不受主人监视的,手机就不行了,时不时的就被人拿在手里,动不动还莫名其妙地掏出来看一眼。
有人也许会说,那在兜里的时间也很多啊。但是,从一份工作的角度来说,偷手机已经是传统贼最后的出路了,赚的少,销赃又麻烦,事主还加大贼哥哥们的工作量,这就让偷手机的性价比变的越来越低了。
电动车反而好一点,总体难度又低,哪怕是刚入行的小贼,培训三十分钟,就能学会暴力开锁了。
“人抓了吗?“江远看着屏幕问。
“这个抓到了。新手,直接骑到二手店里去卖的,店主一边看着我们的摄像头,一边让他留了手机号……“庄伟一边说着,一边调出另一段视频。
在这段打包好准备送检的视频里,二手店老板在检查了锁钥之后,明显的抬头看向了路边的摄像头。高清摄像头,也清楚的记录下了老板脸部的变化。
那是一种有点无奈,有点好笑,又有点悲戚时代洪流的憋住了笑的表情。
“一般的贼,不会这样吧。“江远毕竟年轻,有点摸不准脉络。
庄伟扶一下眼镜,用十五年前还很锐利的眼神,道:“这种新手贼,属于是新生代的网络小贼,就是通过网络学习偷盗技巧,然后就自己上手,开始试着做的。本身也没什么路子,就闯。““这就闯失败了?“
“恩,回炉改造吧,看他自己了,有的人送进炉子里,也有学一身本事又跳出来继续干的。“庄伟不是很在意的道:“有的人,就是一辈子进进出出,搞个三五次的,一辈子也就过去了。“见得多了以后,庄伟对这种人,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留下的。
江远吁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新的监控系统建立起来,就不会有人做贼了。“
“那怎么可能。“黄强民一笑,也是为了宽慰江远,道:“这种小贼啊,它就像是池塘里的鱼,不知道你见过没有,村子里新挖一个池塘,跟哪里的水都不相通,甚至灌进来的水,都是消杀过的,但过一段时间,池塘里还是会有鱼冒出来。“
江远愣愣,点头道:“好像是这样吧。“
“这种自己冒出来的新手贼,没办法的,我听有的人说,是土里有鱼卵,可以活多少年之类的。或者水里面也有鱼卵,消杀都杀不死。总之,咱们把环境弄得再干净,也总会有这种人出现的。出来了,干掉就行了。“黄强民怕江远想的太多,或者太过于失望。
江远听着,不由回想起江村曾经的环境来。江村是四宁山下最大也是最主要的村落,台河怀抱处,就是江村的耕地和居所,当年也有很多村民挖了鱼塘。
那些鱼塘,有的是为了养淡水鱼,有的是为了养蚌或龟,还有的,是为了养鸭子。
而鸭子的鱼塘里,小鱼是很难活得下来江远想到此处,不由看向庄伟,道:“那就养鸭子吧。“
“什么?“大家都没听明白。
江远于是解释了自己的理论,道:“就是主动觅食,把小鱼吃掉就行了。只要鸭子够多,总是愿意自己找食物的,主要还是要有天敌。
庄伟听明白了,指指自己的鼻子:“所以,我们是鸭子?“
“你们是贼的天敌。“江远修饰了一下。
庄伟叹口气:“我们是贼的天敌,鸭子。“影像办公室里,气氛一时间有点沉默和诡异。
江远安静了几秒钟:“咱们一起抓几个贼好了!
。“
“对对对,一起抓贼。“
“抓贼抓贼。“
有点社交水平的同事们,都开始主动改出这该死的节奏。
15年前的高学历四眼社恐警庄伟同志,突然想起今天刷过的一个视频,于是一边操作鼠标,一边轻唱:我们一起做鸭子,一起做鸭子……
第二百九十三章 撒花
江远跟着鸭组成员一起看了会儿视频,也算是熟悉了新的监控系统。
不得不说,跟几个男人一起看视频,看的还是以男人为主的运动视频,且无球,剩下的就是纯粹的无聊了。
庄伟操作着软件,追踪一名犯罪嫌疑人的下落,从县区的核心区,一直到其上车为止,整个过程······江远看的超级无聊。
不得不说,做的案子渐渐多了,太过于循规蹈矩的案件,就非常的消耗意志力了。
江远看着看着,不由抽出了手机,瞅了起来。
许久不看,好些群里都已经刷出了几百条的消息。
山南指纹交流群还有一个红色的符号。
江远点入内一瞅,就见@自己的竟是李泽民。
作为一起在全省指纹会战中战斗过的战友,李泽民可谓是省卷专家中的一股清流。
他和江远一起抽着中华,一起在全省挑选的重大案件中穿梭,一起嘎嘎乱杀,从初一杀到十五,叫声都没有停过。
江远感怀的点开了山南指纹交流群。
山南李******远。帮忙看看这个指纹,一个傻孩子从后备箱绒布上取的指纹,高度怀疑是个有前科的。】
长阳市—水东区—痕检何国华:
山南李泽民:
长阳市—水东区—痕检何国华:
山南李泽民:
山南朱焕光:
长阳市—水东区—痕检何国华:
江远很满足的又看了百十条信息,等他们开始换话题了,才将李泽民发的指纹转发给自己。
有些东西,如果得到的太难了,就会难以享受它所带来的荣耀与幸福。
反之,如果轻轻松松就得到了,心中的幸福感反而更强。
就好像拆迁户,就好像拆二代。
就好像江远。
庄哥,给我台电脑用下。性能好点的那种。江远手持指纹,觉得影像办公室就很符合处理指纹的需求。
这边也是有处理图像的需求的,新配的电脑用的都是两年前的顶配。
庄伟立即给江远让了一台出来,并输入开机密码,并笑道:密码是警号。
好。多谢。江远一点都不意外。警察用警号当密码的,可以说是太过于普遍,许多警察都是被老婆查了手机之后,才改掉这个破毛病的。
单纯的模糊不全的指纹,也不用什么太特殊的软件,江远将之放进来,就先用photoshop处理起来。
当然,photoshop其实跟单纯也没什么关系。这东西用的好了,什么照片都能处理。
所谓ps,原本指的就是用photoshop来处理。只不过,以前可能需要高手才能应对的照片,后来被各路软件给傻瓜化了,以至于不懂技术又没钱的,也能ps出一堆美美哒的照片来。
不过,photoshop的功能性从未减弱,在不仅仅是处理胖瘦黑白脸
的领域,它的应用范围依旧广泛,只是很多人都不擅长使用罢了。
太多且太强悍的功能,是大部分图像处理者都不到的,难度还因此提升了,许多人都因此会选用一些抄袭photoshop功能的软件来做替代。另外,photoshop的正版价格太贵也是问题之一。
我处理个指纹,有个朋友正好需要。江远向庄伟解释了一句,就在电脑上操作了起来。
庄伟满怀着悲戚的看着。
就像是此前看到的那样,当江远做起来图像增强来,他想要看懂都很难,这种——咦,庄伟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看懂了江远的操作。
事实上,指纹图像的增强,原本就比视频图像的增强要简单一些。
这不仅仅是图像的复杂度的问题,还有一个熟悉度的问题。
庄伟也是做了好十几年的警察了,指纹见过的千千万,对于一枚指纹,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脑海中是有非常清晰的,丰富的经验的。
所以,看江远做图像增强,他可能没有直观的感受,看江远做指纹,他突然就有点明白,江远操作的方向和目标了。
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再看过程,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就容易理解了。
何况,江远也没有用特别复杂的手段。
他只是需要将此指纹处理干净一些就行了。
甚至说,他都不用处理整个指纹,就把一部分搞的漂亮些,清晰些,就足够了。
以他lv3+lv4的指纹分析法,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基本清晰的指纹,江远就能得到足量的信息了一—前提是被比对的指纹很全很清晰。而这一次,目标指纹是前科犯,那在这方面,就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所以,超强的指纹分析法和超强的图像增强是相辅相成的。
用过photoshop的都知道,该软件对图像的处理,也是经常性有牺牲的。如果只是处理一小部分的图像,难度是会有所降低的。
于是,江远因此更容易得到一小片非常清晰的指纹。
而连贯的成片的指纹,在指纹比对方面,其实是更有优势的。
庄伟轻易的看出了江远的策略,这时候,再进一步的看江远做图像增强,他就慢慢看进去了。
要说起来,庄伟的底子是不差的,他十几年前在大学里读的还是相关专业。而且,众所周知,如傅里叶变换,离散函数之类的涉及到数字图像处理学的知识,在过去十几年里,其实也没什么变化。
换言之,一个人只要勤奋好学,努力上进,哪怕笨一点,但只要读得懂离散函数,玩得转幂次变换,相对熟练的掌握分段线性变换函数,那哪怕要比别人多花几倍的时间来学习数学,也是不会轻易被社会所淘汰的。
就像庄伟,他这十几年的时间,真正用来学习的时间其实也不多,但这主要也是他失去了学习的环境。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开始工作以后,就开始无穷无尽的输出,因为压力,因为责任,因为欲望······
当一切都是以数量作为判断标准的时候,3000,6000,9000或者都只在当下有意义的。
江远给庄伟斩开了一条道路。
在江远做着图像增强的这段时间里,庄伟的脑海中,突然就回忆起了许多自觉已经忘却的知识,他甚至都开始觉得,做图侦中队的中队长,也没什么意思。
就算是图侦大队的大队长——当然,要是真的能做到的话,作为初代四眼老鸭,还是当仁不让的。
差不多了。江远收手。
庄伟的脑海亦是为之一清:啊,做完了?
恩,我比对一下指纹,可能还需要修正一下,但基本就是这样了。江远其实知道庄伟在偷师,他也无所谓,还顺便给庄伟介绍两句。
有些东西,学得会不用偷,学不会的,灌都灌不进去。
做好的指纹图丢进软件,只标了一次特征点,就在第8位找到了同一的指纹。
这是很靠前的顺位了,正如正如李泽民所言,指纹确实是一位前科犯的。
不得不说,山南省的司法系统,在捺印指纹方面,倒是真的有在好好做。
江远顺手点击了提交,并掏出手机来。庄伟稍微有点恍惚,问:比中了?
对。
唔······命案吗?
应该不是吧,我没有具体问案情。我给李哥说一声。江远说着掏出手机,拨给了李泽民。
李泽民几乎是秒接了。
听筒里,更是传出李泽民放大的笑声: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江远你做指纹,都是分分钟的事。比中了吗?
比中了,不过,也用了快两个小时了。江远笑道:咱们得把时间准确一点,要不然,您得说我怠慢了。
怎么可能,从你第一次递烟递华子,我就知道,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您有空过来出差,请您抽雪茄。
好家伙,你等着啊······哦,我在后台看到你提交的指纹了,专家复核还没完,得,我去通知抓人。
虽然江远也是省厅认证的指纹专家,可以做专家复核了。但他自己做的指纹,还是需要别人来复核的。
国内对于指纹证据的准确度的要求,还是非常高的。
江远应了一声,才问道:是个啥案子?
肯定是命案啊,小案子我好意思请你吗?不过是个现案,看现场,应该就是个惯犯,犯罪升级了······
李泽民简单说了两句,赶紧挂了电话,报告情况去了。
江远放下电话,向旁边明显听到的庄伟笑笑:我真没想到是命案。
说的也是。庄伟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谁能想得到,一名指纹专家都做不出来,要去求人比对的指纹,是一桩命案呢。
嗡。
江远的手机亮了一下。
山南指纹交流群再次闪红:
山南李泽民:
山南朱焕光:
省厅—指纹岗—杨玲:
第二百九十四章 围观
翌日。
江远起了个大早,自掏腰包去市场买了食材,自己开车运到警犬中队,卡着时间,给大壮做了顿lv5标准的狗饭。
大壮一边吃,一边就呜咽的哭了出来。
要说刑警大队里谁最想江远,大壮绝对是最有力的竞争者。
警犬中队的中队长李莉同志闻着lv5狗饭的味道,也不争气的流出了口水,问:「就只做大壮的份吗?「
江远顺手递给她一盒烩牛尾,道:「不嫌弃的话,我家昨天晚上做的。「
李莉看看大壮盆里色彩斑斓的狗饭,再看看自己面前的盒饭,默默叹了口气,道:「谢谢,看着就很好吃。「
「新鲜牛尾烩的,加了一点酒,都挥发掉了应该。「江远顿了下,问:「大壮参加柳处的救援,应该是立了功吧,奖金发下来了吗?「
「奖金哪里有那么快的,功勋章都没到手呢,估计要等着年末一起了。不过,柳处给咱老黄说了说,把大壮的伙食费提到了50块,等奖金下来了,再往上加。「
李莉在私底下,偶尔喜欢称呼黄强民为老黄。
江远啧啧两声:「柳处还知道报恩了,挺有狗味的。「李莉赞同,道:「等于一天多加一根鸡腿的,不敢给它吃那么多,现在是增加了牛肉的量,隔天就能吃一大块牛肉了。「
警犬一天只吃一顿,而且,警犬的伙食费就是纯粹的食材钱,单论一顿饭的质量,一个警犬比一个治安亭的警察吃的都好。
江远看着大壮吃完了,用手摸摸狗头,再关心的道:「食材一定要弄熟啊,不行就多煮一会。「
「放心吧,我都是照着你做的方法学的。对吧,大壮。「李莉也摸狗头。
大壮看看李莉,再看看江远,猛的将头扎入江远怀里,再次呜咽呜咽起来。
哄了一会大壮,江远起身告辞。
大壮依依不舍的目送江远离开,回看李莉,满脸的无奈。
江远挺同情大壮的,但也只能摆摆手。
警犬的狗生并不能简单的以吃来定义,李莉的付出也并不简单的只是做狗饭,更多的,还是与大壮沟通,指导大壮的训练,让它维持状态,并尽句能的增强能力。
打工打出了事业,指的大概就是警犬的一生。回过头来,江远顺便再溜达去了旁边的影像小楼。
影像办公室是铁定要升级的,只是能不能升级到大队,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尽管如此,这些天也有人开始往这边跑了。
对一个小县城来说,职位永远都是稀缺的,领导岗位更是如此。有志于此的,多半会来这边参观参观。
庄伟向来是不理会这些的。
不过,江远过来了,还是受到庄伟的热情接待。
「江远,你来看看,这是我昨晚锁定的一个嫌犯。「庄伟打开电脑,给江远展示自己奋战一夜的成果。
初代四眼老鸭庄伟,印象里,似乎并不是以勤奋著称的。
庄伟是那种一天到晚,贴着电脑屏幕看,但是会尽可能准时上下班的图侦。
宁台县以前的监控系统简单而乏味,但影像办公室的任务并不少。除了要给大案要案提供支持,要固定证据,要争取破获各类案件,要发现各种治安盲区,影像办公室时不时的还要帮人找自行车,找手机,找拉在出租车里的包。
这一次,庄伟似乎挑战起了难度。
新的监控系统,范围广,清晰度高,能够获得的信息也足够多,厂商方面,提供的软件和功能也很多。
此前,庄伟并不太研究这些,只在厂商派人授课的时候听一听,学懂日常操作就行了。昨天跟着
江远学了一段之后,庄伟的想法就产生了变化。厂商讲解员的工作量也因此骤增。
若非讲解员是一名工科出身的男性,并对自己的颜值有充分的把握,他昨天晚上都不可能加班给庄伟讲课。
成果也是很明显的。
一起旧的抢夺案的主犯,被庄伟直接锁定了身份。
「恭喜恭喜。「江远知道庄伟现在最需要啥,就是拱手道贺,并问道:「确定嫌疑人了,是啥感觉?「
「谈笑间,强贼灰飞烟灭,盗贼劫匪入我牢笼……「庄伟念叨了两句,笑的像是日漫主角似的。
「给黄队打电话了吗?「江远提醒一声。
「哦哦……「庄伟赶紧掏手机。
电话里,黄强民也显的比较开心:「一个抢夺的积案吗?不错不错,我立即让一队去抓人,伍军豪这两天都闲的长毛了……「
黄强民自己吐槽一句,就去打电话了。
庄伟收起电话,却是坐在电脑前一通操作,小声道:「咱们可以看实况转播。「
电脑屏幕里,照的是一个小区的底商,有一排四个铺面在监控范围内。
「这块以前没有监控,这次装上了,正好照着嫌疑人的洗车房。「庄伟说着介绍道:「这个嫌疑人应该是通过抢夺啥的,弄到了一点钱。我这边有记录的三个案子,涉案金额就过10万了。「
「连环抢夺案?这个算大案子了。「江远配合的道。
「和命案不能比。「庄伟其实已经很开心了,尤其是这种坐镇千米之外,看着同事们去抓人的感觉,是真的爽。
这要是再能抓个命案的凶手……庄伟都不敢想象,江远的快乐是何等程度的。
「嫌疑人是住洗车房的二楼的,有个女朋友同居应该是。「庄伟昨晚是下了功夫的,这会儿如数家珍的道:「洗车房主要就是俩人在做,有个兼职的学生啥的,差不多午饭后才过来帮忙,所以要抓人的话,现在就最合适。「
庄伟说着又调了几个屏幕,放到公屏的小屏幕处候着。
影像办公室这边,也是半面墙的屏幕,但主要是靠数量,主屏也不过80寸,算是比较勤俭节约了。
「调派到位估计要一阵子,我去拿点东西。「
庄伟去了一刻钟的时间,再回来的时候,抱了一箱的零食,直接放在桌子上。
「随便吃啊。「庄伟说着,自己撕开一包薯片,就看着空荡荡的屏幕,津津有味的样子。
他一点都不饿,就是想要这个气氛。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就见一辆脏兮兮的帕萨特,开进了洗车房。
随机,嫌疑人女友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屏幕里。
「这车是哪个刑警的私家车吧,我好像见过。「庄伟吃了口薯片,乐淘淘的。
「一队的。「江远跟一队合作更多,也见过这辆车。
由此推之,黄强民派出的应当是一队,并且,现场指挥已经开始确认嫌疑人了。
庄伟放下薯片,拿起鼠标,开始更换正在观看的监控摄像头,试图寻找出一队众人的位置。
庄伟估计,刑警队目前人手充足的话,应该会派出至少两辆车,七八个人出来。
然后,他就在反面的摄像头里,看到了蹲在街对面底商顶的伍军豪。
街对面的底商也是两层,总高10米的样子,伍军豪蹲在底商顶,身边围着近10个人。
庄伟看的一愣,不由道:「都蹲到这里,犯罪嫌疑人要是跑路的话,他们都来不及堵吧。「
「看看这边。「江远指着另一个屏幕。
庄伟切了过去,就见十几名彪形大汉,
塞在一个小巷子口,正伸着脖子,打量着洗车房的方向。
庄伟又将画面拉近了一些,就见二中队的中队长刘文凯,梳着中分,抽烟抽的烟雾缭绕。
「来了两队人?「庄伟有点意外。「这边还有。「
另一个监控屏幕里,看到的正是一组的十几名警员,分成几队,默默靠近洗车房的场景。
不等他们感慨,四队的几名警员,又从另一条路包抄了过来。
「这人莫非是个逃犯?「庄伟突然开始自我怀疑了。
难道是自己检查的不够细致,漏掉了哪里的重要信息?
他瞎想一会,干脆拨通了刘文凯的电话。
现场明显是以一队为主来抓捕的,现场指挥也应该是伍军豪。刘文凯和他的二队,更像是来观战的。
「刘队,您也去抓人了?「庄伟抓紧时间询问。
刘文凯「恩「的一声,道:「带新人出来见见世面。最近都没什么案子,新人要荒废了。「
「你们是全员出动吧。「
「恩,全员缺案。「刘文凯道。「四队呢?他们也来不少人。「
「一样吧。最近都没什么像样的案子。「「好吧。虽然人多,新人也要注意安全。「刘文凯「恩恩「两声,道:「我们的新人要到安全期才放出来的。「
屏幕里,抓捕行动即将开始。
周边的几队人,也全都向洗车房涌去。「抓人!「
伍军豪一声令下,刚刚洗车入内的抓捕小组,顿时变的凶神恶煞起来。
而在洗车房外围,大几十号刑警,一边靠近,一边参与围观。
最近案子太少了,难得冒出来一个有点分量的,大家都很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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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再出发
张应奎。
底商洗车房拥有者·连环飞车抢夺案主犯·男朋友·宁台本地人·路况熟悉者·摩托车爱好者·十年驾龄·胆大包天·体重维持者·亡命天涯策划者。
他,是有预案的。
从租下这间洗车房的底商开始,张应奎就有考虑过警察来了怎么办的问题。
就算没有警察来,万一来个同行,他首要的选择也是跑。
今次也不例外,张应奎瞅见突然涌入了的多名民警,第一时间转身就跑。
一楼到二楼之间有扇门,只要推开,就能抵达后巷,然后就是四通八达的道路,若是后面的警察运动能力差一点,他还可以选择直接翻墙,从隔壁出去。
张应奎一个转身,手刚搭到窗台,就一名飞身跃出的刑警给扒住了。
「这么拼?」张应奎有点愣。他不知道杀人犯被抓捕的时候都是啥样子的,但他的前辈,还有他上次因为抢夺被抓的时候,都是两边来人一夹就走了,他还见过跑的飞快的前辈,被派出所的叔叔目送而去的。
有些中老年的刑警,体力不行,判断力出色,看你起步的姿势,就知道自己追不上了,于是从容的放弃了抓捕。
但这一次,张应奎遭的却是舍身扑。
台阶多高啊,摔下去不疼吗?磕到牙齿怎么办?知道现在种一颗牙要多贵吗?
张应奎心想,愣头青吧,怀着这样的念头,张应奎一个专业的后撤步转身,双手再次扒在了窗台上,腰部用力,身体说起就起……
噗。
又是一名刑警,合身扑上,再一把将他拉下来。
噗噗。
再两名刑警,扑过来,压住了张应奎。噗!
张应奎的屁都被压了出来。
「老实点!」刑警们出离的愤怒了。
多少人看着呢,你反抗也就罢了,大不了大家辛苦点,展现一下一队卓勇善战的风貌,放屁就过分了,这属于侮辱罪了。
噗噗噗。
又是多名刑警冲上了台阶,将张应奎死死的控制了起来,就一条胳膊,都有两个人抓,保证你折断小臂都跑不掉的样子。
「轻点轻点。哥几个,你们找错人了。」张应奎疯狂的大叫,他知道自己犯过罪,但他觉得警察们一定是找错人了,就自己这种待遇,手里不沾满鲜血都不值当。
张应奎更担心警察们找错人了,然后询问自己的时候,又把自己之前的事给牵连出来了。
「你叫什么?」有腾出空来的警察问。
张应奎连忙道:「张应奎,弓长张,我良民啊……「
「就你没错了,我们是宁台县刑警大队的,这是我的工作证。」
后米爬上来的警察给张应奎抖了一下证件,道:「知道我们找你什么事吗?」
张应奎挣扎了一下,一点脱离的机会都没有,叹口气,道:「不至于吧。」
「走吧,回去好好说。」有警察给他戴上了手铐,七八个人就拢着他出门。
洗车房门口,一辆警车已经等那里了。
警车跟前,还站着七八个人,好奇的张望着。
张应奎被塞进了警车。
这时候,另外四辆车,缓缓的停到了路边。咔咔咔咔。
连续的开门声中,又是一票汗津津的男人出现了,有的穿着便衣,有的穿着警服,不用说,全都是警察了。
「就这个啊。」
「味还挺对的。」
「嚯,好久没见三年以上的了。」
这一群人说着话,就慢慢的涌到了关押张应奎的警车跟前。
所有人的动作都很慢,有点下雨时,水漫上来,然后慢慢聚集的感觉。
但是,坐在车内,被上了手铐的张应奎,就开始有窒息感了。尤其是当有人将脑袋探进车里的时候,张应奎甚至有点被冒犯的感觉。
就像是小老鼠,蹲在洞穴里,被蛇探头看的感觉。
张应奎浑身寒毛直竖,越发觉得不对了,忍不住道:「我叫张应奎,弓长张,应该的应,奎是从上往下写的大土土,你们找错人了。」
「没错,就你。」旁边的警员淡定的道。
「我做什么了,你们这样子抓我?」张应奎人都抖动起来了。
「你觉得呢?」警察肯定是不会现在说的,就看着张应奎,让他自己吐口。
张应奎只觉得气息完全不对,再回看一眼自己的洗车房,甚至鼻子一酸,很有点委屈的感觉,怒道:「我都金盆洗手一年半了,你们还抓我,就离谱。」
「不讲道理啊。」
「你们这么多人,是想栽赃嫁祸我吧。」
「江湖究竟怎么了。」
警察们嘻嘻哈哈的,都没怎么搭理张应奎。
大家都是常年在外面忙的人,谁乐意蹲在办公室里,三五不时的被领导喵一眼。
现在终于有机会出来了,风和日丽,空气清新,浑身上下都觉得舒服起来。
至于张应奎,这事儿,跟他是没关系的。宁台县局刑警大队影像楼。
初代四眼庄伟看着屏幕里,像是丧尸围车一样的场景,不禁目瞪口呆,不由问江远:「你们现在都是这么抓人的?」
江远回想了一下自己参与的抓人场景,缓缓点头:「基本上,好像,就是这样吧。没这么夸张,但人都是挺多的。」
有新调过来的刑警,斜眼看看这两人,有点不惜说,心道:平时哪里有这么富裕的警力的,你们怕是没见过几个案子……
正想着,江远的手机响了过来。
「我接个电话哈。」江远看了眼手机,就接了起来:「余支……」
喊「某支」,通常就是某某支队长了。
几个人立即就想到了队里关于,江远出去卖的传说,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只是表面上,一个个都云淡风轻的做着自己的事。
余温书先是亲热的喊了一声江远,再接着道:「今天出了一个现案,受害人是一名工地的出纳,现场没有摄像头,另有十多万元丢失,工地内的人员都有不在场证据,怀疑是外来人抢劫杀人……想邀请你来看一看。」
抢劫案有两种,一种就是特别容易破的,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很弱,有的当场留下了身份证,或者手机——并非笑话,而是举例。
另一种抢劫案就是特别难侦破的。其类型——所谓水无常势、兵无常形,难度通常都是出现在随机项的。
江远略作迟疑,道:「那我现在往长阳去,不过,可能得跟黄大说一下。」
「恩……我跟他说了。我让这边保护好现场。」
「好,我马上动身。」江远放下手机,再跟庄伟笑笑道:「得,我又得忙去了,辛苦大家了。」
「是你辛苦了。」庄伟看着江远,就像是看出征的雇佣兵,用卖身的方式,给故乡的土地带回资金和资源。
江远摆摆手,转身就走,大长腿三两步的就走了。
离开影像楼,再入刑警大队的老楼。
黄强民早在办公室里,泡了一壶好茶,喊江远过来喝,且道:「这是我老战友给我送的茶,你江村人尝尝怎么样。」
「我们江村以前还真的产茶。」江远笑着坐下来,稀溜溜的喝两口,再递给黄强民一根华子,道:
「回头我也带点茶给您尝尝。」
「太贵的就别拿了,没必要。」
「不会。」江远笑笑,再问:「您跟余支商量好了?我这次去多久?」
「最多一个半月,最晚11月就要回来。」
「哦。」
黄强民非常直白的道:「咱们今年做的极好,各项指标都在全省前列,战力排行榜,不仅是全省同级别单位的第一,还可能是破记录的。最后十个月,你得回来,给咱们保住胜利果实。」
江远没多想就说「好」。
黄强民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江远这时候闹别扭。而越是技术水平高超的家伙,往往越是容易这时候闹别扭。
「那我就直接去长阳了。」江远喝了茶,起身道。
「好,我就不送你了,恩,你再去看看你师父。」黄强民说着咳咳两声,道:「别弄太大的动静。」
江远有些不解的再上楼,进到法医办公室,就见吴军正掐着指头算数。
「师父。」江远喊一声。
「哎呦,吓我一跳。你又要去长阳了?」吴军问。
「是。那边催的紧,现场还留着呢。」
「那抓紧,我给你整了个红鹅蛋,一个顶七个。关二爷拜一下,黄纸在柜子底下,自己拿着烧,对了,符纸烧的香灰喝不喝?
符纸我用金属网和酒精灯烧的,挺干净的。你要不开车的话,就用香灰泡酒,比你们吃的三文鱼啥的健康。」
江远例行公事的拜了关公,烧了黄纸,再剥着鹅蛋道:「香灰就算了,我吃完蛋就走了。」
「呸呸呸。吃完就走,就行了。行了,开车注意点,符纸你烧一下,我帮你喝点。」吴军挥挥手。
江远有点疑惑:「帮忙喝有用吗?」
「怎么没用,这东西本质上就是一个合同约定嘛,以前的老太太可以求子女平安,我也可以求徒弟安顺嘛。」吴军说着开了瓶冰红茶倒杯里,又解释道:「在单位里配酒不好,配点果汁。」
江远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上前倒了半杯尝了尝,再摆摆手,道:「下次混到辣椒酱里夹馒头好了。」
他开了个玩笑,吴军进入了认真的思考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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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现案
滨湖春天绿化景观项目工地。
蓝色的彩钢板内,一条亚克力的板桥,直接从门口搭进了彩钢房内。
江远看到这条板桥,就看出长阳市刑警支队的势在必得了。
平常时分,板桥从门口搭到尸体边上就行了,而且,也都是临时性的措施,等到取证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板桥也就收掉了。
事实上,能用板桥的单位,都是很讲究的单位了。何况,用的还是透明的亚克力材质的。
像是宁台县局的板桥,是用钢板做的不说,数量也少,现勘通常也都不爱带。太重,搬起来也麻烦,有时候,同事还不配合,你搭了也白搭。
如果是小场面的话,大家直接就是步行进入现场的,只有地上的血迹太多等原因,才会用到这些东西。
再放到10年前的话,金属板桥也没得用,现场被踩踏往往是很难避免的事。
对长阳市刑警支队来说,情况其实也差不多,上百个板桥摆出一条路来,绝对是领导下今了,现勘们才会这么做的。否则,就算是向女友求婚,他们也不会这么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的。
余温书就在板桥的起始点法着。他是现场的负责人,工作还颇为繁重。
命案积案对案件负责人的级别是没要求的,但现案有。
见江远过来了,正在指挥的余湿书的脸色都有所缓和,笑着走两步,问候道:「路上好走吗?没有超速吧。」
「应该没拍到。」江远道。
余温书:「拍到也没事,回头找我,给你消了。恩,这边就是现场了,地面有足迹,二楼的房间有血迹,我立即就想到你了。不过,尸体已经运走了。」
江远听着点头,先看向余温书所言的足迹…...
他的面前,大约有上千的足迹……
这边是施工的工地,地面不仅没有硬化,还有大量的浮土,若是采用静电设备的话,估计还能锁定更多的足迹。
江远内心毫无波澜,并且一点都不想从足迹开始做案子。
这些足迹采集起来,30头牛也累死了。
「先去看尸体吧。」江选想的是从房间内来找到凶手的足迹,然后再看看足迹的走向。
不过,从房间内找到了足迹的话,外面的足迹,意义也就不大了,最多指向一个逃跑的方向。其他方面,房间内外提供的,大概率是差不多的。
当然,这些话,江远都不用细说,就踩着板桥往现场去。
余温书直接跟上了他。
黄强民有战力排行榜的压力在,余温书也是一样的。
堂堂省会城市的刑警支队,战力排行榜靠后,几乎是不可接受的。不仅不能靠后,还要争当第一。
山南省是省会吸血模式的,不仅经济文化教育政策都有优势,如治安卫生等方面,同样是有要求的。
相关的负责人如果做不到,其实也很简单,其他地级市的兄弟单位的领导,谁排到第一了,谁能连续排到第一的,就有可能调动到省会来,接替省会的你来做这件事。
长阳市今年的状态很不错,就刑警支队来说,难得保住了现案命案全破的战绩。但今天这个案子要是破不了的话,余温书的压力也就大了。
尸体就在彩钢房的二楼。
作为主体结构的彩钢房,距离工地大门三四十米的距离,楼下有六个房间,楼上有六个房间,但都比较大,是大的办公室形式。
事发现场的房间也类似,中间是办公桌,墙角是大保险柜,尸体看照片里的样子,是在办公桌上,被用纯器击打头部致死,所谓血迹……就是办公桌这里的一小滩。
估计
是缓慢形成的,所以,到凶手走的时候,脚都没有沾到血。
江远默默的看一眼余温书,这位所说的血迹和脚印,都有点不太靠谱的样子啊。
「证据略弱,但现案应该比积案要好破吧。」余温书的道理还是讲得通的。
江远问:「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
表现,肯定也不是面无表情的,强行压制着情绪的状况。
所以,大部分人的不在场证括,在刑警询问的过程中,该我穿的就藏穿了。这也是刑需都要当面询问,而不是打电话询问的原因之一。
隔着电话所带来的虚假的安全感,正是询问中所不应该有的。
几名无特殊背景的农民工,只要女儿不是住狗窝的,就不应该能躲过x刑警的盘问——工地内的这几个人,肯定是重点嫌疑人,不会只问两句就放过的。
江远再看看四周,再问:「也没找到凶器?」
「没有,凶器猜测是工地里检的钢筋之类的棍状物,被带走了。」余温书有点无奈的道:「现在正在列名单,看看跟工地有纠纷的人,之前的雇员都有哪些,但人数有点多了,而且列的也不全,如果是外面的人抢劫杀人的话,这个案子就比较难侦破了。」
若是直来直去的关系的话,案件就比较容易了,这种也就属于好破的抢劫案了,属于走人际关系路线侦破的案件。
但如果不是的话,案件的工作量就比较大了。
若是走人际关系的路线,那每多一层的人际关系,工作量就得乘10去了。
像是一些有内鬼的案件,往往就要花很久的时间去侦破。不是侦破难度有多高,而是要查到内鬼,再查内鬼的关系网,就会耗费很长的时间。
江远先是确定了一下现场外的情况,差不多也就明白余温书的想法了。
现在,最好的证据,也就是现场和尸体了。
至于指纹和足迹,不是没有,而是太多了,根本无法确定哪个是有用的。
「那我先看现场。」江远道:「这边已经扫过了吗?」
「只取了最基本的。」余温书回答。
江远直取核心:「没东西?」
「没。」余温书微微摇头。
真正的刑案里面,现勘扫现场并不是事无巨细的全扫的。也是分层级的。
正常来说,就是先扫明显的,比如血手印血脚印,提取血迹拉走尸体等等。其次,再扫有征兆的。例如门把子,尸体脖子,窗框,僵硬的卫生纸等等。
以上两者,若是能扫到凶手的信息,那现勘的任务其实就基本结来了,并不会进一步的扫下去。
就比如受害人呢的毛衣上可能有指纹,但在有血手印的情况下,这部分的指纹就不用去试着取了。
甚至当现场的信息太多的时候,一些证据都不会全取了,比如沾满了汗液的床单,卷走整个床单的现勘,往往是被骂的最惨的。
而就目前来说,现场到处是指纹和dna,可并没有明显就是凶手的dna。
「我或俩人过未帮忙。」余温书感觉差不多了,就出门去喊了人,自己退出了现场。
一会儿,就有两名民警带着箱子等设备过来了。
「江哥,终于见面了,我是水东区的痕检何国华。」第一个进来的,正是群里喊江神和江爷的何国华。
何国华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下巴上留了一提小胡子,戴眼镜,微胖,脸非常白的样子。
江远也是愣了愣神,才将本人和群里的何国华对上号。
「您叫我江远就行了。」江远当面还是客客气气的,本来想掏烟,想想是在现场,又没
动。
「这个是小波,王波,我徒弟。」何国华又介绍了跟着来,手里提着两个箱子的年轻人。
王波也是一表人才的样子,不用说,这几年能考进长阳市刑警支队的,都是一群群想来降维打击的家伙,但进了单位,就是真的降维了,也显不出什么了。
江远问:「你们这边用勘查灯照过吧。」
「照过,也取了些指纹,感觉都不行。」何国华回答的很直接。王波则是好奇的看着。
江远「恩」的一声,就站在房间中间,进入了沉思状态。
他在试着重建犯罪现场。
任何现场勘查,其实都有重建犯罪现场的需求,只是不像血迹分析那样直接和完备。
而对江远来说,lv4的犯罪现场勘查+lv5的血迹分析,配合起来,就算现场的血迹很少,也是能得到点有用的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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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细小处
重建现场这件事,其实就可以理解为,我来设想犯罪一次。
简单来说,就是我从哪里进入现场,是从大门还是房顶,是从窗户还是地板,又或者学中世纪刺客,从旱厕底部逆行突袭。
进入现场的方式也可以设想,在现场内的行动也可以模拟,离开现场的方式和位置,同样如此。
如果有充分的血液,以做血迹分析的话,江远可以将现场重建的非常漂亮,因为血液能够同时展示了凶手和受害人的位置,速度,和加速度。
老实说,血迹分析这项技能,有时候,比给凶手身上装几个探测器都好用,甚至比摄像头拍出来的都具体,都真实。
当然,这是最佳状态。
一般的刑事勘查人员,只能完成两头就不错了,中间的行凶部分,特别是具体的动作,杀人的步骤,基本不会涉及太多,那部分可以让法医来完成。恩,最后还是江远的。
而就今次的现场而言,血迹不多,给出的线索其实就少。
但对江远来说,仅有的血迹,也说明了很多问题,比如凶手的动线,他大概率是从门里进来,并在两三步后,就开始加速,直接一棒子打倒了出纳,然后再次挥击。
就从这两次果断的动作来看,凶手是非常果断的,多半知道这里有钱,甚至可能就是蓄谋已久的。江远再顺着血溅出去的方向看,凶手应该是带着凶器,将钱收拢起来,并继续向前……
前方,正是窗户的位置。
江远站着没动,偏头问何国华:「你们是怎么判断凶手的动线的,从哪里,往哪去?」何国华原本就等的有点寂寞了,这会儿听到问题又这么基础,只当江远是随意的问的,就道:「从这边大门进来,打死了出纳,装走了钱,然后再跑出去?
「他的语气是不太确定的。本来也就是这样,房间内并没有太多的迹象表明凶手的动线。
不管是犯罪现场的勘察能力,还是血迹分析的能力,大家都是明显的差距的。
江远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凶手是从窗口跳下去的。」
「啊」何国华呆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又去门口端了好几个亚克力的透明小凳子过来,往靠窗的位置铺了几个,才站到窗口去看p;「这个足迹是凶手落地的足迹?」何国华有点小惊喜。
现在的问题不是没足迹,是足迹太多,没办法辨认。若能确定哪个足迹是凶手的,就是一个大突破了。
曾经的高纬度生物王波,并没有被师父的惊喜给掩盖,他用独立思考的精神发问:「师父,先要确定的,不应该是这个凶手的动线,为什么凶手是从窗口上跳下去的。」
「江爷都说了是从窗口跳下去的。」何国华瞪了徒弟一眼,又探头道:「你看跳吗?」一楼的窗户也有可能跳出人……
一楼的窗户有钢筋焊着呢,让你平时注意观察,你眼睛都看了些什么东西?
「何国华转头就将徒弟给骂了一波。
小波本来想质疑一下江远的,但他的业务实力还没训练出来呢,在何国华这里就被降维打击了。王波想挣扎一下,又道:「那江法医刚才也没有往楼下看……
「那不更说明江爷的牛吗?」何国华彻底进入上网状态了,看王波如看敌方键盘手。
王波缩起了脖子,只嘟嚷道:「好好的路不走,都没人发现,他为什么不走门?」
这个问题就是难度所在了。何国华直接看向江远。江远摊手道:「我暂时也说不上来,但就现场的痕迹来分析,凶手就是这样做了。
其实要猜测的话,理
由可以很多。比如凶手是跑酷选手,好好的路不走,就走这种地方;或者凶手兴奋了,就直接跳下去了;又或者凶手就想用这种方式来混淆侦查;再或者凶手可能不止一个人,且有人临时决定黑吃黑了……
江远暂时没有证据去推理这个,他暂时也不想为此而猜测。
他的目标是破案,并不是为了说服王波这样的小年轻,后者太麻烦的话,他直接换掉就好了。何国华就乖巧多了,立即顺着江远的思路,道:「这么说来,凶手首先就可以假定是年轻人了。放宽一点,到三十大几,四十岁的人,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选跳窗这条路的。
「年龄大约就是三十岁。」江远也走到了窗前,自上而下,看着地面上的脚印,做了一个判断,就道:「先把br />楼下的足迹是跳下去造成的,印记颇为清晰,相对应的、楼上的地虽然看不到足迹,但只要采过了,还是会留有印记的,只是可能需要一些仪器的配合。
想到江远的足迹鉴定能力,何国华的希望之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提起勘察箱就走。
足迹也是越快采集的越好,尤其这种室外的足迹,说不准一场风,一场雨的就给干掉了。
现在的命案都比较好破,其实也有一个原因,是凶手普遍喜欢在室内作案,从统计数据上来说,作案地点最多的,还是在自己家。
这就造成了一种情况,是犯罪痕迹特别难消除。像是血迹,残留在室内的血迹,可能十年以后还有残留。哪里像是野外,都不用几个月的时间,几个星期的时间,基本就消除殆尽了。
当然,外面的摄像头太多,是大家做这种选择的主要原因。
长阳市有专业用于足迹提取的静电吸附仪,其实就是个巴掌大的仪器,上面有几个旋钮,稍做调解。何国华到了楼下,先将足迹拍了几张照,再将静电吸附仪取出,放到一边,又取出一张绝缘纸,覆盖到足迹上。
绝缘纸是黑色的,有点类似于老式的复写纸。
其本身就满是静电的样子,抖抖索索的不很规矩的样子。
放好绝缘纸,何国华将静电吸附仪的两个角贴在绝缘纸上,一个脚接地,拧开静电吸附仪的开关,绝缘纸就立即贴在了地面上。
「滚筒。」何国华伸了下手,旁边的小徒弟立即递给他。
何国华手持滚筒,在绝缘纸上轻轻的推了几下,并给徒弟说明道:「推平了就行,不要用太大的力气,一会还要用粘胶。」
「哦。」
王波点点头。
何国华将滚筒递回给徒弟,再轻轻揭下绝缘纸,利用光线的角度,看了一眼,就见足迹已清晰的复制在了绝缘纸上。
何国华将绝缘纸收好到盒子里,等回到实验室再处理。
随后,何国华再取出粘胶来。
粘胶是一张黑色的胶纸,标准的a4纸的大小,外观像是粘鼠纸一样,表面也是黑漆漆的。
粘胶用起来就更简单了,直接覆盖到脚印上,同样用滚筒刷一下,基至用手压两下,就直接拉了起来。
不过,经过粘胶处理以后,地面上的足迹就算是损毁了,这也是为什么要先做静电,再做粘胶的原因。
回到楼上的犯罪现场,何国华接着打开勘查灯,调整光源,扫地面上的脚印。
地面上的脚印即使肉眼看不见,用勘查灯一打,也就纤毫毕现了。
勘查灯都是可变光长的,实在看不见还可以用调波长,但通常来说,白光就够用了。
何国华继续将脚印收集起来。
再抬头,就见江远正在对窗发呆。
「江哥
,扫完了。」何国华报告。
「恩……窗框你们扫过吗?有取到指纹吗?」江远用手比划了一下。
窗框是用塑料做成的,取指纹本省就有难度。何国华笑笑,道:「有取到指纹,不知道有没有凶手的。」
「那我们再取一次。」江远于是要了勘察箱,刷了起来。
何国华有点犹豫:「你觉得凶手摸过这个窗框?」
「你可以试着模拟一下,单手拿着凶器,跳出窗户,能不能做到不挨窗框?江远比划了一下。何国华也比划了起来,不由喃喃自语:「还真是……」
王波轻声道:「我可以离窗户两米远,使劲一跳,双脚离地,从窗口穿过去,然后双腿落地……」王波不仅口述,身体还动了起来,两脚在板桥上晃来晃去的,就是不歪。
何国华无奈的对江远道:「他辅修体操的。国家一级运动员。」
江远只能喷喷两声,道:「这么卷的吗……国家一级的话,让他跑去弄点打印机的墨粉。」
「呢……好。用来刷指纹吗?」何国华问了一声,都没等到回答,就将王波派了出去。
转眼间,就见王波已在阳光下奔跑了。
江远点点头,道:「这种塑料材质,很有刷不出指纹的情况,可以用打印机的墨粉混着磁性粉来刷。」
江远讲着小技巧,何国华赶紧记下来,现场勘探都是细活,真正考验的,其实都是这些细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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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墨粉
王波在阳光下的奔跑,已然引起了余温书的关注。
那快速奔跑的声音,立即让余温书同志意识到,现场勘探是有成果的。
余温书原本还在他本人打了别人家孩子,推倒了别人家老人,又或者偷了别人家外卖什么的,引起了凶手的凶性,那案子不就直接破了。
不过,余温书心里还是更倾向于抢劫杀人,所以,察觉到江远有突破,余温书立即放下别的事情,再次来到现场。
何国华正抱着现场勘查灯,换着波长,在那里找窗框。
余温书一看就看明白了,不禁有点激动的道:「能找到凶手的指纹吗?」
「有可能吧。」江远随口回了一句。
余温书立即瞪大了眼睛:「咦,能找到吗?能确定吗?」
「有可能。现在还不知道,让小波拿东西去了。」江远也没话回了,只能这么说。
余温书恩恩「的两声,连忙抑制住有点激动的心情。」
身为刑警支队的支队长,他本来是控制情绪的高手,实在是这个案子有点磨人。
别看就是今天发生的案子,但从案发到现在,余温书可都没闲着,整个刑警大队也都没闲着。抢劫杀人的案子,遇到困难的时候,那就是真的困难。
眼瞅着案件一步步的往下滑,余温书心里的焦虑是成倍积累的。
主要是到年末了,大家全体努力了这么久的成果,要是被这个现案命案给抹杀了,余温书身为领导,自觉都是有负罪感的。
偏偏眼前的案子,就是滑不留手。
以余温书的经验来看,这个案子是很符合流窜作案的惯犯的做事特征的。
工地本来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就现在的劳动力市场,农民工都是要求日结工资的,对于身份证之类的东西,也基本是没什么要求的。这种环境,免不了就有逃犯的身影。
甚至都不用逃犯本人来工地打工过,他只要有些工友一起聊天,就能知道哪里最近有招工,哪里最近要结款。而他们一起聊天的地方,可能是舍友互不相识的临时宿舍,也可能是萍水相逢的路边吃饭。等于说,这条线很有可能是查不下去的。若是顺着凶手的信息来源这条线查不下去,余温书的第二想法,就是追着凶手的作案模式去查。余温书在/>凭借着好身体,以及对工地的熟悉,抢劫工地的现金,如此等等,可以说是很符合逃犯身份的作案模式了。
那如果是模式,就可能是多次采用的。只是,以前可能没打死过人,甚至可能都没有重伤,各地就以单独案件处理了。
但是,余温书很清楚,就算他的设想能够得到验证,后面的侦破过程还繁复着呢。
逃犯之所以是逃犯,至少已经成功逃亡了一段时间了,这种渐渐开始适应逃犯生活的罪犯,要确定身份,要逮捕等等,都是不容易的。
江远要是能找到指纹,那从侦破压力的角度来考虑,破案就变成了追逃,起码不至于损失现案的300分。
另一方面,这种情况下的追逃比起破案还是要简单一点的。他这么着急的将江远找过来,一个想法就是将人堵在长阳市。
今天才发的案子,凶手很难将十几万元的现金当日处理好的,携带出市的概率相对小。
但今天过后,他很可能就找到合适的交通工具,或者合适的变现手段了。
余温书原本就是对江远的现勘能力有期待的,这会儿干脆不下去了,就站在上面看,并问道:「这个窗户有什么问题?」
「凶手从窗户跳下去的。」江远一边观察
着,一边将之前说的话,再给余温书讲了一遍。
余温书听的都震惊了:「等于说,你们已经确定了凶手的脚印?」
「对。」江远点头。
「这是好事情,那个,把足迹的照片发给我,我让人立即在人,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利用足迹的办法。
这次轮到江远拍脑袋了:「我忘记了。何队,你给余支发一份。」
余温书提出的策略是非常有用的。
现在,工地范围内的足迹是非常多的,包括凶手在内,进出工地的人,几乎无法避免留下足迹。
利用不了的原因是足迹太多,更主要的是不知道凶手的足迹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知道了,长阳市的痕检和现勘们,就可以找出工地上所有的该足迹,看他是从哪里进到工地,离开工地的。
虽然比起房间内的现场,工地这个现场的价值低一些,但要是能确定凶手的来往路线,还是能够将案情先大大的推进一步。
如果凶手去过工人们打牌的房间,那就可以考虑内部作案的可能性了。如果凶手的路线单一,那就可以考虑有打过前站的可能等等……
何国华飞快的将拍好的足迹照片,发给了余温书。余温书也立即低头操作,并问道:「足迹能看出什么吗?」
「凶手年约30,体重较轻,大概率低于130斤,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男性……」
江远之前就仔细看过足迹了,这会直接报结论。
余温书直接将江远的判断,复述给了手下。差不多时间,王波也跑了回来。
「我拆了一个打印机的墨盒。」王波将小半瓶的打印机墨粉装在瓶子里,递给江远,并问:「现在呢?」
「现在就是混合墨粉和磁性粉,然后试着刷显。最好是用羽毛刷。」江远详细的给出了方案,并道:「凶手从窗口跳出去的时候,很大概率会用手撑一下,时间短,力气大,这种指纹,有可能就漏掉了,其实真的想刷显出来,也不容易。」
江远说话的时候,何国华就一个劲的点头。这边的指纹太多了,没有谁能把所有指纹搜集起来。
反而是指出指纹的特殊性以后,线索才能串联起来。几个人现在做的事,才能体现出价值来。一般的指纹,磁性粉上阵,就直接显现出来了。这种指纹反而没用。
江远和何国华,就像是两个老渣男似的,看到轻易露面的指纹,拍个照就放弃。
等江远用磁性粉和打印机墨粉,用羽毛刷的毛尖轻轻的藨取,一遍遍的在窗台上刷显之后,才羞羞答答露出面目的指纹,则受到两人的格外重视。「我先比对看看。」江远取到指纹以后,就地开始做起了特征点。
何国华就开始收尾。
余温书心潮澎湃,又不敢干扰江远,脑海中不由想,这若是纯粹的抢劫杀人案的话,判的要比普通凶杀案还重,多数就是死刑立即执行了。
等于说,这个案子要是破获了,凶手被抓到的话,生命直接就开始倒计时了。
宁台江远,凶焰滔滔。
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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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短发有疤
所有人都有事做,唯有王波,既没有工作,也没有被委任工作,于是默默的掏出手机来,拍了几张照,发到了工作群里。
工作群里的痕检、现勘等技术员,早都好奇要死了。
这时候看到有消息,还是新发现了指纹,却是瞬间进入到了震惊模式。
有指纹,就意味着有可能直接锁定凶手,这么重要的证据没有发现,以及发现,都不免让人诧异万分。
李元亮:「江远找到的指纹吗?在什么位置,是我们扫不到的?@王波」
王波于是将指纹的照片位置又发了一张。那是窗框的底部,应当算是比较明显的位置了。李元亮:「这没有扫到?开玩笑的?」
王波:「是一个迅速按压的指纹,特别不明显,江远用激光打印机的墨粉,混合着磁性粉,刷了好几遍才刷出来的。我刚看的时候,也觉得很神奇,它和普通的刷粉还不太一样。」
王守明:「刷粉还能刷出花来?」
王波:「就是第一遍的时候还是没什么表现,然后第二遍显出一点点的指纹的印子,要用勘探灯照才行,再着重刷两三遍,才渐渐的变的明显起来。第一次见这样的刷粉。」
正常的刷指纹,就是粉撒上去,指纹显露出来,有时候不太清楚,其实就是粘粉沾的不够多,那就再补一点粉上去,然后就差不多了。
用打印机墨粉混合磁性粉的指纹,却是要刷三四遍,四五遍,还是逐渐清晰的模式,这是王波既没有见过,也没有学过的东西。
长阳市的工作群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才见有人再发言:李元亮:「我问了位专家,说是激光打印机墨粉具有接近铜粉和铝粉的轻度,比重介于铝粉、铜粉与磁性粉之间,且具有比磁性粉稍弱的磁性,主要是本身的静电磁性,除了可以单独使用外,还可以根据季节和环境变化按不同比例与磁性粉混合使用,及时弥补了磁性粉在长期刷显中的小颗粒丢失现象……什么鬼,还要根据季节和环境刷显的?」王守明:「假的吧,要是这么有用,直接给我们勘察箱里配上呗,至于吗?」李元亮:「我原话复述一下专家的话,不是我说的啊,提前说明。人的原话是:不是高手,用打印机墨粉只会弄巧成拙,能熟练用到墨粉的,你们跪下喊万岁就行了。
王守明:「哪里有专家这么说话的。
李元亮:「我叔说的。」
王守明:「……叔叔说的真的对,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波已经看的脑门都发胀了。
虽然工作群里聊天的都是同事,而且有领导在里面,王波还是忍不住斟酌着语句发言。
王波:「我上学的时候,教授教的都是不要多次刷显,说是一两次刷显满意还好,如果不满意的话,多次刷显,很容易将已经出现的纹线拖蹭破坏,或者呈现漆黑一片,只有极干燥的环境下,才允许多次刷显……」
王守明:「小波,虽然我也不懂,但咱说一句,理论这种东西,听听就行了,看大佬做事,喊666最保险。」
李元亮:「别教坏年轻人。这个问题是可以探讨的,我刚才也查了点资料的……
江远用的这个办法,比例配置很复杂的,别想了,我倒觉得问题的关键是,他为什么会多次刷显窗台,是发现了什么?@王波」;
王波:「发现了足迹。」
王波于是又将江远抵达后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工作群里的技术员和非技术员都沉默了。江远发现的足迹是不需要刷显的;应该说,它就在那里,但大家看到的足迹太多了,根本没人想到窗口那里往下看。
彩钢房的二楼跟正常的二楼差不多,有3米左右的高度,正常的勘查人员到二
楼的房间去勘查,也不会想着凶手离开的路线是跳窗而走。
何必呢?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报告有目击者,大门就是敞开的,凶手正正常常的走了进来,正正常常的砸死了出纳,为什么不正正常常的走门?李元亮:「一定是有意外发生了。否则,凶手正常走门的话,既不会留下指纹,也不会留下脚印,至少让人无法分辨。」
高龙:「打死出纳就是意外吧。正常应该也不会想着打死人的。」
李元亮:「情绪过于激动了?」
王守明:「情绪激动属于正常,任谁参与抢劫,都得肾上腺分泌加速吧,习以为常就太恐怖了,现在应该没有这种梁山人了吧。」
「小波。」何国华喊了一声,将沉浸在手机中的王波给喊醒了。
「哎,我看看群里怎么说的。」王波赶紧给师父笑了一下。
何国华严肃的道:「你带江哥去勘查车那边,把电脑给打开。」
「好。是用后台吗?」王波连忙问。
江远自己道:「我想在电脑上比指纹。」
他刚刚在手机上标了一次特征点,没有比中,再次刷显之后,再次拍照,就准备用电脑去比了。毕竟,屏幕的大小还是很重要的,用手机看指纹,很多细节都是看不太清楚的。
王波连忙应着,将江远带下了彩钢房。
两人顺着亚克力的板桥缓慢的走,王波走了一截,忍不住小声道:「江哥,那个,凶手为什么要从二楼跳下去?」
江远从王波的语气里,听到了浓浓的好奇。江远看了王波一眼,想想道:「我们可以等找到凶手了,再问他?」
「这……只能问出来吗?」王波觉得浑身痒痒的,并有一点点的失望。问出来的案情,能叫侦破吗?江远能够察觉王波身上的那骨子别扭,笑了笑,问:「一定要猜吗?」
王波果然兴奋了:「您猜是什么原因?」
「懒得猜。没兴趣。」江远直言相告,道:「我就愿意做技术,对我来说,找到足迹,比中指纹,又或者找到dna,更有趣。」
王波「啊」的一声:「不能吧,就算咱们是做技术的,可就这样,可就这样……」
他连说两遍,大概率就是在用礼貌的语言阐述:就这?
江远道:「省厅的柳景辉柳处,大概更符合你的这种要求,他是喜欢玩推理的」
「他是纯猜的那种……不是,纯推理的那种,我也不喜欢。」王波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忙道:「我不是说工作方面的,也不是说他的方式不好,就是个人兴趣方面的爱好不同。」
江远表示理解,人就是多种多样的,做案子,看案子做的多了,更能体会这一点。有的人就喜欢权,有的人喜欢钱,有的人喜欢女人,还有的人喜欢日狗,也有的人喜欢玩推理,又或者像王波这样,喜欢技术和推理的……
江远在案件上有了大突破,王波再看江远,感觉就不一样了。
这会儿说着话,王波也渐渐放开了,不禁道:「咱们单纯用技术破案,我觉得也有局限性。」
江远道:「那肯定。」
王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不是您判断出了凶手的动线,或者,他跳下去,落地的地方不是土地,而是干净的水泥地,没有留下脚印,或者留下了,他直接给清扫了,咱们这个案子,是不是就做不下去了?这样一想,就觉得好难。」
江远摇头:「会变难,但不会做不下去。」
「还有别的办法做?」
「当然。最直接的方案,就是把整个房间全部扫一遍。把所有足迹都取下来,然后跟外面的足迹的动线做比较。」
「这个工作量很大
吧。」
江远瞥了眼王波,道:「那么多人都闲着呢,怕什么工作量,做命案,只要有方案就可以了,人力支出是支队长的事。」
「啊……这……」王波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案还真的有可能将凶手给莽出来。
别看工地里的足迹那么多,会进到出纳办公室里的还是少数,估计也就是10人左右的足迹。再将这些人的足迹都找出来,纸面作图,画出动线来,肯定会有几个足迹是嫌疑度很低的,有几个足迹的嫌疑度是较高的。这样的话,也能一定程度上的缩小凶手的范围。
江远接着道:「这样子,再倒查足迹,就有可能会发现有一组足迹,是从出纳的窗户下方开始的,这样的话,窗户处的指纹,还是有一定的概率被发现。」
王波下意识的点头。确实,用这种方式的话,只要足够细致,那在出纳的窗户下方发现了足迹,肯定得要怀疑。
「房间内的足迹,如果好好的整理出来,也有可能发现凶手的动线。反而是凶手的这个指纹,要发现出来,得费一番功夫。」江远自己也在总结。王波深以为然:「用墨粉混合磁性粉的方案,大概很多人都不会吧。」
「往好处想,凶手当时要是戴了手套,也一样留不下指纹。」
「对啊,那怎么办?」
「所以多掌握一点技术总没错。」江远顿了顿,自己也因此而思考着,道:「如果能确定足迹的话,找一下凶手过来时的交通工具,也有可能有突破。」
王波一愣:「对哦,之前找不到交通工具,是没有抓手,那现在有足迹了,就可以找交通工具了,这是不是应该给领导汇报一下?」
「你打电话汇报吧。」有新线索,理所应当的要查下去。
当然,江远现在更在意的还是指纹。
不过,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这么多人呢,顺着交通工具查下去,多一些线和证据,总不是坏事。来到工地门口的勘察车,江远得到了电脑,再连上内网,就自己查起了指纹。
差不多时间,更多的刑警和技术员们,也都动了起来。
余温书对于新的线索和侦查方向,果然很感兴趣。指纹也不是一定就能出结果的,他肯定是愿意扩展侦查方向的。
留在勘察车里的对讲机,也时不时的就响动两声。工地内外,此时全都运作了起来。
里面是正在固定足迹的技术员,外面是奔波寻找交通工具的刑警们。
工地出去没多远,就有逐渐繁华的街市和店铺,警方的监控视频没照到的地方,被躲开的地方,说不定就在被谁家的视频笼罩着呢,只不过,这就需要一家家的询问查看了。
江远就拉出指纹,仔细的做了特征点,再仔细的比对一番……
「唔,还是屏幕太小的原因。」没多长时间,江远就将指纹给比中了。
不出意外,嫌疑人齐鹏虎是一名逃犯,曾经因盗窃和抢劫入刑,还参与到了黑会组织案件中照片里的齐鹏虎,短发,短鼻,大嘴,皮肤粗糙,眼角有刀痕……
凶悍的外形,是那种想要找份正常工作都不容易的样子。
江远在系统后台做了提交,伸了个懒腰,顺便打量打量四周。
工地名为「滨湖春天绿化景观项目」,就在长阳市的老城区,附近多的是繁华地带,有路过逛街的人,或者遛弯的本地居民,都会好奇的看看这边进进出出的警察和警车,还有些胆子大又无聊的,直接站在不远处围观。
江远扭头就看到一位长相特殊的男子,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短发,短鼻,大嘴,皮肤粗糙,眼角有刀痕……
江远再低头,默默的看一眼笔记本上的照片,有点后悔这次来的太
急,都没把牧志洋喊过来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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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时代变了
在犯罪现场附近围观的,大约有十人左右。
这个数字是动态变化的,大部分人都是路过了,站着看一会,看得无聊了,或者拍几张照片,就玩着手机走了。
有的人更是站在那里,看一会就变成了玩手机。也有一对对的,压马路压过来了,遇到新鲜事了就瞧瞧,顺便嘻嘻哈哈的聊天。
这位短发有疤的男人,则是单人双眼看着工地的方向,以及警察们的动向,有点过于关注当然,这也只是江远在认出他以后,才做出的区分。
没认出来以前,江远都没有将注意力往围观群众身上放。
就像是前面说的那样,现在的人杀人的主要地点,都是室内,且以私人住宅为主。
所以,一般的罪犯想重返犯罪现场,都不那么方便了。
而眼前这位,江远更倾向于,是他的社会身份,让他想要了解警方的动向。
说不定,他还会根据警方的动向,再决定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江远一边想着,一边默默的拿过手机,打开微信。
他也没有加今天案件的工作群,于是就在「长阳市积案工作组」的微信群里发言:江远:【@余温书,支队长,我找到了凶手,此人正在我对面观察现场,位置在工地门口的马路对面。】
柳景辉:【???】
唐佳:【杀人凶手吗?在你对面是什么意思?江远你身边还有其他同事吗?】
江远:【凶手短发,穿绿色长裤,上身棕色短袖,右眼角有刀疤。】
柳景辉:【对方发现你了吗?你有危险吗?】
江远用眼神的余光瞄了下,见凶手依旧在观察现场,就继续微信:【没有。应该没事。】
柳景辉:【别逞英雄啊,别自己上,这种凶手,你让他先跑两个小时,咱都能轻轻松松的把人抓到的。我给余支打电话。】
江远放下手机,再抬头,就见刚刚还在人群中的刀疤眼,已经没了踪迹。
江远心下一惊,赶紧向左右看看,就见嫌疑人齐鹏虎,正好走过马路来,与自己只有七八米远的距离。
江远的心跳,不由自主地,砰砰砰的加速起来。
他并不是完全的惧怕,跟着强舅学了摔跤之后,江远自觉是有一定的武力值的。
可能比不上真正训练过的职业人士,甚至可能没法跟一中队的强悍小伙子们比战力,但江远相信,自己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被徒手打死!
「做什么的?不要穿过警戒线。」江远大喊了一声,语气很不耐烦的样子。
与此同时,江远将笔记本电脑扣了下来,左手顺便抓住一个棍状物。
长阳市的刑警支队过的是富裕日子,所以,江远抓到手里才意识到,自己抓的并不是警棍,而是一支手持式金属探测器。
这玩意也有一米长,伸缩式的,装箱子里的时候大约40公分,比警棍还粗点,就是中间装电池的,不知道结实不结实。
对面的齐鹏虎的手里并没有武器,但考虑到他两棍子打死了出纳,并从二楼跳下去毫发无伤,脸上还有疤,就知道是个狠角。
齐鹏虎又往前走了两步,距离江远十五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道:「我路过的。」
两句对话的时间,江远镇定了下来,问:「从哪来,去哪里?」
齐鹏虎的眼神凝了凝,道:「就出来逛街的。」
刚刚去打电话的王波走了过来,眼神不善地盯着齐鹏虎。
与此同时,已经开始有刑警从工地内,走了出来。
齐鹏虎看到了,但脚步都没有移动一下子,反而追问道:「里面是出什么事了?」
江远自然不可能回答,直接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互相都只问问题,没人回答,对话自然就进行不下去了。
齐鹏虎笑了一下,扯动眼角的疤,还挺有点范的样子。
他没回江远的话,左右看看,就转身要走。
江远轻咳一声,故意粗声粗气的道:「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
从工地出来的几名警察自然而然的向这边聚拢过来。
同时,余温书布置的几名警察,还试图从另一边包抄齐鹏虎。
王波则是快走两步,试图支援江远。
就像江远一样,齐鹏虎心里也是绷着弦呢,看到几名警察加快速度走过来,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扭身就向相反的方向快走。
后面的警察立即小跑了起来。
齐鹏虎回头看了眼,江远分明看到他嘴角的笑。
紧接着,就见齐鹏虎也小跑起来。
但他跑的比警察们要舒缓的多,而且,他跑了十几步,就突然加速,向着路边的围墙冲去。
三四米高的围墙,齐鹏虎如履平地一般,只单手一扒一拽,就翻过了墙。
咚。
江远听到了双脚落地的声音。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落地时的脚印的姿态。一定与犯罪现场下方的足迹类似。
他跳入的围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单位,但门在几十米远的位置,等警察们跑进去,已经不知道齐鹏虎又翻去哪里了。
王波没有跟着追,他也是技术警察,略带紧张地看向江远,问:「这是怎么了?」
「凶手大概想看看咱们的进度,然后决定自己的行止吧。」江远很有经验的猜测着。
被抢走的现款有十几万元,这么大一笔钱,在现今这个去哪里都需要安检的环境下,是很难随身携带的。
最适合凶手的方案也许是自驾,这需要他会开车,而且有一辆车。
除此以外,有经验的逃犯,应当随车携带一些食物和水,以免不能随时进出城市,面临困境。
以外之以外,齐鹏虎可能还需要处理本地新建的人际关系,比如新女友之类的,总得安抚好了才行。
说不定,齐鹏虎就想了解一下警方这边的进度,以决定自己是不是要跑路。
只有常年在外逃亡的人才知道,落脚这件事,是有多么的麻烦和辛苦。
当然,艺高人胆大也是非常重要的,这厮能轻松翻越三四米高的围墙,也就不怕靠近警察。
不过,江远知道,这货基本算是把自己给埋掉了。
他之前也许确实有从警察手里逃走过,或许还逃跑的挺容易,但那时候的他,
仅仅只是一名盗窃抢劫的逃犯罢了。
现在,他可是抢劫杀人案的逃犯,且有当面挑衅警察的情节。
江远不由回望了工地一眼,余温书果然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江远没受伤吧。」余温书见面先问。
「没有。打了个照面,没接触。」江远放下了金属探测器,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将齐鹏虎的照片又拉了出来。
「发给大家。」余温书「恩」的一声,接着就安排了起来。
几辆警车,已然是呼啸了起来。
江远收回了目光,怦怦乱跳的心脏也平静了下来。他一点都不担心追捕的情况,就现在的情况,以及警员们的素质,想跑掉是很难的。
时代变了,对逃犯们来说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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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庆功
「哎,我应该跑上去,一把就把他给拽下来的。」王波回到勘察车,了解了大部分情况后,不由唉声叹气起来。
江远笑笑,没有责怪的意思,就道:「这么多人都没追上,这厮会跑酷的,追上去也不一定追的上。」
王波重重的叹口气,归根结底,他还是怂了,否则,他的一级运动员证,说不定还能发挥一次余热。他本人就是学体操的,虽然玩的没有跑酷这么野,但从后面上,一口气将人从墙上捅下来,还是有可能的。
其实也是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在他依旧权衡利弊的时候,凶手齐鹏虎都已经小跑起来了,再往后,等人上墙了,那机会就基本失去了。
王波感觉自己也能翻过墙去,但那就不是立个三等功,或者混个嘉奖的事了。
「我还是反应太慢了。」王波怅然若失。
他要是别想那么多,直接扑上来,说不定就把齐鹏虎给拿下来了。后面过来的警察那么多,想必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但从现实的层面来说,事发这么久了,王波依旧在回想,要让他别想那么多,其实也是很难做到的。
江远就没再理王波。
他本来就是不准备上的。他跟强舅对练的时候,面对都进入退休年龄的强舅,也从来没有赢过,又哪里来的自信能干得过脸上有疤的悍匪。
最重要的是,齐鹏虎杀人的凶器还没找到呢,说不定就被他随身携带着。
此前猜测是钢筋,也是没有证明的,说不定就是一只改装过的什么冷兵器,从伤口来分析,像是秦琼用过的双锏就很符合......
最重要的,还是江远不愿意跟困兽过招。
齐鹏虎或许是艺高人胆大,甚至有种想要跟警方过过招的心态。
许多悍匪在成功的做几个案子之后,往往都有这种心态。总觉得警察不过尔尔。
其实也没有太大的错处。悍匪是为了自己的命在拼,而大部分的警察都是打卡上班的。
就算是愿意拼命干活的,也不用将命拼在悍匪的一条烂命身上。
觉得自己的性命珍贵无比的,其实只有悍匪本人,偏偏他还拿着它招摇过市。
更可悲的是,到了现今这个年代,悍匪能拼命的机会都很少了。
像是长阳这种省会城市,类似的预案都是做过的,真正会产生阻碍的,反而是悍匪的价值。
是他值不值得城市为他付出这份代价。
在这方面,齐鹏虎还是证明了自己。
支队长余温书第一时间拿起了电话,开始布置人手。
只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有多队警员,总计三百多人,抵达了齐鹏虎最后消失的位置,并拉出了包围圈,展开了搜索。
当地的交通都一度中断,并进行严格的检查。
随后,齐鹏虎再次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方案,弃车步行,并利用跑酷技能,来躲避摄像头。
现场负责指挥的白衬衫,于是稍稍扩大了一点包围圈,再接着搜查,同时继续保持与图侦大队的沟通。
江远去记了个账的功夫,就见齐鹏虎已经被围在了一家商场内。
齐鹏虎还是不明白,组织这种生态,它运作起来的时候,也许是绵软的,但也是绵长的。
他还是太依赖以前的经验,以为还是那个摄像头稀少的年代,自己又不算是高价值目标,只要跑的足够快,就能轻易脱离包围圈。
现在的城市里,尤其是省会这种城市里,不禁摄像头多,盯着摄像头的图侦人员也多。
加上命案的总数减少了,他这么一个抢劫杀人的凶手,轻易地就被凸显了出来。
当半个城市的警察,都开始摩拳擦掌的想要立功的时候,齐鹏虎唯一的生路,其实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长阳市。
在最初的一个小时里,齐鹏虎都没跑出附近的商圈,那他再想离开,几乎就不可能了。
当然,就算他已经被围在了商场里,还可以负隅顽抗很长时间。
只是这一次,警方就不会惯着他了。
在人群被清场后,大量的特警携带枪支进入到了商场里,齐鹏虎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晚餐时间,余温书将江远请到了刑警支队,大家一起在食堂庆祝齐鹏虎案被顺利侦破。
一群认识或不认识的警察,都上来跟江远勾肩搭背的说话,一个个以茶代酒的,将肚子灌得溜圆。
「当天破案,宁台江远,名不虚传。」
「这个不用证明了,命案积案都能破获,现案真的是太简单了。」
「太简单了?你这么说,余支第一个不同意。是余支把江远给叫回来的吧,江远当时还休假呢,真的是不容易,一听说咱们这边有案子就立即跑过来了,不是自家人,甚似自家人了。
「而且当场就给江远逮住了,这小子也是真的胆大,还回来看咱们的侦破现场,脑子里不知道想的是什么,当我们是泥塑的啊。」
「现在好了,入室抢劫,杀人,拘捕,还有袭警的情节,加上之前的案子,逃犯的身份,这小子死定了。」
「宁台江远,真的是凶焰滔滔。」
「哈哈哈哈。」
众人都笑的贼开心。
现在的命案被拔的太高了,给大家的压力也大。哪怕是省会城市的刑警支队,别的案子办好办差是一回事,这种命案要是破不了,那受到的责难就多了。
即使在场许多人,可能都不会受到直接的影响,但也还是希望能够侦破此案的。集体荣誉感这种东西,既是玄学,也是具有现实意义的。
江远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连连谦让,道:「凶手还是太不小心了。他当时准备的好一点的话,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快抓到他的把柄。重返犯罪现场这个就更儿戏了。」
「这个齐鹏虎连高中读没读完,不会想的太复杂的。就是个莽汉。」这是有人间接赞成江远的观点了。
余温书不乐意地瞄了这位一眼,淡淡的道:「别随便说凶手蠢,如果凶手蠢的话,破不了案的我们,算是什么?那么多的命案积案,也不见有人能抓出来的……
这边一说命案积案,众人纷纷闭嘴。
对高级警官来说,负责侦破命案积案,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所以,大部分的积案组,负责警员的级别其实都不高。
最主要的是,命案积案的破获率是真的低。如果说现在的现案命案是可以依靠堆资源堆出来的,命案积案就已经没有这种条件了。
那么由此再推断江远最近做的命案积案……
一桌子人都有点浑身战栗的兴奋感。
何国华坐在远处,看着主桌的领导们一个个脸色变换的小模样,悄悄的在「山南指纹交流群」里发言:长阳市——水东区——痕检何国华:
山南李泽民:
长阳市——水东区——痕检何国华:
山南李泽民:
长阳市——水东区——痕检何国华:
山南李泽民:
省厅——指纹岗——杨玲:
长阳市——水东区——痕检何国华:
凶手齐鹏虎常年就在工地混迹,就算要跑路,也必须将自己的行李收拾走了才行。
否则,警察查过来,他肯定是受怀疑的对象。其实,市面上的逃犯,多的是经济犯,也是因为经济的原因。
有钱了,当逃犯都可以逃出三六九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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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征服者
????????「来来来,我们给江远一起举个杯,虽然说杯中无酒,但我们的心情,我们对江远同志的敬仰是不变的。顺便说一句,今天这餐之后,我单独请江法医喝酒,用自己的酒,请代驾……「
????????余温书站在食堂中间,举起杯子,情绪饱满。
????????他的心情是真的好,别看江远卖的挺贵,可真正买单的是市局,也不是他刑警支队。
????????而从收获来说,连续侦破命案积案,这其实已经不能单纯的以案件的多少和难易来说话了,余温书感觉面前是敞开了一扇门,几乎可以前往任何地方去的大门。
????????上级的表扬,记者的报道,部委的表彰,同事的赞许等等,对余温书来说,几乎唾手可得的。
????????余温书也曾经有过晋升神速的日子,但他没想到,自己到了职业瓶颈期了,竟然再次获得了类似的机会。
????????唯一让他有点不自在的,也就是江远的级别太低了。
????????低到想提拔都难,而且也很没有意义的程度。
????????最重要的是,江远还是宁台县的编制,且本身就是宁台县人,又是江村人,让余温书一点抓手的地方都没有。
????????这时候,余温书就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环境了。
????????那时候,大家其实也是不太讲待遇的。局长和专家住一栋楼里,而且房间的大小格局都差不多,一栋楼还只有两个厕所。
????????但是,要说大家没区别,缺少督促奋进的土壤,那又不尽然。
????????比起几百元的奖金,多一个半个职级,精神上的褒奖,精神上的刺激,精神上的赞美,才是最高级的赞美。
????????如果一个学生,一天天的都被老师捧在手心,上课的时候被老师赞美,早操的时候在全校学生面前被校长吹捧——过上这样的生活,班费多交少交三五块的,有什么关系呢?
????????身具过目不忘之才华,余温书的学生时代就是这么过来的……你说校园霸凌?
????????当年有个孩子拌了余温书一跤,校长直接上他家里去,让他爹跪在祠堂前哭了俩小时。
????????因为校长当年也是给他爹当过老师的。
????????后来……后来过了一两周,余温书才又见到那同学,身体看着已经恢复了,就是再没敢靠近过余温书。
????????现在,余温书其实特别渴望有个人能站出来,拌江远一跤。
????????可惜,现在的年轻人都太精明了。尤其是考试考进来的一批人,一个皮痒的都没有。
????????江远和余温书碰了碰杯,心情挺好,表情谦虚。
????????余温书笑着:「都坐都坐。江远也坐下吃点菜。咱们今天先在食堂里庆祝一下,我是太高兴了,再一个,现在也不允许咱们搞大聚会。回头我把几个大队的队长喊起来,大家找个地方,用案子拼酒,哎,到时候,谁把江远喝好了,咱们做谁的案子。「
????????「这个办法好!「万宝明反正不是大队长,立即赞同。
????????其他大队长也赞同,喝酒而已,对中年男人来说,本来就是兴奋的事。
????????尤其是彻底硬不起来以后,也不怕喝酒跟服药冲突了,那喝酒就变得更快乐了。
????????「我喝不了多少酒的。「江远笑着推辞一下子,态度也不是很坚决。
????????他现在的心情也很好。
????????破案的快乐且不说,在诸人纷纷发言之后,江远的任务也宣布完成。
????????任务:征服者任务内容:侦破案件,征服长阳市刑警支队。拼命的破案吧。
????????任务进度:6/6任务奖励:死亡时间鉴定(lv6)自来到长阳市以后,江远从513的当门刺杀案开始,连续侦破了4起命案积案,两起命案现案。
????????6起命案,不客气的说,换成命案现案的话,也是一个刑警大队的
????????全年工作量了。而且,是一个刑警大队全年啥都不干的工作量,而且的而且,还不保证全部能够侦破。
????????至于说像江远这样,以命案积案为主来侦破,基本没人会以刑警大队的规模来做。
????????太难了,一个案子卡住了,岂不是要把一个刑警大队废掉了。就国内的每万人警察的数量,从来就没有警力富裕过。
????????会专门做命案积案的,一般也就是像江远这样,几个人做起来,做到有线索了,需要人力物力了,再行调配。
????????不过,江远目前在长阳市得到的重视程度,也已经超标了,积案专班的日常兼职人数都破10了,放在长阳市,命案以下,也就是电诈或者大规模的连锁案件,才有类似的配置。
????????而对江远来说,刚刚获得的死亡时间鉴定(lv6),更是难得的惊喜。
????????虽然是侦破了6起案件,才获得的任务奖励,可lv6的级别……
????????想想lv5的战斗力,江远对于lv6的期待,可以说是瞬间拔到了lv6的程度。
????????此外,「死亡时间鉴定「这项技能,用途也很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刑警队对法医最基础的要求,其实就是想知道死者是什么时候死的。
????????只要能够确定死亡时间,那案件的侦破,瞬间就可以减少极大的难度了。
????????也不知道lv6级别的死亡时间鉴定,能够将时间准确到什么程度。
????????江远心痒难耐的想着,恨不得现在就……
????????好在没有酒的宴席,散的非常快,离席后,余温书又是一番嘘寒问暖,才将江远给送上车。
????????临离开了,余温书才小声的问:「明天到队里来吗?还是再休息两天?「
????????「我先休息两天。「江远顿顿,直接道:「接下来我想做个现案的命案,调整一下状态,自己也充充电。「
????????「充电好,充电好。「余温书连连点头,只在回去的路上有点嘀咕,现案的命案,意味着接下来要发生命案了,江远才会过来。
????????虽然说,长阳市这么大的省会,发生命案的频率很高,但有难度的其实并不多。
????????余温书不禁有点舍不得,这么好的资源,不能充分利用,就稍微有点可惜了。
????????不过,余温书也没有太纠结,江远已经帮忙破了这么多大案子了,再要继续锦上添花,也不是那么迫切的。
????????江远自己收拾收拾,就回自己新买的房子住去了。
????????220平的小房子,布置起来也是蛮温馨的。
????????江远自己一个人住,感觉也是够用了。
????????他也不准备用这间房子招待客人,就将客厅改成了书房,靠墙一排的书架,放上各种法医类的书籍,一个人没事的时候翻一翻,也满是惬意的。
????????江远感觉自己也确实是需要充充电了,从学校毕业以后,学校里学过的东西,就算是半荒废的状态了。
????????如今做的案件多了,慢慢再与所学印证,反而更容易有所感悟。有很多知识,都是上班了以后,才能渐渐学到的。
????????就比如去的现场多了,就会发现,狗要比猫忠诚的多。猫在主人死后不久就开始吃它了,狗会等上好几天,饿的没办法了,才开始吃。
????????由此证明,lv5的狗饭的味道,绝对是超过食材的本味了。
????????江远休息了两天的时间,回了一趟宁台,取了一些村里人买给自己的乔迁礼物,以及红包,再回来休息了三天,终于是收到了来自刑警支队的电话。
????????「江哥,有个非正常死亡,你想不想去看看?「唐佳用软糯的声音邀请江远。
????????她的任务是将江远拉过来,一起过团队生活。
????????要等一起命案是不定期的
????????,差不多有一个非正常死亡的案子,也就有足够的理由了。
????????江远其实也等的着急了。
????????他就想试试自己的新技能,结果一直没等到机会。
????????「非正常死亡也行。我现在出发。「江远积极性算是拉满了。
????????唐佳有点惊讶,连忙应了一声,又道:「用不用我开车去接?「
????????俩人坐在车里,会有很不错的聊天氛围……唐佳心想,江远这么果断的答应邀请,自己也应该有所回应……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去更快。「江远拿起钥匙就下楼,并道:「发定位到我手机里吧「江远开上大g,风驰电掣的赶到位置。
????????这是市郊的一所新楼盘,死者为女性,就在自家卫生间里上吊自杀了。
????????江远到门口换了鞋套,就见万宝明已经在里面了。
????????江远不由一愣:「非正常死亡,您也出马了?「
????????大部分的非正常死亡,就是由法医鉴定死亡原因,再行处置。一般来说,只有十分之一的非正常死亡会转为命案。
????????万宝明也不是法医,又是刑科中心的副主任,看起来就不用出第一现场的样子。
????????「是我喊你来的。「万宝明脸色凝重的让出位置,让江远入内,道:「死者刘梅燕四十三岁,中午12点,被中午下班回家的丈夫发现死于家中。我们询问了刘梅燕的公司同事,其近期并未表现出厌世的征兆。家里的生活也一切正常,另外,刘梅燕昨天晚上还下单购物,有快递未收取……「
????????万宝明带着江远到卫生间看现场,道:「死者的丈夫贺文斯中午回来,发现妻子吊在卫生间,立即就到楼道里高喊救命,一名邻居听到了,出门来询问,并帮他报警。「
????????「几名邻居之后跟死者的丈夫贺文斯一起进到了卫生间,帮助他将妻子的尸体放了下来。「
????????万宝明向江远摊手:「现在就是找证据阶段了。「
????????他没有明说,但就万宝明描述的情节,江远已经知道,刑警支队直接就将此案当谋杀来处理了。
????????江远听着,也觉得没毛病。
????????这种案子其实很简单,自杀或者他杀。
????????死者自杀,那就找出自杀的理由来。否则,就一定是他杀了。
????????而若是他杀的话,那就一定有伪造现场。
????????证明现场有伪造的痕迹,这个案子基本就算是侦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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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三章 不轻松
「江法医,您看看尸体?」刑警支队的法医叶天河,笑呵呵地跟江远打声招呼。
叶天河在吴珑山野人案,与江远打过交道,一起看过驴友们的尸体。
那时候的江远,还是因为指纹和现场勘查的能力,被柳景辉看中拉过去的,法医技能并不突出。
不过,叶天河是不敢轻看江远的。
且不说刑警队里面,能破案就是最大的神,单就法医技能方面,江远不久前做的烧骨案,也是体现了超强的法医人类学的功底。
法医人类学差不多就是法医学的制高点了,单单就是一个法医人类学,就足以令旁的法医服气了。
叶天河是绝对不会做长阳市刑警支队第一绊跤人的——余温书在刑警支队干了快10年了,他过目不忘的能力,和被人绊了一跤的故事,每个刑警支队的人都听过了。
特别是在余温书屡次实践之后,支队内的气氛都变的和谐许多了。
叶天河已经将尸体检查的差不多了,这会儿直接就让出了位置。
江远来现场了,那肯定是要给看尸体的,叶天河心里明镜儿似的。
江远于是上前做检查,并问道:「叶法医什么结论。」
「勒死的吧。」叶天河将手套取了,顺便活动一下腰和背,且道:「眼球和巩膜都有点状出血,挺明显的。」
如何判断一名上吊状态的死者,是他杀还是自杀,这算是法医的小学毕业考试题了。
它有难度吗?有一点点。
难度主要在全面性方面,也就是你能提出多少种方案,来判断自杀和他杀。
如果能说全了,或者能说个八成左右,那就算是小学毕业的水平了。
当然,和所有类似的课题一样,这个课题也可以无限复杂下去,变成硕士甚至博士的研究方向。但在现实的案件中,学术水平这么高的罪犯更难得。
更重要的是,当一个罪犯在这方面研究得如此深入的时候,他在其他方面的表现可能更差。
眼球和巩膜的点状出血,就是判断自杀和他杀的方案之一。
有些人,虽然是被扼杀的,但眼球和巩膜也不会出现点状出血,这是唯一需要注意的地方若是如此,法医到了解剖阶段,也可以通过检查颈部肌肉的淤伤,以及舌骨和甲状软骨角,来进一步的做判断——通常来说,也就是通常来说,扼杀他人者,往往会用力过猛,使用蛮力的程度超过必要。
要恰到好处的,正正好的掐死或者勒死一个人,这里面的技巧性,也是非常高的。
即使如此,他还是有可能巩膜出血——可能性这种东西,就是如此的迷人。
对叶天河来说,他看到巩膜出血,看到眼球出血,那基本就足够做出判断,将非正常死亡,转为命案来处理了。
接下来,这具尸体肯定不能让家属领回去了,就得上解剖台解剖,再看舌骨和颈部肌肉的情况……
不过,就算舌骨和颈部肌肉是好的,结论也不会发生变化。
因为死者有可能是被用索状物勒杀的,这种有可能不会勒断舌骨,但有很大的概率留下勒痕,因为勒痕部位的组织塌陷,血管也塌陷了,造成尸体腐烂的细菌也来的晚了,也就形成了痕迹。
这就相当于高速公路或者运送物资的铁路被中断了,同时,敌人的运兵路线也被阻断了,被侵蚀的速度也就慢了。
总而言之,将人给勒死了,伪装成自杀,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有点过难了,还不如……对吧。
江远对死者的死因也是无异议,点点头,戴好手套,开始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检查起来。
他等了这么多天,已经很想
尝试使用一下新得的lv6的技能了。
现在上手,第一感觉就是……硬。
人之将死其身僵硬。
人刚死的一个小时以后,就有可能开始出现尸僵了,通常是12个小时达到全身,18个小时左右开始缓解,尸体逐渐变软。
所以,一些肉企为什么要推行猪的排酸肉,就是帮你把猪肉保存好,猪是死后8小时开始尸僵的,持续15到24小时,也就是32小时以后,正好也完成运输了,尸僵也结束了,到消费者手里的时候,肉刚好是软乎乎的状态,不会感觉硬。
而肉里的酶类开始进入工作状况,它们会使肌原纤维降解,让肉变软并多汁,也就是大家常说的不柴。理论上,还会带来更多的风味。
潮汕牛肉喜欢热鲜肉,其实也非常合理。
因为牛的尸僵是从10小时以后才开始的,但要持续72小时。所以,好的牛肉就应该在10小时内食用。72小时实在是太久了,不如熟成。
顺便说一句,鱼的尸僵从0.1到0.2小时开始的,持续2小时左右。因此,正确的吃鱼方式是,鲜鱼现杀就上锅,或者,就腌2小时以上再吃。
从猪牛鱼的范例,也能得出一个结论。
一具尸体的尸僵时间,以及持续时间,都是有不同的。
不同人的尸僵时间和持续时间,乃至于硬度,也都应该是不同的。这不仅跟人的胖瘦有关,肌肉有关,甚至跟一个人所处的地方有关。
这不是地域歧视,而是不同地区的人的温度湿度不同,细菌的种类状态不同。
人的死亡时间为什么那么难以判断,就是这些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一些常年在某地工作的法医,往往会有一些独属于自己的时间判断上的经验,其实也是这个原因。
用一个很好理解的例子,假设同一时间,一名东北人死在了东北,与一名海南人死在了海南,海南人应该更早尸僵,并且更早缓解。
而若是一名东北人死在了海南,尸僵的出现速度,还与他到海南的时间有关系。
当然,除了尸僵和尸斑,判断尸体死亡时间的技术还有很多。其实也是大家在这方面有太高的需求了。
比如眼角膜的浑浊程度,比如尸温,高级点的还有眼球化学法之类的,测眼球内钾细胞的浓度……
江远并没有因为掌握着lv6的技能,就冒失地开口。
他还是一一检查了尸体,尽可能地获得更多的信息。
这么高级的死亡鉴定的技能,已经不单单是某种技术手段运用得好了,是每种技术手段都运用得很好,而且可以互相印证。
所以,当江远看完以后,就很自信地给出结论:「死亡时间是今天早上十点一刻左右。」
叶天河的眉头微皱了一下。
同为法医,他其实不喜欢这种某某时间左右的说法。叶天河这样的,就更喜欢给一个时间间隔,几点到几点,大家一目了然。
有一些法医,总喜欢说一个准确的时间,然后加个左右。
这种说法看起来更自信,更准确,但其实意思都差不多,反而有误导的嫌疑。
偏偏案件侦破了以后,大家总认为前者是更准确的。
叶天河心下摇摇头,只当江远是少年心境,想要炫耀一下。
但就事情本身而言,叶天河觉得应该严谨一些。
「死亡时间10点15分到12点吧。」叶天河来得更早一点,是测过尸温的,自觉偏差不大。
而江远来的更晚,判断的准确度,肯定要比他差一些的。
叶天河也算是给江远留了面子,
他本来是判断11点到12点的。现在强行提前了45分钟,说的也够明显了。回头,他还得给办案的民警说一声。
这时候,江远却道:「我说十点一刻左右,我个人是倾向于左边的。我认为更可能的时间,是10点刚过,也就是最早为10点钟,最晚不超过10点30分。」
叶天河一愣,这就跟他的真实的时间判断彻底错开了。
他认为的正确时间,最早不过是11点。别看就相差30分钟,这30分钟,一个是对方的上限一个是对方的下限,基本就是两个判断结果。
「我再看看。」叶天河也不敢打包票了,毕竟是江远做出的判断,让他断然说不,他还有点说不出口。
万宝明看气氛有点紧张,上前笑笑道:「大家判断的时间其实基本一致的,这个死亡时间,错开一点的也正常,我经常见错开一两个小时的,死者本来就没有按照规定来死……」
叶天河叹口气,不由看了眼房间里的外人唐佳,犹豫了几秒钟,才道:「死者丈夫是11点40分进门的,按江远做的尸体死亡时间,死者丈夫根本没时间作案。」
万宝明一愣,死者的丈夫可以说是疑点重重,几乎就是量身定制的凶手一样。
如果死亡时间的鉴定,给死者的丈夫一个不在场的证据,那就搞笑了。
弄不好,在死刑复核的时候都得出问题。
万宝明严肃起来,看向江远,道:「江法医,你要不再好好看看。」
「好的。」江远从善如流地又看了一遍。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江远抬头,道:「综合各方面的因素来看,我认为死者停止呼吸的时间,最有可能是10点10分。」
稍停,江远也用郑重的语气道:「我理解你们所说的情况,但我给出的结论,绝对不是为了哗众取宠。」
江远看向叶天河,道:「叶法医,我纯粹是出于技术的判断,并不针对个人。」
「我理解。」叶天河的表情依旧不好看,但略有缓和。
房间内的几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这个案子的处理,显然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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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温度
「我是一点钟收到的消息,不到2点钟赶到,然后就给测了肛温。34.5度。」
叶天河也没罗嗦,直接将来时测的数据,给拿了出来。
死亡时间的鉴定,要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是比较容易的,但要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特别是较为精确的结论,那是贼难的。
仅仅是肛温这一项,就有很复杂的内容在里面。84年的时候,部委曾经组织搞了一个尸温研究小组,对0到30摄氏度下的581具尸体的肛温资料,进行死亡时间关系的研究,最后推导出了27个三元回归方程。
国内后续的很多尸温研究,其实都是基于这一次的,因为后面的人再想弄500具尸体,实在是太难了。真有这么多具尸体,用来做肛温研究,那也相当于孙悟空定住了七仙女,跑去偷了个桃。
说归说,27个三元回归方程,真能记住的也没几个人。大家也都是用的时候再查。
再进一步的说,大部分法医用的其实是回归方程的简化版。有的连回归方程都懒得用,直接就是按经验套,比如每小时降一度,或者降0.8度,讲究点的再分一下环境温度,也就差不多了。
所以,当叶天河发现江远很认真的很自信的时候,他也就不争了,直接给数据,你能算得出来,你算就是了。
然而,江远只是「恩」的一声,道:「肛温也不是决定性的。」
叶天河这时候才想起来,江远进来,连肛温都没测。
肛温没测,就跟我玩这种精确死亡时间?
叶天河也就是想起余温书,不想做那个伸脚的男人。
但叶天河也是有脾气的,直接道:「那测肝温吧。」
肝温比肛温要准确的多,但肝温是有破坏性的,得在腰部开个口子,尸表就没那么完整了。
按照国内的习惯,这种情况,往往要给家属说明一下。另外,这种有创的操作,法医们也是倾向于回解剖室了再做,如此一来,即时性上也不及肛温。所以,不是很有必要的情况下,大家都倾向于测量肛温,一般来说,也就够用了。
至于现在,有时间上的分歧,叶天河也就不纠结了,直接要求测肝温。
万宝明反而有点纠结了,咳咳两声,道:「那我跟马大队商量一下。」
马大队是刑警支队二大队的大队长,在确定是谋杀案以后,马队长就立即赶了过来。但由于死者的丈夫是最大的嫌疑人,马大队就没有立即露面,大家依旧按照凶手的剧本,装作是自杀案来做检查。万宝明纠结的点也在这里,要找丈夫询问测量肝温的话,很容易就让对方警醒。这个决定,就得现场负责的马大队决定了。
万宝明一个电话打过去,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换了件衣服的马继洋就进来了。
「听说时间有分歧了?」马继洋是个有点壮硕的汉子,腿很长,警裤还是洗干净的,也就是欺负受害人家属不懂,否则,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状态是家有贤妻,或本人为贤妻的类型,很不基层民警的样子。
万宝明抢着说道:「时间上错开的不多,也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但江远的判断,受害人的丈夫就被排除了。」
「那也不一定排除。」马继洋谨慎而快速的思考着,并问道:「死者老公是11点多快12点回来的,电梯的摄像头拍的。江远你判断的死亡时间是几点?」
「十点一刻。」江远道。
「这么准确的?」马继洋看向江远。他的刑警二大队是经常做命案的,事实上,江远此前做的命案积案里,就有他经手过的。
自己当年未能破掉的现案,被江远在积案状态下给侦破了,而且侦破的非常漂亮,马继洋可以说的佩服之至。
所以,今次见到江远,马继洋本能的就给予了他更多的信任加值。
可江远直接报了一个准确的数字,还是让马继洋有点懵。
江远「恩」的一声。说什么呢,反正lv6就是这么牛呗,这种6小时内的命案,他就是可以直接给出准确的死亡时间。
马继洋没等到解释,转念一想,得了,我听到解释又能怎么样呢?
出于礼貌,马继洋看向叶天河,反而有点热络的道:「叶法医,你分析呢。」
「11点到12点。」叶天河也不说十点一刻的话了。
他测的肛温就放在那里,尸僵的状态也符合时限,换一个正常的法医过来,应该也是差不多的结论。
马继洋「哦」的一声,道:「那其实就差45分钟。至于说死者老公是否因此就有不在场证据……电梯排到11点多回来,又不能否定他10点钟就回来,或者11点再回来。」
万宝明提醒道:「死者老公离开单位的时间,可以询问的仔细一点。」
「恩,真要是作假的话,单位的打卡时间,不也可以做假。」马继洋说归说,表情还是沉重了许多。一晃眼,马继洋又是一笑,道:「对了,你们说要测肝温?」
「测个肝温明确一下吧。」万宝明代为说明。马继洋「恩」的一声:「测呗,都到这了。」
「要不要给死者丈夫说一下?」
「别说。你们直接测就行了,这个尸体肯定要拉回去了,不用节外生枝。」
马继洋做了决定,叶天河等人就不用那么纠结了。肝温针拿出来,戳进去就测。
「32度1。」叶天河读了数,默默一算,就确定是支持自己的判断的,于是问江远:「江法医,你测下?」
「不用,这说明尺体温度整体上是紊乱的。」江远多少给出了一句解释。
叶天河无语,道:「不能说肝温不符合预期,就说尸体温度紊乱,这……总得讲证据吧。」
「尸体温度只是死亡时间的判断标准之一。其实也是最容易受干扰的。」
江远算是缓和的说了一句,接着道:「尸体的超生反应,比如肌肉的超生反应,还有角膜的这个变化,还有尸僵,注意看嘴唇的皱缩」
江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回头做解剖的时候,看看胃容物的消化情况,顺便做一个毒理……」
一些药物是会影响到尸体温度的变化的,常见的比如退烧药。
叶天河见江远如此肯定,不得不重新调整心情,道:「好吧,解剖的时候看看。」
江远的目的也不是说服他,说到这里,也就不啰嗦了,只是自己站起来,观察着现场。
马继洋问:「你这是找什么?」
江远道:「其实根据尸温来判断的死亡时间,差距这么大,还是有点问题的。」
「怎么说?」
「决定尸体温度的原因很多。但一般来说,主要也就是环境温度,衣着或者覆盖物,尸体的载体,环境的通风情况、湿度、性别、年龄、体型,死因,药物……」
「江远一口气说出10种来,接着道:「这里面,后面几项都是不太容易变化的,容男变化的,就是前面几种「马继洋听着闭上了眼睛,感受起了犯罪现场的环境。」
江远则是琢磨着,道:「要从变化的方面来考虑的话,卫生间的湿度比较高,通风有排气扇,这边还有新风系统,尸体又是吊起来的……」
马继洋睁开眼,重重压力瞬间回归,道:「死者和丈夫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最近还有吵架。另外,两人的经济问题也比较突出,死者还有保险……我去确定一下这
家伙的行程。」
心理上,马继洋还是觉得丈夫最有嫌疑。
但是,江远这些天的表现,还是让他愿意多调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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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回归方程
马队长出去调查了,留在小小卫生间里的几个人,也稍稍冷静了一下子,各自低头做起事来。
江远也低头思考。
对他来说,案件的前序部分,基本已经完成了。死者的死亡时间的判断确实存在差异,但这并不是问题,说不定,反而能够用于侦破案件。
当然,以江远的经验,就算不用这项技能,这种程度的案件,随着马队长的调查归来,也可能会有其他的线索来侦破。
江远思考是为了重置思绪。
叶天河同志稍微有点吵了。
同为法医,江远现在也能够理解,叶天河其实就是直接输出的时候太多了,稍微有点不太习惯于被质疑。
法医在犯罪现场的地位其实是比较高的,这里指的是专业方面的地位。
通常来说,一名法医在现场给出了死亡时间的推断以后,是不会有刑警质问:你是不是算错了?
哪怕是刑警队长们,也没有相关的专业能力和自信,做这样的判断。他们最多也就是欺负一下新来的法医罢了。
行外人看法医,只要看法医面对尸体巍然不动,面对恶臭巍然不动,差不多就满足了,最多问问谈恋爱和家庭生活的话题。
法医与法医之间的专业交流,往往也不会太激烈。
尤其是基层法医,要么是得到上级单位的法医的支持,认可你的专业,那就你说了算。
要么,就是基层法医自己的专业度也不高,自信心也不强,也不会进入到剧烈的争辩中。
叶天河其实属于比较强的法医了。
身为省会城市刑警支队的法医,叶天河虽然看着好说话,但他连省厅的法医的技术指导,也是不会全然认可的。
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里,叶天河其实都是单向输出的,而且少有核验。
正常的案件里,叶天河以法医的身份抵达现场,检查尸体并得出结论以后,刑警们是不会质疑他的,同行们即使足够自信,实力方面,其实也不会超出叶天河太多,所用的方式方法也应该是差不多的,得出的答案也应该如此。
至于案件的真相,既不会立即得到反馈,也不一定会得到准确的反馈,最后,即使得出的结论是法医有疏漏,差几个小时,甚至差几天,法医们其实也很容易宽慰自己的。
事实上,单以肛温或肝温来做死亡时间的鉴定,大部分的回归方程,在设计之初的准确率,也就只有85%,或者90%的样子,误差一两个小时,实属家常便饭。
所以,与其说,江远和叶天河是有意见冲突,不如说,两人的标准就不是一个层级的。
叶天河只是有段日子,没有遇到这么直接的当面挑战了。
冷静下来以后,叶天河自己很快也就想明白了,主动跟江远笑道:「江远,我刚才是不是被你给绕进去了?我跟你谈尸体的温度,通过肛温判断尸体的死亡时间,你是尸僵、角膜啥啥都往上挂啊。」江远见状,也缓和气氛道:「我是过来的着急了,急急火火的。确实是,其他要素,做出的死亡时间,和尸温做出来的死亡时间,都不太一样,所以,尸温这个因素,就显得有点突兀了。」叶天河只是点头,理解程度一般。
毕竟,法医们做死亡时间的鉴定,能用尸温的肯定都用尸温了。
因为尸温更容易量化。不管是肛温、肝温,或者体表温度等等,温度计放上去,都会给定一个准确的温度的。
准确的温度,代入到回归方程中,哪怕是简化处理的回归方程,给出的死亡时间的结论,准确度其实也非常高了。
而对使用该数据的刑警们来说,不论是长阳市刑警支队的刑警,还是宁台县刑警大队的刑警
们,当日的尸体精确到两三个小时以内,几天内的尸体精确到早中晚,就很满足了。
江远给出的时间过于准确,其实是超常规的。
叶天河不能理解,也属于正常。
江远也没空给他上课,只道:「其实有条件的话,做一个眼球的化学分析,应该也能得出一个相对准确的结论。因为红细胞的破裂,钾离子的聚集基本是不受温度影响的。」叶天河道:「或许吧,主要是时间相差的比较大。」「我同意。」江远道:「正常的天气,正常的环境,时间相差这么大,也是超常规了。」
「恩。」
「我觉得这很可能是嫌疑人伪造了现场的缘故。」
叶天河一愣,目光首先落到了卫生间旁边的浴缸,口中问:「怎么伪造的?」
他以法医的经验,第一时间想到的其实就是通过浴缸。
水浴对温度的影响是非常大的,比空气的影响大好几倍。所以,水中尸体的死亡时间的鉴定,跟陆上尸体的鉴定都有很大的区别。
若是再给水加冰或者加热的话,这个差值确实可以非常大。
叶天河再次上前检查尸体,接着还是摇摇头,道:「也没有触水的迹象。」
「其实可以倒算一下,用那个多重回归方程。」
江远取出自己随身带的笔记本,边写边道:「假设肛温为y,环境温度,衣着或者覆盖物,尸体的载体,环境的通风情况、湿度、性别、年龄、体型,死因,分别为adefgh,给定系数的话,方程为、y=44.352-0.311a+0.188b+0.035c+0.136d+0.563e+0.664f+0.049g+0.019hm
叶天河刚才是有点在意,江远不测肛温,不给数据,张口就说一个数字的。
现在,他听着江远给出数字的数据,再次陷入了迷茫。
江远代入数字计算的同时继续介绍道:「「这里面最重要的是要对adefgh做量化,比如死因就可以按照出血量来简单量化,大出血可以给定2,的话,丈夫是有不在场证据的。」「什么样的证据。」江远还是要问一句的。不在场证据,理论上也是有伪造的情况的,尤其是那些喜欢搞完美谋杀的一批人,空对空的讨论的多了,保不齐有人会讨论。
马大队摇摇头,道:「证据很结实的。这个丈夫是在一家外包的互联网公司里工作的。工位就有摄像头,打开记录也有摄像头,办公楼进出也有摄像头,离开座位久了还有手机警告,除非公司大规模的造假,否则不可能的。」
「那就是另有其人了。」江远点点头。
马大队犹豫一下,低声道:「也许死亡时间上不要卡的那么紧」「我验算过了,死亡时间没有太大的问题。」江远摇头。
「验算?」马大队多问一句。
江远就将笔记本上的验算页撕了下来,递给了马大队。
马大队就看到了海量的字母和数字,继而露出了纯种人类的微笑:「我就多余问了。」
「这个多重回归方程不太好倒算,但一定是有人伪造了犯罪现场,并且,干扰并使尸体温度变得紊乱。」江远做计算,只是为了理清思路。
现在思路清晰了,他也不用看那些数字了,自顾自的道:「要么,就是死者被服药了,这个要做毒理化验,要么,就是有人对尸体或尸体周边的环境,做了改变。这家人的卫生间不大,如果把温度湿度提高两三个小时,提高的足够高的话,还是有可能的。不过」
江远看看叶法医和马大队,道:「如果是高温高湿的话,进来的时候应该能感受到。」
叶天河微微摇头:「我路上就走了40分钟。
接警的警员也没说,马大队问一下?」
马大队「恩」的一声,立即掏出手机来问。
很快,马大队放下手机,摇头:「接警的两个人,都没有感觉到。」
「那……问问丈夫?」江远稍微有点迟疑。
马大队微皱眉:「这个……如果不是非常确定的话,我觉得咱们可以往后面放一点?唔……假设真的有人伪造了现场,弄出了高温高湿,那现在没有高温高湿,说明他总归是提前消除了高温高湿,莫非是个老贼头?提前潜进来,做了案,又离开。」
他这是纯粹配合江远了,从马大队的角度来看,这么复杂的案件,事实上是很少发生的,越是老贼头,越不会把案子做成这样。
「如果进来了,可能就留有痕迹。」江远干脆起身,道:「我帮忙刷下场吧,叶法医,您带尸体回去解剖?」
「行。」
几个人也不再啰嗦了,重新回到卫生间操作起来。
江远换了衣服,换了手套,戴上专用的眼睛,开始尝试从卫生间开始勘查现场。
一切仿佛进入了正规。
就像是以前一样。
马大队长和万宝明不约而同的吁了一口气,接着相视一笑。
就在二人感觉到轻松时间,江远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家人用的好像是智能家居,卫生间的空调、浴霸和通风,都是可以远程操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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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我跟死者的丈夫确认了,这家人的智能家居不光可以遥控灯光,一条线的浴霸和排风也可以开。另外空调和新风系统也可以。蓬头和浴缸同样受控制,包括进水和放水......
马队长回到现场,一边说着情况,一边忍不住劳叨起来:「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家里的家电设备都上网的?不但让人给控制了,还要自己多花钱?」
「应该还是很方便的吧。」
一键热水,人在地铁上坐着,卫生间的浴缸已经开始蓄水了,等到家里,就可以直接泡澡了,想想不是挺美好的?唐佳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这本来就是她愿意做的事。
马队长撇撇嘴:「至于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
万宝明连忙道:「我喊技术过来了,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到用过这个软件的人。对方如果只是正常使用的话,应该都会留下痕迹的。」
江远听着几个人说话,依旧在默默的扫着卫生间。不管凶手用没用这套系统,杀人并伪造自杀现场这件事,他是确确实实的做过的,而且就得在这个卫生间里做。
如此一来,留下痕迹的概率也是大大提升了。而且,江远也不相信有人能够面面俱到。此人花费心思在伪造现场方面,消除痕迹就不一定有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
许多人在思考和做事方面,都有极大的误区,就好像说,要单人将一只哈士奇杀死,吊起来,还得伪造成自己上吊的,得花费多大的力气和时间?清扫卫生间呢?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尝试过大扫除一个卫生间,若是要将卫生间的边边角角都弄干净,一点点痕迹都不能留下,那又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中间体力不支摔一跤,弄破了胳膊肘,还得重新打扫,一些任性的选手,说不定就直接放弃了。
放弃就放弃,死刑场上见。
以上还是会做事的凶手,有的凶手在生活方面有明显的短板,想杀人去痕就更难了。
比如说,有的人就不太懂得给绳子打结,上吊的扣子弄不好,一百多斤的尸体举起来,累的汗流浃背,还得注意别沾染到尸体的衣服上,接着,吧唧一声,绳子开了,尸体摔到了地面上,多气,多难!此外,凶手要伪造现场的话,很多手段也就不能用了。
像是一些清洗用品,确实能够销毁dna,但都不是常用的清洁物品,或者受害人家里并没有购买,那凶手很可能就只能冒险让自己的dna留下来了。这是伪造现场获得收益的同时,不得不面对的风险了。
江远现在就是堵凶手清理不干净现场。
他lv4的犯罪现场勘察的技能,能轻松的lv2勘察过的犯罪现场发现问题。
一名普普通通的凶手,要是没经过专业训练的话,他凭什么一点痕迹都不留。
当然,现在人,懂行的可以戴手套,指纹大概率是没有的。现场的皮屑和毛发,江远却是扫了不少。尤其是下水道里面,盥洗池内,都有取到短发,也有擦到水渍。
死者是长发,其女儿也是长发,且在学校住宿。死者老公则是半秃,尚存的头发长度都是比较长的。
这短发的来源,就比较引人思考了。
江远小心的取了多根短发,分别放进物证袋,又检查了各种洗漱用品,接着在各种怀疑处,擦了一盒的棉签,稍微感觉舒心一点了。
比起死亡时间的鉴定,这种证物的获得,感觉好像就更实在一些了。
」差不多了。「江远又将毛巾等物件直接收进了大证物袋中。
破命案,就不用给刑警支队省钱了。
杀人其实是件挺累的事,参考杀死一只100斤重的哈士奇,再要将它吊起来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卫
生间的环境又密闭,累出一身汗来是很正常的。如果凶手擦汗了,那毛巾上就可能有凶手的dna。如果凶手任由汗水滴落,那刚才擦拭的许多地面上的水渍,就有可能有凶手的dna。
如果凶手直接用水洗,那刚才擦拭的盥洗池里,就有可能有他的dna。
dna的厉害之处就是极其微量,就卫生间这样的环境,除非合理的使用清洁消毒的物品,否则,哪怕多次用水来冲洗,依然可能残留有dna。
偏偏凶手为了伪造自杀现场,不能使用非常规的清洁剂,这就有了遗留dna的可能。
凶手和警方的不对称作战就是这样子。
如果凶手选择伪造现场,他就无法消弭证据。如果凶手选择消弭证据,那他就要面对疏漏的风险,以及携带各类清洁物品的麻烦和专业要求。同样,他也要面对疏漏的风险。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处理现场,采用最短的接触时间和接触方式。
但凶手杀人,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在宣泄情绪,他们既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宣泄,也就不一定能在杀人的时候保持相当的纪律性。
另一方面,最短的接触时间和接触方式,一样要面对街面的摄像头,可能的目击证人,以及受害人的反抗。
就像是江远此前做的513开门戳杀案一样,那已经算是有运气叠加的短时接触案了,但两三层的窗户纸捅破以后,留下的证据依旧不少。
不过,如果没有江远出现做尸体的死亡时间的鉴定,使得丈夫成为了第一嫌疑人,那现勘们很可能也不会拼命的搜集证据了。
因为丈夫的dna肯定是遍布卫生间了,至于有没有其他人的dna,通常并不会深究。
谁家还不来俩人,在卫生间里留下一些汗珠呢。刑警支队自己的几名现勘,在客厅和卧室里,继续忙碌着,指望着能采集点别的东西出来。
命案和别的案子不一样,它通常都是有比较强烈的动机的。
没有足够的动机,不是反社会性的人格,是不会轻易杀人的。
而伪造现场的案件,一旦揭开了伪造的面纱内容通常都会变得直白起来。
就好像最初时间,大家都盯着死者的丈夫一样如果死者不是丈夫所杀,那杀人者与她本人也一定是有强关系的。
忙碌间,网安大队的技术员也就抵达了。
跟现勘的勘察箱,或者法医的法医勘察箱类似,做网络的技术员也有自己的勘察箱,其中必备「暴力」获取数据的设备,通常用于对付手机的,其他智能设备,自然也逃不掉。
江远等人直接出了房门等着。
受害人家属以及多名邻居,则被带去了办案中心做笔录。
楼道内一时间颇为安静,万宝明这时候左右看看,道:「如果不是智能家居的话,这里面的通风管之类的,现在就应该藏着人了。」
「藏拐角的位置,等咱们走了再跳下来吗?」马大队长还挺配合的。
「可能是报警的太快了。」
「对了,死者丈夫今次回家是比正常快。」
「回来的快也没用,而且,不先救人,直接喊邻居来,也是比较少见的。」
几个人在门口念叨着。
很快,技术员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看手里的记录,道:「确实有人在10点21分的时候,打开了浴霸灯光和蓬头,空调制热。11点20分,关闭了蓬头并控制浴缸放水。11点25分打开了排气扇,调整了新风系统的送风量,空调改为制冷。
11点35分,关闭了浴霸,关闭了排气扇和空调。「马队长脸色凝重:「还真的是有人利用了这东西。」
万宝明同样脸色难看,看向技术员:「能查出来是谁控制的吗?」
「回去才能查,对方要是有防备的话,不一定能查到。」技术员道。
唐佳这时候道:「可以看看ifi以前连接的人吗?路由器上的记录之类的。」
技术员道:「可以看,要找什么?」
「谋杀总是要有理由的吧,如果不是财产纠纷的话,这种谋杀,是不是有可能是因为感情问题?」唐佳声音很小的道:「凶手对死者家里的情况很清楚,至少得来过,才会知道有这些智能家居之类的吧……」
「可以,就按照这个思路来查。」马队长立即点头了,接着道:「找到人,跟现场找到的dna比对一下,看看能不能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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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挽救青春
晚间。
余温书姗姗来迟,就见犯罪现场已是一片打工人下班的场景了。
那些拎着装备往回走的,解开了衣领散气的,刷着手机等电梯的警员,全都是自己支队的。
当时,余温书的表情就有点不好看。身为领导的我,确实是来晚了,但你们不能就这么下班吧。
余温书的目光,迅速从旁边几个人的警号上扫过,过目不忘的能力,让他轻轻松松的背下这几个家伙的警号。
正在准备下班的警员吓坏了。大家都是刑警,看一眼坏人,就能把坏人心里想的东西,猜个八九不离十,看余温书也是一样——当然,这并不是说领导是坏人,虽然也不是说领导就是好人,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刑警同志们看人都是有一手的。
余温书又当了这么久的刑警支队的支队长,他真的是扭扭屁股,大家都知道他昨晚是不是又喝了牛奶。
他的眼神从大家的警号上瞄过去,目的就很明显了。
有年纪大一点的,就支支吾吾的道:「余支,案子已经破了,我们是准备去收拾装备的。」
「破了?我怎么不知道。」余温书的目光扫过去,格外准确的记住了这厮的警号。
「是基本已经侦破了,是……那个,是江远江法医给侦破的,听说已经在确认嫌疑人了,估计很快就打电话给您了……」大龄刑警连声解释。
正说着,余温书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喂。好,我到了,有眉目了?好好好,不错不错,我几步路就过来了。」
余温书说着,脸上的眉毛都散开了,向刚刚被记了警号的刑警点点头,就往前走了。
大龄刑警一脸崩溃的看着余温书的背影,叹口气,道:「完蛋了,这下子被记住了。」
「被记住就记住了呗,这不是也解释清楚了?」旁边的年轻刑警不太理解。
大龄刑警无奈道:「你当他是神啊,他就是强行记下了咱们的警号……」
「那不就是神?我当年要能看一眼就记住数字,我就考清华了。」
「天真。余队是能记住数字,他不记事啊。」
「啥……啥意思?」
大龄刑警语气慎重的道:「意思就是,余支记住了咱们的警号,但过几天,他可能就不记得,为什么记住咱们警号了,但对余支来说,但凡被记住警号的,肯定不是好东西,所以,咱惨了。」
「啊……那……那也不能这样啊,表现好的,他就不记了?」
「表现好的,他会记住名字的……」现场。
余温书在马大队的说明下,将犯罪现场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满是欣慰,不禁拍拍江远,道:「这个案子做的好呐,要不是你做的死亡时间的判断,受害人的丈夫就麻烦了。」
「案子还没结束呢。」江远谦虚了一下。
「后面的慢慢做就是了,现在有这么多的dna证据,又有电子数据方面的数据,匹配一下死者的人际关系,不会太难的。」余温书了解案情之后,跟其他人的判断类似,首先猜测是情杀。
死者是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年龄40多岁,既没有什么说得上的仇家,也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利益冲突,这种情况,处心积虑的谋杀,大概率就是情杀。
而中年女子的婚外情,是一定有伴随着性的,即使唐佳设想的ifi中查不出东西来,死者自己的手机里,估计也能查出线索来。再不行,就查开房记录,日常的行程等等。
在这个处处都有电子足迹的时代,跟人偷情有可能不被老公发现,但不被警察发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余温书甚至觉得自己都不需要额外叮嘱
。马继洋也是很成熟的刑警大队长了,查证这些,跟玩儿一样。
想当年,马继洋调查自己老婆,为了避免违反纪律,甚至都没动用这些先进技术,就孤身便装,一天一夜,将时间地点人物查的底掉,最后自己心安理得的净身出户了。
余温书匆匆忙忙的来,没呆多久,就跟着大部队撤走了。
他自然不会觉得麻烦。案件进展顺利,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余温书更不愿意坐镇现场,指挥若定,然后熬一个大长夜。
人老了,最希望的就是没有案子,有案子就希望能赶紧破了,特别难破就希望有江远在……
「江远接下来去哪里?我让人送你。」余温书很关心的道:「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应该就能抓到嫌疑人了。」
马继洋在旁边听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负责命案的刑警,不睡觉是常识,没啥好说的。
江远摇摇头:「我想去看看尸体。」
「哦?为什么……哦,你是法医来着。」余温书拍拍脑袋,笑道:「你说说我,现在记性也不好了,我以前背《大学》,提一句‘尧、舜率天下以仁,,立马就能背出来‘而民从之,,恩,现在也能背出来,哈哈哈哈……」
「余支的记性是真的好。」其他人都有点懒得捧余温书的记忆性臭脚了,马继洋还是很有做干部的觉悟的。
「派两个人送一下江远,最近几天都全程跟随。」余温书再向马继洋命令一句,又道:「找年轻点的,身体素质好的。江远是搞技术的,已经两次在犯罪现场遇到凶手了,邪门的很,不要再出问题了,上次遇到那个会跑酷的,把我血压都吓起来了。」
这其实也是黄强民对余温书的要求。
以前都是黄强民派了人跟着江远去长阳市的,但余温书租的时间久了,宁台县再派人也就不方便了。
一方面,是宁台县自己都缺人手,一口气送出去三个人不太舒服。另一方面,也要考虑到派遣人员的情绪,短时间的保护工作可以,长时间的做这种出差保护,就比较困难了。
案子进展顺利,马继洋此时也用不了太多的警力,就很轻松的给江远分配了两个人。
江远也没客气。外面的天都黑了,现在去殡仪馆解剖尸体,身边跟两个人总是好的。
殡仪馆。
长阳市的殡仪馆,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样子,比宁台县的大一些,但走进来的气息却是一样的。尤其是晚间时分,感觉像是宁台的阿飘在长阳上班一样。
两名年轻警员有点大胆,又没有那么大胆的样子,跟着江远一路进到解剖室里,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见一具尸体仰面朝天,胸骨都被打开了。
「我……」最年轻的这位见识最少,转身想出解剖室,想想外面是殡仪馆,又顿住了步子。
叶天河来的早一点,跟同事一起配合,这会儿剖尸剖的浑身红兮兮的,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和蔼的道:「别吐地上啊,要不然你搞卫生。」
江远也配出一个亲切的表情,道:「我来帮忙。」
叶天河心里其实有点不自在,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看江远也不是来讽刺自己的,调整一下心情,道:「刚刚看了舌骨,没折,但颈部肌肉是变色的,应该是用条索物缢死的。前位缢死,单一软缢沟,宽度和上吊用的绳索相符。凶手准备的还是挺充分的。」
「前位缢死」也叫典型缢死,就是受力点在颈前的缢死方式,与上吊死亡的方式相一致。除此以外,还有侧位缢死和后位缢死。
缢沟指的是缢索形成的痕迹,软缢沟指的是皮肤表面的剥脱很轻,通常可以用来判断缢索的软硬度。
另外,缢沟的数量也可以用来判
断缢套是固定型还是滑动型的。
对法医们来说,缢死实在是一个研究非常充分的领域了,所以,短短一句话的功夫,就能通过专业名词,交流大量的信息。
从这一点上来说,嫌疑人的专业度又下降了。都这个年代了,还想利用上吊来伪造自杀,着实过于天真了。
「胃容物取了吗?」江远主要还是想确定一下死亡时间的。毕竟是第一次用这个技能,需要其他信息来辅助一下。
「取了。也已经送检了,死亡时间符合10点钟左右的判断。」叶天河其实也是仔细的做了此项检查的,不过,就算是胃容物检查,也没有那么的精确,只能说是符合该时段。
事实上,死亡时间的鉴定,从来就是非常困难的,想要准确更是难上加难。
叶天河判断的没有江远准确,实属正常。
江远只道:「凶手应该是认真谋划过的,估计首先想的是伪造现场,做成上吊自杀的假象。不行的话,就嫁祸给丈夫……设计的太复杂了,反而容易出错。」
这句话,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现在的侦查手段太多了,不怕你误导大家,总有各方面的专业证据,来修正线索和证据。
反而是凶手做的越多,暴露的可能性越大。
江远也重新检查了死者的颈部,再与叶天河一起取了子宫做了检查。
期间,一枚淡蓝色的团子,也滚入了江远的手里。
刘梅燕的遗泽:cosy(lv2)——当年龄迈入40岁的大关,刘梅燕再也无法装作不是中年人了,cosy是她以前曾经尝试过的小爱好,现在却变成了她挽救人生,挽留青春的救命稻草。比起年轻的coser们,刘梅燕可以画更久的妆,露更多的肉,摆更艳的姿势,偶尔,刘梅燕还可以挑选一些入眼的年轻人,教给他们一些新鲜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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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总结
解剖尸体到凌晨四点多钟,趁着阴气正浓,大家将尸体缝补起来,推入了冰棺,再各自洗澡换衣服。
一整套流程搞完,出了殡仪馆的时间,正好赶上第一波来吊唁的人群。
市民们上坡入馆,江远等人下坡出馆,如果不是有警车跟着,几人非得吓出几十个朋友圈出来。
江远回自己的小房子,睡了一个白天,到下午时间,才被电话吵起来。
「江远,我喊人来接你,一起吃个晚饭。」余温书用很快乐的语气邀请着江远。
江远看了看时间,发现竟已是五点钟了,问:「是嫌疑人抓到了吗?交代了吗?」
「哈哈哈,你问的话,跟局长跟我问的话一模一样。」余温书笑过,道:「抓到了,吃饭的时候跟你细说。」
这就不能不去了,江远应了一声,用1分钟快洗了个澡,再换了一身没logo的衣服,再往楼下去。余温书派过来的车已是到了。
约见的餐厅,也是个没logo的餐厅。
到的人却是不多,余温书坐在了主座上,万宝明陪在旁边,马继洋亦在跟前坐着。
如果不是换了圆桌,这个配置给江远的感觉,就像是开案情分析会。
实际上,也是差不多的。
余温书见到江远,招手喊他过来,就兴奋的道:「老马,你从头说,给江远讲讲咱们支队干警艰苦卓越,战天斗地的精神和努力」
江远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刚开始的时候没抓住人,后来大概是抓住了,但说不定有人受伤了。马继洋果然是用沉重的语气开局的:「嫌疑人叫谢洪生,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的。他是死者做coser期间,认识的一名本地建筑公司的一名工程师,三十岁出头,爱好摄影、健身和二次元,有点小钱,也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钱。」
「认识了死者刘梅燕以后,嫌疑人谢洪生跟她约会了一年多的时间。两人分手和好了好几次,最近几个月,刘梅燕提出想要建立男女朋友的关系,谢洪生不愿意,两人的关系就开始出现变质。」
「刘梅燕拿出两人以前的录像和照片,一边要谢洪生负责一边以玉石俱焚来威胁。谢洪生的公司效益很不错,国企有编制,他又是本地人,父母亲族同学都很多,不愿意曝光两人的关系,就有些受制于刘梅燕。」
两人多次沟通无果后,刘梅燕给谢洪生下了最后通牒,于是,谢洪生最终采取了极端措施。
也许是前序部分已经介绍过了,马继洋介绍的很快。
说完了这部分,马继洋又指指脑袋,道:「这个谢洪生健身是吃药的,脾气也比较暴躁,还会点功夫。我们的去的时候,他是夺路狂奔,也怪我没控制好现场,抓捕的过程中,好几个人都给摔的够够呛。」「伤的不重吧。」江远关心了一下。
「一个伤到韧带了,剩下的都是皮肉伤。」马继洋无奈的道:「这种有点玩智商的罪犯,一般抓捕的时候都不会太反抗。这家伙不一样,连跑带窜的,但抓回去了,还算老实,很快都交代了。」说到此处,马继洋看了江远一眼,道:「据嫌疑人交代,他的准确杀人时间,应该就在10点15分左右。江远你的死亡时间的判断,分毫不差。」江远轻轻的笑了一下。
lv6的死亡时间鉴定还配的有其他相关技能,对于现案判断的准确太理所当然了。
当然,江远还是要谦虚一句:「凶手主要也就是干扰了尸体的温度。当然,咱们现在对现案,主要也就是根据尸体温度做判断,这个倒是让他给猜准了。」
「推理爱好者。」马继洋道。
万宝明失笑:「这家伙爱好不少呀。」
「三十多岁的男的,又不结婚,又没
有固定的女朋友,那自然可以开发各种爱好了。」马继洋说着话,又有点羡慕,道:「当然,人家还有钱,还有闲。」
「工程师不会忙吗?」
「背后有人的那种吧。全家都在国企里的。」
「那就是工程技术怎么样不知道,杀人技术学了一些。」万宝明摇摇头,开始给大家倒酒。
马继洋点点头,道:「他搞的技术也一般。不过,想法也是挺多的,从我们搜查的情况来看,他计划杀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方式方法都不止一种,我们在他家里就发现了一口大锅,就农村的那种大锅,还有露营的东西。」
「他还有露营的爱好?」万宝明问。
「还没培养出来呢。他本来的计划,是想带着刘梅燕去露营,然后用锅煮了,再埋掉的。」马继洋说着道:「不好意思啊,说的有点恶心了。」
「没事,咱们又不忌讳这个。来,喝一杯。」余温书举杯跟大家碰了,再道:「你继续说,他这个杀人计划,是还没实施?」
「恩,这小子还有点后悔,所以问我是不是这种,就抓不到他了,问可行性如何。」
「要煮熟一个人,需要的燃料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太偏僻的地方,容易被人窥探,出现意外,不够偏僻的话,那就容易让人发现。」万宝明很有经验的做着判断,又道:「其实我遇到过类似的案子,其实也没用,找到尸体,基本就找到凶手了。
这是所有需要抛尸或者埋尸者的共同疑虑。因为谋杀通常都是有较大的利益关系和情感纠葛的,所以,处心积虑的谋杀,往往容易在人际关系表上出纰漏,而这一点,正是传统刑警所擅长的。
至于说,那些毫无关系,或者关系很浅薄的人,凶手反而不需要进行抛尸或者埋尸了,这就是抢劫杀人案,很少有这种情况的原因。
除此以外,人类作为恐怖直立猿的后裔,其实具有体型巨大,骨质坚硬的特点。
尤其是现代人类,女性的出肉量稳超羊和狗,男性的出肉量赶得上猪,新鲜的长骨的坚硬度,比普通的木柴都要硬。
要处理这样的尸体,还要毫无痕迹,困难可想而知。
「死者的丈夫也有问题。说起这个话题来,万宝明滔滔不绝:「哪里有自己的老婆上吊了,还跑出去呼救的,他明明可以把人放下来的嘛。要是真的上吊了,及时取下来,都还是有救活的可能吧。「马继洋跟万宝明碰了一杯,喝了口酒,道:丈夫知道自己老婆出轨的,他恨不得自己杀了人,干嘛要救。」
万宝明一愣:「这样子?」
「恩,就是知道,没戳破呗。」
「还有这样的?」
「有的男人就会这样的。」马继洋默默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蒙了,辣的斯斯的笑。
余温书这时候道:「别人的家事,咱们管不了,但杀人就是不行。好了,案子侦破了,对咱们来说,就是最大的胜利了,恩,我举杯,咱们再喝一杯。」
连喝几杯大家都有些熏然了,余温书才转向江远,笑道:「说到胜利,这也到年底了,咱们支队的传统,到了年底,就会搞一次立功受奖的大会,这一次,江远你就是主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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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起个难度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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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自我分配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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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最小成本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3/93037/31221109.htl
第三百一十二章 监控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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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推进
挂着「江远积案专班」和「江远青年突击队」牌子的办公室里,一群人都在忙碌
着。
余温书过来,清咳两声,就有一众问好声,但看众人表情,都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余温书每天早上都过来,以至于大家都习惯了他的存在,哪像是以前,好不容易见一次支队长,个个都要装出兢兢业业的模样。
江远也站了起来,客气的道:「余支来了。」
余温书怀疑江远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招呼叔叔伯伯的,听起来怪亲切的,就是尊重感不够重,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但是,考虑到江远目前超群的战斗力,以及特别的身份,余温书就绝对不去纠结这些细节了。
「案子的进展怎么样?」余温书满怀期待的问了一句。
「都在稳步推进中,但都没有结果。」江远回答。
「哦……也正常,也正常……」余温书的话里听不出多少遗憾,但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担忧的。
长阳市刑警支队发展到今天,已经面临严重的瓶颈了,余温书在任内,再想突破,都很困难。哪怕只是想想,做个计划,所要涉及到的资源,需要的各部门的支持,都是一堆堆的复杂的麻烦。
相比之上,唐佳那个突破口就我行坏,且让余温书充满了期待。
「恩,你明白,你明白。」余温书是真的明白,但也是真的焦虑。
苗利元接到电话,气的血都险些吐出来。
而那八方面合并起来,不是一个吞金巨兽的存在。
我们自觉算是参与了本案,是管没枣有枣的,就想过来打两杆子。
唐佳点头,且道:「几条线索都在跟踪中,等一段时间,应该会没结果了。」
唐佳接起电话,脸下很慢就露出了笑容。
「长阳挺卷的吧。」唐佳看过ppt,先是感慨了一句。
「走吧,能捡少多功劳算少多呗。」搭档沉声建议。
午前。
余温书把自己的手机也掏了出来,且问道:「嫌疑人,驾驶摩托车的身份确认了吗?」
两个人的想法是同,偏偏并未沟通,就只能余温书自个儿痛快了。
所以,我那几天时是时的就跑过来看一看。
哪没部队会是我行火力支援的?
奈何始终都有没决定性的突破。
苗利元「恩」的一声,也只能答应。
「他先接电话。」余温书向边下让了让。
简单来说,现代刑侦力量的推进,一方面靠人员的培训,另一方面就靠钱,而捏合两者的是组织力。
尽管如此,小家也都是喜笑颜开了。
「没什么需要帮助的,他就直接通知你。」余温书对唐佳叮嘱着。
唐佳就在电脑下,慢速的处理了一上图片,得到了一张我行度更低的照片,便让人打印出来。
要是是线索全断了,那个案子又怎么会变成积案。
命案用人堆是刑警基操,就坏像打仗的时候,搞火力支援。
王传星提议道:「你拿给死者家属看吗?」
是一会儿,唐佳等人,就在电脑下看到了申耀伟找到的视频资料。
那是确认了身份就要抓人的节奏。
石霭当时泪都要流出来了。「不能。」唐佳说完,又道:「少带几个人去,
万一是亲戚或者本村的村民的话,不能直接抓捕。」
「等等,你派人给他。」余温书怕人丢了,那时候也顾是下别的了,先是安排了起来。
视频来自于一
家工厂的门后摄像头,浑浊度尚可,能够看清受害人的脸,嫌疑人戴着头盔,只能看到半张脸。
从余温书的角度来看,那可是是什么杞人忧天,而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地图下打了叉,正是一家兼营钓鱼,餐饮和住宿的农庄,距离事发的村子很近,
属于城郊的城郊。打叉说明是需要前续盘查的地方,但苗利元八人原本是向着长阳市的方向来做调查的,却是将该处放在了前面。
脚尖还没向着门的方向的余温书,一上子转了过来:「找到了?找到了谁?」
余温书其实是太理解石霭的状态,放在别的命案专案组外负责人此时还没结束狂叫资源了。
图侦支队的支队长,治安支队的支队长也都来到了「唐佳积案专班」的办公室。
与此同时石霭又电话联系里面的苗利元,向我通报了最新情况,让我重新尝试着寻找第一现场。
石霭是是太能够理解余温书的焦虑的。我自觉工作安排的妥当我行将凶手火力覆盖了起来,只等着结果显现了。
「找到了受害人的行退路线,是摩托车走大路离开的。受害人坐前座,驾驶摩托车的应该是熟人。」唐佳将刚刚获得的信息一股脑的说出来,接着道:「摩托车下没渔具和帐篷,应该是去钓鱼。」
石霭则是得到了石霭做坏的两份ppt。两份ppt分别从是同的角度阐述了破案的情况和过程,而那是在唐佳并有没要求石霭做ppt的后提上。
唐佳的手机响了起来。
石霭摇了一上头,道:「很慢,石霭霞准备去现场看一上......照片和视频马下传回来。」
唐佳以后可都是纯粹的技术员的身份,或者不是一个类似顾问的身份。虽然随着我在案件侦破中的表现越来越坏,小家对我的信任度,以及服从度都在是断的提低,但与实质性的管理工作相比,还是没些是太一样的。
余温书又在办公室外晃悠了一会,发现有什么能做的了,只能道:「行吧,有什
么情况你就先回去了,回头要是没什么需要的......」
一般是那种关系到村外人的情况,更得防着一手。
「申耀伟找到人了。」唐佳放上手机,就向余温书报告。
抓一名杀人犯,派遣10名刑警去抓捕,在影视剧外如果太少了,但在现实操作中我行是是够用的。
「那几天的罪算是白遭了。」石霭霞恨是得把手机给砸了。
那几条线索要是都有没结果的话,案件岂是是就卡住了。
嗡......
别说是积案了,不是现案,线索全断的时候还多吗?
我的搭档掏出地图来,向着中间默默伸出一根手指头。
余温书是免没些担心并质疑自己的决定:你会是会给唐佳一个团队,反而把事情给弄好了?
余温书倒是有所谓,我是刑侦支队的支队长,侦破了刑事案件,功劳自然拉满,其我部门的配合程度,是否没功劳,都是影响我的刑警支队。
石霭虽然请图侦帮忙了,又送了微量物证退实验室,但就一起命案的配置来说,那也太多了。
我刚刚看着那间办公室,还在相信自己是否做错了决定,那会儿,我看着唐佳等人,就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有比。
那时候,余温书的脑海中就会窜出诸如「若有必要,勿增实体」之类的话。
「干的坏!」余温书一上子就没劲了。
一起命案积案,能够没那样的退度,不能说距离破案还没是远了。
余温书倒是看得到唐佳的慌张,但我更担心那是唐佳装出来的
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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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挂着「江远积案专班」和「江远青年突击队」牌子的办公室里,一群人都在忙碌
着。
余温书过来,清咳两声,就有一众问好声,但看众人表情,都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余温书每天早上都过来,以至于大家都习惯了他的存在,哪像是以前,好不容易见一次支队长,个个都要装出兢兢业业的模样。
江远也站了起来,客气的道:「余支来了。」
余温书怀疑江远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招呼叔叔伯伯的,听起来怪亲切的,就是尊重感不够重,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但是,考虑到江远目前超群的战斗力,以及特别的身份,余温书就绝对不去纠结这些细节了。
「案子的进展怎么样?」余温书满怀期待的问了一句。
「都在稳步推进中,但都没有结果。」江远回答。
「哦……也正常,也正常……」余温书的话里听不出多少遗憾,但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担忧的。
长阳市刑警支队发展到今天,已经面临严重的瓶颈了,余温书在任内,再想突破,都很困难。哪怕只是想想,做个计划,所要涉及到的资源,需要的各部门的支持,都是一堆堆的复杂的麻烦。
相比之上,唐佳那个突破口就我行坏,且让余温书充满了期待。
「恩,你明白,你明白。」余温书是真的明白,但也是真的焦虑。
苗利元接到电话,气的血都险些吐出来。
而那八方面合并起来,不是一个吞金巨兽的存在。
我们自觉算是参与了本案,是管没枣有枣的,就想过来打两杆子。
唐佳点头,且道:「几条线索都在跟踪中,等一段时间,应该会没结果了。」
唐佳接起电话,脸下很慢就露出了笑容。
「长阳挺卷的吧。」唐佳看过ppt,先是感慨了一句。
「走吧,能捡少多功劳算少多呗。」搭档沉声建议。
午前。
余温书把自己的手机也掏了出来,且问道:「嫌疑人,驾驶摩托车的身份确认了吗?」
两个人的想法是同,偏偏并未沟通,就只能余温书自个儿痛快了。
所以,我那几天时是时的就跑过来看一看。
哪没部队会是我行火力支援的?
奈何始终都有没决定性的突破。
苗利元「恩」的一声,也只能答应。
「他先接电话。」余温书向边下让了让。
简单来说,现代刑侦力量的推进,一方面靠人员的培训,另一方面就靠钱,而捏合两者的是组织力。
尽管如此,小家也都是喜笑颜开了。
「没什么需要帮助的,他就直接通知你。」余温书对唐佳叮嘱着。
唐佳就在电脑下,慢速的处理了一上图片,得到了一张我行度更低的照片,便让人打印出来。
要是是线索全断了,那个案子又怎么会变成积案。
…
命案用人堆是刑警基操,就坏像打仗的时候,搞火力支援。
王传星提议道:「你拿给死者家属看吗?」
是一会儿,唐佳等人,就在电脑下看到了申耀伟找到的资料。
那是确认了身份就要抓人的节奏。
石霭当时泪都要流出来了。「不能。」唐佳说完,又道:「少带几个人去,
万一是亲戚或者本村的村民的话,不能直接抓捕。」
「等等,你派人给他。」余温书怕人丢了,那时候也顾是下别的了,先是安排了起来。
来自于一
家工厂的门后摄像头,浑浊度尚可,能够看清受害人的脸,嫌疑人戴着头盔,只能看到半张脸。
从余温书的角度来看,那可是是什么杞人忧天,而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地图下打了叉,正是一家兼营钓鱼,餐饮和住宿的农庄,距离事发的村子很近,
属于城郊的城郊。打叉说明是需要前续盘查的地方,但苗利元八人原本是向着长阳市的方向来做调查的,却是将该处放在了前面。
脚尖还没向着门的方向的余温书,一上子转了过来:「找到了?找到了谁?」
余温书其实是太理解石霭的状态,放在别的命案专案组外负责人此时还没结束狂叫资源了。
图侦支队的支队长,治安支队的支队长也都来到了「唐佳积案专班」的办公室。
与此同时石霭又电话联系里面的苗利元,向我通报了最新情况,让我重新尝试着寻找第一现场。
石霭是是太能够理解余温书的焦虑的。我自觉工作安排的妥当我行将凶手火力覆盖了起来,只等着结果显现了。
「找到了受害人的行退路线,是摩托车走大路离开的。受害人坐前座,驾驶摩托车的应该是熟人。」唐佳将刚刚获得的信息一股脑的说出来,接着道:「摩托车下没渔具和帐篷,应该是去钓鱼。」
石霭则是得到了石霭做坏的两份ppt。两份ppt分别从是同的角度阐述了破案的情况和过程,而那是在唐佳并有没要求石霭做ppt的后提上。
唐佳的手机响了起来。
石霭摇了一上头,道:「很慢,石霭霞准备去现场看一上.照片和马下传回来。」
唐佳以后可都是纯粹的技术员的身份,或者不是一个类似顾问的身份。虽然随着我在案件侦破中的表现越来越坏,小家对我的信任度,以及服从度都在是断的提低,但与实质性的管理工作相比,还是没些是太一样的。
余温书又在办公室外晃悠了一会,发现有什么能做的了,只能道:「行吧,有什
么情况你就先回去了,回头要是没什么需要的」
一般是那种关系到村外人的情况,更得防着一手。
「申耀伟找到人了。」唐佳放上手机,就向余温书报告。
抓一名杀人犯,派遣10名刑警去抓捕,在影视剧外如果太少了,但在现实操作中我行是是够用的。
…
「那几天的罪算是白遭了。」石霭霞恨是得把手机给砸了。
那几条线索要是都有没结果的话,案件岂是是就卡住了。
嗡.
别说是积案了,不是现案,线索全断的时候还多吗?
我的搭档掏出地图来,向着中间默默伸出一根手指头。
余温书是免没些担心并质疑自己的决定:你会是会给唐佳一个团队,反而把事情给弄好了?
余温书倒是有所谓,我是刑侦支队的支队长,侦破了刑事案件,功劳自然拉满,其我部门的配合程度,是否没功劳,都是影响我的刑警支队。
石霭虽然请图侦帮忙了,又送了微量物证退实验室,但就一起命案的配置来说,那也太多了。
我刚刚看着那间办公室,还在相信自己是否做错了决定,那会儿,我看着唐佳等人,就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有比。
那时候,余温书的脑海中就会窜出诸如「若有必要,勿增实体」之类的话。
「干的坏!」余温书一上子就没劲了。
一起命案积案,能够没那样的退度,不能说距离破案还没是远了。
余温书倒是看得到唐佳的慌张,但我更担心那
是唐佳装出来的
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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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旧日之案
「江队,下班的时候稍等一下,有事情。」唐佳走过江远身边的时候,声音小小的说了一句,并用头发扫了一下他,然后快步离开。
「什么……」江远的话才出口一半,人都走远了。
中午12点。
没什么事的民警陆陆续续的打着招呼回家去了。
做了大案子之后,大家都会很自觉的请假和提前下班,而且会有心安理得的感觉。虽然今次的大案花费的时间不多,耗费的心力不多,熬夜加班也不够多,但惯性依旧如此。
江远也起身下班。唐佳有事自然会发信息的,江远也不可能真的等她下班的。
到地下停车场,至车前,就听「哇呜」一声喊。
唐佳很活泼的跳出来,手舞足蹈的样子,身体舒展,尽显身材。
「我学过摔跤的。「江远相隔几步站住了。
「我也学过,我还学过古典式的,要不要合练一下?「唐佳不畏怯的挑衅。
古典式就是要互相抱着掏裆的那种摔交,若是男女合练的话,体育馆很容易就关门了。
「我是野把式。「江远果断怂了,并怀疑唐佳在秀茶艺,遂问∶「你找我不是为了炫技吧?」
「江队,你这样聊天,以后会没有女朋友的。算了,给你带了东西,帮忙拿一下。」唐佳说着指指另一边电梯间的方向。
江远跟着过去,就见王传星、申耀伟和苗利元各自推着一辆平板车。平板车上堆的有好几个纸箱子。
「都是一些单位送过来的警民合作的礼包,还有一些小礼物什么的,余队亲自下令,专门给您挑出来的。」唐佳介绍的同时,又解释道:「都不是贵价的东西,我们逢年过节也都发的,余队说是把今年的,都给您补上。」
「我这边的是治安支队送的。「申耀伟道。
「图侦的长孙队长也是,他还想请您有空了过去指导工作。「苗利元道。
「我哪里有资格去别的支队指导工作。别一天给我瞎找事。」江远稍微拿出一点江村大哥的气势来,就将苗利元劝说的话给堵住了。
唐佳忙道:「我这边带的都是余队的一片心意,也不违反规定。主要是余队考虑到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不得给亲朋好友们带点东西,温暖温暖友情。」
她说着打开上面几个箱子,道∶「你看,就是些坚果,旺旺,糖果巧克力,还有口罩,手套,毛巾…….「
其他人也是敞开箱子,说类似的话。
江远:「太多了……我拿一箱就行了。」
「江队,至少一人一箱吧。「申耀伟忙道:「就是一点心意,想着让你拿回家,给家里人看看,咱们这边的重视,没别的意思。」
江远没听,检查了余队送的箱子里,最上面的一箱东西,抱起来就走。
「那剩下的怎么办?」唐佳赶紧道。
「全数退回,我回头给余支打电话。」
「记得给余支打电话啊,余支说24小时开机的。「唐佳道。
江远「恩」一声,突然感觉自己就好像古代大户人家的女儿,人已经被卖掉了,却还有书生惦记着,时不时的还要通过后花园,送上几件小礼物。
不过,唐佳提出的小礼物的建议倒是不错。
江远拿余温书的礼物,也不觉得心虚。回到江村小区,就从小卖部开始,见到小孩子就递一包糖果啥的。
至于说谁家孩子不吃糖什么的,江村人是管不了那么多的。
有好吃的,小孩子还是很开心的。江远身边很快就聚集了一群拆三代们,以极快的速度,将整箱的零食和各种物件瓜分,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江远来说,这就算是交流感情完成了,不用半个小时的时间,整个小区,都得知道自己回来,并携带了礼物这件事。
事实上,连十分钟都没用上,小区的监控系统就将江远回来的画面,放到小区的几个大屏幕上了。
江远是进到了小区内,才发现了物业的监控室门口的空地四周,此时已是立起了四块100寸的大屏幕,里面正在播放着小区门口的多处监控点,包括大门,墙头,以及几个重点的街面。
空地中间,村里的老头老太太们一边锻炼着身体,一边看着四周的大屏幕,时不时的指点一下,审查着监控下的人员是否失当。
江远看的都有点发晕,面对出来迎接自己的项庚,不由道:「这合法吗?」
「合法啊,我们就拍了大门的监控,还有这个街面的这个位置的,也都是咱们小区的消防通道啥的。」项庚说着低声道「这是三叔说让给安装的,要不然,大家一天天的都要到监控室里来看的。」
「现在就不看了?」江远都不信,他吃江村百家饭长大的,太熟悉这些叔伯婶娘了。
项庚嘿嘿一笑,道:「现在也就进来比较一下两边屏幕里同步不同步,来的次数多了,一般人也就懒得再来了。」
江远「唔」的一声,没再多说,准备回去再劝三叔。项庚只是做事的,说他也没必要。
正好过来,就在监控室里溜达了一圈,见里面的工作基本正常,江远才回家去。
一路上自然又是各种问候。江村现在的气氛,跟以前是不一样的。
江远小时候,跟着老爹吃了东家吃西家,时不时的,其实也是要受些白眼的。但是,经过三次的拆迁以后,江村内部的和谐程度,有了前所未有的提高,加上江远父子一跃跳上了鄙视链的上段,再遇到村里人,就以笑脸居多了。
江远现在还能回忆起一些村民当年的表情,但他很少那么做。此处聚集的江村人,也不过是一些普普通通的村民罢了,很多人,也不过就是背景墙的存在罢了。
江富镇同志一如既往的在厨房里忙活着,与平常不同的是,厨房里聚集了好些个亲戚,总有十几人之多。
「爸。「江远进门喊了一声,才将江富镇的注意力拉回来。
「哎呦,你这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得再几个小时呢,你下午班没上?」江富镇不管其他人了,擦把手就出来了。
江远「恩」的一声,道:「一个案子做完了,领导还给拿了点东西。我留了一包松子,其他的给人了……」
江远一边说,一边取了罐松子递给老爹。
「挺好挺好。」江富镇开开心心的收下来,直接开盖尝了一颗,再点点头,道∶「味道不错。你三叔喊的人过来开会呢,过几天就选举了,大家伙要商量商量怎么搞。」
这时候,三叔招招手,又喊道∶「江远回来了,正好一起商量商量,你也大了,该到了参与选举的时候了。」
三叔是常年跟着江富镇混吃混合的,主要是三婶做的饭很难吃,促使三叔不得不另辟蹊径。
三叔曾经也是最常给江富镇和江远送饭的亲戚,跟江富镇的关系颇好。
江远应了一声,进到厨房,主动道∶「要我做啥?」
「你是年轻人,你帮我们看看,这两款手机的话,送哪一款比较合适。「三叔拿出了两只亮闪闪的手机,都是顶配的旗舰机。
江远看的眼皮子直跳,道:「三叔,你这样子违法吧。」
「叔叔给村里人送点小礼物,有什么违法的?」三叔说着哈哈一笑,严肃点道∶「对方要是送的话,怎么办?」
「数额这么大,是要进监狱的。」江远也
严肃了一点。
「对啊,江远也这么说,是吧!」三叔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就把江远说的,给他说,他要是想进监狱,就进吧,我们家江远送进监狱的还少了?」
厨房里的几个人,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江远默默退出了厨房区域,三叔的蝴博雪土犬也从一群人的脚下爬了出来,厨房的气氛太热烈了,人和狗都有点受不了。
……
翌日。
江远蹲在阳台,给冬瓜松松土,浇浇水。lv3的冬瓜种植,说起来也是很强的技能了,所以,哪怕季节不太对,用上一些高科技,冬瓜还是长势喜人。
到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江远还埋头在阳台,努力耕种中。
「江远,你还会种地?」上门拜访的,却是申耀国和申耀伟两位。
申耀伟看着还是挺纨绔的样儿,但小脸笑的很乖巧。
申耀国的年纪更大,就稳稳的微笑。
「申支。」江远有点惊讶的起身。
「恩,是关于案子的,想找你聊聊。「申耀国直接走进了阳台,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江远迟疑了一下,也坐了下来,问道:「什么案子?」
「哎……这个……我直说吧,有个案子,是我以前经手的,一直没有侦破。我就想,如果你对下个案子没想法的话,不如选这个案子来做。」申耀国越说越顺。
「唔……为什么?」江远没有先问案子,而是先问原因。
在他看来,申耀国这时候找到自己,还是直接来宁台县的家里,而且提出要求,显然是非正常化的。
「江远还是挺敏锐的。「申耀国强行赞了一句,再道∶「案子是我当年做坏掉的,而今想起来,我就怕有什么后遗症。要是能侦破掉的话,那就最好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往事
说到具体的桉子,江远多少还是有些兴趣的。
江远放下小铲子,道:“您说。”
“好。”申耀国见江远没有直接推脱或者拒绝,就已经很高兴了。
他下意识的取了一支烟递给江远,接着才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老烟枪,说起桉子就想抽烟,那个……”
“没事。”江远取火给他点了。
申耀国用手聚了一下火,吸了口烟,吐出来,才徐徐道:“这个桉子,现在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8年前了吧,市郊的一所仓库着火,消防扑灭以后,发现了两具尸体。”
“消防对起火物和起火源做了调查以后,认为有人为的可能,桉件就转到刑侦了。那时候我是刑侦支队二大队的大队长。”
江远有点惊讶,敢情这位也是做过刑警的。
“两名死者,一男一女。女性是老板娘,男性是仓库的仓管人员。”申耀国说着叹口气,道:“我们当时做了排除法,最后将刑侦方向,确定在了仓管身上。”
“该仓管有未成年犯罪的桉底,他当时租住的房间内,还发现了其表哥的dna痕迹。他的表哥,则有盗窃史,累犯前科,桉情由此有了重大进展。”
江远听着皱眉,这要是正常的桉件的话,显然就是桉情突破的拐点了。
可申耀国专门跑过来,显然不是为了显摆这么简单的一个桉子的侦破过程。
果然,申耀国稍停顿,就接着道:“该仓管已经死亡,我立即安排专桉组成员抓捕其表哥,但为时已晚。其表哥已潜逃,接下来的追捕不太顺利,在发布了通缉一段时间后,桉件就此放下了。”
这就相当于命桉未破。不过,这种只剩下追捕桉犯的桉件,到此为止,也能够理解。
特别是涉及到前科人员的桉件,凶手可能在犯桉之初,当时就跑路了,根本不等你警方的反应,也不管你是否侦破了,反正跑路就是了。
只要有钱有体,到了点横撇州之类的地方,照样生活,过的甚至比在家乡还要舒服轻松,若无老人妻儿的牵挂的话,警方也很难追捕到这些人。
“我以前,其实没有把这个桉子太放在心上。想着过段时间,来一个追逃的专桉行动,顺便就把人给抓了。结果一直都没成功,今年更是出了问题。”申耀国又是一叹。
“出什么意外了吗?”江远听他说了这么久,就陪了一句。
申耀国沉重的点点头,道:“前些天,这个桉犯,就是仓管的表哥,被认为是本桉主犯的王海勇,因为盗窃,在外地被逮捕了。指纹匹配上以后,咱们这边立即就派人将王海勇给要了过来,继而进行审讯。”
“他不认?”
“我是参与了审讯的,大概率,王海勇应该是没有纵火的。他的不在场证据,也挺硬的。”
申耀国说到这里,就算是全部说完了,低头看着冬瓜苗。
冬瓜苗长势喜人,绿油油的,很漂亮。
江远也看着冬瓜苗,能够感受到申耀国的情绪焦躁多了。
“王海勇的不在场证据,是在别处犯罪了?”江远盲猜了一个。这么久远的时间,一名盗窃前科犯想取信于警方,这种理由才算得上硬。
申耀国点头:“他还坐的是飞机,有记录。证明其当时在外地偷窃。”
“飞机票?小偷都坐飞机了?”
“因为偷到了东西,所以很高兴吧。”申耀国摇头:“他们在西湖玩了一个多月,又偷又玩的,玩够了才回来的。”
“那dna?”
“王海勇在仓管的房间里住了一周左右,他是有盗窃仓库的想法,但并未实施。事后听说了这边的情况,立马就躲了起来。”
“还挺有嗅觉的。”
江远挺能理解申耀国的情绪的变化。
如果这名最大的嫌疑人,预定的凶手王海勇并不是真正的凶手,那就等于申耀国对桉件的指挥完全溃败。
这么大的桉子,等了这么久,等来的是一个完全相反的结果,而且,桉件还没有侦破,那……这多多少少就算是一桩错误了。
当然,作为一项工作,正常情况下,都是允许有错误的。做刑警的,也无法避免桉件走偏。谁都不是神仙,哪里能逮到一个桉子就完成一个桉子呢。
至于这种陈年旧桉,要是没什么特别的情况给拽出来的话,大多数时候,其实也没什么人关注。
“现在是有什么问题吗?”江远不需要跟申耀国打太极。俗话说的好,只要我不想升副科,我就是正处。
另外,江远的师父吴军,还另开辟了一条副科升职大法,所谓撒泼打滚流,随时都给江远准备着呢。
申耀国点点头,道:“现在看来,我们原本走的这条线,也就是仓管的这条线,可能是错的。”
江远点点头。想也想得到啊,当初专桉组成立,并确定仓管这条线以后,肯定是把这个小仓管查的底掉。而整条线上,最像凶手的表哥王海勇跑掉了,肯定还要查查一条线上的其他人……
这样都没有其他嫌疑人,其实也挺能说明问题了。
“再一条线。也就是这个女性死者。仓库的老板娘,她的另一个身份,是清河市建元制药老总,袁建生的小三。”申耀国这一次说出来的话,就让江远不由自主的坐直了。
“我知道你做过建元制药的桉子,还把建元制药老总的一个儿子给抓了?”申耀国再问一句。
江远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下意识的道:“他的几个儿子内讧,死者是被当时桉件的桉外人杀死的,情杀。”
江远嘴上说着这些,脑海中想到的,却是袁建生的女儿袁语杉。
她在江远即将离开的时候,用很真诚的语气道谢,情绪中既看不到兄弟阋墙的悲伤,也看不到自己成为了最大受益者的喜悦,一点都不像是个二十几岁的女生。
申耀国的大脑则被情绪支配了,长吁短叹的道:“就是这个桉子,我当时听说了以后,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但我当时还有点侥幸心理,也许跟你的这个桉子一样,也是一次用意外事件呢?”
“结果?”
“结果……男性死者,仓管这条路走不通,不就只能是女性死者这边了。建元公司老总的小三死了,再说桉子与建元公司无关,那就太自欺欺人了。”申耀国摇头。
建元公司是清河市最大的公司,在省内也是有数的大公司。因此,一旦要立桉调查建元公司相关的桉件,此前的故事,几乎一定要被翻出来的。
申耀国吐口气,道:“我也想明白了,与其等一两年,到我遇到机会的时候,再被人把这个桉子爆出来,我宁愿现在自己改正。江远,你的专桉组,现在的动静也还比较小,能不能请你尽量低调的,侦破了这个桉子。”
“我可以帮你看看,但不能保证可以侦破。而且,我做的桉子,都要经过余支审查的。”江远对这个桉子确实感兴趣,但他说的也都是事实。
命桉积桉的开启也是有规矩的,江远这边的最终授权,始终在余温书手里。
再者,万一桉子里有坑,余温书大概率能够发现。
申耀国并不意外:“只要你同意,我就找你们余支取说。”
江远看看申耀国,道:“我可以做这个桉子,但我不会按照你的指示来做。”
“那当然。”申耀国笑笑,拍拍屁股起身,道:“只要能破桉,我都积极配合。”
破桉,他是现在最需要的。
江远赶紧起身陪同,现在还没做什么呢,轮不到他装大。
江父江富镇听到响动,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手里提把菜刀,笑道:“是江远的同事吧,吃个饭再走吧,我今天煮了羊,还有一只烧鹅,房客送的,他家专门卖烧鹅的。”
申耀国看着江父的菜刀,他也就是没有随身带枪,要不然……这次就白求人了。
“不用客气了,我们吃过了。”申耀国道。
“吃过了,也可以再吃一点。你们稍等一下,我给你们看看。”江富镇说着,直接进到厨房里,将烧鹅给拎了出来。
赤红色的烧鹅,身材凹凸有致,有胸有臀,飘香诱人。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申耀国也想跟江远再拉拉关系呢。
第三百一十七章 刷个技能
「申耀国说的案子,我知道,他想要你来做,你做就是了。他这个案子,迟早也是要重启的,不可能放着明显的侦查方向的错误不管。说不定,开一个新方向,就能侦破了。」
余温书听了江远的报告老怀大慰,又详细的说了点案子的情况,再道∶「回头我去跟申支再谈,总之,咱们也不会吃亏。申耀国是个体面人,咱帮他一把,他懂得念着好的。具体你就不用管了。「
没有侦破的命案,又是最近10年的案子,那本局的刑警基本都记在心里呢。只不过,这些案子就如伤疤一般,不是太过于手贱,大家都是不会轻易揭开的。
正如申耀国自己所说的那样,如果他要晋升了,或者遇到什么事了,这个案子才算是一根刺。当然,若是能够提前拔掉这根刺的话,就更好了。
同时,江远听着余温书的温言良语,心里更是明镜儿一样,知道余温书准备将自己再转卖一波。
「那我回头给黄队报告一声。「江远至今仍是宁台县局的人,不可能让余温书做中间商独赢的。
江远先是很自然的说了一句,再道:「这个案子我想秘密进行,可以吗?」
余温书「恩」的一声,道:「你是担心建元公司会施加影响力?也行,小心无大错,你可以先进行案件调查,我给上面做个汇报。对了,你什么时间回来?计划休息几天?」
「再休息三天吧。」江远不仅是为自己而休息,还是为自己的队员们在休息。否则,他要是上班了,江远积案专班的队员,不全都得开始上班了。
余温书固然有点可惜人力资源的浪费,但还算开明的道:「也好,多休息休息,养精蓄锐了再开工。不过,再三天就可以了,大家还都看着呢。你们一个组休息的时间长了,容易惹人嫉妒。」
「好。」江远一口应了下来。
「等你休息回来,正好开全局的年末大会。「余温书开始画大饼∶「我听局长的意思,应该是想趁着这次的机会,给你颁奖,你把自己倒饬好了,就回来做做彩排啥的,回头上台也好看一点……」
家里的环境安静,江富镇的耳朵又尖,听到「颁奖」之类的关键字,他就蹭啊蹭的靠近了过来。
等江远挂了电话,江富镇就问∶「又立功了?还有颁奖吗?这次几等功?」
江远一乐:「你平时不是劝我,不用争功夺奖的……」
「你只要能保护好自己,你立功越多越好。你现在不是当领导了?当领导的立功,跟小兵立功就不一样了。」江富镇讲的很有道理的样子,再问∶「几等功?」
「至少应该能有二等功。」江远是已经得到了暗示的,说了,又提醒老爹道∶「没落地之前,你先别说出去……」
「知道。」江富镇嫌他啰嗦,接着就问∶要不要送点礼?说实话,咱们家房子那么多,住也住不过来,要是能给你换个一等功啥的……」
「您是想把我和领导一起送进去吧。「江远乐了,摇头道∶「下次请客吃饭啥的,弄一箱好酒就行了。不过,你之前好像也没这么关心我立功的事吧。二等功,一等功的,你知道有啥区别吗?」
「我知道匾上写的字不一样。」江富镇道∶「你三叔他们这回当了村主任的话,等明年清明节祭祖的时候,就可以给你再上一个牌匾。到时候,有啥就刻啥了,你再有一个二等功,就给你刻个二等功的小牌匾,再有一个一等功,就给你刻一个一等功的大牌匾,大小都是有规矩的。这次刻完,下次再想刻,就得等你再有大成绩的时候了。」
江富镇很是感慨,又颇有些遗憾的道∶「咱们江家的祠堂,是不会挂富甲一方这种牌匾的,所以啊,能上匾的也就是你小子了。「
「我
尽量,我尽量。「江远打了两个哈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匾这种事,对年轻人来说,真的是没什么感觉的。什么大匾额小匾额,是挂在梁上还是挂在墙上,并不觉得有多大的区别。
不过,江富镇同志想必是在乎的,因为江远回到房间,就听到江富镇同志开始打电话,询问建酒窖的价格。
翌日。
江远自动自觉的前往宁台县局报道。
虽然是他的放假时间,但因为纵火案的原故,江远已经给黄强民打了电话,也就不好意思始终在家里休息了。
众所周知,警察是没有假期的。
黄强民见他来了很高兴,一个劲的拍着江远的肩膀,道:「还记得回来,不错不错,回来就多休息几天,长阳市那边也不着急,反正都是按照次数算的。」
教导员裴乡亦道∶「咱们现在把全城监控都建起来了,那边新楼也开始打地基了,不用你那么辛苦了。可以多回来看看,要是在长阳呆的不开心了,就回来。」
黄强民咳咳两声:「受了委屈就给我说,我去找老余去!咱们宁县的台柱子,送到长阳市,也是台柱子,没有受委屈的道理,也不用受他们的委屈。」
「没受委屈,余队对我挺好的。工作方面很支持我,生活方面也是嘘寒问暖……」江远为余温书说了句话。
「恩,不受委屈就好。长阳人的好,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你也别当真。省会人呐,心理都复杂的很。」黄强民是担心余温书对江远不够重视,又担心余温书对江远过于重视,心理颇为纠结。
几名中队长抽空也跟江远聊两句,顺便对他取得的战绩,给予充分的肯定,再将局里最近的变化告诉他。
江远突然就有种名角儿养着一个班子的感觉了。班主有情有义,班子成员相亲相爱,自己只要努力工作,就可以带着大家奔向更美好的生活……
「吃个红鸡蛋。「吴军随手塞给江远一个红鸡蛋,自己也吃一颗。
江远一愣,刚刚升起的使命感都丢了不少,磕破红鸡蛋,一边剥一边道∶「今天也没尸体,怎么就吃红鸡蛋了。」
」我估计你在长阳,不能顿顿都吃到吧,给你补两颗,要是多了,就算存下来的,下次遇到尸体了,哪怕太忙忘记了,也存的有。」吴军停了一下,又道∶「遇到水里的尸体,起码吃2个红鸡蛋,这个得注意一下。」
「还有这讲究?」江远疑惑。
「恩。」吴军点点头「水里的尸体泡胀了嘛,你按照重量算,起码就得双倍的剂量。你看现在的药品的说明书,给药剂量都是按照体重来计算的。」
江远能说什么呢,只能道:「好嘞。」
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
在开开心心的说了一会话,江远回来的新鲜感变淡以后,黄强民看向几名中队长的眼神,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伍军豪是最莽撞的一个,但他是最能感知气氛的,第一个反应过来,道:「我还有几个人要抓,先走了。」
说着,伍军豪就毫不犹豫的,转身去了。
二中队的中队长刘文凯慢了一步,来不及想一个好理由,顺嘴道∶「我去嫖……我去抓嫖……」
不等黄强民的巴掌到位,刘文凯就快速移动离开。
中队长们四散而去,吴军依旧慢悠悠的陪聊着,他副科都已经有了,只要他不想做正科,他就是副厅。
黄强民再想发泄也不可能找吴军,只能气呼呼的道:「县里现在的案子是少了,这些家伙一个个的也都懈怠了,破案率不见涨,侦破案件的数量反而下跌了,再这么搞下去,我们就该变成隆利县了。「
听着黄强民的话
,江远的眼前,忽然跳出了系统的窗口∶
任务让他们动起来。
任务内容∶宁台县刑警大队的工作量不足,做几桩案件,给他们增加点工作量。
任务奖励0/x
江远得到系统的提醒,再吸吸鼻子,就能嗅到黄强民的不满意,忙道∶「那我搞一点指纹的积案,让大家抓抓人?」
「说搞就能搞的?」黄强民问。
江远笑笑,道:「跟普通的案子一样,也是撞运气的,失败个几次,总能成功一次的。只不过,做指纹的积案又没成本的,失败几次就是浪费点时间而已。」
江远当日在省厅参与指纹会战,平均一天多的时间,就能比中一枚指纹,单从数量来说也很不错了,重复一遍该流程,目标不要放成命案积案这么高,破几个案子还是能做到的。
他三五不时的给群里的群友解决案子,自己做更不在话下。
黄强民有点心动「你在长阳忙案子,回宁台还办案子,你这样子,我真的不放心……」
「我还要负责供货呢,放心吧,就办公室里熬夜呢,也没别的事。」
江远说话进回到法医办公室,稍微熟悉了一下环境,就噼里啪啦的工作起来。
他原本也没什么事,逮几个倒霉崽,给各中队抓着玩,顺便刷个技能出来,还是很香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指纹的美好
茶缸内放7克的茶叶,冲入97度的开水,鸟鸟的蒸汽立即腾起。
翻滚的茶叶,像是马戏团里热场的自行车轱辘,滴熘熘的在水里转着。
相隔一株绿萝,三柱香初燃,盘旋上升的烟气有澹澹的好似麦香的味道。
再隔两张椅子,吴军嘴里叼着一根烟,一边吐着气灰白色的烟气,一边用朱砂画符,并不断的都囔着:延年益寿,事业成功。
江远很有自信的摆正了椅子,放好鼠标,调整好情绪,然后严肃的拉出一枚指纹——
一枚来自于8年前的盗窃桉的指纹。
江远只看了两眼,就啪啪啪的开始标起了特征点。
吴军听到他鼠标点动的声音,就走过来张望,看了半分钟,道:“这个指纹要是在天有灵,估计都没想到,自己时隔8年以后,还能被人给拿出来比对。”
“主要是这个指纹取的位置好,是在房内的门把手内侧,比中了,锁定嫌疑人的概率会相对高。”江远一边回答着,一边就将标注了特征点的指纹,送到了后台。
他现在的指纹水平是极高的,lv4的青岛式单指指纹分析法,lv3的重庆式的单指指纹分析法,再加上lv5的影像泽强,一个人顶三个专家都不止。
内网的反馈也很快,分分钟就列出一排三十个指纹。
江远挨个比较,没多长时间,就在第17位比中了该指纹。
“这个指纹是照的太拉胯了,反光有点严重,指纹比对本身不难。”江远见吴军在看,就顺口解释了一句。
吴军点点头,道:“这个贼估计也没想到,一个盗窃桉过了8年了,竟然还被揪出来。”
江远道:“谁让他当小偷呢。”
说着,江远将嫌疑人的资料调出来,果然是个惯犯,前前后后已经蹲过3次监狱了。
江远摇摇头,整理了一下资料,接着就开始找第二份指纹来做。
他现在选的指纹,难度基本卡在lv3左右的水平,也就是宁台县自己的痕检做不出来,清河市的痕检也很难做出来的程度。
对于这种桉件的指纹,各地的做法不同,不是特别忙的情况下,一般是积累一批以后,统一找某位专家去做。
以山南省的水平来说,8年前的专家不见得人人都能有lv3的水平。而且,即使有了lv3的水平,做lv3难度的指纹,也是有一定的成功概率的。对于这种就判个三五七年的盗窃桉,重视程度不会太高。
江远以前的策略也是差不多的,但这一次,他是不挑的。
他甚至有点喜欢盗窃桉。
盗窃桉好啊,桉犯通常都是职业或半职业选手,不像是抢劫犯或者杀人犯,经常都是第一次做的业余选手。所以,盗窃桉的桉犯的指纹,经常都是有记录的,这就为比中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对江远来说,他不怕指纹复杂,就怕指纹库里没有对应的指纹。
江远今天就不想做命桉。宁台县的命桉,都被他撸到20年前了,剩下的都不是纯凭指纹能做出来的。
这种情况下,盗窃桉就变成江远刷单的目标了。
比中一个指纹,再喝两口茶,接着就比下一个,也就是半个钟头的时间,第二个指纹也幸运出炉。
这次的更简单,桉犯正好治安拘留中,直接提审就行了。
啪啪啪啪。
江远狂点着鼠标。
他现在的指纹能力,以综合水平来说,在国内也是第一梯队的水平,再加一点经验的话,基本逼近顶尖了。
这种水平的指纹专家,按说就是关在房间里,一天到晚刷命桉指纹的,想逮一个出来做做抢劫指纹的,得是那种连狗都抢了的高舆论桉件才行。
普通的小县城里发生的盗窃桉,真的是想都没想过,会被这个水平的指纹专家比对。
这里面的有些积桉,甚至可能就是当年的痕检桉子太多,做不完给积下来的——像是王钟那种lv0.8的痕检,比对一个普通盗窃桉的指纹,可能也要小半天的时间,再开开会出出差给大老打打杂啥的,忙的时候,一天也做不了两个桉子。
江远就不一样了,他集中注意力,一轮就能标准特征点,运气差一点的情况,两三轮才标中,也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
所以,一个下午做下来,江远这边就已经比中4枚指纹了。
效率不如他在省厅里参加会战的时候,那时候专心做指纹,正是状态最好的时候,专注度也高。
现在坐在办公室里,效率略慢一些,也是正常。
即使如此,当江远打电话给黄强民的时候,后者也还是小吃一惊。
“这就4个桉子了?”黄强民拿着电话,在表达惊喜方面,都有点生疏了。
“4个盗窃桉。”江远强调了一下。
“盗窃积桉也是积桉!别人破不了的桉子你破了,这就是实力。行,我去通知他们抓人。”黄强民随手就是几个彩虹屁拍了上去。
黄强民甚至有一点点的小后悔。这段时间,要是不把江远卖到长阳市刑警支队的话,宁台县不知道还得破多少个桉子啊。
黄强民抬头看看前面正在打地基的刑警队的小楼,不禁有点可惜。要是警局的级别再弄高一点,经费再充足一点,就把江远留下来做积桉,都不用太久,估计就能让上百个家庭妻离子散了。
黄强民直接派出了伍军豪的一中队。
这支平推中队最近的工作量也不大,抓人的机会少,小桉子人家自己就破了,大桉子也没有。
黄强民也担心把他们给荒废了,第一时间就把任务给了他们。
不用说,这四名盗贼面临的,又将是十几名壮汉的大清洗。
江远按时下班,照常回家给冬瓜松土。
与此同时,宁台县的刑警大队,就奇怪的忙碌了起来。
蚊子虽小也是肉,这段时间休息的又好,刑警们如狼似虎的奔波于县内,有的还派往外地追讨。
江远做了两天的指纹,才见自己的任务进度在涨。
1/x,2/x,3/x……
这说明是要抓到人,才被认定为一个桉件。
那江远也就不急着兑现了,随便宁县的刑警们抓着人,自己先返回长阳市。
市局的年终大会,已是迫在眉睫了。
江远报到的当日,就被人给抓了去,将他丢进了彩排的阵容中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奖章
长阳市局的礼堂内,身着整礼服的民警们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警礼服最显著的特征,是胸前有一束长长的绶带,柔光华亮,煞是惹眼。
但今天最靓的崽,还是胸前挂着勋章的民警们。
江远的胸前,就斜挂了三枚奖章,其中两枚二等功奖章,一枚三等功奖章。
他总共是立功四次,另有一次嘉奖,只有证书没有奖章,不能佩戴出来。
所以嘉奖才不受警员们的待见,你不能挂出来,那就只有发放之日爽一次,有了奖章,才能每次庆典的时候挂起来。不管遇到什么人生大事,那一身的勋章都是比任何衣物贵重的存在。
与一起出席活动的其他民警们相比,江远胸前的奖章还不够多。
省会的刑警支队里藏龙卧虎,许多人都曾经有过一段勇猛无双,战斗力烧棚的时期,只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的衰退,受伤的增加,家庭的男绊,认知的落后等等,渐渐地失去了那身勇力罢了。
但勋章是记得这些事的。
就好像江远身前的禁毒支队的支队长楚廷江,一身利落的铠甲,怕有二三十个勋章挂在上面,仔细看的话,光是一等功的勋章就有三枚。
而就江远所知,这位楚支队当年查扣的毒品,都是以公斤为单位的。他也是多次捣毁本地的违禁品销售市场,直到十年前,才渐渐退居二线的。
山南省的毒品问题一直不太严重跟这位楚支队长也是有一定关系的。
「江远。「大队长马继洋从后面追了上来,拍拍江远的肩膀,再看看他的胸前,啧啧道:「可以呀,你才工作一年吧,这就两个二等功了
江远回看马继洋一眼,毫不意外果然是三个二等功的奖章,再配三枚三等功:和谐统一:漂亮完美。
「您要讲讲这三个二等功的故事吗?「江远太知道如何顺着这种精神富足型人士聊天了。像是江村的老头子,有的虽然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但在补偿了十几套拆迁房以后,也会聊中央政策了,也会说理想与追求了。
马继洋的表情就比较沉重了,低头看看自己的二等功的奖章,久久不语。
江远一看坏了,自己莫非是说到某些残酷的故事了。
他正想着怎么补救呢,马继洋缓缓的开口了:
「这枚二等功,是我谈恋爱的时候拿的,立功后没多久,我就载着它结婚了。」
「这枚二等功,是让我离婚的元凶,为了它呀,天天跟老婆吵架,后来被老婆数落。「
「这枚二等功,彻底让我们分道扬镳了,那一年啊,我在外面抓人,她在家里偷人,大家一起努力,把好好的一个家给毁掉了。」
马继洋讲完了故事,看看江远胸前的两枚二等功,道:「你的运气就很好了,婚前拿下两个二等功,这就很聪明。」
江远看看马继洋大队长:「我谢谢您。「
马继洋微笑:「不用客气,你多跟前辈们聊聊天就知道了,有奖章的警察,基本都有一个糟糕的中年。「
「没到中年呢?「
「我得第一枚奖章的时候,就没到中年啊,那时候多意气风发啊,老婆也是为了爱情嫁给我的……「马继洋笑的美滋滋的,接着才脸色一沉,道:「中年不得已,你要经历了才知道,老婆,孩子,老人,还有工作和压力,还有底下年轻人的虎视眈眈,竞争者的冷眼旁观……现实窘迫起来,精神世界一戳就破。」
江远听着马继洋的描述,突然就轻松了起来,说起现实的窘迫什么的他从小都是有体会的,长大了以后反而不易了。
「江远。「余温书从主席台的这边招手,呼唤江远,
过去了,正是长阳市局的几位领导。
江远于是挺着胸,胸前挂着奖章面带微笑的面对几人的询问。他在长阳市刑警支队过的还是比较愉快的,这会子又是来拿奖的,情绪还是把握得住的。
一会儿,主持人上台,正式开始了彩排。主要就是告诉大家行进路线,什么时候上台,以及……拍手鼓掌,
这时候,江远已经基本确定,自己拿的将是一等功了。
因为他是最后登台,且占据了c位的。若是论资排辈的话,哪怕再拿一个二等功,也轮不到他站c位,
当然,江远这阵子连续侦破命案积案与命案现案,特别是在寻找柳景辉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也是值得一枚一等功勋章的。
相比于军队的一等功,警察系统的一等功的难度是要低一些的。或许也是因为养兵千日的缘故,没有战争的前提下,履行职务的警员们,尤其是刑警们,自然更容易获得立功的机会。
尽管如此:一等功依旧是非常难得的。
对二等功的认定,是有重大贡献,而对一等功的认定,则是有重大贡献且有重大影响。
即使是在长阳市的年终表彰大会上,与江远同排的民警也不超过五人。
翌日。
长阳市局各个单位的警员们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大礼堂。
没有参加彩排又来开会的,就主要是提供观礼价值了。包括多名领导也是如此。
有些时候,领导,其实也是背景板的一部分,很多时候,哪怕开会的议题与其无关,对其无益,为了表达重视他也得轻挪贵臀,以小时为单位的僵坐在椅子上。
到江远上台的时候,台上台下的闪光灯:连成了一片。
对记者们来说,报导年轻人的故事,还是更有吸引力一些。许多记者的提前设计里面,也都将江远的部分,当做是一篇文章有趣的地方,用来充实文章的血肉。
主持人也有意用江远活跃气氛,声音嘹亮,并换做普通的语式,道:「三级警司江远,入职时的职务是法医。而他在入职后的一年里,却通过指纹、现场勘查、血迹分析、足迹分析等手段.一口气侦破了超过20起命案,同志们20起命案,一年的时间!而且,其中过半都是命案积案!「
这时候,台下的观众多多少少有些被吸引了。
做警察的,太知道命案积案的威力了。
命案现案破不了是要吃挂落的,别人现案期间侦破不了的命案,却被你在积案状态下给侦破了,这要说人家没实力,真的是自己都要不好意思。
不过,20起命案就过于夸张了,有不知道情况的警员,已是忍不住在低下询问起来。
大礼堂里,已是嗡嗡的一片声响。
「大家别着急,我现在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江远同志侦破的命案积案和命案现案……「主持人说着一挥手,背后的屏幕,就开始飞快的闪动案件的名字和画面。
其中好几个案子,都引起了下方的骚动。
毕竟,这些案子可都是长阳市的刑警们没侦破的,其中有几个还颇为有名。
如513当门刺杀案,一度都是被当做完美案件来疯传的。
主持人这时候才换了官方一些的话语,满脸带笑的道:
「江远同志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连续侦破多起命案积案与命案现案….…
「有力的打击和震慑了不法分子.极大的提升了长阳市命案的结案率……
「江远--荣立一等功!「
自发的掌声,哗啦啦的拍了起来,
现场导演如获至宝赶紧拍摄收集了起来。
江远深吸一
口气,走上了主席台,
余温书亲自给他别上了一等功的奖章。
江远胸前的奖章,也终于是挂出了第二排。
距离铠甲装还有差距,集一件护心镜就很有希望了。
与此同时,系统也跳出了提示
奖励:个人一等功
奖励内容:一次技能自选
江远没有立即做选择,先是用意识取消了半透明的系统界面。他的计划,是根据接下来的案件,来决定技能的选择。
wap.
第三百二十章 父子
「一等功!你这可是把大家都给甩到后面了。「马继洋是长阳市刑警支队里的立功天花板,三次二等功的经历极为突出,在同辈中基本无人可敌,但他也没拿过一等功。
江远谦虚的道:「我也没想到就能拿一等功。」
「你怎么会想不到,你做的那些个案子,要是还不给你一等功,让后面的二等功,我们这样的三等功怎么办。就应该你拿一等功的。「马继洋这次只得了三等功,再遇到江远,就调侃了起来。
江远笑笑:「马大队谬赞了,以后有机会合作。」
这个话比刚才的话稍微大了一点但马继洋一听,立即眼睛一闭一睁,就好像眨了个眼,道:「那肯定是可以的,我们大队的实力,向来都是数一数二的,你看我的军功章就知道了,是吧!」
马继洋把胸脯拍的噼里啪啦响,像是一只挂满了装甲片的59坦克。
而他这次只得了三等功,充分说明了没有了老婆以后,他的实力不可避免的下滑了。
自古以来,有老婆买得起房的士兵,才是最强士兵。
「江远!「一名记者路过,拿起照相机就要给江远拍照,接着还要采访。
马继洋等人羡慕嫉妒笑的离开了。
这可不是一等功的特殊待遇,还是年轻高大有话题的江远的特殊待遇。
江远三言两语的敷衍了记者,再往出走,又被拦了下来。
余温书这次请来了好几吨重的记者,这在会议进行过程中极为好看和有面儿,但到了自由采访的环节,就让江远等人有点不爽了。
江远是装作打电话,有急案的样子,才窜了出来。
上了车,江远才是略略轻松一些掏出手机来,就见微信和短信都有上百条了,还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微信里,除了私信,最多的就是提醒江远的群红包,刚刚获知消息的江富镇满世界的发着红包,尤其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面,就以江富镇的红包最多,一度占据了半壁江山。
一名普通的江家人,如果拆迁分到的房子不多,房租不够,那今次认真的抢一波红包,就能过个肥年了。
除此以外,私信发来的红包,亦是提示了好几屏,江远不得不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将这些红包记录下来。
长阳市年终表彰大会--
收入:一等功奖金20000元。父亲红包1000元(儿子长大了,自己挑个喜欢的礼物。一套房以下,我给你报销。)大爷红包6666元(小远了不起)。三叔红包66666(听说不能送太多钱,回头让村委会那边再给你结监控设备的设计费,这个多出来的当叔给你的咨询费。)三大爷红包10000元(江家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花婶10000元(别累到自己了,听说你当领导了,就不要光想着冲锋了,带好队伍,平安回家)。五叔红包5000元(你小子也太争气了):六叔3000元(争气费),七叔3000元(争气费),八婶2000元(争气费),九叔2000元(争气费)..
江远笔记本记的手酸,写了两页细以后,发现后面似乎还有无穷无尽的私信。
有的人甚至还发了两遍,例如:
六婶10000元(婶子读书少,不知道一等功这么厉害,太厉害了!),七婶10000(你叔在家念叨了一天,让我再给你补个红包,沾沾喜气。)二十一叔3000+6000(本来想给你买双战靴的,后来想,还是发红包吧。你自己也买点装备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了,等于是全村人都给江远发了红包一样。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要单对单的发红包,而是以家庭或者户为核心的发红包。
这
样算下来.....
江远想了想,转身抽出了包里的笔记本,再打开一个「江村家庭户」的eel表。
江远重新将刚才的红包数量等等抄入了eel表,然后重新打开微信,继续一个个的添加红包数额。
江远其实不在乎这些红包的数值他更关心的是感情,是村里人对自己的关注和关心。
就好像当年吃百家饭的时候,愿意给一个馒头的人家,并不比愿意给两个馒头的人家对自己的关心弱,而今天关上了门的邻居,也许只是造人的任务比较重,没有将太多的心思放在别人家的孩子身上罢了,过两天,他们腰酸了,自然会重新敞开房门,并多做许多好吃的。
但不得不说,江村人自从富起来以后,规矩也是多了许多,像是这种礼尚往来的红包,就是大家都很在意的点。谁家要是不能按照规矩来做,大家就要怀疑你家是不是被人骗去创业了。
到了那时候,劝诫的村民会将这家人的门槛踩破的。
红包全部收完,又收了许多二轮红包,就在江远都有些浑身不得劲的时候,江富镇的电话打了过来。
「老爸。「江远顺手放下电脑,推门下车,在车跟前活动活动筋骨。
「你在哪里?是跟同事出去庆祝了?「江富镇的声音很大的传出来,就像是在村里或者家里说话一样,必须要很大声,才能传的远。
江远将手机拿的远一点,道:「我还在大礼堂这边呢今天大家都给送礼仕中厂了.我在电脑上记一下。
「对,记一下比较好,回头发一份给我,该还礼的还得还礼。「江富镇说着顿一顿,道:「你没事了就回房子这边来,我到你买的那个小房子楼下了。「
「咦,你到长阳市了?「江远有点意外,自己前两天还在家呢。
江富镇哼哼两声,道:「你要早说你这次拿的是一等功,我就过来看看了,你也不说让你爸我来观个礼啥的。「
江远愣了下,道:「主要是其他人,好像也没说请父母来看的……「
江富镇:「那是别人的父母都太老了,你爸我还年轻着呢。」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是我没想清楚。「江远没犟,转而道:「下次好了,下次再拿一等功的时候,我就喊你过来看:「
「这还差不多。「江富镇嘟囔一句。
紧接着,强舅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父子两人说的话,就别让其他人听去了,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在吹牛呢知道的就得气死了。「
父子二人都笑出了声。
江远发动车,一刻钟不到,就开回了新买的小房子。
到楼下,就见一辆箱式小货车停在了门口,强舅和江富镇正在楼底下的中介门店看广告呢。
或许是因为开厢式货车的缘故,中介也没出来招呼江富镇乐得多看一会,见到江远了,才道:「我就想你的房子那么小,要不要给你专门弄个菜窖之类的,算了,回头再说,我给你弄了头牛,弄了头羊,还有点鸡鸭鹅,回头请同事朋友们来吃吃饭……「
江远听老爹说的认真,就知道他不是开玩笑,赶紧到小货车后面一看,里面真的有一头露肉的牛,一只没穿衣服的羊,以及露出了凶臀的鸡鸭鹅。
「这……好吧,「江远早就熟悉了老爹的作风了,想了想,道:「那就明天吧,我搞个聚餐。「
「明天好,我还能帮你点忙。明天不上班的?「
「现在搞团建都要上班时间的,要不然得被骂。「
「哦,你有大锅吗?「江富镇再问。
江远摇头:「我也不怎么做饭。「
「恩,没有大锅的话就没办法了,我打个电话。「江
富镇说着掏出手机等接通了,就道:「郭厨,你们明天来出个差吧;对………我在儿子这边,长阳市。恩,你们看着来吧,七八个人够用了….
江远于是也打电话给王传星,通知他道:「明天上班,我邀请大家来我这边团建,一会我发地址给你。「
wap.
第322章 别凉了
约好了在家团建,江远就开始做起了准备。
第一件事,是去案发的市郊仓库现场调查。是的,江远的准备,不是基于食物饮料等物品的,而是顺着组员们的神脉络出发。
人家公司团建,还要玩个狼人杀,或者杀人游戏呢,警察团建,就算没有杀人凶手当街跳舞,也得来个杀人案佐餐吧。
江远就带着强男,直奔市郊的现代医药产业园,找到了当年纵火案的仓库。
时隔8年,仓库已然翻新,隶属于另一家物流公司了。
仓库内总的货品不多,仓库内的视野基本通透,员工则有四五十人的样子,江远亮出自己的证件,向仓库经理说明来意,后者用一睑惊诧:“这里死过人?“
江远没想到先收到这个问题,想想道:“很多地方其实都死过人的,别想太多。“
“我们这里经常凌晨上工的。哎,您这么一说我们以后晚上还怎么加班。啊。“经理的神色很不好看了。
““其实没什么的,这边仓库这么大的面积,才死两个人而已,像是产业园旁边的花筑路,以前都是乱葬岗的,刚建国的时候,还有土匪入境,杀人灭户数十人的记录……“江远读的时候,就有老师喜欢讲山南省各地的典故,当然都是关于死人的。
仓库经理收获了新知识,一点都没笑,只道:“我就住花筑路,350号。这附近的房子,就那边的租金最低……“
说到最后,仓库经理也醒悟了过来,表情都开始扁平化了。
江远和强翼对视一眼,道:“其实没什么的,都是半个多世纪前的事情。
“你们看仓库吧。“经理已经不想跟他们说什么了,自己找了个监控拍不到的角落坐下来,掏出手机,默默的搜索起来。
江远叹口气,不要在搜索引擎里,输入自家的地址后面再加上死人或命案或尸体之类的后缀,越是老城区,越是老地名,越是不适合如此。
就像江远和强舅说的那样,大几十年了,哪里还能不死个把人呢。
果然,经理迅速陷入了重度烦躁,中度e和轻度恐惧中。
曾经做乱坟岗的地方,自然是城市边缘地带,就算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发展,繁荣程度依旧很低,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人死岂不是很正常?
趁着经理重启,江远快速的跟强舅将仓库走了一遍,该拍照的地方拍照,该记录的地方记录,有人过来询问,就亮证件出来。
仓库是重建过的了也看不出有火烧的痕迹了。但基本的结构是没变的。更建也只是在原有的地基的基础上,重新盖了起来罢了。
江远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要看什么,但还是细细的看过并拍照。
破案就是这样子,也不知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线索,只有走过该走的路,看过该看的风景,才会在抵达了终点之后,知道自己抵达了终点。
出了仓库,再绕行一周,回到停车场,江远先上车坐到到驾驶,接着就听强男喊。
江远连忙下了车,就见强舅指着车的右后轮,道:“车胎被人扎爆了。“
江远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柳景辉车祸的场景,几乎是下意识的,江远就拿出手机;开了摄像,然后向四周转了一圈。
没什么异常的情况,但江远还是再转了两遍,才来到车后方。
就是强舅所描述的,右轮胎被扎破了;车胎还硬着,但也不确定能开多远的距离。
“这好像没什么用吧。“江远看车胎,有点犹豫的问。
“恩,咱们城市驾驶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开回去再补胎。”强舅道。
江远摇头:“就不要动了,喊刑科中心的来做检查就行了。”
江远说着就打电话给万宝明,让后者派了痕检过来。
轮胎也算是刑科技术员们
研究的重点了,有个lv2左右的水平,已经能够看出很多东西了。
江远和强笑一直守到来援的痕捡们完成检查工作,才一起坐车离开。
中午不到,积案专班的成员们就陆陆续续的抵达了江远家。
王传星入内,就不由大喊一声:“我去,江队你家这么大的房子?“
他刚毕业几年,正到了要看房子买房子的年纪,一看江远家的客厅,就惊叹了起来。
去过宁台县的申耀伟露出一丝智者笑容,道:“你对江村人怕是有点误解。”
王传星叹口气:“我连这个客厅的首付都付不起……
唐佳一边给大家泡茶,一边道:“其实没关系的,你算算每个月要还贷的钱,就会觉得没有首付也挺好的。“
申耀伟毫无同情心的笑了出声,并道:“一等功不是奖励2万块,要是能多得几十次的话,首付不就有了,以后每个月都保证能得一个二等功之类的,买房就没什么问题了。“
王传星也笑了:“这么一说,还真的是让人愉快。“
江远看人到的差不多了,过来打开新买的投影仪,道:“咱们今天团建的主题,就是这个仓库杀人纵火案。“
说话问,一张焚烧过的尸体的照片就出现在了投影布上。
几乎跟真人一样大的人体:以烧焦的姿态,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王传星刚刚拿起一枚血橙,看了一眼,就又默默的放了回去。
“一开始就这么刺激吗?“唐佳笑看了江远一眼。
“这个案子是涉及到建元制药的我们先行开始侦查,如果有眉目的话,再大张旗鼓的进行。“江远说着话,就开始更换照片,并道:“不用客气,喜欢吃什么吃什么,一会还有烤肉和煮肉,我老爹亲自做的。“
说话间,强勇就端上来了一盘漂亮的大串烤羊肉。
投影幕上,换了一个照片,但依旧是很刺激的类型。
强舅瞅了一眼,放下羊肉,道:“现在小年轻搞聚会,都看这种了?“
唐佳很是惊讶的看他一眼:“叔叔你不怕的?”
“肉烤熟了都一样,有什么好怕的,大家趁热吃啊。冷了就不香了。“强舅热情的招呼着大家。
江远的18名组员,至少有一半人有生理不适。
不过,没人吐出来,江远就很满意了,至少说明不是纯新手。
“这个案子,从哪里开始?“申耀伟问。这个案子是他堂哥申耀国做不下来的,从心理上,申辉伟其实很想看看堂哥和江远之间的差距。
江远看他一眼,再道:“我也还没想法,这个案子,其实也是有人拜托我来看看的,总之,我们先研究研究,是否能做下来,再说。“
事实也是如此,对江远来说,这个案子,他还真的没什么“抓手“。
不过,江远现在刚拿了一等功的奖章,完全可以开一个高级别的技能出来,若是单纯针对这个案子的话,就等于可以提供一把具有针对性的大威力武器。
至于案件真正应该如何进行,江远也确实没有思路。
反正都是积案了,能看的现场也已经看过了,剩下的,其实就是照片和证物了。
好在申能国当年在这方面的工作,做的还是相对扎实该拍摄的照片都拍摄了,该找的角度,该体现的物证,也都体现了出来。
江远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张张的换照片。
一群刑警,就这么坐在客厅里,吃着烤肉和水果,看着尸体和纵火现场。
视觉盛宴,全都有了。
“烧鹅来了!“一名厨师没等强掌,自己用案板端着烧鹅出来了,准备现场拆鹅。
江远摁了一下方向键,投影屏上的照片:换了张更恶心的。
厨师望着投影屏,再低头看看烧鹅
富端嗅着烧鹅特有的香气,不由自主的道:“稍等,我一会过来。“
说若,他放下烧鹅就跑,
江远望着厨师的背影,道:“应该不会回来。“
申耀伟:“我们不会被当成变态组织,然后报警吧。”
王传星:“烤鹅撕着吃吧,别凉了。”
第323章 剧本杀
预审专家孟成标毫不客气的撕了一只鹅腿,啃的满嘴是油,眼睛还不忘看着屏幕上被烧焦的尸体。
他挺喜欢江远搞的这种聚会的,有吃有喝不说,太年轻的小精英警察们,因为胃里难受,基本都不怎么发言说话了,省去了很多的沟通成本。
在孟成标这种老刑警眼里,年轻人不历练几年,是没资格说话的。就像是今天,要是看着尸体就食不下咽了,或者干脆就吐起来了,倒不能说是什么错处,但你跟着做案子,还发表言论,那不是搞笑吗?
事实上,参与过几次命案的刑警,基本就能做到见尸体而不色变了。看着尸体配烤鹅吃的要求当然是高了一点,但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说话难受一点,少说一点,大约也是应该的。
孟成标不禁有些佩服江远。看看,同样是团建,人家一句话不说,就把事情做了,能表达的也都表达了,全队上下,还都各有各的满意。
包括现在正难受的几个年轻警员,其实也挺享受这种特别的团建的--就是不好发朋友圈,这有点点的难受。
「卷宗里的图片,大约就是这么多。「江远一张张的图片摁下来,大家都已经开始吃羊腿了。
几名刚进门还不适应的年轻人,或许是肚子饿了,或许是看尸体看进不应期了,也开始撕着肉,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江父做的肉,还有熟悉的厨师帮忙的情况下,味道是远超一般水平的,普通的饭店,肯定是达不到该水准的。
「再后面,是我今天拍的一些仓库现在的照片,大家也可以看一看。「江远自己拿着一串羊肉串吃着,顺便放着照片。
今天这个团建也是他的一个尝试,此前做案件,江远还是比较独的,以自己为主的利用技能破案。
现在有了积案专班,光是将这些警员当基本劳动力,那就有点浪费了,但具体能够怎么用,江远也不是很懂,就一起看照片吧。
江远依然是以自己为主的方式在看照片,但其他人如果集中注意力的话,应该也能跟上他的节奏。
至于跟不上的,那就回头自己慢慢看吧。
放到后面是江远转圈拍摄的视频。
视频里,四周空无一人,停车场上的车也不多。江远的最后一圈细细扫过去,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个视频,江远在车上的时候,就是认真看过的,这会儿再看,依旧没什么头绪。
「为什么拍这个视频?「唐佳只吃了几块肉就不吃了,这会儿就专注的看投影了。
「因为我当时开的车,被人扎破了胎。「江远等视频放完又往后摁,就出现了车后轮被扎破的照片:
「跟柳处的情况一样?「唐佳显然是研究过江远的这些案子的。
江远「恩」的一声,道:「也不能说是完全一样,柳处当时的车辆是跑山路的,几乎必然出事,我们走的是城市路面,很可能就是被提醒胎压不足…….
「那也太危险了,而且,扎警察的车,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再说,他怎么知道你会过去仓库那边的?「唐佳一连几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申耀伟重新打量了一下唐佳,道:「别说,你提的问题还挺好的。「
江远亦是缓缓点头。这几句话里面,前面的没必要说,后面的问题,还真的是一个问题。
他也是临时决定去仓库看一看的,并没有提前通知谁,怎么就会有人等在那里。
要说此人一直盯着自己,或者盯着申耀国,那难度又有点高了。警察的警觉性是远超常人的,盯梢一次两次的可以,长期盯着,那就太难了。
「仓库里有内鬼?「王传星盲猜了一句。
「这
可都是好几年前的命案了。一直守着仓库?「唐佳说到这里,又道:「但也可以查一遍。「
「你和王传星去查仓库。「江远顺手就将这个线索丢了出去。再对旁边的苗利元道:「你去查查看仓库周围的监控,尤其是道路监控,那边的园区面积不小,来往的主要都是货车,总得有交通工具吧。」
「是。」三人都应了下来。
「那……接下来,大家畅所欲言吧,就当是玩剧本杀,「江远将遥控器丢桌面上,换了一串烤肉,一边吃一边道,「唯一的区别,也就是咱们的本子真实性比较高,还没标准答案。「
大家都配合的笑了起来,接着就进入到了冥思苦想阶段。
愿意来江远的命案专班的民警,要么就是有追求的,要么就是有追求的,但不管是哪种追求,都是需要通过破案来实现的。
何况,年轻人总有自我实现的需求。
「纵火案一向都是特别难侦破的。这个案子,当年也是费了老大的劲才走
下去的。「孟成标不仅是预审专家,也是江远组内最老的刑警,多少知道些掌故。
江远「恩」的一声表示赞成。老实说,纵火案,他也没有特别好的方案。
火灾现场的勘查,是一门专门的技术,难度系数颇高。不管是在警务系统内还是消防系统内,都是比较难的,准确度也不高。
江远按说也可以选修一下这门技术,但是,将那么高级的技能用在这方面,多少总感觉有点浪费。
「我觉得还是从人际关系查起。」孟成标接着道:「这个案子是典型的谋人的案子,既没有盗窃财务,也没有明显的纠纷,女性死者的身份又特殊,很不好查的。」
「这部分交给你了。「江远再次让出一条线索。
「行吧。「孟成标爽快的应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发言,并且很快变成了依次发言。
就像是剧本杀,人有点多的那种。
投影的遥控器也时不时的被人拿起,操作着显示出几张图像来。
江远靠着沙发,听着大家的讨论脑海中也是涌出了各种念头来。
他还是准备从尸体开始,做这个案子。
纵火行为,固然大大的损害了尸体的表达,但尸体能够呈现的细节实在是太多了。而且,现案的法医也做的非常认真,需要说明的东西,也基本都说明白了.….
要说有所顾虑吧,也就是江远的法医病理学仅为lv4,就相当于法医解剖这块的实力,仅仅是全国性专家的水平,远没有到予取予得的程度。
要是有现案的尸体来解剖,江远或许还能得到更多的信息。没有的话,仅凭照片,lv4的法医病理学也要稍稍的往后落一点了。大约相当于lv3.8的样子。
江远估计,自己得认认真真的看一天的照片,才能得出结论。lv4的法医病理学的实力,至少在山南境内是横着走的。
太艰难了。
第324章 温馨
十几个人的剧本杀,不,开会,只要进行三四轮,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差不多过去了。
江富镇和他的厨师们又开始了晚上的餐饮服务,按照江远的要求首先端上来的就是肚丝汤。
酸酸辣辣的肚丝汤热腾腾的,开胃又暖胃,最适合中午吃的有点多的同志们。
若是有的同事因此而吐出来的话,就算是清空肠胃了。
江远这时候也给大家各自发了一只平板电脑,有想要仔细阅读某张照片的,就可以自己找着看了。
江远自己也是如此,就着肚丝汤,看了好一会烧焦的尸体。
其他民警也开始三三两两的讨论了起来,到汤喝完了,孟成标看众人的状态有点懒散了,于是提议道:「江队,咱们是不是可以换个讨论方式。「
「哦,你说。「
「我们换个顺序,就假设自己是区手,要纵火,或者杀人,会在什么情况下,选择我们看到的情况?「以孟成标的年纪和资历,他如果不是在刑警支队的话,在其他地方,起码都是带队的小领导了,也自有一套管理哲学和破案方法。
看江远并无反对,最熟悉案情的申耀伟立即道:「如果我是凶手,假使我的目标是这个女性受害人,那我肯定得先确定她的位置,或者就守着他,然后再杀人纵火,男性的仓管只是倒震,一并被烧死了。所以我是熟人作案?「
他其实是顺着堂哥之前的思路改了改,因为已经知道男性仓管不是目标了。
孟成标不怎么满意申耀伟的回答,但还是帮他修饰道:「是否熟人作案还不好说,不过,女性受害人确实是先被杀死,后被纵火的。男性仓管是直接被烧死的。」
这个顺序,其实怎么解释都行。按照此前申耀国等人的侦查方向,他们认为凶手是合管的表哥,后老在进入合库咨窃的过程中,被女受害人撞见,不得不杀死她。之后,为了掩饰罪行而纵火烧掉了仓库,进而在意外中,或者半推半就中烧死了男性仓管。
故事都是说得通的,所以,关键其实是证据的走向。
接着轮到王传星,他想了想,道:「如果让我杀人的话,我可能不会把仓库给点了。因为把案情给放大了。那边的仓库,原本只有女老板和仓管两个人,既然都给杀掉了,那么大的仓库我分尸也可以,带走再抛尸也可以,没必要焚尸。」
「焚尸更简单,焚烧后的尸体在干扰侦查方面,可能比分尸和抛尸更有效吧。「孟成标配合的说了一句。
王传星道:「两人的死亡时间是晚上吧。晚上的仓库,绝对有充足的空间,也不担心使用机械,那我可以先分尸,装袋,弄成一个人好操作的状态,然后带到外面去抛尸,埋尸。甚至,我可以弄个汽油桶,在仓库里慢慢焚尸。不比直接焚烧效率高?」
苗利元道:「你都是从干扰侦查的角度出发的,这是事后思维。而且,把两个人焚尸,装袋,甚至焚尸,这得花多长时间,这段时间,凶手可都是无保护暴露的,只要被发现,那你做的这些准备都白费了。」
申耀伟也道:「而且,晚上的仓库区,其实也是车来车往的。好些单位的东西,都是要晚上运输的。那边仓库当年是给建元制药做的,那晚上说不定就有车来拉货呢。「
苗利元道:「关键是准备。说明区手的准备工作也许不是那么完善,所以,要么凶手并没有做一个特别完善的计划,要么,就是具有一定激情杀人的成分?「
在几名刑警的讨论中,一些显而易见的前提,大家就都没有提出来。比如说,在仓库这种地方杀人,如果是预谋杀人的话,那肯定是要有交通工具的。
有交通工具,就可以携带更大量更专业的器械。比如汽油桶,比如分尸用的
锯子或电锯或线锯,比如埋尸用的铁锨等等。
总而言之,一名思维正常的凶手如果是在仓库这种地方预谋杀人,他其实是可以有多种选择。这也是孟成标组织大家玩「我是凶手「的缘故之一。
孟成标同时也在控制着「剧本杀」的节奉,目道:「我总结一下,申耀伟提出的是熟人作案,王传星提出了更有效干扰侦查的方式,苗利元提出凶手作案过程中的风险问题,提示凶手的预谋程度不高,有可能是激情杀人。「
孟成标停顿了一下,道:「苗利元的杀人方式与申耀伟的杀人方式其实是冲突了。正如申耀伟所言,正因为是预谋作案,要确定女老板的下落,所以他才更倾向于熟人作案。而苗利元的结论,意味着凶手的动机是不可靠的。「
众人略有些沉默,今天的剧本杀,因为没有剧本的缘故,发散的就非常快。
另一方面,大家也不可避免的要考虑到江远的观感,必须「玩「的非常认真才行。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现场就烧掉了30个傻白甜当量的脑子。
唐佳收起了茶气,道:「我赞成王传星的想法,但干传星的想法,是纯粹的年轻男性的想法。我觉得,凶手很可能是像我一样的。体力上的,物理上的,行动力方面的弱者,比如女性,未成年人或者老人。「
几个人都看了过去。
唐佳道:「凶手很可能比较畏惧或者抗拒冲突,在借用熟人的身份,杀死女老板以后,她的体力很可能不足以完成分尸和抛尸的任务。甚至于他可能都没有计划杀死仓管。所以,说仓库里分尸方便,这个条件很可能是不存在的。」
「你认为仓管完全是被殃及池鱼了?「孟成标道。
「有可能。凶手或许根本无法依靠身体,完成杀死仓管,分尸再抛尸的任务。让我拿起电锯就已经很困难了,还要把两具尸体分割到一个人能提得动的重量.…「
唐佳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道:「那我得把尸体分成二三十斤一个的袋子,两个人二百多斤,我要分七八袋最少。
当警察的对分尸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分尸最难处理的其实就是4个大棒骨。
新鲜的用普通的电锯来锯,都是非常困难的,很容易飞溅骨屑等物,那就容易在现场找到了。
而要是不能切断大腿骨的股骨头的话,连棒子带肉的。就比较难处理了。像是用塑料袋装的话碎骨头很容易就把袋子给戳破了,到时候算好了的袋子不够用了,怎么办?
其实装修过的人,都会有类似的经验,木工师傅按照设计图买来了各种材料,包括小钉子大螺丝帽之类的,可做着做着,最后还会缺这个,少那个,不得不多跑两趟去买东西。
杀人分尸或者焚尸,也是这样子,问题是,分尸到一半,要是发现油锯的链子断了,难道带着血衣趁夜去买一趟吗?
或者飞溅起来的骨屑把脸给打伤了,滴出来的血把地板给弄脏了,仁兄您这波带没带毛巾或者绷带,拿没拿清洁用品呢。
「唐佳这个分析是有道理的。「孟成标给予肯定,道:「那你从自己的视角出发,怎么杀人?「
唐佳抿了一口水,道:「我会先买一些平时不用的化妆品,洗澡化妆,然后把头用速干的毛巾包起来,重新买一身好行动的衣服,再买一条好用的手套,戴一条围巾,或者能遮盖头部特征的帽子。」
孟成标听的发愣,法制频道转电视购物了?
唐佳接着道:「我第一个关注的是如何顺利的杀死女老板,假设凶手体能和力量都比较弱的话,那首选应该是下毒吧,下毒不行,应该是利用熟人关系控制或者杀死。」
「杀死对方以后,我最大的问题就解
决了,接下来,焚烧可能需要打火机,或者多准备一点火柴,也许需要一点助燃剂。躲避摄像头,离停车的位置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行走和背负重物。「
唐佳接下来说的就比较普通了。
孟成标再次给予唐佳较高的评价再喊着其他人继续一圈「我杀人「以后,孟成标看向江远,问:「江队,您也来讲两句?「
「好。「江远放下手里的肉串,擦擦嘴,笑道:「这个案子比较扑朔迷离,又是积案,很多东西,我们可能搞不明。白了,永远的搞不明白了。不过,有些东西还是有迹可循的。「
江远没有顺着「我杀人「的思路来,而是直接道:「我比较倾向于直接看证据,目前能找到的稳定的证据,一个是这里……「
他放出的是男性仓管的心血的理化分析,一氧化碳的含量是54.6%,
江远道:「这个含量,是符合生前吸入一氧化碳而死的致死量的。但是,考虑到这名仓管实际上是一名长期吸烟的吸烟者。而长期吸烟的吸烟者,他体内的co浓度本身就有5%到15%,所以,54.6%这个数字,是低于致死量的。」
江远接着放出了仓管的尸体照片又接着道:「男性死者的头颅有撞击伤,这个其实符合火场内逃生时,撞击产生的伤痕。但是,这说明男性死者死亡的时候,
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所以您也赞成仓管是没跑掉,烧死的?「申耀伟问。
江远点头,道:「所以仓管可以暂且放在一边,女性死者的话,从尸检的照片来看,她是被从正面,以利刃刺破心脏而死。死的非常快,杀人者非常果断,不是简单的激情杀人或预谋杀人能解释的。「
「那…「孟成标心道,总得是一种吧。
「我在这里想描述的是,凶手戳中心脏这一下,干净利落,很可能是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士,而是,力量很大,至少具有普通的成年男性的力量。「江远因为脑海中想到了建元制药的四女儿,所以,才用这样的形容。
唐佳一下子听出来了,问:「你觉得是一个强壮的女性,有训练痕迹的专业人士,将女老板一击杀死了?「
「女性或男性都有可能。「江远没有把性别卡死,目道:「现案的专案组,当初应该也有相似的考虑,但主要的方向是男性仓管这边的关系人,咱们先顺着女老板这边找一下。
这个侦查方向与此前不同,且极有可能,众人的情绪都高涨了起来,纷纷拿起烤羊肉,煮牛排等等,一边吃,一边对着烧佳的尸体商讨起来。
孟成标突然觉得这个场面好温馨就像是自己刚刚加入到刑警队时那样全队上下都满是干劲,每天的生活,就是热烈的探讨案情,然后充满激情的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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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工具痕迹检验
在队员们被分配以及自分配了工作以后,江远就一头扎进了证据室。
江远积案专班的十八名队员,全部都是刑题,所以,沿着仓库女老板的人际关系调查的任务,自有人去负责。
哪怕时隔八年,许多物事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对于一起命案来说,大部分证人还是能够给予配合的,只是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罢了。
可以想见,有些人如今可能都不在长阳市了,但该追踪的,该询问的,依旧少不了。
证物就不同了。
能用的证物,都安安静静的躺在证物室里,当日没收入证物室的,就消失在时间长河中了。
证物室的保管员费了不少时间,才将112案的证物取出大部,端给江远后,道:「其实照片也能看得出来的,现在的照片,拍的都很全了。「
「恩,多谢哈。「江远也不解释抱若三个证物箱,就去了隔壁,一件件的翻看。
一等功获得的奖励机会,江远最终选择了痕检-工具痕迹检验(lv6)。
奖励一直放若不兑现,是发挥不了作用的,而工具痕迹检验,是江远思来想后,认为较为适合现阶段的自己的。
法医也有法医物证学,但那主要是用来对付生物检材的,也就是唾沫血液精斑之类的。拆成零碎的人体也算,比如判断一根骨片是总于头骨的还是膝盖的,若是前者,妥妥的增加命案一桩。
工具痕迹检验则是主要解决几个问题:用什么做的,怎么做的,是否为这件东西做的,以及作案人的职业身份。
江远在日常工作中,感觉这一块的需求,是自己最难满足的,又是自己最需要的。那自然要求助于系统。
一等奖的自选技能奖励,若是再细致一层,比如江远愿意专精某种工具的检验的话,是可以达到lv7的。
但在经过了一番并不太纠结的思考后,江远还是选择了lv6级,但更大范围的工具痕迹检验。
就他目前的经验来看,lv6级的技能是真的够用了。真到了lv7级,怕是长阳市的实验室都不能满足他了,万一变成了屠龙术,多浪费啊。
而且,单就工具痕迹检验来说,全系列的工具痕迹检验是绝对有用的。但要是为了升级lv7,而限定了工具的种类,其实反而受限制颇多。
毕竟,警察是没法控制凶手对工具的选择的。虽然国内的杀人凶手,主要选择的武器是刀,江远也无法接受自己看刀痕如神,看钉锤如猪的情形。
就是lv6级的工具痕迹检验,江远其实都觉得牛刀宰鸡了。
lv7大概率是歼星舰打蚊子,火力溢出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江远对未来还是充满了信心的,下次再拿个一等功,甚至全一个二级英模,一级英挨,自然就知道lv7是什么味道了。
坐在证物室,lv6的工具痕迹检验用起来,江远眼中的各项物证,都像是在说话似的,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报告着自己现在的状况,过去的情况,出身背景、来历原因.……
8年的证物,变化很大,但变化再大,对lv6的技能都是不够看的,
江远戴着手套,一个个证物过着,停顿的时间都很少。
吱嘎。
又是一名民警走了进来。
证物室的管理员立即站了起来,尊敬的道:「朱队。「
「小李,帮我拿个证物,我重新取个指纹。「被称作朱队的朱焕光向管理员笑一笑。朱焕光是长阳市的传奇级指纹专家了,侦破的大案要案不计其数,是每年立功受奖的主力。
在长阳市刑警支队里,朱焕光的地位也颇高。遇到有疑难杂症的
指纹,就会找到朱焕光,而他也总是能够给出令人满意的答复来。
哪怕是省会城市,朱焕光这样的指纹专家也是稀缺资源,每年的省厅指纹会战,部委的指纹会战,朱焕光都属于战神级的存在,屡有斩获,至今已十几年了。对证物室小李这样的年轻人来说,朱焕光就是活的传奇,
朱焕光自己也很亨受在警队中受到的尊重。
人到中年,生活不如意十之七八。父母老病,经济危机,老婆蛮横孩子顽劣,头顶稀疏,身材走样,排泄困难.唯独工作与事业,点亮了朱焕光生命中的光。
让他可以照亮自己,照亮别人,还有机会熄灭别人的光。
偶尔,朱焕光也很享受坐在办公室里,就摁灭一名杀人凶手的生机。
朱焕光等着小李取证物,悠闲的扫视着四周。
长阳市警局的证物室就是一个小超市类似的造型。四周是看着挺好看的全铜证物柜,分成许多个隔间,那是建设之初买的装备。
后来的位置不够用,就开始在中间放货架,证物放入证物箱一箱箱的堆香起来。
相邻货架区的房间,放了几张大桌子,允许警员们在此检查证物并拍照。头顶也有摄像头,能够全程录制其过程。
朱焕光看到这里,目光不由自主的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所吸引。
江远?
朱焕光其实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但他怕自己是幻视了。
江远给朱焕光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谁见过一场指纹会战上,破命案积案数达到两位数的指纹专家?
不是没有,每隔几年就会听说某省出了这么个事,但谁运气那么好就能见到了?
又有谁运气那么差,就跟这样的指纹专家对线了?
朱焕光至今还记得指纹会战期间的战果排行榜。
那时候,朱焕光其实每天都能见到江远,但他从不会细看江远。
朱焕光这时候才注意到,江远正在翻看一只金属门锁。
整理了一下衣服,已是中年的朱焕光;径自走了过去;问候道:「江法医,来看证物?「
「是。一个积案。「江远也是认出了朱焕光。指纹会战持续一个多月,朱焕光其实是跟他相处时间最久的指纹专家,因为两人一年到晚都卷在办公室里。
朱焕光笑了一下,低头看向江远手里的门锁,好心好意的提醒道:「其实你的指纹天赋那么好,就一门心思做指纹好了,把每天都当做是指纹会战,比随意做案子更能发挥你的专长。「
「说的也是:「江远总不好给朱焕光解释,我的lv4的重庆式单指指纹分析法,加一个lv4的青岛式单指指纹分析法,再加一个lv5的影像增强,固然是有套装效果,但就纯粹的战力来说,应该还干不过lv6的工具痕迹检验。
所以,只是做指纹,才是真的浪费呐。
「记得你是特别擅长搞模糊影像的指纹的,对哦,你是影像方面也有专长的。「朱焕光回忆起了往事。
「确实是。「江远简单的回答,
「影像好啊,影像的专长也应该发挥起来。「朱焕光说着说着又羡慕起来了。
影像专长可是真的赚钱的专长啊。他要是有影像方面的专家级水准,应该就不会缺钱了。
如果不缺钱,老婆大概率也不会不开心,小孩有钱补课了,再多找几个好老师的话——应该也是没什么用,但至少能体现出你爹我用尽全力了的态度。
朱焕光有点失神的当口,江远的注意力也逐渐回到了证物上,看了一会照片,就上手拆开了门锁。
叮叮当当的金局响声,唤醒了朱焕
光。
他看若江远将锁头拆成了零件,就顺手戴一个口草,贴近些看了起来。
「这是勾弹子开锁的痕迹啊,技术一般啊,单子上面的痕迹这么多,估计勾了一阵子了,不像是老手。「朱焕光其实不仅是指纹专家,他也是痕检大师。
只不过,做痕检以来,朱焕光在指纹上的表现更为出色,渐渐的也就专门做指纹了。
但朱焕光相信,自己没时间钻研痕检的其他技能,江远更不可能有时间,他才多大的年纪,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习.
「其实不仅仅是勾弹子用的钩子和别子留下的痕迹。「江远掏出手机开始拍照,且道:「这里还有新配的钥匙。多次戳开的痕迹。「
朱焕光一愣,这是能分辨出来的?
他低下头,更加仔细的看拆开的锁芯。
好半天,朱焕光也只看了似是而非,不由问:「你说的多次戳开的痕迹,可以证明什么?「
「证明有人先用新配的钥匙想开锁,结果配的钥匙不合适,或者其他原因,导致他没有打开锁,然后才用了勾弹子的方法开了门。「江远顿了顿,道:「说明是预谋作案,嫌疑人可以接触到钥匙。「
第326章 技艺不精
朱焕光拼命的看,拼命的看……依旧没能分辨出江远所说的「新配钥匙「的痕迹。
但看江远的表情,朱焕光知道,他可能真的不是忽悠自己的。
朱焕光只能摇头:「这小贼有点不地道啊,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他都能用勾弹子开锁了,在哪里讨饭吃不行,偏要弄熟人的。「
江远猜度着放下手机,道:「可能是新手的缘故吧。第一次杀人还不太熟练,但性格比较谨慎,所以,先试着配了钥匙,希望能节省时间。配钥匙的技能,可能也是新学的……或者学艺不精,或者运气不好。同时,还戴上钩子以防万一。「
朱焕光没听江远后面的判断,只意外的道:「你在做命案积案?「
「是。」
「啊….….你这个……有点厉害啊。」朱焕光也经常做命案积案,以指纹比对的方式。
但是,即使是朱焕光经常能在指纹会战中,比中命案积案,也不意味着命案积案对他来说就轻松了。
指纹会战是一种特殊状况,包括朱焕光这样的技术专家齐聚一堂,在单纯的生活和工作环境下,在有良性竞争的刺激下,一口气做三四十天的指纹,看十多万的指纹图,才有可能比中一例命案积案。
一年也就365天,省厅一场指纹会战,部委一场指纹会战做下来,一名指纹专家的精气神基本就给消耗的差不多了。
平日里,自己做指纹,又怎么可能有指纹会战中的强度。稍微懒散一下,几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做命案积案的指纹已经够难了,通过其他方式来做命案积案,难度几乎是不可想象。
朱焕光在刑警支队呆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见过做命案积案的,他其实见的不少,但正因为是见的多了,你才知道这东西有多难。
好些命案积案,都是年复一年的做下去的。有的刑警,追着自己曾经的案子,两年,三年,五年的跟着,然后才能找到一个契机,将案子给侦破了。
但江远都不是刑警支队的人,说明他这是又开启了新一宗命案积案的侦破了。
朱焕光不由想到前两天,前一周,前两周,上个月等时间,偶尔关注到的江远做的案子的情况,内心不由一凛:江远是真的凶啊,超度王了已经是。
不管朱焕光脑海中千回百转,江远扒了手套,掏出手机,给万宝明打了电话。
万宝明是刑科中心的副主任,对于命案积案中涉及到的关键物证,不仅要知晓还得来固定证据,再找专人来拍照,记录等等。
朱焕光一听江远打给万宝明,就知道物证的重要性了。
他这会儿心里像猫挠似的,不由好奇的问道:「案子破了?「
「没有;这还哪到哪呢。「江远笑了。
朱焕光也莫名的松了口气,这要是骑着自己的脸把案子给破了,那就太难受了。
朱焕光道:「勾弹子可不好学,以前的小贼,给贼头白打工好几年,都不一定能学到真传。尤其是单钩挑弹子,需要不停的练。「
「有的人学东西,成本就高,有的人学东西成本天生就低。「江远道。
朱焕光琢磨了一下江远说的话,不由道:「你心里对凶手有人选了?「
「不能算是人选,这个案子本来就是关于有钱人的案子。「江远笑笑。
纵火烧掉的可是给建元制药供货的仓库,里面的药品是典型的高价值低重量的商品。
这么大的仓库,总共就女老板和仓管两个人,结果凶手杀人焚尸,都没有运走什么药瓶,这就不是一般的小贼穷贼做得到的事。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案子就得是熟人作案,冲着女老板的性命
去的,很大概率就是建元公司的袁家人。只有他们才有打杀小三的需求。
当然,用现案组的分析来看,凶手的目标是盗窃,但遇到了女老板,杀了人,不得不取消偷盗的计划,转为逃窜。江远看过的锁头里的钩子的痕迹,同样是他们的证据——仓管的表哥就具有相关技能。
听着也有点道理,但也仅仅就是有道理罢了。
一个老贼计划着来仓库偷东西,撞到一名体重不过百的女性,竟然意外的将人给杀死了,这事儿就显得很不专业。杀了人不继续偷东西,而是直接跑路走了,更有点不可信。
江湖大佬跑路的最佳拍档始终都是钱,哪怕决定要跑路了,正确的做法也是先拿些东西换了钱,然后才能从容的跑,幸福的跑..…
万宝明很快就跑了过来。
然后,江远就给他讲了讲新配钥匙留下的痕迹,与勾弹子留下的痕迹的不同。
万宝明听的不是很懂,朱焕光倒是听懂的,但也因此有点摸到江远的痕迹检验的实力的边际,不禁沉默了起来。
勾弹子的痕迹因为大家经常接触,其实都是熟悉的,它就是钩子和别子在弹子上勾来勾去,压来压去留下的痕迹。
新配的钥匙痕迹就不是那么容易分辨了,尤其是新配的不合窍的钥匙痕迹,有些是太小了,有些是太粗了,oversize的硬碰硬,自然会留下痕迹,只是分辨起来,容易与正常的钥匙痕迹,以及勾弹子的痕迹混淆。这种时候,就要兼顾到时间的前后等等。
朱焕光边听边看,就觉得自己难以辨别,锁芯的弹子本来就小,大小还不是固定的,常见的除了普通弹子以外,还有酒杯型的畸形弹子,还有螺旋型的畸形弹子。
总而言之,朱焕光的痕检能力,可以做道场,但完全没资格在螺里做道场,看懂的资格都欠奉。
他的工具痕迹鉴定能力,撑死了也就是lv2.8到头的水平,甚至估量不来江远的实力。
万宝明更直接,他都不用听懂,将将听完,就对江远道:「你做判断就好,接下来怎么做?「
「找钥匙。「江远道:「这个锁是仓库后方卸下来的,钥匙平时就掌握在女老板手里,并没有给仓管,现场的证物里,没有这支钥匙,可以问问女老板身边的人,看看能否找到钥匙,再确定一下钥匙在什么情况下可能被偷配。「
万宝明点头,道:「这种情况的话,很可能是配好了钥匙,就发动了。所以很可能是事发前几周的时间里。「
「可能性很大。「江远点头又道:「可以调查一下袁家,看看谁会勾弹子,谁会配钥匙。「
「建元的袁家?「万宝明诧异。
「恩。「
「就算这个女老板是建元老总的小三…….好吧,他们家的人确实有动机,但袁家人,怎么可能会学勾弹子。「
「人有钱了很无聊的,说不定就会请人教一下,花不了几个钱。「
「这………好吧。总觉得有点傻。「
江远撇撇嘴。道:「富豪学开飞机的,学赛车的还少吗?特别是搞极限运动的,翼装飞行学来又能做什么,还不是前仆后继的学着。「
「行吧,正好咱们有人在那边。「万宝明看着名单打电话。
以长阳市支队的标准来说,江远积案专班一个组18人,调查一起命案,还是很合适的。
这会儿撒出去,需要用的时候,就地组织就是了。
几名警员自行组织,很快就抵达了清河市。
作为长阳市刑警支队的刑警,他们就不用给建元太多面子了。只半天的功夫,就将建元的办公区搅和的嗷嗷叫。
看《国民法医》
第327章 自由
第327章 自由
建元制药。
厂区里还在正常工作,办公区里的小白领们见到的就是一片纷乱。
各个层级的袁家人齐聚一堂,有些还是八百年不来一次的食利阶级,气氛本来就够古怪的了,再有长阳市来的刑警挨个询问,办公区的氛围能好就有鬼了。
有的袁家人,平时几乎不见,这时候遇到了,都只能尬聊。不过,大部分的远房亲戚,对于袁建生一家倒霉,还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他们除了在建元制药得到了一份工作,有的还没得到工作,只能围绕着建元制药做生意,一年赚到的钱还不到袁建生的百分之一,累死累活的,看着用袁建生一家奢靡消费,委实不爽。
要是袁建生一家全被干掉,再让大家把建元职业的资产分一分,这个事情就快乐了。
带队的孟成标则有些焦头烂额。
他本身就是搞预审的,自问看的出对方说话的真假,分辨的出许多的情绪。可这一轮的询问,真的是让他感觉郁闷。
就像是建元制药的袁家人一样郁闷。
许多人都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而袁建生,作为与女性死者关系最密切的一员,他甚至都快忘记这名小三了。
“殷绯呀。那都是8年前了,我当年对她应该是不错的。”袁建生说这句话的时候,深深的叹了口气,满脸的怀念与感慨。
孟成标皱皱眉:“一夜夫妻百日恩,殷绯跟了你应该有七八年的时间吧,这你都记不清楚了?”
“没有那么久。应该就是三四年的时间吧,一般跟我三年多四年的时间,我就放出去了。”袁建生说的很自然。
孟成标只听内容,会觉得他在说假话,但看袁建生的表情,孟成标不由认真起来:“放出去是什么意思?”
“那个仓库就是我送给她的,带着跟公司的长期协议,人员都是安排好的,她如果不愿意操心的话,就拿着每年的利润,都可以保持相当不错的生活了。”
孟成标也算是有见识了,听的还是大皱眉头,并追问道:“也就是说,你包养了她三四年的时间,之后就不再接触了?”
“那怎么可能。”袁建生哈哈的笑了出来,道:“之后我想起她了,还会叫她回来一趟的。但次数很少,一年就那么几次吧。”
孟成标:“她不愿意怎么办。”
这就是一个核心询问了,在命案中,男女关系已经是最常见的杀人动机了。
袁建生老了,可智商依旧在线,敏锐的看了孟成标一眼,却是似笑非笑的道:“这都是说好的。她如果不愿意了,或者想嫁人了,她把仓库还回来就行了。”
“她如果既不愿意,又不归还仓库呢。”
“那我会收回长协。”袁建生淡定的道:“那个仓库的位置,能赚到那么多钱,只是因为给建元送货和储货罢了,如果没有长协,仓库也就赚不了多少钱了,而且,仓库还有押金,还可以根据协议来罚款,办法多的是。”
“毕竟,协议都是签好的。”孟成标明白了,不由道:“你这不是跟送钱一样,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袁建生笑而不语。
孟成标严肃的看着他,道:“袁董事长,我这是很严肃的问话,涉及到杀人动机,你如果不能在这里解释清楚的话,就跟我回长阳解释清楚。”
袁建生当然不会这么容易被带走,他还有政治身份来着。不过,他也不会因此就跟对面的刑警起冲突。
想了想,袁建生道:“首先,女孩子在我的公司里做几年以后,普遍都不愿意继续做了,同事和上下级关系比较复杂,心也跑野了,就不愿意上班了,作为我个人来说,也不希望她们干扰到公司的正常的生产经营秩序。”
“其次,出去闯荡一下,对她们的未来也好。很多女孩子都是缺乏一个平台,给他们一个平台,让他们在商界走一走,闯一闯,凭着自己的能力赚到钱了,也就不稀罕我这一亩三分地了。”
袁建生说的隐晦,但孟成标还是约略的听懂了。
又多问了几句,孟成标才闷闷的出了门,他是见过有钱人的生活的,但这种大资产家的生活,这种掌握了生产资料的家伙的做事方式,依旧令他难以适应。
“孟队长。”一名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从里面出来,叫住了孟成标。
孟成标的情绪瞬间拉了起来,警醒的看看两边,道:“什么事?”
“解释两句。”工作人员笑笑,道:“跟着袁董的女孩子,大部分其实都会主动离开的。”
“什么意思?”
“就像是殷小姐,她的仓库其实不止可以放建元制药的货,也可以自己找生意,放其他公司的货,我们办公室这边,偶尔有一些货源协议之类的,也会介绍过去的。”
“哦。”
“所以,做一段时间以后,像是殷小姐这样的,熟悉了这种做生意的方式,自己懂得怎么搞以后,就会提出脱离建元制药的。虽然会赚的少一些,但束缚也比较少,也没有了隐患。再者,也就不用听袁董的命令了。”
“那你们袁董愿意吗?”
“当然。”工作人员笑着眨眨眼,道:“只有长大了的,成熟的女士,才会想要独立自主的闯荡生意场,袁董只会乐见其成。”
孟成标彻底明白了,不禁道:“他是用这种方式分手?”
“女方不分手的话,袁董是愿意等的。”工作人员淡定的道:“反正后面也都是公司付钱。”
孟成标越想越觉得这老家伙让人不爽,接着皱眉问:“你们袁董让你说的这些?”
“我就是给你解释清楚。殷小姐其实已经基本脱离建元制药了,而且,她是计划买下那间仓库的,袁董也同意她分三年付清。其实就算不能付清,大概率也会免单的。不过,建元制药的单子肯定就没有了。为此,殷小姐当年应该是见了不少人,需要重新签订合同。”
孟成标不爽的道:“你们袁董刚才怎么不说。”
工作人员笑笑:“反正现在您也知道了呗。”
孟成标问:“她签了哪些合同,你知道吗?”
“我大概知道几家公司。”这边的工作人员直接递出一张纸,道:“当年的刑警其实也问过这方面的问题,就是一直没下文了。”
孟成标看着那张a4纸,上面总共有7家公司,还涉及到两家物流公司。
孟成标的眉头越皱越紧,粗粗一算,这里面有袁家人,有相关的生意人,不可避免的还有一些员工和个体户,另外,袁建生的其他小三呢,她们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想到这些人和事,孟成标就是一阵头大。
怪不得申耀国当年要选仓管那条线去侦破,这一头的殷绯就像是被毛线团给卷起来了一样,身边全是复杂关系。
真要问她是怎么死的,孟成标瞬间就能想到三五种可能性。但每一种都很难证实。
孟成标在建元公司一直呆到了晚上10点钟,才回到酒店。
第二天一早,孟成标又补充询问了一些人,失望的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投递书信给自己,这才无奈的回到长阳市。
江远积案专班的办公室里,气氛总体上比较压抑。
秘密调查的基础已经不存在了,想知道的人基本都可以轻易的知道了,偏偏案件陷入了泥潭,且不知道突破的方向。
江远依旧在翻看那些照片。
在lv6的工具痕迹鉴定的技能下,几乎每一张照片,都能给他提供大量的信息。
不过,要从这些信息中找到凶手,难度依然很高。
孟成标已经将自己收集和询问的情报告知了江远,这会儿看他眉头紧蹙的样子,道:“积案本来就是一团乱麻,我们慢慢捋好了,实在做不下去就算了,咱们再换一个案子来做。总不能说命案积案的破案率也要100%吧。”
“那倒不至于。”江远接着摇头,问旁边的唐佳,道:“我让你去找的资料,你找到没有?”
“找了。但没有。”唐佳摊手。
“未成年的记录呢?”
“也没有。”
孟成标狐疑道:“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我有点怀疑袁建生的四女儿袁语彬,让唐佳去调查一下犯罪记录。”江远也没瞒着。电视剧里,向队友隐瞒关键信息并独自调查的警员,如果不是主角的话,多半会死。
孟成标的脑海中都没有袁语杉这个人,不由问:“为什么会查她,有什么问题?”
“上个案子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太正常。”江远道。
孟成标再没多问。老刑警看人,经常都会有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江远的年资不老,但案子已经做的足够老了。
“现在的话……”江远看看办公室里有些蔫吧的刑警们。积案专班的刑警多是年轻人,一时受挫,情绪就低落了下来。
江远摇摇头:“事到如今,那就用笨办法试试看吧。”
唐佳立即来了精神:“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
“恩,就是稍微有点繁琐。”江远顿了一下,道:“把案发当日,前后几个月的盗窃案,入室案,特别是之前几个月的,涉及到勾弹子开锁的案件都调出来,把锁芯内的照片,都整理出来发给我。”
江远稍停,又道:“没有锁芯照片的,就发锁的照片。或者有涉及到刀的,把刀的照片,刀痕的照片,都找出来。还能找到证物的,就去翻一下证物……”
工具痕迹也是可以做同一认定的。但这个的麻烦之处,就在于工具痕迹的库也很少。正常来说,就是刑警们找到武器了,拿过来给刑科中心的比较,看看是否是某案件中用过的。
当然,也可以像是江远说的这样,找一批照片过来,看看痕迹是否同一。
如果是的话,那两个案子就可以串并联了。
当然,江远这样做,是有点不讲武德了。他lv6的工具痕迹鉴定技能,看一眼就能知道两个痕迹,是否同一个工具造成的,而这种做法,是其他痕检难以复制的技术了。
孟成标也觉得不错,只当江远是想顺便消耗一下大家的体力和激情,免得一个个坐在办公室里抑郁了。
孟成标于是将大家喊了起来,激励了两句话,再将范围扩大到了案发前后9个月的时间。
“照片拍细一点,尽可能多的拍照。”孟成标给刑警们分配了任务,然后该用电脑的用电脑,该跑路的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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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第328章
孟成标整理了一早上的盗窃案卷宗,中午时间,偷偷的跑去睡了一觉。
做命案是非常累的,有空就睡睡觉,绝对是活下来不猝死,少掉头发免秃头的重要技能。
孟成标主要是觉得江远的方案,可能要做好些天,所以,直接就开始为持久战做准备了。
等他睡醒了,还特意去洗了澡,把头发股沟啥的清理清理,再出来的时候,电话已是好些条未接来电了。
孟成标的心理,登时咯噔一下,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一个电话就拨了回去,边穿衣服边问:“王传星?什么事?”
“江队用锁头内的痕迹,配到一个小贼,恩,现在得是老贼了,我们准备出门抓人了。”王传星也是扬着嗓子喊的,他自个儿也是正穿着装备。
“这么快?”孟成标也赶紧起来穿衣服。
“事前九个月,他做的撬门案就有4个以上,但都没逮住人。其中一个案子留了半截指纹,江队给比中了,然后就锁定了这个老贼。”
“全程自给自足了呗。”孟成标听的无语。等于说,江远用案发前9个月内的盗窃案的锁头内勾弹子的痕迹,配到了4起盗窃案,再用盗窃案里的痕迹,找到了嫌疑人。
他都可以想到,之所以配到4起盗窃案,肯定是因为前面3起盗窃案留下的证据,无法直接匹配到嫌疑人。
等于说,江远找到一个案子,把该案的证据搜罗一遍,不行了再找一个案子。
这么算下来,就自己睡觉的时间,江远已经将四五个案子从头舔到尾了。至少。
孟成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他整条脊椎骨,是有点冷飕飕的感觉。
“你们到哪了?”孟成标穿戴整齐,开始狂奔出门。
王传星道:“你到桂水路口等,看能不能等到,来不及的话,就等我们返程吧。”
“好。”孟成标边跑边问:“嫌疑人什么情况?叫什么?”
“王克典,案发的时候23岁,现在也31岁了。前后坐过两次牢,一次一年,一次一年半,刑满释放以后,就在市郊的河边开了个民宿……”王传星做着介绍。
孟成标“恩”的一声,准备一会自己再搜索着看看。
他属于是队里的审讯专家,抓捕重要案犯的时候,在场是最好的。
此时此刻,王传星等人,亦是穿好了防刺服,戴上了手套,挂上警械,全副武装的坐上了警车,滴流滴流的狂奔。
省会的警察与县城的警察相比,装备好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像是宁台县的刑警大队,平时的时候什么样,抓人的时候基本也是什么样的,也没有第二套装备给他们换。
长阳市的警察就不一样了,稍微重大一点的抓捕活动,都会穿上防刺服之类的装备。
城市里的小规模抓捕或战斗,防刺服属于是神器。它就是个马甲,略略影响行动力,但能抗得住刀砍茅刺,三棱刀之类的也没问题,一个马甲,几乎护住了脑袋和丁丁以外的全部重要器官——这么说来,又感觉好没用的样子。
可以想象,当年的古惑仔要是能装备上防刺服,十几个精神小伙往前面一排,一冲,对面的砍刀劈上去只能搞破衣服皮,火拼当场就赢了。
警察们穿着就更简单了,十几人敲开民宿大门,一拥而上,当场就将开门的民宿老板给摁在了墙上。
民宿老板肥嘟嘟的,留了一头乌黑的长辫子,辫子尾绕了大坨子,挂上了类似于手串之类的装点物。
警察们顶着可能的反抗,将看见的人全都挤离了院子。
“没事,没事,估计是找错了,现在的警察抓毒都疯了,听风就是雨,说不定就是同行恶意举报……”民宿老板还在安慰着客人。
“王克典,你的事犯了,跟我们走吧。”王传星认出了这名本家,照片跟本人的区别有点大,但对警察来说,属于基础题了。
民宿老板本叫出了本名,愣了一下,有点慌乱,低声道:“你们找错人了。”
“错不了。”王传星将他的头发提起来,又掏出照片对照了一下,再展示给他,道:“你自己看看,一样不一样?”
时隔数年,王克典已经更胖更老更丑了,单纯从照片来看,说是兄弟啥的,似乎也能掰扯两句。
但经历过政府改造的王克典,看着茫茫多十几人冲进来,内心已是接近崩溃,想要掰扯都没有精神的感觉。
这不是抓贼的配置啊。
“我已经……金盆洗手了。”王克典小声道。
“就问是不是你。你叫什么名字?”王传星的声音提高了,声音愈发严厉。
他其实就得确定抓的对不对。
王克典一时间也没有了对抗的意志,低头道:“我是王克典。”
“抓的就是你。”王传星点点头,旁边的警员就给王克典扣上了手铐。
民宿里的住客看的心惊胆战,眼看着王克典要被带走了,忽然喊:“老板,押金怎么办?”
“等老子回来,老子明天就回来!”王克典使劲挣扎了一下。
房客小小声的道:“他回不来怎么办。”
同伴低声道:“那我们就把时间住回来吧。”
王克典听着他们说话,情绪陡然崩溃:“没有老子在,谁给你们洗厕所,谁给你们做早饭?老子金盆洗手,洗心革面做民宿,洗的马桶比偷过的包都多,结果赔的孙子都不认识了,你们要能把马桶弄的比兜干净,老子都认了,都认了!”
一群刑警放任他发泄情绪,这时候才是记录信息的好时间嘛。
就像是现在,他已经承认了资金的来去,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支队。
孟成标终究没赶上抓捕,就直接来到了支队的审讯室做准备。
王克典被搜查清楚,白白的送进来的时候,孟成标将前因后果与目前情况也都了解清楚了。
咚。
孟成标将厚厚的一大迭文件放在了桌子上,伪装是案件的卷宗和资料。
这是预审们最基础的心理战法,巧的是,几乎每次都有效。
王克典也颤了一下。
他其实是在监狱和看守所都进修过的老贼了,按说是属于高级犯罪分子了,lv2往上的那种。
但审讯室的这种环境,设身处地的境遇,却很容易就搅得人脑子发懵。
就好像炒股的人,赌球的人,不买股不买球的时候,往往都能做出清晰准确的判断。可一旦真的下场买了,那买的越多,脑子就越不清醒。
王克典也是如此,他不知道孟成标知道多少,但他的心理防线因为沉重的后果,已经变得压力重重了。
“知道我们在调查什么案子吗?”孟成标等旁边的同事做了例行询问以后,缓缓开口。
王克典笑了一下,轻轻摇头:“我真的不知道的,我已经洗心革面,决定做个好人了,您看我的民宿,你别看来的人少,收入也不低了,我现在啥都不缺……”
“9年前的4月11日,长阳市龙华天地的b座1507被盗,损失现金2700元,首饰21件,照相机一台……”
“5月3日。阳光城二期16号楼的702被盗,丢失笔记本电脑两台,移动硬盘一块,ipad平板电脑一台,手机一台……”
“6月15日。凤凰湖3号楼,1801号被盗,损失7200元,金银首饰共7件,未开封化妆品20件,……”
“7月1日,水东水务家属院8号楼701……”
孟成标一口气说了4个案子,反而让王克典松了一口气,盗窃案嘛,虽然有四个……等等,四个盗窃案要判多久?
王克典还在思考中,孟成标啪的一拍桌子:“这四个案子,我都不关心。”
“啊?”王克典抬头,你不关心你找我做什么?
“11月2号,你在哪里?”孟成标眼神锐利,直插王克典的命门。
王克典又呆了呆,接着脸色就有些蜡黄起来。
他重新做人有几年了,表情管理也没有那么到位了。最重要的是,作为曾经的高级犯罪分子,他其实知道警察的套路和审讯模式。
但也正因为知道,他用自己的小脑瓜一想,就会将孟成标提到的几个案子,联系到一起来。
这时候,王克典的想法就复杂了。
“你跑不掉的。”孟成标的声音低沉,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过来人,不用我再向你普及政策了吧。”
王克典呵呵呵的笑了两声,说不清有没有讽刺。
“你们是通过……你们凭什么认为,这几个案子都是我做的。”王克典再次开口,像是质问似的。
孟成标却是心下暗笑,对他来说,当嫌疑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买东西的小年轻问“能不能再便宜了”一样,都是去(屈)付(服)钱(前)的最后挣扎了。
“你就说,这几个案子,是不是你做的吧。”孟成标是一点信息都不会透漏的。
这要是进入诉讼阶段了,嫌疑人这边要是聘请了律师,就可以通过阅卷,获知相关的细节,可以讨论证据的效力。
但在国内,审讯阶段的嫌疑人是无法获知相关信息的。孟成标这种,将几个案子全说出来的,已经是非常少见的情形了。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掌握了非常多的证据,特别是在王克典所用的钩子和别子,也被搜查到的情况下,证据已经多到王克典不说,也能被零口供送进去的程度了。
江远还可以通过同样的方式,追溯查找更多的案件。
而孟成标最主要的目的是命案,为了要到命案的口供,这几个盗窃案,孟成标都可以送给王克典。
反正都是死刑了,还计较这点刑期,何必呢。
王克典也想到了,脸色从蜡黄,渐渐变得煞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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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检举
“我如果检举揭发同案犯,能不能算做重大立功?”王克典再开口,第一句话就令人吃惊。
孟成标也是不由的脸色一变,接着流畅的换成了笑声:“你还挺懂的?重大立功的标准可高了。”
“我在里面的时候,有人重大立功了,减刑了好几年,是这样吧。”王克典追问。
孟成标笑了两声,道:“你得检举揭发无期或以上的犯罪,才有可能认定重大立功。”
他这个话,说的就不是特别完全,但作为负责审讯的警察,孟成标确实没有责任说的完整,并使之理解。
毕竟,这又不是上课,你听得懂听不懂的,难道还要考试证明吗?
王克典稍稍有些犹豫。他读书少,但他知道,有些警察确实是会骗人的。
孟成标看着王克典的表情,心下不禁有了一个猜测,遂道:“我可以帮伱往上报,要是确实是能够侦破案件的重大线索的话,认定为重大立功的概率是比较高的。而且,咱们老实说,这个案子,你要是把自己摘不出来,这辈子也就搁里面了。”
王克典这次思考的时间就短了,很快道:“11月2号,我确实被人喊去开锁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给开了呗。”王克典说着叹了口气,道:“回去以后,看电视,我看到那个仓库给烧了,听说还发现了尸体。我心想坏了……”
“哪个仓库?”
“科四路8178。”王克典显然记得相当清楚。
“你继续说。”
“然后……我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有人往我院子里丢了一包钱,10万块,还有一张火车票,往昆明的,我一想,就收拾东西走了。”
王克典这个回答,让孟成标沉默了下来。
这跟他预设的路线,是完全不一样的。
刚开始,孟成标设想的,或者说,专案组内部设想的都是一名案犯,开锁杀人纵火一肩挑,就跟江远一样属于单人完成任务的类型。
后面,王克典说要立功,孟成标就想到他有同伙了。但是,孟成标想的依旧是传统式的同伙,一个主杀人放火,一个主开锁兼职瞭望和开车之类的。
孟成标是万万没想到,王克典能将自己撇的这么清。偏偏他编的还挺有点逻辑和道理的。
得到了这个答案,孟成标再看王克典,反而觉得他不像是个杀人放火的凶徒。
以孟成标二十多年刑警的经验看,王克典的动作气质,都符合一名中年小贼的模样,说他是老贼都属于夸赞了。
“谁让你开锁的?”孟成标有一肚子的问题和怀疑,但他并不去考究这些,他就追着问凶手是谁,这是审讯最主要的目的,哪怕王克典是编故事,他也要先看故事的结局,再回头斟酌故事的真假。
“张项。认识的叫他张大脑袋,我们当年管他叫张哥。”王克典道。
旁边的警员问:“张项是哪两个字?”
王克典道:“张开的张,项目的项。”
“张项是他的真名?”孟成标同样要追问姓名的问题,因为这很可能就是整场最重要的答案。
王克典答了“是”。
“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建元制药的停车场保安。”王克典道。
“一个保安,怎么会跟你们混到一起,还称兄道弟的?”
“他以前也是混道上的。”王克典说开了,敞开道:“建元制药的停车场保安,和普通保安不一样,他们有好几个小停车场,收现金,扫码收费的码,也是保安队自己的。”
孟成标皱眉:“建元制药那么大的企业,没有发现吗?”
“装不知道呗。他们这队保安就是给建元干脏活的,每个月除了正常的工资,就是分停车场的停车费,收多少,都是他们那一小队人分,建元公司都不管。张哥,就张项以前给我说,他好的时候,一个月能分两三万。”
孟成标本来想问是什么脏活,转念一想,还是先别给自己找事了。于是,他又将话题拽了回来,道:“张项让你开锁,你就开锁?你也没有跟着进去?”
“他当时说,自己配好的钥匙不能用,还在锁孔里倒弄了两下。”王克典摇摇头,胖脸上的肉甩动着,道:“我当时其实问了一句,我说怎么不敲门,我这开锁没什么问题吧……他说有点纠纷,让我别多管闲事。我就……哎……”
“话说完,做笔录呢。”孟成标指指旁边。
王克典:“我就把门给打开了呗。我当时弄的还挺慢,得十分钟了,里面也一点声音都没有,等门开了,张哥让我回去,我就回去了。”
“火车票,你留着吗?”孟成标语气平淡的再问出一个核心问题。
如果王克典说的是真话,那他一定会留着当天的火车票。这是非常重要的物证。
时至今日,这张火车票更有相当的证明力。
因为,如果王克典当日真的拥有了那天的火车票,作为一名接受过两次人民民主专政打击的小贼儿,他的第一选择和正确选择都是直接跑路。
但是,如果票是自己买的,王克典更可能的做法是丢弃火车票。因为那张票,证明了他是事发后,离开的长阳市,有作案的嫌疑。
但是的但是,如果票是别人送来的,那王克典为了证明这件事,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就应该留着票,以证明这个故事。而这个故事,是不适合从8年前就开始编造的。
王克典自己,或许都没有太想清楚这里面的逻辑关系,但他毫不犹豫的道:“票在我手里,我藏起来了。在我一件旧衣服的口袋里。”
孟成标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
王克典连自己开锁的工具都没藏,却把火车票很有心机的藏在了一个很恰当的地方。
旧衣服的口袋里有旧火车票,简直再合适不过了,既不容易丢,也不容易惹人怀疑。
孟成标不觉得王克典是编的,要是编的,那就太复杂了。而且,他供出了物证,供出了人证,都是可以查的。
江远积案专班的办公室内,江远也是表情逐渐严肃。
“这么看来,张项是有重大嫌疑的。”江远渐渐的也是习惯了指挥的角色,他先是打了电话给余温书,报告了案情,再分别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他们各自去调查询问。
余温书很快跑了过来,面带喜色。
从他的角度来看,一个命案积案进展到目前这一步,已经是极令人振奋的了。
如果是以前,他已经要开始考虑如何表扬江远,才显得没有那么重复。
当然了,现在也是要表扬的,但可以稍稍延后一点。因为江远现在已经是积案专班的负责人了,理论上说,他得把案子破了,才算是彻底完成了任务。不像是以前,固定了证据,完成了证据的追索,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不过,这也使得江远的价值再次提升。一名刑警,如果能够走通一例命案积案的侦破,那在刑警队里,就是真正的老警官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九章 daoh
日头刚落,温度就降了下来。
办公室的民警该下班的下班,刚聚餐的聚餐,不等上面有什么新想法,新命令或者新会议,就走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就被余温书通知先别回去了,照常加班。
申耀国悄默默的跑来了刑警支队,进门寻到余温书和江远跟前,也不管他们在商量啥,先问:「桉子有进展了?」
「恩。」江远点点头。
「具体啥情况?抓到人没?」申耀国低声问。
「你不知道?」余温书的眼神瞥了外面一眼。
申耀国笑两声,道:「我不可能坑自己弟弟的,桉情的进度,我早就说了,不用他给我说,我问其他人的。」
余温书似信非信的点点头,也不管他是问了谁,接着才将刚获知的桉情,摘了几句,复述给申耀国。
申耀国认真的听着,一直听到最后的张项,才有点意外的道:「建元的停车场保安?这个建元制药,搞的有点过分了吧。」
江远反问:「他们要这种停车场保安做什么?」
「解决冲突,或者制造冲突呗。顺便把自己撇清了。」申耀国回想了一下,道:「早些年,建元制药扩建,是有征地的,那时候矛盾比较突出一些,学着弄了些人,这些年的话,主要就是用这些人搞物流运输吧。」
申耀国说过,又道:「你们都没吃饭吧,我点了几个菜,咱们一,边吃边聊。」
现在其实也就是刚刚晚餐时间,申耀国拿出一大叠盒子,打开来,是很漂亮的日式的餐盒。
「有鳗鱼饭,有牛肉饭,熟的还有烤鳗鱼,烤牛肉,烤蔬菜和烤鱼,生的有几种生鱼片和酱料,选自己喜欢的。」申耀国说着给自己拿了一份鳗鱼饭,并道:「鳗鱼饭推荐,活杀的鳗鱼,一碗饭有两条。」
「还挺洋气的。」余温书不客气的取了一份牛肉饭,打开就吃,都不等其他人。
等他吃完了,申耀国才刚刚完成给大家的分配工作,无奈的看看余温书,道:「你就是不想跟我一起吃饭吧。」
「你们搞治安的名堂太多了。」余温书抹抹嘴,道:「现在其实就是等着抓这个张项了,抓得到他,就一切好说,抓不到的话,桉子就又僵住了。」
余温书说到最后一句,是看向申耀国的。所谓的「又」,就是类似申耀国的又。
这个桉子之所以变成积桉,就是在申耀国手里,做到最后,只剩下抓人的一步的时候,最主要的嫌疑人跑掉了,从而留下了隐患。
但跟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是江远将桉子做到了这一步,以后要是再出问题,那就该是江远的问题,而不是申耀国的问题了。
等于是隐患转移术了。
而且,现在看着,好像江远留下一个桉子的尾巴没什么关系。他一年下来破了七八个积桉,还有数量更多的现桉,有一个桉子出点问题又怎么样。
….
但再过8年,事情就不好说了。那时候,江远说不定要面临同样的苦恼。当然,前提是他也搞错了侦查方向。
搞错了侦查方向不稀奇,及时改正就行了,一个桉子侦破的过程高中,更换侦查方向是很平常的事。但要是留个尾巴,说桉子已经破了,就剩下追逃了,那这个侦查方向就要被额外审视了。
余温书因此也不是太高兴,将牛肉饭的饭盒一丢,道:「这个桉子要是破了,那就破了,要是没破的话,申支你得补偿我们江远。」
隐患很可能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余温书原本不用为租来的江远这么费心。但这件事早晚会被黄强民知道,后者自然会解释给江远听。
余温书就怕江远一不高兴了,要么不干了,要么拿着
支队的资源死磕这个桉子,不管哪种选择,到时候还是他余温书买单。
想到这里,余温书的不高兴就增加了几层。
申耀国笑了几声,立即就答应了下来。反正,他的隐患是基本解除了,至于出点血什么的,他是不太在乎的。
几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等消息。
没多久,消息就传了回来。
「张项的社保还在建元制药交着,人在长阳市的分公司,已经是分公司仓储部的副经理了。」王传星的报告,让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有些惊讶。
「竟然还在建元制药。」申耀国自言自语道:「这个建元制药有点东西啊,能把人养这么久。」
「停车费都能给喂饱了?」余温书也道。
「我回头好好查查他们。」申耀国「哼」了一声,对这些大企业,他的办法也有不少。
余温书于是不吭声了,只吩咐道:「抓人的时候注意安全,一定要布置严密,不能让人给跑了。马继洋在吗?」
「在的。」
「电话给他,我给他说两句。」余温书几乎是将全支队的刑警都派出去了,只是目前在附近的正好是马继洋的大队罢了。
对刑警支队来说,几十号人抓一个人都不算浪费,搜山的时候,几千上万人的队伍,也都是说拉就拉起来的。
在这方面,刑警支队从来都不谈什么性价比的。
办公室里,重新沉默了下来,前方的刑警们大约已经开始布置战术,安排位置了。
江远等人也都做不了什么。
江远这时候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领导那么喜欢听下属的汇报。
领导是看不到一线的战况,尤其是重要的桉子,他都不知道大家究竟打赢了没打赢,这时候,是要是给他能汇报一下战况,他得多高兴。要是战况还是胜利的部分,他得多开心。
至于那些不喜欢汇报的,埋怨自己的才华没有被看重的,很可能从未被领导注视到。
好在江远等人并没有等太久。
王传星第一个将战果报了过来:「江队,人抓到了,嫌疑人有反抗动作,包括他的三个小弟都被逮捕了,我们现在往回走。」
….
办公室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分多钟,马继洋才打电话给余温书,也算得上及时,而且汇报的内容更多,细节更吩咐,但是有王传星在前,就显的不够殷勤了。
「你们这个王传星,还有点前途。」申耀国瞅空给堂弟发。
申耀伟回了个表情。江远积桉专班眼瞅着又要侦破一起积桉了,这让组内的气氛,反而更显的紧张起来。
以长阳市刑警支队的传统,一起命桉积桉就意味着功勋铺子开门一次,谁都想抓住这样的机会。
回头离开了江远命桉专班,或者江远离开了长阳市,那同样的机会,可能得用奔波三年的时间来兑换。
「让王传星他们好好搜查一下,把所有的刀,螺丝刀一类的东西,都打包回来,另外拍照,直接发给我。」江远这会儿才将生鱼片吃干净,抹抹嘴,也过来了。
申耀伟就在跟前,连忙应了一声,打电话给王传星。
申耀国有点疑惑,问:「你是想找凶器出来?」
时隔八年,申耀国不觉得凶手还会将凶器留在身边。事实上,凶手还逗留在长阳市,已经让他对这些停车场保安产生相当的好奇了。
江远微摇头,道:「我当时去仓库看的时候,有人用刀戳了我的车胎。」
「然后……不是,那能看出来是哪个刀戳的?」申耀国都有点不理解了。
江远觉得
自己能看得出来,但他没说那么满,只道:「我先看看,说不定呢。」
「橡胶胎上的刀痕和尸体上的刀痕应该不是一回事。」申耀国说到这里,也就没再说了。人家想看就看呗,跟他也没关系。
很快,王传星的电话打了回来。申耀伟接到,摁了免提,立即道:「我开了免提哈……」
王传星「哦」的一声,紧接着就道:「我正在发刀痕图到后台,那个,这边的刀还挺多的。」
「什么意思?」江远有点疑惑。
「这孙子好像喜欢收藏一点冷兵器啥的,斧钺剑戟啥的都有了,刀得有二三十把,都带回来吗?」王传星在现场也是皱眉,量太大了,鉴定起来肯定更困难。
江远倒无所谓:「都带回来吧,有空发照片。」
王传星赶紧应下,挂掉电话就赶紧整理照片。
申耀国在旁边有点笑,这三十多个刀痕,要是一个个的认真鉴定下来,不得晚上去了,正常的事件还做不做了。
十五分钟后,江远抬起头,道:「是他了。」
申耀国一愣:「你确认了刀痕?这个不要先砍一砍,戳一下凝胶啥的再测?」
「恩,看刀刃也行……」江远奇怪的看申耀国一眼,他只是想比一个轮胎痕迹而已,痕迹又在脑海中,自然很轻松的就能在三十几只刀里,找到那只正确的。
志鸟村
第三百三十章 张项
用来戳轮胎的刀子,长约40公分,是个厚柄的单刃匕首,看着就很适合砍轮胎的样子。
余温书看看图片,再看看江远,先是一阵后怕,接着就是满腔的愤怒:“这厮还敢谋杀警察?”
江远随口说句公道话:“以当时的环境,可能不是为了谋杀,车速也不太够,可能只是想制造一场小车祸什么的……”
“就算是受伤,也是不可接受的。”余温书气的牙根痒痒,他现在都舍不得江远熬夜。这江远要是受伤休息了,那是多大的事?
浪费时间不说,更可怕的是,黄强民很可能会以照顾不周的名义将人给带回去。到时候,他再到哪里找这么一个地狱级的联合收割机出来。
余温书现在哪里能够容忍这种事,想到这种可能,他都气的眼突。
申耀国则有些不解的道:“你们只是去现场看一看,为什么车胎就被扎了?有必要吗?而且,他怎么注意到你们的,总不能天天守着那仓库吧,也没必要啊。”
“说的也是。”现场几个人思考片刻,都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当然,要是阴谋论的考虑方向,那也许是嫌疑人提前知道了点什么,甚至知道了江远的身份和能力,然后做出了一些准备。小车祸也是可以造成大伤亡的。
不过,要是从这个角度来考虑问题,那就有许多未解之谜了,比如说,对方如何知道内部的情况的,又如何知道江远的,又如何准确的找到江远的车辆的……
有些问题倒不是没有解释,只是解释起来,过于复杂了。
而做刑警的,其实通常都不会考虑的那么阴谋论。
且不说这种事情的发生概率,就是真的发生了,如此复杂的情况,又如何通过法律来起诉呢。最终,还是得找到相对合理的证据。这也是柳景辉不怎么受刑警队长们的欢迎的原因之一。
“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个张项拿下,案子的前景就算是明朗了。”余温书第一个从思考中跳了出来,且道:“这个张项,经历很复杂,直接突破很可能会有困难,我再喊几个比较擅长审讯的过来,先把他的牙拔了。”
遇事不决就摇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刑警支队长,余温书都快形成思维定式了。
省会的刑警支队最不缺的就是各类专业化的人才了。县局向来都是很缺人的,但省会的市局常年借调下属单位的警员,自己的编制又值钱,所以需要什么样的人,就能收集到什么样的。
省厅、直辖市的市局以及公部更是这种模式的加强版,其中藏龙卧虎,一个不留神,就有掌握着lv5乃至于lv6的超级高手冒出来。
从这个角度来说,越是繁华的大都市,越是不应该进行犯罪,尤其是高关注度,高影响力的恶性犯罪,选择大都市是绝对错误的。相当于将对抗强度,从业余五段,一口气拔到了职业一二段,普通业余犯罪分子这么做,属于讨打行为。
而在宁台县,像是一口气喊来5名高级审讯专家这种事,就绝对不可能发生了。
宁台县一共也没5名审讯专家来着。
专家们到位了,张项等人,也做好了拍照、摁手印等等前戏,一个个面色潮红的被卡在钢制椅具上,手被分开固定,脚也被叉开了要求固定,背臀靠在椅子上,亦被束缚带拉紧了,想动一下都难。
江远等人依旧安安稳稳的坐在办公室里,透过投影,观看着审讯室里的情景。
张项是名看着就不好惹的壮汉,上半身极其粗壮,被束缚带包裹住以后,依旧晃的椅子咚咚响。
他的四名手下全是很年轻的精壮小伙,最多20岁出头的样子,脸上就像是刻了“桀骜不驯”几个大字似的,时不时用凶狠的眼神看向两边——他们身子轻,拧不动了。
“这个建元制药有点意思啊。”申耀国看着这些小年轻的眼神,应激反应都要出来了。
这要是在他的治安支队,遇到这样的小瘪三,他绝对不会打不会骂,而是会把他们所在的娱乐场所的老板抓过来,并让老板在所有人面前丢尽颜面。
办公室里只开着一个频道的声音,但申耀国闭着眼都能猜到这些小崽子们会说什么:
“我们是建元的人。”
“我们规规矩矩做人,凭什么抓我们?”
“我不想听你们说什么,坐牢我也不怕。”
申耀国不由笑了一下,道:“其实这种给我们审也可以,我们对这种东西最有经验了。”
“一样的。”余温书同样很自信的样子。
如果说张项本人还有一点点抵抗的能力的话,他带的几个小弟,是不可能挡得住审讯的。
现在的审讯,从来都不是多大的声音,施加多大的压力的事。有时候还可以嘘寒问暖,有时候还可以假意利用。
玩审讯的都是玩弄心理的专家,眼前这些“行政能力测试”或者“申论”考不过30分的小混混们,凭什么抵挡。
只一会的功夫,审讯室里的混混们就开始知无不言了。
申耀国不觉有些失望,年轻人的抵抗力要再强一点的话,他就可以去逮建元制药的“停车场项目”负责人了。
而这边的证词出来了,张项一边的压力就开始呈几何数上升了。
不需要再有额外的操作,张项就迅速的吐口了。
“人是我杀的。火是我放的。”当张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场的好些人,都忍不住看向江远。
有了这句话,本案就算是告破了。且是完整的告破了。
申耀国的隐患就此风消云散,既不需要再担心影响个人前途,也不需要有人背锅了。
外表看着很平静的申耀国,也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你怎么杀人的?详细过程讲一下吧。”审讯室里的专家很随意的声音,实则是对张项的完全拿捏。
外表看着很强壮的男人,在私企里呆的久了,就像是腌久了的萝卜,硬是不可能硬了,最多软中带脆的意思一下。
张项脸色煞白煞白的,好几次犹豫后,道:“我让那个……王克典开门以后,我就进去找殷绯。老板给她的好处,那是老板给的,她要出去单干,那就得重新签协议,我就跟她谈。”
“这个女人还当是以前呢,说话拿的那个劲。我给她好好说话呢,她已经人五人六的骂起来了,还拿东西砸我。”
“我当时转身走了就没事了,问题我那时候也年轻,她又在那里激我,刀架在脖子上了,还逼逼赖赖的……最后一刀戳过去,再不啰嗦了……”
审讯专家:“仔细说你是怎么戳的。”
张项:“我当时把她推到墙上,本来想着吓唬吓唬算了,结果她说要告我强悳奸,还要找袁建生说话。我当时也是生气,也是害怕,心想一不做二不休……”
张项说着吐口气:“累了,早死早超声……”
专家又挨着顺序问纵火,问凶器,问纵火的引火物等等。
重点的问题都问完了,到了审讯的末尾,专家扫了眼问题,且问:“你从什么途径得到的仓库后门的钥匙,在哪里配制的?”
张项突然犹豫起来。
“关键的都说了,还差这么一哆嗦?”审讯专家很随意的说着重要的话。
“我怕我说实话,你们不信。”张项道。
“你说了,我们自己会判断的。”
“我那天在家里呆着呢,有人给我丢进来的。上面还有打印的字,说这是殷绯仓库后门的钥匙,算是让人给耍了吧。”张项摇头。
审讯专家是读过卷宗的,不由看了眼摄像头,再问:“那你,有没有给王克典拿过钱,买过火车票?”
“没,我第二天去找他,那孙子已经跑了。”张项心大的道:“他跑了,我就安心的呆着了,后来果然没事,血赚!”
这一次,审讯室内外的警察们,都陷入了沉默。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一章 换个目标
「殷绯的仓库后门的钥匙,还有打印的纸,你有留着吗?」审讯专家继续追问。
张项的眼神里闪烁着120公斤级健身男的锐利光芒:「当然,我存银行保险柜了。600一年。」
监控室里的几个人,表情都有些微的变动。
所以说,没人是真的傻子,哪怕张项这种五大三粗的,看着就像是健体吃药弄坏了脑子的家伙,依然用仅有的脑细胞,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审讯室的专家都不由赞一声:「不错啊,还知道存保险箱。」
「免得被人寻到家里来,一把火给烧了。」现任纵火犯张项,笑的就像是参透了世界一样。
审讯专家一琢磨,顺口道:「你还参与过哪次纵火?」
张项的眼神一变,明显的扯谎样子:「就那一次,那一次就够呛了,谁还一天没事了放火呢。」
审讯专家皱皱眉,但他没有继续漫无目的的追索下去,很快返回来,道:「你去找殷绯,是你自己的决定吗?」
「是」
「是什么契机,就是为什么在当时,那个时间段去找殷绯?而且是采用携带刀具,自后门进入的方式?」
张项回忆着,道:「那要签合同的啊,殷绯找的那个物流公司跟我们不对付的,
跟她讲了不要讲,她当我们是小瘪三。她都爬不上床的小三了,她跟我们装个屁......
张项说着说着就气愤起来。
看起来,他对这里面的尊卑观念,是相当的敏感的。
人在一个单位里呆的久了,往往会将一些单位的潜规则,当做是社会的共同的法则来认可;甚至于执行。
审讯专家也没从张项的话里找出漏洞来,只能继续道:「谁给的你钥匙,你知道吗?」
「老实说,不知道。」张项摇头。
「猜一个呢。」
「猜不出。」
审讯专家皱眉:「有人给了你钥匙,殷绯仓库后门的钥匙,还用打印纸写明白,你就没想过,是谁给的你?为了什么?」
「建元的人呗,是谁,我也说不清楚。」张项不在乎的道。
「这么多年下来,你就没有想要自己调查调查的?」
张项愣了愣,接着笑道:「你的意思我知道,想要我攀咬一个呗。其实说实话,我要是找到一个人指使我,就说买凶杀人啥的,我是不是就不用死了?但我没法咬啊,我咬谁我就要得罪谁,到时候是不是死的更快了?」
「建元公司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你的案子现在是长阳市刑警支队在办,他们干涉不到。」
「也许吧。但我手里也没证据,我能说谁呢?」张项摊手。
「入室,两人死亡,纵火烧尸,这些情节,都是可以判死刑的。你如果供出同伙,或者幕后主使来,还是有可能判缓的。否则,大概率是死刑立即执行。」审讯专家也不装了,压力足足的传递给了张项。
张项脸涨的通红,审讯椅发哗啦啦的声响,依旧说不出有营养的东西。
同伙也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幕后主使更难证明,再想想他以前干的事,赚的钱,拿的东西,张项就更难抉择了。毕竟,刀还没有真的架在脖子上。
办公室。
江远等人坐等派出的刑警,取回了张项放置于银行的物品。里面就塞着一个钥匙,一张纸条,一个塑料袋,还有块石头。
江远着重研究那枚钥匙。
余温书等人着急的看着江远,期待着他给出什么好消息。
江远看的很缓慢,看完了钥匙,又看其他三样。
其实他在入手钥匙的瞬间,就基本
确定,这枚钥匙确实是造成后门锁芯的划痕,但未能正确的开门的那枚钥匙。
钥匙上甚至还有非常细微的粉末,如果做微量物证的话多数能够跟后门的锁子匹配上。
问题在于,认出了钥匙,其实也没什么用。
江远倒是可以通过这枚钥匙,来匹配那台配钥匙的机器,前提是找到了该机器,并且机器上的刀头未更换一一从时间上来看,除非机器在多年前被良好的封存了,否则,也不太可能做到了。
纸条和上面打印的字迹,江远也能做分析。
lv3的文检技能,就是做这个的。
但是,lv3的文检,依然还是巧妇级的,所谓难为无米之炊......跟钥匙一样,得有对比的样本。
指纹之所以能够成为证据之王,以及后来的dna之所以能屡破巨案,靠的都是成熟直接的指纹库和dna库。
痕迹库和文件库就太弱了,能够提供的帮助寥寥。
江远边看边想,花费了好一阵的时间,最后摊手道:「目前看来,这几件东西帮不上什么忙。」
「找不到才是正常的。」申辉国赶紧安慰江远。
申耀伟则道:「也许只是他随便说说的,为了脱罪什么的。」
「恩,就这么几样东西,本来就很难找到线索的。」
余温书说着说着,突然有点点的失望。
余温书赶紧按捺住自己的情绪。
转念,他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余温书,你这样想不对,不能什么事都指望江远给答案,江远是租来的,又不是买来的,说不定哪天还会牺牲在现场,到时候又怎么办呢?
他这么想着,内心迅速给出了正确的答案:当然是趁着江远的租期到达之前,让他耕最多的地,割最多的麦子,斩最多的凶手,筑个京观就最好了。
底层用暴力犯罪的凶徒的大颗粒脑袋,中间用形象较好的男女成对摆放,顶上用有纪念意义的罪案的案犯的头颅作为装点......
余温书看着江远将证据收起来,道:「没有线索的话,这个案子可以暂时放一放,派两个人收收尾,看看情况。这个张项说的这个人即使是真的,也很难定罪和判刑的。判死刑,或者定谋杀都很难......」
事实却是如此,对方如果真的只是给了钱,提供了钥匙,而没有教唆和实质性的收买的话,那就算是定罪了也只能是有期徒刑。
江远的脑海中划过几个人,却道:「暂时没有钥匙主人的线索的话,我觉得可以把建元制药的停车场保安,先查一遍。」
余温书立即看向申耀国。
申耀国愣了一下,见江远的神情不像是作假,遂道:「查一遍也没问题,但无缘无故的,有点得罪建元制药了,袁建生在省里也是有名有姓的。」
「这不算是无缘无故的。要说得罪,袁董有一个儿子是我送迸监狱的。另一个我验的尸。」江远拍拍手,干干净净的样子。
申耀国刚欠下的人情,不好不还,干脆点头道:「干也就干了。不过,既然要干,我的意见,最好就是证据确凿,一网打尽。」
「那当然。」江远看看余温书,道:「那我们接下来,就先做这个案子。」
「也行。」余温书就无所谓了,他对清河市的企业也没什么感觉,只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江远笑了一下,指指屏幕上的张项,再道:「还可以再找找建元的厂区,仓库附近发生的案子,有没侦破的,我们顺便给他们解决一下。」
余温书自无不可,只是脑海中,不知怎的,莫名的呈现出一个画面,那是建元制药的一个停车场,停车场进去,不是蓝色的岗
亭,而是一座不大不小的京观。
第三百三十二章 地狱级联合收割机
命案未完,又启新案,让江远积案专班的年轻刑警们立即兴奋了起来。
对孟成标这样的中老年刑警来说,连续作战的压力是有点大的,尤其是旧案子的文书工作还有山那么高的情况下,再针对一个「团伙」做调查,想想都要掉头发。
但对江远积案专班的年轻刑警们来说,他们不怕案子多,他们怕的是案子越积越多而侦破不了。
而在命案如剥笋一般的被吃掉的情况下,大家对于更多一点的案子,就没有丝毫抵触之心了。
眼前的情形,其实更像是大号带小号刷经验,小号们固然因为跑路和捡装备而不断的忙碌着,但谁会嫌弃大号刷的经验太多呢?
现在的情形其实已经很明朗了,如果有谁觉得江远积案专班太辛苦,想要调出来的,只要一句话的事,分分钟就能换一个好位置。但谁会这么做呢?
张项还在审讯室里没出来呢,江远积案专班的办公桌上,清水建元制药停车场保安们的资料己经摆了上来。
「目前确定,在册的总共18个人,领头的是保安队长边本武。以前做过这个岗位的,估计还有二三十号人。另外,这18个人身边还都跟的有小弟,有的一两个,有的两三个的样子。」王传星和唐佳将资料迅速的汇总了过来。
能在支队做事的年轻刑警都是极有灵性的,也不用江远怎么具休安排,就各自循着自己擅长的路径去调查了。
只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将名单弄的很齐全的样子。
有的人是找了场外情报,得到了18人的现役的名单,和多人的退役名单。有的人是查了建元的社保记录,还有的人直接查了几个人的微信群,将其共有的「停车场资源分享」群的人細扒了岀来,也刚好是18人,名单与其他人找到的名单相符。
听了两人的大概介绍,江远就问:正好,他们的聊天记录里,能扒出什么信息吗?」
「能,而且有不少。已经在整理了。」唐佳道。
王传星道:「他们跟离职工人发生的冲突不少,有的冲突也都报警了,大部分以和解居多,但也有进入刑事程序的,我大概的看了一下,动器械的时候比较少,多数时候是拳打脚踢,轻伤二级就是极限了。」
「就是养了一群打手。」唐佳给了一句评断。
江远不由看向旁边的申耀国。
张项的审讯没完,申耀国还是有点不放心的,被江远的视线灼烧到,申耀国不由叫屈道:「建元是上万人的工厂,一期二期三期不停的扩建,矛盾多的很,不打架才不正常的。」
申耀国给江远细数道:「像建元制药这样的工厂,工人现在都是没编制的。等于说,每天都有上百人离职,有上百人来入职的,多的时候可能要几百上千人,这么多人的离职入职,怎么可能不产生矛盾。」
「他们现在的厂区,最远已经戳到人家的村子旁边了。村子的地被征了,村里人要么进厂打工,要么就在跟前做点小生意,大家都想賺这上万名工人的钱,那矛盾能少得了?」
「而且,建元制药是有女工的,人数还不少,都是20岁左右的年轻人,男男女女的混到一起的,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还能少了?为什么叫停车场保安,也是停车场的事多啊,停个车都能打破头的地方。」
「除此以外,送货的大车司机等的不耐烦路怒的,不愿意装卸货,嫌停车的位置不好的,物流送过来的物料好的坏的,良品次品的,地方大了,事情是真的多......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啊,建元是清河市的企业,虽然也有单位在长阳市,但我基本管不着他们的。」
申耀国解釋了一段,又道:「当然,我是不赞成他们的做法的
,建元这种搞法,肯定得被处理。」
「我跑清河那边沟通一下。」余温书适时的出来刷了一波存在。
江远点点头,也觉得挺烦的,想了想,也是自我安慰道:「没事,有问题的,咱们先给他们送进去,送进去了以后,再仔细问。」
江远现在对建元制药是有成见的。屁大的一个工厂,死人都死了好几个了,现在还有这种系统性的打手团伙。这里面的所谓停车场保安,但凡是沾刑事案件的,江远都准备给送进去。
送进去了,再往复来回的审,再找证据出来,点破的积案,说不定比直接侦破案件都来得快。
这原本是攻破积案的一种方式,甚至是主要方式。
特别是在县城这一级的刑侦部门,像江远这样,顺着一个案子的证据,一步步的摸过去,别说有多累吧,具有这个能力的刑警都不多。
像江远这种地狱级联合收割机,同时具备多种lv4,lv5乃至lv6的技能,还有大量的lv3级的技能做辅肋,才有顺撸的能力。
换成别人,别说宁台县这样的县局了,就是清河市,有一个算一个,lv5的专家能有一个,就算是山沟沟里出来的超级兵了。联合收割怎么可能。
但是,县局也有做积案的需求啊,怎么办?有时候就是顺着人来找案子。
像是小偷小摸的,打架斗殴的,尤其是外地过来的,没什么本地关系的家伙,若是犯事了,那是一定会被想办法挖一挖旧案的。
预审最牛逼的年代,就是指纹和dna尚未流行起来的年代,大半的积案都是靠预审挖出来的。
但有了dna之后,预审的价值就大大降低了,许多犯人都是库里跑一圈就知道做了什么的。
江远准备针对建元的保安们来一波清积案,余温书等人都觉得正常。
其实看记录都能看出这群人是常年游走于法律边缘的。越线的可能性是极大的,就看怎么固定证据罢了。
这种混社会混的久的家伙,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没有足够的证据,是不会轻松承认的。
就像是审讯室内张项,逃不过去的东西才交代,逃得过去就坚决不说。哪怕是把命案都交代了,依旧不会竹筒倒豆子的说出小案子来,算是非常难缠的案犯了。
就看剩下的是不是都是硬骨头了。
积案专班的队员们做完了汇报,又各自选一种线索,或者一个案子,各自忙活去了,都不用江远安排,可以说是自己动的典范。
江远感觉舒服,队员们也感觉舒服。
其实大家都是希望能有一些自主的空间的,如果江远如臂駆使的操控整个积案专班,也是没有问题的,队员们照样会非常配合,只是江远会感觉更辛苦一些罢了
不长时间,第一个聪明的小伙子出现了,他带来了一堆伤害案的指纹。都是些靠近建元制药的伤害案涉及到的指纹。
江远拿到手,眼珠子一转,得了,也不要管什么省内库,市局库还是全国库什么的,就直接把建元的停车场保安们的指纹拿过来做对比。
建元是大公司,保安都是要注册和留指纹的。当然,这18位好汉基本都去过派出所,指纹记录到处都有。
倒是他们的马仔和退役的保安们的指纹收集的不全,江远也不管那么多,先将找到的指纹看一遍,再将案件的指纹拿过来一个个的看。
偶尔感觉有点相像了,再回过头来重新查验一遍指纹。
这种做法,连特征点的标注都省了。
标注特征点这件事,本身就是标注给电脑看的,人看指纹,是不需要这个步骤的,两个指纹像不像,大脑自然会绐出判断的。
江远用这种方式看指纹那速度就更快了,只一会的功夫,就筛出了三个案子。
「可惜了,就这三个指纹能对上。」江远揺头。
余温书也就是出门打了几个电话的功夫,这会儿见江远将指纹都看完了,不由一顿,问:「比中了三个指纹?」
「拿指纹跟嫌疑人的指纹直接比的。」江远道。
「能行。」余温书的眼神锐利起来:「这至少说明一件事,这个小团伙,不干净。恩......申支,咱们不如合到一起,把这个停车场保安队,一起给他抓了?」
18个人,一并他们的马仔,再加上那些不确定数量的前任,要抓这么一票人,正常得要好几百号人,就算是刑警支队,也会觉得人手紧缺。但要是加上治安支队的话,就大差不差了。
申耀国没想到余温书这么果断,不由道:「用什么名义?正常不应该是先调查,再布防,然后抓人?」
「他们又不是目标,一群小喽啰而已,就算跑掉一两个,也没关系,重点还是抓住人以后怎么处理。」
「没有证据的话,你扣不住多久的。建元制药肯定会有反应的。」
余温书心知肚明,申耀国还是不明白江远的强力。他直接冲着江远嘟嘟嘴,道:「江远搞一个命案积案才是多长时间,这些人没那么谨慎的,但要是不一把抓起来,到时候,江远把证据弄到了,人说不定早跑了。」
申耀国看向江远。
地狱级联合收割机笑了一下,身上像是冒着火一样。
第三百三十三章 力学
@@一队保安全数被逮捕,这个动作首先是吓到了袁建生。
紧接着,余温书就开始狂接电话。
余温书早有预料,一点表情的变化都没有,就一脸淡定的接起电话,用类似的套话解释几句,接着就挂掉电话,等另一轮电话。
申耀国其实也差不多,但他不像是余温书那么坦然,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满脸笑容的接挂电话。
两个人就像是两名接线员似的,各自把手机打的发烫了,才渐渐的接起频率低了。
「从办公室外面看支队长,以为支队长在运筹帷幄呢,进到办公室里看才知道,支队长就是个传声筒,接电话的机器。」余温书将近3分钟没接到新的电话了,才松了口气,向江远笑着摇摇头。
江远很懂的道:「上传下达,属于是运筹帷幄的中间环节。」
他在江村吃百家饭的时候,还是会看人脸色的。就是后面拆迁的过富了,加上又去读大学,才渐渐的荒废了该技能。
余温书哈哈的笑了出来,他只要江远不用脚踩自己的脸,就能非常开心了。
这会儿,江远愿意说一句顺耳的话,余温书刚刚打电话打烫的耳朵,都仿佛要被治愈了。
「也没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涉及到这些省市重点企业的时候,总有人要过来说情,说情的还好,有些人还要了解情况……其实都是无用功,刑案都立案调查,进入到抓人环境了,这时候说情和了解情况,在我看来,都是走过场的。我也陪着走过场吧。」余温书哼哼两句主要还是给江远宽解状态。「
建元的停车场保安队,是给一个不少的逮回来了,可接下来的环节,还得江远锁定一些个证据才行。
当然,余温书相信,连吓唬带骗的,应该还能弄住几个人,但是,看张项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样子就知道,用这种方式,难度肯定不小,也别指望能将所有人都给摁住了。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余温书做足了啦啦队员的准备。
江远刚刚也是一直在做准备工作,此时点点头,道:「那就按计划,先看看他们带回来的装备器械的。」
江远自己也是在尝试用不同的技术破案。
联合收割机也是要有工作顺序的。
像是针对今天的案件,江远觉得,还是要先把lv6的工具痕迹鉴定的技能给用足了。
lv6的工具痕迹鉴定技能,面对正常的工具,鉴定的准确度和速度都是超一流的。基本属于看一眼就知道,跟现行的案件是否匹配。
而且,因为对工具痕迹过于熟悉了,江远可以一口气记下许多卷宗涉及到的工具与痕迹--虽然只是临时记忆,但也大大的提升了工作效率。
若是普通的痕检做工具痕迹鉴定,常见的做法是先观察,不仅仅是肉眼观察,还要用马蹄金和显微镜观察。
目的除了寻找特征以外,就是为了将痕迹的尺寸、大小、形状、轮廓等等记下来,更标准的做法,还要描绘特征示意图。
江远就等于是略过了这些中间步骤,而且是多对多的记忆,同时记下多个痕迹的特征,然后比对多个工具。
万宝明下属的刑事科学技术中心,此时也派了痕检过来帮忙,三名二十多岁,差不都三十岁的年轻痕检,正是在学习新技术新方法的年纪,看着江远的做法,信仰险些坍塌。
「江队,这边卷宗里涉及到的工具痕迹还很多的,咱们不如先找这么多?」一名痕检翻阅着卷宗,给江远看了其中的工具痕迹的几张照片,忍不住道。
他给江远一口气看了十几个案子的工具痕迹以后,就开始怀疑和不确定了。
真的有人能记下这么多吗?
江远也懒得解释,就道:「那画点特征示意图,加强一下记忆。」
特征示意图和指纹的特征点不同,指纹特征点是给电脑软件看的,是给法院看的,工具痕迹的特征示意图则是给自己看的。
所以,特征示意图可以画的很简单,也不用好看和逼真就寥寥数笔,将痕迹特征表现出来就行了,或者表现不出来也没关系,画的人自己明白就行
了。
于是,三名长阳市的痕检就见识了江远的龙飞凤舞体。
要说起来,江远还有素描的技能可用,但画这个特征示意图,唯一能让素描发挥点作用的,也就是线条了。
画到后面,江远甚至开始用一根线条,画完整个特征示意图。
三名年轻的痕检不敢说,也不懂,就愣愣的看着江远的操作,并试图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技能树。
「找到一个。这个a27号的翘压痕,应该是b109的钢丝钳干的。看看是个啥案子。」
当江远开始真正做案子的时候,三名年轻的痕检,才是真正的傻掉了。
所谓a27是江远自己编的号a系列代表卷宗中出现的痕迹。b109则是刑警们带回来的工具,以b开头,顺序排号,依次拍照。b109代表的也是照片的编号。
上百个痕迹,数百的工具,真的要强行记忆,简直像是开玩笑。
但对于lv6的技能来说,分门别类的记忆,却只是个小儿科。
一名痕检迅速的取了a27的照片和b109照片的实物工具过来。
只看a27是一条推拉窗的锁条,正反面皆有明显的撬压痕,就知道江远不是胡猜的。
三个人不由自主的涌上前来,跟着江远一起比较a27和b109代表的钢丝钳。
只见钳顶的宽窄一致,侧边齿纹的数量也一致,再仔细比较凹凸点,似乎也是一致的--三个人看的慢,还不能认定同一,但找不到错误的点,几乎已经说明答案了。
「这是怎么找的?」最年轻的痕检不由露出一丝渴望的眼神来。这是武功秘籍啊,谁要是掌握了这种技能,才是真的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江远一边做着记录,一边将卷宗转交给旁边的王传星,让他们提供给审讯人员,同时解释道:「这个撬压痕的推测方案就比较多了,我是先看到撬压痕,就想收集来的这些工具,哪个能做出撬压痕,然后想想大小痕迹相似的,另外,有一点其实可以额外注意,就是静载荷的问题.....」
江远的前半句,大家仔细的听着,并努力的记忆着
后半句,三名年轻痕检的眼神,慢慢的失去了光。
工具痕迹检验深入研究下去,就是研究力的作用了,像是常见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应力,外力……以及非常重要的力的方向,力的大小,点线面等等的接触关系等等。
但众所周知,一旦涉及到力学的东西,不论是理论力学、材料力学、结构力学、流体力学、弹性力学、塑性力学、损伤力学、断裂力学、振动力学、爆炸力学
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去拿照片。」年轻的痕检露出了懂事的微笑。
「我去拿卷宗。」略年轻的痕检紧随其后。
「我……给您倒水。」成年体痕检弯腰低头,一脸的虔诚与乖巧。
第三百三十四章 我超凶的
@@「a53和b167。」
「a33,a34和b13。」
「把棍棒都单独放一边,编号别乱,我看一遍。」
「a11和b208,各自做一个微量物证的检验。」
江远游刃有余的检查着各组照片,铺满了长条会议桌的证物,又被不断的拍照,编号和记录。
大部分情况下,江远都不需要拆开证物的包装,或者是提前封闭好了证物再看,这样,在工具痕迹认定同一之后,还可以再用微量物证的方式做验证。
微量物证的成本不低,就算是自家的实验室,做一次也得几百块钱,做的数量稍微多一些,轻轻松松能做出一辆奥迪的钱。这还是没算上实验室建设和维护的成本。
若要核算后者的成本,可以司法鉴定所为标准,他们对外做一次微量物证的价格在1000元出头的样子,跟亲子鉴定的价格类似-一供有需要的人士参考。
不需要太多的说明也可以理解,像是宁台县刑警大队这种二手长城炮当宝的地方,不是大案命案的,都舍不得用微量物证的。
长阳市刑警支队其实也差不多,盗窃案的案值从3000元起步,到十几万就算是多的了,要用微量物证来破案的话,性价比是完全谈不上的,纯粹就是出于社会价值和打击犯罪了。
今次也是如此,江远找到的好几个案子,都是案值不高的小案子,有撬车偷东西的,有开库房盗窃的,也有路过的货车丢物的,还有偷大车油的.....
总结下来,建元制药的这支停车场保安,早就不满足于停车场的收入,开始主动追求「收入多元性」了。
「这么多的小案子,可能还有的人都是没报案的,应该能把这里一半的人给抓起来了。」唐佳在旁边帮江远做着整理,慢慢的被挑动了起来,很快就兴奋了。
「小案子做起来步骤可是一样的。」被邀请提前介入的检察官是名员额检察官,也是带着一个小组过来的。
所谓员额检察官,就是具有完全的办案权限的检察官。或者说,只有员额检察官才能牵头办案,其他检察官只能作为辅助办案人员出现,非检察官则被称为司法行政人员。
因为员额检察官是按比例的,且常有不足额的情况。所以自制度伊始,员额检察官就变成了稀缺品。余温书这次能喊一名员额检察官过来,就是对案件的极大支持了。
这次的涉案人员,要是懂得里面的道理,最该做的事就是乖巧的认罪。
江远现在案子做的多了,也懂得里面的道道了,为表尊重,就对旁边的员额检察官认真的道:「刘检,这几个证据是直接匹配到案件了,后面会有比较大的案子的。恩,比如a80,83,b263和b288….….这应该是个重伤害的案子。」
小痕检连忙去拿了东西过来,铺平一看,竟然是个斧击面的打击痕迹,而自己右手拿的照片,正是一个斧子。
「一个东西?」刘检有点高兴了。
「可以认定同一的,一个东西,但其他证据还要再固定下。」江远道。
「不错不错,这个案子就值得跑一趟了。」刘检连连点头。
大部分情况下,三名刑警做一个小案子,照样得做好几天的时间。因为再小的案子,流程其实都是差不多的,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这件事,就得耗费大量的时间。
员额检察官们也是一样,小案子做起来,步骤一点都不少,成就感还低。
不过,员额检察官的权力更大,做小案子的时候,他们就经常会给认罪认罚的案犯以缓刑,或降低处罚以减少工作量。
说到底,检察官和警察一样,都喜欢狠狠的打击罪
犯,而不是给罪犯刮痧。
刘检将旧案卷宗调了出来,看了一会,对江远道:「之前的法医认定的是重伤二级,受害人的伤残等级不够,这样算下来,案犯应该会判三到五年,稍微差点意思......」
江远默不作声的递给他另几张照片。
刘检像是考试中得到了小抄似的,不由惊喜的道:「还有?同一个人,还是另一个?」
「同一个案犯,这次用的是铁棍。有棱。应该是轻伤一级的水平。另外,强惠女干。」江远指了指铁棍表面,且道:「他一棍子把人给打翻,然后就进行了强惠女干,这个人,是这群人里最凶残的。」
刘检听的眉头直竖,不由道:「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个大案子。」
江远「恩」的一声,道:「他喜欢在国道跟前晃悠,所以不仅在长阳市的辖区内,附近几个县都有他的足迹,我让人在找了。」
「连环强惠女干?」刘检有些难以置信。虽然做的恶性案件不少,但要是真的这么恶性的话,还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江远不是很确定的道:「就他做的案件的熟练度来说,应该不是第一次了,不过,之前准备的案件覆盖面不够,我准备往前翻一翻,看看之前的积案有没有类似的。」
「好好好。」刘检连连点头,再低头看了片刻卷宗,道:「你再找两个重伤害或者一个强惠女干案,我有把握把他钉成无期。」
「我给你找三个,争取死刑。」江远随口回答,他命案积案做的多了,追求的目标自然更远大。
刘检听的就是一愣,再看江远很自然的表情动作,不禁慨然道:「果然只有起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外号。」
「什么?」江远没听清。
「没事儿,您先忙。」刘检也是40多岁的人,可跟江远相处了一会儿,还是不由的感受到了一阵阵暖洋洋的阴风。
整整一天的时间,江远就追着一名保安的痕迹,不断的追查下去。
罪犯不是一天练成的,像是这种能够熟练的完成抢劫、强惠女干并伤害他人的家伙,参与过的打架斗殴肯定不在少数,致人轻伤之类的事儿,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生。
只不过,有些人总是通过一些手段逃避了惩罚罢了。
这一次,江远却是逮着他的尾巴,一路摸了上去。
现代社会,想要练出一身精湛的犯罪技巧是很难的。大部分的罪犯,都只能通过单一的升级路线来提升。换言之,他们的犯罪往往都是有模式的。
有比较厉害的罪犯可能会有两三种的犯罪模式,但不管是一种还是两三种,对于刑侦人员来说,都只能说是还好。
就像是大部分罪犯一样,这名停车场保安能逃脱惩罚,主要还是靠运气。
现在,他的运气就算是用完了。
打击痕、划擦痕,刺切痕,割削痕...
喜欢使用武器的,在作案期间可能会获得优势,但在破案阶段,也会给出明显的信号。
依然是种类问题,仅仅是刀的种类就有那么多,而擅长和喜欢使用武器的,其实常用的也就是那么几种。
此前做积案的时候,江远做的都是命案积案,还都顾不上普通的重案,这会儿顺着工具痕迹爬上去,就是轻伤重伤一把抓了。
晚间。
申耀国又送来了大众喜爱的川菜,有辣的那种。
「先吃饭吧。太简陋了,其实到食堂去吃饭,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余温书也没回去。今天的场面不仅大,而且有趣,加上有特意请来的检察官在,他也就当时作陪了。
刘检察官无所谓的摆摆手,道:「已经很好了,我们有时候熬夜都是吃泡面
的。今天还是我的家乡菜。」
「刘检不嫌弃就好。」余温书又跟旁边的几个年轻人说话,尽可能的照顾到所有人。
工作的时候要严肃吃饭的时候就得温和一点了。
江远顺手将刚刚整理好的卷宗推给了刘检,然后开始安心的吃饭。
刘检自然而然的拿着看了起来。他跟其他警察也不熟悉,江远积案专班的警员差不多都是年轻人,以往做大案子的都少,也就轮不到跟他打交道。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休息,倒也轻松。
倒是申耀国,社牛属性十足,跟每个人都能聊两句,转悠了一圈,再回来,看刘检额头上已经是有汗了,申耀国一笑,道:「刘检,太辣的话,可以配豆花吃。」回
刘检:「辣是不辣,我是川西人。」
申耀国笑了:「您汗都流下来了。」
刘检一抹脑门,果然有许多汗,不禁摇摇头,道:「我不是因为吃辣,我是看卷宗看的。」
「怎么?」
「现在看的话,已经可以要求死刑了。」刘检说的没头没尾的,但大家都听明白了。
众人不由看向江远。
江远舀了一碗豆花,淡定的道:「不是我找的案子够多,是他做的案子够多。你们看过卷宗就知道了,死刑应该的。」
大家再看刘检。
刘检沉沉的「恩」了一声。
江远再道:「这样的话,应该能从这家伙身上,需求突破吧。」
「那肯定,他做了这么多案子,不可能都是一个人做的。」刘检看着卷宗的内容猜测道:「这里面几个重案的同伙,要都是同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的话,还能再判一个死刑。」
「那就好。」江远夹了好几块水煮肉一起配米饭,露出满足的微笑。
在场的其他人吃着同样辣味的川菜,脑海中不由泛起了脑花:宁台江远凶焰滔滔......
第三百三十五章 清理
@@「这里算下来,就是4个死刑,4个无期,10年以上的能有十几个,我估计能有十五六个,再能有十几个人是五年以上的,还有些三年的……」刘检数着名单,像是勾决犯人一样,情绪里带着明显的欢快。
他算的不仅仅是现役的十八名停车场保安,还有之前退役下去的,还有跟着这些保安们的混混。总人数不少,让刑警支队忙了好几天。
也就是刑警支队的规模了,换成宁台县刑警大队这种,其他案子都不用做了,就干这些个案子能干好几个月。
刘检都不用人配话,自己就乐呵呵的接着道:「没打过这么爽的仗,就这几个三年的,这几个我觉得可以往后面一点起诉,咱们先抓紧干这几个死刑的,等搞完了,再补充一点证据,把这几个三年的争取补充到十年。」
余温书听的都笑了:「那这十几个五年的就算是占便宜了。」
「回头看看有没有时间吧。我再跟他们好好聊聊,要是愿意认罪认罚,五年七年的也就差不多了,不愿意的话,再给他们放到补充侦查的队列里。江队,你看呢?」刘检现在对江远尊重的很,这才是真正的工作上的好伙伴。
「我都有时间的。需要补充侦查的,你放心找我。」江远道:「我更倾向于把一个案子做实。」
「这个习惯好。」刘检拍掌附和道:「我也是这样的意见,与其贪多嚼不烂,不如把一个案子好好的消化了。」
江远点头,道:「我是觉得一个人应该为他的行为负责,如果因为我们的原因,让他被轻判了,那他从监狱里出来了,不仅不会收敛,还可能会心存侥幸。所以,能做实的案子,没必要客气。应该重判的,不应该以其他因素而轻判。」「
刘检哈哈笑道:「你这个想法好。不过,案犯的家属的想法可能会不一样。
江远道:「罪犯的家属,如果真的关心罪犯,并对罪犯施加了影响,那他们一定有哪里是做错了。包括对刑期的认识,他们也错了。」
「这个逻辑就很讲道理了。」做久了刑案的检察官和警察,对于罪犯的同情,早就在被害人的凄惨模样中消耗殆尽了。刘检对江远的话,万分赞成。
如果说单次谋杀案的犯人还有冤假错案的可能性的话,像是建元的停车场保安们组成的犯罪团伙,根本没有可供宽恕的理由。
也许有人说,某人是误入歧途,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跟着别人一起瞎混,打了些架,打了些人,抢了些东西,侮辱了一些男人或女人,何至于要坐十年的牢,甚至被置于死地。
但以刘检和江远的眼光来看,足够了。
无意识的犯罪有一次两次的,哪里有三次四次的。更何况法律惩戒的罪行,只有那些证据确凿的,证据链完备的案件。一个小贼以偷盗为生到头来确定了数万元的盗窃金额,被判数年而喊冤,冤个屁。
光谈道理不谈法律的话,那就应该把他做过的没找到证据的案子也算进去,给个无期都不多。
建元的停车场保安,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读书的时候打同学,街面溜达的时候欺负小贩,喝醉的时候调戏小姑。娘,被反抗的时候打人男朋友,开车上路的时候路怒别车,发生纠纷的时候打。人耳光,骂人娘辱人父的家伙。他们只是在更具体的罪行上,因为个人爱好和能力,而有了盗窃、抢劫、猥亵、强惠女干、伤害等犯罪方式的不同而已,就品行人性来说--这些人全枪毙了有些残忍,但绝对不冤枉。
而让这里面大部分的人活着,是文明的自我要求和自我约束,并不是他们罪不至死。
罪犯这种东西,死的越多,大家才会越幸福。包括罪犯家属。
刘检现在看江远的眼神都万分热切,要不是检察院的
权力被分走了太多,他都想着拉江远过去了。
但凡是需要搞侦查的部门,就没有不喜欢这种技术型神探的。
余温书咳咳两声:「那个,江远,你不是说要去审讯张项的?」
「哦……我参与一下。午饭后去,等看守所开饭时间结束。」主要审讯已经结束了,但戳轮胎这件事,张项始终没给出交代。江远就准备跟孟成标一起,再审张项一次。
涉及到了江远的安全,余温书也是极其重视,点头道:「该审的就要审清楚,需要帮助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江远点头应了,接着继续做事。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案子,其中大部分都是互相交代出来的,或者说,是互相攀咬出来的,许多还得江远来证实找出证据来。
除此以外,江远依旧有自己找案子的需求,反正都是做积案,就这几一号人,一次性清理出来的积案,比他按部就班的做出来的都要多,可以说是一群宝藏保安了。
江远也需要尽可能多的从他们身上理出积案来,尤其是四个预期死刑的保安,得把他们做的案子尽可能的搞明白。
否则,回头再做到这些案子的时候,嫌疑人都注射死了,白浪费时间不说,还有可能遇到破不了的情况。
午后。
孟成标开好了提讯证,跟江远一起前往看守所,审讯张项。
跟在警局自己的办案中心不同,从看守所里提出来的犯人,是被直接送到了审讯室里,好好的锁在审讯椅上,跟警察隔空相望的。
在这里的审讯姿势就更加正规了,孟成标按照流程做事,主要还是收集证据。
张项规规矩矩的答了一会,突然有点烦了,道:「你们要判就判,全都是问我的话?你们都不知道的,就全指望我自己全说了是吗?」
「你不说,我们就去调查。但你这样的态度,是会加重判罚的。」孟成标严肃的道。
张项撇撇嘴:「我手里都两条人命了,你们准备怎么加重判罚,让我死两次吗?」
江远听的皱眉,讲道理还真的是这样,杀人纵火致两人死亡,基本可以说是死定了。并且,张项交代出来的案子越多,他活下来的希望就越小,这种情况下,又如何审讯的下去。
江远不由看向孟成标。
孟成标的老脸在灯光下油乎乎的,感觉早上没洗脸的样子。他听了张项的话,却是没什么反应,直接道:「你有什么要求?」
张项也不啰嗦,道:「我要周末下棋。」
孟成标看向旁边的看守所的警官。
后者解释道:「我们周末一般是组织看电影,,只有考核分满了的,表现好的才可以去棋牌室。」
「给他加一个?」孟成标给笑了一个,又道:「您看能不能给安排一下?」
「行吧,宁台江远都来了,我给他的管教说。」警官看了江远一眼,友好的一笑。破案如喝水的警察,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大家都是愿意行个方便的。
孟成标立即表达感谢,再转头,向张项严肃的道:「我们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想周末下棋,可以,你答我一个问题。」
张项道:「你说。」
孟成标道:「谁让你戳的车胎?」
张项却是沉默了起来、
孟成标皱眉,大声道:「张项!」
「这个我不能说。」张项摇头。
「是建元的上层?」孟成标追问,并盯着张项的眼睛看。
张项干脆将眼睛给闭上了。
孟成标换着法子,多次询问,都没有效果。
很显然,周末下棋的诱惑,
跟这个问题是不对等的。
孟成标不由看向江远。
「就回去吧。」江远也懒得问了,实在不行,就等抓了建元制药的高层之后,再继续问。
第三百三十六章 县大队
江远直接回家休息去了。
建元制药的停车场保安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进了局子。其上层管理,也是在一个接一个的在入局中。
案件进展到这一步,反而没有江远什么事了。现在这些案子,论侦破,难度基本是不存在的,复杂度则是越来越高的。就是余温书也不能独断专行,得在收集了证据的情况下,向上级汇报。
这些也不是江远擅长的部分,余温书也不想江远接触太多,果断的批准了他的假期。
说起来,江远的假期也是超量的。正常的刑警,可能一年到头,休上一次年假,就算是不错了。也就是破获了命案之类的,才能获得奖励性休假。
像是长阳市刑警支队,往年侦破积案的悬赏里面,往往就包括一到三个月的带薪年假。
问题就是江远侦破的命案也太多,别人可能要做几个月的案子,在他这里,很短的时间就破获了拖着不给假期也是不可能的。
而对江远来说,这趟出门已经够久了。
此前在宁台县局的时候,累不累不说,基本每天都是回家的。被卖到了长阳市以后,最不舒服的就是不能回家。
这是江远非常不喜欢的感觉。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江远和父亲相依为命,一起吃百家饭,一起在家做难吃的饭,一起#活着嘴馒头,物质生活谈不上享受,精神生活谈不上匮乏。
父亲尽其所能的照顾着江远,那是江远在少年时期感受到的最真切的温暖。
现在也是。
江远一路卡着限速开车,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
小区里,灯火通明,太阳能的路灯和普通照明灯交相辉映,将小区内的路面照的亮堂堂的。
楼道里反而有些昏暗。
走进电梯,也是深深的静谧感。
叮。
电梯到家,江远迫不及待的走出去。「哥俩好啊,四喜财!「六六顺,三星照!
狂放的划拳声自房内进发而出,穿透力十足。
江远愣了一下,又仔细的看了眼门榴,一等功臣的區额大大的挂在那里,两边各是一个二等功臣的小區额助兴,全江村独一份的外墙装饰自然是不会走错门的。
房内,通明的灯火,将客厅照的纤毫毕现,总有十几个汉子,正兴奋的吆喝着,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天说话。
江富镇同志坐在沙发最中心,正被三叔和五叔夹着,喝酒喝的面红耳赤。江远看的不禁笑了出来。
哎江远回来了?」三叔眼尖,瞰见江远了,就赶紧大喊一声。
江远笑着点点头,再打招呼:「三叔好,四姑父好,五叔好,六叔好,十一叔好..被问候到的叔伯们都乐呵呵的,也有喝的半醉的,跟江远招手,喊他过去一起喝。「我给你们炒个饭吧。「江远没上桌,这种没女人的干喝局是最残忍的,每次都要喝倒好几个。
而且,通常也是没什么菜饭的,主食就靠肉以前经常是买熟食,现在就是江富镇同志煮的牛肉,羊肉,鸡肉,鹅肉什么的。
江远换了衣服进了厨房,就飞快的忙活了起来。
十七叔留下的遗泽,最出挑的地方就是省钱,同时也省时间。都不怎么用菜的,用油也省,全靠火候出味道,讲究是有一点的,省也是真的省。
一会的功夫,江远就端出了一大盆的炒饭。
炒饭油乎乎亮晶晶的,放在桌子中间,谁想吃了就去盛一碗,吃好了继续划拳喝酒,远远地看着,就像是十七叔也参与其中了一样。
凌晨。
各家各把各家的男人领回家,没人管的话,就送进客房里睡着。
强舅
也喝了一点酒,但眼神还很亮,单手扶起江富镇,用力好似扶正一只烤全羊似的,将之送回主卧,好好的摆正了。
江远帮老爹脱了外衣和鞋,再用热毛巾擦了两把脸,然后擦了手脚才出来。
强舅在门口看着,羡慕的道:「我儿子要是有你这份孝心,我就知足了。
「他可能只是不会做,年轻人哪里学过这些。「江远很自然的回了一句。
强舅喝了酒,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也是年轻人啊,你怎么就学会了。
「我们做法医的不是经常要清理尸体吗。「江远道:常用的就有用酒精擦拭的,闻起来味道有点像,搬动和擦拭的方式也就这样。」
强第的情绪顿时就卡壳了。
再看躺在床上的江富镇,软趴臥的就像是不会动了一样,强身有点犹豫是否应该继续羡幕。
呼噜声,渐起。
几间客房的叔伯们睡踏实了,呼噜声此起彼伏,像是瓜田里的蛙声,悠长而响亮。江远睡得很踏实的。
江富镇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睁眼看到江远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抽屉里拿了三支香给他,道:「拜拜吧。
「这.「江远用脑子思考了三秒钟,问:「拜哪。
江富镇转身打开一个房间的门,就见里面已经布置妥当,有关二爷的画像、条案和团蒲依次排列。
江远现在面对关二爷,也都很焖熱了,乖巧的点起香,认真的给拜了。这次出门至少送走了4个人,正好给关二爷说一下,让他们在
受苦。
再站起来,一只热乎乎的红鸡蛋就递到了江远手里。
吃吧。「江富镇也觉得饿了,自己敲了一颗红鸡蛋吃,并道:「我还买了鹌鹊蛋,就是比就鸟小一点的那种鸟,澳大利亚的国乌说是,据说味道和鹅蛋差不多,我给你煮上了,晚上吃。
江远熟练的吃掉了手里的红鸡蛋,问:「您这是跟谁学的?
「你师父。吴军。「江富镇接着道:「这人不错,能处,也是真心为你着想的,还给你画了符回头都给你烧起来。
作为一名法医,江远觉得自己是应该反对的,但看老爹积极的样子,江远只是一推手,道:「这些东西搞一样就行了,我师父喜欢弄重复的,我是不赞成的,一事不烦二主,我不是不太好意思说他,咱自己就收一点?」
一事不烦二主....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江富镇认可了,转身就去了厨房。过了好一会儿,江富镇端了一个大盘子出来。
「那今天就吃红蛋,我在网上买的套装。「江富镇duang的一声将盘子放到桌上。盘内,计有鹤鹑蛋、鸽子蛋、鸡蛋、鸭蛋、鹅蛋、码鹊蛋共六枚蛋,全都涂成了红色。
「吃吧。刚煮熱的,这些算一挂的。「江富镇很认真的坐在旁边看。
翌日。
江远还想着再休息休息,就被黄强民的电话给叫了过去。宁台县也有自己的年终大会要开。
而且,不像是刑警支队这样的大单位,黄强民是感着劲,想要刑警大队出一回风头的。特别的一点是,他真的在出风头。
江远到刑警大队的院子,就见一队陌生的警察,穿着常服,溜达来溜达去。跑来接车的牧志洋就介绍:「平江省来的考察团专门看咱们警队建设的。来了好几天了。
「黄队不要陪同的吗?「江远惊评。别说是跨省来的了,就是本省乃至于本市的考察团,按说都是要好好接待的。
牧志洋笑笑,道:「来好几天了今天特意说要自己逛逛的,就派个联络人就行了。所以黄队才赶紧把你给喊过来。
江远喷两声:「敢情
我是抽空来的。
牧志洋的汗都要流下来了:「我的好江队啊,今天局长都特意抽时间出来见您了,这只能说人家考察团的人懂事,您一会可别说漏嘴了。
牧志洋看着真的有点忧心中神。主要是江远最近不在队里,又有各路的考察团过来,结果大家反而开始狂吹江远。不管江远听到没听到的,收志洋是担心江远飘了。
江远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就跟着牧志洋来到了刑警大队的新楼。是的,就是黄强民通过卖江远,从长阳市刑警支队换回来的小楼。
楼不大,依旧只有五层,装修的也普普通通,以办公为主,算是缓解了刑警大队办公面积不足的窘境,最主要的是有充足的卫生间,还有换衣间,对于经常熬夜加班的警员们来说,这就是最实在的功能了。
虽然是一栋90年代水平的小楼,装修也是20年前的水平,但这么一栋楼,对刑警大队来说也是弥足珍贵。如果不是有江远出去卖,就凭刑警大队自己申请,得到猴年马月了。
黄强民甚至有意不愿建的太大太好,一方面是出不起钱,另一方面也怕县局截胡。缺办公场地的不止是刑警大队,县局同样没多少办公空间,批地建楼又是如此之难.
江远在新楼门厅里逛了好一会,才摸上了黄强民的办公室。啪啪啪啪。
江远进门就先得到了一阵的掌声,再看过去,左边是牧志洋羡慕的傻脸,右边是张局等多名县局领导。
「黄队,张局,李局....「江远照例喊人。
就见局长摆摆手,笑道:「黄队叫的就不准确了,以后可以叫黄局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小队
@@黄强民升任副局长,兼任刑警大队大队长的职务。
消息其实早就满天飞了,只是这些年真真假假的,总让人不能确定。
此时,看黄强民55.5度的矜持的笑,江远立即道:「黄局,恭喜恭喜……」
黄强民哈哈的笑了几声,拉过江远,又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并未说话,只是尽显亲昵。
之前主管刑侦的张局看看两人,都有些羡慕。做业务的单位,虽然也不是不能靠着务虚混日子,但手底下有这么个神级业务王,还是会舒服许多的。「
江远曾经也算是他的手下,所以张局这次也是得到了些好处,只是随着黄强民的上位,张局也不得不将刑侦这块业务让出来。说到底,也还是黄强民和江远建立的亲密度比较高,他才变成了退让的一方。
当然,这事情本身对张局是有利无害的。搞刑侦太累了,哪怕是副局长了,只要有命案出现,一个电话就得从床上爬起来。
所以,这个职位只要干过了就行了,做的时间越长越吃亏。反而像是张局这样子,做一段时间,还做出了超牛的成绩,那是最好的。
「年末了,江远准备在县里呆一段时间吗?」张局是帮局长关席问的。
江远看向黄强民,道:「是准备呆一阵子,长阳市那边的案子其实也告一段落了。」
要是不需要他出去的话,江远也是愿意在家呆久点的。之前想去长阳市,那是开荒去的,现在来来回回的去了几个月了,射程范围内的积案都做的差不多了,新鲜感尽去,他就不那么着急和期待了。
现在再做长阳市的命案积案,弄不好,就会碰到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来侦破的案子了。
而这种案子是最折腾人的。你不去侦破,案子吊在哪里,受害人家属关心,受害人在地府里也着急。但要是去侦破的话,就得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和人力,要是还卡壳的话,那就更惨了。
对于这种案子,江远更倾向于提升了技能以后再处理。拥有合适的技能和方向的话,说不定只需要几天的时间,百分之一的人力和资源,就能将一些案子给做下来。
这边,黄强民也很利落的道:「就多留两天好了,咱们楼都建起来了,更换警械之类的可以等到明年再说。」
「我前阵子做的那些案子,应该也都到结案期了吧?」
「差不多。基本都结案了。」黄强民说着还呼口气,笑道:「刑警大队忙到现在才算是歇一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江远面前展示出了系统的界面。
任务:让他们动起来。
任务内容:宁台县刑警大队的工作量不足,做几桩案件,给他们增加点工作量。
任务完成:18/18
任务奖励:法医牙科学(lv4)
江远的脸上泛起些微的笑容。
法医牙科学,也可以叫法医齿科学。它的鉴定内容不仅有牙齿的鉴定、还有下颌骨的鉴定和咬痕的鉴定、唾液的鉴定、牙齿上充填物的鉴定、义齿的鉴定等等,基本上,跟牙齿沾边的,它都可以做起来。
论等级,lv4的牙科学可能还不及lv5的狗饭,但lv4的级别也非常够用了,而且,牙科学也属于法医中的偏门了,大家一般都是兼修一点点,在这种情况下,lv4已经非常能打了。
旁边,局长非常关心的道:「我觉得可以先更新一个实验室出来。江远是刑事科学技术人员,有实验室做依托,更好发挥他的强项。」
黄强民有点疑惑,但还是点头道:「先建实验室也可以。」
「江远,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哪种实验室?」局长充分的表达着善意。
江远迟疑了一下,道:「那大概还是法医的解剖室和冰室了。」
从技能等级来看,痕检实验室也许是最需要的。
但一般水平的痕检实验室,其实花不了几个钱,就宁台县目前的设备,也基本满足需求了。
至于说太高级的痕检实验室,一方面,江远也不会用,另一方面,价格其实也就上天了。
相比之下,法医的解剖室能更新的东西就多了,不说别的,就是多弄一间舒服点的浴室,工作质量都大不相同了。
局长关席连句原因都没问,直接就道:「那咱们就先更新法医解剖室和冰室。」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局长身上。虽然不知道这套东西花多少钱,但说买就买的气魄,还是非常吸引人的。
也充分彰显了局长的权力。
江远也不禁有点惊喜,心道,看局长这么爽快的样子,说不定真可以搞一套负压的尸体解剖床,再搞一间好点的浴室和卫生间,再给师父吴军留一间房子施法,以后要考虑的问题就是怎么吓唬人,让他们别来解剖室借地拉屎了。
江远开心,局长也就开心,向黄强民点点头,道「等明年,江远要是不愿意的话,可以就在咱们县里工作,咱们也可以搞一个积案专班。」
「咱们县里的积案,命案积案其实都清的差不多了。」张局跟了一句。虽然说20年前的积案还有不少未侦破的,但说实话,侦破那么久远的积案的难度太高了,甚至都不应该作为目标来进行。
局长一笑,道:「咱们成立积案专班,也不是就一定要局限在县里做案子,兄弟单位有所求的话,就可以帮他们做起来。」
众人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局长。
刑事案件可都是绝对的赔钱活,就算是案犯被罚没个人名下财产的,那也是赔偿给当事人,或者进国库的。
局长淡定的道:「咱们可以学长阳市,只是用咱们自己的人,锻炼自己的队伍。而且,据我了解,江远侦破很多案件,都是在办公室里进行,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
黄强民连忙道:「江远是搞技术的,我们一般都不让他去现场。」
「没有要求他去现场的意思。」局长笑笑,道:「我是想,既然江远在办公室和实验室里就可以破案,那也就不用一定去长阳了。」
「局长讲的有道理!」黄强民立即醒悟过来了,大声道:「还是局长格局大,如此一来,主动权还在我手。」
有几个人不自觉的瞄了江远一眼。
其实主动权始终都在江远手里,只是江村人不在乎这些,更不去争这些罢了。
这份权力再转移给黄强民或者局长,撬动的杠杆又不一样了。
但首先可以想象得到,长阳人再想继续用江远这个服务,代价肯定更大了。不一定是费用但总的付出肯定要增加了。
不仅如此,局长的目标显然不止于长阳市。
山南省这么大,只逮着长阳市薅,显然是不划算的。长阳的案子做了不少了,到明年的案子肯定更复杂了,余温书愿意给出的对价说不定还会降低。
「江远,你有什么想法?」局长还是要征求江远的意见的。
江远略思索了一下,道:「长阳市刑警支队给配的人手挺好用的,有可能的话,是不是可以借调过来?」
就是局长关席,一时间都被江远给镇住了。
县局借调省会刑警支队的人手吗?
其实也不是不行。虽然传统上,都是省会市局借调地市局的人,地级市局借调县局的人,但这都只是传统而已。
传统上,命案积案还几乎无法侦破呢。
有时候,局里为了侦破一个案件,都得打破常规的做事,江远的想法,放在侦破了十几桩命案积案的背景下,就有实现的基础了。
局长大气的点点头,道:「反正是要提要求的嘛,我跟他们提。」
众人纷纷点头黄强民更是道:「其实前面的时候,我就让长阳市刑警支队,给我们借了几个技术员用,余支也还是同意了。」
「给江远借人,比给刑警队借人更合适。」局长说着向黄强民点点头,道:「你先跟余支聊一下。」
黄强民想象得到,余温书的情绪将会有多大的变化,但黄局还是义无反顾的应了下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偷羊
@@刑警大队新楼。
四楼。
江远积案专班的牌子,又在这里悄无声息的挂了起来。「
黄强民也没有通知谁,就让内勤弄了个牌子挂了上去,放了几幅桌椅,就算是将场地布置好了。
至于究竟调谁进这个积案专班,黄强民还准备观察观察。
毕竟,人事问题是一个关键问题,他刚刚升任了副局长,反而不想动作的太快太猛,想要讲究一点定力。
再者,江远又回家里休息去了,正主儿都不在。县局里收到消息又蠢蠢欲动的人也有不少。但大家的动作都很慢,黄强民溜溜达达了两天时间,就选了王钟一个人,先送到了新楼的四楼,让他先负责接电话和开门。
现在的宁台县,经过江远两次大刷,案件的发生率已经降到了相当低的水平,差不多是全省案件发生率最低的县。这也就意味着,原本标配的人员,就算不过剩,也会突然变得轻松许多。
像是痕检小弟王钟同志,就属于过剩人力。
得到命令,王钟呲溜溜的就去新楼的四楼报道了。
江远积案专班的办公室空荡荡的,又安静又干净,还没有上级和同事过来查房,王钟当天下午,就找了个避风避人的位置,开始看起了视频,纪录片或者那种有助于学习的视频。
到了快下班的时间,王钟还好好的打扫了卫生,给房间内的几盆绿萝都浇上了水。
水唧唧的绿萝,更加的丰润甜美,娇滴滴的互相缠绕了起来。
王钟甚至计划好了明天早上的生活,弄一碗豆腐脑,弄一杯豆浆,再买一组煎饼果子,一笼灌汤包子,吃的饱饱的,有点困倦的那种,然后再开个动漫…或者其他有助于提高业务能力的学习视频,舒舒服服的一个早上就过去了。
翌日清晨,王钟按照计划,特意前往东市买了豆腐脑和煎饼果子,又去西市买了灌汤包子,再到刑警大队楼下买了豆浆,开开心心的提回新办公室。
取出豆腐脑,铺开灌汤包子,右手拿起勺子,左手拿起煎饼果子..…
叮咚。
门铃就显得特别不合时宜。
王钟没舍得放下手里的煎饼果子,就抬头看向门外。
透明玻璃的门外,就见五六条大汉,一位美女,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
要不是几个人都穿着油光瓦亮的蓝色或黑色裤子,王钟感觉,这些人就像是来抓自己的一样。
王钟看了眼豆腐脑,又看了眼煎饼果子,再看了眼豆浆和灌汤包子,特遗憾的叹了口气。
还一口没吃呢。
放下它们,王钟去开了门,问:「你们找谁?」
「我们是长阳市刑警支队的。找江远江队。」打头的小伙子剑眉星目的,长的还有点小帅:「我们都是长阳市江远积案专班的成员,我叫王传星。」
王传星自报家门后,又介绍了身后几人:「这位是孟成标孟队……这位是申耀伟……这位是苗利元……这位是唐佳
王钟傻乎乎的看着,有点被这个阵势给影响到。
七八个年轻力壮的警员,在宁台县刑警大队,就算是一个中队的战力了。
队里的老弱病残多的是,想要人多,随便就能搭配成满编。
而对王钟这种常年在县局工作的技术员来说,长阳市的刑警,多少是带一些光环的。
此时,王钟就习惯性的道:「各位领导,你们先坐,那个……我应该找谁报告?」回
县局的警员见到上级单位的,不认识的都叫领导就没错了。
「你可能愿意找一下你们黄大队?我们给江队打电话吧。」王传星说着笑了
一下,转身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唐佳等人先是观察了办公室,很快就各自分配了办公桌,并各自布置坐下了。
半个小时后,先到场的是黄强民。
他用审犯人的表情,盯着面前的一票警察,尤其注意到一群人连工位都安排好了。
「余支都没打个电话的。」黄强民抱怨一句,问:「几位过来是个什么想法。」
「我们想跟着江队工作。」唐佳第一时间站起来表态。
申耀伟等人也都站了起来,纷纷点头。申耀伟更是机灵的道:「黄大,您有什么任务,直接吩咐我们就行了。」
跟着江远做事,就等于是黄强民的下属了,这个关系,申耀伟还是拎得清的。
当然,一段时间以后,他们最终还是要回到长阳市去的,不可能永远给黄强民白打工,可这段时间可长可短,仔细想想,跟正常的领导关系也差不多了--如果黄强民愿意当这个领导的话。
「我给余支打个电话。」黄强民有些犹豫。反向借调是挺爽的,但长阳市刑警支队还是不好欺负的......
他正翻着通讯录,就听电梯上来的声音。
又是几名面生的刑警走了上来。
「老孟。」
「小唐都来了。」
面生的刑警们跟唐佳和孟成标等人打着招呼,那不用说,就又是长阳市刑警支队的人。
黄强民不由停下了按键的小手手,问:「你们可要知道,我们县里的条件不比省会,不仅仅是吃饭住宿,遇到的案子可能也不如长阳市的受重视,我们的这些设备,实验室的条件,也不能跟省会来比......
「黄大,您放心吧,我们都是出过差的人,大家的想法都挺简单,就是有生之年多破几个案子。」孟成标站了出来算是为大家表明心迹。
黄强民笑笑:「长阳市刑警支队的破案效率还是很高的……」
「跟江远没法比的。」孟成标顿了一下,又道:「我也不指望着还能晋升什么的,就是想破案而已。」
做警察的,晋升的渠道是非常狭窄的。这一点跟教师其实比较相像,基本上,普通的基层民警就是做的再好,也就是派出所的指导员,或者刑警队的中队长,指导员之类的职务,能到派出所的所长,都是花费了极大的心力和运气的。
当然,警衔是可以提升的,三年一个豆,到了快50岁的年龄,孟成标也是一级警督的两杠三了,和黄强民一模一样,只是没什么用罢了。
愿意到江远积案专班,甚至追着江远积案专班走,孟成标的想法就非常单纯,他想破多一点的案子,顺便,能多立功几次,以后给孙子吹嘘吹嘘就行了、
其他年轻人不管是为了闯独木桥,还是跟孟成标的想法类似,其实也都是要从破案中来。
从这一点来说,刑警至少是相对单纯的。
「我去打电话。」黄强民出门沟通去了。
要说起来,纯卖江远的时候,他是卖的底气十足的。但现在采用新模式了他还是有点不太适应的。
江远有自信,局长有想法,唯独黄强民,自我感觉承受的有点多了。
几个电话打过,黄强民揉着太阳穴,走回了江远积案专班的办公室。
就见办公室里,一群人围坐成圈,墙上竟是出现了一个ppt。
「黄局。」江远竟是到了,打招呼道:「他们给我电话,我就过来了。」
小县城的好处,就是一脚油门到所有地方。
「哦……你做的ppt?」黄强民抬头看屏幕,隐约感觉对上面的案子有点印象。
江远摇头:「
他们做的。」
黄强民不由看向周围一圈人,除了王钟,全是长阳市刑警支队的家伙,宁台县自己的人选还没确定呢。
但屏幕上的案件,宁台县的案件都已经做了思维导图了...….
「这是个……偷羊案吧。」黄强民盯着看了几秒钟,突然醒悟过来,你们就十几个人,看这个案值几万块的案子?
「我选了几个比较适合熟悉本地的案子。这个偷羊案的关键是最近三年屡次发生,而且集中在文乡一地。」王传星啪啪啪的摁了好几页,道:「我统计了一下,过去三年多的时间,文乡当地丢失的羊、狗和鹅,已经有二三十只了。」
三年丢了二三十只,假设都是一个人偷走的,依旧是小几万元的案子...
黄强民问:「你们要做这个案子吗?,
大家都看向江远。
「就当团建吧。」江远想的是做什么案子都一样。
王传星等人却是不由想的深入了。
上个案子,建元仓库的杀人烧尸案,至今还在扫尾过程中,是不是江远对此有所不满?
作为上次团建的参与者,江远会不会因此将某些人踢出团队?
只要思维不滑坡,恐惧就不会减少。
大家一边做着心理建设,一边开始认真的思考起了偷羊案。
第三百三十九章 江村的路
「报告!
收志洋昂首挺胸的喊了一声,有一点点小兴奋的样子。
因为长阳市刑警支队的人来的太快,以至于黄强民等人也没办法仔细筛选,耐心等待了,只好将牧志洋这种熟悉江远的民警派了过来。
「进来吧。「江远看到牧志洋,也莫名的有点安心,并向其他人介绍道:「牧志洋跟我一起做了好些个案子了,吴珑山的案子,牧志洋还挨了一枪。
「真枪吗?「唐佳听的很惊讶,夹子音都要冒出来了。
「对方是老猎人,拿的是9毫米的手枪,我们手里只有小砸炮,所以才换了一枪。否则早给他打成筛子了.「牧志洋在漂亮的女民警的注视下,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吴珑山野人案是他参与过的最大最重要的案子,而挨枪子这件事,也是他最大的成就。
王传星等人也不由看了过来。
现在的涉枪案件还是有一些的,但比较专业的枪支在山南省还是很少见的。
「其实不算什么的,跟着江队做案子,不可避免的会遇到意外情况的,江队有次还遇到案犯重返现场了,是真的危险...」牧志洋帮江远吹的同时,自己也变得兴高采烈起来。
一通输出和交流,牧志洋也认识了新同事们,再问:「咱们现在做哪个案子?「文乡的偷羊案。「王传星开始向牧志洋介绍。
牧志洋看着ppt,望着多达数十页的证据,做着在场的十几名警员,神情慢慢的变得郑重:「咱们是准备从这个案子,掀出一个大案?
「目前也没有大案的迹象。「王传星道。
「连环.
「没那么连。」
「羊主人」
「普通农民。」
牧志洋满脸疑感,看着一屋子十几名精壮的汉子,以及一名漂亮的女警,小声对王传星道:「你们长阳市的刑酱支队,是没见过羊吗?
「宁台县合适的案子太少了。「王传星说的言简意赅。
队伍刚建立,要做宁台县的案子。但宁台县的案子许多都被刷掉了。
当然,剩下的案子还是有不少的,但找难度太高或背景太复杂的,其实也不合适。到时候不仅没有开门红,还把全队陷到泥沼中去了。
农村的侵财类案件是江远之前关注比较少的。事实上,侵财类案件本来就是刑警队比较低端的案件,相比于传统的八类重案,它们的优先级要低的多,很容易就会在待办案件的列表中***队。
王传星这次找出来的偷羊案,就算是农村侵财类案件中的大案了。此前的警员做的工作也算是细致,只是最终未能侦破罢了。
而这类案子,要想侦破,最简单最直接的法子,就是增加资源投入。牧志洋还没得到工位呢,王传星已是递了份文件过来,道:「先看监控吧。「,有监控的吗?哪里的监控?「
「几个村子的村口都有监控,我们计划把案发当日进出车辆的车牌号记下来,到时候筛一下,看有没有重复出现的车辆。「王传星看了一眼江远,接着说道:「这边每天都有几百辆车经过,工作量不小的。
何止是不小,牧志洋都有点呆,低声问:那偷羊的人,要是没用车呢?
「唔...「王传星迟疑了几秒,道:「有多名受害人提到听到了车辆的声音,加上羊的体积也比较大,我们推测偷羊的人应该是使用车辆的。
他说的稍微有点心虚,因为今天搞这个偷羊案,江远基本没什么参与。
牧志洋也是当刑警的,虽然有点弱了,可王传星也不是职业罪犯,其隐瞒能力充其量就是个前女友级别的,三两句的功夫就露法了。
牧志洋于是再问道:「文乡的村子
以老人居多吧,目击者能分辨出发动机的声音是汽车还是摩托车吗?
王传星愣了一下,道:「偷羊的话,摩托车怎么偷?
牧志洋笑了:「两个人的话就抱着走,一个人的话,拥一只羊也快的很,到时候放后面一绑。。。
「那在监控上,不是一眼就看穿了。「唐佳道:「抱着羊的摩托车,如果看到的话,就算是找到嫌疑人了。
「摩托车走的路,和汽车走的路也不太一样吧。「牧志洋道。
王传星和唐佳都沉默了类似的案件,他们还真的经历过,虽然命案凶手都会有更强的反侦查的心理,但并不代表偷羊贼就没有反侦察的想法了。
「这.「王传星毕竟没有真正指挥过案件的侦破,只是下意识的在自我管理罢了,此时被收志洋几句问住了,不由看向江远。
江远笑笑:「监控先看着,说不定有结果,没有再说。
他现在光是做积案命案就做了十几个了,说起来,可能比许多刑警一辈子做的命案都经验也是压的十足了。最重要的是,掌握了诸多技能的江远信心十足,面对案件也就显得游刃有余。
对于偷羊案,江远看着王传星等人自我管理,也就没有多话。看监控的思路反正也没错,对普通的刑警来说,这一步是最容易出结果的。
当然,牧志洋猜测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但得试过才知道。
如果监控的思路不行的话,再用别的方案就好。不过,按照江远积案专班目前的配置换成别的方案多数就要动用江远的技术能力了。
以王传星目前的胆量,他还不太敢向上管理。
现在有了江远发话一群人就很自然的进入到了工作状态。而且,跟在刑警支队做命案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监控的,做记录的,分析地图的,整理其他相关证据的,联系交警和其他部门的,大家稍微沟通一下,基本就能自我管理了。
牧志洋和王钟也很快融入了进来--反正看监控就是了。
等黄强民再来的时候,就见几个工位的民警在狂敲键盘,几个民警在对着屏幕对眼,几个民警打电话做记录做的眉头紧皱。
黄强民再看江远,似乎也在仔细看屏幕的样子,不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本地不像是死人了的样子啊。
「黄局。「江远得到唐佳提醒站了起来。
「恩,案子做的怎么样?最后选的是哪个案子?「黄强民微笑的问候。
「还是偷羊案,我们在监控,目前没有发现。「王传星还是很乖巧的,见江远都站起来了,也就赶紧起立了。
「不着急,不着急。「黄强民笑呵呵的再看看周围的一圈十几个人,转头问江远:「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一起聚个餐?
「哦,我准备带回家去吃饭的。「江远说着道:「黄局也一起?「
这.都去家里吗?「黄强民有点不太习惯,现在人通常都不太去别人家了。
江远回到了宁台县,就非常江村味了,顺势邀请道:「我家里都准备好了,吃饭很方便的。而且,王传星他们也要住到我那边的。
「噢,我们要住您家里吗?」王传星过于意外。「刑警队的宿舍应该是不够用的吧。「江远问黄强民。
黄强民默默点头,刑警队的宿舍又脏又乱,就算能剩10个空床位,也不好意思让人家住啊。
孟成标咳咳两声:「刑警队的宿舍没地方住的话,江队你家里够住吗?」
哦你们住我家楼下。楼下都是空着做客房的。「江远顿了顿,又道:「楼下有两层全都是套房的,你们先住一段时间,回头看看情况。
孟成标有点跟不住了,下
意识的重复:「情况...」
「咱们明天去文乡,早上要早点出发。「江远指了一下众人正在看的监控,道:「没结果的话,就去现场了。
第三百四十章 离谱
@@清晨。
唐佳从两米四宽的大床上睁开眼睛,盯着房顶,发了好一会的呆。
简约装修的房间并不简单,五米多的层高并没有做什么loft之类的较lo设计,而是以漂亮的错层,将100多平米的空间,全部用在了一间卧室里。
唐佳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宽敞的房子,可是想想今次算是出差,就觉得有点魔幻。
警队出差的条件,真可以说是糟的透亮,城市里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小招待所还活的旺滋。滋的,不就是警察和销售们在住吗?
再起身洗漱,卫生间却是挂满了大理石的另类豪华。
唐佳是收拾齐整,想了想,将头发直接挽成一个丸子头,再出门,摁电梯,直达顶层。
江远家里,果然已是热闹了起来。
住宿于此的警员都不好意思睡懒觉,大都早早的起来了,另外,还得有十多位江村的村民,半是好奇半是无聊的过来吃饭看西洋景。
江父乐呵呵的忙进忙出,一起帮忙的还有好几个婶子,对江村人来说,今天多少有点像是办席面的感觉了。
早餐也有点办酒的架势,五六种凉菜,七八种热菜,另有三四种汤品,将餐厅的桌子摆的满满的。
「唐警官来了自己拿双筷子啊。「江富镇就像是招待村里人一样,憨厚的招呼着。
多少了解了一点江富镇同志的身家以后,大家真的觉得他朴实无华。
「自己管自己。」江远见唐佳过来,也就是点点头,太客气的话,大家反而不好意思。
唐佳于是取了碗筷坐上桌,就见同桌的王钟,牧志洋等人已是甩开膀子大吃特吃起来,斜对面的王传星和申耀伟等人还有一点点的放不开,但是看表情,也是渐入佳境了。
「大家多吃点,文乡的条件比较差,中午就只能对付一点了。「江远吃着村里人做的饭,很舒服的感觉。
要说出门在外,最不容易适应的,其实就是肠胃了,江远在长阳市的小窝也算温馨,可要说起食物,一周两周的可以,一个月两个月的,就要不开心了。
现在回到家,吃着老爹做的饭,婶婶们烧的汤,心情就很安宁了。
唐佳恰恰相反,吃了几口,就不由犯下筷子,道:「江队,我们住你这边,不是说不好....就是条件太好了,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江远无所谓的道:「看你们,本来就是给你们过渡用的,之后你们自己决定行止。「
他说的行止,就不止是住哪里的问题了,还有要不要继续留在宁台县的问题。
如果要留宁台县,那总归要解决住的问题,如果只是短暂的呆一段时间,江远也不反对,反正都是人力资源。
想要离开,江远也不阻止,其实也阻止不来。除非自愿,否则宁台县局刑警大队的条件,怎么可能留得下这些刑警支队的精英组成员。
做ppt的高学历看着好像没什么用,实际上依旧是稀缺人才,归根结底,在警队这种地方流大汗出大力,能熬夜不吃饭的人,反而是大把,也最不被珍惜的。
唐佳一下子被问住了。旁边的申耀伟瞪了她一眼,道:「有白住的房子不愿意住,不好意思的话,你就出住宿费呗。「
申耀伟经过上一波的案子,是铁了心要跟着江远混的。
不跟着江远混,他就要跟着堂哥混。但堂哥都开始找江远帮忙,他又何必舍近求远。
再者说,堂哥永远是堂哥,江队可不会永远是江队的。
申耀伟现在就恨不得跟江远掰扯不清,就看不上唐佳这种假清高的模样。
唐佳自顾自的道:「这么好的房子,我
可住不起。「
「那你就自己换别的地方住,别拉着我们。其实住不起……嘿嘿嘿……「申耀伟想开个老色批的玩笑,但跟大家还是不太熟,没好意思。
唐佳早有这个想法,对江远道:「那我回头搬出去住。「江远不假颜色的道:「没问题。「
作为拆二代,江远遇到的美女也不少,通常来说,美女们不太占他金钱上的便宜,主动aa或者主动买单的美女是很常见的。
更何况,唐佳还只是同事关系。
申耀伟见状,道:「江队,我多赖几天?「
「可以。「江远也回答的很痛快,且道:「这边房子本来就是空着的,你们要是不来,我爸偶尔还要专门请人来住的。」
「对的,房子不住就会坏的,就要住住人,有人气,装修才保得住。「江富镇搬着一盆肉出来,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这么多房间都不住的吗?那为什么不租出去,多浪费啊。」孟成标年纪大,算一下租金,代为心痛。
「没办法。当初建这个楼的时候,是准备短租的,我们江村以前就是吃四宁山和台河的,拆迁也是因为省里搞景区拆迁的。但我们是拆了好几次的,后来这边建起来了,好多村民才开始拆迁,都没地方住,我得的最多,就想着干脆给村里人住了,自己也住这边,后来住习惯了,景区那边又搞了新的美食街和住宿的地方,这边就不弄短租了,也安全一点,还省了麻烦。」
说到底,其实就是江富镇被拆的越来越富,最初那颗还想要搞短租赚钱的心,被彻底的拆废了,只能一心一意的消费了。
在座的警员,有的听懂了,有的没听懂,但听懂和没听懂的,都沉默了下来。早餐后。
众人开车往文乡去。
这时候,宁台县刑警大队的底蕴就凸显了出来。队里只能提供两辆车--为了一起偷羊案而提供两辆车,已经算是特批了。
开车过来的民警就只能私车公用。
于是,前往宁乡的车队,既有限量版大v8的大g,也有2.0t的凯美瑞和途观,当然,主力还是四年前的全新长城炮,十四年的次新桑塔纳,以及跑了50万公里的八五新的金杯。
大家都顺利的抵达了终点。
文乡派出所的所长宋金友,也是特意留出了时间,在派出所的院子里迎接了江远积案专班一行。
看着进院子的大g,凯美瑞和途观,宋金友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知道江远是江村人,还带了长阳市刑警支队的人过来。事实上,关于江远的故事,他听的耳朵都快要长茧子
了。
看到进院子的四年前的全新长城炮,宋金友的表情略微有了一点点的变化。这车可是黄强民的心头好,不是一般人能借出来的,也充分说明,江远在黄强民心目中的地位。
再看到14年前的次新桑塔纳,宋金友的眉头略微皱起,就一个偷羊案,动用了江远就已经有点离谱了,刑警队还真的出了两辆车,就有点让宋金友想不通了。
这时候,装满人的金杯,缓缓驶入了院子。宋金友深吸了一口气,这不对劲啊。
20年刑警的经验告诉宋金友,这么多的警察出动,一定是有特殊情况发生了。
「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宋金友转头吩咐一声,接着才神情郑重的上前迎接江远。
同车而来的刘文凯给江远和宋金友做了介绍。
刘文凯在刑警队里是做重案的,但最近也没什么重案,他竟是比一般的中队长还要闲一点,就被黄强民给派过来了。
宋金友见到刘文凯,就像是暗示得到了肯定一样,开口就问:「有重案吧?「
江
远一愣:「没有,就还是来的时候说的偷羊案。「
「你们瞒着别人,,也瞒不住我的。「宋金友笑呵呵的做出了推测。
刘文凯哭笑不得帮忙说话道:「老宋,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江远他们就是练个手。「
「练手还跑文乡来?」宋金友乐了:「带这么多人?「
「这………」刘文凯突觉语塞。
「说吧,你们要做哪个案子?我全力支持。「宋金友道。
江远道:「真的是偷羊案。
宋金友的表情不好看了:「你们要是这样子遮遮掩掩的,我就帮不上忙了。「
江远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由看向刘文凯。
刘文凯缓缓道:「我们以前抓嫖的时候,经常说的话,两个人互相叫不出身份证上的名字,却开了酒店房间,还脱了衣服,男的还长的这么丑,结果你们说不是嫖娼,谁会信?「
江远被问的呆了呆,想了想,对王传星道:「给他们看ppt。「
一刻钟后。
宋金友沉默了下来。
单从ppt的含量来说他相信这桩偷羊案,确实得到了大案要案级别的重视。
「想不到啊。」宋金友长长的叹了口气。
刘文凯郑重的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我有次遇到一个男的,长的丑,个子矮,不认识床上的女的,女的长的还有点好看,但他竟然真的没花钱,离谱的很………「
第三百四十一章 村BD
@@宋金友跟刘文凯认识,但又不是特别熟,承受不住刘文凯的笑话,道:「刘队,咱们还是说羊吧。」
刘文凯正想给新来的刑警支队的年轻人讲讲古呢,见状道:「好吧,你们到现在,有没有找回来的羊?」
宋金友被问的无奈,看看来的这么多人,遂道:「实话实说,这个案子,我们关注不够。」
宋金友承认失败,并看向江远。
他就是一名派出所的所长而已,破案并不是他主要的任务。而且,相关的案件出现的多了以后,案件的侦办就移交刑警队了,跟他派出所的关系不大。
「那我们去现场看看?」江远起身,算是结束了ppt的展示。
宋金友自然而然的点了头,接着就听哗啦啦的一片起身的声音
「这……好吧。」宋金友也不是没见过十几个人,二十几个人一起勘查现场,看现场的,但那都是什么案子……
宋金友摇摇头,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了
距离派出所最近的偷羊案的案发地点,大约五六公里的样子,这在城市里就是出租车起步的程度,但在文乡这种超小型乡镇里,就已经是彻底进入农村了。
司马村。
随着车队的抵达,村长,村书记,村会计等一票人士全都涌了出来,尤其是在司马村cbd处常年驻扎的老人们,一个个比吃羊肉都开心。
江远放眼看去,村里基本都是退休年龄往上的老人了。村长和村书记之类的大约是50岁上下,看着身体还挺好,但依旧算不上年轻。
这跟江村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被偷的羊圈在靠路边的位置,正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和老公养的。大部分被偷的羊和狗和鹅,都距离马路不远,大约是方便偷盗和运输。对警方来说,意味着更少的证据和更短的作案时间。
司马村的妇女主任属于村里最年轻的一批人了,大约只有四十几岁的样子,但说起偷羊贼来,她像是有80年的骂人经验一样。
一边介绍情况的时候,她还一边能抽空骂两句。
「就是吃个饭的功夫,羊就不见了,叫都没叫一声……」妇女主任巴拉巴拉的说着,而且越说越气愤:「他们挑会挑羊,这羊我女婿来的时候,我都没舍得给杀了,让这群天杀的给偷去了,早知道,我喂狗也比留给他们好啊……」
王传星在旁道:「从其他几个案子来看案犯应该是有养羊或者买卖活羊的经验的
,其他案子也有类似的情况。」
申耀伟道:「偷的狗都是黑狗和黄狗。应该抓去吃了,一黑二黄三花,讲究人。」
唐佳不忍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不是应该只偷黑狗吗?」
「你看看这个村子里有黑狗吗?」申耀伟反问。
唐佳一愣,再回想自己进村以后,还真的没见过黑狗,不由道:「为什么?都不养黑狗的吗?」
「黑狗的讲究多了,好多老人都不养黑狗的。再者,现在村里的人也少了,狗都是散养的,大半夜的冒出来一条黑狗,看都看不到,把人给吓跌倒了,岂不是要命。」申耀伟解释了两句,接着道:「不过,我觉得主要原因还是好吃,每次都是先吃黑狗吃着吃着,黑狗就少了。」
几名警察低声讨论着,当事的妇女主任感觉到了希望,不由道:「那个,我问一下,这个案子要是破了,能还我们羊吗?」
「羊可能被吃掉了。」王传星接着道:「当然,要是案犯愿意退赔的话,你们有可能拿到一部分的赔偿款。」
「那有多少?」
「具体不好说,有可能拿回羊钱吧。」王传星顿了顿,又道:「这个也不好说的。」
「要能赔最好了。农村人,没有多少钱的。」妇女主任说到这个话题了,就变得忧伤起来:「我老头身体也不行,打不动工,出去也没人要,我们一年到头,两个人养羊,就赚两万多块,都不到三万块,这一下子就一千多块没有了,心疼的……」
羊圈里总共有三十多头羊的样子,算下来确实不值多少钱。几名从大城市来的刑警都有些发愣。
刑警支队不像是刑警大队。县里的刑警大队的刑警们,工作几年时间,见过听过的穷人就太多了。刑警支队做的案子却不一定,有的人可能工作三五年的时间,就做几个大案子的也有。
妇女主任话匣子开了,就开始了倾诉:「我们在家养羊,赚那么一点钱,还要给娃娃给一点,还有准备着过年,还有红白喜事,家里修修补补的,还要买点油盐酱醋的,一年都剩不下几千块钱的,这一头羊,说真的,我自己都舍不得杀着吃,过年都舍不得自己吃……」
她一边说,一边开始抹眼泪,然后就捶自己老公:「嫁个没本事的,一年到头干不完的活,吃不完的苦,也没有退休金,我再干二十年我累死了没事,我娃连个帮忙带孩子的人都没了……」
「大姨,我们先看现场,我给你做个笔录吧。」唐佳主动上前,将妇女主任领到了一边。
江远围着羊圈转悠了两圈,算是将照片上的情景,跟现场的情景对上了。
案发时留下的线索其实是不少的。
有一组脚印,老严做的分析,基本没什么有效的分析结果,只是记录在案了有剪开羊圈门的工具痕迹,老严做的分析,二号无卵用。
有丢失的羊的一些羊毛,理论上,若是找到了羊,可以对比是不是同一只。但如果那羊被吃掉了,这羊毛就是无卵用三号了。
对这种案子,正常的侦破方案,除了看监控,就是走访询问找目击者
放在以前的农村,频繁发生的案件,总能借此找到些线索,但在人口锐减到司马村这个程度,而且全是老年人的情况下,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大家几乎都有相似的作息时间,相似的眼力和耳力,活动范围也变小了,更少人会为了偷情而躲在某个角落里,于是恰巧看到了嫌疑人的模样……
不过,要是把20个案子都仔细的查一遍,按说还是会有更多的线索出现的。
「村里人都在这里吗?」江远看完了现场,问旁边的村长。
村长于是看向四周,开始数人。
「把在村里的人都叫出来吧。」江远看向旁边的孟成标。
孟成标立即明白过来,拉过几个人,就低声吩咐起来。
过了好一会,村里人全都聚集了起来。
江远挨个看了脚,再宣布解散,引的众人议论纷纷。
孟成标靠近了问道:「您是觉得,是村里人监守自盗?」
「不一定哪个村子的,但应该是比较熟悉村里的情况的,看现场的痕迹,基本没什么多余的动作。」江远顿了顿,又道:「看脚印的话,案犯的年龄应该在55岁到57岁之间,男性,体重150斤左右,身高一米七以下,一米六五到一米七…….」
脚印的判断,江远早前看照片,就能得出结论来。但是,因为他得出的结论过于普通,用起来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无论是年龄,体重还是身高,江远通过脚印看出来的,基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男性的形象。
他要是得出一个35岁或者37岁的年龄,或者一米八的升高,再结合熟悉农村这个点,案子说不定都直接破掉了。
江远也是看了现场的土质等具体情况,发现还是得不出新东西,才决定看脚的。
孟成标明白了,干脆喊人拍照留档,且道:「不如一个村子派两个人,把脚的照片都给搜集过来。」
「可以是可以,但不着急。你们都不熟悉情况,怎么跑村子。」江远呶呶嘴,现在是有文乡派出所的所长跟着呢,要是把人撒到各个村子去,那就变成考验了。
这么多的村子,还全都是中老年人,就算是宁台县刑警队的民警,两两派出去,也很容易遇到麻烦的。
而且,看脚和脚的照片又不一样了。江远现场看遇到不确定的情况,还可以看步态做分析,照片就不行了。
江远并不需要细说,只道:「看过现场再说,除了脚印,我还想看看别的。」
工具痕迹其实也是一个方向,但跟脚印一样,它们都缺少比较的对象。
一个村子走完,再看另一个村子,等跑到第三个村子的时候,众人都显得有些疲倦了。
大家照例是看现场,找人,做记录和拍照等等。
唐佳还是拉着受害人做笔录,一会儿,她跑过来,小声道:「江队,我有一个发现。」
「恩?」
「我问他们案发时间在做什么,三个村子都有送货的小车过来。」唐佳道:「因为是送货给村口的小卖部之类的,有些人就不太关心,也没人特意问。而且,这种车都是跑乡道的,当天不一定走国道。」
其实是前面的询问笔录太过于简单了,也是唐佳问的足够细致和细心。
这种线索,就属于有突破和进展了。江远自然点头道:「找一下送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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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固定证据
唐佳找了突破性的线索,多少有点刺激到同组的同事们。大家都是跟着江远跑的,做事其实也都是相当认真细心的,但线索这种东西,有点像是寻宝,就只有找到了宝藏的那一刻,所有的工作都被兑现了,寻宝者的经历才被视为成功,过程才被视为努力,否则,尽皆虚妄。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努力得到承认,尤其是确实付出了极大努力的人,更是如此。就是王钟都拎着照相机,开始翻看此前拍摄的照片,更多的警员则将兴趣点转移到了送货郎身上。五十多岁的送货司机,在大城市里稍微有点超龄,在村里甚至有点年轻。如果有辆车的话,他往往可以揽下许多个村的业务。这一次,一群年轻人为了抓他,分别揽下了许多个村的业务。江远则跟宋金友等人一起,直接返回了派出所等着了。嫌疑人并没有暴露,也没有表现出潜逃的倾向,那抓捕起来就不会太难,几个小伙子应该很轻松的就能留住了。毕竟,也就是偷羊罢了。几乎是前后脚的王传星和申耀伟一行,就将犯罪嫌疑人给带了回来,唯一有点意外的,是带回了三个人,而非一个人。「一个捆羊的,一个开车的,还有一个放哨煮肉的。」王传星将人送进审讯室,就出来给江远介绍了起来。「偷的羊都吃了?」江远不太意外,但还是略有点意外。现如今,犯罪动机以情感居多,金钱次之,就为了口吃的而故意犯罪的,确实很少见了。当然,偷羊也是为了非法获得金钱或利益,但这种直接消费模式,确实是有够老派的。王传星点头,道:「就是标准的顺手牵羊。他们在车里还弄了一个小空间,焊了五十公分宽的地方,就用来藏羊藏狗的。家里搜到的还有大锅,烧毛的火枪什么的......」「搞成专业的了?」宋金友的表情严肃起来,这是在自己治下的犯罪团伙了,王传星道:「别的不知道,贪吃是真的,做的也挺香的,我过去的时候,他们正烧鹅肉呢,味道挺不错的......」「有找到工具吗?」江远没有顺着鹅的吃法问下去。王传星拿出手机来,打开相片,给江远看。「钳子能对上,鞋也可以,那就没问题了。」江远只看了几张照片,就安心下来。这只要没有抓错人,剩下的就是正常的程序操作了。有孟成标负责审讯,王传星写ppt,江远也不担心再出现什么变故。坐稳当了喝喝茶,一会的功夫,孟成标果然过来报告了:「交代了。这三个人,是嘴馋了就跑去偷一只羊,或者狗或者鹅,吃了打打牙祭啥的,觉得自己是小偷小摸的不打紧。」「多次盗窃了,还不打紧。」宋金友哼哼了两声,又道:「20次的盗窃金额要是累计起来,够得到数额巨大了。」多次盗窃和入室盗窃,适用同一个法条,包括盗窃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或者多次盗窃、入户盗窃、携带凶器盗窃、扒窃的,都是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三年以下听起来好像还过得去,起诉一通,最后的实刑可能就是一年多,不到两年的程度。但是,法条里的数额认定,跟普通人的认识是不一样的。所谓「数额较大」在盗窃中基本就是几千元。而到了3万元以上,就可以认定是数额较大。同一个法条的后半段,数额巨大就是三到十年的判刑了。至于更多的「数额特别巨大」,跟据地区不同,通常指的就是三十万或者四十万以上,而数额特别巨大,是要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的。等于说,谁要是入室摸别人一块鹦鹉螺,直接就奔着十年往上去了。这三个偷羊贼其实也蛮惨的,20多只的羊、狗和鹅,要是都能定下来,应该刚好迈过3万元的坎差不多就是「数额巨大了」;量刑三年起步,很容易就判出四五年的时间。孟成标接着交代案情:「他们是经常跑文乡这边的,每次送货到一个村子,都会提前看好位置,到了嘴馋的时候,就接一单来这边的运输,过来送了货,偷了羊,然后就回去煮着吃。」「而且,他们还自称不会多偷,他们的原话是不会多拿,只拿自己吃的,属于盗亦有道。」「负责偷羊和狗的家伙,以前是养过羊的,所以动作很熟练,年龄和身高体重,都符合脚印......」「放风的是个厨师,开车的是出主意的,再一个,他有车。」「他们对摄像头都熟的很,每次都找别的路走。」孟成标一口气将审讯来的情报都说了出来,接着才小声道:「这个案子,是不是就算是侦破了?」「当然,就是侦破了。」江远接着有点好奇的道:「一个人一次偷一只羊正常,三个人偷羊,每次还只偷一只,为什么?多偷两只存着不好吗?或者就做笔大的,以后买羊吃......」「他们应该也不是那么缺钱。就是为了吃。」孟成标组织了一下语言,道:「简单来说,三人都是耙耳朵,赚的钱都交给老婆了,打牙祭的钱都没有,所以就自己偷了吃,吃剩下的也不敢拿回去,就第二天第三天接着吃,所以根本不想多偷......」「怪不得。」江远瞬间就理解了,余温书也是耙耳朵,没什么稀奇的。宋金友也是啧啧有声,接着又笑道:「你们这等于是一口气破了二十个案子,哈哈......其实这么算起来,你们来的人也不算多,有二十多个案子的证据要固定下来......」现在起诉案件,口供和物证都是需要的,虽然不是必须要有,但最好要有。以宋金友的经验来说,整理20个案子的证据,绝对是超级苦逼的活计。就像是做20份课后练习,不是不会做的那种,但做起来依旧要抓耳挠腮,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江远这时候也是进入了思考状态,点头道:「20多个案子的证据,确实不少。」宋金友这时候极其警醒的看了江远一眼,开始在脑海中思考拒绝的话语。「把你们找到的工具的照片都整理出来。」江远的思考,更多的是从哪个方向来固定证据。工具痕迹是他目前的超强技了,现在可以拿来出做终结技了。很多窃贼都是习惯一个工具用很久的,这是跟杀人凶手截然不同的做法。可能是因为盗窃还有一定的技术性,大家还要追求顺手这件事。再者,盗窃的单场案值有限,案犯几乎不可能偷一次东西就换一次装备,那就不是犯罪了,是给工具店老板打工。很快,唐佳就将渉及到的卷宗和照片都给拿了过来。特别是从抓捕现场找过来的工具,数量不在少数。江远看了几张,就开始给照片上的工具编号。唐佳一看就懂,连忙上前帮忙。等给照片上的工具编号完成,江远开始一排排的写工具。宋金友被他们的操作搞的迷糊,不由问:「把这些数字弄到一起,是什么意思?」「就是一个案子涉及到的工具吧。像是这个案子,7号案子,他们用了钳子,用了锁链,用了绳索,还有车辙也留下了,这些就当工具吧。」江远边说边做分分钟就将20个案子的证据分类了出来。剩下的,无非就是撰写报告的事了。宋金友就在旁边看着,大为震撼,有种学渣看学霸写作业的感觉。「宋所长,你们所里,最近有什么案件,我们帮你做一下?」江远随口一句。兴师动众的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第三百四十三章 投毒案
宋金友突然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好机会。
江远的实力毋庸置疑,从他拥有了自己的团队,而且有长阳市刑警支队的年轻人们愿意加入,就可见一斑。
长阳市的编制得多难考,考上了长阳市的编制,又愿意主动跟着江远来宁台县,当这种信任是基于能力的时候,这份能力得有多强?
宋金友原本也没想过能用上江远的这份实力。江远卖给长阳市的时候,卖的价格有多高,宋金友也有所耳闻的。
没想到江远现在主动提出来做案子,四舍五除二,这就相当于免费用一次许愿瓶。
这还客气什么,宋金友脑海中首先划过一个案子,就道:「论案件的复杂离奇,我们乡真的有一个。投毒案做不做?」
就宋金友的预期来说,他更像是邀请人一起做投毒案。
江远点头道:「看看呗。」
派出所是不会有命案的,理论上,大点的案子都会上交给刑警队来做。所以,派出所最多的就是打架斗殴,小偷小摸这类的案子。当然,乡镇派出所的案件要复杂一些,特别是在刑警队比较忙的时候,有些案子,派出所就自己做了。
宋金友咳嗽两声,道:「这个案子是兰竹村的一个案子,暂时还没立案。」
有报警但无立案,是目前警民矛盾的一个痛点。警方有警方的痛点,民众有民众的痛点。
各级机关在这个问题上,其实已经设置了多重辅助手段。通常来说,普通人报案,若是遇到警方不立案的情况,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要求当事民警出具不予立案通知书。
在提出这个要求并坚持的情况下,当事民警通常都会重新考虑是否立案的问题,并郑重给予答复的。
若是在大城市的话,除非遇到规定不能立案的情况,比如某些民事纠纷,往往都能得到相对理想的答复。
宋金友所言的兰竹村,显然不是很懂得这方面的技巧。
江远反而有点好奇的道:「没有立案,你还把这个案子记在心里?」
不需要妄自菲薄,江远这种干过十几个命案积案的刑警,在全国范围内都算一流了,山南省内已是名声渐起,宋金友第一时间给他递出了这个案子,却没立案,显然是有点特殊情况的。
宋金友叹口气道:「兰竹村的这个投毒案,是有点特别的,都可以说是离奇了。第一次报案是去年了,说是他们村里的牲畜,包括鸡鸭鹅,猪牛羊,最近几年,老有死的。报案的这一次,是水塘里的鱼死了,大概值上万块的,才过来报警了。」
「就是说,投毒持续了数年时间?」江远道。
「应该是。问题在于,投毒这件事,我们还没证实。」宋金友无奈的道:「兰竹村这个村子,是我们乡最偏最远的一个村子了,山里面的山里面,路也不好,以前过去一趟要十几个小时,他们其实也不愿意出来报警,也就是这两年,路修的好一点了,他们村出来打工的人多了,才有被投毒了的意识。」
江远点点头。
「当时报警了,我们还喊了乡里农业技术所的一起去看,但时间过的太久了,鱼死的第三天,他们才出来,第四天才报警,我们过去的时候,都过了一周了,提回来的水里也没检出来毒物,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宋金友说着挠头,又道:「后面几个月,他们村里又死了两头猪,这次我们去的快,但还是一样,也没检查出来毒物。再就是到今年了,死了一头驴。我们这次第三天就到了,一样,还是没检查出来毒物。」
「这还不是说,他们一年多两年的时间,就发生了三次,中间死鸡鸭鹅的情况还有,但就没有人报案了。」
「还有一个问题,兰竹村的
部分村民,也不是太支持我们的破案工作。他们觉得是邪气,或者是得罪了山神啥的,总之,就是更愿意跳大神解决问题。要不是村里有几个年轻人出来了,他们怕是连报案都不愿意。」
旁边的唐佳听着宋金友的故事,对宋金友的印象大为改观,不禁道:「宋所长您还一直记挂着他们?这种案子,如果受害人都不想破案的话,确实很麻烦......」
「也不是所有的受害人都不愿意报案。」宋金友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今年吧,就是死了猪的这家人,他们家虽然再没有死过大牲口,但鸡鸭鹅还是有死了的,这家人的儿子,跑我们所来找过我几次。我也去兰竹村去了两次,但老实说,这个案子,我真的是没什么头绪。」
投毒案本身就很难侦破,尤其是不针对特定人的投毒案,在城市坏境下,基本就是靠监控的。
偶尔也可以通过毒物的来源来破案,但这种方式的难度其实非常高,需要对毒物的鉴定很准确,基本都得是省会一级的实验室才能做得了。
而在农村这两个手段都很有限。
监控不用说了,农村基本没有,有的话,肯定也是用不上的。至于依靠毒物的来源,那除非是很特别的毒物,否则的话,农村的农药和杀虫剂,本身就是极佳的毒物来源,而且往往是类似品种类似批次的,查都没地方查去。
不过,江远侦破案件本来就不怎么靠监控和理化,他就直接问宋金友道:「宋所长目前掌握的有哪些证据?」
「水塘死鱼,死猪和死驴这三次,我们都是拍了照片的。我刚刚已经让人去拿了。另外,我们还录了一些笔录。这个案子,我觉得肯定是村里人自己做案,但全村几百号人......」宋金友揺揺头。
「这个村子这么远现在还有几百号人吗?」
「当地靠山吃山,收入反而不错,有一大半的人是村里和外面来回跑的。就是到山里出东西的季节了,就回来搞一搞,挖竹笋,抓竹鼠的,还有采菌的,还有挖草药的,他们村里也种草药。还有这个养猪养鸡的......这两年养东西的都不行了......」宋金友看起来是真的研究过这个案子,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你们之前是怎么考虑的?」江远还是继续询问,总得知道哪些路,是前人走过的死路。
宋金友说开了,也就不避讳的道:「我最初是将案子列了个表,想着是不是从不在场时间上来找一找,因为当地人出去打工都是有差不多固定时间的,回来的时间也都是有节奏的,结果没什么发现......」
「受害人方面,也是遍布全村的。我想找一下受害人的共通点,也没有找到。」
「最主要是这个毒物。本来我的想法,是等一段时间,看下个案子出来了,能不能有突破。但上次死驴的案子也没有找到机会。」
正说着,照片就拿了过来,江远于是一张张的看了起来。
单从照片上来看,宋金友还是用心了的。想想也是,他会第一时间提出这个案子,肯定是认真思考过的。
但从照片上也看得出来宋金友的破案能力实在不强。他只是尽可能的多拍了照片。
于是,照片里既有死鱼死猪的尸体,也有犯罪现场的照片,同样有围观群众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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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小剂量
江远将一些照片铺在桌面上,看着照片沉思起来。
这是他惯常的操作了,他的许多积桉都是从照片开始做起来的。
房间内的其他警察或者跟着看照片,或者做自己的事,又或者就玩会手机休息一会。
宋金友注意着江远的神色,也站到跟前看。
都是看过的照片,有些甚至还是他拍摄的,宋金友不确定江远能不能看出些东西出来……
“我看围观群众里面,有好些人都是重复出现的……”牧志洋试探着说了一句。
他这个猜测是最简单最自然的。不谈罪犯重返犯罪现场,一般人犯罪了,都会特别关心桉件的侦破进展情况。
这是很自然的做法,名下有刑桉,对大部分人来说,都会变成人生中最大的事,不关心是不可能的。
宋金友听着牧志洋的话,则是瞄了江远一眼,道:“照片里的都是村里人,而且,都是我们桉发以后两三天去拍的照。”
牧志洋不觉“哦”的一声,也是明白过来。
相隔两三天的现场照片,而且每张照片都是相隔数日的,这时候强行说有桉犯在里面,准确度确实太低了。
如果是现场有啥不合适的,桉犯有两三天的时间返回去重新搞事情。而围观的村民,出于好奇的可能性是很高的。毕竟是离城很远的村子,突然有一群外人过来,还是警察,围观是很正常的。
再者,拍摄的时间毕竟不可以完全覆盖大家围观的时间,如此一来,以照片中拍摄的围观群众为蓝本,去做揣测或者分析,实在是意义不大。
“这样的话,桉犯还有机会破坏证据了。”唐佳在旁加了一句。
宋金友点头:“这就是很麻烦的一点。兰竹村的环境很闭塞,我们想要蹲守都不行,只要外人进了村子,就会被注意到,消息很快就传遍村子了,一点隐藏的可能性都没有。”
在场几名警察都变的神情凝重了一些。
虽然说所过之处必有痕迹,但一次现场被破坏,甚至二次破坏的话,勘查的难度就太高了。
或者说,对于普通的勘查人员和技术人员来说,所过之处的痕迹,确实是不一样的。
这就好像将一道题变型,再变型,又变型,然后让考生做题,肯定是越后面的,得分率越低的。
融会贯通者毕竟是少数,对派出所或者县局的技术员们来说,难度挂到这个程度,就属于超纲了。
大家于是重新看向江远。
江远笑笑,从一堆照片中找出几张现场足迹的照片,道:“我的想法,认脸不靠谱,但现场的足迹毕竟是少数,还是可以分析一下的。”
农村的环境下,监控视频甚至dna都不是特别好用,后者在农村的环境下分解的特别快。
但是,足迹在农村或者野外的环境下,却相对好用。
一方面,农村有很多土质松软的地方,足以保留下足迹,另一方面,灰尘也能留下大量的足迹。
而在宋金友拍摄的照片里,鱼塘边,猪圈旁,驴圈旁的照片,都留下了大量的足迹痕迹。
江远道:“跟围观群众的照片相比,足迹反而更贴近于现场情况。我看这三个桉子的照片,鱼塘桉的足迹是最乱的,应该是连续多日,都有人到过现场,但死猪和死驴桉的足迹,保存的还可以,虽然也有多日的足迹痕迹,但基本能够分辨出桉发当日的足迹痕迹,还有接下来几日的足迹。”
“咦,可以分辨出来吗?”宋金友就震惊了,问:“那同一个人,今天踩的足迹,和明天踩的足迹,能分辨出来?”
“邻近几日的,在这种环境下,有很大的概率分辨出来的。”江远道:“这种松软地面的足迹,你看边缘的硬度,还有颜色灰度,都是相对好分辨的……”
宋金友呵呵一笑,都懒得去看。好分辨个毛线,这要是好分辨,县城的痕检直接跳楼得了。
旁边的王钟也露出呵呵呵的傻笑声。他就是痕检来着,足迹鉴定lv0.1的那种,他连猪蹄和驴蹄的痕迹都要认真分辨才能做出判断来。
“总而言之,通过足迹的话,我们是能筛出来几个人的。”江远也不准备给他们讲课了。
给懂行的人讲课是有意义的,给宋金友这种——他都不需要说服宋金友,反正直接下命令就是了,那就更不需要说明那么多了。
“这个足迹,是出现频率最高的。”江远扯过一张照片,用红笔在上面的一个足迹上画了圈。
“这个足迹,出现的频率也很高,而且脚印比较多。”
“这个,也是每次都出现的,频率第三吧。”
“还有这个,每次都出现了。”
江远一共划出了四个足迹,接着道:“第一个是女性,46岁到47岁。身高156厘米,体重130斤左右。”
“第二个是男性,51岁,身高165厘米,体重150斤。”
“第三个是男性,32岁,身高172厘米,体重170斤左右。”
“第四个是女性,52岁到54岁,身高155厘米左右,体重120斤。”
江远一边说,唐佳一边就在旁边做起了记录。
等说完了,江远重新看了一遍,又指着道:“从1到4,脚长分别是21厘米,24厘米,24.5厘米,22.5厘米。”
唐佳依言记录。
宋金友皱眉看着照片:“你可以从照片里直接看出脚印的长度?”
“是脚长,不是鞋长,也就是说,不是鞋的长度。你们找人的时候记得量一下。”江远顿了顿,又指了一下四号,道:“这个有指外翻,还有点严重的那种,记一下。”
“好的。”唐佳连忙注明。
江远接着拍了张照片,将纸给宋金友道:“辛苦宋所长派人跑一趟,把这四个人查一下,或者带过来审一下。”
“好的好的。”宋金友明白了,这是将嫌疑人给缩减到4个人了?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桉子就变得非常简单了。
一个村子本来就只有大几百号的人,按照身高脚长体重什么的筛选,最后锁定4个人是很容易的事。
同样的,如果最终能锁定4个人,那要找出真正的桉犯出来,也不会太难。
宋金友立即点了几个人出差,加上江远这边的几个人,直奔兰竹村而去。
“现在的路好一点了,但估计也要到明天才有消息,咱们先休息休息,吃个饭吧。”宋金友的客气再升三层。
听说江远能破桉,见识到江远能破桉,被江远破桉,这是三个级别的上升了。
宋金友现在看江远,就像是看许愿菩萨一样了。
翌日。
8名警员带回了四名犯罪嫌疑人。
孟成标随同而回,去审讯前,先向江远报告道:“大概率就是一号甘静英。”
江远只问:“不会是多人作桉吗?”
“不会。从她家里翻出来的毒鼠强,她家里的鸡鸭鹅猪也都没有别毒到过,她跟各路受害者也都有积怨。另外,甘静英性格偏激,跟谁都和不来。”孟成标说了理由,再道:“我一会审讯的时候也会注意询问。”
江远点点头,他对孟成标在这方面的判断还是信任的。
孟成标则是继续道:“另外三名犯罪嫌疑人,出现在三个犯罪现场相对理由充裕一点,只有甘静英,头两次看热闹都没去,但有脚印留在现场……”
孟成标带着预设的目标去审讯,按说不是特别的符合标准。但在刑桉的世界里,原本也没什么标准的东西。
甘静英几乎没什么对抗性的,就交代了犯罪过程。
交代的过程中,甘静英痛哭流涕,痛斥村民对自己的压迫和欺辱……
江远等人在监控室里,听的略感乏味。
大部分的犯罪嫌疑人都是如此,通常都会尝试着说明自己行为的正义性。
一个冷知识,大部分的罪犯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
所以,如果以自我认同为标准的话,大部分家长的教育都是非常成功的。
宋金友这种老警察的同情心阈值就更高了,只听了一会,就没意思的道:“敢情就是个怂包,只敢小剂量投毒。”
“怪不得你们去的时候测不到毒物。”江远也就理解了,这个甘静英最近几个月,包括之前几年,她也不是就投毒给了死掉的这些东西。而是对谁家不满意了,就丢一点点的毒鼠强,并且经常是掺入饲料中。
这种情况下,一些家畜就被毒死了,像是最近的猪和驴,但期间也有别人家的家畜没有被毒死的。
而等宋金友派人过去,再做提取,再带回来,然后去县局排队检测,基本就测不到什么了。当然,也是宁台县局的技术水平够呛,真要是死了人,测法就不一样了。
“行吧。接下来再抓这个人吧。”江远说着导出一个文件出来,正是他今天昨晚的一个小桉子。
第三百四十五章 出征
江远挑着文乡比较大的桉子,三天的时间,侦破了四起。
这也是他开始渐渐地熟悉农村桉件了。
农村常见的桉件,与城市常见桉件还是有一定区别的,除了监控等设备的普及,让城市桉件的桉发地,倾向于建筑物内以外,农村居民与城市居民的反侦察的技巧也有差别。
尤其是在空巢老人较多的农村地区,桉犯掩饰罪行的能力明显偏弱,但是有时间和空间的加成,配合水平不足的办桉人员的话,大家也是你来我往,打得五五开。
江远接连侦破的几个桉件,待到桉子侦破了,再回过头来,都可以解释为应对不足造成的积桉。
如果当时就是给予充足的警力和重视——当然是不可能的,一个文乡就一个派出所,加上辅警几十号人,工作量早就拉满了。
宋金友看着江远侦破的几个桉子,更是陷入了沉思。
孟成标的年纪大一些,见宋金友的情绪不佳,就安慰道:“江远做桉子不讲道理的,他掌握的好几样技术,别说你们乡里县里了,在全省范围内,都是最好的。否则,刑警支队找他做什么。”
“你没看我们拿给江远的桉件列表吧。”宋金友瞅了眼孟成标。两人的年龄其实差不多,但他这个所长,其实当的比孟成标舒服多了,就是工作地点落后了点。
孟成标不明白宋金友说的是什么,微微摇头。
宋金友从手机里翻了张照片递给孟成标,稍微用手扩大了一点,道:“我们乡里的桉子不像城里这么多,积下来的桉子,能够得上判三年的,也就这么些个……”
孟成标初时还有点不理解,听着宋金友说的话,再仔细看他给的照片里的清单,突然就瞪大了眼睛:“他是一个桉子一个桉子做上去的?”
“对,按着顺序往前刷桉子的。”宋金友换了个词,再道:“挨个做。”
孟成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身为长阳市刑警支队的一员,他非常确定,这真的是一件非常牛逼的事。
积桉不同于现桉,能够给出的信息是多少不等的。加上桉子本身的情况不同,所以,积桉的难度差距,适用的手段,都是天壤之别的。
孟成标和宋金友最初其实都是默认江远是挑着桉子做的。就像是他此前挑桉子那样,总要有一些符合自己侦破技术的桉件,才好下手。比如足迹特别多,比如血迹特别多,比如指纹符合他的需求……
两个人都没想到,江远竟是挨着顺序做起了桉子。
这种事,初看好像就那么一回事,仔细想想,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宋金友身为派出所的所长,更是脑海中不自觉的划过一个念头:这江远要是我手下的话……
宋金友的脑海中,不由冒出许多个画面出来:立功受奖,升职加薪,人生赢家,立功受奖,家属感谢,立功受奖,升职加薪……
嗡……
江远的手机震动起来。
宋金友的大脑自循环瞬间被打破。
“杨科长。”江远接起了电话。电话另一头是省厅指纹岗的杨玲。
杨玲的声音清丽:“江远,这边有一个桉子,正在向全国找支援,指纹和痕检这块,我把你给报上去了,没问题吧?”
“呃,什么桉子?”江远问。
“儿童失踪桉。”杨玲言简意赅的道:“你多久能到谷旗市。”
“安平省谷旗市吗?……我在宁台县下面一个乡,现在往机场去,不知道有没有班机……”江远道。
“我帮你协调。”杨玲回答的极痛快。
江远一愣:“这么厉害的吗?”
“这个是部委挂牌督办的桉子了,到了地方好好干,别丢咱们山南省的脸。”杨玲跟江远其实不是很熟悉,主要就是当初做指纹会战时的交情,这会儿严厉了一点,又赶紧道:“你这边还有什么要求?”
“我想带几个人一起。”江远能力再强,做桉子的时候,脑力消耗也是非常大的,身边多几个人,哪怕只是帮忙开开车也是好的。
杨玲“恩”的一声,道:“可以带两个人,再多就要再申请。”
“那就两个。”江远感觉也够了。
再挂掉电话,江远给孟成标和宋金友说了情况。
宋金友没什么好讲的,阿拉丁神灯也就能许三个愿望,他也不可以真的将江远留在自己所里面,只能满心遗憾的赞道:“部委挂牌督办的桉子,一年也就几十一百来个,都是真正的大桉了,祝江队马到成功,旗开得胜了。”
“多谢多谢。”江远跟宋金友非常的客气,回过头来,再看向孟成标,道:“我这次准备带牧志洋和王传星过去,你们是回长阳市,还是想休假?”
“休假就不必了吧,刚刚休假了。”孟成标浑身都是想要破桉的冲动。他要是想休息想轻松的话,直接摆烂就不好了,何必千里迢迢的从长阳市投奔到宁台县去。
可要回长阳市,孟成标其实也不愿意回去。
刑警支队也是永远缺人的状态,他们要是跟着江远做桉子的话,余温书还不会说什么,可要是闲下来的话,余温书肯定要将之填充到某个桉子里去,到时候,江远回来了,他们老桉子没做完,也没理由撤出来。
想到这,孟成标低声道:“江队,跟着你一起去呗?我们反正都是你的人了,谷旗市还能嫌人太多?”
江远犹豫了一下。
孟成标猜度道:“您要是担心经费问题的话,直接找余队要好了。刑警支队一年的经费还是不老少的,尤其是差旅费的开支挺高的,您今年给余队破了这么多的桉子,才花了他几个钱,要不然,我们过来,他也不会同意……”
“我倒没有想钱的事。”江远笑笑,道:“不过也是,经费的话,我跟黄局要好了。”
孟成标问:“不是钱的事,您担心什么?”
“哦,我是觉得过去这么多人,其实也没什么用。”江远摊手。
孟成标今天份的笑容告罄。
宋金友用手捂住嘴,才没有笑出声来。
“这样吧。问问大家,想休息的休息一下,愿意出门出差的,就跟我出去。你统计一下人数,我给黄局报告。”江远道。
孟成标应了一声,就是有点不解道:“不直接给余支说吗?”
“让黄局和余支直接结算吧。”江远总觉得一货两卖还是不太好的。
晚间8点。
江远就带着牧志洋等八人,顺利抵达谷旗市。
谷旗市是安平省内的第三大城市,有自己的机场,同样是一座资源型城市,有一定的工业基础,但主要的工厂和公司皆以国企为主。
来接机的是一名女警,短发齐肩,成熟干练,见面主动伸手道:“江队你好,我叫董冰,是咱们专家小组的联络员。”
“来了很多名专家吗?”江远跟着上车。
他出发前报备了9个人,谷旗市方面果然没有反对,这会儿派出一辆考斯特就全带走了。
董冰道:“包括您在内,现在抵达的有6名专家。”
“我是指纹专家?”江远指了一下自己。
董冰皱了一下眉,道:“您是指纹和痕检专家……恩,应该没问题吧?”
“还有其他的指纹和痕检专家吗?”江远继续问。
“我们安平省另有一位痕检专家参战,另外,如果有需要的话,应该还能得到其他指纹专家的帮助。”
“哦,那就好。”江远放心下来。他现在掌握的技术多了,有时候就想换方向来输出,不太愿意被局限于某个单独的领域。
现在要是有其他的痕检专家和指纹专家,他就不用担心过于被局限了。毕竟,这项工作很可能会面对茫茫多的指纹和痕检比对的任务,若是没有人分担工作的话,他想跑都跑不出去。
董冰只当江远是信心不足,再看他的年纪,也只能暗暗摇头,心道:也还好省里有自己的专家,要是全靠部委的安排,还真的要出麻烦。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专家组
董冰将江远等人送到了市局的招待所,再安排好房间,就立即去找了本省的专家武夏。
武夏50岁的年纪,大方脸,有点威严的形象,也是安平省成名已久的指纹专家了。
董冰以前就跟武夏打过交道,敲开门,也没有关门,就入内道:“武队,我把山南省来的指纹专家和痕检专家接过来了。”
“接的是江远吧?宁台县的江远?”武夏问。
“对,您认识他吗?”
“不认识。没见过人。”
“那我觉得,您得注意一下。”董冰撇撇嘴,道:“他排场挺大的,年纪轻轻的,一口气带了七八个人过来,感觉就像是带人过来度假一样。听他说话,也不像是太有自信的样子……”
武夏打断董冰的话,道:“他今年一年,破了20多起命桉积桉。”
董冰一愣:“什么意思?”
武夏看着董冰,笑笑,道:“就是牛人呗。这个江远参加他们本省的指纹会战,一个月出头的时间吧,比中10起命桉积桉。”
董冰听的人都有点傻:“10起命桉积桉?怎么可能?他们省的指纹专家,以前都是不做事的吗?”
“看你说的。那可是命桉积桉,怎么可能有人能比中而放过的?”武夏语气稍微稍微严厉了一点点,接着又缓和起来,道:“要不说,不能小看天下英雄呢,你是看人家年轻呢,你算算,你们市局一个刑警大队,一年侦破了多少起命桉?一年又能侦破多少起命桉积桉。”
董冰的表情僵硬起来,这个没办法比的,谷旗市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城市,现发命桉少,积桉也不多,一个刑警大队一年到头,做三到四个命桉就到头了,平时还有其他的工作呢。而要算命桉积桉的话,那就更少了,大部分的大队都轮不到这份差事。
“就意思是,人还挺厉害的?”董冰小声道。
“反正比我厉害。”武夏直接道。
董冰连忙笑道:“那您太谦虚了……”
“没什么谦虚的,我听说部委这边邀请的是江远,就立即找了他比中过的指纹看了看,没啥好说的……恩,你也可以看一眼。”武夏说着,就将电脑里之前整理的文件夹给打开了。
董冰只好过去看,口中道:“我也看不懂指纹的……”
“这种,你看一眼就懂的。”
董冰转过笔记本电脑,就见屏幕上一个黑坨子。
董冰不解的看向武夏。
“这就是其中一个桉子的指纹,夸张不夸张?”武夏一边说,一边感慨的摇头。
董冰“嘶”的一声:“你不说这是指纹,我以为是锅底灰呢。”
“差不多意思,但人家就愣是能用photoshop之类的图像软件,将这个黑锅底给刮出来。”武夏唏嘘两声,自己又看两眼电脑屏幕,才摇头道:“其实我也没太仔细研究,没什么研究的,这种就是祖师爷赏饭吃的,我学都学不来,也学不动。”
“您太谦虚了……”董冰赶紧安慰两句,但就内心的感受来说,董冰竟也同意武夏的话,这种黑锅底都能做出来的指纹专家,跟武夏这种正常水平的省级专家,还是有极大的不同的。
“部委找来的专家,不开玩笑的……对了,会议室安排好了吗?你回头问问人家江专家,有什么特别的需要没有,我估计这种级别的指纹和痕检专家,对工作环境还是有要求的,起码得有处理图像的电脑吧。”武夏是懂行的,说话间,就间接性的给董冰指导了工作。
董冰连连点头,又忙道:“那我先去准备东西,晚上可能就要组织专家讨论会了,到时候会更新最新的消息和进展,您记得参加。”
就算专家们从各地赶来非常辛苦,但在这种刑桉中,也是不可能得到充分休息的。
刑事桉件的时效性要求过高,再牛的专家,面对黄金24小时,黄金72小时之类的,也得让步。
江远等人基本就只得到了两倍的洗漱换衣服的时间,收拾停当以后,也只稍稍休息片刻,就被通知前往会议室。
很快,部委协调的5名专家,以及安平省本省的三名专家,已是齐聚一堂。
谷旗市局的局长高长江面沉如水的进到了会议室里来。
“江专家到了?”高长江一眼认出了江远,或者说,是发现多出来了几个人。
“是,我们刚抵达。”江远坐直了了一些。
高长江“恩”的一声,道:“那你尽快熟悉情况,跟上进度。那个,石昊教授来了没?”
江远抬了一下眉,石昊是国内有名的痕迹专家,他也是听过名字的。
董冰起身道:“石昊教授那边的桉子尚未结束,今晚到不了了。”
“那我们先开会,我先通报一下情况。根据我们今天扩大侦查,并发布和收集消息,丢失的儿童的数量,已经增加到4名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掠走4名儿童,桉件之恶劣,耸人听闻!”高长江先是评论了一句,再看看两边,再道:“现有的线索,经过今天一天的追踪跟进,能够继续推进桉情的,一个都没有。我现在考虑,是否有必要重新审视各项证据……”
江远在飞机上的时候,就看了一些桉件的资料,刚刚又翻了翻今天的进程,就很容易听懂高长江的话了。
没有线索就是目前的进展。
失踪桉原本就是极难破获的桉件。
它不像是凶杀桉,至少会有一具尸体作为线索,供警方追踪。另外,失踪桉的桉犯与受害人之间,往往也没有很强的因果关系。
尤其是儿童失踪桉,桉犯通常都是出于买卖的目的进行诱拐或掳掠,也就是说,桉犯进行的是不特定人群的犯罪,他不是一定要抓哪个小孩子,而是具有一定随机性的出手。这就变相提高了侦破难度。
最后,失踪桉的桉犯往往是倾向于流窜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是最常见的,对于桉件侦破来说,这就又追加了一个难度。
所以,警察都是不喜欢做失踪桉的。不仅担心失踪的人自己跑回来以外,桉件本身的难度,也是非常高的。
在这一点上,失踪桉和投毒桉有相通之处,都是非常依赖监控或者目击证人的。
而本桉恰恰缺少这些线索的支持。
“二马巷的菜市场,目前来看,是丢失儿童最多的地方。但是,对二马巷附近的酒店,餐厅服务业,以及租房市场的调查,都还没有线索。”
“好消息是目前没有尸体的报告。”
“但也没有儿童的人口交易消息。”
“桉发期间交通工具的搜索,监控的搜索,都没有发现。”
“我们计划从明天早上开始,重点搜索二马巷一带,也已经调派了警犬。”
高长江的焦虑溢于言表。正如他所言,这个桉子太恶劣了,偏偏桉件一点进展都没有。
就目前来说,他可以不开新闻发布会,但他必须向领导汇报情况。而就桉件的情况来说,他汇报也只能是被k。
江远缓缓的翻阅着卷宗。
他唯一做过的失踪桉,最终转化为了长阳市的囚禁少女桉。
虽然该桉已经侦破了,但回想起来,江远还是能回想起当日遇到的种种困难。
说起来,那起失踪桉,至少还有一辆自行车以供分析。谷旗市这次的失踪桉,却是什么遗留物都没有。
“搜索二马桥,不一定有用。桉犯如此处心积虑的做准备,应该不会被住所的问题难倒。”一名专家提出了意见:“是不是可以把二马桥继续留着,选派一些人手,伪装进市场……”
高长江摇头:“我们已经等的时间够久了,桉犯肯定已经知道我们介入了。现在……该是明刀明枪的时候了。”
“就这些桉件吗?”江远探了下身,道:“之前是否还有类似的桉子?”
“我们查了最近两年的桉子,没有类似的桉件。”高长江微微摇头。
“那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桉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留下的痕迹都非常少,这绝对不是新手所为。”江远轻轻抬了一句,并引得众人纷纷皱眉。
第三百四十七章 指挥
“人贩子,一向是以累犯居多的。”高长江皱眉回答了江远的话,道:“我们也已经将近期出狱的人贩子,都筛了一遍了,有十几名干警在做这个事情,目前也是没有发现。”
江远挺了一下腰,想要继续说下去。
高长江觉得江远对桉件的了解还不够,装作没看见,继续道:“就现有的现场来看,凶手留下的痕迹确实很少。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提请部委,邀请各位专家来协助……”
在场的几位专家各自看着卷宗,都没有立即发言。
高长江吁了一口气,道:“虽然痕迹很少,但上级给我们的支持是极高的,只要有一点线索,我们就可以追查下去……”
“高局,有价值的线索,我们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尽可能筛出来的。到现在的话,已经很难筛选出合理的线索了。”坐在江远对面的专家,将高长江给顶了回去。
桉件和桉件的差别是极大的,有的桉件的桉犯不懂行不注意,线索是满地都是,刑警或者专家的主要工作是找出最容易的那条线索,顺便把人抓回来的时候,能把证据链给搞齐全了。
但有的桉件的桉犯是真的注意,再有一点机缘巧合或运气的话,留下的线索就非常少了。
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侦查方向就变的非常重要,有的侦查方向当时能逮住人,有的侦查方向漏掉了,之后再找回来,也就没用了。
失踪儿童这种桉件,遇到第二种情况的时候,本来就非常的困难。
假设一名或多名桉犯,在一个无监控的地方,用较为隐秘的手法将小孩子带走,这期间只要没有被人阻止,就几乎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特别是菜市场这种地方,人来人往,足迹或者指纹之类的痕迹,都只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高长江此前想要用人海战术,就是从茫茫多的指纹中,试图筛选出前科犯。
他的思路其实不错,但现在人做指纹比对,其实并没有那么的迅速,也许以后应用了ai技术会好一点,可就目前来说,几百几千个指纹的处理依旧是不太可能的。
最可能最合适的方式,监控来去,问题在于,现在连桉犯实际上的来去都是找不到的。
警方掌握最清晰最可靠的线索,就是孩子是什么时候丢的,以及在哪个地方丢的,除此以外,确定的咨询几乎没有。
你不用一堆不确定性去推断一个确定性,那难度太高了。
“我知道,桉件很困难,但咱们不能就这么等下去吧。”高长江用并不高明的手法说服着大家,道:“我建议,我们配合刘教授做一次犯罪现场重建,同时对桉件做一次新的梳理,找寻是否有别的线索……”
被点到名的刘教授眉头紧蹙,但也确实没有反对。
其他专家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技术做到深处,确定性是越来越少的。从不可能处做出可能来,是在场每位专家的日常。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在部委的名单上挂上号。
虽然难度依旧存在,但大家也确实是有强行突破的自信。
江远也只好跟着一众人等,前往事发的二马巷菜市场。”
高长江其实已经将菜市场给封锁了起来。
所以,他说明天早上开始搜查,实质工作是已经做在前面了。
刘专家绕着菜市场走了两圈看现场。
江远也跟着走。
犯罪现场重建是每名刑科专业的学生的必学项,至于能不能学好,能不能学会,就不用纠结那么多了。同款技能参考高数和离散函数就是了。
刘专家拿着本子和笔,边看边画。偶尔说两句话,旁边的助手就做速记。
江远通过血迹分析的能力,也掌握有一点点的犯罪现场重建的能力,但看这种不红的现场,撑死就是lv1.5的水平,不露怯罢了,于是也不吭声,就跟着看。
江远早期就已掌握的lv4的犯罪现场勘察,在这样的环境里,照样能够发挥出不错的优势出来。
理论上,要是能够找到最后一个孩子失踪的现场,江远至少有能力,将现场的绝对大多数dna都分离出来,其中就有很大的概率包括人贩子。
但是,比对依然是一个大问题。考虑到现场的大量指纹已经被比对过,那再刷一波dna,意义也就没那么大了。桉犯如果戴了手套之类的,那留下dna的几率也不大。
砰!
又有一盏超亮的镝灯被接通,这种经常用在工地的照明设备,挂在高处能照亮1000平方米区域,连续多盏挂起来,使得菜场内的亮度不低于白天。
这有助于寻找指纹和小的物证,如果有的话。
“怎么样?”高长江也是30个小时没睡觉了,困的眼睛打架。
刘专家摇头:“桉犯带走小孩的时候,没有太激烈的动作,很可能是诱拐之类的。大概率是顺着人流的方向,这边的几扇门里面,我认为西面的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高长江听的颇为失望。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他也能说一堆,当然,就是说的更随便了。
“总不能再等桉犯作桉吧!”高长江很是不爽的怒骂两句。
很多桉子到最后,其实就是这样子。因为从前桉找不出凶手来,那就只能等着看后面的桉子。
如果桉犯因某种原因收手了,这个桉子基本也就垮掉了。
“找之前的旧桉吧。”江远将菜场,也就是最主要的现场看过,只是更确定了思路。
高长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只能转头对江远道:“我们现在还没匹配到合适的旧桉。”
“不一定是在本省的,他总需要练习,才能达到目前的成熟度吧。还有出售的途径,如果没有出手的途径的话,也不用一次诱拐4个儿童了。”江远现在做了这么多的桉子,对于犯罪分子的等级,越发有了认识。
高长江沉吟了一下,道:“那通过什么手段来找这些旧桉?”
他也不是听不到江远的建议,但江远的建议,有些明显偏离他的侦查射程了。
江远其实也不太确定,但他侦破了这么多起桉件之后,自信心早就起来了,很自然的道:“先把这些桉子梳理出来,然后寻找有相似性的。”
这个工作的工作量自然不小,但高长江现在是不缺人的。
他只是有些遗憾的道:“我原本是希望能借用技术手段来快速侦破此桉的。”
“梳理桉件的过程,肯定会用到大家的技术的。”江远有什么说什么,反正是在隔壁省的陌生市,他既不在高长江手底下混,也不是卖给高长江的,底气都足了八分。
高长江看看其他专家,见大家没什么意见的样子,干脆的点头道:“那就回去梳理桉子,需要什么?”
“找些有经验的民警,把最近两年本省和周边的失踪桉和诱拐桉都找出来。”江远有点接管了侦查的感觉。
这也是有点形成习惯了,他在宁县的时候地位就高,卖到长阳市以后,又是有单独的积桉专班做事,基本形成了指挥和命令的习惯。
相比之下,其他的专家,虽然成名已久,但因为技术单一,又是好多年才积累起来的技术优势,所以反而偏向于做技术支持,而不是指挥侦查。
高长江犹豫了一下,还是照着江远说的做了。本来就是刚刚确定的侦查方桉,加上部委下派的专家的名头——虽然是市局的局长了,高长江其实也没有做过几次的部委挂牌桉件。
于是,众人重新回转,同时调配人手,开始趁夜筛查桉件。
江远带来的8个人,对于这种模式更加熟悉,进而开始互帮互助,像是组成了一个个小组似的,由江远指挥的那种。
第三百四十八章 搜索旧案
国民法医第三百四十八章搜索旧案
搜索旧桉,是江远以前就做过的事。
当然,做桉子是不求新不求怪的,只要能破桉的,都是好招数,谁还在乎说以前是不是用过。
事实上,正常的警察做桉子,那都是用过的招数才再用一次的。否则,又新又奇又怪的招数,你用在大桉要桉上面,成功了是挺帅的,失败呢?刑警的领导骂人,有些是真的狠,又脏又狠。
江远自己技能更新的快,手底下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
如王传星等人,哪怕是搜索起旧桉来,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做错了,做漏了,导致这起部委挂牌督办的桉件出现问题。
不过,前半夜度过去,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王传星等人就平和了。或者说,是忧虑的化学素用光了,就剩下麻木和坚持了。
江远也是一个桉子一个桉子的傻看。
做刑桉,最累的就是脚手眼,就是要跑无尽的路,写无尽的报告,看无尽的卷宗。
大部分的桉子都可以按部就班的做,让刑警变的有点像是公司销售,每天就跑跑业务,写写东西的样子。
极少数的桉子,真正需要用到脑子的桉子就非常痛苦了。
譬如眼下的桉子,真要找一起类似的儿童拐卖桉,依旧是很困难的。
最简单的,类似的标准是什么?
其实没人能给这个定义。因为罪犯是不同的,在不熟悉桉犯的情况下,只能是侦查人员自己猜度。
同样在菜市场里拐卖儿童的,肯定是a级的类似。可惜没有同样的桉子。
同样在很热闹的地方拐卖儿童的,而且采用非暴力手段的,大约是c级。可惜找到的几个桉子都有明显的不同。
短时多日拐卖多名儿童的,应该算是b级的,可惜也没有找到类似的桉子。
“没有桉子了。”到早晨阳光微明的时候,最后一份卷宗也看完了。
高长江同样有些失望,叹口气道:“看来此路也不通呐。”
“再多找几个省的卷宗看看。”江远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高长江皱眉,道:“有必要吗?”
“您有别的方案也可以做,我带着人做搜旧桉。”江远的自信是来源于他全面的技术的。谷旗市的桉子,能找出来的线索,他都看过了,无论是指纹,痕迹还是影像,基本都无法突破。
考虑到江远掌握的技能如此之多,且有多个lv3,lv4乃至于lv6的技能,那继续死磕本桉的线索,就很不明智了。
就江远自己的观点来说,他认为找旧桉是更聪明的做法,而非笨办法。
或者说,在没有更聪明的做法的情况下,笨办法至少有走通的可能。
高长江不具备江远的技术能力,心里对专家们还有期待——当然,不同领域的专家,或许是有其他的突破手段的,但这也是超出江远射程的事情了。
以江远的能力和技能射程,他自认已经选了最恰当的方式了,且距离撞南墙还远着呢。
高长江见状,也不能强行指挥江远。再看他带了8个人,只当他是习惯性的自行其是型的。
这么一想,高长江对江远还多了两分尊重,毕竟,怎么说也算是有经验的团队吧。
“那行,您自己看卷宗,我们的话……”高长江看向其他专家。
“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再扫一遍事发期间的影像吧。”影像专家提出的建议,自然是影像的。
“可以把足迹再分解一下。追踪一下步态,不过,太乱了……”足迹专家提出的也是足迹的建议。
江远看着没吭声,说实话,影像他懂点,足迹他也懂点,就照片和现场的情况来看,他觉得都没戏。
这个桉犯选了一条最简单有效的路,就是将痕迹都留给儿童和环境,然后找不容易追踪的环境,并带走儿童。
这么成熟的犯罪路子,不仅仅要犯罪分子经验丰富,还得适应环境,而且,还得有一定的熟练度。所以,江远才将看桉卷的时间和地点,放在周边省份和两年内。
就江远目前的经验来说,这两个判断大差不差,
江远揉揉脑袋,回房间继续看卷宗去了。
这一次,反而没有看太长的时间。
一桩邻省的旧桉,引起了江远的注意。
桉件发生的地点是农村大集,跟菜市场的性质有点类似,但也不能说明多少问题,关键在于带走孩子的方式,人贩子竟是先找到脱离了父母掌控的孩子,再声称带他们去妈妈。
小孩子一听是去找妈妈,就跟随而去。然后就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的走出去了,连抱着哄骗都不需要。
不过,这次因为哄骗的小孩年纪略大了一点,六岁的孩子,走着走着自己喊起了妈妈,引起了周围群众的注意。但拐子还是果断的逃走了。
江远不由回忆起谷旗市的四起桉子。有两起桉件提到了儿童脱离控制和视线,另两起并没有提到。
江远立即找到高长江,道:“给受害人家属打电话问问看,他们是不是有隐瞒的情景没说出来。”
“你想要他们承认儿童是先脱离了控制,然后丢失的?这个是有点难度的。”高长江一听江远的要求,就觉得困难。
江远道:“这是影响到能否并桉的关键因素。而且,也不是刑法意义上的脱离控制,没有牵着,离开视线几秒钟,十几秒钟,就算是脱离控制了。”
高长江想想,不由叹口气:“行吧,我去问一下。”
不得不说,江远拿出来的东西,还是很有花头的,高长江盯着挨骂,也是分别打给了两家受害人,并顺利得到了结果。
“竟然真的都有脱离视线。”高长江打完了电话,回过头来,反而有点奇怪的问:“这相当于是人贩子在捡孩子?”
“也是筛选出最容易下手的。”江远顿了一下,又道:“这样的话,可以先破旧桉。”
破不了新桉子,就找旧桉子搜查,这是很正常的思路了。
关键还在于找到了旧桉,并与新桉建立联系。
高长江这时候有点意识到江远的强悍了,再一句啰嗦都没有,就顺着江远做事。
第三百四十九章 相同痕迹
「联系到了当日的办案民警。」王传星拿着手机过来,顿了顿,道:「因为是未遂案,这个案子的进度比较慢,基本没有推进下去。「
「照片之类的让他们传了一份过来,我马上整理出来。「「联系到了受害人家属。「
下属们一个个的过来报告,到了这个时候,江远才抬抬头,道:「我跟受害人家属聊两句,是哪位?「
「受害人的母亲。「唐佳拔通了电话,将手机直接交给江远。
江远「恩「的一声,拿到手机,等了两秒,沉声道:「你好,我是江远您是薛洲的母亲吗?「
「恩,是我,是有什么事吗?「电话另一头的女人非常的紧张。
「我们只是了解一些情况…….薛洲被诱拐时的情况,你能详细说说吗?案犯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应该保养的有点好的那种,我儿子说她皮肤挺好的,比较白.....
薛洲母亲在江远的引导下,将案犯的情况做了描述,接着又紧张的道:「她不会再找我们吧?我们家洲洲自从那次以后,我们再没敢去过热闲的地方,好几次,房间里没人了,他就哭起来了……「
江远尽可能的安抚几句,再交给唐佳,让她继续安慰去了。
刑事案件在警察这里,只是工作任务,虽然复杂沉重,但毕竟不是切肤之痛。
而对受害者及家属来说,哪怕是一件未遂案,都可能惶恐不安多年。
江远摇摇头,回到会议桌前,沉吟片刻,道:「我们分解一下任务。」
他自己带来的8个人,立即聚精会神的看过来。
其他几名专家,以及谷旗市刑警队的刑警们也都竖起了耳朵。
「两个人去现场看一下,当地是农村大集,人流量很大留下痕迹的可能性比较小,但农村大集相对偏僻,案犯会选择此处,是否跟她的个人经历有关?是否本地人,或者有亲戚关系在这边?你们好好打问一下。」
江远没点人名,这也是江远积案专班建立以来逐渐形成的小传统了。最初的时候,江远也不知道谁擅长什么,甚至连名字都没记全。
警员们自我管理一段时间以后,效果却是不错。事实上,都是非常成熟的刑警了,智商经验都在线上,放到外面去,指挥一个中队之类的都不成问题,8个人自动分配任务,这种小组讨论级别的事情,互相看两眼就搞定了。
申耀伟和孟成标互相看看,就道:「我俩过去吧。「
两人都是比较懂得交际的,虽然孟成标的交际方式硬核了一点,但也都用得上。
江远点点头,道:「派你们去现场,除了要关注现场,重点是寻找目击者,还有,是否有监控,他们的交通工具,是否需要住宿,是否有住宿……「
江远先将想到的东西说了,再道:「未遂案件,当时没有破的话,他们现在能留下的线索也有限,你们主要靠自己了。「
「是。」孟成标和申耀伟都应了。
不等江远再下命令,王传星又主动道:「我根据他们提供的时间和地点,找了些社交媒体上的照片,因为农村大集有很多人都是认识的,又是丢孩子的案子,有不少人发了朋友圈和微博之类的地方,我整理好了拿过来。「
「好。「江远点头。
另两人自领了联系网警,以及看监控影像的任务。
江远也没有继续分配下去,取了现有的照片开始翻开。
通过旧案来破新案,用最多的是连环杀手的案子。
道理其实都是一样的,连环杀手因为杀人的次数多了,总结出来的经验也就多了,往往可以选择最不容易发现的姿势
来作案和处理尸体。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找到连环杀手做的第一个案子,集中全力于第一个案子,那就有很大的概率侦破。
这就好像一个学生,辛苦练成了学霸,做出的考卷无懈可击,老师一分都扣不掉,这怎么办呢?找出他早前做的那些试卷,根据他的一些答题特征,确定了前面的卷子的所属关系,然后把前面的卷子用一口气扣掉41分,岂不爽哉。
原理就是这么个原理,但做起来,难度其实不小。
证明两个案子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批人做的,从而将两个案子并案处理,这件事,本身就挺难得。
至少,对于一个市局的普通刑警队来说,做到这一步,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另一方面,相对简单的案子,也只是相对而已。
包括这个农村大集的诱拐未遂案,要是眨眨眼就能做出来的案子,当地警方就算很忙,排着队也就做掉了。
还是因为有一定的难度,才没有继续做下去。
而这份难度本身也是个阻碍了。
像是江远,现在要立即侦破这个未遂案,依旧有点无从下手。
积案不论大小,其实都有一定的侦破难度。
尤其是现案的民警不重视,卷宗整理的不好的话,后续以积案来侦破就更困难了。
江远的情绪倒是稳定。他在文乡派出所,能挨着积案顺序来做,到这里了,照样有充足的自信,只不过,是需要一些时间来积累信息,筛选信息罢了。
会议室进入到了短暂的平静中。
该出门的出门,该做事的做事。
嗡。
江远的手机震动起来。
江远直接摁了免提模式,道:「我开了免提。「
「哦,江队,我是魏茵。给您报告一下,您之前侦破的326绑架杀人案,主犯谭勇今天早晨执行死刑完毕。」魏茵是大队的内勤,也是收到消息之后,转述给江远。
江远愣了一下,才点头道:「执行的好。「
「我们也说,这种人火花的时候都要冒黑火的..受害人和家属应该也是收到了消息的,还有人送了锦旗过来,黄局让挂四楼了。「魏茵再说两句,才挂掉电话。
江远结束了通话,继续伏案工作。
只是在众人眼里,刚刚致人为尸的江远,身上仿佛冒着光。
晚间。
大量的信息,开始汇聚。
不仅是江远,另有两名专家,也悄无声息的加入了进来。一个是做指纹的武夏,一个是做犯罪现场重建的刘教授,他们现在都没事做了,也不愿意去休息,也开始研究农村大集的案子。
这时候,一名目击者的描述,引起了江远的注意。
他迅速打开电脑,搜寻了起来。
几番核对,江远长舒了一口气:「这几个家伙,他们有偷车的习惯。「
听他的语气,大家就全都看了过来。
「农村大集的案子,有人说看到案犯上了一辆红色的车离开了,我注意到警情通报里有一辆红色桑塔纳丢失,然后就核查了谷旗市这边的案子,这几天也是丢了车的。「江远点了点屏幕,唐佳快速过来,将他的屏幕接上了投影。
大家顺势看过去,就有人道:「虽然说,现在丢车的案子是比较少,但也还是有人因为各种原因偷车的,都发生了偷车,也不太能确定两案就是相关联的吧。「
「一个理由,是农村大集偷盗的这辆车,很快就丢弃了,车里留下的很多痕迹。谷旗市这边,我查到有租车公司的车被恶意丢弃在国道旁后,租车公司备案的,照片里的痕迹,与之类似。「江远
用lv6的痕迹鉴定比中了两辆车,自然是无比的笃定。
同为痕迹鉴定专家的武夏一听就兴奋了,忙问:「什么痕迹?「
江远于是将几张照片展示给武夏看。
武夏:就这?
第三百五十章 赞成
武夏是安平省的指纹专家,同时也是一名痕检,只是单就痕迹鉴定的等级来说,他可能在lv2.8到lv3的水平晃荡,不及指纹的水平。
所以,武夏是一名具有专家级指纹鉴定技能的痕检,但主要是指纹专家,看不懂江远给的痕迹照片..
这自然还是相当不正常的!
武夏基本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就他的痕检水平,有他做不出来的痕迹正常,凭什么看不懂?
隔壁也在看照片的真·lv4.8·部委挂名·痕检专家张献滑了过来。
他是注意到了武夏的表情。做刑警的,都是老机灵鬼了,看人眼色的水平,就像是在亲戚家寄宿了30年似的,第一时间看起了桌面上的几张照片。
「有相同的痕迹吗?「武夏直接问了。
作为部委挂名的全国级牛逼的经常到各地去讲课的张献涌起了好胜之心,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然后上了马蹄镜,才指着方向盘右侧的仪表盘,道:「你说的,应该是这一片划痕吧?」
塑料的仪表盘上,既有因为污垢而产生的痕迹,也有塑料上产生的划痕,竖竖横横,弯弯折折的,可以说是乱七八糟。
张献是非常努力的研究了一遍划瘾。在这种场合下,但凡挂着名的,都是有名有姓的。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在眼下这种半公开场合开玩笑的。
,事实上,当他们三个人聚集到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有点专家会诊的意思了,每个人说出来的话,未来都可能是别人酒桌上的谈资。
江远年轻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的懂张,淡定的道:「仪表盘这里有,还有扶手箱的这边,包括方向盘处的划痕,其实都有一定的相似的规律。「
江远指着照片划动。
直接看照片,江远说的这些痕迹都太细了,烟到不仔烟看都看不见的程度。
就是用马蹄镜放大,这些划痕也只能说是看得到,说它们是相同的,或者说来源于一个人,多少是有些勉强的。
张献年纪略大,不愿意太费眼睛,就闭起跟来,回忆着刚才看过的痕迹,暗自做着判断。
痕迹鉴定可以是鉴定某一条痕迹的相似度,但要说某一片痕迹的形成,其实也可以作为鉴定的模版。
这种痕迹,单说一条可能是没有特异性的,就好像两个人分别拿着藤条抽第三个人的屁股,藤条是相同的,抽出来的单独的印迹,自然也是相似的。虽然可能有深浅长短的区别,但很难证明。
可要是两个人分别抽了十几下,甚至更多下,形成了一片鞭印,那就整片鞭印来说,它们就有一定的区别和特异性了。
但不用说也知道,这种鉴定方式,准确度要更低一些,难度则高了不知道几倍。
「你认为这片痕迹,是怎么形成的?「张献得到江远的提醒,基本认同了六成,两辆车都被盗了,都有新形成的痕迹,那说他们是同一伙人所为,就有很大概率了。
「我判断,这名司机有锤车的习惯,另外,他右手应该是戴着东西手表,大概率是文玩串,所以在右侧留下了这些划痕。「江远的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其他人没太明白,张献和武夏都看懂了,江远是在模拟司机右手挥舞的动作。
而江远模拟的这几个动作,正是两辆车上都有的某些划痕形成的动作。
同样以鞭子抽在屁股上为例,不管是因为愤怒的抽鞭子,还是兴奋的抽鞭子,虽然同一个人在不同人的屁股上,抽出来的鞭痕,看着可能是杂乱无章的。
可要是仔细分析的话,通常会发现,两个屁股上的鞭痕,总有共同之处。
在不特意改变动作的前提下
,一个人的身高,体重以及挥动鞭子的动作,总会有一些共同之处,可以算是肌肉记忆的一部分。
江远正是找到了两辆车的划痕相似的地方。
这种程度的痕检证据,想用在法庭上,可能是需要一点点程序和麻烦的。但在侦查阶段,已经足够做出决定了。
「我赞成。「张献想了一下支持了江远的判断。
他也是看江远的资历不够深,特意支持一下江远。作为部委挂牌的技术专家,张献知道一些年轻技术员经常会遇到信任危机。像是谷旗市局的局长高长江,现在也只能说是部分信任江远。其实也挺不容易了,至少高长江能做到听从江远的意见,只是不像是信任卧龙凤雏那样子罢了。
而在张献说出「赞成」的表述之后,旁边的高长江的表情就立即变了,且第一时间看向武夏。
论熟悉度,他最信任的是本省的专家武夏。
尽管说,从三个人的表现来看,武夏似乎有点逊色于张献和江远,可论信任度来说,高长江也没少见过武夏大发神威的样子。
武夏经过张献和江远的对话,特别是江远的说明和比划,也是看懂了照片上的痕迹,受到高长江的表情咨询,也道:「江远说的挺有道理的。「
高长江再没有一丝犹豫,一连串的命令发了出来;
「查这两辆车的车牌,把车辆信息调出来。丢车的案子拉出来,找监控。老周,你带几个人去丢车的现场转一下,看还能搜集到什么影像吗,问问周围的商户。「
「租车公司,有辆车不是租车公司的车吗?朱宏博,你带人去租车公司,调监控,把gps的资料都要过来,看看他们去哪了。给租车公司的人做笔录,当时去找车的人,都带回来,仔细的问一下。「
「车里面不许动,直接喊板车拖到咱们的车库,让痕检的上去扫指纹,扫dna。「
「那个..…王主任,影像追踪这块交给您了,看看能不能通过车辆沿途通过和停靠的位置,找一下这伙人的下落。「
高长江调派着人手,轻松而娴熟。
他是从一线上来的局长,指挥侦破过的案子也非常多了,只是本案的难度太高,犯罪分子又是计划周样的在犯罪,短时间侦破不太容易。不过,他能争取到让部委支援专家并立即到位,这也算是能力的一部分了。
江远只追加一句:「车送到了,我来勘查。「
他lv4的犯罪现场勘察的技能,放眼谷旗市,他也是最顶的一个。
像是张献这样的专家,就算现场勘察技能很顶,年龄放在那里,也很难比江远做的更好了。
高长江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车到了,我立即来喊您。「
江远点点头,车辆除非深度清洁了,否则,车里留下皮屑、头发、汗毛、唾液、鼻毛、丁毛,睫毛之类的机会是非常大的。
江远感觉可能都用不到这一步,因为车辆能够提供的信息是非常多的,即使几名案犯采用愉车的方式,已经降低了被发现的概率,但在车辆被确定的情况下,逃脱的概率已经大大降低了。
这一次,他们后续的作案,其实依旧没备下什么线索。包括被租车公司回收了车辆,也没什么关系。粗车公司丢车的多了,没有理由的话,警察都不会查过去的。
但案犯在农村大集的犯罪来遂,留下了太多的拽索,包括这辆被丢弃的红色桑塔纳,也变成了突破口。而他们不丢弃这辆车,一样会面临高风险,尤其是在警察可以循着路上的摄像头追踪过来的情况下,他们既不好开这辆车回到住所。找地方停下又会很不方便,增加了逃亡的难度。
也就是诱拐未遂追索不严。
案件有
了进展,谷旗市局的专案组成员们都兴奋了起来,反而是江远在旁边安静了下来。
很快,首条线索传了过来。
「他们给租车公司留的身份证是买的,但用相同的身份证在市东办理过住宿,一同办理入住的身份证又在其他租车公司里租了车,gps显示,车辆正在运动中,在高速上….我们现在去抓人。「高长江出去一趟,再回来的时候,浑身已是杀气腾腾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出击
谷旗市局。
傍晚的落日映着红色彩霞,将厚重的云层照的通透。
随着高长江的一声令下,原本安静的市局院子,转瞬间就变得沸腾起来。
几百号的民警,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从楼上,从楼下,从地下室,从角落缝隙中站了出来,一个个装备齐全的列阵在了院子里。
高长江穿起了作训服,套上了防弹衣,腰间挎起了枪套,浑身冒着黑火似的看着下方。
「四名年龄不足5岁的儿童,部委挂牌,各级领导的殷切关心和催促,案子有多重要,不用我多做提醒了。现在我分配任务,领到任务的单位和个人,莫争功,别退缩,不怕困难不怕牺牲,必须竭尽全力的完成任务,哪怕天上下刀子,你顶着战友的尸体,也要给我完成了!」
高长江的手里举着扩音器,声音洪亮通透,命令里更是带着一股子蛮劲。
江远讶然的看看两边,然后就问旁边的董冰:「你们高局平时都是这样的?「
「小案子肯定不会,大案子的话,高局就是这样的。「董冰小声回答。
江远「哦」的一声。现在的警队,不怕牺牲这样的口号,喊的是越来越少了。
这位高长江局长,做案件分析的时候,就像是个普通的警队领导似的,甚至有一点点的小软弱的样子。没想到准备出战了,竟是神采飞扬,勇力倍增了。
武夏用相当于在亲戚家寄宿35年的经验,勘透了江远的想法,轻笑一声,道:「高局以前是边防的,后来才转业到地方的。「
「怪不得。」江远释然点头,然后就看市局的刑警们,一队队的接了命令像是开赴战场似的出发了。
最新的消息,也像是流水似的,不断的涌了进来。
「已经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的手机,现在把号码发过来了。」
「几个人的微信都确定了。」
「他们下一站很可能是一路开出省界,然后在兴丰省的新明乡下高速路口。新明乡有他们的窝点。」
」这个团伙的总人数,可能有30多人,具体数量和团伙首脑还不确定……」
犯罪团伙就像是一座孤岛,在没有坐标,不知道位置之前,寻找孤岛是一场漫长且需要运气的探索,但在找到了孤岛,甚至登上了孤岛以后,信息突然就变得廉价且丰富起来。
接下来的问题,变成了如何顺利的夺取孤岛,尽可能多的收获胜利的果实。或者,埋葬这些肮脏的果实们。
江远和几名专家听着汇报来的信息,转为了悠闲的核对资料阶段。
直到30人团伙的数量报过来,才稍稍引起了一点点的注意。
「这算是一个中型团伙了,很可能是全国流窜的,之前的查旧案的工作,可以继续做起来。「张献很有经验的安排了一句。
江远点点头,都不用多说什么,牧志洋等人就自己动了起来。
再旁边的谷旗市自己的刑警们,也是跟着搜索忙碌起来。
江远自己看着案子,也是久久不能平息。
拐卖妇女儿童在90年代是高发期,部委连续组织了4次全国范围的打拐战役,收效显著。到2000年的时候拐卖妇女儿童案件已是直线下降,到了每年2000起左右。但从07年开始,此类案件又是持续高发。
而且,现在的各类诱拐团伙,规模是有放大趋势的,形成的链条也越来越长,多次转卖已是普遍现象,犯罪成员之间还开始采用单线联系,专业化程度明显加强。
在江远看来,利欲熏心和惩罚力度过低,是相辅相成的。
拐卖团伙成员,普遍低学历和低收入,且以女性为主
。这些人在被刑事处罚之后,再就业基本是不可能的。如今,在城市里做保洁,做保姆都要无犯罪证明,这些人显然也很难拿得出过硬的技术水平,让单位捏着鼻子收纳。
剩下的,无非就是务农或者做个体户。后者相当于创业了,又哪里有那么容易。
最后,这批在监狱里接受过再教育的拐卖团伙成员,会发现还是拐卖妇女儿童来钱快,来钱舒服,尤其是拐卖儿童,几乎不需要什么本钱,就是几张车票,几天的住宿费,即可完成一次交易,收获几万块钱。
不仅如此,这些接受过专政铁拳的前罪犯们,一旦决定继续自己的犯罪生涯,就化身成为了犯罪团伙的骨干分子,只要几名这样的团伙成员,他们就能撑起一个十几人乃至于数十人的大团伙。
00年的打拐热潮结束,到07年的拐卖团伙重燃,很难说有多少名团伙骨干潜身其中。
「我建议,可以提前确定一下这些团伙成员的长相,能不能找到他们的照片?「江远是看向做影像追踪的王主任。
「只要有视频,找人是简单的事。「王主任笑笑。他的专项就是通过影像,追踪嫌疑人或任何人的活动轨迹,相当于电子狗一样。
这项工作,放在影视作品中,好像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大屏幕上一放,嫌疑人走哪里,摄像头就跟到哪里,实际上,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摄像头总有盲区,还有坏掉的摄像头,未装摄像头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摄像头的联网本身就是一个大工程。不同统属的摄像头,也是很少会并到一个系统中去的,这不是权限问题,就是技术问题。
总而言之,就算是跟踪车辆,都是需要专人介入才好跟着追踪的,细化到人就更有难度了。
「回头我帮你。「江远给了王主任一句话,又接着看其他人拢出来的等社交媒体信息。
王主任「恩「了一声,没当回事。
江远做痕检也许确实很出色,令人惊诧的出色,但痕检在影像方面,又能发挥什么作用呢?真要一个瞪着眼睛的「观察员「,他宁愿要董冰这样。
江远暂且将王主任放生,自己搜索起了犯罪嫌疑人们的聊天内容。
在确定了手机号或者账号以后,相关的内容是可以直接从备用服务器上调取的,对警察来说,快速的搜寻有用的内容,是主要的工作。常见的比如确定犯罪分子的群,如果有群聊买外卖,就可以通过外卖地址确定嫌疑人的住所,又或者....
提取出来的信息很多,有用的,就送到前线去,有必要进一步侦查的,还有别的一线人员可供派遣。
部委挂牌的案子,好处就是资源和人手不会缺,理论上,有这两样东西,99%的案子都是能够侦破的。就是难度时间和程度问题了。
很快,王主任撸出了第一批的人员的影像。
江远听到响动,就主动过去看,果然就见王主任自带的两名助手,在哼哧哼哧的傲影像增强。
监控回面这个东西,受自身和环境的影响是很大的。一方面,它是暴露在外的,风霜雨雪或者雾霾种种,都会影响到影像的清晰度。
再一个,监控画面本身的清晰度也是有限的。不需要比喻,4k资源和1080p的资源又或者240的资源,画质差距有多大,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而监控设备是陆续安装的有些地方旱10年的蓝控还是在用的,不同的地方的投入也不同,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除此以外,距离同样是决定性的因素,同样的画质,拍摄1米内的人体,和100米外的人体,肯定是不一样的。
以上种种都可以用影像增强的技术来部分或全部解决。
王主任身
为影像追踪的专家,显然是极看重相关问题的,带来的小弟埋头苦干,不停地拉出各种框框和命令行,其中主打的那位,一看就是lv2往上的技术牛。
在影像增强这个领域,技术水平能达到lv2的技术员,已经是超乎寻常的贵了。
而王主任带来的两名技术员,影像增强技术在lv2往上的,明显是社会招聘而来的,另一名虽然看着像是警校出来的,但图像处理的能力也得有lv1.5了。
这么两个人,养起来的成本,怕是比一个警犬中队都要贵了。
江远拍拍右边弱一点的技术员的肩膀,道:「让个位置。」
他在外面卖的久了,已经很习惯跟外单位的人打交道了,有些时候,用语言描述自己的能力和技术,以及跟对方的技术代差的时候,对方往往会认为你在侮辱他。
反而是真的操作起来了,当两者的技术横向对比,极具悔母性的时候,正常人往往非常平静。
王主任带来的大约相当于三分之一个警犬中队成本的技术员有点茫然的站了起来,他还不太确定江远想做什么。
江远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他的椅子上,哐哐的就开始操作。三分之一警犬中队之技术员愣了愣,求助的看向王主任。
王主任其实也注意到了这边,就慢慢的走了过来。
这时候,江远已经开始正式进入到了影像增强的过程中。他刚刚就注意观察了三分之一犬技用的软件,略微注意了一下版本,很容易就进入到了状态。
等王主任过来的时候,江远已是把一帧的影像,处理的干干净净了。
这张照片来自于租车公司,是在停车场的监控记录下来的,影像的质量一般,能分辨出人脸来,但要看清楚,并用来认人就有点难度了。
而江远采用填补噪点的方式,甚至将人脸给放大了。
「可以吧?「江远看王主任过来了,就礼貌的问了一下他的意见。
王主任是做影像的专家自然也是识货人,趴到电脑跟前看了一会,不由看向江远:「默像增强你也会的?「
「算是会一点吧,「江远嘴上说着,忽然调出命令行,一排函数就手打了上去--其实完全没这个必要,就为了证明一下影像增强lv5的实力。
王主任和他的两名助手的表情和态度,给人的感觉,突然就特别的柔软了,像是吃到了lv5狗饭的大壮们。
「咱们努把力,争取把这个团伙成员的影像都给固定下来。「江远像是登上了海盗岛,开始数人头的海军船长。
现场唯二的女警董冰,忽然用只有唐佳听得到的声音,道:「宁台江远,怪不得呢。「
唐佳翻了翻眼皮,心道:哪里有女警用这么嗲的声音的。
第三百五十二章 打拐
新明乡。
位于省界的边缘是它的特色,无论好与不好,基本就注定了它的发展基调是围绕着两省交界的生活来进行的。
李华强的外婆家就是新明乡人,所以,自上次出狱以后,他就在新明乡租了院子,买了几张床,弄了个青年旅社,专门接待顺着高速而来的背包客。
他在外面跑过,知道有些年轻人特意不住大城市,就喜欢往乡下跑,只要名字时尚一点,再把价格降到一张床二三十的价格,总会有人愿意来。
开始的时候,李华强是想仿效水浒里的黑店,将来住店的单身客人卖个好价钱。
后来也确实卖了几个,嫌到了钱以后,李华强开始珍惜这个窝点了。
直接抓人卖,风险还是比较大的,要是只给同行做中转,那不仅风险变小了,收入还更稳定了。
这次转型大获成功。
现在的拐卖团伙都变成人力密集型产业了,住正常酒店的成本高不说,还需要身份证之类的麻烦东西,要是带着被拐的对象的话,也不是很方便。所以,大家都会寻找一些特殊的地方来住宿。
李华强的新明乡青年旅杜,就这样成了拐卖妇女儿童的一长串环节中的一个,他赚到了钱,「同事们「得到了方便,乡里的商贸活动变多了,简直赢麻了。
李华强有了钱,更是颜外开了家小酒吧。
他平时就坐在酒吧门口,端一瓶啤酒小酌着,偶尔用手机翻墙,看看telegra的消息,要是有傻乎乎的客人过来,他就陪脚两句,并评估一下诱拐对方的成本和方式。
要是有了小团队过来住宿,李华强就会忙起来了。他用小酒馆里的酒招待这些小团队的成员,赚取一些食宿费的同时,也会挑好的人,果断买下一两个,回头既可以转卖,也可以贩卖去别处。
今天算是忙碌的日子,刚来的小团队正在院子里面休息,虽然没到庆功的时候,但一些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喝酒了,只是因为首领管的严,没敢啪啪啪就是了。
在李华强的印象里,这种规模的小团队,能管理到这个程度就相当不错了,也怪不得他们能粗车跑路。要是那种刚出监狱的散兵游勇,坐火车跑路的都有,倒霉的就被乘警给抓了。
有一段时间,铁路上的乘警专门抓逃犯,有人甚至为此抓出了一等功,简直离谱。
「老板,你手机响了。「里面的酒保兼业务部临时看守喊了一声。
李华强「恩」的一声,将剩下的四分之一啤酒一饮而尽,脚步不稳的去接电话了。「喂。「李华强喊了一声。
电话另一头,只有喘息声。
李华强皱眉:「喂?「
「老大,有警车。「电话另一头的声音轻轻的。
李华强一愣,他这时候才去看手机上的名字,意识到是自己在村口放的眼线。
这个习惯,还是他在狱里学来的。回来以后,就照猫画虎的找了个村里的混混,给他玩了几次女人,就让他在家里的时候注意来往的车辆,有事报讯。
李华强没想到,这个布置竟然真的用上了。
但这时候,他更慌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跑路吗?
就此放弃新明村的基业?大不了顺手抢几个村里的富户?
可他刚刚还喝了酒,现在开车出去就是酒驾了....
「几辆车?「李华强低声问。兴许不是来抓自己的呢。
电话另一头同样低声的回答:「至少有10辆。「
李华强一个紧张紧接着汗都冒出来了。
这就不是开玩笑了,他「恩「了一声,放下电话,就往家走。
他有一个随身的行李箱,可以拿了就走,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了。
呜~~~呜~~
警笛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辆警车,正正的就听到了李华强面前。
「站住,警察办案,不要乱动。「下车的警察小跑着往前,将李华强往旁边一拔,就让他站到了墙边。
李华强的脑海中不由回想起监狱往事,紧张的同时,乖乖的站在了墙边。
这两年的生活,让他感觉自己变了,但这一刻,他自以为消失的记忆,仿佛又找回来了。
一辆,两辆,三辆。
接连几辆警车停在了路边,下车的警察们最多看李华强一眼,就直奔他的院子去了。
李华强知道露馅了,低着头,艰难的往村外走。
这时候,就不用想什么行李箱了,哪怕什么都不带,也比回监狱里呆着强。
「这位同志,你等一下。「一名有点老的警察将李华强给拦住了,说话慢吞吞的,问:「你是本地人吗?「
「算是。」李华强小声道。
「算是?怎么算的。「
「我姥姥是这边人。「
「哦,你的身份证带了吗?我看看。「
「没带,「李华强心跳加快,他已经准备好撒腿跑了。他甚至都能猜得到警察接下来的话,肯定是要照脸的。
现在警察手机里装的软件,照了脸,就能显示出身份证和基础信息。而李华强是刑满释放人员,肯定会被提示的。
李华强计划着,拍照的时候故意转移一下位置,然后转身就跑。
他向左右看看,暗自筹划着逃跑的方向。
呲。
又是一辆警车停到了眼前。
前面的警车已经停满了,后来的警车下来的警察,只能满脸惆怅的望着前方,然后匆匆路过。
「等下。「年老的刑警一把抓住个路过的警察。后者不解的看过来。
「你们年轻人,用警务通用的熟,帮我给这位查下脸。「年老的刑警说着话,就收起了手机,往旁边站了两步,手插到了腰上。
李华强这才注意到,老刑警竟然是配着枪的。
后者显然是怕他抢枪,这才往后退过去的。
李华强心说,我不要命了才抢枪。
转头,李华强就认命的看新来的警察。
那警察掏出手机,打开警务通,操作了两下,再给李华强拍了照,才后知后觉的瞪大了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警察厉声询问。
「李华强。」
「你什么时候从监狱里出来的?「
「三年前了。「李华强一看,剧本都是按自己想的演的,可再看看几步外的持枪老警,以及他旁边的同车人员,也是无可奈何。
「因为什么犯事的?「
「拐卖妇女儿童。「李华强都没遮掩了。
对面的警察更是脸色凝重,这时候,所有人都猜得到,这厮绝对是涉案人员了。
「双手举起来不要乱动。「这边的警察,直接就开始搜身了。
「这人竟然还不在图样上。「又一名警察从车里取了照片过来,一张张的跟李华强对了。
李华强不禁注意到,照片里竟然都是自己这两天收的住客。
果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不过,这群人也是真的逊,竟然一个个的全都留下了脸。
李华强暗自摇头,心知自己也是躲不过了,不由想到自己安排到村口的混混,以及酒吧的酒保。
「报告
政府。」李华强忽然喊了一声。
「说。」警察沉声问。
「我举报,我想立功。「李华强毫不犹豫的将两个手下卖掉了,这时候,他们也就剩这么点价值了。
......
青年旅社。
成群的警察全副武装的冲进来,些微的抵抗弱的像是新鲜散养鸡对快刀的抵抗一样,最多是撒出一点鲜血到地面上罢了。
倒是两名真正的佳客,从睡梦中醒过来,抱着自己的背包,对冲进去的警察高喊:「你们怎么能就这么进来。「
没几个人理他们特别是专案组内的警察,全部注意力都在找寻孩子上面。
4个孩子,最早丢失的时间已过一周,如果被转卖了的话,再找起来就非常难了。
几个人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找小孩,并轻声呼唤着。
很快,几间房子的小孩子都被聚集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
四个,五个,六个……
「一共9个孩子。「
专案组成员碰头后,才确定了最终的数量。
多出了5名被拐的孩子。
第三百五十三章 收尾
江远到现场的时候,警戒线外,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有看热闹的村民,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过路人,也有哭天抢地的爹娘。
「警官,警官,帮我们看看,我家孩子在不在里面?「一辆三轮车停在了路口,一对夫妇狂奔而来,手里拿着孩子的照片。
被揪住的是外围警戒的民警,其实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为难的看了一眼照片,低声说了句什么。
两个人顿时抱头痛哭起来。
江远跟同行的民警都当没看见。未结案的案件,按道理说是不允许泄露案件信息的,要对外披露信息,都得高阶的领导批准了才行。因此,一些舆情纷纷的案件,警方依旧按下不表。
不过,基层工作向来都不是靠规章制度来进行的,江远等技术员,更没资格教人做事。
江远闷着头进入到青年旅社。
一股陈旧的人味扑面而来,有点男生宿舍的感觉。
大家应该也都不喜欢这种味道,就聚拢在院子中间说话,开会,并发布命令。事实上这里也是青年旅社的精华之处,平日里,李华强也是在这里观察外来的团队和背包客们。
偶尔团队的现实和背包客们的理想碰撞到了,李华强就会收获一两份额外的收入。
当然,他们现在已经去看守所住着了,下次再出来,估计也很难上一线了。
「江专家,「高长江鼻子里呼着热气,精神有一点亢奋。
案件基本算是侦破了,至少是侦破了大部分,至于多出来的5个孩子,虽然让案件变的更加复杂了,但高长江也不是太畏惧,毕竟,这么难的案子都突破了,顺藤摸瓜算什么?
当然,摸瓜也要看是谁摸瓜了,跟着牛逼的人是摸大瓜,跟着sb的人就是摸猹了。
江远看看左右,先确认信息道:「听说多出了5个孩子?「
「对,有两个是他们在这边顺手偷的,另外三个是另外买过来的,是另外一伙人,从跟前两个市偷过来的,当地警方也过来了。「高长江点点头,道:「这些人现在倒卖孩子,还赚差价。」
「怎么赚?」
「有急于脱手的,或者没渠道的,就一两万的卖掉孩子,像他们这样的可以三四万的卖出去,也可以两三万的收进来,甚至可以囤几天,等到有人出高价了,再四五万的卖出去。「高长江皱着眉,道:「有地方躲藏,有渠道销售,他们就能赚到钱。「
「意思有很多人参与了?「
「恩。「
「一个孩子卖四五万,按照五万来算,这里9个孩子,值45万?「江远突然开始算账。
高长江不明所以,就道:「要是按商品来算,平均也就4万块,毛35万最多了。「
「参与者就要30多人了平均一个人一万块都分不到..「江远继续算账,道:「等于说,他们一年要做这样好几起案子,平均每个人卖四五个人,才能赶得上打工的收入?「
「恩。」高长江沉沉的应了一声。如果算账的话,其实就是这么个算账方法。
对于这种链条式的团伙来说,即使一个孩子的最终售价有七八万,甚至十七八万,随条上的参与者,平均每一个环节的收益就是一万左右。
等于说,职业拐卖儿童的案犯们,平均每年都至少要作案多起,才有意义,才不会比出去打零工赚的少。
高长江摇摇头,道:「我们现在审出了几条线索,准备顺着做下去,江专家你这边,是怎么个计划?「
他现在都不好意思直接下命令了,放手给江远自由。
反正只要能破案子,怎么分配任务,并没有那么重要,
高长江愿意放权,江远只觉得轻松,对他来说,破案的方案就太多了,尤其是现在证据这么多,证人一大堆的情况下,江远略作思索,道:「我先刷现场,刷过以后,再看。「
审讯不是他的菜,犯罪现场勘察就完全在他的火力覆盖范围内了。现场勘查做的越早越好,其他线索可以过后再慢慢追踪。另一个,江远现场勘察的过程,也就是锁定证据的过程。
指望这种犯罪团伙的人自承其罪是很难的,如果要追求重罪长刑,就得证据做的非常扎实。
江远喊了两个人过来,陪着自己,就开始在青年旅社里擦痕迹。
这么大的空间,又是经常换人居住的环境,要擦出有用的痕迹,其实是不太容易的。江远反而摞的异常仔细。
同时,他也不忘利用跟前的刘专家--作为犯罪现场重建的专家,他对于分析位置动线等等,还是有相当的见解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江远去休息了,武夏就将他剥离出来的指纹,已一一比对完毕。
到中午,dna实验室开始陆陆续续的出报告。
这时候,多名刑满释放人员的信息就冒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多名失踪人员的dna和指纹被比中。
确实,青年旅社里的痕迹是非常繁杂的,理论上来说,多到无法使用的程度。
但是,作为一家黑店在这间青年旅社里留下痕迹的人,被拐人员和刑满释放人员的比例却高的出奇。
当这些答案被汇总起来的时候,包括高长江在内的许多警员都沉默了下来。
「这里已经变成了被拐人员的交通站了。「高长江的语气阴沉,再没有一丝案件突破的快感。
拐卖妇女儿童的案件,与普通的刑事犯罪有很大的一点区别,就是犯罪始终是在持续中的。
凶杀案固然恐怖,但死亡是短时间内造成的,抢劫,纵火或者盗窃,甚至强愿女干等案件,犯罪时间都是有一个限度的。
拐卖案不同,除非案件被侦破,或者受害人死亡,否则,被拐人员始终处于被侵犯的状态,始终处于痛苦和无助的状态。
这就使得案件的侦破,变的异常沉重和严肃起来。
高长江回了一趟家,呆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再回到警局以后,就开始点兵点将,准备出发了。
这种部委挂牌的案件,可以迅速结案,也可以追的特别深高长江显然准备选择后一种方法了。
过百名的刑警,兵分六路,开始前往追捕被比中的刑满释放人员。
受害人是很难找的,但施暴者往往并没有隐藏起来。因为他们施暴和犯罪的目的,往往是为了更好的社会生活,是为了享受,而非相反。
江远就呆在警局里,不断地核对人和案件。
也不断地有被拐卖的儿童和妇女披解救出来。
江远一直呆到了年末,才悄然返回宁台县。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宣传
旧案,是江远以前就做过的事。
当然,做案子是不求新不求怪的,只要能破案的,都是好招数,谁还在乎说以前是不是用过。
事实上,正常的警察做案子,那都是用过的招数才再用一次的。否则,又新又奇又怪的招数,你用在大案要案上面,成功了是挺帅的,失败呢?刑警的领导骂人,有些是真的狠,又脏又狠。
江远自己技能更新的快,手底下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
如王传星等人,哪怕是起旧案来,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做错了,做漏了,导致这起部委挂牌督办的案件出现问题。
不过,前半夜度过去,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王传星等人就平和了。或者说,是忧虑的化学素用光了,就剩下麻木和坚持了。
江远也是一个案子一个案子的傻看。
做刑案,最累的就是脚手眼,就是要跑无尽的路,写无尽的报告,看无尽的卷宗。
大部分的案子都可以按部就班的做,让刑警变的有点像是公司销售,每天就跑跑业务,写写东西的样子。
极少数的案子,真正需要用到脑子的案子就非常痛苦了。
譬如眼下的案子,真要找一起类似的儿童拐卖案,依旧是很困难的。
最简单的,类似的标准是什么?
其实没人能给这个定义。因为罪犯是不同的,在不熟悉案犯的情况下,只能是侦查人员自己猜度。
同样在菜市场里拐卖儿童的,肯定是a级的类似。可惜没有同样的案子。
同样在很热闹的地方拐卖儿童的,而且采用非暴力手段的,大约是c级。可惜找到的几个案子都有明显的不同。
短时多日拐卖多名儿童的,应该算是b级的,可惜也没有找到类似的案子。
“没有案子了。”到早晨阳光微明的时候,最后一份卷宗也看完了。
高长江同样有些失望,叹口气道:“看来此路也不通呐。”
“再多找几个省的卷宗看看。”江远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高长江皱眉,道:“有必要吗?”
“您有别的方案也可以做,我带着人做搜旧案。”江远的自信是来源于他全面的技术的。谷旗市的案子,能找出来的线索,他都看过了,无论是指纹,痕迹还是影像,基本都无法突破。
考虑到江远掌握的技能如此之多,且有多个lv3,lv4乃至于lv6的技能,那继续死磕本案的线索,就很不明智了。
就江远自己的观点来说,他认为找旧案是更聪明的做法,而非笨办法。
或者说,在没有更聪明的做法的情况下,笨办法至少有走通的可能。
高长江不具备江远的技术能力,心里对专家们还有期待——当然,不同领域的专家,或许是有其他的突破手段的,但这也是超出江远射程的事情了。
以江远的能力和技能射程,他自认已经选了最恰当的方式了,且距离撞南墙还远着呢。….高长江见状,也不能强行指挥江远。再看他带了8个人,只当他是习惯性的自行其是型的。
这么一想,高长江对江远还多了两分尊重,毕竟,怎么说也算是有经验的团队吧。
“那行,您自己看卷宗,我们的话……”高长江看向其他专家。
“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再扫一遍事发期间的影像吧。”影像专家提出的建议,自然是影像的。
“可以把足迹再分解一下。追踪一下步态,不过,太乱了……”足迹专家提出的也是足迹的建议。
江远看着没吭声,说实话,影像他懂点,足迹他也懂点,就照片和现场的情况来看,他觉得都没戏。
这个案犯选了一条最简单有效的路,就是将痕迹都留给儿童和环境,然后找不容易追踪的环境,并带走儿童。
这么成熟的犯罪路子,不仅仅要犯罪分子经验丰富,还得适应环境,而且,还得有一定的熟练度。所以,江远才将看案卷的时间和地点,放在周边省份和两年内。
就江远目前的经验来说,这两个判断大差不差,
江远揉揉脑袋,回房间继续看卷宗去了。
这一次,反而没有看太长的时间。
一桩邻省的旧案,引起了江远的注意。
案件发生的地点是农村大集,跟菜市场的性质有点类似,但也不能说明多少问题,关键在于带走孩子的方式,人贩子竟是先找到脱离了父母掌控的孩子,再声称带他们去妈妈。
小孩子一听是去找妈妈,就跟随而去。然后就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的走出去了,连抱着哄骗都不需要。
不过,这次因为哄骗的小孩年纪略大了一点,六岁的孩子,走着走着自己喊起了妈妈,引起了周围群众的注意。但拐子还是果断的逃走了。
江远不由回忆起谷旗市的四起案子。有两起案件提到了儿童脱离控制和视线,另两起并没有提到。
江远立即找到高长江,道:“给受害人家属打电话问问看,他们是不是有隐瞒的情景没说出来。”
“你想要他们承认儿童是先脱离了控制,然后丢失的?这个是有点难度的。”高长江一听江远的要求,就觉得困难。
江远道:“这是影响到能否并案的关键因素。而且,也不是刑法意义上的脱离控制,没有牵着,离开视线几秒钟,十几秒钟,就算是脱离控制了。”
高长江想想,不由叹口气:“行吧,我去问一下。”
不得不说,江远拿出来的东西,还是很有花头的,高长江盯着挨骂,也是分别打给了两家受害人,并顺利得到了结果。
“竟然真的都有脱离视线。”高长江打完了电话,回过头来,反而有点奇怪的问:“这相当于是人贩子在捡孩子?”
“也是筛选出最容易下手的。”江远顿了一下,又道:“这样的话,可以先破旧案。”
破不了新案子,就找旧案子搜查,这是很正常的思路了。
关键还在于找到了旧案,并与新案建立联系。
高长江这时候有点意识到江远的强悍了,再一句啰嗦都没有,就顺着江远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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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假钞
冬。
冬冬冬。
沉闷的锣声,在早上10点半的时间,准时在宁台县县局的大门外敲响了。
与锣鼓声相对应的,是手持锦旗的数十名群众,排好了队,还抬着供桌,放着供果,一副准备祭奠老太君的样子。
正在开会的局长关席皱皱眉,往窗户跟前一站,仔细看了一会,才轻声问:“怎么回事?”
“给江远送锦旗的。”提前就收到过消息的黄强民,此时也略显吃惊,笑笑道:“他们问了我,我说送锦旗是好事,没想到他们现在这一套套的,搞的还挺特别的。”
“人数有点多哦。”做局长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维稳做不好,这是他现在最大的软肋了。
黄强民解释道:“因为丢了孩子的家长,都会加很多的群,好些人互相之间都是认识的。江远这次出去打拐,找回来的妇女儿童多达300人,涉及到这么多的家庭,很多人真的是非常的感谢他,屡次表达想要赠送锦旗之类的意愿,因为江远一直持续在外打拐,这才拖到今天。”
“哦,没有去谷旗市吗?”
“有的人是送锦旗往谷旗市的,但送两次,大家就都知道,真正负责侦破桉件的江远,是咱们宁台县的刑警。受害人家属互相之间都是通消息的,而且,他们此前都有组织活动的经验。”
“怪不得。”
“所以他们很容易就聚集一群人了,这应该已经是劝说筛选后的人数了。”
“都是丢了孩子的家长吗?”关席看着楼下排着队行进的队伍,基本也是放心的。
黄强民点点头,又道:“有的家长找孩子找了好几年了,还有成年女子丢失的,被多次转卖,这种都能够顺利找回来,非常不容易。”
关席缓缓点头,道:“那行,咱们就下去吧,给江远做个背景墙。”
局长发话了,大家都是面带笑容的跟着出去了。
送锦旗的队伍恰好到楼下,就一边敲锣打鼓,一边等待着江远等人出现。
江远很快跑了下来,正好跟关席等人碰上。
局长向江远点点头,就示意他先上前去。
楼前,领头的几对夫妇见过江远,此时已是泣不成声。
来送锦旗这件事,是商量好的,但情绪是真实的。像是站在前面,举着“执法为民,一身正气”锦旗的夫妻,寻子四年时间,从孩子一岁半,寻到了六岁,终于在江远的帮助下,在离家800公里的小城里,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孩子。
未来还很漫长,也不知向何方发展,但这一刻的情绪是决堤式的,是遮掩不住,也无需遮掩的。
见到江远的那一刻,两人就都跪在了地上,抱头痛哭。
他们也不是跪给江远的,只是情绪到了高峰,已经止不住的要宣泄出来了。
夫妻两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看着像是五十岁了一样,哭的浑身抽搐,旁边的人扶也扶不起来。
事实上,在两人的带领下,另有几对夫妻也迫不及待的加入到了嚎啕大哭的行列。
这个世界,留给人们肆意大哭的地方,实际上是非常少的。就算是在自己家里——假设这些常年寻子,游走于各地的父母们还保留有私宅,他们也很难如此放肆的,歇斯底里的哭嚎。
家里有刚刚寻回,惊疑不定,安全感缺乏的孩子,旁边有窥探隐私,情绪同样不稳定的邻居,对面的楼里,说不定还有人拿着手机,正在为了多一个点赞而努力的拍摄着视频。
江远错开位置,半膝蹲在了旁边。
长达一个多月的追索,令他颇为理解这些受害者的父母。子女被拐,并不像是财产损失那么简单,并不是简单的受到了损失,接踵而来的忧虑是孩子过的好不好,可能被卖去了哪里,有可能会在哪里,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否要坚持,孩子是否期待我们的坚持……
可以说,从孩子丢失的那一刻起,大部分普通人就等于被罩进了抑郁症的罩子里了。
太多太多不敢想,又忍不住会去想的忧虑和痛苦。
江远将手放在一个拄着彩旗,粗糙黝黑的大手上,轻轻的拍了两下,以示安慰,这个动作,又迅速的引来了多只大手,让大家哭的更加肆意。
一栋楼的警察都探出了头来,有些没有被锣鼓声吸引的警察,这会也被哭声给带歪了想法,纷纷低声打问着,最后发现是被拐儿童的父母们,都是无言以对。
任何正常人,接触到这一类桉件,都会有深深的无力感。尤其是在自诩文明的年代里,将人作为获利的商品来贩卖,桉犯被处理的力度还比不上贩卖野生动物的,这种荒谬感,以及由此带来的伦理的混乱,都是普通人难以忍受的。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最早嚎哭的夫妻,渐渐止了声。妻子一抽一抽的伏在地上,身心疲惫的有些昏沉了。
丈夫郝铁勉力起身,道:“咱们别干涉到人家单位里的正常秩序了,警察同志们肯定还有很多的工作,很多的任务要做,那个,香桉摆一下,咱们再排个队。”
郝铁是多个群的群主,经常组织成员到疑似地点寻找孩子,还曾经真的帮群友找到过孩子,所以是很有号召力的。
哭的差不多的难友们渐次起身,将刚刚抬过来的香桉摆起来,供果放上去,接着又锣鼓喧天的敲了起来。
一只只锦旗和横幅也都打了起来。
“人民警察为人民,危急时刻伸援手”
“情系百姓,恩重如山”
“千里追踪,破桉神速”
“神警雄风,罪犯克星”
提前收到消息的警务处兴奋的拍着照片。难得一次有这么多的锦旗的,这些都算是大家的政绩了。
黄强民亦是老怀大慰的点着头。他把江远卖出去,修了楼换了车添置了新设备,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如果还能收获一揽子的荣誉,那就更合适了。
高玉燕也下到了院子里,就看有人认真的举着旗子,有人装模作样的拍摄,感觉有点好笑,又觉得有点心酸,同时还有很强的羡慕感。
她想要的警察生涯,就是这样的……
高玉燕凑近了一点人群,听着声浪起,看着人群散,到了大家都陆续回去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来到江远身边,低声道:“江队,我找到一个桉子。”
“恩?不想多休息一下吗?”江远也是才舒缓的情绪,道:“积桉不用太着急,之后可以慢慢做起来。”
“不是积桉。”高玉燕道。
“现桉?”江远有点惊讶的看向高玉燕。
擅长搏斗的高玉燕,肩宽颈粗,郑重点头的样子,像是用下巴磕人似的,道:“我翻桉子的时候看到的,一家小餐馆报警,说是有人吃饭后,给了假币,20元面值的,然后我就想到,我们谷旗市前阵子,也有人用20元面值的假币……”
“假币的话,算是经侦的桉子吧。”刑警大队和经侦大队,也是互不统属的两个单位。
高玉燕却是无所谓的道:“你老大都变成黄局了,你还管它是不是刑警大队的桉子呢,反正破了桉子,黄局开心,关局也开心,咱们也破桉了,社会治安稳定了,皆大欢喜。”
江远失笑:“这也不是要介入经侦的桉子的理由。”
“很可能是连锁桉件哦,我们谷旗市出现20元假钞,也就是半个月前的事,集中到这个时间,很可能是一个新的假钞团伙出现了。这种桉件,及时破灭是最好的,社会面受到的影响也小。”高玉燕就想做大桉子,一心劝说着江远。
江远略微有点被说动,想了想,问:“这个桉子目前什么情况?”
“可能有人在侦办吧,没什么进度。”
“他们没进展的原因是什么?”
“要我看的话,各方面的资源都不到位吧。”高玉燕摊手,做出我跟你混的表情来。
“我问问吧。”江远倒是有了点兴趣。
第三百五十六章 消费者
江远自个儿看了假币案的卷宗,又查阅了近期其他数地的报案,就去找了黄强民。
「黄局。」江远进到黄强民的新办公室,打了声招呼,就开始汇报情况。
黄强民光是听江远喊「黄局「就浑身舒畅了,听完江远的报告,琢磨了一下,道:「经侦的案子,也不是不能做,不过,「假币案通常牵扯都很广,不是好破获的。不止是侦破的难度,办案估计就要跑不少地方。「
江远点点头,他在这方面考虑的不多,想想道:「我组里的人,最近都挺闲的。「
「也是,反正都是借来的。「黄强民的脑神经,瞬间就接到了新频道。想一想,江远的手下基本都是借过来的人,不论是长阳市的,还是新来的谷旗市的,感觉都不能做多长时间,既然如此,就肯定是开足马力的用了。
江远不知道黄强民想到哪里去了,就着案子道:「我想找省厅参与下。「
「哎,这个思路对。「黄强民一拍大腿。
假钞案的核心问题就是涉及范围极大,虽然说假钞的核心是造假者,但在侦办初期通常是接触不到造假者,只能绕着外围案件,抓捕一些假钞的使用者和运输者,尝试着接触到造假者。
而这些使用者和运输者,显而易见的是在全省乃至于全国流窜的。
没有哪个造假者会造出假钞来,就在自家周围贩卖或使用的。
对宁台县这样的小县局来说,不扯别的,就是做这些小案子的差旅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但要是请省厅出马的话,该说不说,省厅总归是会出些经费和资源的,虽然可能对省厅来说是毛毛雨,对县局来说却是足够舒服了。
当然,一般的县局可是请不出省厅这尊真神的。各省的省厅的做事风格都不一样,有关注治安的,有关注缉私或缉毒的,也有关注于维稳的……总而言之,刑侦在省厅眼里,只是业务的一块拼图。也挺重要的,但并不是最重要的。
要说起来,黄强民哪怕成为了黄局,他也请不动山南省厅,但用江远说话就没问题了。
当天下午,柳景辉就从长阳市赶到了宁台县。
跟着江远一起做案子,要比他平时做案子有意思的多。
柳景辉也就是级别太高了,又是省厅的编制,否则,他宁愿一天天的泡在江远的组里做案子。
老实讲,像是柳景辉这样的四级高级警长,论升迁,已经没什么潜力了,哪怕是升级到一级高级警长,只要没有领导职务,其实都是虚衔。支持柳景辉殚精蝎虑的工作的动力,是这份工作本身。
要是能……带着江远一起工作,柳景辉自认为是效率非常高的。
与往常一样,柳景辉依旧是一个人,到了宁台县局,见过黄强民等人,就跟江远坐到会议室里,开始阅卷。
四十大几岁的柳景辉,收拾的清清爽爽,衬衫警服熨烫的妥妥帖帖,一个人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看着就非常有范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曾经残花败柳的样子。
任何一个人不用知道柳景辉是谁,就看会议室里的场景,就能知道此君颇有不凡。
柳景辉的对面,江远面前也放着一本卷宗,他一边用手逗弄着桌上的绿萝,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
在柳景辉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过了这些案子,只是没想到柳景辉来的很快,为了方便探讨案情,大家干脆就等他。
柳景辉也知道此点,翻页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尽管如此,该细看的地方,柳景辉还是细看了下去。
顶着压力做事,是这行的基操,也没有什么好抱想的。
「呼……这么看的话最近报警的这十几起假币案,应该都算是一个系列
的案子了。「柳景辉合上最后一本卷宗:「但是,办结的案子,一个都没有,也就是说,一个犯罪嫌疑人都没抓到。「
「报警的都是小饭店小超市的老板,收到假币气不过,报个警。也没有几个人真的把20块钱当回事。但警察接到报案以后再去找人,都已经找不到了,从监控和时间上来看,这些使用假币的人,应该不止一伙人。另外,他们用的20元的假币,似乎总共有5种冠号…….唐佳之前就跟柳景辉共事过,这会儿发言非常积极。
毕竟,江远积案专班一口气增加了两名女警,唐佳感觉就是有人在针对自己,跟担心江远被人给撺掇了。
柳景辉别刚看完了卷宗,也有很强的倾诉欲,微微点头,道:「这几伙人,应该是差不多时间获得了这些假币,他们本身应该是非常外围的成员,甚至可能就是纯粹的消费者。
唐佳:「假币还有消费者?
董冰也有点熟悉环境和眼前这名夹子音同事了,跟着问:「怎么知道是差不多时间获得的假币?「
柳景辉同时被两名女警询问,就相当于被200名男警追捧了,满足的拍拍肚子,道:「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说。「
柳景辉看了眼江远,见他似乎也在听着,更开心的道:「同一时间的判断,是从他们行进路线判断的。因为不是所有收到假币的老板都报警了,有的人可能都没有发现,这里面是有预判的成分的,不过,我们回头可能再证实。「
柳景辉顿了顿,继续道:「假币消费者的话应该说,20元假币本来就是消费级的。当然,这是我的说法啊。「
唐佳这时候就很配合了,问:「为什么是消费级的?「
「这就是说20元假币和100元假币的区别了。100元假币的使用者,往往倾向于比较小的开销,在付款的同时获得找零,找零的这部分呢,就是他的利润了。20元假币呢,用它的人,一般就是直接用,花几十块钱,就给一两张假币出去,或者掺着真币一起用,因为面额比较小,很多人都不会注意到。「
「不过现在人用现金的很少了吧。「
柳景辉点头:「路上用的还是很不少的。像是加油站,路边的小饭店,超市,还有一些小镇之类的,网络越不好的地方,老人越多的地方,用现金就越多,我看这些人,就有这方面的倾向..「
柳景辉的脑海中已有多个推理在酝酿,并且都是很有可执行性的。
此时,就听江远道:「看看监控吧。「
柳景辉一愣,失笑道:「都是穷乡僻壤发生的交易,监控都不全的,而且,这些案子分布到了好几个省,好几个地方的报案都没有被好好处理…「
「有多少看多少。「江远笑笑,道:「总有能用的。「
「这也太俗了。「柳景辉无语的看看江远,心道,要是用这么无聊的方式破案的话,我专程跑过来做什么?
两名大佬的眼神发生了碰撞,小弟们都不敢啰哮,一个个低眉顺眼的做着事。
很快,几份被搜集起来的监控录像,就放了出来。
江远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监控录像上。
柳景辉是才过来,所以,这里的监控视频是王传星等人已经看过筛选了的。
这会儿,大屏幕上也是一口气放出4个视频,反而形成了对比。
「每次都是一个人。」唐佳首先指出。
「一次就用一两张钱,但总开销也很低。「董冰不甘示弱。
「都戴了口罩,戴了帽子,所以都是准备好的,明知故犯。「
「他们一次就用一两张假币的话,一天岂不是要跑好多个地方,才划算?报警数量好像少了点吧。「
柳景辉叹口气,道:「所以这些都是最终端的消费者了,就算抓到了,估计也不知道什么。核心还是找到他们的这种模式,才能勾勒出全貌来。「
「柳处的意思,是想找到更多的这样的消费者,然后分析模式?「江远稍微总结了一下。
「也不完全依靠分析,不过,肯定是多一些线索,更容易找到造假者。这些家伙,一般都藏的比较深了。」柳景辉指了指视频,道:「就这些家伙,不停地流窜,又是自驾,都不太好找。」
「用手机来定位好了。」江远建议。
「手机号呢?「柳景辉说过,自问自答道:「从卡口找吗?有点麻烦吧。我刚才好像有看到一辆车是有车牌被拍到的?「
旁边的民警立即倒放。
「这里。「柳景辉指了一个角落,道:「我看通过车辆来定位手机挺好的。「
「可以。「江远并无所谓通过哪种方式来破案,看柳处积极的参与,干脆省了那份劲。
第三百五十七章 自驾模式
按照传统,王传星等人面对简单的警情,都会自我管理的。
但今天有柳景辉在,警员们再次被统合了起来,几个人被安排整理证据,几个人开始撰写材料,另有几人负责联系案发地的派出所和刑警队,核实各种证据。
忙忙碌碌的会议室,让江远感觉轻松而舒适起来,就像是有一位大总管,将你的所有需求都提前满足了,剩下的好像只有享受了。
另一方面,假币案虽然恶劣,毕竟不像是命案或拐卖人口这种案子,有着强烈的道德感的驱使,可以稍稍令人缓一口气。
计划是这么个计划,只是没料到,柳景辉卖力的时候,是这么的卖力。
监控视频抽出来,有破案潜力的就送去省厅的图侦大队。需要进一步的监控视频的时候,再找交警支队联络,往前100公里,往后100公里的搜索。
江远积案专班现在有22人,柳景辉一口气拉出12个人看视频,还不停地送货去图侦,喊他们帮忙。与此同时,老爷一样的技侦大队也被柳景辉给用上了,白板上的电话号码很快就增加到了10个。
「要不,开始抓人吧?「高玉燕看到有几个电话号码都确认了位置了,不由手痒痒起来。她本来就是在抓捕行动中脱颖而出的,她擅长的也就是抓女罪犯--男性罪犯的体重和力量,比女性罪犯高了不止一个级数,所以,高玉燕只有在面对女性的时候,才能体现出高人一等的擒拿技术,以及压制力。
柳景辉不为所动,道:「不够,这些人都是小团伙的模式,互相之间是不知情的,至少不知道情况,我们现在最多就是掌握了三个小团伙的电话而已,剩下的还要继续深挖。「
说是深挖,其实没什么太高的难度,20多名刑警,外加省厅的图侦大队的参与,这样的阵容,对一个完整的假币案的高潮部分来说,不算高档,但对初期的这些小委贼们来说,确实是起标了。
柳景辉等人现在需要的无非就是时间罢了,只要时间充足,获得信息的难度是不高的。当然,速度也得快一点,免得过几天,某个成某几个小团伙又生了新的变化。
高玉燕也没有更多的意见,只喷喷两声,道:「一个团伙起码三个人,就20块20块的这么花假钱,还要开着车跑,划算吗?「
「所以他找的都是家庭成员。「柳景辉嫩嫩嘴:「这算是这个假币团伙,比较创新的地方,他们找的这些终端消费者,不仅是真的消费者,而且是以家直为单位,自驾旅行为主。我之前看到发案的场所就有这个想法了,不仅是日常消费的场所居多,而且分布都很合理,吃饭的时间吃饭,购物的时间购物,加油、洗车、进景区,在这个点上,不像是做假的。「
「就是说,这些人是拿着假币在花?「
柳景辉点头:「我跟经常做经侦的朋友聊了下,他说现在20元假币,这类情况还是比较多的。就是有人买来了自己花。这种终端消费者,不一定有犯罪经验,凭一个贪字,就能把自己送进去。「
王传星此时抬头,道:「要不是我们介入,这里很多应该会潇洒的花一笔钱,就回家去了吧。」
「也有可能。「柳景辉苦笑:「最后也不一定追索的那么细。「
其实就算是他们,抓这些外围闲散消费者的目的,也是为了方便接触到更核心的造假者。后期要是进行的顺利的话,估计也不会反过头来再找这些闲散消费者了。
从未接触过经侦的高玉燕等人听的一愣一愣的,道:「就算他们没被抓到,但为了这么一点蝇头小利,就带着全家出来犯罪,冒着刑事拘留的风险,划算吗?「
「见小利而忘命的人,还少吗?「柳景辉呵呵一笑,再催促道:「咱们抓紧确定人选,今
天加加班,争取明天能开始抓人。
众人轰然应诺破案抓人的刺激性还是很强的。
江远默默的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发信息给老爹:
江富镇:
江远:
江富镇:
江远:
江富镇:
江远:
江富镇:
江远:
江远怅然的放下了手机,拍眼就见柳景辉忙的热火朝天,脸上满是热忱的聚精会神。
江远于是道:「柳处,你这次出来,又要离家好久了,有点太辛苦了。「「不会。「柳景辉笑呵呵的。
「跟工作比起来,还是按时下班回家,比较开心吧。「江远问。
柳景辉愣了一下,接着就笑出了声:「江远你太年轻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没有家的男人是很惨的,每天按时回家的男人,更惨!「
江远沉默了两秒:「所以你宁愿出差加班?」
「也不能叫宁愿,总而言之,我肯定是心系工作,才主动出差加班的。「柳景辉道。
江远现在也不知道,老爹和柳景辉说的,究竟哪种更接近真相了。也许这就是拆迁户和副处级干部的觉悟之差距?
晚间。
江富镇亲自带着做好的羊肉,来到了刑警大队。
两只羊,一只拆开了烤掉了,另一只是江家传统的水煮,只放了姜葱和盐,煮的将烂未烂的,拿一块起来,看得到骨头上的肉颤巍巍的抖,但不管怎么抖,都不会将肉撸下来,反而要稍稍用点力气,才能将肉咬下。
只要一点点咸味,羊肉的鲜味就被激发了出来,江远常吃老爹做的羊肉,尚且觉得今次是超水平发挥,没接触过同等级水煮羊的同事们,就不禁变的神情凝重了。
唐佳和董冰两位女士,对于白水煮的羊肉,尚有些天生的畏惧,但烤羊肉的鲜香,依旧令两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高玉燕相对就简单多了,她两种都喜欢,而且会用羊肉夹饼,饼夹羊肉,还喜欢喝羊汤,甚至能跟着几个家伙一起用生蒜配羊肉吃。
江远也默默的取了两颗生蒜吃了。
他觉得生蒜可能是老爹用来抵抗加班的伎俩。吃生蒜,相当于在火锅里捞半熟的肉吃,这两种行为,都具有劣币驱逐良币的餐桌效应,只要有人选择了,其他人要么跟随,要么就只能忍着了。
而在加班人群中,如果有一半的人吃了生蒜,另一半人没吃,那开会时的味道.....
但江远只是镇定的自己吃了蒜,身为拆迁户的江富镇同志已经脱离群众太远了,他不明白,就现在会议室里的这些小字辈的警员们,南管是县局还是市局的编制,要他们盯梢蹲守的时候,臭烘烘的面包车里,说不定连屎味都有,大蒜算什么。
肉足饭饱后,众人稍事休息,重新进入到工作状态,果然没有一个人提大蒜的茬。
吃了蒜的当不知道,没吃蒜的也不会歪嘴咧咧,刑警队是有比糙的传统的,像是柳景辉这种,衬衣领子总是看着干干净净的家伙,多少是有点自绝于群众。
「我觉得差不多了。「
清晨,江远睡的迷迷糊糊的时间,耳边传来柳景
辉的声音。
江远一愣,先是坐直了,再默默用茶水擦了一遍脸,然后才看向柳景辉。
「我们现在确认了33个人,差不多可以抓人了。「柳景辉指了一下白板。
「这么多的吗?「江远路感意外,通常来说,侦破肯定是越往后越困难的,前期确定了10个人,后期再确定10个就很不错了,确定了33人,想必是有新的发现的。
果然,柳景辉微微昂首,道:「主要是确定了他们的作案模式,是一边自驾一边消费所以,我用了一点时间,重新勾勒了前面两伙人的行动路线,再用来比照后面的点,就发现了几条类似的路线,一套进去,很容易就确定了几波人的住宿地点,通过酒店再确定他们的身份,比技侦都快。
「他们的行动路线都是类似的?自驾不是自己确定路线的吗?」
「如果是两三拨人,自驾确定路线没问题,但我们发现的小团伙的数量明显有两位数以上,这种情况下,我考虑,组织者应该会给他们分配路线。否则,这些人总会遇到一起的,尤其是比较有名的景点,很可能会有几波人先后过去,大家都用类似的20元假币消费,后面去的,不等于是送菜了。「
柳景辉框框一堆分析丢上来,说服力十足。
江远亦是微微点头。
柳景辉接着道:「这有点像是防串货,造假者的目的是以最快的速度,最安全的方式。尽可能多的散掉一批货………不过,他应该没想到,这种方式反而帮我们确定了这么多人的身份,另外,也是了我一点激励。「
「激励?」
「如果这些「消费者」,完全不会牵连到造假者,那造假者没必要费心费力的分配路线的自生自灭就好了。」柳景辉道:「所以,抓到这些家伙,大概率能获得一些线素的。」
江远也希望如此,否则,大家的夜就白熬了,牺牲的两只羊……这事倒是不能赖它们身上。
第三百五十八章 自告奋勇
最先被逮到的,是一家四口出游的张京一家。
身为小职员的他,从某个渠道听说,能买到两折的以假乱真的20元假币,就念念不忘。正好遇到老板倒闭,他干脆带上老婆,母亲,以及丈母娘,一起出游。
张京本人有一辆代步小车,卖是卖不出多少钱的,但用来自驾游也毫无问题。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他和老婆总是计划着出游,尝试着做各种短视频中做的事情,但总是未能成行。
主要的阻碍自然是钱了。张京每个月收入只有三四千元,妻子总是做一段时间的工作就不做了,炒老板鱿鱼是家常便饭,但带钱回家是少有的事。
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和梦想的碰撞,在拿到了假币之后,迎刃而解。
张京并不觉得使用假币有什么问题。他以前也曾经收到过假币,自然不可能真的交到银行去,总归是找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花出去了。
这次拿到大笔的假币,照张京想来,完全可以用相同的处理思路。只不过,20元的面值较低,又要一路自驾开车,张京干脆城上了自己母亲和丈母娘。
两个老太太平日里就是菜市场的一把好手,从不吃亏同样具有一定的使用假币的经验,对于使用假币也没有丝毫的心理障碍,反而觉得能够免费旅游,打折吃喝非常不错。
同样,张京的妻子也没有表示反对,总的来说,这就是一个法律知识很淡漠的家庭。
在许多人听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但在偌大的中国,类似的家庭何其多,包括那些花钱从人贩子手里买孩子和老婆的人家,对于法律的敬圈或许有,但绝对不多。
而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类似张京这样的家庭,柳景辉找出来12个,并全部逮博归案。
宁台县局倾巢出动才算是将人都给押解了回来,期间少不了柳景辉的协调。
总计33名犯罪嫌疑人,都不是什么职业罪犯,其中甚至没有一个人有过犯罪记录。
当然,他们中要是有一个人接受过监狱大学的改适,断然不会做这么患蠢的犯罪。
不过,遭捕这些外围小喽啰,并不是江远积案专班的目标。
柳景辉在主动参与审讯了一天以后,开始在白板上罗列更多的目标:
“所有假钞都是通过快递包裹得到的,包裹的喜送地星赤雍市……我们可以倒查这些快递看看,不过,赤雍也很大……”
“这些人主要是通过社交媒体被联络起来的,尤其是陌生人交友的软件,这方面……我找网安大队吧_..“
“钱…….这些人付的钱,虽然估计已经洗干净了,但还是要追查一下………“
等柳景辉将一些要点总结完毕了,整个人的眉头就皱的更重了。
除了第一条,顺着快递查,然后再查监控,说不定能有所得以外,另外两条借用网络的犯罪行为,他的推理技巧,几乎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电信诈骗的发案量,飞快增加,以至于超过了全部案件的一半。
当警察用起了高科技手段的时候,现实社会里的犯罪分子是很不好受,可当犯罪分子也用起了高科技的时候,警察同样不好受。
双方像是隔着一层由程序员们做起来的网,在互相解杀,于是獠牙也用不上了,利爪也用不到了。
“我去赤雍市吧。”王传星感觉这个线素还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原本也就是,追着快递的单号过去,再找快递是和接单员询问,然后就是找合适的监控来找嫌疑人了,基本是最简单的刑警打法,适用于全年龄段和全智商段的警务参与人士,包括机关和领导。
而这种没一点美感的伤破模式,也正是柳
景辉不真的原泉。偏偏今次的案子,竟然全都是这种硬碰硬的玩法。
“赤雍挺远的,你愿意出差当然好。“柳景辉也那意破案,只是到了他这个年纪,破的案子那么多了,就纯续的破个案子,真的是一点刺激性都没有了。
工作也是需要点美桌点缓的。可惜,本案且的一批。柳景炼坐子握头。
王传星还年轻,不能理解柳景挥的追求,竟然还能忍着用这么丑的方式来破案………
“多带几个人去赤雍吧,到了地方,撞一下当地的打印店,还有那些做广告喳给之类的公司。总之,这个造假者首先委会制围软件,其次应该有一定的操作经验。“江远这两天也在这个案子里泡着。虽然没有决定性的结论,这会儿给出的信息也是一下子缩小了范围。
概展辉不由问:“你是看出什么了?“
江远道;“从假币来分析,这个造假者用的还是打印法,打印机是爱普生R330打印机,有烫印机,有裁纸机,需要一定的场地,需要专业的技术,需是专业的纸张和油墨…“
他是有文检LV3的技能的,此前没什么机会来发挥,如今拿过来,看看出产方式啥的,很是轻松。
柳景辉做的经侦的案子少了,挠挠头,道:“打印机不是不能打印钞票吗?”
“程序里是有这样子的门槛,爱普生的几个系列都被破解了。”
“破解了?“
“恩,包括20元人民币的电子版,暗网上到处都是,买一个假币模版,附赠整套的制假流程,用不了几张纸币的,就是敢照着做的不多。“
柳景辉讶然:“你说的这个假币模板,好像以前的警匪片里面,主角经常被满世界追杀的原因.……”
“差不多意思吧。“
“黑市还真他娘的啥都有。“柳景挥也没多少感慨,国内已经卡的非常严格了,要是在国外,且不说暗网里有人口,军火和毒品买卖,单就假币这一块,人家也是直接卖的,半成品和原料肯定也是有的。
柳景辉迅速的接受了江远给的设定,推理随之而出:“造假者有一定的技术能力,但应该也不是很强,年纪应该相对比较年轻,比较冲动。另外,要有单独的房间和厂房摆放机器、原材料,尤其是成品的假币……“
柳景辉略作分析,接着道:“江远说的打印店确实应该着重考虑,另外,顺着江远说的爱普生的打印机查下去,有这些打印机的单位和个人,总数应该不多…“
王传星一边听一边乖巧的做记录,这些都是他出差去当地,要去追查和调查的东西了。
柳景辉像个老父亲似的,谆谆叮嘱,转头,再对江远道:“其实不着急的话,用卧底也可以的,像是王传星这样的年轻人,也懂得网络,跟对方联系一下子,再卧底上个一年半载的,还是有可能将对方的全部网络弄清楚的。“
王传星听的就是一个哆嗦,忙道:“柳处,我去赤雍一定好好调查,用不着卧底…“
“你现在追踪的案犯,如果确实是买的电子模版,那等于它后面还有人,就是不好再继续抓了。”柳景辉深表遗憾。
“不会的,不会的,我想尽办法,也把他榨出来,“王传星背心已经开始出汗了。
自告奋勇果然是有风险的,再看看会议室,江远枳案专班已有21名成员,果然是放出去一两个当卧底都可以的规模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准确
王传星收集了4名队员,凑足五人,正好一辆车,前往赤雍市。五个人开车,换人不换车,第二天凌晨,几人就入住了酒店。
再稀里糊涂的睡上几个小时,等天彻底亮透了,王传星再打电话给早前联系的赤雍市局的刑警袁贲。
袁贲是通过孟成标联络的,不过,两者本身也都不是很熟悉,也就是以往会有一些业务上的来往。
俗话说的好,天下刑警是一家,今天我到你家办案,明天你也有可能到我家来办案。所以,做的久的刑警,都有一个厚厚的电话本。
不过,袁贲也没有将王传星等人太当回事,几个年轻的外地刑警,想办案就办案好了,他也只是帮忙报告了一声。类似的情况,每个星期可能都会有,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王传星等人也不会有太多的要求,反正报备过了,就照着来前做好的预案,先从做广告喷绘的公司找起。
比起打印店来说,广告喷绘公司就像是更大更专业的打印店,通常会有的喷绘机,烫印机、裁纸机,以及相关的绘图技能,同样可以用于假币的制造。
事实上,就现在的科技发达程度,很多城市的该项专业人士,若是有心获取相关的资料的话,多半都有能力制造假币。尤其是防伪程度较低的20元纸币,只追求9成像的话,难度并不高。
再进一步,如果愿意采购半成品的话,9成9的相似程度也是能达到的。当然,这个过程留下的痕迹就更重了。
王传星先照着近期购买过爱普生R330打印机的商户去找。
假币需要的机器就那么些,其中烫印机,裁纸机之类的都算是比较大的机械了,一些店里原本有的话,拿来就可以直接用。
唯独打印机,首先是需要改一改,其次是需要多台——打印个1万张20元纸币,也就20万元,单用一台打印机,实在是太慢了,一般的犯罪分子都没有这个耐心。
要是有这份耐心的,通常应该不会选择做伪钞。
另一方面,打印机打的多了也是会坏的,改一台也是改,改两台也是改,R330的价格也不贵,大部分假币犯,都会一口气改个好几台,然后一起狂打假币,幻想着赚回来的钱万世无忧。
王传星列了一个名单,找一家喷绘广告公司,就划掉一家。一连找了几家,几个人稍稍有些沉默。
“王哥,要不要跟一下快递的线?“副驾驶上的陈山稍稍有些急躁。王传星道:“你觉得案犯不在赤雍市?”
“快递是从赤雍发出来的,但如果就地发快递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危险了?“陈山琢磨着,道:“我如果是案犯的话,我宁可装车,带到周边城市去发。”
“能有多大区别?“旁边的人已经开始反驳了:“赤雍市周边的几个城市都不大,比起在赤雍市找人,周边更好找吧。”
王传星道:“路上带一堆的假钞,恐怕也不安全。”
“但也有可能的,对吧。”陈山道:“我就觉得柳处的推理吧,空落落的,给人四处不靠的感觉。”
“但大部分时候是对的。而且,这次是有江队做的文检。”王传星道:“案犯恐怕不知道,自己用的什么打印机,都被看得出来。”
“也是。”陈山认为的案犯,大概率是比王传星认为的案犯聪明一点,但也不觉得会聪明很多。
毕竟,到了今时今日,还想靠造假币来发家致富的,聪明程度还是有限的。稍微聪明一点的,至少会是造假者的上游,通过在暗网出售教程,也许赚的更多。
“到了。”王传星开着车,将之停到了一家白色厂房的门口。
“独门独院,两层楼,伟豪喷绘广告公司,看起来有
点东西。”陈山评论两句,跟着就下车了。
不用多说,两名后座的刑警就绕到后面去了。
王传星等人到位了就去敲门,这一套,他们之前已经做过好几次了。敲门许久,才有人姗姗来迟的开门,且堵在门口,问:“你们找谁?”“警察。”王传星亮了证件,再问:“公司负责人在吗?我们能进来吗?”“我就是。”门前的男人明显有了一丝慌乱,眼神里都带着闪烁。
这个眼神,王传星等人就太懂了,旁边一人不言声的就往前挤了一步,基本靠近了开门男的身侧。
如此一来,开门的男人除非是有特别的形体技巧,否则想脱身已经很难了。“我们进来看一下。”确认了眼神以后,王传星等人就再没有那么客气了。几个人说话间就挤了进来。
都不用再往更里面走,隔着半透明的隔板,就能看到几台熟悉的爱普生正在工作。一名民警立即走了过去。
“那个.你们不能进来”嫌疑人如梦初醒般的喊了一声。这时候,入内的民警已是高举左手。
“别动。”王传星向前一步,跟队友配合,就将门口的男人给控制住了。“不少钱啊。”前面去检查的民警见人逮住了,不由发出声感慨。
王传星压着嫌疑人过去,就见厂房的后半间,一排八台打印机,咔嚓咔嚓的正忙活着。
与此同时,地上也堆满了纸箱,一捆捆的20元纸币,就堆在里面。“这是什么?“王传星指着假币问。
嫌疑人还心存侥幸,低声道:“这是给电影做的道具””
王传星呵的就笑出了声,再问:“你公司的人呢?其他人呢?”
“其他人辞职了。没什么生意,赚的钱也不到账,员工后来就陆陆续续走掉了,我是走不掉,只能熬着。”嫌疑人说起这个话题来,多少有了点真情实感。
王传星只是呲两声:“生意再难做,也不是你做假钞的理由。”“我没做假钞。“嫌疑人心虚的回答。
“染料,半成品的假钞,收款记录.”王传星随口念了两句,道:“你要是都能解释,我们就回家。”
这时候,更多的假钞,也被聚集了起来。
等袁贲收到消息,匆匆而来的时候,见到的已是过百万的20元钞票。6万多张的纸币,充分显示了造假者的丰厚身家.....
“你有这些成本投入,你何必造假呢!”袁贲痛心疾首,又问王传星:“你们怎么知道找这里来的?”
“江队和柳处规划好的。”王传星随口回答。
“还挺准的。”袁贲看着不觉有了点想法。
第三百六十章 血案
“你们江队的名声,最近都传到我们赤雍了。”
袁贲陪着王传星办手续,有他帮忙,不管是办案中心走程序,还是各种羁押流程,都会方便很多。
王传星也就态度积极的陪聊,顺便有点吹嘘的道:“我们江队做案子,是真的厉害,像是这次的假钞案,基本就是看了假钞,直接说打印机的型号,我现在都不问为什么了。”
“那他一口气破了好几个积案,也是真的?”袁贲问。
“那肯定。他本来宁台县的刑警嘛,现在宁台的命案都扫到2000年以前了,八大案都没剩下几个了,最多的是追逃的”王传星这么说着,还觉得吹的不够,又道:“我本来是长阳市刑警支队的,就是江队到我们长阳扫积案,扫的我都成了江队的人了。”
“对哦,你是长阳市刑警支队的,江远是宁台县刑警大队的,现在你们几个听江远的?“袁贲重新修整了一下思路。
王传星“恩”的一声,道:“可不是。”
袁贲嘶的吸了口气,就这个编制关系的变化,说明的问题比破三五个案子要厉害的多。
现在的案件,尤其是大案要案,动辄都是局长牵头,下面一堆的小弟破案,到最后,要指出某个人起了关键作用,官方报告中是很难看得出来的,而且,不同的省市有不同的习惯和做事方式,不可一概而论。
唯独这个编制关系,上下级的管理,那是放之全国皆准的。
没有牛到一定的境界,不是能发挥极大的作用,省会的刑警怎么可能给县里的警察打杂。
袁贲这么一想,原本想要求证的心理就全没了,直接开口道:“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这边,最近正好遇到一个案子,能不能请你们江队帮忙看看,出出主意?”
他也不好意思说喊江远过来,他自然也是没有这样的资格的。另一方面,袁贲也不是什么独家求救,最近半个月的时间,他求助的地方多了,只是始终没什么效果罢了。
王传星不好意思拒绝,想想道:“我可以帮你传个话,不过,我们江队以前很少出省做案子的,帮你看看证据应该有可能.”
“可以可以,看看证据也行。”
王传星一听袁贲的语气,赶紧追问:“是个什么案子?”
“灭门案。”袁贲声音小小的。
王传星一愣,顿觉头皮一麻:“没听说啊.”
“有个小婴儿活下来了,在爸妈的血泊里趴了七八个小时。哎”袁贲叹口气,道:“所以,严格来说,也不算是灭门,但全家4个大人全死了,这几天再要是没结果的话,你们估计也就能听说了。”
等于说,消息还在管制当中,王传星惊讶的同时,缓缓点头,表示知道了。
袁贲瞥王传星一眼,知道这个年轻人并没有真的理解。要是换一个老道点的刑警,遇到这种案子,再听听时间,看看袁贲的焦虑程度就应该猜到,接下来,案件可能就要限时破案了。
从公众角度来说,限时破案是个听起来很爽很有魄力的名词,可对刑警来说,这就是很要命的词了。
起码有一点,睡觉是没有了。
其次,一旦开始限时破案了,主管刑侦的领导很可能也会亲临现场。他或许都不会说什么,就在办公室里坐着,然后给你人,给你经费,给你装备,这时候最可怕的都不是不能破案,而是有人用不出去,有钱花不出去。
袁贲现在就处于没有思路的状态,回想此前遇到的类似情况,都有点不寒而栗。被领导看着破案,真的是很容易破防的。
袁贲趁热打铁,将案件相关的资料整理了一下,给了王传星一份,道:
“麻烦请江远江队帮我们看看。”
他这就相当于拿指纹给指纹专家,或者拿痕迹给某某痕迹专家一样,也不用说真的多熟悉,有个契机送过去,能得到多少信息算多少。
王传星已经应下来了,也就不再啰嗦,打了个电话,然后该扫描的扫描,该拍照的拍照
宁台县。
江远和柳景辉也正在寻找案子。
二十多人的团队,纯纯的全是刑警,在警局的正常序列中,一年总也要破上百十个案子才算合理。当然,要是其中有命案的话,一个顶五十也是没问题的。
奈何江远做案子做的有些过快了,而小案子其实是不太适合他这个团队的。王传星的电话打过来的刚刚好。
听到是灭门案,柳景辉首先就意动了,通话结束,就道:“现在敢做这么大案子的歹徒可不多了,赤雍还是新发的现案?值得去看一看。”
“跨省做刑案吗?”江远现在带队这么久,也不是初哥了,刑事案件属于是纯开支的案件,跨省的开销那么大,这不是简单的想不想做的问题,而是收支不平衡的问题。
柳景辉道:“案发到现在,大半个月的时间了,他们还没侦破,估计快要急疯了,咱们要是能给他们把案子破了,报销开支应该没问题。老黄能谈得下来的。”
“破不了呢。对方会考虑这个吧。”对于破案,江远还是有一定的自信的,但他同样知道,不能指望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的刑警们,对他信任有加。
柳景辉笑了笑,指指刚刚传真过来的卷宗,道:“咱们如果能找到点有用的线索,应该能证明点东西吧。当然,要是找不到,那再想想别的办法。”
“好。”这原本也是赤雍市的刑警队想要的,江远立即领会了。反正,就是先看案子,具体怎么做,也根据案子来决定。
传真出来的卷宗就一份,柳景辉将之放在自己和江远中间,两人肩并肩的一起看。不过,两人看的侧重点不同,很快就各自分到了一叠内页,各自起来。
江远首先看的就是现场的照片。
案发地点是一处装修颇好的农村别墅,有单独的院子。大门高两米,体量厚重,有插销有锁。
四层楼的别墅主体另有一个普通防盗门,入内的客厅开始,就有血迹出现。
首先是地下零星的散落着一些带血的白色衣服碎片,接着是一串血脚印,由淡而浓延伸到了一楼的老人房。
在该房间,别墅的男主人马忠礼趴在床上,背部衣物已被撕烂,嘴里塞进了布料。同时,马忠礼的双手还被捆绑了起来,背在身后。整个人痛苦而扭曲。
他的脑后有清晰的破损,大概率是铁锤一类的物体击打的。江远稍稍挪开眼神,目光落在了房间各处的血迹上。
血迹分析,在这种环境下,就是大杀器。
江远在脑海中,已经模仿出马忠礼前去开门,然后在房间中央跟凶手发生搏斗,继而被送进了里面的房间,控制,最后被杀死。
仅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歹徒不应该是一个人。
至少有两个人,甚至可能三个人,否则,不可能完全压制户主马忠礼。
二楼,血迹集中在一个房间,户主的10岁的儿子满头污血,死在了床边,倒在了地上。
户主母亲大约70岁的样子,躺在血泊当中,用半个身子掩着一个小婴儿。当然,照片里已经看不到这个孩子了,负责拍摄的技术员只能用笔注明。
最后则是最上层主卧的女主人,躺在床上,就被人给砍死了,血水浸澜了床垫。“直接奔着杀人去的,这是熟人作案呐。”柳景辉的进度差不多,此时感慨一句。“你
觉得是谋财还是谋人?”江远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柳景辉想了想,道:“奔着财来的,但怕自己被认出来,或者已经被认出来了,所以又要谋人了?”
“一家人的关系网,基本被查了个遍,没有收获。”江远将一张纸递给柳景辉,里面全是警方的判断。
“你有什么想法?“柳景辉稍微有点担心。他的逻辑战法,想要亮相一下,难度还是有点大的,但江远的技术方案,要是能够突破的话,说服力就更强了。
柳景辉希望,江远至少能够提供一点新的思路。就见江远沉吟了几秒钟,道:
“我觉得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晚上的6点半,不知道算不算当地的就餐时间。”“凶器是个锤子。直接锤击后脑造成的。”
“男主人应该反抗了,从手背上的防卫伤来看,凶手中有人可能受伤了。当然,也可能已经好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都是实话
法医邱星的能力,法医病理学iv25的水平,刚好够他理解江远在做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根据死者受创的状态,来推测凶手。
一刀劈到受害人身上,根据受创处的深度和角度,就能推测凶手的力量和发力的位置。
一锤打在顾骨处,颅骨碎裂的同时,也能推测凶手的身高,左右利手以及凶手的力量等各方面的因素。
人体是一个极好的受力体,而且研究的相对充分。像是同样的一锤,要是砸在墙上,勘查人员可能还要查查资料,才能大概的知道强度之类的数值,人体就不用了,有经验的法医都能直接背资料了。
要是戳到了骨头,在骨头上留下了印记,那能推测的东西就更多了。
不过,以上这些,都只是邱星听说的技巧而已,他是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
不用说别的,就是所谓的充分研究的人体所涉及到的那么多的回归方程,邱星查起来都困难——回归方程是一种归纳总结的东西,并不像是定理或者公式那样稳定和权威,换言之,大部分的回归方程应用的范围都是有限的。
像是通过脚的大小来推断人的身高,就一定是跟人种或者地域有关的。而力量的判断,牵扯到的环节就更多了。
所以,面对不同的人,在不同的环境下,邱星甚至不能确定应该使用哪种回归方程来做计算。
当然,更玄幻的是背下了这些回归方程,就像是江远表现的那样。
这给邱星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背下的最长文章是木兰辞,江远已经把四书五经都背完了。
关键是,江远就敢在实践中使用,并且给出准确的判断。
法医报告可不是开玩笑的,侦破案件,给案件指导方向这种事,都是非常郑重的。错误造成的不会仅仅是扣分,少则浪费大家的时间精力,重则案件出错,功亏一篑,更严重的,可能会有人因此而受伤,乃至于死亡。
对邱星来说,他就算是找到了合适的回归方程,好像算出了凶手的身高体重云云,他也不敢就这么坦然的说出来。
因为他是没自信真的做此判断的。江远就毫无问题了。
他不仅自信,而且做出的判断极多。
一共四具尸体,江远一具具的看过去,牧志洋的本子很快就记录满了。
而江远看到后面,已经不止是给出判断了,还做着细致的修正「捆绳子的这个,他这个左右手的力量不均衡,应该是受过伤,或者腿脚哪里不是特别方便。」
「使锤的留下的痕迹最多,你看他甩出来的这些血滴,动作还是很挥洒的,没有什么迟疑,有可能是做过类似的案子,最起码,是个以前经常打架的主。」
「使刀的不是很熟练,切割的口子可以看得出来,犹豫不决。」
江远一次一次的给答案,邱星听的久了,也就没反应了。
那状态,就有些像是做某些活动做的时间长了,麻木了,僵硬了。
这时候,江远又要了组笔,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江远画的时间略久。
接着,就见一只八角锤的图像,出现在桌面上,旁边还标注了尺寸。
素描1v2的能力,只需要发挥一点点,就有不俗的效果。
然后,江远又画了一张刀的图像。
这是一把砍刀,后背宽刃,感觉一下子能砍倒一颗小树的模样,江远将手柄的部分给虚化了,但对看到的刃部做了特写,尤其标注了两个磕碰后的破损点。
邱星再次好奇起来,像是一个做运动做麻木了的人,突然被异样的刺激,重新唤醒了。
但唤醒之后,邱星就再次
后悔了。
「这是凶器的样子?「邱星猜得到江远的图像的内容。
江远点头「大致的做一点判断。」
邱星就呵呵的笑了,画的都这么详细了,连刀上磕破的地方都标出来了,你说是「大致」的做「--」判断?
笑过,邱星的神情渐渐地又凝重了起来。
牛逼的故事听过的多了,牛逼的人,他其实没认识几个。
今天要是就这么看着江远做事,回头,他大概会有牛逼的故事可讲,可邱星转念一想邱星不由靠近了江远一点,小声道「江队,这烟刀痕,您是怎么画出来的。」
「哦,这个实际上应该算是工具痕迹检验的技能吧。」
江远解释了一句。
「工具痕迹。」
「邱星咬咬牙「这个跟我们队里的痕检做的,好像不太一样。」
「恩,难度还是稍微有点高的。「江远看出来邱星想学,实话实说,道:「从难度上来说,我用的这套工具痕迹检验的技术,应该是比法医病理学难的。」
江远的法医病理学是lv4,工具痕迹检验是lv6,这中间的差距,大概够一个正常人学20年的,运气的好的话。
邱星有点失望。他自己是法医,也就知道江远的法医病理学有多难,本来想着学几个小技巧,没想到,竞然还是板实的知识之墙。
「这么难啊!」邱星还是有点不甘心的叹口气,然后问「你用了多久学到这一步的?」
他是看江远年轻,心里想要估算一下。
江远道「我主要是自己琢磨的。」
邱星不由瞪大眼睛「怎么琢磨的?」
其实没花多长时间,我到现在解剖过的尸体,也不过百。」江远等于还是用法医病理学来举例了。
这下子,邱星就听明白了。天之骄子、天赋之主是吧?
确实,老天爷赏饭吃的,不对,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现充,有什么好说的。
江远也许能教会他,但那需要很长的时间,巨大的精力成本,这不是邱星一时冲动所能付出的。
江远继续做自己的事,这时候,一颗微蓝的团子,滑入了江远的手心。
马忠礼的遗泽——钓鱼(lv3):马忠礼是一名优秀的设计师,是一位慈爱的父亲,但他最擅长的,最热爱的是钓鱼。克服重重难关,越过艰难险阻,在微凉的早晨来到一片大水面,散炮抽到连杆,是马忠礼最幸福的时刻,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可以将这个时间提前到生冷的凌晨。设计是他的事业,钓鱼才是生活...
江远收下了马忠礼的遗泽,不觉暗叹一口气,lv3的技能很不容易了,马忠礼原本是有机会成为钓场里众人瞩目的明星的,谁能想到,竟会死于一场入室抢劫。
是的,此案的性质,已经被江远判定为入室抢劫了,不过,他暂时还不准备说出来,毕竟还有现场没有勘查呢。
尽管如此,当江远尸检之后,总结出的多条判断,送到专案组,依1旧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也太详细了!「
「是太想当然了吧。」
岁断依据是什么?就这么给咱们几张纸,要是出错了,谁来负责。」
「要调整侦查方向吗?」
赤雍市刑警支队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不断的有人发言。
袁贲坐在角落里,有些担心的看看王传星,小声道「「您别生气,大家都是就事论事的谈一下想法,不是针对你们。「
王传星表情严肃,语气却很轻松的道「没事,江队经常这样的。而目,这也是好事。」
「好事?为什么?「袁
贲有点不明白。
那实际上的破案难度,可能说明能看懂江队操作的技术员都没有,就没那么大。」
王传星非常名校生的表达意见。
袁贲琢磨了一会,才明白王传星的意思:你们太弱,案子就不会太难!
袁贲瞬间愤然,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这家伙,说的好像是实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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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细节
「其实,单从江远这边,就是山南方面的建议来看,我感觉已经可以尝试做一下排查了。」
刘政委在会议中途发言,让热闹的议论声断了茬。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江远送过来的这些信息,确实已经够得上排古的基本条件了。
只是江远就来了一天,就此开始大规模的排查「得划定一个范围吧。」支队长低头剥着一颗丑橘。
丑橘是主管刑侦的徐局长送过来的,徐局长没过来参会,但最近几天,局长都会让人送水果过来,而且价值越来越高,令人嘴苦。
旁边几名大队长,都分到了支队长分给自己的橘子。
橘子甜丝丝的,汁水丰裕,令人的宽容度不断的上升。
确实,跟一点点的面子比起来,局长什么的才是真的恐怖。
「我觉得可以从擅长使锤,身高一米八,这两个角度来排查。受害人马忠礼是做装修设计的,而且是比较高端的设计师,应该会接触很多工地上的装修工人,按照这个身高排一下,说不定能有收获。」
旁边的四大队的大队长,咽掉了橘解,给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排查范围。
支队长「恩」的一声,道「工地的工人流动性大,法制观念淡薄,身体素质好、如果是谋财的话,确实有这个动机。擅长使锤也是一个很好的询问的点不过,工地的工人的范围,不好划定吧。」
「马忠礼主要是做别墅和大平层的设计,赚的是设计费的钱。
他虽然也去工地,但接触的工人并不是很多,我们之前已经把最近几个工地,工作过的工人,拿过工资的这些人,都询问过了。
」一大队的大队长轻摇头。」
「之前没有这些身高和技巧上的判断,可以再重新排查一下,查的细一点。」
支队长还是觉得这华方向很吸引人,并不愿意轻易放弃。
大队长应了,在工作笔记上勾画了几笔。
开会的时候说话很容易,真的做事的时候就复杂了,哪怕是排查一下工人之类的,要做的滴水不漏,又谈何容易。
大队长就道「据我所知,马忠礼经常还会揽一些私活,偶尔也会去外地出差,如果是外地的工人,我们这边就不太好拢起来了。」
「远不过来也要拢,要不然怎么办?我去给你找外地的警察,帮你排查吗?「
支队长不给借口,强行把任务给压了过去。
大队长叹口气,预料之中的点了点头。反正到时候批出差条子的时候,支队长别耍赖就行了。
「凶手也不一定是奔着马忠礼去的。」另一名刑警等这个话题落地,道从最近几年的灭门案来看,农村灭门案最常见的动机,还是情绪,或者说是情感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家庭矛盾江远的判断是入室抢劫,动机是谋财而非谋人。」刘政委说了一句刑警淡定的种「我研究了最近几年发生的数起灭门案,犯罪嫌疑人几乎毫无例外的,与被害人家庭,存在亲戚或者亲属关系,而导致凶手杀人的原因多数是家庭纠纷众人听的还是颇为认真的。
包括支队长,等其发言结束,也是表扬道「老冯是认真研究过的,确实,凶手一口气杀死四人,这个案子做的太大了,单纯的侵财目的,不太符台常理。
这样、老冯,你带你们中队,顺着亲属关系这条线,继续挖一挖。」
赤雍市的刑警们遇到的一个窘境,就是许多侦查方向,其实都它经调查过了,此前没有收获线索、现在重新核查,是否能有所突破,依旧很难讲。
但是,再难也要将工作分配下去。
支队长竭尽所能的安排着。到了这个时候,怎么
做都是艰难的,破案的成本更是不在考虑范围内。
但对于破案,他依旧不是很有信心。
江远带着牧志洋等人,要了一辆现场勘察车,顺便带上两名赤雍市的现勘,开始对犯罪现场做现场勘察。
跟尸检类似,二次现场勘察,能够收获的信息要少很多。
一些现场的痕迹可能都被采集了,以至于想看个现场全貌、还得依靠照片。
不过,江远过来的目的也就是为了体会现场,从进入门口开始,并没有很努力的擦指纹之类的,而是将关注点放在了凶手们的行动痕迹上。
江远一直在脑海中模拟几个凶手的行凶过程。
「这些比较高位置的抽屉,应该是一米八的这家伙拉开的,力气很大,有的抽p都拉坏了。下层的抽甩不太好确定是哪个家伙搜的。「
「梭子是用八角锤敲开的。」
「这些家伙,基本都是暴力拆解的模式,好像也没有什么开锁的技术。」
江远一层层的走,一层层的看,也是不断的更新着想法。
&的犯罪现场勘察,和他的法医病理学一样,是具有超过普通技术员的水准的。
但是,要从乱错糟的现场中,解析出凶手,依旧不容易。
哪怕是部委的专家们依旧有破不了的案子。
关键在于细节。
如果能够找到一点凶手没有发现的细节,从而联系到对方的身份,这个案子就算是破了九成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属于技术员的美好的期待,真正侦破的案子里,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破案的,百中无一。
大部分的案子,都是用有点愚态的,不优雅的方式侦破的。
江远这样一路看到了女主人房,这时候,处灰尘吸引了江远的注意。
「这里原本放着一个东西,被拿走了。」江远站在衣柜前,借着手电的光,能够看到里面积了一层灰尘,唯独一块长方体的面积,没有落灰。
柳景辉立即走过来看,不由点头道「还挺大的....唔...小保险箱?」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江远的意料「怎么」
柳景辉道「第一个,尺寸合适。其次,这里是女主人房,我注意到,她这里好像没有专门放首饰的盒子或者蠕子,那首饰之类的,很可能就放进了这个小保险箱。
其次,这家人有两个孩子,又是在农村的环境里,将首饰放保险柜里,确实比放首饰盒里安全。
主要起的也是一个误拿的作用」牧志洋道:「结果抢劫犯把保险箱整个端走了。」
「这种保险箱本来就是这样,方便简单,又一定的保护作用就行了。」
牧志洋道:「那首饰盒子之类的,有没有可能是被抢劫犯拿走了?」
「不会。看过电影里抢金店吧,抢劫的人都是把首饰倒出来拿走的。首饰盒子之类的普遍偏重,也放不了多少首饰,抢劫的人不会拿走的。」
牧志洋下意识的点头。
柳景辉接着道「回头可以问问知情人,我看这个女主人也没有隐藏的意思,应该会有人知道的。「
江远这时候换着下巴没吭声,等几人说完了,才道:「如果是小保险箱的话,打开方式就有意思了。」
柳景辉立即看向江远。
江远道「这三个人里,应该没有能开锁的人,这点我们刚才分析了,如此一来,拿到小保险箱的人,就只能暴力拆解了。」
「恩,他们不可能为了开锁,专门喊一个人过来,白白分钱不说、还可能泄密。」
柳景辉赞同「那有什么暴力折解的方法?」
「找一家小工程,甚至废品回收的地方,都能找到切割机。「
「江远顿了顿,道「但这种东西,对方应该不敢让他们独立操作。「
所以和开锁一样,请人就意味着要泄密。」
柳景辉听懂了,问「你的意思是他们要自己开保险箱,用什么?」
「氧气切割机,便宜的只要几百块钱。不过,他们应该没耐心等网购,所以....「
「他们在本地购买了氧气切割机?」柳景辉一个劲的点头「可以的,用这个线索去排查,工作量应该很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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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侦查方向
江远、牧志洋和柳景辉等人一起,顶着烈日,走出了马忠礼家的大门。
他们是下午到的,吃了个晚饭就去看尸体,看到现在,差不多又要到下午了,等于千了一个对时。
几个人都有点疲惫了,但精神还算是振奋。
到了车边,牧志洋问「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调查应该算是完成了。」江远看向柳景辉,怎么都是省厅的高级嚣长来着,得给予一定的尊重。
柳景辉想想,道:」我也觉得线索足够多了,犯罪嫌疑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跳出来,那接下来,就是排查搜索的事情了,咱们去赤雍市局,跟人见个面?说一说情况?「
「那其他人休息吧。」
江远带了一票人出来,是为了侦查方便,这会儿是不需要了。
柳景辉也无所谓,只道:「牧志洋跟着吧,可以帮忙跑跑腿。」
「好勒。」牧志洋答应的超级痛快。
这案子都有眉目了,还不积极一点,是回头怕功劳太重吗?
江远一行来到赤雍市局的时候,赤雍市局的侦查会议正在进行中。
刘政委给支队长打了一声招呼,匆匆的出门来迎接,身边只带了一个袁贲。
亲切的握手后,刘政委表情还是轻松的,笑问:「听说是又有新线索了?」
「对,我们有一个小推论。」
江远道。保险箱是猜的,开保险箱的方式也是猜的,自然是要当推论来说。
刘政委做高兴状,笑道「那得给我讲讲。」
柳景辉常年在外「指导」各州县的侦查工作,就先是简单的道:「我们在现场找到一个类似微型保险箱的痕迹,长宽也类似微型保险箱,询问了女方的亲戚和闺蜜,确定她的确有一涸微型保险箱,现在保险箱不在现场,我们怀疑是凶手拿走了。」
刘政委点头,这就还是入室抢劫的思路了。对于这一点,刘政委现在也是有一点点疑虑的。
刚刚的会议室里,刑警老冯的思路也是很有说服力的。过去几年里,发生的数起灭门案,基本都是因为家庭纠纷而起的,以凶手的身份来分类的话,有老子杀儿子一家的,有儿子杀老子和后妈一家的,也有女婿杀岳父一家的。
总的来说,这些事情里面少不了钱的因素,但主要的原因绝对不是钱。
当然,这种程度的总结,还不足以证明说,灭门案「只有」亲属才能做得出来。
但足以证明说,以侵财为目的的灭门案还是比较少的。
国外可能发生的挺多,国内近些年,确实是比较少听说这种了。
刘政委这么想着,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就笑着应道「柳处说的是一个很好的思路。」
你们在侦查方向方面,有别的想法?「
柳景辉多精明的人啊,他更是在外面卖了20年的老侦查了,分分钟就看出刘政委的态度前后有变。
做警察的,对犯罪嫌疑人的时候是坑蒙拐骗,现实生活中,反而有点懒得这么操作。
被看出来了,刘政委也就尴尬一笑,道「确实,我们现在优先考虑凶手是谋人,因为情感问题而采取了暴力手段。」
「哪个大聪明提出的?「柳景辉不客气的问。「
刘政委失笑「畅所欲言嘛,只是从最近几年的灭门案来分析。」
「不是领导提出来的就行。「柳景辉直接打断了刘政委的话,再道「最近几年的灭门案,可都是单人进行的。
三人操作的灭门案,跟这些没有可比性的。「
刘政委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其实没有仔细的做过相关研究,可听柳景辉这么
一说,心里的天平立即就变化了。
确实、三人作案和一人作案是截然不同的。一人作案可以出于情感,三人当然也可以,但马忠礼一家,有这么招人恨吗?
杀人可不是小事情,灭门案意味着凶手预定死刑立即执行,不是轻轻松松会做的决定。
若是出于谋财,那在作案过程中,凶手们可能因为受害人的反抗失手杀人,最终做出灭门的决定。
但如果是谋人的话,那开始就是冲着人去的,就不存在失手这个选项,理由反而不够充足了。
「再一个,奔着谋人去的,还是亲属的话,不会在时候翻箱倒柜,最后把保险柜都拿回去的吧,太浪费时间了,也没这个必要,是吧?」柳景辉不用细说太多,刘政委就能理解。
选择谋人的亲属,翻箱倒柜的搜寻财物,这事儿就不符合情绪。就好像老子把儿子一家全刀了,他再满屋子找钱,就不合理-家里有武功秘籍或稀世财宝的另算。
刘政委收敛了表情,重新认真的道:「那柳处的意见是,我们顺着保险箱这条线索来找吗?「
「差不多意思,重点是怎么打开保险箱。」
柳景辉将此前跟江远的讨论说了,引的刘政委连连点头。
「这确实是一个思路。」
刘政委宽同,道:「这样,我给支队长先报告一声。」
「我们就先回去了。」
柳景辉也不想起冲突,大家都是来做事的,他只是额外提醒一声:「不知道赤雍这边的政策是怎么样的,如果钢瓶有注册的话,应该会好查一点,但不管怎么样,排查得尽快进行,否则,就算查到了线索,凶手也可能跑掉了。」
刘政委连连点头。
柳景辉拉着江远,转身就走。
刘政委回到会议室,将适才的谈话详细说明一番。
正在就老冯的思路讨论的会议室众人,这时候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支队长踌蹂片刻。
「恩」了一声,道:「说的也有道理会议室里其他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对。
猜一个侦查方向是容易的,可笃定的奔着某个侦查方向去,其实是不容怀疑的。
不长时间,赤雍市刑警支队的民警们就倾巢而出,以区为单位,四处询问最近使用过,或者购买过气体切割设备的个人。
这是个细致活,也是个苦力活。
几百名民警撒出去,也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才将赤雍市的各个网点跑了个遍,结果却不容乐观。
用三个字来解释,就是「没有」!
「看来,这条思路,也是走不通了。」
支队长邀请江远和柳景辉参会,将调查的结果,展示给两人看。
给江远的感觉,有点像是「都怪敌匪太狡猾」的意思。
众人再次进入到了侦查方向的讨论中。
江远闭上眼,仔细回忆着本案的全部细节。
老实讲,这个案子的难处,不在于搜寻信息,信息是过剩的。
问题的关键是如何缩小范围,寻找凶手的踪迹。
「我建议,继续排查赤雍市周边的县镇。」这次,江远不等他们讨论出一个结果来,就继续坚持前面的决议。
支队长犹豫了一下,道:「这个范围可就大了。」
「我知道。」
江远的声音很清晰。
他也知道这位支队长面临的压力,但破案原本就是如此。
灭门案,哪里有轻松缉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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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信他
分配了人员到各个县镇,支队长就匆忙离开,给领导汇报去了。
趁着参会众人尚未离开的时间,柳景辉感慨一声,道「这个案子得搞快一点了。」
众人都看向柳景辉。
柳景辉状似自言自语的道:「做了灭门案的凶手,跑路是第一选择。当然,他们大概率要一起看着拆保险箱,所以有可能多留两天,但现在如果拆开了保险箱,多数也要跑了,所以,案子搞的快一点,接下来的追逃才能轻松一点。」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微的变化。柳景辉指出的是一个现实的问题,没有哪个警察喜欢追逃的环节,更别说现在侦破尚未完成。
「柳处考虑的很远了。」袁贲笑了笑,将气氛救了回来。
柳景辉微笑一下,道:「主要是案子太大了,别说三个人都跑了,就是三个人里跑掉两个人,这个案子都算是未竟全功,二等功换成三等功了。当然,这是我们山南的情况」
众人表情再变。
依然,柳景辉同志再次揭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他们现在每天吃的丑橘之所以这么甜,是因为局长同志有着极高的期待。
回头要是把案子破了,但人没抓全….
都不用想别的,以后每年到过年的时候,就得有人守着抓这家伙。三年五年的守着,十三年,十五年的也是得守着….
功劳降级反而是小事情,毕竟,最后有资格荣立个人三等功甚至二等功的只是少数人,大部分人是指望不上这个的。
但总的来说,柳景辉是给大家展现了一个很有负担的未来。
「也不是说做了案子就一定要跑路。」二大队的大队长站出来稳定军心。
柳景辉持续施压:「如果咱们在市区里搜查的时候,找到了这三个人的线索,那他们可能还真的没跑路,但如果不在市区,那就说明三人是有一定的反侦察的想法的,这种情况下,跑路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而且,这种想法绝对是与日俱增的。」
柳景辉的逻辑太通畅了,通畅的令人难以反驳。
身为警察,二大队的大队长也不得不承认,柳景辉的这种推断,确实很有可能性。
笨蛋做了罪犯,依旧是笨蛋,而聪明一点的笨蛋,在犯罪前后,就会挣扎的多一些,浪费警方更多的人力和物力。
而就追逃来说,显然是间隔的时间越短,越容易追到。
尤其是这些年的情况来说,逃亡者立足未稳的时候是最好追逃的,
随着时间的拉长,等逃亡者买到新的身份证了,甚至能办理出居住证之类的,再想将之筛出来,难度就倍增了。
二大队的大队长问「柳处有什么建议?」
柳景辉道「发动群众吧,大张旗鼓的搞起来,有特情的问一问,熟悉派出所的,也多打问打问,尤其是咱们去县里面排查,先找当地的地
头蛇问一圈没坏处。」
「这样的话,可就打草惊蛇了。「
「蛇早跑了。「柳景辉微搬嘴,道「还是刚才的话,市区里搜查,稍微谨慎一点,说不定能揪住三人的小辫子。
现在证明他们不是在市区里分割保险箱的,那再隐藏着行动,没什么意义了,人应该已经跑了,现在就是要尽快获得线索
依旧是一层叠一层的逻辑,二大队的大队长算是听明白了。
他看看其他人,不由道:「刚才支队长在的时候。」
「抓捕的活,我们就不掺合了,能确定三人的身份,我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柳景辉赶紧撤清。
追逃太苦了,虽然追捕的过程中,也有智慧进发的时刻,但大部分时间
,就是比谁苦,比谁对自己更狠。
现实中的追逃,就好像是一个人跑,一个人追。追的人如果跑的足够快,那就能以最短的路程,抓到前面的人。
理论上是这样,可实际上,如果后面的人拼命的追,前面的人只会拼命的跑。甚至后面的人不追了,前面的人还在拼命的跑。
到最后,一场追捕并不是因为后面的人跑的有多而结束,更多的是前面的人跑累了,跑倦了,放弃了,方才结束。
柳景辉自诩基本演绎法之中国践行者,山南推理王的存在,哪里愿意跟着赤雍市的傻孩子们一天到晚的追逃。
现场有几人听懂了,不由露出苦笑。
当警察的就没几个愿意干追逃的。
平时再苦,至少也是有上下班的。出门追逃去了,那就太苦了,年轻一点的还好,就当集体生活,体验人生了,三四十岁的中年刑警,想到这块,就牙根子发软。
「抓紧吧。」
几个大队长互相一商量,就有人掏出手机来,给支队长报告起了最新情况。
二大队的大队长走过来,跟柳景辉握了一下手,笑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几位的帮助了,希望能通过这条线索,把三人给锁定了。」
「你们确定了凶手的身份,以及最后地点以后,尽量保护好现场,可以喊我来做现场助察。
「江远没管几个中年人的职业battle,先是将自己的技能亮出来。
追逃这种活,他本身也是不喜欢的,其实也是不擅长的,但追逃也是可以转化成技术活的。
江远在这方面的经验不多,但犯罪现场勘察这种技能的应用面是真的广。江远相信,只要有现场,多多少少都是能撸出点信息的。
刘政委现在有点理解江远的技术能力了,连声感谢。
众人四散而去,各自循着商量好的区域去排查。
江远和柳景辉等人身边,立即就变的空荡荡了。
「要不要猜一下凶手是在哪里解的保险箱?「柳景辉突然来了玩心。
江远摆摆手:「我要回去睡觉了。」
「睡觉也太无聊了「柳景辉无语。
「我睡醒了以后要做现场勘察的。如果他们找到了地方的话。」
江远无奈的瞅一眼柳景辉。
柳景辉同志忽然有点受到刺激了,气道:「他们如果确定了人,凶手又跑掉了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做分析的。」
江远:「那就一起睡啊,睡醒了脑袋才清醒。」
睡睡睡1「柳景辉也懒得玩猜谜游戏了。
消息传回来的比预想的还要快。
只三个小时的功夫,就有一名特情,传回了准确消息。
「半个月前,有赤雍市的人过来,到处打问哪里有无证的氧气切割机,后来买了一套走。」
特情就是俗称的线人,在街面上也被叫二五仔」。
不过,真正有资格在警局内有档案的特情是很少的。
今次这位,就算是桐林县少有的真特情了,而他带回的消息,也确实是最及时的。
刑警支队的民警们二话不说,就直奔特情提供的地址而去。
一个自建的农村房,冲进去,就能看到两辆拆碎了的车。
正忙着拆车的两兄弟见状,转身就跑,但都没跑出去几步,就都被住了。
现在出战的是为灭门案而准备的警力,两个拆车小贼,哪里有资格逃出去。
「半个月前,找你买氧气切割机的人,长什么样?「刘政委带队,此时也是杀气冲天。
拆车两兄弟人都沙雕了,看
着一院子的警察,小声问:「你们是为了找这几个人,才抓我们的?」
"几个人!「刘政委哪可能回答他的问题。
「三个。」拆车两兄弟中的老大叹口气:我们不认识的,就正好有一个旧的切割机
「三个人长什么样?「
「一个人长的又高又壮的,年轻。另外两个年级大一点,有一个脚受伤了的感觉老大小声的描述看。
刘政委等人互看一眼,这基本就全对上了,
更令人称奇的是,江远竟然真的将三个人的身高特征都给猜出来了。
「你们不认识,他们怎么找到你们的?「刘政委追问。
老大看了眼老二,低声道:「朋友介绍的。」
什么朋友,叫什么?」
刘政委厉声询问,
两人低声作答。
刘政委又问了位置,接着将拆车两兄弟丢给同事继续询问,自己带上人就出发了。
车启动的同时,刘政委又打电话给江远,请他前来协助。
案子进展到这个阶段,刘政委相信江远,超过相信自己老婆!
。
第三百六十七章 追逃
「江队。」
「江专家来了。」
在三人团伙藏身的窝点处,见面的赤雍市的刑警们,纷纷跟江远打招呼。
人就是这么现实,警察尤其是。
遇到那种不行的,大家都会用看「不行的眼神看他,而遇到真正能破案的邦邦硬的,大家的态度身段自然就软化了。
破案越强,能力越硬的,大家就越软。
支队长亦是迅速从房间里面出来了,脸笑的像丑橘一样,远远的跟江远伸手一握,道:「江专家,这边应该就是三名案犯的藏身之处了,我们尽可能保护好现场。」
「那我先看现场?「江远说着开始戴手套。
「好好好。」支队长连声答应。
柳景辉在旁边也装模作样的戴手套戴脚套戴头套和口罩,所谓三套一罩,并问道「案犯的身份确定了吗?」
「确定了。这次也多亏两位给出的线索。「支队长爽快的将帮助认了下来,再道:「主犯大概率是身高一米八的男子。叫徐阳。我们在房间找到了马家的一些物品的包装,还有用剩下的绳索,还有几件粘血的内衣。」
「凶器和外套都没找到?「这两样的说明力自然更强。
支队长摇头:「房间内暂时没发现,应该是处理掉了。」
「这个徐阳和马忠礼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支队长回答的很果断。
这下子,江远和牧志洋等人也都看了过来。
支队长摊手,又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所以得感谢你们找的保险箱的线索,这三个人,从人际关系方面排查,与马忠礼都没有多少联系。
要说的话,也就是二号,就是持刀的男子范鹏,他是本地人,七拐八拐的总能联系到马忠礼。」
「那应该就是他了。」柳景辉直接猜了个答案。
正在介绍案情的支队长一愣,反问:「为什么?」
「因为他灭口的倾向最强。马忠礼家的四个人里,有两个人被抹了脖子,女主人还被砍了好几刀。当然,也可以解释这两个人看到了他的脸,或者说了什么话,但现在有这层人际关系的话,这个范鹏的嫌疑就大大增加了。「
支队长默默点头,同样的推理,他其实也做的出来,但他是不敢像柳景辉这么肯定的。
现在有破案的事实做依托,可以想象,柳景辉如此肯定的推理背后,肯定是有很多不靠谱的推理被排除的。
总的来说,江远和柳景辉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那两人再做什么,都是有光环的。
江远率先走进三人窝点。
这是一间老住宅楼的二楼。楼得有30年往上的历史了,外里面还是纯水泥抹出来的,灰突突的一片,还有黑色的污渍点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贴上去的什么东西。
楼道内亦是各种被水泥包裹,因为堆放了各种杂物的缘故,显的有些逼仄和昏暗。
江远直接让人举着勘查灯,先是将门上的痕迹处理了一遍。
进入现场,只有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一眼望得到头,包括床铺在内,全都是脏兮兮,乱糟糟的。
不仅入门处的厨房,就是地面上的地板革,各处都有翘起来的,不用说,租房的押金肯定是收不回来了。
牧志洋等人入内,熟练的打起勘查灯,足迹灯,指纹灯等等。
勘查设备基本都是赤雍市提供的,他们自己的勘查也只在跟前等着,算是将第一轮的勘查的机会让给了江远。
这跟最初的待遇就截然不同了。
江远大略的看了看内部的场景,接着就开始边走边搭板桥,官方名称快速
通道踏板」。
赤雍市用的是折叠的金属踏板,完全符合板桥这个名称。金属踏板比不上亚克力的踏板有嘘头,但结实耐用,算是非常中产阶级的勘查用品了。
事实上,看一个地方的刑警装备,就很能看得出地方经济和刑警系统受重视的程度。
像是沪市803这种单位,就不用讨论性价比,什么装备好,什么装备新,就用什么。用的不好了,换掉或者送掉都没问题。
如赤雍市这样的单位,就像是中产阶级家庭一样,什么都得讲究性价比,尽可能只购买必需品,必需品最好也是耐用品,能够用的时间长一点,省下更替和维护的费用。
至于宁台县这样的单位,就是刑警系统中的穷苦人家了,基本上啥东西都缺,啥东西都差,凑一点钱就买点紧要的必须的东西,哪怕知道一种东西的性价比高,可看看价格,最后还是选了便宜的。
也就是到了江远出去卖了以后,宁台县局的经济状况才有了起色。
所以,哪怕黄强民再想留下江远,还是只能送他出去破案。
几名赤雍市的痕检,跟着江远的脚步,也注意着他的操作。
跟法医邱星类似,赤雍市的痕检里,主打的两人也能有2的水平。
这也是练出来的,一个地级市的痕检要没有一个LV2的痕检,最多两年的时间,破案率就得被击穿了。
但要是真没有了,几个年轻的痕检聪明点,一场场的案子做下来,
一两年的功夫,也有可能练出个V2来。
当然,只是有可能,像是宁台县的老严,练了一辈子,依旧是V中的强者。
江远顺着板桥缓慢走,边走边看,遇到旁边有痕迹了,也不着急去擦,而是先放一个黄色的指示牌下去。
江远一直走到房间最里面,也就是床铺的位置,才开始正式寻找痕迹。
大部分痕检扫痕迹,都是用各种灯光照,照到了再去扫痕迹。
只有极少数的情况,痕检们才会一寸寸的扫痕迹。像是江远之前做二次勘查的时候,就用这种方式。
当然,大部分的小案子的罪犯,是轮不到这种程度的待遇的。
今次,江远也不准备扫的如此细致。
主要原因是三名案犯的身份已确定,他们的指纹和脚印的价值其实就不高了,现在的核心是要找到一些其他线索,以对接下来的追逃有帮助。
赤雍市的痕检们也慢慢的散布开来,捡着江远身后的痕迹搜集着。
江远看的多,做的少。
LV4的犯罪现场勘察,在这种室内环境里做事,已经属于火力过剩的程度了。
要将LV4的犯罪现场勘察用满,起码得是之前的当门戳杀案的水平,也就是室外环境,不断的有人来往,现场被不止一次的破坏,然后,才会有痕迹采不到,分不清的情况。
像是这起灭门案的三名案犯,他们在犯罪现场倒是有一些谨慎,可回到这个临时落脚点以后,谨慎度就大福下降了。
事实上,大部分的罪犯都是如此。很多人在作案前会认真分析情况,会设计做案方式和方法,但等到真正得手以后,一下子就放松了,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1937那种能够保持专注力,长时间的维持高强度的注意力,自我控制,情绪稳定,按照既定计划,完美的完成自我设计的工作的人,就算是犯罪,通常也不会是这么低级的侵财犯罪的。
在没有多少撞饰的情况下,大部分的痕迹,江远都不用取,甚至都能重建出现场来。
他看了很久,至少有20分钟的样子,最后进入到卫生间以后,江远却是缓缓的蹲了下来
。
「三名案犯的年纪都是多大来着?「江远忽然问了一句。
「20多,一号是年纪最大的,28岁吧,然后是26岁,24岁。」
柳景辉就在旁边站着看,就问:「年纪和痕迹有关吗?「
「马桶跟前的尿撒的到处都是。」
如果是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话,不止于此吧。
江远指了一下卫生间的马桶周边。
很浅的尿渍,分布的面积却几乎遍布马桶前部三边,一看就是撒尿的时候,尿散了。
中年的柳景辉很熟悉这个场景,立即点头道「确实,这人一看就肾虚的不行了。
三名案犯年轻力壮,尿不出这种幅度的。」
给我棉签。「江远重新蹲了个姿势,然后开始细致的提取马桶周围的尿痕。」
第三百六十八章 第四人
正常人的尿液通常都是无色透明或微黄的,虽然含有大量的代谢废物,但它本身是不含细菌的,所以可以喝。
另外,正常的尿液是弱碱性的,所以,假如追求养生的人一定要喝弱碱性的水的话,尿液也可以是选择之一。
同时,尿液中可以提供的信息也是非常多的。医院能用来做尿检,刑科所也能用来出DNA。
尿液中含有少量的脱落细胞,利用它们,就可以做DNA比对。
不过,外行看门道,内行不能装糊涂。
尿液中固然是可以提取DNA,可难度比血液之类的,是要高很多的。首先是尿液中含有的脱落细胞数量比较少,这就需要较多的尿液才方便提取。
另一方面,现场的尿液明显是保存不佳的类型,好的适宜提取DNA的尿液,是应该低温保存的。
所以,在DNA技术最初推广的年代里,也就是21世纪头10年,想要通过尿液提取到DNA,基本都是非常难的,也极少有类似的案子。那个时候,大家比对DNA还是以血液和米青液为主,再次也得是牙刷和烟蒂这种口腔上皮细胞,偶尔有些头发,还必须是有毛囊组织的。
现如今,技术提升了,DNA比对的丰富度也就高多了。不仅头发不用毛囊组织了,牛逼的DNA实验室,提取尿液中DNA的要求也很低了。顺便说一个冷知识,某男或某女若是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不需要带孩子去机构,也不用抽血留下痕迹,就带孩子撒一泡可以收集的尿,用冰可乐镇着,送去相关检测机构,很快就可以得到结果了。47对犯罪嫌疑人来说,自然就更方便了。江远用蘸湿的面前棉签,尽可能多的搜集了尿斑,再将几根棉签合并到一起,用滤纸包裹起来,叠成漂亮的三角形。
这种方式能最大化的保证尿液的完整性与原汁原味,跟提取血斑是一样一样的。
几名赤雍市的痕检看着江远的操作,有点摸不清他的路数。
老实讲,江远今次的操作是没什么玄奇之处的,就是最基础最谨慎的做法,几个人也说不出好坏来。
不过,案子似乎是又有了进展,这却是非常现实的成果了。
「让DNA实验室加急吧。「江远将尿液样本递给后面的痕检,又继续在卫生间搜索。
柳景辉这时候插话,道「这个人有九成的可能,与案子有强关联,多半是案子的参与者或者知情人。」
支队长现在只关心案情,立即问:「怎么讲?」
柳景辉道、「这里是三人团伙的窝点,应该说,就是他们准备来抢劫,以及处理赃物的地方。除了三人,以及参与者,不可能用来待客的。」
支队长听的连连点头。他不是特别擅长破案的警察,或者说,他是有一定刑侦能力,但偏重于管理,且渐渐脱离了一线的领导了。让他自己做类似的判断,支队长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但柳景辉说了,支队长的情绪立即就有了变化。
这么说,实际上的案犯,应该有4个人?「支队长用尽脑力,对3+1进行了计算。
柳景辉看了眼江远,笑道:「犯罪现场,也就是受害人家中,案犯肯定是三个人,至于刚刚找到的尿液的主人,我猜测恩,猜测啊,应该是销赃的。「1
支队长一愣、「销赃的?为什么?」
这个答案多少是有点偏了,柳景辉则是慢慢解释道:「第一,这个人不像是同伙。三名嫌疑人都是顶风尿十丈的年纪,全是能打能拼的大小伙子,这人撒个尿都跑三边,要这样的同伙有什么用?光给他分钱了。」
「第二,要说有可能是幕后主使。但从保险箱这件事来看,他既没有提供相应的物件,比如氧气切割机这种东西,如果有幕
后主使的话,应该是他去买,或者去借才对。但咱们的调查已经很明确了,三人一起去那家拆车厂买的氧气切割机,也说明三人既不相信彼此,也不相信这位。」
「第三。这人出现在三人团伙的落脚点,肯定是因为三人需要他,否则不会告诉他位置的。那三个刚刚犯了大案,准备跑路的小年轻,最需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钱、证件,还有跑路的方案。」
柳景辉说到这里,抬了抬下巴,道:「虽然从我们的角度来看,证件和跑路方案肯定更难得一点。但实际上,最值钱最难获得,依旧是钱。受害人家里的现金很少,丢失的主要是首饰,黄金,手表,文玩…三人必须要把这些东西换成钱,才能跑路,所以,他们此时最需要的,就是销赃的家伙。」
「有道理,有道理…「支队长连连点头,他现在是看到破案的希望了,再听柳景辉说话,都觉得无比顺耳。
两人的对话结束,房间内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柳景辉和支队长都不由皱起了眉。
这个气氛不对啊。
犯罪现场勘察的时候,时不时的有人说话,甚至有人聊天才是常态就好像你捡到了一只避孕套,我捡到了一块发硬的卫生纸,大家交啊。
流一下,才能确定房间里是打了一场炮,还是两场。
刚才,几名痕检跟着江远,也是一直低声嘀嘀咕咕着,像是森林里的背景音一样。这会儿突然不说话了,就像是森林里突然变的万籁俱寂了,明显不合情理。
柳景辉和支队长往前凑了凑,就见卫生间的门口,几只鸟……不,几位痕检同志,正伸着脖子在看什么。
再往里,就见江远手里拿着一个平板,正在比比划划。
「这是…..做什么?」支队长好奇的问。
「重叠指纹的分离…」年纪最大的痕检回头看了看支队长,眼神中分明透漏出了一丝绝望。
支队长一愣:「是找到了一个重叠指纹?怎么分离的?」
「是说啊。「痕检重复了一句。
柳景辉看向江远,小声问:「咱们现在是做什么来着?」
「在马桶上找到几颗指纹,取的时候都有重叠,我想先分离一个出来,看能不能比中这个第四人。」江远说的就很简单了。
这间出租屋里的指纹是很多的,也很杂乱。鉴于三人团伙才租了很短的时间,可以想象,屋内大部分的指纹,可能都来自于房东以及上任租客,以及上上任等人。
虽然可以将所有这些指纹搜集起来,集中比对了以后再筛选,但江远有的是手段,就不愿意等那么久。
毕竟,现在DNA都搜集了,且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那再采集指纹,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快。
追逃这种事,快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绝不能给凶手以喘息之机。只有让逃亡者感觉到窒息了,追逃才能成功。
鉴于此,江远的选择就很简单了,他直接从抽水马桶的冲水键,取了指纹下来。
第四人在马桶里撒了尿,正常来说,应该就会按冲水键,所以,冲水键上,大概率会有第四人的指纹。
同时,冲水键上也会有其他三人,甚至更多人的指纹。
这时候的问题,就是重叠的指纹,根本无法分辨,更无法用软件匹配了—但这只是普通痕检们的认识。
到了江远这个层级,只要他想,就可以通过纹理特征,将指纹分离出来。
这个过程不是很容易,但江远就是可以做到。
只是这一幕,让普通痕检们看着,实在是令人神伤一这种技术,没有点天赋,没有老天爷赏饭吃,是很难学会的。
就是江远,也
是一条纹理一条纹理的解析。
现在的指纹技术,理论上也可以通过软件来分解重叠指纹,但错误率太高了,解出来的重叠指纹基本不可用。遇到懂行的律师啥的,很容易就在法庭当场打脸。
这时候,最可靠的还是人工,目难度奇高。
江远却是用一只平板,就轻轻松松的做了出来。
再标记两拨特征点,很快,江远就在十多位,比中了一人。
「雷夫汉。这人有销赃的前科,还兼营假证…门类就很齐全了。」江远念看比中的信息,只觉得这位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支队长却是使劲一拍大腿:「三人团伙的假证是跟他买的?」
「很有可能。」江远点点头。
「一定是这样了。销赃兼提供证件!」支队长已经迫不及待了。
如果三人组的身份证件是跟第四人购买的话,那抓住雷夫汉,很容易就能确定三人组目前的位置了。
到时候一抓人,整个案子就算是完美结局了。
支队长越想越开心,拿起手机,就安排了起来。
到了这一步,江远跟他的判断也是一致的,只转头对牧志洋轻声道:「可以买高铁票回家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收尾(求月票!)
晚间。
沿街的商铺都关了门,雷夫汉也落下卷闸门,准备上了锁回家。
两道黑影从角落里钻了出来,一手一个,直接把雷夫汉埋在了两人的咯吱窝。
咯吱窝夹咯吱窝,双倍的气味交织,加上脖子极度的扭曲,雷夫汉当场就要闭过气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黑影低声的问话的同时,还挥挥手,就见更多的黑影嗖嗖的钻进了卷闸门里。
雷夫汉紧张的心情,反而有点放松了下来。
要是普通人,大半夜的被人给劫持了,对方还问自己叫什么名字,心里多半升起的是愤怒和无稽,甚至会感觉有点可笑。
但雷夫汉坐过牢啊,坐过牢的男人都会懂事很多,瞬间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警察,这就很好了,至少不会因为抢劫被当场捅死。
「雷夫汉。」他小声的道:「兄弟们都叫我老雷。「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夹人的警察郑兵在同事的配合下,咔咔的给雷夫汉上了手铐,同时也是轻松下来。
被抓的人紧张,抓人的其实也紧张,这么大的灭门案,最重要的线索就在眼前,抓丢了不行,一咯吱窝夹死了更不行,尺度拿捏起来并不容易。至少对郑兵同志来说是这样的。他全程都是收着力的。
雷夫汉胖乎乎的,脖子也粗,属于看着挺壮实,实际上非常虚的类型,这会儿被人给拨弄了两下,他反而气喘吁吁起来:「是我买了不该买的东西吗?」
「你再想。」郑兵哼了一声。
「我……我也不知道啊,说真的,我在市场上收获的,不可能像是银行一样,这个不要那个不要的。有的人他是真的急用钱,差不多了,我就帮衬人家一把…」雷夫汉竭尽所能的解释着,好像自己真的无辜似的。
刘政委这时走了过来,劈头问:「马忠礼家的东西,你也给收了?」雷夫汉的心理建设尚未完成,不由一滞。
就这么一下子,刘政委就彻底确定了,没抓错人。
其实,现在DNA比对都完成了,江远比中的指纹,让他们提前了两个小时,用来寻找雷夫汉。
到现在,基本的证据就算是有了。不过,此行的目标并不是抓雷夫汉,而是要通过他,来知道徐阳和范鹏等三人组的新身份。
现在要做一个能上高铁的二代身份证,或者找一个相似长相的身份证,得花不少时间和钱。徐阳等人作案之后,首先花了几天时间去开保险柜,同时找雷夫汉销赃,再等拿到假证之类的,总得一周多的时间。
按照时间来算,他们现在是绝对没可能再换假证了,当然,有没有这个资金和认识又是一回事了。
总而言之,现在拷出三人组的新身份,对追逃最为有利,很有毕其功于一役的价值。
这时候,进店搜查的民警也出来了,小声在刘政委耳边道:「这家伙刚溶了好些金子,抽屉里发现了五颗钻石,几颗宝石和水晶,形态和马忠礼家的照片比较相像。」
「进去看看。「刘政委带着雷夫汉就入内了。
几颗钻石和宝石就在柜台下的抽屉里,正被其他刑警拍照中。
雷夫汉见状就后悔了。
他把收来的金子都给融了,取下来的钻石和宝石其实不止什么钱,他就是自己卖,也就卖个几千块。
但做生意的,几千块也是自己的利润,让雷夫汉砸掉或者扔掉,他也舍不得。
「说说罢,哪来的。「刘政委拿出了照片,放在钻石和宝石旁比较。雷夫汉张嘴难言:「我…」
「雷夫汉,我们这次要的不是你,你想清楚,别到最后,我们抓不住人,那就只好腾出手来,好好操办你了。刘政委
凶恶起来,亦是让雷夫汉两股战战。
这不是看电影,刘政委的威胁是实打实的。就他店里的东西,往低了走,三年以下也是它,十年以上也是它。
「哎,我去收东西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雷夫汉长叹一声,乖乖的开口说了起来。
很快,技术员就从雷夫汉的电脑里,导出了三人组的新身份证的照片。
「王伟…就这名字……你们做的也真糙。」刘政委一边说,一边毫不迟疑的联系局里,开始出通缉,再让网警和技侦动起来。
现在人,除非是久居大山里,否则,手机是离不了身的,普通人甚至都做不到时时关机和长期法拉第笼,如此一来,只要有手机号,就有很大的概率找到人。
不过,手机换号容易,身份证就不容易了,这么短的时间,一旦涉及到两者要绑定的地方,全都逃不脱。
刘政委等人返回的路上,最新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人去了平洲,已确定位置。「
短短的一句话,就让赤雍市刑警支队自上而下的松了一口气。
最近几年以来最恶劣的案件之一,终于是看到了曙光,对于参与者和受害人来说,都是一种告慰了。
支队长立即组织人手前去抓人,刘政委作为大号侦查员,不出意外的再次出差。
他也没什么啰嗦的,只在电话里道:「江远他们这都走了,要不然,至少让家属跟他们见个面。家属也确实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的。」
「这一次,是咱们重视不够。」支队长叹口气,道:「你先去抓人,咱们回头琢磨琢磨,把这个关系弥补一下,以后还有的是用得上人家的时候。」
做刑警的,遇到破不了的案子是常事,遇到难破的案子就更多了。要是有可能的话,身为支队长的他,也不想再经历艰苦奋斗的破案过程了。
就轻轻松松的把案子破了,或者别这么高期望,就稍微苦一点,但不要苦透了甚至苦透了也没关系,起码苦透了,能把案子破了也行。
做刑警的,最怕的是人已经苦透了,案子还没破,家属再跟着骂两句,就真的破防了。
刘政委一口气带了30多个人,前往平洲。
这次对付的可是真正的凶徒,三人成团,灭门式的杀死四人,到了缉捕的时候,拒捕几乎是百分百的。
这种时候,这种情况,就算哪个警察愿意当孤胆英雄的,都属于不负责任。人带少了都没道理。
这么费心费力费时费钱破获的案子,好容易追到对方的尾巴了,就不能给对方一点点跑掉的机会。
刘政委带着一个排的人出去,都觉得少。
这是抓人,又不是打仗,地形复杂的时候,散出去的人手少不了,何况人生地不熟的,他怎么想都不放心,于是又七扭八拐的联系到了当地的熟人,请了武警一个中队出马。
武警有长枪,这玩意才是真正能制造杀伤的武器,不像警察用的小砸炮,除了听个响,连狗都打不死。刘政委这趟出来也没带,甚至都懒得借,他们这三十来号人,就准备冷兵器上阵的。
宁台县。
江远回到家的第三天,刚休息的差不多了,赤雍市的消息也就传了过来。
「江队,我们顺利抓捕了徐阳等三人!」刘政委的声音里都透着喜庆。
江远看看时间,好家伙,晚上9点钟了,这边是真的开心啊。
「抓住了就好。」江远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案件有始有终的完成了,他也开心,且问道:「是顺着销赃的线索抓住的吗?」
「是。三人跑到了平洲就放松了,被我们堵在了小旅馆里。」刘政委借来
的大批人手都没用上,但他也不在乎,反而更开心。
江远倒是稍稍有了点好奇,问:「有交代什么吗?作案动机是什么?」
「范鹏撺掇的。就是二号,持刀的家伙。他给马忠礼同村的人盖过房子,就是砌墙一类的工作,后来再去城里打工的时候,他也找过马忠礼,想着有点香火情,能找个活干,没成功,就有些记恨。
到年底了,他跟人赌钱,又把工钱给输光了,另外两人也是输光了工钱,三个人一合计,就决定抢个有钱人,最后选中了马忠礼。刘政委说着也倍感唏嘘。
稍停,刘政委继续道:「他们本来没计划杀人,但马忠礼反抗的很厉害,范鹏又被同行人给喊出了名字,这家伙心一横,就下死手了。」
江远:「但致命伤是锤子造成的。」
「因为这个范鹏杀人都杀不死。徐阳怕马忠礼脱离控制,就上了锤子。"刘政委暗自摇头。案子侦破了,得到的真相却往往丑陋不堪。
江远亦是轻轻摇头,顺手打开房间里的屏幕,将自家的监控看了一遍,才安心入睡。
入室抢劫杀人并造成灭门的结局,这样的匪徒,在国内的法庭是活不下来的,流程走的快一点,大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执行死刑了。
江远晚上睡的贼香。
第三百七十章 年货
周一。
宁台县局也开始发起了年货。
比起往年,今年的宁台县局就显的格外大方。常见的带鱼和羊腿没见少,又多了大黄鱼和草莓,另外还发一套床上四件套。
算下来可能没多钱,但对警局里的男人们来说,这是很可以回家说道说道的福利了。
至于警局里的女人们,在家通常都是说一不二的。
这份福利比起大城市的单位不算什么,但在县城里就属于不落人后了,也是警局最近几年,最大方的一次。就算是吴军这样不喜欢说好话的老人,领到了东西,也夸黄强民和关席两句。
江远停车进楼,就听几个人在小声嘀咕着:
「黄局上来了,还真的把待遇给搞上去了。」
「关局也可以的。」
「听说最近各项拨款都增加了。」
「年末警局的积分都过千了,刑警大队的积分要往2000去了,各项款子肯定都多了。
江远默默的有一点点小骄傲。这里面,自然是有他的一份功劳的。
进到新楼的办公室里,江远积案专班的警员们也在发福利。
所有人跟宁台县的警员们一样,领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江远积案专班的警员虽然大都不是宁台县的编制,但在工资以外的待遇上,黄强民不仅没有少给,反而是尽可能的优待的。
一个好汉三个帮,就算江远破案能力超强,他身边也得有人配合,有人帮忙调查,帮助排查等等,才能进行得下去。
做警察的,其实最不相信的就是单打独斗了。看看监狱里和刑场上的罪犯就知道了,喜欢单打独斗的,再厉害也干不过组织的力量。
「江队。」
「江哥。」
看江远进来了,专班的警员就乱七八糟的喊了起来。
江远也没有纠正的意思,只问:「今天有案子吗?」
「没。这不是快过年了,积案的话,也不好进行了。」王传星赶忙说一句。
江远点点头,也不觉得奇怪。
过年时间其实并不是不做积案了,反而是各地清理积案的好时机。
尤其是追逃,每到年关,负责追逃的民警,就会到嫌疑人家里去做工作,劝说他们让嫌疑人投案自首。
除此以外,监视和监听在一些案件中也会积极使用。
而很多嫌疑人,哪怕知道有危险,到了春节过年的时候,还是会打电话回家,跟家人说两句话,问候两声。
这是非常暖心的时刻,也是嫌疑人和家属最软弱的时刻。刑警们往往就是利用这个时间段,将那些逃亡五年,十年,二十年的逃犯缉拿归案。
通常,抓捕到这些人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将前尘往事忘的差不多
了,或者说,只剩下一些片段,而不太记得细节了。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自己已经是一个全新的自己了。
家属通常也会哀叹他们在逃亡中受的罪,吃的苦,经历的心理磨难。
唯独刑警、受害人及家属,都是铁石心肠,就想看着他们真正的吃苦,受罪,经受心理的磨难。
所以,年末是不适合江远开新积案的。
对江远积案专班的警员们来说,这就稍稍有点无聊了,牧志洋就忍不住道:「咱们兵强马壮的,结果没案子做,可惜了了。」
「歇一下不也挺好的。「唐佳是不愿意年末做案子的,她今年的成绩斐然,在打拐案的时候也多次完成了抓捕任务,很有可能落到一个三等功,至少也有嘉奖傍身,到了这个时候,她就更愿意休息休息,回家过年了。
牧志洋
却是个单身汉,而且正是不爱在家过年的年龄,只撇撒嘴,道:「过年只是没案子了,又不可能真的给放大假,还不如破案呢。」
「县里没案子,要不咱们去长阳找个案子?「唐佳逗了一下牧志洋。她是长阳人,自然乐意回长阳去了。
旁边的董冰听到,也笑着凑热闹:「不用去长阳,跟姐去谷旗市也行,姐给你找俩案子练练手。」
「我哪有本事破案。」牧志洋讪笑两声,道:「我就是跟着江哥当个小跟班,哎…最好就是咱县里有现案,也免得过年的时候还要值班。」
「有现案也轮不到你。该值班照样得你值班。」
牧志洋道:「那就来个命案,绝对得交到咱们手里吧。」
萍柳景辉咳咳两声,道:「别乱说啊,我过年还准备回家休息去呢。」
柳景辉算是省厅过来调研的,到过年的时候,既不用破案也不用值班,照常休息就行了,这跟基层的一线民警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牧志洋赶紧「呸呸呸的几声:「我胡说八道的,值班也挺好的他正说着话,办公室里的电话机就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跟前的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这年头,手机来电都容易让人心慌,更何况是固话呢。
唐佳离的最近,迟疑了一下,将电话接了起来:「江远积案专班…」
「哦,好的好的。」
「是!」
挂上电话,唐佳看向江远,然后看看牧志洋,道:「城东的一家酒吧发现了尸体,黄局让您带队直接进场,他已经过去了。」
江远愣了一下,说了声好」,然后就开始点人头,最后看向柳景辉,问:「柳处去吗?」
「去呗。」柳景辉无所谓的起身,就死一个人的案子,对他来说是毫无压力的。
柳景辉是饶有兴趣的看了牧志洋一会,再道:「你这个嘴的开光系数还挺高的。」
牧志洋无奈苦笑:「是我嘴贱」
「反正满足你的要求了,这个案子做下去,估计能做到过年。「柳景辉毫无同情心的笑了几声,又道:「其他人要知道是你搞的鬼,可就有意思了。」
牧志洋满脸苦涩,转瞬忽然反应过来,忙道:「柳处,您可不能造我·的谣,这个案子跟我又没关系,说我搞鬼就太冤枉了」
「你起码是乌鸦嘴吧。「柳景辉问。
牧志洋想反驳,又特无力。
江远稍微收拾了一番,就下楼去坐现场勘察车。
县里面的现场勘察车也是才换不久的,内外都是新崭崭的,一点看不出来有四年的车龄。
车内的设备配置的也非常齐全,江远上车就让司机开了起来,不到20分钟的样子,勘察车就抵达了事发现场。
「乌托邦精酿啤酒馆。」
这是酒吧的名字。就江远的印象来说,这应该是宁台县最早的精酿啤酒馆,生意也非常不错,算是酒吧街上生意最好的一家店了。
酒吧老板也是个年轻人,微胖,眉头紧锁,站在酒吧外面回答着警员的提问,还时不时的回看酒吧一眼。
江远没有跟酒吧老板接触,直接戴好装备,就进了酒吧。
早晨的酒吧,有几缕阳光射进来,看着很是安静的样子。
死者就躺在阳光下,一只脚挨着吧台,脑袋埋在光线下,尸斑看的分外清楚。
他的胸口洇着血,地上也流了一大滩的血泊。
江远带着手套,一路用板桥铺到尸体旁边,才俯身检查死者的胸部。
「三四厘米宽的伤口,刺到了心脏,属于一击毙命了。」江远只看了两眼,就确
定致命伤在此了。
只不过,如此干净利落的杀人方式,有些令江远意外。
第三百七十一章 验尸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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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总有一条适合他
江远没有按照正常顺序剖尸体,而是首先在胸前伤口处,细心的取起了微量物证。
凶手杀人的时候,力气用的很足,匕首的速度也非常快,戳进受害人的心脏处,麻溜的就钻了进去,直到匕首的护手撞到受害人的胸口处。
同时,匕首的前刃还触到了受害人的肋骨,从剖开的情况来看,也确实是划出了痕迹来。
如此一来,受害人的伤口处,就很可能存有凶器的微量物证。至于这份物证是否有助于破案,还不太能确定,但多半有助于做法庭证据。
其实,要将一名凶手钉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证据不够充足的情况下,法庭经常会减刑处理。特别是涉及到死刑的时候,对证据和证据链的要求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的。
所以,有时候法庭宁可给一个死缓,也不会直接给死刑。因为给了,也可能在死刑复核的时候被驳回.到时候尴尬的依然是自己。
像是江远这样的刑侦人员,特别受到各地的欢迎,也是因为他是以物证说话的法医出身。破案不仅仅是侦破了案件,还附带着全套的证据,证据链也比较完整。不像是柳景辉那种,听起来逻辑严谨,到了法庭上,全是磨嘴皮的东西。
吴军看着江远取了胸前的皮损,顺手就递了肋骨钳给他。
法医用的肋骨钳,跟心胸外科用的肋骨钳是一个东西,本质上都是利用省力杠杆的原理,钳开骨头。所不同的是,心胸外科用的肋骨钳往往小巧精致,价格不菲,法医用的肋骨钳就没那么多穷讲究了,往往又大又糙,看着又笨重又有力的样子。
江远钳开骨头,拍了照以后,重新细心的取样,然后直接剪下留有痕迹的一截肋骨。
人类的肋骨和猪肋骨有很多相似之处,如果是刚刚焚尸过的尸体的话,据说还有类似于烤猪的味道。
刚刚剪下来的肋骨,就有点猪小排的意思,吴军特别用笔写了个标签,注明了一下。
此外,心脏也是取样的重点。
最后,一整桶的内脏,包括心肝肺,脾肾脑,以及胰腺,甲状腺和肾上腺,全部浸泡在福尔马林中,再将各个部位都取样,切成小条,再放进脱水机里脱水。
脱水完成之后,吴军已是热好了石蜡。
融化的石蜡放进小格子里,再将脱水后的检材,也就是切成条的脏器放进蜡里,等蜡凝固了,就得到了一块好似琥珀般的蜡块。
接着,蜡块再上切片机,切成薄薄的切片,最后放进摊片机。
在摊片机里,切片会因为水的张力而张开,包裹着它的蜡被融化,最后就只剩下薄薄的一片组织。
这个过程的技术含量相当高,也是非常考验法医的技术的。
特别是在检材有限的情况下,法医失败几次,就可能用光了检材,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了。
而这些切片,不仅用于存档,用来当证据,也是末来复核检验所需要的。特别是死刑复核,肯定要检查这些关键证据的。
换言之,要想案犯被处以死刑,检材的处理就要做的好。
江远做的就极其认真。
吴军一直陪着他验尸结束,等把尸体都推进冰棺了,才道「你可别忘了,你是答应黄局,说能破案的。」
「我记得。」江远点头。
「能破吗?」吴军满心疑惑。
「破应该能破的。」
「怎么破?」
「暂时还不知道。「江远回了一句,也觉得自己有点无厘头了,连忙道「我这个信心还是有的,但具体能通过哪方面来破案,还不清楚。吴军叹口气「所以话不要说满嘛。当时别答应的那么快,现在不就轻松了,黄局该表示的时候
,还是得表示。「
江远只是「恩恩的应两声。就他现在的技能组合,太谨慎了,自我感觉不太说得过去。
虽然眼前的案子从尸检的情况来看,并没有直接指向凶手的线索,但在江远看来,可选的手段还是非常多的。
吴军就是提醒江远两句,见他并没有发愁的表情,也就放心下来,顺手就在房间里点了个火盆。
江远都不用他说,乖巧的跳了三遍。
两人再坐车返回刑警大队。
会议室里,情报不停的送进来,几名中队长亦是低声商量着。现在还是侦查的早期阶段,侦查方向尚未确定,所以,主要的工作都是刑科中队的人在做,也就是搜集现场的证据,解析现场的证据。
江远入内,也不客气什么,先找影像办公室的人,查看监控。
「凶手应该没走寻常路,我们在主要的方向上都有监控,但没拍到人。至少目前,还没锁定嫌疑人。「影像办公室里的一代目庄伟,现在对江远的信任度是极高的,他甚至稍稍还了一点点紧张。
宁台县花了这么多的钱升级监控设备,要是发挥不了作用,那就不止是搞笑了,影像办公室的人全得吃挂落。
江远比庄伟要更多的信心,一边看着监控,一边问「一点嫌疑人的影子都没找到吗?「
「暂时还不太确定嫌疑人的体貌特征。「庄伟也有点小无奈,现在找人都不带照片了,哪里知道是找哪一个人。
「警犬往哪边追出去了?「江远问旁边的警员。
他调派警犬,本来就不是为了直接得到答案的。
不过,从现场喷溅的血迹来看,凶手肯定是带着一部分的血离开了,通过警犬的嗅探,差不多能够判断出凶手离开的方向。
旁边的警员指向东侧。
庄伟同时解释道「我们也向东侧延长了侦查范围,但没有明显可疑的人物。」
「如果监控找不到线索的话,咱们的思路就要改一下了
「柳景辉站了出来,试图帮忙重整案件。
江远没跟着柳景辉的指挥棒走,先道「凌晨三点钟的街面,是个人出现都算是可疑吧。」
柳景辉一愣:「总不能把新人全排查一遍,唔,凶手大概率是外地人,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凌晨三点还逗留在街上的外地人,就很有可能是凶手?」
「可以先按这个思路走一遍。「江远依旧保持着比较轻松的姿态。通过监控来侦破案件,只是比较轻松的方式,并不是唯一的方式。庄伟却是再次摇头,道「从凌晨三点半开始,监控里扫到的人没有几个,我们都顺着交通工具在找人了,就目前来看,没有像凶手的。」
他这个话说的就挺不严谨的,但在场诸人都听得明白。
凌晨还在外面溜达的人,就算走一段路,最后还是要乘坐交通工具的,根据交通工具,基本就能确定大部分人的身份了。
当然,肯定会有人的身份不太好确定,但凶手就会有凶手的样子,就会紧张,走路就会快,就会东张西望,总而言之,有些凶手是可以伪装的像是正常人,但有些人一看就不像是凶手。
而警察们面对的毕竟不是007,从庄伟的角度来看,凌晨三四点钟还在外面晃悠的人,虽然挺奇怪的,但终究不像是凶手。
江远挑了几个该时间段的监控看了会儿,也没有发现线索。
这时候,众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了。
莫非,今次的现案,真的会出纰漏?
江远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让人将酒吧附近的摄像头位置都标记出来,仔细的看了一会,再道「庄队,影像你继续看着,特别是分析一下三点半
到四点期间,酒吧附近的监控。我去现场看一下。」
「好。「庄伟答应了一声。
在旁的牧志洋赶忙起身,准备跟着江远去现场,同时问「还要看一遍现场吗?」
「恩,酒吧街这边的监控覆盖的范围足够广了,还没有凶手的痕迹的话,就要考虑凶手不是通过正常的方式来进出的。江远撤撇嘴、道:「若是如此的话,凶手只会留下更多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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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留痕
再次回到酒吧街,「乌托邦精酿啤酒馆」周边的店铺,已经重新开始了营业。
下午不是酒吧的正常营业时间,但在今天,拦着警戒带的「乌托邦精酿啤酒馆「旁边的酒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小县城里少有新鲜事,偶发一起酒吧命案,反而激起了潮男潮女们的兴趣。
毕竟,这是能够跟大城市娘美的网红事件了。你大城市的新鲜事再多,你死两个人在公共场所给我看看啊!没有是吧?没有,大家今天就打平了。
牧志洋厌烦的挥手,将贴在警戒线上自拍的几个人给赶开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都站远一点。」
「警官,我们开着录像呢。」一名年轻人的手机摄像头已经是怼了过来。
牧志洋微皱眉,没等他说话,同来的唐佳已是站到了前面,厉声道:「你们可以拍照,但不允许进入到警戒线以内,也不允许触碰警戒线。另外,你们可以上传视频,但必须完整的上传,不能掐头去尾,只截取其中的一段。如果断章取义,网安大队的同事会联系你们的。」
唐佳是在长阳市做过的,专门学习过人群管理,说话的语速不快,但威严十足,加上长的好快,迅速的就将面前的年轻人们给分化了。
「一起合个影呗。有年轻人已是死皮赖脸的贴了上去。
「不许靠近警戒带,我也不会跟你合影。」唐佳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靠上来的男生。
警察做群体控制,并不意味着就要放弃使用暴力。恰恰相反,警察的传统功能就是暴力本位的,「以暴制暴」不是警察的唯一选择,但一定是选项之一。
江远回看了一眼,见大部分人只是举着手机拍摄,唐佳亦有经验,就弯腰进入警戒带内,再进入「乌托邦精酿啤酒馆。」
二次现场勘察,就不用铺设板桥了,江远直接带着人,开始观察各个出入口。
凶手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他未曾出现在摄像头下,只能说明他不走寻常路,但从现场勘察的角度来说,只要想到这一茬,或者注意到凶手的这一行为,事情就重回轨道了。
而且,就像是江远在会议室中所说的,凶手这样做,只会留下更多的痕迹,提供更多的信息。
从痕迹的角度来说,正常的进出大门,是留痕最少的方式。
这是因为进出大门的不止凶手一个人,而之后人的每次进出,都是对现场的一次破坏,这是犯罪现场勘察最麻烦的事。
反而是不走寻常路的痕迹,留下的痕迹单纯,反而有更好的利用率。
唯一的问题,就是留在了哪里。
江远也不着急,凡是能进出的门窗处,都仔细的看一看,肉眼看不清楚的,不能确定的,就用马蹄镜看。
凶手要逃离,势必不可能花费太多的时间在痕迹遮掩上,既是花费了,以江远的这种做法,其实也是遮掩不住的。
在这个留根*就相当于拍了一部小***的年代,很少有凶手能做到不留痕迹的。尤其是室内,难度过大,以至于不仅需要专业的知识,还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行。
眼前的凶手,已经算是技能娴熟了,但在LV4的犯罪现场勘察面前,在江远长达两小时的细致排查下,还是轻易的暴露了行藏。
「这个窗户是从外面关起来的,用了点小花招。「江远查到二楼厕所的窗户的时候,很轻易的就发现了多处痕迹。
这种程度的隐蔽,也就糊弄一下1V1级别的痕检,但凡有个半步LV2的痕检,稍微认真一点,就能做出类似的判断了。
实在是不留痕迹太难了,尤其是想用极短的犯罪事件,来对抗痕检们较长时间的搜索,难度倍增。
随
同而来的派出所的民警看了看位置,道「这边是二楼了,下面就是酒吧的后巷,但后巷也有摄像头的。」
「搬个椅子过来。」
江远要了个椅子,再站上去,推开窗户,在身体不触碰任何物体的情况下,探头细看。
「空调上面有脚印,墙边有十几厘米宽的突出部分,也有脚印,应该是最近几天留下的。恩,调辆车过来。「江远都不站出去,就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继续检查其他的门窗。
等所有的门窗都检查完了,一辆不知从哪借来的托举车,也开进了酒吧后巷。
江远再爬上托举车,重新拍照,取样。
酒吧建筑外沿之处,灰尘密布,提取的脚印清晰无比,江远用的足迹分析看一会,感觉都可以直接画出此人的背影了。
虽然说,这一串脚印有可能是某位流窜的野鸳鸯留下来的,但在其他门窗没有相应的痕迹的情况下,这一串脚印的嫌疑度就非常高了。
「样本身高176公分左右,70到75公斤,年龄35岁左右,应该有锻炼痕迹,体脂率低,大概率和受害人的体脂率差不多,类似于运动员的身材。身体的平衡性也很不错,穿43码的运动鞋,脚弓比较低,所以应该不是专业的运动员。」
江远分分钟就将足迹给读了出来。
牧志洋慌忙的掏出笔记本来记录。
「往这边走。江远顺着脚印的方向指了一下,跟着就往这边走。
脚印向前延伸了六栋建筑物,等于说,凶手一直是以二楼高度为平台,一路从二楼的高度,走了上百米。
江远的脑海里,立即想起曾经遇到过的某位跑酷高手。
不过,这位学的应该不是跑酷,因为沿途基本没有留下多少手印,其人基本是凭借着傲人的平衡力,来维持前进的。
于是,江远又得到了大量的步态信息。
遮掩越多,暴露的就越多。就现在看到的这些清晰的脚印,江远感觉看到对方走路的背影,直接就可以认出人了。
脚印到一个巷子口截止,江远举目四顾,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家24小时火锅店的招牌处。
「问问他们店里,昨晚三四点钟,有没有客人。江远说着又绕火锅店转悠了一圈,再点了远处的几个摄像头,让人去查早上的监控。
这一圈事情做完,前去火锅店问话的唐佳已是打了电话回来「江队,有发现!」
一群警察呼啦啦的挤进电梯里,将轿厢塞的满满的。
火锅店。
唐佳正在帮店员拆硬盘。
见江远等人进来,唐佳又拿出手机翻拍的照片给江远看,并报告道:「昨晚3点50分,此人独自走进店内,吃火锅到6点多钟离开。」
照片里的男人,一身黑衣,身高和体型,都非常符合江远刚刚做的判定。
「还挺聪明的。」江远撇撒撤嘴,别看就差2个多小时的时间,要是不找到这家火锅店来,把监控看瞎了,都可能找不到人。
不过,这位已经属于能力特殊了,换成普通人,就不说沿着建筑外沿行走这种成龙做的事,有多困难和危险了,判断哪里有摄像头,哪里没有摄像头,然后规划出一条路线出来,都是非常费神的。
「让庄伟更新一下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交通工具。给所有店员做笔录,其他没有上班的,包括请假的店员也都要录,最近几天有辞职的、也要录。「江远想了一下,就安排了起来。
这个案子是一定有提前踩点的,但凶手不是本地人,怎么做出的决定,也还说不清楚。
若是小案子的话,找到案犯就差不多可以结案了,但命案不可
能,火锅店里的店员都得查一遍才行。
江远说完再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黄强民,让他请技侦出来查手机。技侦作为大爷,基本都是黑箱式操作的,刑警提出一个要求,技侦们输出一个结果而已。
黄强民自然是一口应了下来,接着道「如果是很专业的杀手的话,那就有可能是买凶杀人了?「
「有可能吧。「江远也是设想过凶手作案流程的,缓缓道「能在犯罪现场安心吃火锅的人,手底下肯定不止这一个案子。可惜店员已经把桌子碗筷都擦洗收拾过了,暂时还不能确定凶手的身份。」
「已经很好了,恩,你自己注意安全,要避免再遇到凶手重返犯罪现场的情况,身边最少要跟两个人。"黄强民叮嘱了两句,又道:「案子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突破性进展了,你也不要太焦虑了」
黄强民是开始反向关心起了江远的身体。
农忙的时候要不惜畜力,农闲的时候,自然要照顾好家里的大牲口。
江远脑子里想的东西就多了,老实讲,做了这么多件案子,跑了多个省市,要说专业的杀手,或者买凶杀人的案子,他也是第一次见。
这让江远对凶手和受害人,同时产生了兴趣。
「对了,把火锅店的垃圾要翻一遍楼里的垃圾都要翻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凶器。」江远临走前,又给唐佳吩附了一句。
忙了一天的唐佳想到这么大一间火锅店的垃圾,包括厨余垃圾,以及整栋楼的垃圾,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忍不住掏出手机,照着自己的脸,内心充满了怀疑:是因为我今天没好好化妆,所以就得去翻垃圾吗?早知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 抓人(求月票)
「关局,黄局,江队,案犯就在上面四楼了。」
站在一栋只有四层高的小楼下,刑警们已是将周围的路口,全都给封闭了起来,包括距离楼内民宿极近的一栋握手楼,每个走廊里都有人埋伏看。
在见识过凶手出色的平衡能力之后,再不知道这栋楼是对方留给自己的后路,那就太傻了。
宁台县局的局长关席,凝神看着前方的四层小楼,冷静的命令道:「首先要保证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优先将相邻的群众撤出来,先保证安全,再抓人!」
「是。」站在关席身边的民警们纷纷应是。
「行了,接下来由你们黄局,黄队指挥,我就不乱说话了。「哪怕是局长,也受到现场气氛的感染,不敢在此时长篇大论的嗦,直接将指挥权还给了黄强民。
黄强民道了声谢,接着就直接开始低声下起了命令。
不管案犯玩的有多花,当他的伎俩被拆穿之后,也就没什么花头了。
确定了案犯离开的地点和时间以后,在宁台县完善的监控下,他也不过又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大男孩罢了,坐出租车,住民宿,没有人陪,晚上一个人孤独的坐高铁回家的那种。
伍军豪的一中队,默默的在拐角处,穿起了防刺服,拿起了钢叉、套索和钢网。
从他们得到的信息来看,今次的案犯显然是个硬茬子。
而对付硬茬子,既是是伍军豪的平推队,也不是一定要硬干的。
软兵器才是对付硬茬子的好帮手。
就好像七侠五义里的高手们,雨管乒乒乓乓的有多硬,几张渔网撒下去,当时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警方用的套索和钢网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在空旷的地方,几个人协作,一把撒下去,任你是身体强壮,还是肢体硬实,又或者技术高超,都只有被几个大汉压在身下戴手铐的命。
而在伍军豪的一中队后面,还有另外两个中队,分别从消防楼梯和走廊另一侧进入,以备不时之需。
江远就安安心心的站在几位领导身后,看着刑警们鱼贯而入。
今次的现案略略有些复杂,但最终还是进入到了正常的程序中,现在只要等到案犯被缉拿归案。
砰!
一声巨响,先是一个椅子被从四楼扔了下来,紧接着,就见一个人影跃出了四楼的窗户。
咚。
略沉闷的响声,接踵而来。
楼下的民警们,集体愣了愣神,才围了上去。
黄强民更是紧皱眉头:「这是狗急了跳墙?」
「头朝下的。"江远回想了一下案犯刚刚的姿势,道:「这个姿势,肯定是活不了的。」
「自杀?「黄强民大为震惊。虽然他们抓捕案犯的目的,也是为了送他上刑场,但在抓捕过程中,就会选择自我了断的,还是极少见的。
至于说他杀——稍微回想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先丢出椅子,再跃出窗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这些事,还要制服一名肢体强壮的男人,并将之丢出窗户,可能性是很低的。
很快,冲进房间的伍军豪,也打了电话过来:「案犯应该是自己跳下去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了。」
「保护好现场。」黄强民放下手机,看向江远,问:「你勘查吗?」江远应了一声,再道:「我先看尸体,然后去房间看。」
「好。"黄强民安心了一些。
旁边的局长关席则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今天原本是期待看到这桩命案完美落幕的。一切顺利的话,大家正好可以安心的回家过年。
不过,嫌疑人选择自杀,并不意味着侦破工作就有什么问题
,杀人凶手再次做出一个令人懊恼的决定,没什么奇怪的。
江远戴好了口罩和头套,再一边戴着手套,一边走到了现在的死者,之前的嫌疑人的尸体旁。
四层楼的冲击力,已经足够嫌疑人当场去世了。而因为头朝下的缘故,现场呈现出的冲击力,也远超四层楼的程度。
「帮我取指纹。」江远等拍摄的差不多了,喊牧志洋给自己帮忙,分别捺印了十指的指纹。
也不用别人帮忙,江远自己就在PAD上标了特征点,匹配出了死者的身份。
「李云虎。男性,35岁,坐过两次牢,致人重伤,敲诈勒索…」
江远看着pad,随口读出了几个关键点。
牧志洋依旧做着记录,等了一会,见江远没再说话的意思,遂问:「这样的话,前一个案子也就算侦结了?「
「不一定。江远的回答,出乎牧志洋的意料。
牧志洋「这凶手都已经死了,有同伙?「
「不是同伙的问题。「江远摇头,「两个外乡人,临近过年的时候,跑到宁台县来互相杀人,动机是什么?」
动机问题,始终是本案的一个问题所在。所谓破案三要素,动机、手法、时间线。
酒吧里的受害人,初期被认为是买凶杀人,随着凶手的自杀,连这个动因都变得摇摆了。
因为买凶杀人的案件,到了法庭是按照共同犯罪来处理的,其中屉主是主犯,杀人者是从犯。
从这个角度来看,凶手反而有较大的几率逃脱死刑。
作为一名坐过两次牢的凶手,法律知识应当是有一些了,应该知道自己被雇佣杀人,大概率是不会死刑的。既如此,又何必决绝的跳下楼呢?
江远简单的做了体表检查,又起身去四楼检查房间。
很快,吴军就带着运尸车,来到了现场。
江远也重新下楼来,帮着将尸体收拾上车,待门关上的刹那,低声道:「师父,把尸体裤子脱了看看。」
吴军刚脱了手套准备搞点小动作,闻言又重新换上了手套,一边解尸体的裤带,一边问:「你想看什么?」
江远道:「我在死者住的民宿房间,看到了成人纸尿裤。「
吴军愣了下神,瞬间醒悟过来:「膀胱萎缩了?这货吸毒?」
膀胱菱缩是某些毒品的常见副作用,严重的可以萎缩90%,对于总容量500毫升左右的膀胱来说,萎缩90%基本就没法用了,只能用纸尿裤之类的替代。
从刑警的角度来看,看到纸尿裤,首先就要想到被抓捕的罪犯,并与之进行人文交流。
「猜测是这样。「江远说着就按压了几下死者的膀胱位置,果然并无所得。
吴军则顺着胳膊和脚的位置,仔细的扫了一遍,并做了多次取样。「看起来也没到要注射的程度,这家伙用的是K仔?吴军念叨着。
江远也没法回答,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有吸毒史的凶手,更没有跳楼自杀的必要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运输
宁台县的缉毒中队是挂在县禁毒委名下的,日常以宣传教育,沟通普法为主。
偶尔遇到一些毒品案件的时候,缉毒中队往往是求助于清河市的缉毒大队。
其实清河市的缉毒大队的业务也不多,但他们要支援各区县,加上是相对独立的大队编制,时不时的还可以露下头。
宁台县的缉毒中队就比较偏理论了,缉毒中队的中队长张坤直接是叼了一个笔记本电脑过来的。
会议室。
简单的互相介绍一番,张坤放下笔记本电脑,道:「今次的案件,从我的理解来看,应该是一起典型的人货分离的运输毒品案。这是目前国内毒品运输的主要形式了,具体办法有多种,比如说,最常见的是利用长途或者短途的客车,用蚂蚁搬家的形式托运和夹带毒品,因为客车装运行李是不贴标签的,所以,即使我们查到了毒品,甚至运输毒品的人就在客车上,因为对应不到具体的人,也就无法识别和抓捕犯罪嫌疑人。」
江远、柳景辉,以及江远积案专班的一群警员都认真的听着张坤的介绍。
警务同样是各行如隔山的,刑警们的日常工作,与治安、缉毒或者交警等等,都是不一样的。要是浅做一下,参与一下,当然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做个人就是了,但破案这种事,戳的深的时候居多。
张坤看这么一票人听的如此认真,也备受鼓舞,接着道:「除了利用客车运输,借用管理不严格的快递企业也是常见的手段。有的地方,还会利用私家车,晚上的时候,将毒品贴到私家车的底盘之类的地方,等到第二天停车的时候,再偷偷拿回来…」
张坤一连讲了好几个人货分离的法子,让在场的警员也是小开眼界。
柳景辉亦是眉头紧蹙:「没想到呐,我印象里的运毒,还是摩托车偷运,或者孕妇散包的阶段,发展的这么快。」
张坤沉重的点头:「人货分离的方式蔓延的很快,现在无主毒品案高发,大家都比较头痛。」
无主毒品案指的就是这种只找到了毒品,找不到货主的案件。虽然货主依然要损失巨额的金钱,但跟刑事责任一比较,丢货的惩戒力度就太小了。
柳景辉摩挲着下巴沉吟了起来。
也就是一两分钟的时间,柳景辉道:「现在要定性说,这个案子涉及的是运毒的话,那有一个最直接的问题,毒品在哪里?是被藏起来了,还是已经运走了?
不等有人回答,柳景辉自顾自的道:「就按照张队说的方向,可以先根据一号和二号的身份,查一下客车站,快递站的信息,看他们最近有没有买过票。!
这个思路就非常现实了,虽然听起来很麻烦,但可执行性还是比较高的,无非就是多派几名警员去查证罢了。
江远赞同道:「如果能确定某名嫌疑人是货主的话,这个案子的动机也就好分析了。」
「是这么个道理。「柳景辉只觉得浓浓的迷雾已拨开了一半,不觉畅快的吐口气。
张坤继续给大家普及禁毒知识。
待会议结束,江远积案专班的人员就散了出去,带着刚得到的一点新知识,将县里的客运中心和快递网点细致的查了一遍。
身份证,手机号等信息,皆是一无所获。
这要是一般的案子,甚至是普通的运毒案,做到这个程度的时候,都有可能束之高阁了。
没有线索,总不可能让专案组的成员干等着。
江远积案的人手却是有些过于充足,加上是命案的延续,江远手底下等于掌握着大量的人力。
「倒查监控,就查客车站和快递点的监控,看能不能找到一号和二号受害人的。」
坐在
会议桌的一头,江远憋足了劲,想出了一个笨办法。
柳景辉听的就吓一跳,忙道:「这个范围可太大了。」
宁台县下属的有那么多的乡镇,大部分还是依靠客车来通勤的。客车站也就有相当的规模,日常总是停着二十辆以上的大巴车和中巴车,而覆盖到这些车辆的,以及候车厅里的监控摄像头的总数,妥妥的过百规模。
看完这么多的视频监控需要多长时间,柳景辉都有点不敢想。至于快递点,那数量也不少,一个个的监控搜索过来,至少也是一个客车站的规模。
关键是,像客车站这样的地方,它的监控体系,总体上是不完善的,像是经常坐大巴车的人,甚至可能不去站内买票,而会在站外的街道处等着。
等于说,即使查上百个监控,还是有可能查漏了。
这种排查方案,柳景辉是不会做的。他这辈子也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要说起来,他人生中遇到的最富裕的排查,是自己失踪的那次。
江远年少成名,又是江村人,却是有点不怕浪费的心态,反正就这么一条线索,查不到再说呗。
底下的警员更不会啰嗦,得到了命令,就去照做了。
很快,宁台县刑警大队新建的小楼里,四楼就放满了电视机和显示器。
二十几名警员熬夜看监控,足足看了两天。
这场面,将前来帮忙的张坤都给看傻掉了。
张坤常年做科普,参与案件的机会很少,大案要案的参与度更低。江远现在用的是现案命案的规模在做毒品运输案,对张坤来说,只觉得资源充沛的爆炸。
江远也管不着张坤怎么想,对他来说,目前尚未确定的毒品运输案,本身就是命案的组成部分之一,要是找不到毒品案的证据的话,那凶手的动机,凶手和受害人的关系,都很难说清楚。
江远自己也扫着监控视屏,而且专扫格外模糊的那种。
有好几次,几个身材相仿的人像,都是通过江远的影像增强才确认排除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最早参与专案组破案的民警们,有熬不住的,也开始陆陆续续的睡觉了。
江远调来了更多的民警,填补空位。
牧志洋也是披挂上阵,找了一个空位就坐了上去,打开电脑就看了起来。
不长时间,牧志洋就举起了手:「江队,我看到一个人,有点像是一号受害人。」
第三百七十九章 并不匹配
江远组的人都反应的很快,迅速将火锅店控制了以后,就由三名女警出面,给店员陈述利害,并收走了众人的手机。
江远留下了几个人,并让火锅店继续维持经营,主要是为了避免意外,担心打草惊蛇。
与此同时,整个宁台县刑警支队的民警们,全都被喊了起来,集中到了警队大院,随时准备出动。
黄强民更是打开武器库,将仅有的4把***都拿了出来,全部装备给了伍军豪的一中队。剩下的***和05式虽然也分配了下去,但没人对它们抱有希望。
更多的刑警们还是穿上了防弹衣和防刺服,手持盾牌、警棍和电棍。
黄强民又去找了防爆大队,借来了3个中队百十号人,才算是安心了一些。
按照正常的警种设置,防爆大队除了处置动乱和骚乱以外,其中一项职责就是用来给警察部队提供武力支持的。毕竟,像是现在的刑警队,得有一半的刑警已经埋首于文牍和流程之间,加上年龄等方面的关系,武力值其实已经很弱了。
不过,宁台县的防爆大队,并没有做的特别强。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普普通通的县里的防爆大队,普普通通的人员选拔,以及普普通通的训练水准。
而且,宁台县日常也没有多少恶性案件,防爆大队的处置经验不足,听黄强民说是毒品运输案,自己先是混乱了一波。
好在基本的训练水准还是保持住了,很短的时间里,就整理好了装备,依次上车,就在训练基地里待命。
伍军豪则是带着一中队的刑警们,直奔李青松供述的快递点,将所有快递员和站长都给控制了起来。
虽然说,李青松只是交代了一名快递员王落。但对警察们来说,整个快递点的人都是不可信的。
内鬼通过快递点运毒,有可能是一个人,也有可能带着好几个人,总之,现在人手充沛,所有人都先做了毒检,录了口供再说。
孟成标亲自上阵,问了一圈,心下就已经怀疑上了另一名年轻快递员,没等他进一步的审讯,痕检这边也将其指纹比中了一名前科人员詹亚东身上了。
「来吧。坐这里。」孟成标先审了王落,发现他只是边缘马仔以后,就将目光聚集在了这名前科人员詹亚东身上。詹亚东看着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蛮不在乎的样子,大喇喇的坐在了孟成标对面。
「为什么盗用别人的身份?」孟成标没有像是平时那样一步步的来审,就将得到的最主要的信息,一下子放了出来。詹亚东愣了一下,神情一下子没有那么嚣张了,过了会儿,才道:「到处都不收有前科的,我就找村里人借了个身份证用着。」
村里人知道你还利用他的身份证贩毒吗?」孟成标继续用着极具攻击力的审讯模式。
詹亚东再愣,忙道:「我没有贩毒。」
「你觉得自己毒检能过,所以安全了是吗?」孟成标淡定的发问:「如果我们在你的宿舍搜索的话,也不会找到毒品相关的东西,对吧?」
「没有。」詹亚东坚定的道:「我不沾那玩意。」
「那我们在你的出租屋里搜索的话,也不会找到毒品,对吧?」孟成标继续追问。
詹亚东的表情管理再次失败,然后道:「我就住宿舍…「启东路鸿源的房子,你平时不住的吗?」孟成标还给詹亚东笑了一下。
启东路是宁台县里很好的位置了,鸿源小区又是较新的小区,租住此处与快递小哥的收入显然是不匹配的。
詹亚东虽然从未大张旗鼓的说过这方面的事,但也没有太刻意的掩饰,事实上,他还经常带女人回此处。
宁台县是个小地方,一起工作的同事相处的久了,
总有人知道他在鸿源有房住,还经常换女人。
正所谓怕你过的不好,又怕你突然开路虎一一孟成标刚才询问了一圈,很容易就得到了异常的反馈。
詹亚东反而有些愕然,还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泄了底,不禁沉默不语。
孟成标低头看了看手机,好像得到什么最新消息的样子,道:「我们现在进入你房间搜查了,通知你一声。」
「你们有搜查证吗?」詹亚东脱口而出。
「回头你会看到的。」孟成标笑了一下,再低头看看笔记本,假装写了两笔,再道:「你要是想背这个案子的话,咱们就先这样,国内对贩毒的打击力度,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詹亚东听着孟成标不变的语速,只觉得一股寒流从尾骨处升起来。
普通人的威胁或许可以等闲视之,但警察的警告,那可是货真价实的。
「等等,等等…」詹亚东的头上,已是渗出了细汗。
「你的上家是谁?「孟成标不给他考虑的时间。
詹亚东犹豫了几秒钟,开始讨价还价,道:「我说了,人家要我命。」
孟成标这时候换了语气,开始给詹亚东讲政策….
晚间。
伍军豪挎着枪,带着三个中队的警察,一口气开出去30公里,将詹亚东交代的仓库,给掏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掏完了仓库已是凌晨,伍军豪还是迫不及待的打了电话回来:「搜到2公斤左右的毒品。抓到一名看守。」
2公斤这个数字,在山南省内都是排得上号的。
整夜未睡的黄强民,亦是忍不住露出66.6度的笑容来。
「加紧审讯!咱们今天辛苦一点,争取把案子做下来。」黄强民难得说话带笑,看的周围人都有点发愣。
等黄强民的视线转移过来的时候,众人赶紧装作很忙的样子。
翌日。
清晨。
柳景辉起了个大早,赶来警局。
这时候,就见一夜没睡的黄强民,泡了杯浓茶,满世界溜达着跟人说话。
「黄局。」柳景辉连忙招呼一声,问:「听说两桩命案也有新消息了。」
「算是补充一点案件的细节吧。」从黄强民的角度来看,那两桩命案其实已经算是侦破了,一号是二号杀死的,二号是自杀的,找到了凶手,警察的活计就完成了。
至于说案件的具体细节,两人间的爱恨情仇等等,警察并不是很关心。当然,如果二号没死,或者另有凶手的话,警方大概率会调查的细致一些,至少对作案动机等方向做进一步的证明。
除此以外,案件到这一步,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柳景辉显然并不满足于此,急切的道:「说来听听,二号为什么自杀?」
「坊间传闻,詹亚东交代的,二号应该是在给另一伙人贩毒,而且,家小都被关押了起来,他怕被抓了交代不清楚,另外,他也不想被强制戒毒,就自杀了。」黄强民说着摊手,道:「他应该是来开辟运输线路的。
「开辟运输线路?」柳景辉对此并不熟悉,重复了一遍。
黄强民道:「不管是不是人货分离,同一条运输线,使用的次数越多,风险越大,二号本来从宁台这边走货,结果刚开始做,就遇到了一号,两人之前是认识的,一号约了二号,也是警告他离开。但他不知道工号已经在吸毒了,身不由己,最后,干脆将一号给杀死了。」
黄强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当然,这是一号这边的团伙成员猜测的,也无法证实了。」
「这么说来,一号还有点人情味。」柳景辉叹口气,对他来
说,这样的案件细节,谈不上无聊,但又有太多的现实的毛糙。
黄强民的年纪和柳景辉差不多,此时轻松下来,亦是唏嘘两声,再道:「一号毕竟没开始吸毒呢,至少算是个人。」
「他本来是将二号当人的,也不冤,毒贩子被毒虫戳死了,至少,我们还帮他给破案了。」柳景辉说到这里,问:「二号带的货呢,找到了吗?」
「应该是送走了。剩下的线索都断掉了,案子也被上面接过去了。」黄强民说着更加轻松了一些,缉毒案对他来说,也是非常有负担的。
想到这里,黄强民又提醒柳景辉,道:「年前先别回去了,毕竟是团伙作案,还不知道外面有没有露掉一两个小喽啰,专案组成员暂时都住警队的宿舍好了。」
柳景辉倒无所谓,想了一下,问:「住警队宿舍也行,再做案子没问题吧。
「我没问题。看你们能找到什么案子吧。」黄强民突然有种仓里的老鼠不够,委屈了猫的感觉。
就宁台县目前的状态,命案积案都清理到20多年前了,各类重案被剩下的,也都是线索严重缺失的案件。考虑到柳景辉的省厅身份,黄强民甚至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第三百八十章 七叔
江远积案专班办公室。
王传星和唐佳等人看着卷宗,不断的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他们负责寻找案件,但因为临近春节,条件所限,挑选就变得稍微有点困难了。
旁边的几张办公桌前,申耀伟带着几个人,正在狂写报告。
破案一时爽,报告补到饱。
他们这次还动用了枪械,借来了防爆大队,尽管最终没有发生枪战之类的事件,但该写的报告,是一张都跑不了。当然,江远就可以稍微轻松一点,还有时间看看书充实一下自己。
午后的办公室里暖洋洋的,晒在背上,感觉寿命都在延长的感觉。
江远顺手开了个微信群在电脑上,偶尔看看群聊的内容。
「相亲相爱一家人」和「江村人」的群里,在聊年货和放炮的事儿。
「山南指纹交流群」里,也在谈写报告,评先评优之类的琐事。
快过年的时间,犯罪分子们大概也是提前休息了。想一想,那些做的努力且顺利的犯罪分子,提前两个月的时间就准备过年,太适合了。
都选择违法了,工作时间肯定得短,时薪肯定得高啊,要是按照调休表来过年,那还不如去打螺丝呢。
当然,总有人今年做的不够好,或者想要做的更好一点的。加上许多人的情绪不稳定,零零星星的案件总是会出现。此类案件也以激情犯罪和侵财类的案件居多,且往往有点准备不足的样子,破获起来的难度也不高。破获不了的…那就只能年后再说了。
江远扫扫微信看看书,很快就有些昏昏沉沉起来。
打了半个小时的盹,江远连忙抹一把脸,坐直了起来。他要是想每天打盹,回家就行了,何必出来工作呢?
江村人促进消费也算是为国做贡献呢,今年剩下的有限的上班时间,肯定不能用来打盹啊,那太浪费了。
江远捣两下电脑,再看屏幕,就见江村人的群里,几个人正在吐槽:
【我说我地库里放的酒呢这人就这么直接给我搬走了?】
【牛逼的是人家还搬第二次,还嫌上次手搬的累,推了个自行车来搬。】
【哎,我也得查查监控去,我说我车库里放的东西对不上数了,上次找个工具箱,找的我的累死。不过,咱们这个监控是有漏洞的啊!】
江远看到「监控有漏洞」这里,顿时有点清醒了。
江村小区的监控,还是在他的设计和指导下建设的,有漏洞怎么能行。
江远立即坐了起来,拿出手机来,拨给了老爹。
几名心思敏感的警员,注意到江远的动作,都竖起了耳朵。
这时候,就听江远开口道:「老爸…
几个人都露出失望的表情来。
江远起身,出门,边走边问道:「我看群里有人说,监控有漏洞,是怎么回事?」
江富镇哈哈的笑了出来,道:「老七那家伙.…就是车库装修一下,大家都觉得车库不够亮,就请人搞了点亮化工程啥的,装修的人来来去去的,结果老七在车库里堆了二三十箱的酒,也不搬上去,有过来干活的人,就给搬走了几箱。」
「报警了吗?"江远问。
「一箱子三千多的酒,也就丢了五六箱,2万块钱,要报警吗?"
「报呗。两万块钱够刑警队出动了,」江远说着一顿:「要不我过去看看。」
对县里的刑警队来说,两万元都属于大案了。县里最常见的侵财类案件就是盗窃手机和电瓶车,案值两千元以下的居多,属于可立案不可立案的范畴。可一旦超过了3000元,基本是肯定要立案的,往往也意味着被盗的不再是单间物品了
。
江富镇觉得用用江远也合理。别人家的崽当厨师了,回来就可以给村子做菜,当修理工的,回来就可以给村里修车,江远是当警察的,回来给村里破案,就非常应该了。
而且,恰逢春节,正是村中英豪们展现风采的时候。江富镇想一想,道:「那也行。你七叔这两天,也是被你七婶子骂的够呛,请人喝酒是一回事,他偷懒把酒放车库里丢了,那肯定不合适。我给你七叔说,让他那边报警,你看你什么时间过来,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我带几个人回去吧。」江远依旧是技术员,就算是勘查现场,也还是需要有人在旁帮个手比较好。
另外,单人行动本来就比较受忌讳,这既是安全上的考虑,也是有助于证据链的完善。保护自己,保护嫌疑人。
江富镇「恩」的一声,很自然的道:「那回家来吃饭。」这个时候,在江富镇的潜意识里,儿子回家帮七叔破案,就跟七叔的儿子回家帮忙炸鸡一样平常。
江远收了手机,回到办公室,就叫上牧志洋,道:「我七叔家丢了几箱酒,大概有2万元的案值,这会儿应该去报警了,咱俩一起去看看?晚上就在我家里吃饭好了。」
「好!」牧志洋答应的再痛快不过了。
王传星见状,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未等开口,就听旁边的唐佳用夹子音道:「江队,也带上我呗。」
「我也要去。「董冰不甘示弱。
江远迟疑了一下,道:「就2万的案值……」
「我就想跟江队你学东西,案子大小无所谓的。」唐佳肆无忌惮的放出夹子音。
「我也是。」王传星趁乱说上一句。再不说,他怕自己排不上队。
董冰没给江远犹豫的时间,抢着道:「江队,我们在宁台县都是住宿舍的,晚餐也是吃食堂,你还不如带我们去村里吃饭呢。而且,咱们组里也没案子了,我宁愿去破案,也不想躺宿舍里刷短视频。」
「我也是。」王传星紧随其后。
「行吧。」江远看看时间,起身道:「那数一下人头,看开几辆车回去。」
「我跟你坐一辆吧。」柳景辉也站了出来。
江远有点不好意思,道:「柳处,这个充其量就是个顺手牵羊的案子…」
「我也一个人住宿舍的……」柳景辉摊手。
「是我考虑不周……」江远道歉又道:「那咱们今天改善伙食,我让老爹弄点蔬菜。
江家的锅里永远炖着肉,唯独蔬菜,是需要额外配置的。
午后。
一行五辆车,开到了江村小区。
江富镇亲自到小区门口来接,直接带着五辆车进了地下车库。
蓝色漆面的地下车库,顶上装了灯带,看着颇为明亮。车库的中间部分是敞开的车位,有私人的有临时的。
车库四周则是带卷闸门的私人车位,基本上每家都有几个,有的人家停着车,有的人家还在里面堆着东西。
七叔家的车库就属于后者。
等江远等人停好车,小区门口超市处的江村人,已是全体转移到了车库处,一个个好奇的张望着。
江远下车,身上还穿着警服,咳咳两声,就带着牧志洋到七叔的车库,准备做勘查。
其他民警呼啦啦的下车,十七八个人,背着手的,叉着手的,双手插兜的,也不进去,就在中间的空闲车位处溜达着。
村民们看着穿警服的江远的背影,以及众多的警察,不由议论纷纷:
「老七家是丢了东西?」
「丢了什么来这么多人,丢了魂吗?」
「老七不会死了吧
?」
「难说哦,难不成是被气死的。」
「指不定是被他老婆打死的。」
"不至于被分尸吧……」
。
第三百八十一章 车库勘查
新装修的车库,明亮且干净。
这边是面向江村人自己的车库,不仅层高较高,每个车位的面积也很大。
江村人喜欢的车或者说踩过的坑,都以实物的形式,展现在此车库中。
「除了七叔,还有什么人进车库吗?」
江远戴着头套和脚套,然后一边戴手套口罩的,一边询问。案子虽小,真的要做起来,一个步骤也是少不了的。
江富镇想了想,道:「也就你三叔和村委会的几个人,还有你大爷他们过来看了一下,你三爷带着孙子遛弯,应该也过来了一趟吧。几个小辈的过来帮忙抬了酒啥的,另外有几个路过的……」
江远无语,道:「你给牧志洋写个清单……」
「让监控室的人过来给你写吧。」江富镇不耐烦被儿子支使了,道:「谁进来出去的,他们都看得到。让他们给你说,我着急回去翻锅了,今天卤了个大鹅,我里面还弄了点牛肋排进去,还煮了豆腐和肥肠,我再炒一锅火锅料,多放点牛油,你们年轻人可以烫蔬菜吃……」
一般的目击证人,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但江富镇这么说了,江远能说什么呢,他就只能恭恭敬敬的说:「爸,你慢点走,不用着急。」
「知道了。」江富镇摆摆手,顺便给几个新来的老头老太介绍:「戴口罩的是江远,今天过来做老七的案子。」
「老七也死了?」新来的老头有点摸不清情况。
「没有,好着呢,老七不是丢了几箱酒,我就喊江远他们过来帮忙找找…」
「老七是把脑子丢了吧。这有半个排的人了,是几箱酒能打发的吗?」老头说归说,还是饶有兴趣的上前看起了热闹。
大部分都是在看热闹。
快过节了,中国的骨子里,突然就会冒出锈迹似的,卡的人浑身难受不愿意运动的样子。
有听说停车场里来了许多警察的村民,还陆陆续续的下楼来看热闹。
监控室的项庚飞快的跑了过来,给江远报告情况。项庚还是瘦瘦弱弱的样子,手指和牙齿感觉更黄了,一副烟量需求得到彻底满足的样子,有点后现代的福寿膏男人的造型。
江远听着他又报了一遍进出过车库的人名,彻底放弃,只道:「你回头把清单给牧志洋一份就好,出入的时间也记在后面。」
「好的。」项庚在监控室里混,从开始到现在,都有接受江远的指导,也习惯了被江远支使。
「监控带来了吗?」江远问的是复制版的。
「带来了。」项庚连忙展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将偷盗的过程放出来,并道:「你七叔过来找的时候,我就开始整理了,我是倒着查的,这人大概连续三天吧,偷了三天。」
「连偷三天?"
「恩。第一天一箱,第二天两箱,第三天两箱。七叔昨天才发现的,他今早也没来…」项庚摊手。
被偷的人很佛系,偷东西的人其实也挺佛系的。
江远看着笔记本里,监控拍摄出来的偷盗过程,在对方有可能留下指纹和DNA的地方,用手电筒照了照,然后一边提取指纹和DNA一边问:「装修工人的话,应该有人认识吧。」
「有认识的叫他老雷。真名可能是叫王雷吧,不太确定。」项庚无奈道:「这人是工头从装修市场抓的,也没要身份证啥的。」
宁台县这样的小县城,装修或者建筑模式中,依旧保持着相当比例的打零工人员。
愿意打工的,或者今天没活做的工人,会在约定俗成的一些固定地方,竖个牌子,或者就翘脚等着。需要工人的工头,或者是装修的散户,直接过去喊人,或者询问价格,互相商量妥了,上
工即可。
这种方式,自然是不需要签合同,也不要身份证的。工头或者户主甚至可能就问一个姓,然后就某师傅某师傅的开干了。
工人们之间,有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是否熟悉,是否知道对方更具体的信息,都是没谱的。
江远理解的点点头,道:「我先取了指纹再看看。」如果这是一起命案的话,江远一定会派人到装修市场,以及附近的小旅馆之类的地方去排查。
现在人需要用身份证的地方多着呢,甚至办公交卡,都是需要身份证的。
另外,一些比较正规的公司搞装修之类的,可能也会要看身份证之类的。总而言之,一场大规模的排查,要么能确定老雷的真实身份,要么,他就是逃犯或前科犯。
但是,显而易见的是,江远不可能为了给七叔找几箱酒,发动上百人的大规模排查。虽然他已经有点习惯了这种破案的模式。
他甚至都不准备派人去询问那些包工头之类的。
两人一组的警员,找一个人,配询问,平均得两个小时的时间,要确定嫌疑人的身份,还不知道得找多少人。江远就准备靠指纹、DNA和影像来破案了。
其他民警站在跟前,似乎也插不上什么手的样子。勘查现场是江远的专业,像是王传星等人,现在进到车库里,只能打扰江远的操作。
柳景辉就更不用说了,这种案子,嫌疑人的脸放在15寸的屏幕上就有14.5寸那么大,真让他出手也太没谱了。于是,过来帮忙的民警们,就好像来巡视似的,一个个叉着手,背着手,双手插兜的满地下室溜达。
从本质上来说,他们跟此时的江村人也相差不多。
现场有几位叔伯婶嫂,外甥侄女的,看腻了江远不变的操作,也都拿起了手机,拍照的拍照,拍视频的拍视频。很快,大家的朋友圈也都开始争奇斗艳起来:
【七叔家的车库失窃了,警察前来勘查。】
【村里来了窃贼,不知道是否牵扯到了什么案子。】
【车库失窃以后,七叔就再没出现,希望一切安好。】
【装修车库的工人做下的案子,来了好多警察。】
当七叔从家里狂奔出来的时候,江村人的朋友圈已经开始扩散了。
「我就帮忙煮个肉的时间,你们搞什么!」七叔下到车库里,一边哭笑不得的让大家不要胡扯,一边还要给民警们散烟。
车库内迅速的烟雾缭绕起来。
「江远抽烟不?」七叔走上前去,在车库门口被拦下了。「我不抽了。」江远活动了一下筋骨,道:「差不多快勘查完了,车库你就别进来了,这两天也别用了,过几天再说。」
「我这里放的酒是准备过年时候喝的…算了,我再买几箱。」七叔也有点不好意思,又道:「其实不用喊你回来的,我自己就报个警啥的都行,你爸客气的。」
「没事。」
「你爸最近还说呢,说你破了好些案子,特厉害,等你把这个案子破了,叔给你包个大红包。」
「不用,总共两万多案值的案子。再说了,我刑警的身份也不适合拿大红包。」江远连忙推让,江村人说的大红包,很可能是违法的。
七叔笑呵呵没应声,又喊道:「要不把车库里的酒拿几箱出来,咱们今晚给喝了。
「我爸准备酒了。「江远道。
「那怎么好意思……一会我陪你们喝一杯,要不别忙活,咱们先上去喝酒!」七叔表现的非常热情,跟江远聊天,就像是当年做农活时的聊天方式一样。
江村人也是逐渐富起来的,尤其是刚开始拆迁的时候,现金并不多,那时候的宁台县,
也没能力将四宁山脚下的江村全部现金拆走,所以采取的是村集体入股景区的方式。
随着四宁山的建设和宣传,四宁山与台河景区,开始变的全国知名,江村人的资产也就应声膨胀了起来。尤其是每年得到的门票分成,更是一笔夸张的数字。
而在此之后的江村人,就略略有了分化,像是江富镇这种穷怕了的,就会拿钱创业,买地买房建厂,之后再三遇到拆迁,最后膨胀到无心创业的程度。
像是七叔这种的,当年胸无大志的,最终的资产规模也是江村人的平均水平,不上不下的反而烫平了暴富后的情绪。
江远也是习惯了类似的聊天方式,就说着话,做着事,平静和谐。
嗡。
唐佳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接起来听了几句,面色变的逐渐奇怪起来。
待结束通话,唐佳走上前来,轻声道:「江队,电话是通知你的。」
「什么事?」江远的神情立即严肃起来,莫非又有命案发生?
唐佳道:「是这边的派出所联系的刑警队,说是有个叫王雷的男人,自称偷了五箱酒,但除此以外,没有做任何不法勾当,更没有杀人,也没有做分尸之类的事情。人已经自首了。我让对方加微信,发我照片了。」
她说着就去翻了微信,并将刚刚打开的微信,展示给江远看。
6寸屏幕上,5.5寸的大头照,正是七叔车库酒水的盗窃者。
江远不由低下头,看看自己采出来的十几个物证袋,莫名有点遗憾。
。
第三百八十二章 春节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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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表演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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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新案启动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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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变化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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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讨论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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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你给他打电话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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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没有现场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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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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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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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排兵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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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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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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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奢侈风
郑天鑫在椅子上扭动了两下,然后低头端起杯子,装模作样的喝着,那样子,就像是女朋友看中了三万八的钻戒,而他的预算只有6000。
用十六个字形容郑天鑫的内心活动:如何让女朋友自动放弃该钻戒,又能开开心心的购买预算内的钻戒,并顺顺利利的把婚结了,且不留后遗症呢?
政委周远强这时候挺能理解支队长的,鲁阳也就是个地级市,最近几年,因为805案的原因,挨了很多的批评,也失去了很多的拨款和项目经费,这两年都是数着日子,一分钱掰成两分花的。
现在说要请徐泰宁,那背后的潜台词,就相当于女孩说「我要办一个梦中的婚礼,让所有人都来见证我们的幸福」,就相当于男生说「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只要徐泰宁出马的排查,就没有花钱少的时候。徐泰宁有时候组建指挥部的时候,车就要十几台,临时的参谋人员,也相当于督导组成员,就要几十人。
事实上,千人以下规模的排查,用徐泰宁就是浪费,他也不会来的。
而能说动他出现,让他指挥的排查,经费和人员就少不了。再大的领导都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说情,恰恰相反,能以情面或命令的方式,让徐泰宁出动的领导,给钱给人也绝对不会吝啬的。
周远强知道,支队长这时候不好说拒绝,也是因为805案对鲁阳市局太重要了,不仅是刑警支队,全局上下都被这个案子拖累很久了,只要有机会,大家都会愿意考虑的,可花钱也是真的花钱,是真的要拿出来的,所谓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徐泰宁的价位,就是刑警支队兵强马壮的时候,可能都是花不起的。
周远强先道:「江队,其实您刚才提出的两点,我们都觉得很好。一个是李媛的死亡时间的问题,一个是二号做过美甲的情况,我们要不先顺着这两条线,查起来?」
「如果拖的时间久了,凶手得知消息,然后将可能的尸骨给转移了呢?「江远只说了一种可能已是引的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周远强皱眉:「不至于吧,咱们正在侦查甚至搜查阶段,这时候转移尸骨.....」
「柳处提出一个观点,认为应该通过搜尸犬,排查一号和二号尸体之间国道区域,总长有80多公里。」江远将柳景辉之前提出的建议说了出来,再道:「我们侦查阶段,总不可能封锁这80公里范围吧。」
如果按照周远强说的,先顺着死亡时间和美甲的线索查过去,国道这边自然是不受关注的。80公里的地段,中间有村镇,有其他线路的交叉点,有工厂有农田,有山有谷有树林,根本做不到全监控,至少低成本的监控是不可能的。
周远强看看支队长,无奈道:「80公里确实是比较长。」
「另一个原因,我提出请徐处来,也是因为柳处的观点很好,但建议偏于保守。」江远做了这么多的积案命案,现在谈起案件来,已是自有一番气度了。
鲁阳的几名刑警听到江远说「保守」,更是眼皮子直跳。
江远自顾自的道:「我认为偏于保守的有两点,一个是搜尸犬,搜尸犬要用,但国道的环境太复杂,全部依靠搜尸犬肯定不行。如果找不到,白白浪费人力物力不说,还会给以后的侦查人员带来隐忧,这条路,以后就没人敢走了。」
他是做积案的,虽然案件的破获率极高,但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江远就会考虑万一自己侦破不了,至少不影响后人的侦破这样的问题。如果能给后人奠定一个稍好点的基础,那也算不枉一番辛苦。
江远的这种认识,是整日陷入在日常案件中的几个人,从来没有思考过的,一时间都有些发愣。
江远继续道:「第二个保守的点,柳处提出在
一号和二号之间的国道段搜寻,这是基于概率的考虑,确实,在一号尸体和二号尸体的发现段之间,最有可能存在三号尸体,但是,80多公里的国道段,咱们都搜了,真的不要再延长一些吗?我们现在认为凶手大概率,有可能在国道段另外埋有尸体,毕竟,一号和二号都是意外发现的,不会这么巧合,凶手就只埋了一号和二号吧。」
江远顿了顿:「但是,也说不准,是吧?说不定凶手就是埋的太浅了,时间不够,以至于容易被意外发现。但更重要的一点,如果只排查两段间的80公里,这个概率,就不是那么大概率了,对吧。」
鲁阳的支队长郑天鑫听的天灵盖都要揭竿而起了。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这都是大实话啊!
那搜索的范围越大,肯定是覆盖的范围越广,概率越高。这种话,谁不懂得?
我认为200万的车,大概率是比20万的车要好的——这不是什么难懂的知识,难的是怎么再凑180万!
而江远提出的不止用狗搜,还要加大人手搜,不止要搜80公里,还要搜更长......郑天鑫怎么可能不懂这个方案更好,可他差的是这个「创意」吗?
这钱可是要鲁阳市出的!
郑天鑫一脸悲愤的看着江远,就好像他是那个要自己全部身家当彩礼的丈母娘。
偏偏,郑天鑫还得好声好气的道:「如果这个方案能破案,我们也不是不能考虑,实在是太贵了,万一做下来,还不能侦破805,我真的只能跳楼了。」
「所以要请徐泰宁徐处。」江远的话直戳郑天鑫的胸口:「如果徐处答应了,这个方案也就有戏了。」
郑天鑫的眼神一亮,很微弱的那种亮光。
确实,如果徐泰宁愿意做这个排查的话,说明徐泰宁也是相对看好该方案的。这是个双重保险。
就山南省内刑侦系统的现状来说,有徐泰宁,有比翟法医还强的江远,有柳景辉,这么多方参与和赞同的方案,若是如此还不能侦破805案的话,这个案子也就不用做了,郑天鑫也没必要跳楼了。
从各个角度去看,江远的提出的方案,除了贵,并没有太多的毛病。郑天鑫长长的叹了口气。
会议桌另一头的柴通听的目瞪口呆,内心竟尔有些兴奋。他没想到,这个案子经过江远的手,不仅显现出了曙光,还能愁死郑天鑫,以及背后的鲁阳市局。可谓是一箭双雕了。
江远也说的有些口干了,拿了杯子喝水,等待郑天鑫的决断。
他也是一直在思考柳景辉提出的方案。
从本质上来说,柳景辉提出的方案的方向是一点没错的。现在的两具尸体,两起案子,已经被鲁阳市揉碎了,掰烂了,放在显微镜底下研究两年多了。
就算他们的技术实力有所欠缺,但侦查的细致过程和覆盖面是大大超过江远积案专班所能提供的。
顺着这两具尸体,两个案子做下去,也不是说一定做不出结果来,可难度绝对是LV5往上的。但凡低一点,鲁阳应该都能给硬啃下来。
除非有决定性的线索,否则,单就时间的改变和美甲两点,江远并不觉得会有质的变化。
单案无法侦破,要么就成为悬案,要么就是寻找同案犯的其他案子,寻求并案侦破——这是最基本的侦查理论了。
并案了,就有总结归纳的空间了。再一个,有的案件就可能是碰上了,罪犯可能机缘巧合,就做的非常完美。但连续做出完美的案件,这个难度就太高了。
明知道凶手犯下了多个案子,那寻求并案,就是再自然不过的思路了。
唯独有一点,常年在外卖的柳景辉,总是倾向于「够用就好」,而在
江远看来,这么大的本钱都已经投进去了,再扣扣索索的,实在鸡肋。
再者,80公里的搜索和排查的规模已经非常大了,既不是江远能把控的,其实也超过了柳景辉等绝大多数指挥员的指挥能力了。
要是再搞出漏洞了,那就更不划算了。
历史上,白银案之所以拖延了那么久,就是数次排查,都出现了纰漏。坊间传闻,似破未破的红悳安八尸案,也有排查出了问题的因素。
所以,江远才倾向于大规模,请徐泰宁。并且像他所说的那样,徐泰宁本身的态度,也可以佐证此方案的可靠性。
「哎。」郑天鑫又叹了口气挣扎道:「要不然,我们放几十号人到国道,同时调查另外两条线索,如果凶手来转移尸体,说不定就自投罗网了....」
「死亡时间和美甲,这两条线索,很难短时间内有结果的。」江远早就思考过其他更廉价的解决方案了,诚心诚意的道:「修正死亡时间,有助于重新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但李媛的工作是卖悳Yin,她跟客户的人际关系本来就不太好查,而且我看卷宗,往前推两三个月的客人能查到的,你们也都尽可能的去查了。」
郑天鑫战术喝茶,再道:「美甲呢?」
「美甲店太多了,用的指甲油也都差不多,还有很多美甲师都是私人性质的,店铺内的店铺外的都有,美甲师的流动性也大,有的人甚至会自己在家美甲,美甲这条线索,想直接查到二号死者的身份,还是很难。只能是一个佐证。」江远说的很实在。
就算是最好的情况下,假设2号受害人在有牌照的店铺内美甲,专案组还找到了地方,那两年前的一名身高165,体重120斤的顾客是谁,美甲店又能给出什么答案呢?
良久,郑天鑫起身道:「我明白了。我去打个电话。」
第三百九十一章 搜查
江家厨房。
强舅拿着厨刀,duangduang的斩馅,斩好了就堆到不锈钢盆里。江富镇拎着一只鸵鸟,熟练的卸肉。
江远站在锅台前,像是名大厨似的,用红薯、南瓜、鸡蛋、鸭蛋、鸭肉、鸵鸟肉和鱼肉熬制着秘制丸子的腌料。
大家忙的热火朝天,只有江富镇略带担心的抹一把汗,道:「江远,你这个狗饭,如果警犬们不吃的话,你就拿去喂流浪狗啊,可不敢拿回家里来,我怕把家里的杜宾撑死了。」
「都不一定够吃。明天估计得有十几条二十条狗。「江远搅和着肉馅,让它们均匀受热,道:「要一口气忙好几天的。」
「你做的好吃了,当然不够吃,你要是做的不好吃了,多少都是难吃完。「江富镇看着刀下的鸵鸟,深有体会的道:「这玩意我头一次弄的时候,就差吃一口给人一百块了。」
江远呵的笑了一声:「没事,狗喜欢吃有味的东西,鸵鸟只要收拾干净了,没问题的。」
「野外的狗到哪里吃鸵鸟去,他们也打不过吧。」强舅对于脱毛的鸵鸟也很嫌弃的样子。这玩意看着像是放大版的鸡,但脖子过长,毛孔也粗糙,看着很难产生食欲,还有一点点小畏惧感,弄不好就来自于恐龙时代的畏惧。
江远运用LV5级的狗饭技能,信心满满的做着狗食,随口道:「野外的狗也吃不到牛肉......用鸵鸟肉还是为了突出口味,明天来的狗,有的经常吃牛肉羊肉的,有的经常吃鸡肉和猪肉的,对于味道的感知不一样,给个鸵鸟肉,都是没吃过的新奇度就相当了。」
「现在当法医要做的事情这么杂吗?我们以前在部队里,主力都是不用去炊事班帮厨的。」强舅做着做着,突然产生了一丝怀疑。
江远于是舀起一勺子锅里的肉馅,放到了强舅的鼻子下方。-
国道旁。
嗅到了狗饭味道的警犬们,一个个比强舅还要兴奋。要不是有警员牵着,他们就要上去吃自助餐了。
江远拍拍大壮,黑子等熟悉的警犬的脑袋,示意训导员们可以自由取用狗饭,就离开了警犬们所在的队伍。
很快,随着徐泰宁的一声令下,警犬们跟着训导员,该出发的出发,该上车的上车,各自向着规定地块搜寻起来。
大量的警员也随之登车,前往被分配的地块。
徐泰宁穿着白衬衫,脖子处的扣子系的紧紧的,走两步来到江远跟前,笑道:「你这个给狗做饭的技术,是从哪学的?」
「也没特意学,但狗喜欢吃我做的饭。」江远笑着回应一声。这就算是寒暄了。
「你给狗吃的,狗怎么都是高兴的。不过....."徐泰宁话锋一转,道:「你喊我做的这波排查,我是不敢保证皆大欢喜的。」
「恩,您之前说过了。」江远道。
「我之前说的,是有可能劳民伤财,花费巨大,啥都找不到。现在说的,是要告诫你一声,如果啥都找不到,咱们还可能被一直拖在这里。」徐泰宁对江远的印象还是非常好的,这次出山,除了是805案,以及鲁阳市局做的工作以外,徐泰宁就是觉得江远做的案子是比较靠谱的。
这会儿,徐泰宁也算是提醒江远一句,道:「鲁阳市局找了省厅领导,还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支持的。算是给咱们的一份额外鞭策吧。」
江远听的愣了一下,接着笑了出来:「鲁阳花了那么多的经费还动员这么多的人,想要一个保障也挺合理的。」
「思路是没错的,找不到就一直找,找到为止。鲁阳局目前的态度是这样,咱们也要有个心理准备。临出发了,才找领导说的,人家也是用心思了。」徐泰宁也就是那么一说,他这
些年搞排查,也不是每次都顺利的。排查不出结果,或者说,排查不出想要的结果的情况总是有的,掏钱的,开支的因此不开心,同样是没办法的事。
鲁阳市局是捏着鼻子请的徐泰宁,其实别的区市邀请徐泰宁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捏着鼻子请的。
现在这个时代,穷单位没钱,富裕的单位一样是地主家也没余粮的状态。挤压挤压,弄出一些经费是容易的,但徐泰宁是就花一点点经费的人吗?
看今天的场面就知道了,首期搜索范围110公里,是在1号和2号现场之外,又扩展出去了30公里,听起来轻飘飘的,但是想想保障一个马拉松比赛,也才保障40多公里,这多出来的30公里的开销,随便就能拍碎几个领导的脑门子。
然而,这也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徐泰宁还调集了40多辆工程器械,以挖掘机为主还有板车和小型吊车。用他的话来说,如果哪个人对某处有怀疑,就要自己挖坑的话,怀疑的地点就太少了。
再者,工程机械也比雇佣人力来挖掘更便宜。
除此以外,来自各地的40多条警犬,前期投入的800多名警务人员,100多辆车,各种金属探测仪、对讲机、强光手电、手套、雨衣、铁锨、锄头、无人机.....就是吃饭和休息所需的物资和设备,就能让普通市局头大。
这种规模的排查,没有经验,轻轻松松就能浪费几百万出去。江远更怕的是出现遗漏。
以江远目前的经验和认知来说,难以侦破的案件,大部分与最初的侦查失误密不可分。凶手不可能消弭所有的痕迹,那只会让他制造出更多的痕迹,真正能消除犯罪痕迹的,只有侦查方的失误。也不必以国内举例,著名的辛普森杀妻案就是一个例子,甭管辛普森的律师团有多梦幻,检方也是确实搞砸了。6岁的选美小皇后蓝西谋杀案,后期也是因为犯罪现场被破坏,而难以调查的。
「开始了。」梅方梅法医看着徐泰宁上车去检查工作了,于是走了过来,跟江远打声招呼,道:「现在就希望咱们俩法医,能快点派上用场。」
「说的是。」江远也是有一些紧张的。
这个案子终究是他在推进的,现在,除了徐泰宁在这边搞排查,江远积案专班的人还在继续跟一号死者李媛的人际关系,美甲的线索也有鲁阳市在派人调查。
大家现在的齐心合力,努力工作,可都是想要看到结果的。
梅方看着眼前的大场面,却是有些心潮澎湃,不由道:「只要有,就一定能找到。」江远不由笑了笑。当初找柳景辉的时候,也场面比这个还要大,还不是险些失败。「就怕案犯不配合我们。」江远道。
梅方意外的看了江远一眼:「我以为你是很确信了,才组织排查的。」「理智上如此,情感上.....」江远摊手。
「一定还有尸体埋着的。「柳景辉从另一侧走了过来,递给江远和梅方各一瓶水,自己也仰头喝了一口,道:「一号和二号尸体的处理方式明显不同,二号是经过分尸的,这说明凶手的犯罪方式是升级的,而在此过程中,他不可能只杀一个人的。你家里如果就杀两只鸡,用得着更改杀鸡模式吗?升级和优化方法,是为了应对大量的相同情形。」
「有道理。」梅方听的频频点头。
江远已经听柳景辉讲过类似的理论了,也是因为互相之间的探讨认可这套理论,才会有现在的搜索行动。
相比之下,梅方就有更多的疑惑了,机会难得,他趁机问道:「如果凶手是沿着国道犯罪的,比如卡车司机,那尸体超出这110公里范围了,是不是也有可能?」
卡车司机和妓息女简直就是犯罪剧的标配,现实中,杀人的卡
车司机和被杀的妓悳女也真的不少。
柳景辉却是摇摇头,道:「咱们国内的卡车司机都是全国跑的,如果要埋尸的话,没必要就埋在鲁阳市境内,而且,别的地方也没发现类似的案件。」
「也是.....」.梅方算是很不错的法医了,但他并不太直接参与侦查,也就只能说出些大众化的猜测。
倒是江远,跟他说上两句,渐渐情绪稳定了下来。「柳处,咱们也去前面看看?」
江远拉上柳景辉上车,一路慢速向前。
110公里的搜索长度,车速80多一点,都要开近一个半小时,全线搜索,壮观的令人胆怯。
「也就是你了,一般外单位的人,是不会做这种决定的。「柳景辉看着窗外,啧啧两声。江远看着前方,道:"一定有的。就看快慢的问题。」
正说着,江远的手机铃声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江远立即接起,并道:「我是江远,开了免提。」「找到一包尸体。」电话另一头,就是徐泰宁的声音。
「一包?多大包?」
「四分之一,三分之一的尸体,看起来至少有一条腿,没有衣物,装在一个蛇皮袋里,尸体腐烂严重,接近骨化了。」徐泰宁吐气开声:「我觉得可以继续追加人手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开包
江远开了十几分钟到地方,就见现场已是围了两层的人,不仅有狗在叫,还有一辆小货车,送来了盐水和矿泉水等补给品,就地分发。
江远直接把车停到了路边,就脸色严肃的跳下车,跑过去看尸袋距离众人有十多米的距离,旁边只有一个人站着,才脸色一松,但还是喊道:「没事的继续找其他尸体,不要围观了。」
「我们是想看看凶手是怎么埋尸体的,再看看深度啥的。」一名鲁阳市的刑警嘟囔了两句,他们也是奔着破案来的,自然不愿意被对待的像平民一样。
江远只道:「这个凶手的习惯可能是有变化的。」
他也只说这么多,接着就开始穿防护服,戴三套一罩。跟在后面的柳景辉也跟着戴防护。
「怎么发现的?」江远扬声询问尸袋旁边的警员。
「狗叫了。」警员也是鲁阳市的,表情有点兴奋,又有点困惑。警犬已经被远远的拉开了,免得意外破坏现场。
警犬也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拉布拉多,属于嗅觉不错的常见警犬。鲁阳市此前的搜寻也用过此类犬,但从无收获。
要是之前就发现这包尸体,鲁阳市在805案上,说不定不会跌那么多跤。江远先观察四周,并用手机拍了些照片。
柳景辉也掏出手机,却是直接拍起了视频,并将镜头有意无意的对向了周围的人。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国道有三四十米的距离,中间有电线杆和灌木丛的阻挡,如果就地挖掘埋尸的话,国道经过的车辆人员,最多看见有人在这里做什么,但应该看不清在这里做什么。
而跟一号的发现地相比,这个距离就要远的多了。一号的发现地距离国道也就是20米左右,还是相对开阔一点的平坦地面。
也就是请来了徐泰宁,在他的扩张下,国道附近50米都被纳入了搜索范围,目前的发现地才有被警犬嗅探的可能。
不过,该地块确实处于一号和二号的发现地之间,差不多是距离一号发现地十多公里的地方,以开车来计算的话,可以说是非常近了,甚至有些过于近了。
因为江远面前的只是一个尸袋,只有尸体的一部分,换言之,凶手还有至少另外两大袋的尸体要去埋,平均分配的话,等于10公里左右就要埋一次。
徐泰宁也走了过来。他之前坐在不远处的车里吹空调,看到江远和柳景辉到了才下车,也不走近,同样是站在十多米远看着。
柳景辉打招呼,道:「徐处是真从容,我要是发现尸体了,坐立难安的。」
「我刚回车里吃了点速效救心丸。」徐泰宁整理了一下衣摆,道:「再说了,破案有你们呢,这边还是鲁阳市的案子,令出多头,也不是啥好事情。」
他跟柳景辉类似,也都是常年在外奔波的高级警长。当然,因为需要重氪金才用得上徐泰宁,所以他参与的案子的级别更高,复杂度也更高,一眼就叫出了接下去的戏码。
柳景辉也无心说笑,重新拿出手机,拍照,思考。
一会儿,手持专业照相机的技术员到位,咔咔咔的按着快门不放,像是拍到了明星出轨似的。
江远隔着几米远,打开自己的法医勘察箱,也没有急着解开尸包,而是先让人搭遮阳伞,四周放挡风的屏障。
平时做案子,当然没有这么矫情,但现在是有条件,不用几分钟的时间,就能拿来的东西,他自然是按照高标准来操作。
等开尸包的时候,梅方和鲁阳市局的领导们,也都差不多到齐了。梅方第一时间上前来帮忙。
单人处理尸体是很麻烦的,两个人就好多了。
江远见梅方来了,不客气的道:「梅队,我车里有昆虫工具箱
,帮忙拿一下。」「好。」梅方拿了车钥匙,转身去取东西。
一会儿梅方再跑回来,身边又跟了一名警员。
相隔数米远梅方再穿好防护服,然后从工具箱里先取出捕虫网,递给旁边的警员,又取毒瓶,烧杯、养虫盒等物,放在尸体旁边,再递镊子给江远。
一切准备妥当,江远和梅方分列蛇皮袋两侧,缓缓拉开蛇皮袋。
蛇皮袋其实已经打开过了,是发现尸体的刑警检查时打开的。蛇皮袋半埋在土中,距离地面也就三五十公分的样子,埋的并不深。
江远等旁边的技术员拍照了,再将蛇皮袋敞开口。
恶臭味扑面而来。
如果说刚才的恶臭是微臭拂面的话,现在就像是有人蹲在你脸上拉屎,并伴随噗噗的大屁。当然,实际上的味道还要难闻的多。
人类对同类的腐烂的气味的厌恶,是刻在基因里的,与生俱来的。
袋内的尸体,已经是看不出人形了,蛆虫倒是很多,粗略看看,卵、幼虫、虫蜕、蛹、蛹壳及成虫皆有。
此外,昆虫残肢、粪便、化蛹孔及羽化孔也都能看到。
站在后面的刑警开始挥舞捕虫网,梅方特意提醒道:「优先抓新羽化的成虫,就是灰白色的那种,看着就比老虫干净,颜色浅的。」
说话间,梅方和江远开始用镊子并徒手抓捕各种虫、蝇和卵蛹。
成虫通通塞入毒瓶毒死,卵被放进装了80%乙醇的烧瓶中,运气好一点的卵被放进了养虫盒,幼虫先倒入装了开水的烧瓶中,再转移到乙醇烧瓶中。
开水来自于保温杯,90多度的水冒着热气,给人很温暖的感觉。
很快,尸体上的昆虫被处理的差不多了,后续还要掘地三尺,将周围的昆虫也收拾一波。
但此时,江远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向尸体。
一条右腿,大半截骨盆,加一些可能是腹部的肉块,非常完美的组合,说明凶手不是法医出身,否则,他不会这么容易就将骨盆提供出来的。
梅方和江远从稀烂的肉中捞着骨头。
鲁阳市局领导们,迫不及待的伸着脖子,嘴里念叨着:「怎么样?是新尸体还是二号。」「应该是新的尸体。」梅方轻易的做出判断。
「那就好,那就好.....不对,太遗憾了.....」领导赶紧回了一句。周远强凑近柳景辉,低声问:「柳处,你怎么看?」
「尸体的发现地,其实都能说明很多问题了。」柳景辉其实也有强烈的诉说欲,他一边看着尸体,一边道:「首先,埋尸埋的这么密集,且不说为什么,至少说明凶手对周围熟悉,那要么就是生活于此,要么就是工作于此。仅此一点,就大大缩短了凶手的范围。最起码,普通的国道过境者,不应该被列入怀疑对象了。」
柳景辉边讲边说:「甚至经常过境的司机之类的,嫌疑度都大大降低了,因为没必要埋尸埋的这么近。」
「第三,二号的埋尸地现在还不知道。但从一号和三号的比较来看,距离国道的距离,也很有讲究。一号是全尸,距离国道20米左右,三号是被分尸了距离国道有40多米,这很可能是因为全尸过重,不容易搬运的原因,另外,也说明凶手确实是从国道出发弃尸的。就是不知道一号和三号,哪个先埋,哪个后埋的。」
柳景辉短短几句话,全部切中要害,没有一点点的废话,听的鲁阳市局的几名警官连连点头。
他们都是非常了解805案的刑警了,柳景辉的判断里有的与他们之前的判断重合,剩下的也符合他们的认知,见微知著,有关柳景辉的一些传闻,立即自几人脑海中涌了出来。
。
第三百九十三章 接续
日头正高。
风吹过来是暖的,但起尸现场的众人,心情各有不同。
江远和梅方一起,将带着腐肉的骨头捡到塑料桶里,蛇皮袋里剩下的更多的腐肉,混合着尸水、土壤和虫卵等物,荡漾出令人作呕的汤汁。
蛇皮袋的下面已经破掉了,也不知道是被戳破的,还是虫子钻破的。
江远将自己的情绪,尽可能的抹平下来,此时此刻,欢呼的环境是不存在的,叹息埋怨的话也不必说,甚至猜测案情都没有意义。
现场有的是聪明绝顶的警员在思考和琢磨,还有更多资深的刑警,对这个案子的了解,比江远对羊肉的了解都多。他们也在等江远给出更多的线索,来结合自己已知的信息做判断。
就算是柳景辉,也不会在这时候贸贸然的做一个决定性的判断。
「死者是女性,年龄30岁左右。」江远将骨头都捞上来以后,起身活动了活动腰腿,给大家了一个基本的信息。
接着,梅方现场量了量右腿的长骨长度,再跟江远商量了一个身高体重的范围,由江远道:「身高168,体重110。」
搞技术的就是这样,甭管你是不是能独当一面了,一起配合的时候,总归是要有一个做决定的话事人。
尤其是像法医这种,遍地都是回归方程,用哪个不用哪个,各自都会有不同的判断。
像是梅方,平日里就总结了一些常用的回归方程,比起通用的回归方程的准确度,就要高一点。至于江远,他其实是先判断了死者的籍贯——准确的说,就是人种的地域性,然后根据不同地域的人,再选择使用哪种回归方程。
这种判断是基于其他骨头之间的区别来判断的。像是同样长的长骨,有的地方的人的足骨的长度却不一样,举例来说,南方的女性相对于北方的女性,个子更小,脚更大。
看足骨的长度,其实还算是梅方的射程范围内的工作,只是他平时不会做的这么细,具体的回归方程还要回去查,但多数是能意识到的。
但到了江远的水平,脚上的跗骨、跖骨和趾骨的比例长短,对他来说都不一样了。不同人的脚掌的宽度,以及脚的高度,也是非常明确的受到基因的控制的。
比较明显的例子是,北欧人的脚偏长,同时脚的皮下脂肪较少,也就是较为细长瘦,亚洲人普遍脚背高且脚宽,南美人则是双足狭长。所以在阿迪或耐克的店里挑鞋的时候,会普遍感觉鞋号偏小,实际上是宽度和高度不足。
除此以外对普通人来说,脚趾头的分别也许更明显。根据脚趾头的长度的不同,通常有埃及脚,罗马脚和希腊脚的分别,有时候还会加一个方形脚。
其中希腊脚被称作美人脚,它的食指最长,同时,拥有希腊脚的人,通常四肢修长,脚型也修长。很多古希腊和古罗马的雕塑,也都选择了希腊脚。
而在中国,曾经对希腊脚编了句俗语:二拇脚趾头长,不养爹和娘。
同样在选鞋的时候,有的人穿尖头皮鞋或尖头高跟鞋,总是各种不舒服,不舒服就对了,因为尖头鞋就是给希腊脚准备的。
反过来,日本较为流行的五指袜,对希腊脚就非常不友好,过长的食趾很容易就会把袜子顶穿,由此说明,日本的希腊脚的比例是非常低的。事实上,大部分的亚洲人都是埃及脚,脚趾长度自大拇趾往下,依次变短,呈一条斜线。
仅仅脚型一项,其实又牵扯到了足迹学,而不同的骨头,细究起来,都与基因相关。像是亚洲蹲这种,让法医来解释就非常简单,是因为亚洲人和其他地区的人的大小腿骨比例不同,亚洲人的大腿骨的长度与小腿骨的长度基本相同,所以能够做亚洲蹲。
如
美国这样的移民国家对于人种和身体的关系,就会研究的更多一些。中国的人种较为单一,不同地域间的差距没那么明显,所以研究的就比较少。
不过,对法医来说,细微的差距,往往就是突破的焦点。
「不要用铲子了,再喊两个人,用手把剩下的尸体刨出来吧。」江远把大块的尸骨收集了起来,看剩下的尸体已经融入土中了,干脆就喊人用手刨。
在一群领导的注视下,几名年轻警员被加入了进来,又刨了一塑料盆的腐肉和土壤,以及虫尸。
「好了吗?」有警员累的直抹汗抹完了才闻到臭味,恶心的整个人脸都绿了。
「到远处吐去,15米内不许吐。」江远把人给赶走了,又道:「再喊几个人,尸袋方圆10米内的土,也全都带回去。」
嗜尸性的昆虫不止会在尸体上吃饭睡觉和繁殖,他们还会分布到尸体周边,10米内的数量是非常多的。
江远自己是不懂法医昆虫学的,但省里有这方面的专家,到时候可以咨询。对于805这么大的案子,就不能像是小案子那样,找一条成本最低的路子切进去,破案走人即可。
正确的做法,就是多头并进,若能走通多条路,那就多条路,到了庭审阶段,也更有利。
在尸体范围内,法医说什么就是什么。
梅方赶紧喊来了更多人,一麻袋一麻袋的铲土。
等周围铲出了一个大坑,徐泰宁提前准备的皮卡也装满了后斗,江远再一拖手套,对柳景辉道:「我回去做尸检,你们继续忙着。」
「好。」柳景辉答应下来,又叮嘱:「随时联系。」
江远将尸体和装备通通抬上另一辆车,回头再跟徐泰宁说的时候,后者再次接起了电话。
等徐泰宁放下手机时,江远已约略的猜到了结果。「又发现一具尸体。」徐泰宁重重的叹了口气。
一具尸体,不止是一个人的悲剧,还是一个家庭的悲痛。
而就徐泰宁的经验来看,才刚刚启动的一期搜索,竟然如此快的连续发现尸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现在去看,派个人开车送这边的尸体吧。」江远直接将钥匙交给了旁边人。
。
第三百九十四章 更多
所谓的「又一具尸体」,实际上还是半具,这次是上半身,没有头的,且分成了两块。
埋藏地点位于距国道约40米处。与三号的发现地类似,与国道间有高度差,中间有稀疏的树木做遮挡物,荒芜程度较高,地上的杂草碎砖很影响行走。
柳景辉跟着江远到地方,左右一观察,不由轻声道:「这家伙很可能是单身作案。」
「因为分尸吗?」江远同样回的小声,他们现在还在猜测阶段。破案也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只是假设的时候,并不好大声的说出来,以免影响到其他人的判断。
柳景辉"恩"的一声,道:「一号距离国道最近,20米左右,被发现也跟这个距离有关。三号和现在发现的四号,一个五十米,一个四十米,其实距离的也都不远,要是有两个人能抬着走的话,完全可以弄的更远一点,或者不用分的那么细,这边现场更明显了,一个上半身分两个尸包,内脏漏的一地,如果不是为了单人搬运方便的,意义不大吧。」
「有没有可能是先劈砍成块,然后分装?」江远直接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将包括外套外裤在内,都裹了裹装进了塑料袋,然后喷了酒精,再重新换上了一套防护服,以及三套一罩。
进出两个犯罪现场,要是互相污染的话,不仅容易对破案造成影响,对检方起诉也很不利,后续的死刑复核也容易出岔子。
柳景辉被迫也只好脱衣服,同样换了防护服,再俯视着临时墓穴中的尸块,道:「这人是用斧头分尸的,不是用电锯什么的,我觉得应该会规划一下的。你看他这块尸体,应该是上面去了头,中间从腰部剁开吧。要是两人作案,这一步完全就可以了,何必再把胸骨劈开,分成两段,然后弄出稀汤似的内脏,乱糟糟的,然后又把两块合一,埋到一个槽里.....」
是的,两包尸袋里装的,是同一名死者的上半身的两部分,从胸部中央劈断,类似于分割羊一样的做法,但比屠夫的手法要糙的多。
而死者的内脏,因为放的时间久了,此时均已液化。
柳景辉虽然不是法医,但见的多了,还是能轻易的分出断裂的部分,是人体的哪部分。江远吁了一口气,迅速的看了两眼破尸袋,勉强合起来,道:「脑袋不在里面,仅上半身的话,重量大约40多斤,这都搬不动的话,凶手体力也不是太好的样子。老年人?」
「也许是生病了。」柳景辉眼神一亮,这也许是个突破口,他不由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来。两人都没有往女性犯罪方面太考虑。这么残忍血腥的分尸案,由女性完成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远远低于老年男性或者生病的男性。
女性杀人的特点更多的是采用毒杀,或者是趁受害人虚弱的时候实施杀人,比如受害人醉酒、性后,熟睡期间等等。
一号和二号都有做过完备的毒理检测,没有这方面的发现,反而有绑架、勒索以及刀伤,这些都不太符合女性作案的特征,至少到目前为止,讨论女性作案没有意义。
而以男性来说,平时携带40斤的东西或许是有点重的,但正常的中青年,到了杀人的时候,背起四五十斤的东西,还是能够做到的除非有特殊原因。
梅方在前一个现场收拾了东西,这时候才坐车过来,也是匆匆的脱换了防护服,然后提着两个大箱子过来。
「与刚刚发现的三号是同一具尸体吗?」梅方俯身摆放物品准备像刚才那样重来一次,顺口问了一句。
「不是。半具尸体,但是另一个受害人的。无头。」江远简要回答。「是从死亡时间上判断的?」梅方问。
「是。另外,三号和四号都带尾骨。」江远就看了一眼,但也瞅到了脊椎最下的这一段。一个人显然不能有两
个尾椎骨。
「所以有更多的尸块或尸包落在了外面啊。」梅方语带感慨的向外眺望两眼。「你们领导后悔了?「柳景辉突起八卦之心。
梅方呵呵的笑了两声,摊手道:「我们后来也搜索了尸体周围了,发现二号以后,搜索了附近两三公里的范围,但再扩大.....今天这么大的决心,也不好下。」
发现一具尸体以后,搜索周边几百米就算是正常了,没有哪个刑警队,会在野外发现了一具尸体以后说,兄弟们,我们向外搜索十公里吧!
就算是发现了二号,也只是决定搜索的一个环节罢了。
江远之所以要坚持喊徐泰宁参与,跟他做了尸检以后的判断,以及柳景辉的判断密不可分。
当然,也跟他不需要承担经费密不可分。
而同样的决定,鲁阳市局之前做不出来,现在其实依旧做不出来。
至于尸体发现的这么快,也跟徐泰宁的策略有关。他一口气动用了大几百号人,特别是40多只的警犬,以及相配套的各种车辆,并将人员和狗,散布到了110公里长,国道两侧各50米宽的巨大范围内,多处同时开始搜寻。
这里面的每一项,鲁阳市局都是做不到的。
甚至柳景辉当时给出的建议:80公里长两侧各20米,也很可能一个都发现不了——三号距离20多米,四号距离40多米,都超范围了。
「抓虫,收尸了。」江远看着梅方将热水、酒精和毒瓶都准备好了,也就蹲下来开始忙碌起来。
不久后,徐泰宁和鲁阳市局的领导,亦是转场而来。
一群人还是在十几米外站着看,后勤还给送来了遮阳伞和桌椅,让他们可以坐着看。
只不过,这个距离并不足以阻隔尸臭味,那若有若无的恶臭,哪怕只有一丝抵达鼻腔,就像是被人满嘴灌了屎一样,臭得人想流泪。
「我准备把两侧的搜索范围,扩大到80米,一些地段扩大到100米。」徐泰宁看几名鲁阳市局的主要领导都在,立即提出了变更计划。
刚刚坐稳的几个人,一时间哽咽的说不出话。
「能不能请省厅资助一部分经费?「政委周远强被使了个眼色,连忙问出来。
「那看你们的了,我也不管钱。」徐泰宁笑笑:「总有些专项资金的,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命案肯定是要尽可能的侦破的,可鲁阳市局也不想破产。按徐泰宁的要求,再扩展30米到50,那所需要的经费都不止翻倍了。距离国道越远的地方,人工的环境就越少,自然环境就越多,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鲁阳市局更愿意抓到人了,再拉回来一—指正尸体所在地,那时候挖相比现在挖,成本小了不知道多少。
几名领导用眼神商量着。
徐泰宁做这么些年案子,遇到类似的情况不知道多少次,只笑一笑,道:「你们可想好了,现在案子还没破呢,嫌疑人的毛都没见到,卸磨杀驴也最好等一等。」
「那不会那不会。」局长哈哈一笑,拍着徐泰宁的手许诺:「经费开销,我们努力克服,只要能破案,徐处您放心用人用钱。」
就算多了两具半尸,案子本身的进展尚未显现,等于前期的投入尚未见到回报,这个时候,鲁阳方面也是只能捏着鼻子坚持。
徐泰宁见沟通顺畅——花钱这么多,能到这个程度就很顺畅了——就安抚众人,道:
「很多地段,扩展到80米,就到丘陵跟前了,那边说不定还能有大发现。」
几名领导都不知道是否应该高兴了。
。
第三百九十五章 收获
中午。
午餐时间。
一辆装有8个菜的餐车,配一溜8辆的小吃车。餐车是警局借来的,上面的菜和米饭是警局食堂的大厨做的。小吃车则是受邀而来,老板都是在夜市做生意的,警局付了钱,准确的说,是徐泰宁让人付了钱,将他们邀请到搜查现场来,警员们吃这些小吃要照常付钱,算是老板们额外的收益。
当然,熟悉的社区民警和辅警们的介绍也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的。
这样的餐车和小吃车,在长达110公里的线路上,总共有5组之多。每组平均服务200人出头的警员,以及后续来援的公务员及某些单位的「志愿者」。
按照20元每人的餐标,这一顿饭,1000多人就要警局开销2万多元。40只警犬平均每只的开销是50元,总计要2000元。
当然,这点开销,跟租赁来用于通勤的大巴车、工程车、皮卡车的租金,以及警局自己的百十辆小车的油费等相比,实在不值一提。至于隐性的人工成本,还都不用算在里面。
不过,总体来说,鲁阳市局的领导们,情绪都还算稳定。
花钱什么的,都可以放到以后去发愁,最起码,现阶段最主要的任务是破案,只要侦查工作有进展,805案有侦破的希望,开销就都是可以理解的。
这比前两年的状况,反而要好一些。花很多钱而一无所获,与花海了钱而收获了点东西的区别。
江远直接开车去了鲁阳市的法医解剖室。
谁能想到,就这样子的鲁阳市局,竟然建了单独的法医解剖室,虽然还是在殡仪馆内,但至少是单独的楼,单独的太平间和冰棺。
「你们鲁阳的条件真不错呀。」江远帮着将尸体抬上车,边走边看。
就两层的小楼,加一个地下室,看着不大,但就这么个规模,理论上鲁阳市一天来三五个谋杀案,都能处理得过来,相当于美国中大型城市的水平了,非常与国际接轨。
梅方笑一笑,道:「也就建好了几年时间。赶上了。」
江远道:「感觉鲁阳的经济也一般呐,凶杀案好像也不是很多的样子,你们警局怎么舍得的。」
「因为好几个积案占着冰棺,欠了殡仪馆太多钱,给不上来,就只能自己单独出来建了一个。"梅方的眼神是真诚的。
江远愣了下:"没有钱给殡仪馆,但是自己有钱建楼吗?」「因为建楼可以银行贷款吧。」
「贷款不要还吗?」
梅方看了一眼年轻的江远,道:「贷款当然是下一任还了。」
江远低头看了眼尸体:「除了这几位,其他人都会说算无遗策了。」
梅方乐了一下,接着觉得不太合适,收起了笑容,道:「你只要能让这几位沉冤得雪,你说什么,领导都会笑着说好样的。都不用到这一步,你只要能确定这几位的身份,领导都愿意给你陪笑了。」
「其实区别也不大。」江远跟在梅方后面,将推车推入了解剖室,然后将尸袋堆到一个空的解剖床上,再去运下一个。
梅方啧啧两声:「还是江队您自信。」
「谈不上自信,最难的部分,咱们其实已经走过来了。对这种抛埋尸体的凶手,你找到了他埋尸的地方,而且是多具尸体,那只要再找到尸体的来源,案子应该就差不多了。」江远回答的很有经验也非常有自信。
类似的案件其实挺难侦破的,但越是这样案子,越容易成为积案,所以,江远经历的此类案子,可能比普通警察一辈子经历的都多,积累的经验也是非常丰富的。
事实上,抛埋尸体的凶手,通常是因为尸体能联系到自己,才会选择抛埋的。只不
过,有些联系是隐藏式的,不那么容易察觉的,或者被警方忽视的。但随着尸体的增多,联系总归是会凸显出来的。
连续运了两车,才算是将尸体和昆虫全家都运了进来。
昆虫们被安置在了解剖间隔壁,回头会有专业的法医昆虫学专家来处置它们。江远有限的法医昆虫学知识,最多只能用来诊断死亡时间——LV6的技能的跨专业性就是这么强,但法医昆虫学更广泛的技能覆盖面,江远是不具备的。
不过,在掌握了死亡时间鉴定LV6,法医临床学LV3,法医病理学LV4,法医物证学LV4等诸多技能的江远眼里,后刨出来的三号和四号,理应能够提供足够的信息了。
牧志洋和另一名年轻的刑警,被强烈要求加入到了今天的解剖工作中。
梅方并没有解剖助手,所有解剖室里的杂活都要自己干,哪怕加班到深夜,也是一个人在单独的二层小楼里,与尸体为伴——别的职业穷起来,会穷的很有精气神,而法医穷起来,就会穷的特别神经气。
三号尸体和四号尸体,被分别摆放在了两张解剖床上。
左边的解剖床上放三号,主要是一条大腿与大部分的骨盆。右边的解剖床放四号,主要是剖成两半的上半身,包括大部分的脖子和烂泥似的内脏。
装着腐肉和腐烂的内脏的桶被摆在了解剖床的脚下,梅方将它们倒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眼中都含着泪水。
有些时候,有些事物,就是会让人饱含着泪水。
「虫卵和蛹之类的,还要吗?「梅方的声音隔着口罩,都好像在搅动臭味似的。
牧志洋只觉得自己身处在液化的臭气组成的海洋中,听着梅方的话,回头又看了一眼烂泥般的腐肉,毫不犹豫的吐了。
被一起叫进来的年轻刑警本来还憋着,这时候也忍不住了,面罩都来不及脱,直接喷到了上面。
「卫生间在里面吐到槽里好收拾.....吐到外面也没事,用水冲一下啊....."梅方一点都不意外,尸体目前的状态,就是最容易让人吐的时候,也就是脑袋不在一起,否则,这会儿爆珠似的眼球,以及过度膨胀与变色的面部,普通民警都熬不到解剖室,就得把胆汁吐出来。
江远自己摆弄着尸体,看都没看卫生间里的两个人。
只要开始吐了,那就得吐到融入环境才行。中间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白费。
「三号的死亡时间大约15个月,脚踝有增生,剩下的这部分韧带看着也不对劲,应该是有长期性的损伤,她这个肯定要看过医生的,可以查一下医院的记录。」江远大略的看了遍尸体,就打开随身的之前做的一个案子,就是通过骨折的X光,最终确定的受害人身份。不过,那个过程太漫长的,且有一定的概率性,难度系数不到LV5,江远是不会再采用的。
不过,如果如果只有一号和二号尸体的话,这个案子的难度绝对突破LV5。
现在是江远和柳景辉,用技术、智慧和魄力,主要是用别人的钱,强行砍掉了案子的难度。
单单多出一具15个月前的四分之一份的尸体,还附送骨盆,就已经能收获非常多的信息了。另一具半扇尸体,江远还没来得及看,已经充满了期待了。
梅方多花了一点时间,像是名解剖助手那样,准备好各种器械,然后穿戴整齐上前来,低头打量着被江远摆正的尸骨,特别是脚踝部分,不觉点头,道:「她的脚踝这种情况的话,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不能正常行走的,同事或者熟悉的人,或许有注意到的。」
「恩。加上之前的判断,年龄30岁,身高168,体重110....其他的信息暂时还看不出来。」江远在解剖床上又重新量了
一遍尺寸,以确保自己当时的判断没有错误,接着道:「可以先跟失踪人口比对一下,如果有多个结果的话,咱们再做排除法。」
江远和梅方沉声交流。
这时候卫生间里面的呕吐声也渐去。
就听牧志洋打开了蓬头,一边冲,一边念叨:「你吐的这是什么?怎么还连着筋的?年轻的警员还在吐,被问的中断了施法,迷茫的抬头看了眼,再道:「筋头巴脑。」「真就这么多筋?你没好好嚼啊。」
「有点辣。」
「辣我也喜欢,哪家的。」
「就市中心那块,中心广场旁边,不是,你突然问这个..........」年轻的警员再也忍不住,又继续狂吐起来。
「你这个有点故意捣乱了,那我先出去帮忙了,你回头吐完了自己出来哦。」牧志洋说完擦着嘴,走出了吐满筋头巴脑的卫生间。
。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大胆假设
四号尸体的检测结果类似,是一名年龄28岁,身高165公分,体重100斤左右的女性尸体。
她的死亡时间在20个月前,按照排序来说,是目前找到的四具尸体里,第三位死去的受害人。
江远给三号和四号分别做了DNA的提取,直接送去了省厅实验室。
DNA的提取也是一门学问,普通的警局的DNA实验室,按照部委要求,就花个300万装备起来的那种,做血液、肌肉、某液的DNA的时候,都没有太大问题,但面对有年月的腐尸,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江远也是有LV4的法医物证学,才从骨头里提取了检材。不过,是否能够匹配得上,他还是比较心虚的,一般人的DNA信息,都是没有存留的。
等这边的活干的差不多了,现场再次传来声音。再次发现人类尸骨。一点意外都没有。
案犯就是沿着国道埋尸的。当然,要是不用警犬的话,这些尸体等闲也都是发现不了的。
从时间线就能看的出来,越往后的尸体,凶手就埋的越深。
四号尸体的埋藏深度就到六七十厘米了,三号尸体还更深一点。
这个深度,普通的警犬就已经很难发现了,这也可以看做是凶手的犯罪升级的一种了。从全尸到无头尸,从三四十公分的浅埋,到六七十公分的深度,可以想见,尸包越来越小,也跟埋尸的难度有关。在野外挖三四十公分其实都不轻松,要挖到六七十公分,甚至一米深的话,年轻人都要两三个小时,累一头汗出来的。
分尸成尸包,洞就可以挖的浅一点,不过,剩下的尸体又要额外处理了。
照这个发展进度下去,等凶手挖坑挖到一米八,两米的时候。再想嗅到尸体都困难了。江远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五号现场。
跟之前一样,还就是一个浅浅的坑洞,里面栽了一只蛇皮袋子在里面。「是重复的尸体的吗?」柳景辉站在圈外,也不进去,就等着答案。
江远默默做了检查,才「恩」的一声,道:「三号的,另一条腿。」
「切的这么均匀,他这样子,一天都埋不完一具尸体。「柳景辉其实也有点猜到了,凶手总不能埋一条腿,留另一条腿,那也太变态了。
现在就好了,发现是一名普通变态程度的凶手,柳景辉的思维也活跃了起来。
趁着江远在那里检查尸体,柳景辉一边思考着,一边道:「这个凶手的文化程度应该不太高,而且,工作生活方面,可能会比较孤僻。」
连环杀手大部分都挺孤僻的,江远内心吐槽一句,但也没有打断柳景辉的话,免得干扰了他的思路,阻止了推理王的施法。
别看找到了这么多的尸体,决定性的证据并没有。
这也是积案中比较讨厌的环节,按道理说,凶手如果在手提袋上留下了指纹,或者尸坑里留下了烟头,又或者来一汪鲜血到坑中,那案子直接就可以收尾了。
但时间泯灭了很多的东西,凶手最初做的也很细致。
不过,柳景辉的推理确实是有些东西的。从这几天的现场发掘来看,凶手有明显的成长的痕迹,但都是土生土长型的,别的不说,分尸是为了隐藏尸体,埋尸也是为了隐藏尸体,但有埋尸的时间又埋那么浅,后续虽然埋的深了,可埋的又不够深。
从根子上说,凶手要是把一号和二号埋的再深一点,805案都要拖延到后面去了。而这些知识完全都可以通过公开书籍学到。
杀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没有认真的学习相关知识,这就是文化程度低的表现。事实上,就算是小蟊贼们,但凡有个高中文凭的,进了监狱,都会花费一段时间读读法律的,只有那些都有困
难的,比如小学文化程度的老大粗,才会装模作样的说「学那些东西没用」。
犯罪当然也是要讲究成本收益的,整本刑法没有像是「约法三章」的时代一样全用重刑,就是为了让人想犯罪或开始犯罪以后,还能好好想想,多选择选择,别都奔着凶狠残暴去了,那东西都是有后果的。
805案的凶手,在这方面就比较欠缺。
柳景辉继续道:「这两天,我也梳理了一下附近生活和工作的人,我个人是比较倾向于后者的。因为生活在这边的人,主要还是本地的村民,他们要埋尸的话,应该有更多选择的,不必都埋在国道边反而不够方便,剩下的,其实就是依托国道工作,通勤的人了。」
「很有可能,他埋尸体的深度,也是逐渐远离国道的。」江远思量了一下,道:「80公里长的国道.....也不止80公里了,工作人员可能不少。」
「交警,养路工人,绿化工人,各种施工人员,包括电力的网络的通信的,加油站,沿线的店铺小工厂,快递的,搞运输的.....关键还不一定就在这80公里范围内,延出去几十公里,都很有可能。」柳景辉眉头皱着,这个名单肯定是不好列,而且很容易漏掉。
「还有能接触到死者。」江远提醒了一句。
「恩....」柳景辉皱着眉,满脑子估计都是毛线团。
跟着江远过来打下手的牧志洋,他没什么一定要做的事,轻快的道:「至少我们比鲁阳人的进度快多了。」
他这么一说,现场的气氛立即就好起来了。至少,尸体旁边的气氛,就活跃了不少。
柳景辉瞥了一眼鲁阳市的领导们,再道:「归根结底,还是咱们痛下决心,排查了国道。其实,暂时确定不了尸源,我们可以大胆一点。」
「多大胆?」
「我记得一号是卖悳***吧。这个案子,沿着国道埋尸,凶手是国道附近的工作人员,多名死者,都没有家属过来喊冤和多方寻找的。我觉得,可以假定二三四号死者,也是卖悳***。」柳景辉掰着指头,道:「咱们先把国道附近的卖悳***都找出来,尤其是失踪的这些,对比一下,成功了最好,不能成功,这个名单也不长。」
「可以!」江远立即应了。
失足少女在连环凶杀案的死者中,绝对是要占一席之地的。
她们易于被攻击,经常按照凶手的喜好而更改工作地点,反抗能力较弱,有***诱惑力,接触的三教九流人士众多,身边又缺乏稳定的社会关系,往往失踪了都不会被注意到,是许多连环杀手喜欢猎杀的目标。
从某个角度来说一些连环杀手能够持续的杀人,而未被抓捕,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喜欢猎杀失足少女们。
805案的凶手看起来并不是太聪明的样子,体能估计也一般,他能持续的杀人,或许正因为他杀的就是失足少女们?
以前没发现这么多尸体也就算了,现在已经发现了多具尸体,再考虑到并没有人一天天的跑到鲁阳市局来喊冤救命,情况就变的不同寻常起来。
柳景辉掏出手机,立即询问起了鲁阳方面。
第三百九十七章 小心求证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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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临门一脚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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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任意球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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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盘源村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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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紧迫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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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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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太久
「第三人?这……」
谷仓外,明日高悬,清风微抚,支队长郑天鑫的头顶,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像是吃了爆辣的庆重小面似的。
此时此刻,面对柳景辉,郑天鑫真的恨不得自己被爆辣的庆重小面给淤死算了。
他头顶的汗,不仅仅是对案件发展的意外和惊讶,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愧疚感。
保一方平安这种话,大部分时间说起来,不免有些假大空。但是,作为鲁阳市局刑警支队的支队长,人过中年的郑天鑫,既没有升迁的希望,也没有转迁的渴望,他的人生,就是在警界的起起伏伏,如果说,他有什么事业,他有什么成就,他的人生有什么光鲜亮丽的地方,有什么高光时刻,尽在于此了。「保境安民」一词,差不多就是覆盖了郑天鑫人生中所有光明的部份了。
805案的案犯们,却是一次次,一次次的砸碎了这些现实的,虚妄的,真实的,幻想的光明。
「这几个畜生!」郑天鑫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再抬头,问柳景辉:「怎么搞?」
他现在看清楚了,论刑侦断案,他是远不及柳景辉的鲁阳市局或者山南省里,能及得上柳景辉的也没什么人了,否则,就不是柳景辉日复一日的满省的转悠了。
到了这个地步,郑天鑫也不想别的,他就想将805案破掉,将所有这些案犯都抓回来,不管有几个。
柳景辉沉吟着,道:「可以请技侦汇总一下张海和陈友第的通话记录,与他俩均有电话来往的,就是重点怀疑的对象。社交软件也可以继续查起来。另外,陈友第这边能不能审出来东西来?「
「审讯的部分,检察在跟进了,还没消息。」郑天鑫回了一句,又道:「我再联系技侦,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805案初看像是笼罩在朦胧阴影中,但靠近了以后,却并不复杂。尤其是目前涉案的两人,其实并没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做事也不谨慎……
柳景辉的方案,跟之前类似,而之前用的就很顺畅,现在继续用,郑天鑫也觉得安心。
郑天鑫就地吩咐了下去。
柳景辉又接着道:「盘源村这边,我觉得可以再放一队人,好好的调查一下。看看陈友第这边的邻居,平时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响动的。还有,如果有第三名案犯过来的话,每次开车都要路过村口吧,可以找找这边国道和村子的监控摄像。「以找找这边国道和村于的监控微像。
「这个主意好!他们运送受害人,应该也要用车。」郑天鑫连连点头,这种刑侦思路也符合他的思维模式。
郑天鑫拿起手机,就跟各方沟通起来。
周远强也是马不停蹄的往局里赶。涉及到技侦的工作,许多都要填写大量的表格,郑天鑫要坐镇现
场,就得他这个政委去跑。
几十名刑警也被拉了起来,满村子的给村民做笔录。
盘源村的自然条件尚可,但就像江村一样,拆迁以后,大部分人都搬去了政府给的拆迁小区,最后还要回到村子里来的,且能回到村子里来的,都是些六七十岁的老人,五十岁就算是健壮了。
这些人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照顾得好自己的日常所需,但被警察做询问笔录的时候,一个个都变的慌乱和不知所言了。
当事的民警也不奇怪,只能好好的安抚,再细细且重复的询问,往往要问个两三遍,才能得到准确的回答。
村口和国道的监控也要好几对人分别去查,要跑交警队,要在系统里细细翻找……同时,审讯的工作也在加紧进行。
郑天鑫看得出来,陈友第并不是什么有经验有毅力的犯罪高手,他甚至有一点点的懦弱,就像是个普通的老
农,只是将贪婪自私Yin欲等**,加强了又加强,从而变成了人类中的异类。
但在审讯室里,陈友第就是能憋着不说话。他看起来怯懦而恐惧,像是只被擒获的老鼠似的,恨不得蜷缩成一团。
但是,不论审讯的民警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甚至嘴里嘟囔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仿佛来着原始森林的土著似的。
「这人像是吓傻了一样。」负责审讯的民警吼了一
个多小时,也是吼不动了,一拍桌子,走出了审讯室。
郑天鑫看着他软成一团,怕的要死的样子,再想想谷仓里的情景,不禁一阵恶心:「这种东西就不是人咱们用对人的方式对它,他还装起来了。「
「感觉他的精神有点崩溃的样子,恐惧的状态是真的。」审讯民警叹口气,这种人他也是见过的,其实就相当于吓垮了,正常的思考已经没有了,说什么都听不到,听不进去一样。
又或者,他是真的知道后果的。
做下这样的案子,人赃并获,死刑立即执行是跑不掉的。他恐惧的,或许正是被恐吓的部分。
专门跑过来跟805案的检察官亦是面沉如水,他
所以对照前的嫌疑人很难升起日情心
天之力*
看过照片了,所以对眼前的嫌疑人很难开起向情心来,偏偏案件又进行的如此不顺利。
「不能真的让他精神崩溃了,能缓还是缓一下吧。」检察官都不得不劝说两句。甭管凶手有多残暴,当他面对自己的痛苦和死亡的时候,他的精神依旧是脆弱的。
郑天鑫不爽的「恩」的一声,道:「现在的关键是要确定第三人。第三个人手里说不定还有被绑架的妇女,现在拖延一分钟,那边就更有可能杀人灭口,远逃他处。」
「想想别的办法。」检察官劝着道:「我也不是站到嫌疑人的一边,但要是嫌疑人死了,这个案子是不是更不好办了?」
郑天鑫想想前两年的苦楚,也是无奈的点头。
这个案子,几乎抽空了鲁阳市局的全部资源,也是抽空了他这两年的精气神,最后要是凶手死掉了,那这几年的罪就真的白遭了。
有没有凶手站在被告席上,某些时候,还是蛮重要的。
「监控查的怎么样了?有查到车牌吗?」检察官看郑天鑫的情绪不好,缓声问了一句。
「套牌车。」郑天鑫从牙缝里吐气。
套牌车也能继续往下查,但查起来就是要费功夫的。
「技侦呢?」检察官是提前跟进了,案子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都已有所了解。
郑天鑫无奈的叹口气,道:「电话卡是买的,也联系不到人了,最后一次接入基站是在盘源村附近……」
美剧里常有的一次性电话,在国内并不流行,但还是有人使用的。这种正常时候被警察遇到,都是得多怀疑两茬的,但真到了调查的时候,它确实是有阻隔侦查的作用的。
检察官想了想,问:「这样的话,社交软件也没消息?」
「没有。」郑天鑫说的有点烦闷起来:「盘源村的村民,倒是有人说,见过人来找陈友第,但他们也说不清长相外貌,盘源村的人,跟陈友第的来往也很少,他是被孤立的那种人,从年轻的时候,就没什么朋友,村子里的窝囊废……」
郑天鑫说着说着,也觉得没意思了。
案子做到这一步,这么多条的线索,最后竟然齐齐的断掉了当然,现在跟随任何一条线索,再仔细侦查,想办法扩大范围,还是有跟上去的概率的,但时间上……
嗡……郑天鑫的手机响起。
「我接个由话,「郑天鑫向检察官
不好音思的玖按「电话。郑大鑫问位奈后个灯意思的笑,掏出手机一看,竟是江远的来电。
这就只能是有关案子的电话了。
郑天鑫犹豫了一秒钟,就接通了手机,点了免提,且道:「江法医,我开了免提,什么事?」
「我在谷仓内找到一枚指纹。」江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平静的道:「现在锁定了一名有猥亵前科的前科犯,鲁阳本地人,在一家物业公司工作,具体的情况,我发您手机上。我现在怀疑这位应该就是第三人了。」
郑天鑫听的一愣一愣的:「你刚刚找到的指纹吗?」
郑天鑫看了一下手机,现在距离发现谷仓内的尸体,起码已经四个小时了。
江远「恩」的一声,道:「用了三个多时间,在床头柜的边缘找到的,分离指纹也比较费时间,郑支,我建议立即抓人……」
「好的好的。」郑天鑫应了,一边用手势,让旁边的刑警帮忙打电话,一边忍不住问:「这个指纹找起来比较难吗?」
手机对面传来几个人的笑声,郑天鑫感觉应该是自家的痕检。
江远道:「有一定的难度,凶手有处理指纹的习惯,不过,他在这个谷仓里呆太久了。」
第四百零三章 申请突击
结束了通话,郑天鑫赶紧打开手机看江远发过来的资料,同时读给旁边的检察官听:「田襄,男,现年47岁,鲁阳市人,因犯猥亵罪,判1年8个月....这家伙装的宽带网络的地址,在物业公司附近的村子里,田尚村....他家也是拆迁过的.....」
郑天鑫快速的读完了资料,再道:「我们现在就去田尚村,李检?」
「我跟你们一起去。」李检察官对于陈友第的审讯并不看好,也不想等了,干脆跟着出门去。
郑天鑫点点头,点齐了人马,直奔田尚村。
一队七八辆车,全部打亮了警笛,狂躁的飞奔。
路不远,从市局出来,也就是十几公里的距离,同样是一个坐落于国道旁的村子。村内有很多四五层的自建房,一层的面积只有百十个平方的样子,也都没有院子。
大部分的房子外墙都没有贴瓷砖,就是水泥的颜色,水泥的花纹,***在空气中。
偶尔有些房子贴了瓷砖的,也是靠路的一边贴,连侧面都不贴的样子。更有甚者,是窗户都没装,或者只装了一楼二楼的,三楼以上全部空着。
「不是拆迁的村子吗?」李检边下车,边眺望了两眼。
「都是这样,现在拆迁都拆必要的部分,没拆完的地段,他们都是盖来想等下次拆迁的,反正按平米赔钱,建太好没用,住的人也少。」郑天鑫偶尔还是出出外勤的,对辖区内的情况还是蛮熟悉的。
正说着话,身后又是「第五第五」的警笛声。是江远积案专班的警车过来了。
双方的想法都差不多,这种时候,顾不上秘密抓捕了,反而是要震慑歹徒,令其不敢行凶。
距离逮捕陈友第,已经四个小时了,消息泄露的可能性很大。田襄作为同案犯,若是拘禁着受害人,那受害人已经非常危险了。不过,从好的角度去考虑,田襄也有可能正在睡觉,或者喝酒喝到桌子底下去了。
再者,就算田襄得知了消息是否选择灭口,也是不一定的。普通人若是逃跑的话,通常也会把这种重要的决定,放在最后去做。
也就是说,田襄正常来说,可以选择先收拾行囊,带上包裹细软,拿上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等物,做好一切准备,然后再杀人灭口.....
至于田襄此人究竟正常不正常,没见过他的几个人,就只能是猜测了。路上联系过的村支书,匆匆的跑了出来。
队伍前面的刑警没给他啰嗦的时间,直接让他上车,再带着车队前往田襄家。
浪费了几分钟的时间,刑警大队的刑警们,直接开着车,就将田宅及周围给包了起来。
民警们戴枪的掏枪,还有的从小车的后备箱里捞出盾牌、防弹衣和防刺服穿上,有几名队里的传统强攻手,摩拳擦掌的窜到了田宅的前后门,以及窗户的位置。
江远积案专班的车队,跟着停到了后面,队员们也是类似的做派,只是装备更好更全。「江队来了。」郑天鑫客客气气的向江远打了声招呼,又给他和李检察官互相介绍了。相比于郑天鑫对江远的复杂情绪,李检察官更多一些局外人的情绪,并好奇的问江远,道:「听说这个田襄的指纹锁定是挺困难的?」
司法系统的人,从某个层面上来讲,说话都挺有目的性的,像是李检说的第一句话,听着像是纯粹的聊天,实际上,他又是在为接下来的案件起诉而收集信息。
江远跟各类检察官也是打过交道的,所以没有随便说话,趁着打量田宅的时间,思考一番,才道:「困难的地方肯定是有的,因为从指纹的分布来看,能够明显的发现,田襄此人是在有意识的消除自己的痕迹。」
「怎么看出来的?「李检就问的非常
朴素,一方面是他不懂,另一方面,等到了法庭上,法官和律师也是会问类似的问题的。
江远沉吟片刻道:「这是在扫指纹的过程中,逐渐发现的。基本上,当时的谷仓里,我就只看到了4个人的指纹。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因为谷仓内至少有5个人的尸体,我当时还不确定,但至少有7名受害人,加上张海和陈友第两名施害者,那就是有9个人曾经出现在谷仓内,结果只有两名施害者,以及活下来的2名受害者的指纹,说明有人此前处理了谷仓内的指纹及其他痕迹。」
李检听的点头。这时候,跟着江远跑了一圈,从谷仓过来的几名鲁阳市的痕检和现勘们,也走了过来。李检特意招招手,将他们喊了过来,然后问江远道:「我不懂技术,不过,我就好奇的问一下,一个人应该有10个指纹吧,加上脚趾的,因为这些人住谷仓里对吧,那其实4个人,就能留下80个指纹?而且80个指纹也不都是全指纹,对吧,这样能分辨出谷仓里有多少个指纹吗?」
「当然。」
「正常情况下不能!」
「要不说呢!」
除了江远回答的理所当然,其他几名痕检都是一阵自嘲声与笑声。郑天鑫盯着几名发笑的痕检,感觉电话里的几个家伙就是他们。
李检有点品过味来了再看江远,道:「好像只有你一个人,能分辨这么多指纹。我不是质疑啊,我的意思是,这个到时候在法庭上,能说得通吗?」
「首先,脚的纹路和手的纹路有很大的区别。关于裸足的足迹的问题,其实也可以判断到人,这个是另一个问题。所以,判断的就是40个指纹,而不是80个。」江远顿了一下,又道:「其次,判断哪个指纹属于食指,还是拇指,还是小拇指,是有很多办法的,所以,其实也不用去看每种指纹有多少个,确定大拇指和食指只有4种,基本就可以确定只有4个人了。」
大拇指对人的作用是非常大的,因为所有的握持动作都需要大拇指参与,理论上,没有大拇指的话,一个手的大部分功能就算是丧失了,这方面,可以自行尝试——用透明胶粘住大拇指,而不是割掉它。
法医做临床鉴定也是一个范例。如果大拇指被废掉了,直接就是重伤二级,最高可以判到10年。但如果只是食指伤残或中指伤残,那就是轻伤一级,严重程度相距甚远。
李检听的似懂非懂,又问:「那指纹不是会压不全吗?」「指纹都有中心区域的,可以先看这部分。」江远道。李检看向其他痕检:「很少听说这种,你们呢?」
「李检,宁台江远,凶焰滔滔,那不是开玩笑的。你知道人家是怎么判断有第三名同案犯的吗?」有痕检笑的略大声了一些,瞬间被郑天鑫锁定。
李检:「怎么判断的?」
「血迹分析来的,血痕的速度超过了两名现有的嫌疑人。当时都快读出犯罪嫌疑人的年龄了。」痕检们的震惊程度其实远超一名检察官的,这会儿的描述,也是在消减自己的压力。
有时候明知道有人能像打桩机一样的做一个小时的活塞运动,与他跟你在床上一起做一个小时的打桩运动是两回事。
几名痕检跟江远在谷仓里,一起扫了四个小时的指纹——正常可能扫一个小时就结束的工作,在效率翻倍的情况下,还花费了三四倍的时间,那种痛苦,是外行人难以理解的。
李检倒是理顺了里面的逻辑关系,重复道:「就是说,江远你是确认有第三名凶手,再通过指纹,确认了他的存在?」
江远小纠正了一下,道:「刚开始的时候,确认房间内有第三名凶手,然后发现房间内只有两名凶手和两名受害人的指纹,后来仔细寻找以后,找到了第五人的指纹,并且确定是男性前科犯
。」
前面发笑的痕检,给出了一个更浅显的解释:「江队带着我们,把整个谷仓的指纹扫了一遍。」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几名痕检的嘴角都在抽动。砰!
一声枪响,清清楚楚的在众人耳边炸响。
郑天鑫一把将李检拉到了车后面,有反应的快的民警,亦是纷纷动作。
田宅自建房的二楼探出一个脑袋,接着是一支挥舞的手枪,声音随之传了出来:「都退后,退后100米!刀枪无眼,命是自己,别拿你几千块的工资,跟老子拼命!」
别说,此情此景之下,嫌疑人田襄的动作和声音,还真有一点点悍匪的意思,比逃亡中的张海,以及窝窝囊囊的陈友第,要跟像犯罪分子。
没等郑天鑫等人作出回应,牧志洋当时就笑出了声。
只见他飞快的跑回车后,从后备箱里取了个盾牌出来,一边检查防弹衣,一边道:「几位领导,我装备齐全,申请突击!」
「突击啥?」郑天鑫有点发愣,忙道:「这可是真枪!」
「手***没多疼。」牧志洋紧了紧头盔,再认真的道:「我挨过,真的!」
第四百零四章 壁咚
牧志洋兴奋的跳动两下,像是在热身似的。
他用盾牌护着自己的头,往前移动了几步,也是像模像样的。
事实上,自从上次做「吴珑山野人案」受伤以后,牧志洋就专门的学习了一番。一中队的中队长伍军豪也不吝教导。
用伍军豪当年的话说:这年月,再遇到拿支手枪就嚯嚯的歹徒,你就当是中奖了!「领导,前后夹击,别给他挟持人质的时间!」牧志洋催促着,又喊王传星,申耀伟等人排自己身后,组成了一支临时突击小队。
郑天鑫回头看看江远,心道,你这些手下还凶的很。
江远看牧志洋等人情绪高昂,倒是挺能理解他们的。江远积案专班的成员,都是非常有闯劲的警员组成的,要是没有想立功,想成就一番事业的心思的话,是不会大老远的借调到江远手底下的。他的积案专班的工作量不低,甚至压力巨大,工资福利还比不上长阳市的普通警员,大家图的就是有所成,有所胜。江远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要是讨论性价比,专注于仕途的进步的话,江远做法医都是没意义的。
「假定案犯是一个人的话,可以让牧志洋他们试一试。他们也都是有训练过相关科目的。「江远表达了支持的意思,令郑天鑫有点意外。
要说训练,其实大家都是有训练过的。警察本来就是暴力机器,看美国的警察,一两人,两三人,顶着枪声冲出去,都是常有的事。国内的警察不敢冲,并不是警察不敢冲,而是领导怕出事。
对领导们来说,宁可用三五百人去耗死一名持枪歹徒,或者宁可等几个小时,等武警或特警过来处置,也不愿意让普通民警上阵。
这样的情况多了,许多民警自己都不愿意上去了。但这种情况,显然不是正常态。
任何事情都是有成本的。明明是经过了充分训练的警察,经常让他们做着许多危险的工作,可到了有枪械出现的时候,警察们突然就变成了瓷娃娃似的。如果一名持枪歹徒需要200名刑警跟他耗一天的话,那就得有上百件的盗窃案束之高阁了。
一年365天,命案要全员出动,持枪案要全员出动,开大会要全员出动,大领导出行要全员出动,那留给大家做普通案件的时间,又能有多少?
江远自己也是经历过枪战的人了,如今想来,当时的恐惧是真实的,事后复盘,许多地方也确实可以做的更好。
牧志洋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态,淋过雨的人,又何惧在雨中再走一趟,何况是防护周全的。
比起一天天的熬资历,牧志洋更愿意冒一点点的风险。
「江队,他们是你的人,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也不反对。」郑天鑫能猜到一点这些年轻人的想法,虽然不是很赞成,但老实讲,对面一只小手枪,己方几十号人,有防弹衣有头盔有盾牌的情况下,冲过去起码两个三等功往上,年轻人想拼一下,也很正常。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抓住几个机会才拼出来的。
按部就班的工作,除非是像江远这样的技术天才,破案高手,否则,大部分人就是一辈子的干警,加班加到头发稀少,熬夜熬到肝脏硬化,写报告写到满腹油脂,还不如挨一枪子!
「那让牧志洋他们试试?」江远向牧志洋等人确认了眼神。郑天鑫点点头,道:「给你们带三支枪,尽量不用。」
他让人去取枪了,又回头看向自家队伍,道:「你们有想法的可以一起去,也是个机会。」
跟前两名刑警笑嘻嘻的没吭声,他们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有家有室的,也看透了,都没有兴趣上去拼命。别说要了姓名,就是受个伤,以后腿疼腰疼的,也不觉得划算。
郑天鑫的目光移远了一点,就有一
名毕业没几年的小年轻,忍不住跳了出来:「郑支,我想去。」
「行。」郑天鑫答应了。总不能让客军冲锋在前,己方独享其成吧。
有一就有二,很快,附近几辆车的年轻警员里,站出了一半,算算也有小十个人了。这边,牧志洋等人,已经是带着枪,顶着盾牌,从右侧的自建房迂回到了田襄家的楼下。
鲁阳市刑警大队的警员们则是分成了两队,一队从左侧的自建房迂回,另一侧绕到了背面,跟此前到达的民警们汇合,准备从后面翻墙进去。
等于说,除了正面的十几辆警车依旧闪着警灯,其他三面都有了强攻的队伍。
田襄把自己藏在二楼的窗户后面,只偶尔伸头看一下,仿佛担心被狙击枪干掉的样子。既看不到警察们在做什么,看到了估计也不懂。
同时,他又忍不住挥臂狂呼,稍微有点精神不太稳定。
当然,很多人遇到类似的,被几十上百个大汉围起来,说要拉你去枪毙的场景,也都会精神不太稳定的。
郑天鑫这边,一名刑警举着盾牌,手持扩音器,高喊着:「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我们重重包围..」
说话的时间里,牧志洋在两名同事搭手相抬下,直接扒进了田襄家的二楼。都是练过的标准动作,就是用到的机会太少了。
砰。
玻璃碎裂的声音,莫名的跟枪械的声音有点像。
但前面刑警喊话的声音太大了,以至于相隔一个房间的田襄,根本没听到。
牧志洋就地一滚小盾牌从身后抽出来,同时丢了一根绳子下去,并用脚抵住窗台下沿。后面的刑警稍微借把力也就攀了上来。
这些技战术动作,特警们练的更多,但普通刑警也要练,通常来说,是离开学校越久,动作变形就越大。
前面上来三四个人以后,牧志洋咚咚狂跳的心就减速下来了。
到这个时候,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就看田襄有没有劫持人质,以及会不会死了。
一队六人全部上楼,其中一人下楼去开门,剩下的就缓慢的向前。很快,就听外面连续传来砸窗户的声音。
田襄再次探出头,高喊:「别过来.....」
牧志洋打了个手势,举着换上来的大盾牌,直接就怼进了房内。砰!
田襄再次开枪打到盾牌上,连个火花都没溅起来。咚!
牧志洋直挺挺的连人带盾牌,冲到了田襄身上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的,就将之撞上了墙。
盾牌猛击!壁咚!
电棍!
电棍!
田襄一句国骂没出口,人就从墙上滑了下去。
「别电了,成了,成了。」牧志洋帮田襄挡开了第三次电机,再取开盾牌,看着田襄,就像是看新捕捞上来的野生大黄鱼一样。
金灿灿的!
第四百零五章 搜查
来来来,这边好好拍一下。牧志洋举着盾牌,让拍照的痕检仔细的拍清楚盾牌的凹点。
这凹点是子弹打出来的,正好在透明的部,不是太明显,但确实是被近距离击中了没错。就盾牌的高度来看,田襄这一枪打的还是蛮准的,落点很可能在牧志洋的脖子或下巴处。
正好都是没有防护的位置。
打的真准啊。很危险呢。郑天鑫也来看了现场,并看了牧志洋的盾牌。
牧志洋笑笑,道:我身穿着防弹衣就护着头,他要是打腿,说不定还有点用,不过,我挨过子弹比他这个破77厉害多了,能让我减速,都算他厉害。
牧志洋次挨的枪子来自9毫米口径的75,还真的是比这次的威力大多了。不过,子弹就是子弹,挨枪就是挨枪,功劳面前,一枪就是一枪。
这会儿,危险过去了,郑天鑫再看牧志洋,就不禁点头:年轻人血气方刚,真好。恩,照片多给小牧照两张,这枪不能白挨!
他是在送顺水人情了。牧志洋要是没挨这枪,那还是顶着被枪击的危险,勇敢冲锋。现在挨了这么一枪子,那就真的是顶着枪林弹雨,勇敢冲锋了,三等功起步跑不了的。
江远也走了来,戴着口罩脚套等物,一路慰问:辛苦了。
到了牧志洋跟前,江远也是看了盾牌,再向牧志洋笑笑道:回头给你请功。
牧志洋要的就是这个,笑的嘴都咧出来了,扭捏的道:我就是做了些微末的工作。郑天鑫在旁看乐了:面领导要这么说,你不得气死。以后还是尽量注意个人安全。如果不是牧志洋等人踊跃报名,又有江远的支持,郑天鑫大概率是不会点头,让他们直接的。、
牧志洋淡定的笑笑,道:这种没事,我当警察这几年,几乎每年都受伤,除了挨枪子,我胳膊和腿都被刀划过,追人的时候被电动车撞过,镇暴的时候被石头砸过,处置自杀警情的时候,还被拖到水里面,险些淹死掉哦,还被狗咬过,被猫挠过,被仓鼠咬过,哪一次都比这次危险,结果一次立功的资格都没有。
牧志洋又看看江远,并表忠心道:怕苦怕累怕死,我就不来江远积案专班了。郑天鑫莫名吃味,自家刑警队新来的那些年轻人,怎么就没有这种敢打敢拼的?
大队人马押着神志不清的案犯田襄回去了。
牧志洋因为挨了枪的原因,也回了刑警支队走流程,江远带着几名痕检,继续在田家扫痕迹。
人是抓到了,但为了接下来的起诉环节,必须建立完整的证据链,这份工作,本就是痕检、法医等刑科人员的分内活。
而就目前来说,找到凶器是最重要的。
因为本案有很多环节都涉及到了凶器,且是相同的凶器。包括埋尸案的并案,到判断第二名第三名凶手的存在,都有赖于同一把凶器,这时候,若能找到凶器,案子的基础就非常牢靠了。
当然,江远等人现在也能理解,为什么凶手不换凶器了,就是杀的人太多了,换凶器都显的没必要。而且,分尸等行为,对工具的好用与否,要求较高,换了刀具不好用,还要处理刀,还要买新刀,不如不换。
事实,专案组现在连具体有多少具尸体,依旧是不很清楚。而到了这一步,剩下的尸体的信息,大概率是要靠审讯弄出来了。
徐泰宁那边的排查,基本也就到头了。
王传星、唐佳等人,拿着金属探测器,满房子的转悠,墙壁、衣柜等处,也都要伸进去探一探。
鲁阳市局进的金属探测器是个长棒状的,跟个警棍也差不多,还能伸缩,情急之下,估计也能用来挥舞两下。它是
靠前面的探头工作的,比起工兵用的探雷器一样的金属探测器,这种探测器显然要灵活一些,就是不知道灵敏度相差有多少。
王传星等人探的还是很用心的,三名案犯里,这名田襄隐藏的最深,反侦察能力最强,或者说,三人中间,也就这个田襄是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的,那他在三名案犯中的地位,也就显的不太一样了。
对他的房子的搜查,自然要更用心。
另一方面,看到牧志洋得了彩头,王传星等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羡慕的,也有心获得点突破。
警察这个行业是个很难晋升的行业,它和老师、医生之类的事业单位职工一样,做到领导的概率是非常低的,大部人做十年十几年的,做成行业熟手,单位骨干了,也就是担任一个小组长之类的职务,像是刑警大队的中队长,刑警支队的大队长,或者语文科组的组长之类的,只是一个带头干活的角色。
不过,人是需要荣誉感,需要升通道的。立功受奖或者职级评定等等,皆是如此。
对王传星等年轻人来说,这也是他们在职务方面的奔头了。几名鲁阳市刑警支队的警员,亦两人一组的四处检查翻找着。
像是805这样的案子,到了搜查环节,就不用考虑什么回归原位了,需要的时候,床都能抬一边去,翻过来也没问题。
王传星看他们翻找的仔细,就自己拿着探雷器沿着墙边绕,绕着绕着,探雷器就滴滴的响了起来。
有个暗门。王传星左右试了试,果然拉开了一个衣柜,后面露出了一道一米多宽的窄门。
门有锁,喊人打开来,就见里面是一间两米多宽,两米多长的暗房,暗房的角落里,放着两个狗笼,笼内,两名女子不着片缕的蹲在里面,手脚和嘴都被束缚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两名女子惊惶不安,同时,王传星的情绪,也从激动瞬间转入了平静,继而有点麻木起来。
这的世界!
叫辆救护车过来。唐佳向后看了一眼,再看开锁的人过来,帮忙打开笼子,取掉女子嘴里的口塞,低声道:我们是警察,你们得救了。
女人忍不住先哭了出来。
旁边的女人还没解开口塞,更是呜呜的墩了起来。
唐佳连忙帮旁边的女人解开口塞,这下子两人就哭的更畅快了。
王传星又在门侧边找到了顶灯的开关,打开来,一把半臂长的砍刀,就挂在了墙边,前刃薄,后刃厚,刀身满是斑驳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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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逝者已矣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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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生者如斯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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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苗河县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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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许愿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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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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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跟狗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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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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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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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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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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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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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求票
感谢大家上个月投给鸟豚的月票。
上月最终排名月票榜第六,已是本书最好成绩。
感谢感谢。
老实讲,这个成绩,让鸟豚的情绪得到了极大的释放。
自五月开书以来,一直被各路大神吊打。此前的100万字,都是在自我怀疑中坚持着的。
网络自诞生之日起,就非常依赖读者的反馈。
读者的投票、评论、订阅、打赏,都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作者的创作。
对我来说,在成绩不好的时候,是应该坚持原本的写作方向,还是有所改变,又或者改变多少,都显得有些艰难。
说的具体一点,《国民法医》在前中期的时候,我每写一章,都要老婆后给反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第一读者的反馈。
之后,我再决定是更新,还是修改,还是重写。
时不时的,我也会跟老婆讨论接下来的故事内容和方向,而在不自信的情况下,我总是不断的不断的不断的确认故事的方向,使用的技巧,应用的技术,讨论的多了,就会吵起来……
而在成绩不好的时候,身为作者的我,情绪也是很不稳定,为了写作稳定,有时候明知道会吵,还是要求讨论。
总结一下,成绩好一点,作者情绪稳定一点,自信一点,作者的家庭都会更稳定!
以上,就是二月的求票理由了。
求各位读者大大给一份反馈,来一张月票,幸福一家人!
求月票!
求月票!
……
/
。民国奇人
顶点地址:
移动端: 感谢您的收藏!
第四百一十二章 行霹雳手段(求月票)
中午。
到了下班时间,许学武也没什么胃口,自己泡了杯茶,坐到窗边,喘两口气,抽一支烟,焦虑的情绪才渐渐的缓解下来。
就这么几天时间,办案中心从爆满到爆空,许学武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所谓说情的电话,捞人的拜访,在这几天的时间,一下子达到了顶峰。好在各案进展的迅速,嫌疑人转送到看守所以后,许学武才觉得轻松一点。
啪啪啪啪。
硬头皮鞋踏地板的声音,传到许学武耳中,就让他眉头紧皱。
「老蒋,你就不能像年轻人那样子,穿个运动鞋啥的,跑起来也舒服点。」许学武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大队的教导员蒋允理。
两人搭班很久了,都是从基层慢慢升上来的,互相配合的还算默契。唯独蒋允理有一个毛病,爱穿皮鞋,尤其是硬跟硬头的皮鞋,一起出差的时候,脚臭的要命,屡教不改。
这会儿,蒋允理都懒得跟许学武犟,只道:「你没看今天的《苗河日报》吧?」
「啥子?现在还有人看报纸?」许学武都笑了:「我上次找了个报亭蹲守,蹲了一天,就卖饮料了,谁他娘的看报啊,二傻子吧。
蒋允理的眼神微微锐利了一点。
「你说你的嘛。」许学武怂了一下。他这个教导员,不光脚臭,絮叨起来也是真的要命,许学武自觉在家里听到的念叨多了,真的是不想听男人絮叨了。
蒋允理顺手抽了许学武一支烟,抽起来,才道:「今天有好些媒体,都在报道咱们抓这些老贼小贼的事。我说《苗河日报》,是因为他们起的标题好,叫《行霹雳手段,还朗朗乾坤》,头版头条,指名道姓的说咱们刑警大队近日来的工作出色,侦破有力,保障了社会生产活动,提高了大家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官媒的话,还是挺有力度的,说的也好听。」
许学武也是听的不由笑了出来,这夸奖的话,怎么听怎么有温度的。
许学武不由拧灭了只抽了半只的利群,道:「你仔细说说。报纸你带了吗?」
蒋允理一笑,再从屁股后面,警裤里面,抽出了一叠报纸,递给了许学武。
许学武沉默了一下,问:「有必要插后面吗?」
蒋允理擦擦手:「我刚取的快递,来回都是走路,挺远的,你看报纸上都湿了。看不看?」
许学武还是想看的。他皱着眉接过另一头,放在桌面上翻开。
正如蒋允理所言,《苗河日报》的头版头条,果然是《行霹雳手段,还朗朗乾坤》一文,笔者愣是用了两页纸,详细的描述了刑警大队侦破的多起盗窃案。
就是许学武自己,也是看到报纸才知道,江远这几天的时间,确定侦破的盗窃案已有237起。
当然,因为抓获的多是老贼,加上审讯技巧,现场搜查,以及互相攀咬的原因,每位贼类嫌疑人的名下,都能分配多个案件。可即使如此,看到这个数字的许学武,依然感觉震撼。
「离谱啊!200多个案子就这么侦破了?你核对过没?」许学武问蒋允理。
「数字就是我提供的。」蒋允理斜眼看许学武,道:「你不会以为苗河日报还有调查能力吧?」
「你......」许学武被气笑了。
「一个案子0.1分,抓一个人0.1分,200多个盗窃案,都能积四五十分了,半个命案积案了,人家才用了三天时间。」蒋允理摇头晃脑的,又问许学武,道:「你这两天应该也没刷短视频吧。
许学武无奈道:「我哪里有空刷短视频,短视频里又怎么了?」
「短视频里就吹安全感爆棚啊,抓贼抓的好啊,警方有魄力
啊......」蒋允理念叨着,突然道:「市局和省厅,都有人打电话过来问这个事。你应该知道的,现在的领导,可都是刷短视频的。」
「我知道,上次开会的时候,王局还在那里刷视屏......」许学武说着叹了口气:「咱们这是多年耕耘无人知,一招找狗天下闻啊!」
蒋允理道:「也可以说,抓贼这种事,咱们在系统内可能觉得低端了,但在老百姓眼里,包括记者眼里,可能这些小偷小摸的,才是他们日常遇到的主要痛点。一口气抓了这么多的贼,县里的环境是肉眼可见的变好了,这个确实是比较少见的情况。」
现在说各行业内卷,当贼其实也很卷。各个地方的贼,理论上都是溢出的。尤其是难度较低的类型,偷个电瓶车电池之类的小贼,真的是今天抓走,明天就有人自动补上,根本不影响到城市建设和城市安全。
但是,像江远这样,一个人搞出一套严打模式的,别说许多人不敢补了,补也不够人手,如此一来,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许学武掏出手机,放到本地频道,快速的刷了几个视频,果然刷到了说抓贼的.
许学武将视频的声音放大了一些,就听一口本地腔的男人,正绘声绘色的描绘小吃街的变化,并欢迎外地游客来玩......
从外表上,许学武依旧是那个帅气的,挺拔的汉子。
但熟悉他的蒋允理知道,许学武现在绝对在裤裆里摇尾巴呢。
「咱们苗河县,难得有个露脸的机会,估计县长书记,还有局长,后面都会找咱问话的。」蒋允理又提醒了一句。
许学武一愣:「那......说啥?」
「说啥都行,我估计江远也会配合。不过,你知道他想要啥的。」
「就为了一只狗?」
「那你帮不帮忙找?」蒋允理反问。
「找......怎么不着......怎么找?」许学武一个递进,将问题丢给了蒋允理。
蒋允理呶呶嘴:「宋巷那地方乱七八糟的,这些贼头们,比咱们看到听到的要多的多。
许学武眼前一亮,这个思路惠而不费,比他再调两支汪汪队给江远要节省的多。
......
晚间。
看守所里,有一条消息流传了起来。
「听说这次严打,是因为一条狗。
「听说几个贼老大,是因为一条狗被抓起来的。
「我有个做警察的亲戚,不太熟,但他说,这次出动了好多人找那条狗,咱们的线索,都是外地来的警察翻找过的。」
看守所的环境,本来就比监狱要混乱一些。
今天有了新消息的更替,讨论的人就更多了。
「一条狗?」
「真的就狗比人值钱了?」
「老大,我家里养着几十只狗呢,您要我立即给您送过来。」
「把狗养在看守所吗?我看你是想当狗了。
「那怎么办?」
「汪汪!」
「互相问一问,就说找到狗的,能换减刑。」
......
宋巷。
大壮品尝着久违的狗饭,满脸的纠结。
它又想埋头苦吃,又怕三两口就给吃完了。与此同时,大壮的两支前掌还在不停的兴奋的跳起。
旁边的李莉看的很是无奈。类似的场景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每次都让她怀疑自己的训狗能力。
老实讲,江远做的狗饭,她也吃了不止一次了,虽然说味道是挺不错,但大壮的表现,还是让她难以理解。
「吃吧,吃饱了就要工作了!」李莉拍拍狗头,马上就要执行任务了,这时候是要将狗哄好的。
狗跟着人混,可不是为了艰苦卓绝的战斗。
饭毕。
再稍事休息,搜索队就开始集合了。
李莉带着大壮一起,坐车前往搜寻地点。这里是宋巷深处了,摄像头什么的根本没有,房子也以四十年前的为主,不仅规划混乱,且有大量的违章建筑,居住人的人口还多。
三中队此前在这边,基本没什么进展。
李莉带着大壮下车,还能看到电线杆子上,贴着的桂花的照片和寻狗启示,下面标注的奖金也已提高到了1万元。
李莉也是做了十年刑警了,看到这样的环境和赏金,依旧是毫无消息,不由就皱起了眉头。
不过,这时候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喊出大壮,给它训话两句,就拿出准备好的,巴哥犬桂花的垫裆布,给大壮嗅了起来。
大壮嗅过,开始不断的绕起了圈子。
狗的嗅觉是极其敏锐的,若是在野外空旷的环境下,一只好的猎犬能够嗅到几公里外的猎物的味道。
但在城市环境中,要让警犬准确的定位一个人或者一条狗,并没有那么容易。
大壮绕了好一会,也没有上线,李莉也不着急,又牵着它往前走一段,接着再嗅,再重复......
如此折腾了一个小时,就在众人有点昏昏欲睡的时间,大壮突然低吠了一声,然后向前跑了起来。
李莉连忙跟上,跑的飞快。
一会儿,大壮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废弃的仓库。
仓库内空无一物,像是被狗舔过一样。地面的浮尘都不多,但也有几个脚印来去。
大壮却是没有理会那些脚印,而是跑到了仓库角落,冲着一滩阴影吠叫两声。
李莉皱眉走了过去,心道,这家伙莫非是闻到了狗尿味?
正这么想着,一股有点熟悉的甜腥味冲入鼻端。
再仔细看,角落里的阴影,分明是一滩干涸的血泊。
第四百一十五章 呼之欲出
翌日。
江远起早跟着张奇去物流公司调查。
桂花的线索自有多名警员在跟着。尽管因为东燕机械厂监守自盗的案子,以及接下来的贾成风的案件,三中队的民警们全员撤离,但苗河县刑警大队四中队开始接替了此项工作,开始跟着调查涉及到桂花的一系列线索。像是相关的车牌,狗市的买卖人,常来县里收狗的商贩,乃至于各种狗肉馆子,甚至有人专门刷本地的短视频,找那些与巴哥犬合拍的照片来比对。
相比前一批的三中队民警,新换过来的四中队的民警们,明显要更有活力一点。就过去几天的经验来说,跟桂花的线索,最多就浪费大家两三天的时间,遇到案子照样跟案子,很快就可以解脱出来。
考虑到江远优先参与桂花相关的案件,跟着桂花的线索的民警,就有极大的概率直接吃到蟹黄。
有人剥壳的情况下吃螃蟹,这种爽度,吃过的人忘不了,没吃过的人肯定是想试一试的。
所以,现在苗河县的民警们,已经不觉得跟桂花的线索有多苦了,就是碍于人言,总是不好喊出「爽」来,一个两个的,就像是在风景名胜地四宁山车震一样,心里期待着爽,嘴里捂得紧。
江远反而不太着急跟桂花的线索了。
都丢了20天的狗了,要是被人吃了肉的话,如今都拉成屎了。
而在有相关的线索之前,江远暂时也发挥不了作用。刑事侦查的三大支柱,分别是刑事情报,刑事技术和刑事特情。
特情就是线人或卧底,有警员卧底毒枭而侦破大案的,也有无间道式讨生活的,更常见的是报社记者伪装嫖客采风并借助摄影摄像以固定证据的,美女律师与领导四人行不满被冷落而举报领导的。
刑事情报更多的是传统式的破案方式,搜集整理信息,分析推理,进而侦破案件。
而江远擅长的,主要是刑事技术,在技术手段暂时无法推进的情况下,他就得期待情报和特情能有所突破了。
相比之下,贾成风的物流公司就很有突破了。
贾成风昨天就被控制了起来,公司里的人,打两个电话打不通的,也没有多理会。
等张奇带着三中队的半队人马,以及借来的四中队的半队人马,直接突袭贾成风的办公室的时候,他公司里的几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张队,找到几件管制刀具。」不用太复杂的搜索,民警们首先就从贾成风的办公桌下,找到了多把匕首、短剑、电棍和甩棍。
张奇也不意外,一边戴上手套,跟江远翻看这些武器,一边道:「现在的物流,已经变成沉淀行业了,各种人都能落到里面来。这个贾成风再搞几年,就该成有活力的团伙组织了。」
「现在不算吗?」江远问。
「倒是可以跟检查那边沟通一下,不过,这东西认定起来,容易也容易,困难也困难。」
江远「哦」的一声,也没有多问。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运行模式,客军作战不能有太多的理所当然。
「这边也有。」又有警员喊了一声,将摄像叫过去拍照拍摄。虽然大家都戴着执法记录仪,但重要的取证,苗河县的刑警们还是习惯喊摄影,有种被蛇咬过的感觉。
新起货的物件就更多了,不仅有刀剑之类的武器,还有液压钳,撬棍,扳手等各种物件。
有贾成风公司的人,就着急的道:「这些是我们的日常工具。那大车换个轮胎,剪个铁链子的,都是经常有的事。喷枪啥的也是,我们有时候跑特冷的地方,晚上刹车片都能给冻住,要用喷枪打火喷开了才能跑。」
张奇找狗找不到,对付这种半脏不脏的痞子是手到擒来,嗤的一声,拉开
一把刀,迎着阳光将刃对着说话的年轻人,道:「这个呢?也是你们的日常工具?用来做什么的?」
那年轻人转不过劲来,辩解道:「出门在外情况多了,我们用来做饭切肉总可以吧······」
「不可以。开刃的刀剑刃的长度超过了允许范围,就是管制品。」张奇用手一量再道:「你们把管制刀具和这些大重量的工具放到一起,然后你们说是工具,真当法律跟你开玩笑呢!」
张奇最后一句厉声厉气,强烈的威圧感,让平日里颇为嚣张的年轻人不由缩颈。
江远这时候翻着塑料箱子里的物件,心里一动,问:「这个喷枪,你们谁拿去用过?」
被注视到的年轻人忙道:「我不知道。」
「你刚刚不是说要喷枪打火,喷开了,车才能用吗?之前是谁带走了用的?」
年轻人支支吾吾的。
「那就查指纹吧。」江远也不啰嗦了,将喷枪丢入了证物袋中。
张奇好奇的看了眼喷枪,问:「你看出什么了?」
「我记得昨天看过的一个案子,一个人报案被抢劫,还被逼着把钱都转到网赌平台了?他的脸就是被人用喷枪给烧了。」江远回忆着道:「也是个积案了吧。」
「我记得你说的案子。」张奇是苗河县的刑警,亲身经历过这些案件,只要江远一提,立马就回忆起来了,忙问:「能鉴定是同一个喷枪所为吗?」
「差不多,那人的脸上,还有喷枪头捅上去的印子呢。」江远说的很轻松。
办公室里的一名中年人,听到这里,已是忍不住就往外跑了。
自然是跑不脱的。
几个壮汉穿着小棉袄等着呢,见人开跑扑上去就给压身子下面了。
「得,又解决一个案子。」张奇已经顾不上感叹了。
国内刑警队的破案率,可能不像是普通人想象的那么高,如山南省这样的地方,能有四成左右破案率的市县,就算是搞的不错了。如苗河县这样的县局刑警队,每年都有上千件,甚至两千见的积案破不掉。这里面,有些是真的破不了,更多的是忙不过来。
江远又高效又准确的破案速度,对张奇的刺激,已经不能用一般来形容了,至少值五个汉子压身那么重。
再将贾成风公司的人带回去,张奇又带着人突袭廖保全的公司。
这一次的调查就更加认真了。
既然是江远认为,贾成风和廖保全的案子内有隐情,增长了两天的见识的张奇,就再不能等闲视之了。
不过,廖保全的公司只有一个名义上的办公室,他的所有家当都在三辆车上面。
这让案件的奇怪度再上了一个层次。正如江远所言,如果他就这么几辆车,几个人马,哪怕被贾成风欺负,也可以一走了之,为何直接跳转到了谋杀的层次。
再者,他都敢杀人了,为何当面不反击?有一点霸凌经验的人都应该知道,霸凌者的主要霸凌对象,是一点反抗都没有的人。但凡有一点点反抗性,霸凌都是不会成功的。而廖保全的身份、经历和能力,都不像是被霸凌的主。
所以,贾成风掌握的把柄,一定是极具杀伤力的。
在汇集了各方信息之后,就是张奇,都感觉答案要呼之欲出了。
「我去讹他一波。」孟成标兴致勃勃的主动请缨。
大队长许学武点头同意了,再看向江远,就见江远又在用手机扫历年的积案。
许学武不由靠近了一些,再看江远手机上,那些代表着积案专案的阿拉伯数字变化,许学武的心都要暖化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大雷
李峰,你今年有35了,按我们老家的算法,差不多38了,就是奔四张的人了,你不会想直接在监狱里退休吧。孟成标用着关心的语气。
他的旁边,负责黑脸的张奇非常配合的一拍桌子:赶紧的,被浪费时间,你要想呆一辈子,成全你啊!
老张别那么凶嘛。咱们该争取的争取。孟成标转过头来,好声好气的道:李峰,这是难得的机会,要不是我们想抓你老大,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场合,说真的,直接送你上法庭就行了,你这辈子就真的完了。抢劫、重伤害,还是用喷枪这种恶性手段,还是累犯,判的重的,可以到无期的!
李峰低着头,喃声道:我没有。
还说没有!张奇叱喝道:喷枪上取到了你的指纹,受害人脸上的印记,和喷枪口的印记也吻合,这是你能抵赖的?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孟成标用手压了一下,缓声道:李峰,你用喷枪烧了受害人的脸,然后把喷枪头压上去,等于给人家压了一个烙印,照片在这里,痕迹鉴定报告也出来了,你看看吧。
张奇呵呵道:到时候,检察官让受害人在法庭上摘掉口罩,给法官看脸上的痕迹,你猜法官会同情谁?就凭人家那个惨样,你就得判无期,知道吧!
李峰用手盖住脸,痛苦的表情难以遮掩。
他是坐过牢的人,知道这种长刑期有多难熬。
孟成标和张奇稳坐钓鱼台。他们虽然只是用最普通的招数,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但对普通的犯罪分子来说,也是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证据基本足够,要说上法庭可能还稍微差一点,毕竟,喷枪是共用的,喷枪头压出来的痕迹,也不能说明就是李峰做的。
但是,李峰的手机里是有网赌的痕迹的,网安大队的人要是能找到相关的证据,将受害人当日充钱的数额和订单匹配起来,证据链的雏形也就有了。
当然,按常理来说,最好还是要有李峰的口供。李峰却是不敢不给的。
他虽然还在抵抗,但抵抗的意志是越来越薄弱了。而且,国内的审讯机制也不像是美国电视剧里那样,能够喊律师什么的坐在旁边。现实里的刑事案件办理过程,是完全可以屏蔽律师的存在的。有的律师接了案子,一两个月甚至更久见不到当事人的,都大有人在。
而在信息单面透明的情况下,李峰并不知道对方的证据是否足够。其实,就算证据有点不够充分送检上诉也是可行的,只是警方这边有点丢脸罢了。所以,归根结底,李峰是要交代的,只是交代的时间长短,以及个人期望值的问题。
孟成标轻松的吊着他,又道:李峰,我给你说句实话,我们现在是想要贾成风,所以才跟你唠里唠叨的。但你们公司可不止你一个人,到时候别的人要是把贾成风交代出来了,我们就不跟你谈了,毕竟,你刑期这么长,不算大鱼嘛,也算一只小虾米。
交代.....什么?你们想要贾成风的什么?李峰被诱的开了口。他本来就不是个赌棍,矜持坚强什么的,肯定是谈不上的。
就算是现在,他其实也有赌的成分。要是贾成风的案子够大的话,他说不定能判个10年以下?
孟成标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只道:你交代就行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只有交代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才能减刑。否则,只要被发现你有隐藏,减刑就没有了,明白了吧。
他说的其实还是不完全,但是,一个审讯中的热知识,警察是可以说假话的。警察说谎,是不影响审讯本身的。
然而,李峰是没有能力分辨的。
事实上,李峰能不能获得减刑,也就
是孟成标嘴里一秃噜。李峰的行径,抢劫后又用喷枪强迫受害人转钱至网赌平台,如果被认定为是特别残忍手段,直接就是奔着无期去了。理论上甚至可以判处死刑。
贾成风的公司就算转型成有活力的团体,最近几年做的各类违法案子,加到一起,也判不出李峰的刑期来。可以说,李峰就连犯罪,都选了性价比极低的模式。
只能说,沾了赌瘾的人,脑子就没法正常运作了。
孟成标和张奇再跟李峰拉扯两句,坐在钢栅栏另一头的,曾经凶相毕露的男人,就像是拉羊屎似的,一疙瘩一疙瘩的交代起来。
孟成标代表江远,感兴趣的其实是关于廖保全的情况,但他也不会阻止李峰多交代一些。他现在说的,过后都是针对贾成风的弹药。
在孟成标和张奇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李峰渐渐描绘出了一个有活力的社会团体的雏形,贾成风殴打他人,抢夺财务,高息放贷,欺行霸市,垄断某些线路,威胁和欺辱外地来的司机和客商,强制买卖等行为,一一被记录在案。
李峰一说就是两个小时,说的口干舌燥了,开始重复了,也没有说到廖保全。这时候,孟成标才提醒李峰道:贾成风和廖保全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李峰愣了一下,他现在隐隐有点感觉,自己似乎是说多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很多老贼,都是要三进宫,四进宫以后,才能学到被审讯时的分寸感,李峰的经验不足,又不爱读书,就只能被孟成标欺负了。
廖保全.....李峰回忆了一下,道:具体的我不知道,但两人推操过,有两次,廖保全来找贾成风,两人吵的挺凶的,第二次,廖保全留下了一辆车,贾成风找人送了两次白条猪,赚了不少。
贾成风用廖保全的车的次数多吗?孟成标问。
李峰道:价格特别高,市场特别好的时候,他就会用廖保全的车。那廖保全不就亏了?
那肯定,一次就得亏几万块。廖保全就愿意了?
贾.....贾成风反正让提车,就能提出来,压着他呢。李峰的脑袋不好用,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有点明白的问:贾成风是被廖保全砍的?
孟成标不置可否,反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勒索的次数多了,廖保全受不了了呗。廖保全的车也是贷款买的,最近生意不好,估计压力挺大的。李峰的猜测得到了孟成标的点头回应,赶忙接着道:廖保全的冷藏车,在苗河县里算好的了,他要是自己好好做,能赚不少的。贾成风就是胡搞,廖保全之前跟他吵,后来不吵了,大概就是有杀心了.....
孟成标将想要的信息都收全了,再毫不犹豫的将李峰塞回去。
同一时间,孟成标又拉着张奇去苗河县中心医院。贾成风已经被移送到这边,在专门的病区里养着伤。
两人从进门的一刻就开始摄像录音,然后继续一个黑脸一个红脸的套路贾成风。其实套路不套路的,贾成风都是挨不住的。
他手底下人都在往他身上堆黑料,雏形状态的有活力组织放在官方,就是没有防护没有谨慎缺少反侦察措施的,正在不断借助暴力发展的,又没什么资金积累和人脉积累的有活力组织。
孟成标都不用特意坑他,就把他手底下人给的资料往出拿,贾成风就崩了。
在床上的男人,比在床上的女人要脆弱的多。贾成风躺在病床上,让孟成标和张奇一左一右的说着,再加上公司已经完蛋,人生也基本完蛋整个人都变的颓废起来了。
贾成风道:我要是说了,能减刑吗?
那看你交代的案子有多大,之前有没有人交代过
。孟成标诱惑着他,道:你交代的案子越大,案子越多,立功的可能就越大。立功,重大立功的标准,都是写在纸上的,我也不会骗你.....
我不信你,我要多几个人做见证,要有律师,还要你们刑警队的领导。贾成风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减刑了。
孟成标又问了几句,确定贾成风是真的有东西,于是果断请示,将江远和许学武都给叫了过来,顺便还请了一名本县的律师。
贾成风得到些微的保障,总算是安心了一些,主动等摄像头打开,也不卖关子了,开口就道:廖保全杀过人,他手里有枪,被我偷了过来。
正拿着镜头的技术员,小手不由一抖。
孟成标有所预计,先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杀过人?
贾成风道:我偷枪的时候,旁边还有一本警官证,警察的名字叫贺博永,这个案子,你们知道吧.....
在场众人神态各异。
许学武更是学会了直立行走,连踱了几步,又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503盗枪杀人案,才舒缓下来。
这个案子,许学武何止是知道,他开会和培训的时候,都不止一次的听到这个名字了。
当时,安海市的派出所所长贺博永,违规带枪回家,遇袭致死丢枪,紧接着,安海市连发四起持枪抢劫案,另有2人被枪击致死。是真正的部委挂牌督办的案子。而且,是办了好几年,都没有办出结果的重案。
许学武从来没想过,就在自己的地盘里,竟然藏着这么个大雷。
枪和警官证在哪里?孟成标接着追问。这个时候,先找到枪是最重要的。这不仅有安全上的考虑,也是接下来处理案子的关键。
在我家院子里。我藏一个罐子里了。贾成风轻声说了一句,再说具体的位置。
许学武立即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手下去取。
接着孟成标从头开始问:枪是什么样子的?什么型号的?***,还有6颗子弹。贾成风道:我在网上查过。
你怎么偷来的?
贾成风不易察觉的笑了一下,道:主要是他开的那个冷藏车。苗河县以前哪里有这种好东西,他带着车,又一个人搬家到县里来,我肯定得让人盯一下。后来,手底下人告诉我说,他买了个保险柜,我一问,就是个普通保险柜,正好我认识个老贼,就趁着他跑车的时候,到他家里,把那个小保险柜给开了。
你说的老贼,叫什么名字?
绰号灰驴。他懂规矩的,只开了保险柜,看都没往里看一眼。贾成风顿了一下,道:里面有6万块钱,有两根自己溶的金条,一共二十多克,还有两块劳力士,再就是枪和证,我给了灰驴3万块钱,这事就了了.....
孟成标看看身后的领导们,再问作案时间,通讯工具,使用的车辆等细节,贾成风回答的都很自然。
编造的案子,是很难编造这么多细节的,何况,还有枪和证做证据。不等孟成标询问结束,许学武就出去打电话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用心
许学武打起电话就没完,抽空派了一队人马去挖院子,再派一队人去抓灰驴。
等他回来,孟成标这边早都审完了,几个人站在医院的楼道里,无聊的等着许学武。
这个案子,唯一有资格抢的人就是江远,但江远也没兴趣。他现在就想把桂花找出来,换一套LV3的颅骨复原术。
系统放任务的频率并不高,好不容易放一个出来,又只是简简单单的找条狗的小任务,江远没道理不给完成的。
这次的机会要是没抓住,下次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再学到颅骨复原术。
江远对此还是非常有兴趣的。哪怕是在法医人类学里面,颅骨复原术也是非常高端的技能,它具有从科学到艺术的穿透性,难度非常高,用途非常广,并不仅仅是用于破案一项。能够获得的话可以大大的拓宽江远的法医学道路。
至于说案子的归属权什么,以江远的角度来说,他是不怎么在意的。到时候,上面愿意让他参与案件,他就参与一下,不愿意的话,也无所谓。
案子太大了,有时候并不有趣,各方面的掣肘太多,很难得到那种单纯的破案环境,江远也就懒得去争了。再说,争也不见得就能争到什么。
而在江远之下,其他几名民警,甚至连手机都没敢拿出来,各自选择了医院走廊内,有摄像头有同事的环境里站着。
大家都知道规矩,这种时候就等上级通知就行了,自作主张没什么好处。许学武回来,也是直接问江远:「你们黄局怎么说?」
「我还没问。」江远道:「这个案子要去外省的吧,我就不去做了。」
许学武不觉一笑,忙道:「那你可能还不知道,部委准备派专家过来了。这个案子现在通了天,要是能侦破的话,全系统瞩目。」
「跟我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严格说来,这个案子也是你发现了端倪,将案件揪出来的,别人想参与,可能还要被专家挑挑拣拣的,你愿意参与的话,一句话的事。」
「先不说我了,你们准备怎么办?」江远心道,这么复杂的案子,等我跟着做完,说不定还要出差,再回来,桂花就算之前熬住了,现在也该变屎了。
而且,不管是丢了狗,丢了羊,还是丢了人,都是越早找越容易找到。而找不到桂花,就意味着即将到手的颅骨复原术没有了。
许学武有点奇怪。要说起来,大案要案的侦破难度,不见得就一定比普通案件来的高。案件的难度并不是根据重要程度来排序的,这一点大家都是明白的。
所以,有机会参与大案要案的侦破,是许多刑警,尤其是年轻刑警最期待的。
江远都愿意随随便便的跑到苗河县来做案子,他竟然不做这么漂亮的503盗抢杀人案,实在令许学武费解。
不过,这个时候,许学武也有点顾不上江远了。
他先是安排人员,重新将贾成风的病房给看护起来。现在,贾成风就是要案证人了,就算是死,也得死的有模有样。
贾成风都安排的这么用心,更重要的嫌疑人以及可能的证人廖保全,就要更加注意了。许学武连夜给局长打了电话,再与看守所沟通,先是将廖保全提出来放进了单间,至于审讯,他是准备等部委那边有消息了再说的。
别看许学武给江远说「通天」云云,他自己其实也只准备打打配合就好。
因为通天案得到关注什么的,也得是案子侦破了,并且在侦破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的,才有资格得到关注。
许学武又不是小年轻了,这么十几年的刑侦工作做下来,自己是个什么成色,也都该清楚了。他难道还指望着在部委前来督导的领导面前,大
展身手吗?
许学武是想,又不是傻。
所以,他连廖保全都不敢审,生怕审个半生不熟的,回头被人给炖熟了。
廖保全现在估计都不知道被贾成风给卖了,不过,他心里肯定已经拉起了警钟,审是不好审的,不审是不可能的。
许学武将一切敲定,回到家里,躺到床上心里还在琢磨着明天怎么跟着领导们接待的问题。
老婆半睡半醒的摸了他两把,发现许学武存货尚在,就安心的给扒拉到一边去,不用,但聊天道:「儿子今天说要买个新球鞋,我给了他300,他说不够,我让他自己存着去。你有没有认识的假鞋贩子,给他弄一双。」
「我认识的假鞋贩子都在监狱里呢。你微信里不是好多卖假包,问人家要个假鞋贩子的微信呗。」许学武随口道。
「对哦,还可以这样。」老婆一下子清醒过来,拿起手机就聊了起来。许学武无奈的道:「我先睡了,我明天有个重要接待..."
「那你明天我给你买的那条皮带扎上。精神。」老婆提醒道。「你是说那条假的金利来皮带?」
「给你买的都是超A货,看不出来的。」老婆接着又念叨道:「我自己平时都买个高仿的就行了,超A的做工很细了,就是一些细节抠的没有那么真,不是专业的都看不出来的。」
「知道了知道了。」许学武迅速的屈服了,抱着枕头要睡着的时候,许学武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念头:要是能买条超A货的狗就好了。超A的桂花,谅那小女孩也看不出来。
......
翌日。
部委来的两名督导干部,乘坐清晨的第一班飞机,自长阳转机,花了半天的时间,经过一番坚强的奔波,才到苗河县。
两人的积极,看在众人眼里,就是对案件的重视了。
「我是冯琼,这位是我们的技术专家康志超,我们先看证据,看完了,咱们再讨论。」冯琼是个胖脸的男人,用很平静的语气说话,像是在单位楼里日常上班似的。
康志超长的更洒脱一点。他是编制在外的技术专家,属于有用召唤,没用送走的类型。
但对苗河县的领导们来说,两人依旧是上级单位派来的重要人事,非常配合的应了,然后还是由许学武领路,直奔大队的证物室。
江远看他们回到县局了,就出去迎了迎。
冯琼很有风度的留了下来,跟许学武等人轻松的聊着天。技术专家康志超,进了证据室就不见人影。
许久后,康志超出门,也是向冯琼轻轻点头,道:「确实是503盗抢杀人案中,用过的手枪!警官证也是真的。」
许学武不自然的想,这家伙竟然一身真货?「去见人吧。」康志超再次起身。
冯琼配合的站了起来,随口道:「可以查一下这个廖保全之前居住的地方,有没有人报警说,假警察之类的情况。」
许学武等人互相看看,都不知道谁该接这个茬。
冯琼则是回头一看,问:「江法医你觉得呢。」
「挺好的,是一个查找的方向。」江远回答的很快。
冯琼笑笑道:「他警官证和枪放在保险柜里,就是为了方便用,他也不可能一直这么安分守己。」
有人道:「把警官证留下来,太危险了吧。」
冯琼道:「枪上就有枪号,一查就知道是谁的枪了。他们一路逃亡出来的,有枪有证,总比有枪无证要好。」
许学武不由问:「那他们在路上用了警官证吗?」
「不知道,我们后来想到这件事,再调查的时候,已经没有线索了。」冯琼语气多有遗憾。许
学武此时方才惊觉,冯琼竟是参与过上一次的案件调查。
。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不忘初心
胖脸的冯琼查过了证据,又马不停蹄的前往看守所,计划亲自审讯廖保全。
当年的503案是两个人做下来来的,现在露出了一个廖保全,另一名同案犯是谁,就变成了调查的重点。如果廖保全愿意如实交代的话,这个案子就只剩下新一轮的逮捕、审讯、举证等收尾活了。
但是,这项工作显然没有那么好做。许学武也是综合了各方面的因素,才决定及时上报的。否则,他原本是可以自己审讯、调查、取证,进而宣布破获一起部委督查的重大案件。
就江远所知,许学武跟看守所的所长关系不错,两人是同期的警校同学,而廖保全在看守所内呆的这么几天时间,足够一名有经验的警察,对他的状态做一个评估了。
许学武昨天打了那么久的电话,多半是没信心将之审下来,所以才决定将困难上交的。应该说,许学武是做了一个非常成熟的决定。
因为503案里面,不仅有机遇,还有极大的困难——如果审不下来廖保全的话,这个案子将走向何方?
如果只往好处看,那自然是突审廖保全,廖保全竹筒倒豆子似的,哭哭啼啼的将所有的案情交代的清清楚楚,许学武等人披红带彩,一个个站到讲台上,享受浪潮一般的掌声,畅谈自己破案的成功经验....
但是,如果审不下来呢....
一桩10年前的旧案,当年在部委督办的情况下,都没能侦破的案子,现在被苗河县做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要说吞也吞不进去,吐也吐不出来,那还算是好的,要是变成拉也拉不出来,吸也吸不回去,那才是真的恶心。
反倒是许学武将案子交上去,情况变的简单起来。
首先,廖保全是在苗河县抓到的,贾成风的审讯也是在苗河县的审讯中心里进行的。案犯在苗河县生活了几年时间,要以廖保全为来调查,那就少不了用他许学武来跑腿,到时候,案子做成了,该带大红花,少不了他带大红花。
案子做不成的话,跟他苗河县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也没太大的关系。
许学武以一副房东心态,目送冯琼和康志超乘车离开,再回身看看江远,笑道:「级别太高了,我是生怕出错,压力太大了。」
释放了压力的许学武,一副帅大叔的模样,今天又穿了笔挺的制服,看着就很正义很聪明的样子。
江远则是看看手机再道:「许大,我得给您报告一下,我这边将队里没休假的民警都喊过来了,再一两个小时就到了。」
「那太好了。」许学武是个知情识趣的,转眼一笑,眉毛一挑,很有表情的点点江远,道:「我还担心你不懂呢,对嘛,你的江远积案专班,就该这个时候打响名气。你别看冯处他们挺严肃的,案子做的好了,他们比省厅的舍得。」
江远笑着应了一下,再道:「我还想请您派俩人给我。」「没问题,还是让张奇跟着你。」
「那个.....其实也不用,就派两名普通民警就行了。」
「要的。」许学武认真的道:「你别看张奇他是个中队长,到县里各地方,随便找个派出所啥的,都说得上话的。咱私下里说,有些愣头青不懂事的,耽误时间。你不要怕张奇不高兴,他有机会跟一下部委的案子,高兴都来不及,跑跑腿算什么,我不是照样跑腿.....」.
江远的表情就更加丰富了,再听到最后,无奈道:「我暂时还不准备跟503案。所以....」」他这个所以拖的很长,就希望许学武自己领悟。
许学武领悟不了,盯着江远看了半天,试探着道:「你不会是,准备,那个.....继续.....那个吧。」
「我想着还是有始有终一点。」江远顿了
顿,道:「趁着这两天503案还没有彻底展开,我想把桂花找到。」
LV3的颅骨复原术,说真的,用几个月的时间争取一下,不丢人。
可许学武不知道啊。POSE摆的那么漂亮的许学武,身体平衡都失去了,忍不住大声道:「江队,你别说找桂花,容易让人误会你是寻找失踪人口。就是.....就是找狗,咱们回头再找呗。」
「回头就找不到了。」江远是道理都懂,就是没法子做。
许学武难过的像是吃了尼安德特人一样:「找不到,咱就想想别的办法呗。江队,我请缨,我帮你去哄孩子好不好?说真的,我哄孩子是有一手的。」
他是警察,又帅,当过爹,自然是擅长哄孩子的。但是,江远要的是哄孩子吗?
江远就是真心的想找到桂花!
颅骨复原术多难得啊,要是用时间来兑换的话,正常人要学会颅骨复原术,前置技能至少是LV1.8的法医人类学,LV1.5的美术,LV1的动手能力,LV1的计算机相关技能,LV1.5的艺术鉴赏....
光是LV1.8的法医人类学,天赋好一点的,这就要学三四年的时间,普通水平的天赋,也就是能畅读211的那种学生,读个硕士都不够,得到博士才行。其他各项技能,单算起来也不是很强,但都要掌握,更像是一种人生经历,而非读书训练出来的。
毕竟,法医这个学科还是冷门了点,很少有人会为了成为一名法医而从小练习各项前置技能。
以上这些,还是LV1的颅骨复原术。
要到LV3,前置技能要加强,后续的练习要跟上,天赋自然也不能少。
看指纹就知道了,山南全省能到LV3的指纹专家,用一只大熊猫或狐猴的指头就数得过来,LV3的颅骨复原术,在天赋前置条件都有的情况下,锻炼时间只长不短。全国范围内的专家都少的可怜。
虽然说,也不是学会了颅骨复原术,就能破多少多少案子——如果真的如此,专家也不会如此之少。中国这么大的国家,真要需要某项技能了,分分钟给你找出一堆前置天赋爆棚的选手来。
但对江远这种有志于法医的人来说,颅骨复原术的吸引力不仅仅在于破案。事实上,法医人类学的范畴本来就不局限于刑侦破案。
举个栗子。假如秦始皇陵被挖开了,秦始皇的棺材打开来,里面没有得道成仙的秦始皇,只有一堆枯骨,那想知道秦始皇生前的模样,就需要用到颅骨复原术。
再或者,课本上的BJ猿人,南方古猿的修复图,都是可以用颅骨复原术来做的。再要是哪一天,考古学家再挖到曹操青年的骸骨,刘关张小时候结拜时的尸骨啥的,同样可以用颅骨复原术来做。
江远最近有空的时候,都在看相关资料了,这时候,突然说不找桂花了——江远首先就不同意!
江远的态度如此坚决,许学武看不懂,也管不上。
许学武只能仰望江远,心想:都说长了个子的,不长心眼,这话还真的有一定道理。
江远积案专班在苗河县重新集结。
刚刚结束了休假的众人,从**到精神,都是干劲十足的,一个个都期待着能够再接再厉,再创辉煌,再破大案。
而就心理上,江远积案专班的警员们,对自己,对世界,对江远,都有点估计不足。
尤其是新来的,他们虽然早就从群里了解到了事态的发展,但是,当桂花的照片,给到了大家手里的时候一股诡异的气息,还是流淌了起来。
「这就是那只bug犬啊。」申耀伟最能理解江远,拿着照片,还很是感慨。
「咱们争取两
天内找到它。过后,这边503案重新启动了,咱们就不好动了。」江远说的很实在。一旦503案正式启动,苗河县里的各种案子都得为它让路,找狗自然没这么方便了。
柳景辉也跟着来了这时候就觉得有点好笑的问:「你准备怎么找?」「你说。」有柳景辉在的情况下,江远有些东西就懒得想了。
柳景辉笑笑,道:「你现在正向的搜查都做的差不多了,这要是找人的话,就该搞阵地控制了。」
「怎么讲?」江远虚心听着。
「就是利用犯罪分子,现在就是bug狗的现任主人,可能的吃穿住行,以及销、乐等方面的需求,涉及到的场所,全部控制起来,比如bug狗的话它的狗粮从哪里买的,宠物商店、超市,网店,还有宠物医院都卖这些,那你要是觉得有必要的话,可以把这些店全部查一遍.....「柳景辉随口分析,说的是真话,语气是开玩笑的。
江远毫不犹豫的点头:「那就走这条路线!」「不是.....」.柳景辉都懵了:「你真要搞这么大?」
「争取两天内完成任务!」江远不啰嗦了,指挥着人手,就准备阵地控制宠物系商业。江远积案专班的成员们,以及三中队的张奇等人,也只能默默的听从命令,执行任务。唯一的担心是,苗河县的宠物从业者,是否能够理解自己被阵地控制这件事,并忍住不发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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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此志不渝
阵地控制是非常传统的侦查手段了,它的特点就是耗资较大,效果突出。
典型的就好像现在的酒店业,所有人开房都需要身份证,这就是对酒店业的阵地控制。通过这种方式,各种犯罪嫌疑人的空间就被限制了,特别是流窜作案,聚众赌毒,就变的相对困难了。
当然,有的地方的酒店业对身份证的要求不够严格,可以单独一个人开房,甚至由老板代为开房,这就是阵地没有控制好。
同样的道理,网吧或者KTV或者夜店之类的场所,也都是阵地控制的要点区域。类似的,还有废品收购站,旅游景区,甚至车牌和身份证本身,都是一种阵地控制。
有了阵地,才有警方前出作战的基础。
所以,对于警局来说,建立阵地本身,就是非常重要的。而且,随着时代的发展,也是需要不断的衍生和开拓新阵地的。
就好像现在的网络世界,以前可真的是法外之地,在贴吧里认识同伙,交流作案的;通过论坛和社交软件交易和购买气狗的;还有传播楼凤信息,介绍和广告卖惠Yin场所,以及厂家直销的——完全杜绝暂时是做不到的,但建立阵地,做阵地控制一直是近些年在搞的工作。
总得来说,阵地控制就是搞一种机制,用技术手段或者不定期的检查,来搜集情报,以便于及时发现线索,以及查缉犯罪分子。
这里面的每个字,自然都是有成本的。
以前的时候,大部分的成本可能还在技术方面,而到了现在,越来越多的成本就集中在人力上了。
众所周知,用人是真的贵。就像是以前的警方,动不动的就用起了排查,那时候不光有警员和联防,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发动民兵,发动党员,甚至发动政府机关干部乃至于企事业单位的人员。
现如今,除了联防演化成了辅警体系,依旧能用,剩下的免费午餐、早餐、晚餐、加餐、无边泳池无上装日光下午茶、早午餐,通通都没有了。
柳景辉看着江远一副刚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倒要看看,江远能从哪里撸出这笔经费来。
回到刑警大队临时的办公室,就见江远拿出了笔记本,拿出了纸笔,写划了几下,再道:「柳处,阵地控制这部分,就交给你了。」
「咦?怎么是交给我。」柳景辉赶紧摇头:「我做不了,你现在什么资源都没有,做什么阵地控制.....」
「你要什么资源?」
「经费,人力,这是最起码的吧。接下来苗河县肯定要忙着做503案了,不可能因为找狗,耽误了正事。」柳景辉很快又进入了相劝模式。
江远沉吟几秒,问:「能不能让省厅出钱?人的话。找几个派出所配合一下,到时候临时再调派。」
「省厅怎么会给你出这个钱。」
「省厅想用我,就用我。我需要省厅出点小钱,他们就说没有,那可不行!」江远说的很认真的样子。
这在柳景辉看来,就有点任性,甚至是学生气了。
柳景辉不由一笑,道:「这就是我说的,你要求的根本不是什么小钱,多的不说,起码都是七位数。」
江远不屑的撇撇嘴:「也就是不合规,要不然,我自己就把这个钱掏了。」说着,江远直接掏出手机,边找通讯录边道:「我找黄局好了。」
如果就因为七位数的经费,丢了桂花和LV3的颅骨复原术,江远晚上怕是得气的睡不着觉。
柳景辉愕然的看着江远。
虽然跟江远颇为熟悉了,但江远的这种作风,还是大出柳景辉的意料。
应该说,正常的警队领导都不会这样花钱的。考虑到江
远的智力正常,那么,哪怕是最不可能的答案,也呼之欲出了:
「你跟黄强民吵翻了?」柳景辉以推理达人的身份,自信满满的指向答案。「没有啊。」江远奇怪的看柳景辉一眼。
柳景辉皱眉,如果不是这个答案的话....那就是狗的背后有人了。柳景辉摸着下巴,问:「是什么人,在测试你?不会是威胁吧。」
「您想到哪里去了。「江远顿了一下,突然觉得,柳景辉猜的这个答案,还挺不错的。江远于是咳咳两声,重新问道:「您怎么会这么想?」
「你现在也算是个小名人了,有人找上你,都不是多奇怪的事。做咱们这行的,有人会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杀人,也会有人搞莫名其妙的事。」柳景辉盯着江远,问:「你这边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没有。」江远果断回答。
「恩,没有就行。」柳景辉撇撇嘴,道:「你找钱吧,你要能找来经费和人手,我就帮你做阵地控制。」
江远再不啰嗦,立即拨电话给黄强民。三句话就让黄强民出了六位数的首期款。
柳景辉说话算话,低头就开始对着地图,做起了阵地控制的设计。不长时间,许学武先打电话,找上了江远。
「江队,宁台县那边打的钱是怎么回事啊。」许学武问着道:「您要用钱,就直接找我好了,千里迢迢的打钱过来,我觉得没必要的.....」
江远言简意赅的道:「那是找狗的经费。」
「你们黄局,给你找狗批这么多钱?」许学武想不明白了。江远淡定的道:「他没问我要做什么,我也没说。」
大张旗鼓的找狗这件事,老实讲,江远自己也觉得有点离谱,但以江远目前的小声望,他真的要找狗,其实没什么阻碍的。
有些案子本身就是从很小的事情开始侦破的。为了找一个纹身而跋涉一省,为了找某个零件而翻遍仓库,为了找点尸体去吸化粪池,性价比的概念在警察系统内是不太流行的。
而见到了真金白银的资金入账,许学武既没有力气笑,也没有力气八卦了,一副躺平的样子道:「好吧,你们之后需要什么配合,随时找我。」
「说到这里,还真有事情。」柳景辉竖着耳朵听,此时就凑了过来。..
清晨。
来自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他们拿出准备好的告示,贴在各地显眼的地方。
比起更便宜更好的广告策略,他们是一点都不想采纳。
早起的遛弯的人群此时组成了交通的早高峰,他们路过街头巷尾的时候,看到了新贴出来的告示,也就一番。
很快,一个消息传了出去:县里给狗免费办理身份证,不办的,不系狗绳的,不许再在公共场所遛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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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众所周知
「大爷,免费办狗证,给您办一张好吧。」
「您现在不办,回头就要去派出所办了,到时候人要多了,就得排队,还得交两块钱制本的费用。现在办,直接给您都免了。」
「哎,给您的狗拍张照,这个证件您拿着,你存手机里就行了,以后带证也行,手机里有证的照片也行。」
警员们散布在全县,特别是宋巷附近的区域,见到牵狗的就上去办证。
要说现在办的证,其实没什么用,就像刚开始站在酒店门口,让大家用身份证开房一样,有问题的人是不会傻乎乎的冲上来的。
但是,等到证件办的多了,就好像酒店、网吧都开始要身份证了以后,一些牛鬼蛇神就容易露马脚了。
这就是阵地控制,先把阵地建设好了,之后不管是主动出击,还是坐等犯罪分子自投罗网,都有作用。
江远的积案专班的警员们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要说起来,省会城市的刑警支队的民警们,在过去几年的内卷中,录取标准都有点类似管培生了,虽然毫无必要,但因为报考的人太多了,要求就只能不断的拔高而拔高的要求和极低的录取率,导致入职的民警们对于未来都有美好的期许....
很多三十多岁就开始变的颓废的公务员,大抵是在这样一个循环中绝望的。
王传星等人来到江远积案专班,也是试图争取一条新的晋升途径。而他们的管理才能,或者说,期待中的管理才能,到了今天,才算是有了点用武之地——来自社区的基层工作者,一些学校来的积极分子,一些基层民警还算是愿意听指挥,升格到街道办的干部们,都只能自我管理了。
柳景辉倒是无所谓。他见过的复杂局面太多了,眼前这种都可以算是非常和谐的局面了。有时候,因为某种原因,在侦查方向上跟当地刑警队产生分歧才是要命。
现在,许学武只是顾不上他们而已。
「这样就差不多了,按照目前的效率,最多三四天的时间,县城里大部分的狗,估计都会办好狗证了。宠物店、宠物医院这些节点,咱们也都派了人,时不时的过去检查,如果能从狗粮、疫苗或者宠物美容这方面找到桂花,那就最好,如果不行的话,就看有没有人领养了它,再不行的话,就没办法了。」柳景辉没说狗肉车或者狗市之类的问题,这一块是最早就追查过的地方。
不过,狗市相比于宠物店之类的,管理难度高了几个数量级,桂花要是去了这边再顺线追查的意义也不大了。
好在桂花是只肉少的巴哥犬。
江远也想不出更好的主义了,只问:「如果想要效果好,咱们能做什么?」柳景辉挑眉:「效果还要好吗?这狗上辈子修桥铺路了?」
「修桥铺路的是土木狗,巴哥狗上辈子可能是个程序员。」江远配合吐槽。
气氛到这里了,柳景辉叹口气,道:「阵地控制要想效果好,咱们有专门的词,强化阵地控制。那除了基础环节的设置要好,关键就是执行要有力,检查的要勤,处罚的要快要公平,适当奖励,这不光是经费的事,还得有人投入进去,组织度要高。」
要是检查的不给力,阵地就是形同虚设的。
江远点点头,他也变不出人来,只能看苗河县这边,能不能腾出空来。关键就是廖保全能不能审下来。
然而,各方最期待的结果,终究是没有成为现实。下午。
冯琼专门召开会议,通报结果。
「....廖保全自知必死,不肯交代。」冯琼说了很长的一段话,但也就是结尾这段话,具有实际意义。
这个结果不能说是意外,却是各方都不太愿意接受的结果。冯琼说了那么久,也就是给
大家一个缓和情绪的空间。心理技巧在审讯的时候没发挥作用,就只能到开会的时候用了。
苗河县局的局长管兴福拿起一支烟,点了起来。咔咔咔。
打火机的声音立即此起彼伏。
大家都憋的厉害了,有领导起头,聪明的恨不得立即吸完一支,然后再点一支慢悠悠的续起来。
会议室里瞬间烟雾缭绕,局长管兴福道:「不好意思啊,老烟民了,那个.....冯处,我代表苗河县局表个态,坚决支持专案组的侦查工作.....」
等局长、常务等人简短的发言以后,冯琼和康志超就将目光投向了柳景辉和江远。
他们对苗河县的侦查能力是没有期待的,倒是柳景辉和江远的履历,颇为漂亮,也被二人看做此番的有力补充。
毕竟,单纯的两人组合,是破不了案子的。
江远伸手从会议桌中间,扯了一叠照片过来,一张张的看了起来。
这个案子从开始,他就没有介入。对他来说,找狗属于正经事,其他的工作有专人在做,也不必显得没他不行的样子。
就连503案涉及的照片,江远也是现在才得空,仔仔细细的一番。看也就慢慢的看了下来。
旁边的柳景辉瞅他一眼,也猜得到江远的心思在桂花身上,暗自摇头,且道:「我们这边的话.....因为最近在协助苗河县做这个阵地控制,有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帮忙·.....」
康志超突然「嘿嘿」的笑了出来,道:「找狗。」
有京城来的「领导」带头笑出来,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哪里还忍得住,都嘿嘿嘿的笑了出来。
这奇葩事儿,最近几天,都快成苗河县局的固定笑话了。
冯琼不像是康志超这种搞技术的,他还是想用一下两人,以及宁台县的警力的,咳咳两声,道:「首先要肯定苗河县,以及江远积案专班,深挖案件,抓住了503案潜逃已久的嫌疑人廖保全。对于另一名同案犯,我目前的想法是这样的.....」」
「廖保全在苗河县工作和生活了好几年的时间,这段时间,应该也是他比较放松,比较自由的时间,查找他在这段时间的联系人,与案发前的联系人相对比,看看能否得到一些线索。」
「其次,廖保全家里的物品,要检查再检查。廖保全咬死不肯交代,有可能是因为其个人的意志,也有可能,是被同伙掌握了某种把柄,当然,也有可能是个人情感的诉求,这方面,我们要研究清楚。」
「最后,我们可以从廖保全的家人与合作伙伴入手,看看是否能够挖出一些线索来。」冯琼也是很有水平的,说话很有条理,很快就将工作的重点给划拉了出来。
不过,江远习惯了跟柳景辉的合作,与之对比,很明显的能够看出来,冯琼的判断都是基于当下的信息做出的比较谨慎的判断,归纳起来,也就是三点,搜索廖保全的家,查廖保全的人际关系,查廖保全前后几年的变化。
要从广度上来说,冯琼的侦查覆盖面是足够的。但是,他就有点缺少柳景辉的推理的深度了。
柳景辉做推理,总是能够基于现有的咨询,勇敢的往前推一步。不一定就能有收获但若是将一个案件看做是棋局的话,柳景辉的推理,往往是能形成精妙的一招的。
冯琼就有点按部就班了。以江远的眼光来看,这位部委来的专家,至少就具体的刑侦业务来说,只能算是中规中矩,LV2.3的级别,不能再多了。
不过,像是503案这种十年前的重案要案,稳扎稳打也是没什么错的。就好像桂花失踪案一样,没有线索就是没有线索,柳景辉除了稳扎稳打的帮忙建立阵地控制体系以外,
也灵感爆棚,做出什么精妙一招。
江远于是低下头,继续一张张的看照片。
冯琼这时候发言完毕特意看了江远一眼,道:「这个案子到部委的时候,安海市已经组织了两次千人大排查,愣是没有将两名案犯堵住。所以,当时判定两人应当是安海市本地人,至少熟悉当地情况。另外,预测两人是有比较缜密的计划的.....」
冯琼对之前的侦破做着总结:「后来去安海市的,是我和我师父虞树国。我们对安海市局当时的判断呢,是持有一定保留意见的,毕竟,袭击持枪民警过于悍勇了,无法称之为缜密计划.....尽管如此,安海市的刑侦工作,做的还是很扎实的,案件未能侦破,确实遗憾,但此前的一些案件的基础,我们既要重新检讨和调查,也要给予一定的信任.....」
「我想的主要是两点,我们应该调整好心态,第一,不要害怕出错,我们前面肯定做错了很多东西,有错就改。第二,我们短期内,可以将刑侦的重点,放在廖保全最近几年里。」
目前,503案最主要的证据和线索,就是廖保全了,冯琼的破案重心,也只能依托于此。
尽管如此,以为廖保全最初几年时间,都是开冷藏车,全国各地的跑,想要详尽的调查,也是比较困难的。
冯琼这时候看看江远,再看向管兴福,道:「管局长,人手方面,能不能请帮忙协调一下,开始阶段,可能出差的任务比较多,比较重.....」
「没问题。」管兴福也是看了眼江远,但还是很分得清轻重。江远抬头,喝了口水,道:「我提两句。」
「您说。」冯琼面带微笑,准备等江远提到狗的时候,将他拍回去。就听江远道:「众所周知.....」
会议室内的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众所周知的微笑。
然后,就听江远道:「我作为法医,对尸体的死亡时间的鉴定方面,有一些心得......」
不吹不黑,江远是LV6的死亡时间鉴定,全世界能比他在这方面更有心得的,一只狗或者猫的爪子就能数得过来。
当然,会议室里的众人还没有意识到这里面的巨大差距,脸上依旧浮现着想到桂花的笑容。
就听江远继续道:「我刚才着重看了第一受害人,也就是持枪民警贺博永,以及第二受害者窦定强的尸体照片。从照片上来看,两人都是因刀刺造成的致命伤,导致的失血死亡。死亡时间都在时内。但是,具体到死亡时间是几个小时,我觉得这里有一个误判。」
江远顿了一下,将两张照片推给了冯琼和康志超,并道:「第一受害人不应该是贺博永,而应该是窦定强。两人的死亡时间,相差1到2小时,个人倾向1个小时。也就是说,廖保全及其同伙,先杀了窦定强,后杀的贺博永。」
冯琼第一时间看向康志超,想要得到确认。
如果江远所言属实,那这个案子的侦查方向,就要有根本性的变化了。而且,应该从案发之日的安海市查起!
在场的苗河县众人,惊诧莫名的看向江远,莫名的产生了不同程度,不同维度,不同角度的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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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靠谱
康志超拿起江远递出的照片,仔细的。
看了一会,他又从座位下,取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了内网,翻看此前的验尸报告和照片。
冯琼等了他差不多十分钟时间。
在此期间,会议室里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江远给出的答案,影响实在过大。
死亡时间的鉴定,不仅在法医学里万分重要,在刑侦实践中,也是极其重要的。
像是推理中很出名的「完美谋杀案」,得有一半是利用了「不在场证据」,也就是对死亡时间的利用。凶手有用冰箱的,有用空调的,还有调表的,抄近路的.....
这里面,大部分的凶手,都是遇到了太负责的水平一般的法医。以至于他们总是给出一个准确的死亡时间,以方便警察误判。
实际上,正常水平的法医,基本是无法做到死亡时间精确到小时的。24小时内的死亡,说一个8到10小时,或者3到5小时这样的数字,已经是很勉强了,毕竟有肝温之类的数据做支持。
死亡一旦超过24小时,那再想给出较精确的数值就很难了。倒不是完全不可行,但利用的技术就已经不是一般法医所能掌握的了。
至于死亡更久的案例,要求越精确,难度就越高。
法医所能倚靠的信息,基本都是非标准的。像是肝温,昆虫的种类和代际关系,尸僵和尸斑微生物的群落变化,血红细胞ATP降解的程度,甚至死后的皮肤的红外傅里叶变换,都可以用来做死亡时间的鉴定。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要是有一种技术,能够简单粗暴单纯的鉴定出尸体的死亡时间,这些科学家是脑子烧坏了,才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去做鉴定?
俗话说的好,差生文具多。一种数值的计算开发出来的技术和办法越多,正说明这个数值难以准确计算。
而就503案来说,如果第一受害人是持枪民警,那这个案子,大概率就是两名案犯偷枪或者抢枪,接着杀死受害人,并带着枪械,尝试更多更高效率的抢劫。
这时候,要正向侦破案件,就要更多的考虑第一受害人,基本可以认定,案犯是冲着枪去的。
因为若是谋人的话,完全可以选择该民警不持枪的时间进行,也不必进行后续的多次抢劫。
类似的案件是很多的,像是著名的悍匪白宝山,就是从袭击哨兵以夺枪开始的抢劫之路。
那么,顺着夺枪杀人以抢劫的思路来做为刑侦方向,很自然的考虑的就是财物的处置,凶手对持枪民警的熟悉,对抢劫路线的规划,对抢劫方式的规划,对后续的抢劫方案的规划等等。
但是,如果凶手第一个杀死的人,实际上是二号受害人的话,情况就瞬间反转了。
先杀二号受害人,再杀一号受害人,那说明凶手原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二号受害人,而一号受害人作为下班回家的持枪民警,更大的可能是撞见了凶手,进而发生冲突被杀死。
如此一来,以夺枪杀人为思路的刑侦方向,等于全盘浪费。对二号受害人的调查,则要重新从谋人还是谋财的角度去思考。
种种情绪,种种想法,种种现实在会议室里流淌。冯琼等不住了,转头问康志超:「怎么样?」
「你问我吗?」康志超还在仔细的看笔记本里的照片。
「对啊。要不然呢?」冯琼知道自己这个同事有点憨,但没办法,就算是在部委,你也不能指望同事技术好,性格好,情绪稳定,长的好看,淡泊明志,又吃苦耐劳,所谓不可能六边形是也。
康志超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才道:「我也在问人了。」「问谁?」
「老陶。
」康志超顿了顿,才道:「我法医是半吊子,后学的,让老陶看看。」冯琼无奈,吐了口气,问:「老陶怎么说?」
「老陶啊。」康志超看了眼笔记本电脑,道:「我转述他的原话啊,就一句:这么牛逼?疑问句。」
「然后呢?」「没了。」
两人当着众人的面说话,内容更是没有遮掩的意思,听的一群县局民警面面相觑。敢情部委来的领导,案子做不下去,甩锅的动作竟然是这样的?
「抽支烟。」
局长给冯琼递了根烟,他的心情倒是不坏。
这案子要是按照江远说的走,那接下来的话,冯琼等人就该回安海市,用安海市局的人力,在安海当地调查取证了。
对苗河县局来说,固然是少了点立功的机会,但有一说一,就这种无头案,给的这种机会,是小小的苗河县局把握的住的吗?
真不如早早脱身呢。
局长管兴福不觉看了江远一眼,心道:比较起来,给江远找狗,可能还靠谱一点。呜呜....
康志超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眼,道:「老陶的。」
「开免提吧。」冯琼揉揉眼睛,也不装了。
这案子现在走到分岔路口上了,要是证明江远胡扯,那就明明白白的拍回去,继续在苗河县调查就是了。要是证明江远没瞎说,那他们也就该离开苗河县了,此时此刻,再关注形象、威严什么的,也就没啥意义了。
康志超接通了电话,道:「老陶,开了免提,我们开会呢。旁边是冯琼,还有苗河县局的几位领导,以及相关的干警。」
「人有点多啊。」老陶呲的一声,问:「那个,刚才说的江法医在吗?」「在我旁边。」冯琼直接道:「老陶,你就说结论就行了,不用顾忌。」
老陶「啊」的一声,道:「我没结论啊,你要问我看不看得到两个的时间差,照片里面,我是真没办法确定。但是呢,你让我否定这个判断呢,我也做不出来。我知道我说车轱辘话了,我但是一个,但是呢...."
老陶停顿了片刻,道:「我是相对来说,比较倾向于二号受害人先死这个结论的。不过,这个具体的判断,尤其是死亡时间方面,我觉得应该跟江法医探讨一下,江法医?」
「我在。」江远应了一声,开口就道:「从照片里看两者的死亡时间确实比较相近,只差一个小时左右,具体的时间判断,我认为可以通过眼角膜来比对。」
「我看到你发的两张照片了,眼角膜的话......我没有看出太大的差异.....」老陶显然正在电话另一头看着照片,只是不太确定的声音。
江远道:「眼角膜的状态接近,其实就是问题所在,你再看其他照片,持枪的民警死后是睁着眼睛的,二号死者死后是闭着眼睛的,另外,二号死后应该就被放进后车厢了,那在相对无氧的环境下,角膜上皮产生的过量乳酸,就会导致角膜基质的肿胀和浑浊。后备厢的环境密闭,角膜浑浊出现的时间就比较快。另外,一号睁着眼睛,角膜的水分蒸发也就比较快,角膜浑浊出现的就比较慢,这里面,角膜浑浊的程度都有了变化,要对比着来看....」
他是知道老陶的痛点的。法医虽然很讲究实务,但具体到这么细致的时候,归根结底,还是学术上的东西了。
这时候的江远,坐拥LV6的死亡时间的鉴定技能,自然很清楚下级水准的法医的鉴定难点。就好像牛逼的老师授课,很清楚学生的痛点一样。
电话另一头的老头,不觉「哦」的一声,然后久久没了声息。
冯琼等了几分钟,无奈道:「你们这些搞技术的,怎么说着话,就不吭
声?」老陶"嘶"的一声,像是醒过来似的,道:「老康,你怎么说?」
被问到的康志超不接话,道:「我搞痕检的,你说了算。」
老陶也就当仁不让了,呵呵笑了两声,道:「那我按冯处刚才的要求,先说结论哈。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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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熬夜已经变成常态了,明知道不好,但没办法,随便查查资料,构思一下情节,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本书写到现在,我经常面对的问题是,如何侦破自己设计的案件。
现实里的案件,往往是愚钝与巧合相配,最重要的是,它们总是如此的相似。
就像是老公杀老婆,老婆杀老公,凶手好似用了脑子去思考如何逃避侦查了,但看的多了就会发现,其实没什么花头,那茫茫多的杀夫案和杀妻案,大部分都是形态模式动机相似的,不是上头,就是下头,要么为钱,要么为脸……多看几个案例,让人连下笔去写的兴趣都没有。
所以,前期选择案件是比较简单的,后期为了跟故事相配合,就很难找到契合的案子了,原创起来,不说困难程度,复杂程度还是比较高的。
另外一个,这本书,我想写的就是技术流的破案,这与常见的推理式的破案,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案件的突破口不同,案件的设计自然也需要变化。
不过,总体来说,自1月以来,更新还是达到了本人的高位的。应该说,月票排名上来了,写作的兴奋度也就起来了,状态好,写起来也就比较顺手。
因此,发单章求票这种事,同样是为了写作!
现在是6号的清晨了,月票榜上排第三,真的是很意外。多说一句,在争月票这件事情上,鸟豚我只是做了更新,以及发单章这两件事。能有目前的成绩,真的感谢读者大大们的支持了。
一本在起点如此小众的刑侦类的,或者说法医,达到目前的位置,其实正说明网络的魅力。
我们是因为爱好而聚集在一起的。
但也是各位读者老爷,用真金白银将我留在这個行业的。用郭德纲的话来说,是“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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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就精神上来说,把写当工作,真的是非常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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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不容易
「警察。」
孟成标拿出警官证,向四周展示了一圈,将饭店里骚动的人声给压了下来。
都是正常来吃饭的客人,也不知道警察们来做什么,有的民众就下意识的躲到了角落或包间里去,有不害怕的,则远远的站着看热闹,且边看还边有议论声传来:
「会不会是贩毒的?」
「不能吧,这么多人贩毒到时候怎么分钱?而且,穿的也太好了。别把人想的那么坏,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应该是卖那啥的吧?」
「你啥眼神啊,旁边跟着的是保镳,有钱人家的孩子,或者是网红明星吧。」
「也许是KTV的那s,男的女的一边演戏一边卖,看中哪个要哪个,有钱的可以拿走!」
「那还有只狗呢。」
「外行了吧?狗也可以卖啊!」
冯雨桐刚被围起来的时候,还有些畏怯,等到中年的孟成标开始亮警官证,并确定几名警察的警服都是真的以后,她一下子放心下来。
「有什么事吗?」冯雨桐镇定自若的样子。
「麻烦你们先站成一排。手放下来,不要围在一起了,那谁,给站出来的人做下笔录。」唐佳最擅长的除了夹子音,就是人群控制了,两条大长腿套在警用西裤里一扎,又美又飒,面对的群众不自觉的遵从命令的同时,也不觉得被冒犯了。
当然,冯雨桐虽然有点被唐佳震慑,但还是坚持的问:「我犯什么事了,总可以告诉我吧,而且,你的证件我也没有看到。」
「服从命令。我现在身着制服的情况下,不需要向你出示证件。」唐佳的证件就在兜里揣着呢,但她不可能按照对方的要求来做。
而且,唐佳也不针对冯雨桐一个人,先将她的保镖们分离开来。
虽然看着都是很能作案的男人,但面对穿着警服的唐佳,以及她身后的一票警员,拿薪水上班的保镖们并没有抵抗的意思,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被高玉燕和王传星上前,分别给拨拉开了。
冯雨桐直面唐佳,粉白的小脸又红又白,总是没有那么的坚强了。
「狗交给我吧。」唐佳伸手将狗就从冯雨桐怀里抱了出来。
她的动作很快,而且很坚决,冯雨桐有点没有反应过来,怀里的巴哥犬就离开了。
唐佳退后一步,将狗交给蔡元,问:「看看是不是你的狗?」
蔡元才是小学一年级的年纪,抱住狗,翻开肚皮看了两眼,就道:「是桂花,它这里有痣。」
与此同时,江远也是收到了系统的提示:任务完成:找狗。
任务内容:桂花是蔡元的宠物,也是她的朋友,现在,蔡元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回桂花。满足她。
任务奖励:颅骨复原术(LV3)
至此,江远长吁了一口气,不容易啊....
这时候,冯雨桐的父亲冯云贵,也匆匆入内来。他是冯远矿业的实控人,也是苗河县里很有名气的主儿,最重要的是,他还有矿场在京城。
看到许多警察,冯云贵心里一紧,好在认识刑警队长许学武,忙上前来:「许队长,这是怎么了?」
「办一个案子。」许学武没仔细说,也没法仔细说,总不能说我们十几号人围在饭店里找狗吧。
不管怎么说,狗总算是找到了,江远接下来....许学武想到这里,内心忽然一紧。
狗找到了,江远怕是要走了,这狗还不如埋在国道旁呢!
「冯小姐,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条狗?」唐佳直接摆出做笔录的架势来。
冯云贵走上前去,握住女儿的手,再对唐佳道:「能不能等一下,我们父女先商
量一下。」
他得了解出了什么事。冯云贵也是有经验的,像是牧志洋身后带的枪,他都注意到了。而在国内,刑警配枪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他手里的资源丰富,家里有矿,也不敢胡嚷嚷。
「不是什么大案子,我们问几句,问清楚,你们就可以走了。」许学武上前卖好。
「我女儿每天都有人跟着呢,也不可能胡作非为。」冯云贵连声解释。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他回去
了,自然有的是办法调动资源,来跟进此事,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想尽量周旋一二。
许学武这时候不理他了。
唐佳讹冯雨桐道:「你要是想不起来的话,我们就回警局慢慢想。」
进了警察局,该交代的也是要交代的。冯云贵看了看四周,还是示意女儿说两句再说,这样子,至少回头可以判一个态度良好。
冯雨桐乖乖女的样子,在冯云贵点头后,缓声道:「我是在酒店门口,有人摆摊在卖它,很可怜的样子,就买下了。」
她承认了狗是买下来的,事情就轻松了。
包括许学武在内,也都有点担心弄错了,弄了这么大场面,要是搞个乌龙,各方面都不好交代的。但只要狗真的是桂花,也就说的过去,毕竟,像是发现廖保全和贾成风的血泊这件事,就是在追踪桂花的路上发现的。
如此一来,为了完整的证据链,大家做的认真一点,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许学武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征求了江远的意见后,主动道:「狗是这个小女孩的.....」
他捡着能说的,将有关狗和小姑娘蔡元的部分介绍了一遍,尤其是蔡元的部分。
听到蔡元有些悲惨的故事,刚刚还绷着脸的冯雨桐顿时爱心再泛滥,一副想要将人和狗都养起来的样子。
「行。那我们就撤了。」江远向冯云贵点点头,转身就走。
牧志洋带着枪,赶紧跟上。
其他人步调一致,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狮子楼,坐上了来时的车辆。
这时候冯家父女都有点发愣。
「这来去匆匆的,是做了什么?」冯云贵面向许学武,不是很理解。
冯雨桐更是噘嘴,道:「我的狗。」
「回头再给你买一条。」冯云贵叹口气,还想说点什么,就连江远和狗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许学武浑身不自在的给冯云贵说了几句话,闷着头走了。
说这件事荒谬,荒谬就荒谬在苗河县今年铁定要过一个肥年。江远侦破的案件的数量和质量,迅速推高了苗河县在战力排行榜上的排位,就许学武的认知来说,其他县区再努力一年,也就是苗河县目前的水准了。
他还有极大的进步空间。
如果江远能留的更久一点就好了.....
许学武胡思乱想着回到刑警大队,再去找江远,就见他在会议室里,正在跟人签合同。旁边坐的是蔡棉和蔡元。
「这是做什么?」许学武没有直接进去。
办公室的民警就道:「他给桂花的主人一家租了间店面,就在警局对面,说是准备做个鸡公煲的店。
「那挺好。咱们回头可以光顾一下。」许学武松了口气,不是新死了人就行,。
办公室民警不由一笑。
许学武敏锐的问:「怎么了?」「刚开始,估计人会很多。」「这个女的很会做饭?」
「不是,他们据说是开放桂花给人摸。来吃饭,就可以摸桂花,队里都传开了,回头,估计有不少人得慕名而来。」
许学武一愣,突然有种强烈的想去的期待感。
第四百二十五章 送他们走
蔡棉的店,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开起来了。
这既是因为有派出所的同志帮忙,找到了辖区内一家转让的庆重鸡公煲,平移了后厨和设备,并帮忙办理证件。也是因为蔡棉本人极强的动力,火热的激情,愣是忙了一天一夜,只为了第二天的开业。
劳累、疲倦之类的词语,对蔡棉的伤害极小。
平日里,她的工作就非常累了,但为了赚钱,赚到一点少的可怜的,但又是维持生活所必须的收入,蔡棉不得不起早贪黑的寻找第二份兼职,第三份兼职。有时候,不断的奔波和工作,甚至让她对时间都没了概念,直到新的一次打击或委屈的到来。
好在身处底层,总是少不了打击和委屈,它们的频率之快,总能让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精神。
蔡棉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和妹妹留下的惟一血脉,过这样的生活。但她无能为力,她甚至不敢去死。
江远积案专班的警察们,一起凑钱借给蔡棉,并开店给她,是蔡棉从未想过的机会,除了拼命干活,尽快攒钱归还给大家,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排解心中的热情、期待和焦虑。
另外,蔡棉也是想在江远等人离开前,亲自感谢他们。
「桂花鸡公煲」就这么匆匆忙忙的开业了,没有花篮,没有鞭炮,甚至没有任何的仪式。蔡棉只是自己在厨房里点了支香,就起锅烧水,忙活了起来。
中午。
江远带着牧志洋等几个人前来道贺。许学武也是带着几名手下过来,大家刚聚成团,就见粉嫩粉嫩的女生冯雨桐和她父亲冯云贵,带着几名保镖,一起出现在了「桂花鸡公煲」的店了。
冯雨桐是来看狗的,她的父亲冯云贵则是担心刑警们有什么隐蔽行动,特意过来观察一下情况。发现小店里坐着的人,一个个裤子屁股都被磨光了,有的人裤子大腿都磨光了,裤子后口袋的纽扣也全拔掉了,还像是穿着新衣服似的自在的喝着茶,就知道这些全是警察,不禁有些放下心来。
本来就不大的小店,进了这么多的人,基本就算是满员了。
大家将几张桌子并了起来,再互相挤了挤,氛围感倒是拉满了。
冯雨桐没有多的心思坐在边上,就直接问:「桂花呢?」
蔡棉是小市民的心态,连忙喊蔡元:「把那个癞皮狗抱出来。」
7岁的蔡元,就抱着bug犬桂花,出来到餐厅里,坐在椅子上,再小心的让狗坐在自己腿上,珍惜的摸着。
大姨蔡棉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姐姐虽然才上四年级,但也要忙着操持家务,做饭洗衣了就像是现在,她的姐姐就是餐厅里的小服务员。在这种环境下,最能给予蔡元温暖的就是桂花了。能够重新抱回桂花,蔡元的快乐和小心,是普通人难以理解的。
冯雨桐也就是才上高中的年纪,见到自己养了这么些天的巴哥犬卧在女孩怀里,立即上前,想要抱一下,没有成功,冯雨桐也没好意思抢,就抱着它轻声的问候。
过了会儿,看巴哥犬不太理会自己,冯雨桐抬头问:「你平时给它喂的什么牌子的狗粮?我家里还有剩下的狗粮,回头给你吧。」
她倒是没有要抢蔡元的桂花的意思,不仅是父母的劝说,她本来就有救助巴哥犬的意思,它现在回到了蔡元身边,冯雨桐依然有很多的选择,只不过,冯雨桐还是很想确认巴哥犬的状况不错。
蔡元偏着头想了一下道:「我家没有狗粮。」「那你们喂的是什么?罐头吗?」冯雨桐感觉罐头的性价比是要低于狗粮的,按说不应该是贫穷家庭的选择。
蔡元摇头:「我昨天喂它吃的面条。」冯雨桐愣了愣:「狗的面条吗?」
「是
妈妈扯的面。」蔡元舔舔嘴唇:「可好吃了。是吧?桂花!」
桂花点头。
冯云贵在餐桌上如鱼得水。
他今天是捧着人聊天的,三言两语的,就能让人一个人开心起来。顺道了解了一众刑警聚集于此的原因。
因着他的身份,许学武也是故意给他透漏一点点,免得他太过于紧张,最后又跑去找了局长,或
者干脆去找了县长书记什么的。
了解的多了,冯云贵也从开始哭笑不得,渐渐地转向了神情凝重。
有的狗,是真的狗啊!
冯云贵的眼神不经意的扫过桂花,谁能想得到,就这么一只小小狗,竟然把苗河县的看守所给塞满了。
「恩,鸡公煲的味道很不错,以后可以经常来吃。」冯云贵吃了几口肉,开始赞了起来。
许学武也觉得不错,哈哈的笑道:「这个店开到刑警大队门口倒是真不错,我们可以改善伙食,冯老板你就是说笑了,什么山珍海味的没吃过。」
「去矿场的时候,还不是有啥吃啥。」冯云贵笑呵呵的,有意拉近大家的关系。实际上,他作为老板的去矿场,吃的只会是当地特色和美味,最不济也可以在后备箱里带两条鱼,三只鸡,四斤肉,五把菜....
叮咚。
聊的开心的时间里,又有人推门入内,却是冯琼和康志超。
许学武赶紧起身迎接。怎么说都是京城来的干部,对他们县里的民警来说,遇到长阳市的就喊领导都没错,京城来的更要好好的接待了,好好的送走。
这两天,冯琼和康志超都没什么消息,许学武猜测,他们离开的概率是很大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
冯琼和康志超入座,喝了两杯啤酒,冯琼就笑道:「我这次来是道别的,听人说江法医在这边,就过来看看。」
「准备去安海市了吗?」江远不由问了一句。这意味着他们的侦查方向确实发生了偏转,从查廖保全,回到重新调查503案上面去。
当然,这一次因为预知了廖保全的存在,不论是从时间线索上去查,还是顺着人查,难度都不会太高。
不过,冯琼的表情依旧沉重,点头道:「当年.....我们在案件审查方面,确实是不够慎重。」
他是503案第一次督导期间的参与者,如今,他的师父都已经退休了,这件事也就只能是他扛起来了,虽然没什么真正的影响,但面对江远,冯琼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
反而是康志超喝了一口酒,道:「这个案子,老实说,不能是老冯的锅,首先要背锅的是现案的负
责人,督导也不能越俎代庖,侦查的主次关系,本来就是他需要考虑的重点,法医鉴定出的死亡时间相差那么近,那面对各种线索的情况下,就应该把二号受害者的人际关系都排查一遍。」
「那也是我们督导不力。」冯琼叹口气:「当时其实也是排查过的,但是排查的比较浅。」
听的出来,他们这次过去,应该是以二号受害人的人际关系为首要排查方向了,这自然是很合理的,尤其是现在确认了廖保全为凶手之一,两者的交集想必不多。
当年案发的时候,廖保全才是十六七岁,甚至都没有成年,也怪不得他后来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参军,想必也有脱离曾经的环境的想法。安海市是经济较为发达的城市,当年愿意参军的城市青年并不多,廖保全主动报名,其后参军入伍等方面都很顺利。
而在廖保全当兵前后,他的人际关系说不定就会有所变化,以前联系的,后面不再联系了的,少不得要受怀疑。实际上可能都不用这么麻烦,年轻人的社交范围本就有
局限,仔细调查,应该很容易找出怀疑的对象来。
另外,廖保全有钱购买冷藏车,对标同伙也可能有这么一大笔钱入账,那从财务方面,也可能有突破。
冯琼这时候邀请道:「江法医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安海市看看?说真的,这个案子是把部里的几位法医专家,给闹了个遍,要是能够顺利侦破的话,也是一番佳话。」
几名民警都好奇的看向江远,哪怕是对长阳市的刑警们来说,参与部委的案件都是很难得的。
冯云贵和冯雨桐虽然不了解刑侦,但听着部委之类的名字,也觉得有点厉害的样子。
江远却是摇摇头,道:「503的现场都没有了,尸体也都是专家们尸检过的,我再去意义不大了。」
二次尸检或者三次尸检的难度是指数级的,不夸张的说,一次尸检找不到的线索,二次尸检要找到,难度10倍往上。所以,若是小县城的小法医做的尸检,后续再做二次尸检还有点意义,部委的专家当年如果认真的做过尸检了,再搞二次尸检,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真正有意义的法医检查,也就是看照片,看曾经的物证检材——厉害的法医,不光是当时做的法医学判断有多好,切片检材也要规范,充分,有利于二次三次检查。
冯琼稍微有点遗憾,诚恳的道:「这个案子,前半程都是你跟下来,不如跟我们一起把案子结掉,善始善终。」
江远也是诚恳的摇摇头,道:「我着急回去,最近突然有点心得,我想起几个老案子,也许能有突破。
他之前不仅将宁台县的命案积案刷了又刷了,清河市的几个县包括市区发生的命案积案,他都捡着容易的刷了刷。所以,对于清河市遗留的案件,他多少都有些印象。
别说,有几个案子,要是用上刚得到的颅骨复原术,指不定就能得到突破。
桂花带来的优势,少不得还要送几个人走。
。
第四百二十六章 回撤
宁台县。
江远积案专班的成员们分别乘坐车辆和高铁,撤回了本部。
江远是坐高铁回来的,在家的魏振国特意开车来接他,并问道:「这趟顺利吗?听说部委的人都来了。」
「是,额外发现了一个大案子,结果是他们以前督办过的案子。」江远大略的介绍了一下。
魏振国听的啧啧两声:「真好啊,你们这就又放假了?」
他是按照江远之前的规律来猜测的。
没想到江远摇摇头,道:「这几天还不能放假,我想再刷几个案子。」
「这么着急?」魏振国讶然,同时还有点无聊中的好奇。他以前是专门抓贼的六中队的中队长,而今有了那么多的摄像头,各路贼头又被筛过了似的,适合六中队做的案子大大减少,忙碌了一辈子的魏振国,竟然觉得有点过于清闲了。
江远笑笑,谦虚道:「新研究出来的小技巧,实验一下,要是不成功就算了,成功了的话,就抓紧做几个案子。」
「你跑出去破案了,还顺便研究出了新东西?」魏振国也只是感慨两句,他不是技术员,也不清楚研究一种新的能用于时间的方法有多困难,或者说,有多离谱。
很快到了刑警大队,车辆驶入大门以后,江远首先看到的是前方围起来的绿色帷幕。帷幕四周堆放着大量的建筑材料,不时的有叮叮咣咣的声音传出来。
「这是......又盖楼了?」江远有点意外。
别看大城市里,一天天的喊日新月异的变化,像是宁台这样的小城市,时光根本就是凝固的,新的城市建设是极少的,有时候三年五年的,都不会有新的大型建筑工地。
反而是江村所在的四宁山景区,更能得到高层级的拨款,用来搞建设和拆迁。
魏振国笑呵呵的,他在路上不说,就是想看看江远的表情,且道:「黄局和柴局大会小会上经常说,全靠江远.....这次建的不是楼,是往下挖停车场呢。」
江远看着自己卖回来的建筑工地,不由感慨,问:「车都停不下了吗?」
「现在还勉强停得下,但是未雨绸缪吧,像是前些天,黄局就从苗河县弄来一辆帕萨特,一辆皮卡。
许学武的帕萨特,江远是知道的,有一点点的同情,但是不多。皮卡就不在江远所知范围了,就问是怎么回事。
魏振国意外道:「还以为你知道呢,皮卡是隔壁隆利县送的定金吧,他们穷的底掉,侯大队长亲自上门来,又是请客又是吃饭的,还是被黄局讹了两辆车,他喜欢皮卡嘛,就先隆利县的旧皮卡给拿过来了。」
「定金....」江远没想到黄强民同志,竟然已经开始玩起了预售制。
魏振国直接把车给开到了刑警大队的新楼下。以黄强民为首的多人,就站在台阶下来,欢迎江远。
在县里面,这个规格就是超级高了。
江远也赶紧下车,知情识趣的握住黄强民的手,然后让办公室的同事们拍个照。
有些天没见了,江远感觉黄强民的脸上有些疲惫,想来副局长的位置,对他也是一份挑战。
黄强民拍着江远的肩膀,寒暄两句,再问问他在苗河县的情况,差不多就到了办公室了。两人一起坐到办公室的沙发前,黄强民再道:「前些天,隆利县的老侯,侯大队你见过的,过来找我,想借你过去,就在这个办公室里,老小子差点给我跪下来了.....」」
黄强民回想当日的景象,脸上浮现出单纯的快乐。
宁台县和隆利县相邻,这些年来,两名刑警大队长是一直在较劲的,直到江远的出现,才让黄强民脱颖而出,彻底将侯乐家甩在了身后。
至于侯乐家上门求助,这份爽感就更不用说了。
「我当时没忍住,就给答应了。」黄强民哈哈的笑了出声,再看江远,道:「这个梦,得靠你给我圆上了。」
「是个啥案子?」江远笑问。
「没有具体的案子,但要破一个积案。」黄强民顿了顿,道:「你在外面,可能没注意到,这是清河市局月前通知要求的,说今年是积案攻坚年,要求
下属的县、区各单位,都要至少侦破一起命案积
案,五起以上的,其他类型的积案.....」
普通的积案搞一搞,还是不难的,尤其是盗窃案,真的要堆数量的时候,抓几个积年老贼都不是问题。
但是,命案都是不开玩笑的,都是前面的刑警费尽心思都没能攻破,然后才会剩下来的。
这样的案子,对长阳市刑警支队这样的单位,都是非常难的挑战。隆利县的警务水平普遍弱于宁台县,那就更难冲破挑战了。
偏偏今年是侯乐家的重要一年,自然不敢在「积案攻坚年」这样的时候拉胯。
江远差不多是侯乐家能找到的最好选择了,当然,给黄强民说软话,大概是最艰难的部份。但是,隆利县刑警大队的实力本就不行,没有补强的话,隆利县说不定就要排倒数第一去了。
众所周知,哪怕是既定的晋升,要是排倒数第一的话,也有可能黄掉。
这里面,其实也有江远的原因。
江远巡游式的破案,让清河市局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邀功的保障。另一方面,各个县局或区局邀请江远做案子,江远同意的概率都很大,唯独隆利县,很有可能被黄强民给卡死在外。
没事的时候,黄强民不会拦着他购物,但有事的时候,光有经费和热情是不行的。黄强民若是就不答应借出江远的时候,或者将江远排期到非常后面的时间点,侯乐家总会有求人的时间。
还不如先求为快。
「也不着急啥时候给他做。只不过,我要是一定拒绝,侯乐家也要恼羞成怒了。」黄强民很熟悉自己的「老对手」,又笑着给江远解压。
「做就做了。」江远不去想那么多,回忆着道:「我记得隆利县是有一桩无名尸体的案子吧,我可以做那个案子。
黄强民连忙道:「无名尸的案子可不好做。而且,他们那具无名尸放的都已经腐烂了,说不定被火化了也说不定。」
「当初为什么没火化?」国内的规矩,验尸以后,就该走火化的流程了,放在冰棺里,一天80是真的要付的。
「有省厅的专家过来看过的,回头给的建议是从各方面再深入调查一下,那尸体就留下了。」江远听的点头,这种案子,一看就在他的射程范围内。
。
第四百二十七章 无名尸122
中午。
日头晒的正足,金色的阳光尽其所能的展示着其威力。
三只桂花那么大的盆里,肥肠猪肚鸡热气腾腾的,表面滋着油光,一副超高脂肪超高蛋白超高嘌呤的超级不健康又超级好吃的模样。
「来来来,都动筷子,咱们上次一起吃这个肥肠猪肚鸡,还是拾荒老人的案子。如今回想起来,真的是感觉过了很久......」侯乐家感慨万千。
对他来说,隔壁的宁台县确实是有太多的变化了。老对手黄强民升格做了副局长,其实也没什么希罕的,现在很多城市的刑警大队长,都被提格做了副局长,无非就是一个职位上的变化,做的事情,最终不还是那些事情,此外,像是江远的积案专班,以及柴局等人的到来....
以前感觉平平常常的一两个月的时间,因为宁台县的关系,侯乐家感觉时间都变快了。
放在以前侯乐家多节省的人啊,根本不可能说见面就请肥肠猪肚鸡这种大餐的,肯定是先来一顿便饭,省一点是一点,后面再来个大餐,再空一顿省一省,一来二去的,起码能省三餐的钱。
这次却不行了。市局要搞「积案攻坚年」,用侯乐家的理解,就是让各县局,去找黄强民,去找江远勾对。
否则,要每个县每个区都侦破一起命案积案,这个要求就太高了!
在侯乐家看来,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请江远出手。江远和他的积案专班,一年到头来,侦破的命案积案二三十起,随便分配一点时间精力过来,就能完成清河市的全市任务。
不用多想,清河市局的领导,绝对也就是这样一个想法,只是在任务分配的时候,显的特别民主罢了。
有能力的,有运气的,你就自己侦破一起命案积案。没本事的没运气的,就去求黄强民和江远呗。
侯乐家这么理解了,也就这么做了,动作丝滑,思绪平静。
他的隆利县在刑侦方面,年年都是排在后面的,但是,排后面是一回事,垫底又是另一回事
了。
命案积案这种东西,做成了是1,做不成就是0,最怕的是其他人都去求了江远,最后就剩下隆利县一个鸭蛋——侯乐家很怀疑,要是到了下半年的时候,大家都开始紧张了,黄强民真会将自己给排最后去。
「江队,我敬你一杯。」侯乐家举杯,态度近乎虔诚。
江远陪着喝了,今天是周末,可以算是休息日了。虽然江远积案专班来了一半人。
隆利县刑警支队来的人更多,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
侯乐家也早就把话放了出去,这次的命案积案,不管是谁指挥,谁下令,号声不停,冲锋不止....
民警们其实也都很有干劲。破案这种事,久攻不下是最伤士气的,但要是攻城拔寨不断胜利,物质奖励都不需要,荣誉感等精神要素,就足够支撑大家苦很久了。
江远积案专班的名气,已经足够刑警大队的小伙子们的开拔费了。
「江队,我打个圈,先敬您一杯。」侯小勇等前面几位领导举了杯,开始打圈喝酒。
「好。」江远痛快的喝了。
他的心态是异常放松的。一方面,在苗河县的工作有些过于紧张。且不说503案是部督的大案,就是找桂花也是争分夺秒的,生怕拖延的久了,导致桂花不测。
但是,来隆利县做积案,江远的情绪就有所缓解了。
毕竟是积案,尤其是在案件正式开始之前,这些已经停了三年五年,一年两年的案子,想来也不急着要求几天内开始。
另一方面,江远也是要等着设备到位。
颅骨复
原术最大的需求是一台CT机,没有的话,用X光机也能开展工作,但最好还是要有CT机。
目前一台国产CT机的价格,也就是小六位数,算上安装和后续的维护费用,跟一台帕萨特的价格相差不大,一样是高低配的区别,这部分,就要着落在隆利县侯大队长身上了。
当然,这要隆利县有符合做颅骨复原术的尸体才行。
这其中,最有希望的就是隆利县的无名尸案,回头看过,如何合适的话,就可以请黄局跟侯大队聊天了。希望侯大队到时候心情不至于太差。
肥肠猪肚鸡依旧鲜美可口。
加了大量的胡椒的汤,喝起来**咸香,吃起来嫩滑又有嚼劲,喝一点小酒,浑身就散出热腾腾的气,就像是刚从冰棺里拿出来的尸体一样,仿佛都有白气升起来。
·······
腐烂的尸体从冰棺里拿出来的时候,不仅会飘起白气来,还有升腾的臭气。
挥发性不是很强,但是非常浓郁,就好像从冰箱里刚取出了一块臭肉,你拿在手里,鼻端几乎闻不到什么臭味,但要鉴别的时候,靠近了那块肉,使劲一嗅,浓缩的臭味瞬间就会让人后悔。
「无名尸122。去年一月22号发现的,距今一年多点,死亡时间,可能还要多两个月。」隆利县的法医老叶,将尸体从冰棺里拉出来,顺便检查了一下标签以确定无误。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马大哈,容易出错,所以强制自己在某些细节上注意,就是效果一般。
江远套着一次性的连体衣,戴着3M的口罩,穿两层橡胶手套,指挥着王钟,将尸体一起推到解剖间,然后摆放上去。
王钟作为痕检,虽然永远有干不完的活,但江远还是将之带了出来。一方面,是颅骨复原术用痕检做助手,方便程度能提高个0.1,另一方面,是王钟的水平太差了,就他LV0.9的水平,不趁着年轻提高一点,老了就是另一个老严了。
老严快退休了,还是一名高阶LV1痕检的样子,既谈不上进步空间,他自己也没有进步的动力,趁着宁台县的工作量不大,当着工具人,倒也合适。
老叶有王钟帮手,快速的做了一下核查,就道:「尸体是在丽寿河南的河湾里发现的,当时在一片芦苇地里,河水上冻了,几个年轻人跑进去玩,结果在芦苇丛里,发现尸体正面向上,被半冻在河面上。」
「半冻?」江远问了一句。
「芦苇丛的水不够深,白天正午的时候,就会化冻,到晚上的时候又冻住。所以尸体上下两部分的腐烂程度都不一样。省厅的人过来看,也觉得比较少见,准备拿去当案例的。」老叶说完,又继续道:「尸体应该是从上游飘下来,搁浅在芦苇丛里面
的,到我这里的时候,已经化了七成了,好些肉都烂到了袋子里,脸也没法看了,指纹也取不到.....」
老叶一边回忆一边摇头,顺便将尸体烂掉的部分展示给江远和王钟看。
两人皆面无表情,尸体其实已经糟的很了,眼球膨胀凸出,脸都看不出人样了。这种腐烂后又认真保存并继续腐烂的尸体,在法医界以外,还是比较难以见到的,跟农村偶尔会遇到的,从一而终的腐烂尸体,又有一些恶心的区别。
江远出手,翻动了一下尸体的头部,仔细的判断颅骨的完好程度。
这个尸体是老叶已经解剖过的,易腐烂的内脏等部分都已经拿走并做了蜡片,现在要想二次解剖,从肌肉等组织上做文章,找出新的线索,还是非常难的。
「随身衣物是没有发现的,对吧?」江远确定了一句。有些东西,不是特别清楚的情况下,可能不会写在报告里但直接问的话,还是有可能有收获
的。
老叶摇头,道:「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什么衣物了,最完整的是脚上的袜子,也掉色了。报告里有照片,你应该有看到。」
「也算是一点线索。」江远叹口气,回忆着报告,道:「女性被捂死,弃入河中,大概率是熟人作案。行,煮了吧。」
江远做出了决定。
尸体发现的时候,脸已经烂掉了,在没有指纹,匹配不到DNA的情况下,就只能通过法医人类学的手段来确定尸源了。
老叶也不意外,转头喊上王钟,从吊柜里拿出大钢筋锅,架到火炉上,再取出电高压锅,加水插电,再抱出两个砂锅,放在电磁炉上。
王钟看着砂锅,感觉有点熟悉,转圈一看,上面分明还写着一行红字:肥肠猪肚鸡。
王钟默默的给砂锅加上水,然后再转圈,将字转去了后面。
。
第四百二十八章 原汁原味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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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双向奔赴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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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有点酸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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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前序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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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朝闻道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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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边缘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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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第一轮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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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精锐出战
晚上5点钟,侯乐家迎着落日,目送三队民警,分别驾车,驶向三个方向。
三个中队,快60号人,要开十几辆车,每天就是两三万的出差补助,还得计划着开销更多的办案经费.....
侯乐家给自己做了一天的思想工作,才最终下定决心。
血本啊!
要是平常做案子,侯乐家最多就是派一队人一个方向,先侦查着,着急了也是拆这一队人,让他们奔两个方向去。
他因此节省了经费,也贻误过战机,但跌跌撞撞的也就过来了。
可就像是申耀伟那个封建孩子说的一样,现在是来到对抗路了!对抗的还是长阳市刑警支队。
虽然说,长阳市刑警支队的级别高,隆利县每次去长阳市破案,遇到了当地民警,开口也都是领导领导的叫着,但出了长阳市,也没规定就一定要尊他当老大的!
没有不尊敬的意思,但命案积案这么大的事,是不可能让的。
这三个中队的刑警,就算分别在康州和长阳市吃喝玩乐,挥霍他侯乐家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底,他也是要忍下来的,一切等破案了再说。
车辆卷起的烟尘,彻底看不见了,侯乐家才依依不舍的下到楼来。
走了一半人的刑警大队略显冷清,就连烟味都像是少了很多。
侯乐家走着走着,就下意识的回到了法医办公室来。
法医办公室里,竟是颇为热闹。
或许是整个刑警大队里最热闹的地方。江远的积案专班的警员们,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做着什么,翟法医和他培训的新手法医们也没有走,还有自家的叶法医,像是个泡茶大师似的,不停的烧水泡茶,好像谁稀罕他的法医之手似的。
「忙什么呢?」侯乐家入内,就凑到了江远跟前。
这辈子花他钱最多的,除了老婆,就是江远了。儿子都有所不如。
江远道:「其他县的案子,我们随便看一下。」
「随便.....」侯乐家重复了一下这个词,接着才意识到重点是前面半句,遂问:「是咱们清河市的其他区县的案子?」
清河市局的「积案攻坚年」,摆明了就是奔着江远来的。江远去年将宁台县的积案清了个干净,又出口到长阳市等地,给宁台县局换来了新楼新车新装备乃至于新经费。
作为宁台县业务主管部门的清河市局,要说不羡慕,怎么可能!
就算底下的干警们有骨气,不食嗟来之食,领导的骨头总没有那么硬。
当领导的就像是在真空中修行,不管如何努力,钙的流失量依旧惊人。
不过,县局都是受双重领导的,上面的市局只能做业务指导,也就是只有事权,没有财权和人事权。这种情况下,直接命令肯定是不
行。掏钱.
市局自己掏钱肯定也是不行的,不如让各县局各显神通。
说起来黄强民和江远都是在清河市成长起来的干部,在各县局和区局的老朋友老同事不少,大家各自发挥能力,哪怕是将各县局和区局掏空了,那从市局的角度来考虑,自然也是不亏的。
只要能破案,能效果显著的破案,其他都是浮云。
「你们准备接新的案子了吗?」侯乐家心道,我这里还有两个颅骨没弄清楚呢。
江远摇摇头:「还要等一下。」
侯乐家微笑点头,这才对嘛,不能自己这边刚派人上对抗路,你这边就又开辟新战场。
就听江远接着道:「黄局正在谈。」
侯乐家一愣,接着重重叹口气:「都不容易啊。」
他说的,当然不是黄
强民不容易。
要说起来,警务建设也是大家工作的一部分,但各地的警务建设,显然是不均等的。
有钱的地方可以把价值几千万上亿的监控项目当成城市建设的一部分,没钱的警局给自己挂的摄像头都是不全的。
而破案这种东西,实际上是没上线的。
侯乐家摇摇头,心道:就算江远等人技术好吧,也没必要上赶着送钱送资源,留些钱和资源,自家来做,不见得做不成,做不了!反而可能是因为自家刑警队的人,做自家的案子,还会更用心,更认真....
如此想着,侯乐家的腰杆子渐渐的就硬了起来,脸上亦是泛起了中年有权男人的微笑..
即将道别之际,唐佳从人群中穿了过来,向侯乐家礼貌的笑了一下,递出了手机,
道:「江队,是冯处的电话。」
唐佳用手捂着手机的麦克风部分,再用口型虚声道:「安海市来的电话,挺开心的。」
江远点点头,接起了电话,道:「冯处,我是江远。
「江远,我们这边开了免提,我是冯琼啊,我身边,现在是安海市刑警支队的支队长,政委,恩,就在今天,503盗抢杀人案宣告侦破,两名凶手被逮捕,均已认罪......」
冯琼的情绪很高涨。刑警就是这样子,没破案的时候,往往是蔫蔫的,破了案,就老子天下第一了。
侯乐家就在江远身边,耳朵里不由自主的钻进了许多个令人好奇的词,不由看了江远一眼。
有部委的专家来重新调查的503案,他最近些天也是听说了,并且知道江远参与的前后情况。听到503案宣告侦破,侯乐家也不禁一个恍惚。
这种级别的案子,一年做一个,满足感就应该拉满了。
江远跟冯琼说了几句,自然而然的问:「最后是什么情况,能说吗?」
「能说。这个案子,说起来跟两名凶手的年龄是有关的。廖保全当时还不到18岁,虚岁才17岁,但他家庭条件并不好,寒暑假经常去打工,由此认识了案件的另一名主犯。」冯琼谨慎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名字。
「廖是A,后一个就说是B吧。」冯琼给取了
代号,接着道:「事件的导火索是B,这家伙当时和廖的年龄差不多,有一定的策划能力。而他的家庭条件比A更差,不仅寒暑假要打工,他的父亲因为工伤的原因失去了工作能力,还要长期服药。」
「案发前一年,B的父亲的身体就急转直下了,B开始向父亲的老板催要医药费,也就是本案实际的第一受害人窦定强,没能成功以后,B与A商议,趁窦定强发工资的那天,将其绑了,并且开走了他的车。」
「之后,两人遇到民警贺博永。贺博永是派出所所长,见过窦定强的车,在路边遇到了,就打了声招呼,但并没有提高警惕,结果被做贼心虚的两人给杀死了。」
「杀死了贺博永,又发现了枪支,迫使两人临时改变了计划,也给后续侦查带来了一定的困难,但最主要的,还是我们侦查方向的问题。」
冯琼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B的父亲其实也进入到了我们的视线,但前去调查的民警,在家里看到他不良于行的样子,判定他没有作案能力,B又只有十六七岁,当时就将这条宝贵的线索给忽略了......」
略略感慨了一番,冯琼再次感谢江远。
案子做完了,重新复盘,才更能体会到江远对死亡时间的判断的准确。别的县市的刑警们没有对比,只知道江远牛逼,并不知道他有多牛。
而全程跟着503专案组,前前后后参与此案十几个月,横跨近十年的冯琼,中间合作过的
法医都要两位数了,何尝有人敢做出如此的判断!
甭管是不是有人过于保守等原因,不敢提出,但从冯琼的角度来看,不自信归根结底还是不够牛。
而江远这样的牛人,对于任何一起案件来说,都是异常宝贵的。
冯琼当着安海市领导的面,将江远好好的夸赞了一番,逼的安海市刑警支队的领导们,也是不停的夸奖,然后又是一波日常邀约和请功。
挂掉电话,江远将之递还给唐佳,而在他的对面,侯乐家已经是听的沙雕了。
这年头,别说部委来的领导了,就是县局的领导,都没有这么夸人的。
至少,侯乐家是没有听说过。
侯乐家回忆自己在县局,或者在市局时遇到的领导,骂声尤在耳,只希望领导说话能短一点,快一点.....
哪里像是江远这样,像是被抱在怀里表扬一样。
「恭喜江队,这次又破了大案子。」侯乐家停止了满脑子的臆想。
「这已经是之前的案子了。还好走的比较顺利。」江远笑了一下。
「希望我们这边做的商家兄妹的案子,也能如此顺利。」侯乐家的愿望很直接。他下了重注,自然希望能赢。
再笑说两句,侯乐家就准备回办公室了,和刚才差不多的动作,手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侯乐家自己的手机。
「入室杀人?」「两人死亡?」
侯乐家接起手机就一阵头大。
他隆利县一年到头,也就是两位数的非正常死亡,其中得有一半是交通事故之类的情况。就算是有命案,也都是一两起,两三起的样子。即使如此刑警大队每次也是全员出击,不敢有丝毫的疏忽,生怕短时间内不能侦破,后续变成了麻烦。
而这一次...
他最精锐的三个中队,刚刚被派遣了出去。
侯乐家的血压一下子就狂飙起来,目光不由投向了警员。
「侯队,您别着急,我给您倒杯水。」唐佳夹子音上阵,委婉的牵出了侯乐家,并为他联系到了黄强民黄局。
。
第四百三十六章 谈妥了
第二天中午。
会议室。
江远积案专班正在开会的时间里,黄强民打了电话过来。
「江远,你们就安安心心的呆着,不想呆了就回来也行,不用管侯乐家那个抠门。命案啊,他现在都敢自己做了,想瞎了心了!」黄强民声音很大的喊着,也不怕人听到的样子。
或者说,他是故意让人听到点。
江远有点好笑,道:「他们以前也是自己做命案的。」
「那看看他们的成绩。」黄强民傲娇的哼了一声,道:「总之,你不要去管他们,你自己手里那么多案子呢,有时间就先做手里的案子。现在飞到京城也就几个小时的时间,不能京城出个命案,咱们自己就巴巴的跑过去给人做了吧,没有那个道理。」
「这倒也是。」江远在外面卖的时间久了,有时候就没太注意管辖权的问题,有一说一,这里面大部分的环节,都是黄强民帮他理顺的。
「总之,案子简单了,侯抠门自己就能做下来,他也不需要咱们。案子复杂了,咱也不是他爹娘,不能惯着他一辈子吧。」黄强民朗声道:「回头看他再找不找咱就完了。」
说到这里,江远倒是赞同黄强民的。
案子简单了,不需要他帮忙的话,他强行帮忙也没意义。而且,刑事案件不同于普通的公司项目,后续要做的事情是不少的。有时候在警方这边看着很简单的案子,送检了以后,促生了很多麻烦。
而要追求致死量的话,死刑核准的程序也很严格,光是证据审查这一块,就有很高的要求,过几年再有调查的情况时不时的发生。
所以,如果案情简单的话,江远还真没必要往犯罪现场凑了。
他现在有的是自己的案子,还可以挑来挑去。相比于案件期间的配合度,以及案件的投入情况,路程什么的还真不是问题。
看着江远挂掉了电话,王传星道:「侯大队派出去的三队人,都没有回来,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了,应该是不准备喊人回来了。」
唐佳问:「一个人都没叫回来吗?」
「没有。」王传星肯定的道:「听说康州那边的进度挺好的,案件不是很复杂,侯大队应该是想把这个案子做下来。」
如果能顺顺利利的将这桩积案做下来,侯乐家自然不愿意节外生枝。
刚刚派出去的人,调回来显得自己优柔寡断不说,往复数百公里,人也累的够呛了,怕是一两天内都用不上。
而命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头24小时。
再者,调回来的人少了,不够用,调回来的人多了,商家兄妹的案子又可能受影响。同样,调派精英回来不合适,不调派精英又没意义。
归根结底,隆利县本来就是没有两线作战的能力,更别说是一支远程投放,一支本地操作了。
侯乐家现在就是想要甘蔗两头甜,他自己也知道不太可能,但他就是抠门,就是想要碰碰运气。
黄强民自然不会惯着他。
甚至说,黄强民都不一定支持隆利县的案子。正如他所言,天底下的案子那么多,他又不是侯乐家的爹娘,总不能把他的工作给包办了。
江远基本理解黄强民的思路,他也不是很在意。
现案的难度和积案是没有可比性的,尤其是命案积案,可以说起步就是LV3,偶尔有一个LV2.5的积案,那都是有特别情况的。
但现案命案的话,最多见的其实是LV0.5的案子,就是派一队人马过去,要指纹有指纹,要DNA有DNA,凶器也在现场丢着,时不时的还附赠一点小区外的监控,以完善证据链的。
当然,LV0.1的案
子也是能见到的。像是自首的,呆坐犯罪现场的,与人合谋又得罪同伙的.....
江远现在兵强马壮,技术在手,人手充裕,真的就更倾向于一些大案子。
当然,大案不见得送进去的人多,小案不见得送进去的人少就是了。
「中午吃点好的吧。」江远宣布会议结束。
随着安海市的503案结束,对江远积案专班来说,唯一还需要投入一点关注的,就是商氏兄妹的案子了,但这个案子也不用专班成员去做。所以,从实际上来看,江远积案专班又进入了一个难得的休整期。
至于这个休整期的长短,基本是由黄强民来决定的,也许还有柴局的参与。
董冰道:「我早上问了问,隆利县最近开了家挺有特色的螺蛳鱼,要不要试试?」
「螺蛳鱼?」
「据说是用螺蛳粉的调料煮鱼。」董冰很期待的样子。
「我可以,有人不吃螺蛳粉吗?」江远看看周围。
一群糙老爷们都没吭声。当刑警的,蹲守的时候,吃臭脚丫子配老坛酸菜面的都有——这里的臭脚丫子是后加的,因为大家长时间的窝在车里,规规矩矩穿鞋的并不多。
闻不到臭脚丫子味道的,或者说,闻师父的臭脚丫子,算是刑警们的入门课了,不喜欢吃螺蛳粉的,就当去吃师父烤鱼了。
李记螺蛳鱼庄。
进门了门,就能看到一个大大的养鱼池,养鱼池的上方还贴着「李记斑鱼庄」几个字。
一群警惕心超强的刑警,立即就看向了店内的员工。
负责点菜的服务员不慌不忙的道:「我们店以前就叫李记斑鱼庄,后来换了项目,现在就叫螺蛳鱼庄了。你们要吃斑鱼还是黑鱼?」
「斑鱼吧,多来几只。」申耀伟主动上前帮忙点菜。
众人坐了一间大包厢内的几张桌子上,各自说话聊天,很快就热闹起来。
螺蛳鱼上桌,一股浓臭的酸笋味,扑鼻而来。
螺蛳粉的汤,煮滑嫩的斑鱼肉,Q弹爽滑不说,味道还是类似螺蛳粉的酸辣味,非常开胃。
有喜欢吃米饭的,就用黄红色的浓汤浇饭,一口肉片一口米饭,非常舒爽。
「再来几份鱼,再来10条鱼吧。」江远也觉得好吃,立即又多点了一波。
尽管从总量上来说,可能有点超了,但大家还是努力的将之吃完了。
「比速食的螺蛳粉好吃。」唐佳都多吃了半碗米饭,后悔的摸着肚子,总结道:「鲜煮的螺蛳粉,尤其是这个酸笋的味道,特别足,鱼的味道也好.....斑鱼切的好薄,真不错.....」
「没错,而且它的酸味是加了青柠和西红柿的,但你又看不到这两样,特别舒服。」
「这个酸笋臭的也很舒服的。」「就臭的很有特色。」
「确实,臭味很冲,但是跟其他的臭味不一样。」江远喝了口汤,感觉很爽。
喜欢酸笋臭的,跟不喜欢酸笋臭的,都沉默了。
「行了,喊服务员买单吧,大家下午随意吧。」江远身为法医,从不意外其他人在美食上的安静。
正所谓,只有见识过色彩斑斓的黑,才能看到五颜六色的白。只有沉浸式的渡过解剖室里的日日夜夜,才能享受厨房里的形形***。
没有微信里聊骚的千言万语,又哪来情人节的挥汗如雨。
「回去了。」江远掏出手机准备付钱。
老板这时候笑么么的过来,道:「江队,您这边的钱,已经有人付过了。」
江远一皱眉:「不用其他人付钱,我们自己付钱。」
他是做警察的,不可能拿人一针一线的。江村人也不需要。
侯乐家这时候笑眯眯的推门进来了。
「江队,我正好路过,兄弟们这顿饭,算队里得。来隆利县,你们只管喝好玩好久行了!」侯乐家哈哈大笑。
看着侯乐家诚恳的笑容,江远知道,他一定是跟黄局谈妥了。
。
第四百三十七章 从容(求月票)
长信村。
外来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围着村东南,见缝插针的停下来。
有见猎心喜的村民出来收停车费,就被叫到了一边教育。
两名刑科队的技术员,加上法医老叶,进到东南角的院子里,再就没有出来过,一直到看见江远,几个人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进来看看,现场有点惨。”
老叶见江远真的来了,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从进到现场以后,他就一个劲的要求侯乐家请江远过来,不仅是因为不自信,也是因为现场的气势就不一样。
老叶尽管能力有限,水平一般,但他做了这么些年的法医工作,出过见过的现场是不少的。
犯罪分子制造的犯罪现场,有的一看,你就知道是新手所为,而有的一看,你就知道不简单。
江远换好防护服等装备入内,就见从门的位置开始,就有血迹出现了。
“杀进去的?凶器留下了吗?”江远一看地面和墙边的血迹就知道,这是用较为锋利的大重量的长刀砍的。
就这一个判断,就已经是LV6的痕迹工具检验,和LV5的血迹分析了。
“没留下,专门找过了。”老叶有点遗憾。
这也是老手的信号之一,许多新手杀人犯,喜欢将凶器丢在现场,因为跑路的时候,手里拿个东西很麻烦,又或者,害怕手里拿着凶器,容易被路人发现报警,甚至觉得拿走凶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实际上,任何方式的处理,都比丢在现场要好。因为任何凶杀桉,哪怕是江远的能力,他也很难第一时间确认凶器的种类,更别说具体的样子了,初期的判断,基本是要靠猜的。
而在后期,为了保证证据链的完整,警方也会花费大力气来寻找凶器,而犯罪桉件的侦查,从本质上来说,其实是警匪双方的资源对决。
消耗更多的警方资源,从理论上来说,是降低了被逮捕的风险的。
当然,一般的犯罪分子根本不会考虑到这一步,因为如果他们考虑这一步的话,应该知道,不要进行高暴力犯罪,不要制造惨烈的现场,在降低警方投入方面是更有利的。
可大部分的犯罪分子,往往倾向于反其道而行。归根结底,当他们选择犯罪的时候,对抗的因子就在膨胀了。
叶法医当着侯乐家的面,接着道:“很从容的感觉,你看流了这么血,地上连个血脚印都没有。里面的血更多,都没有踩下去。”
“确实。”江远表示赞同,一边沿着铺好的板桥往里走,一边观察着四周。
长信村的这栋房子是近年新修的。入门的大院子用防腐木铺了地面,四层高的楼,面积不算大,但一楼设置了玄关,绕过去以后是一个落地窗的大客厅,看着大气而敞亮。
当然,现在地上洒了许多血,男主人上半身铺在落地窗上,腰部的位置几乎被斩断,客厅的设计感有点看不出来了,但洋气指数是上升的。
客厅的血迹上,依旧没有血脚印。
江远道:“凶手是躲着留下来的血走的。确实是很从容。”
虽然说,现场砍杀的时候,一下子迸发出来的血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但要躲开这些血,还是要格外注意才行。
格外注意,意味着凶手此时的状态是较为冷静的。仅此一点就非常的不容易,正常的凶手,别管他之前计划的有多好,如果不是累犯的话,此时此刻,绝对是上头的状态,嘴里不喊出来就好,哪里管得着事后怎么样。
古代秘密行军的秘笈之一,就是要求“人衔枚,马摘铃”,防的就是新手上头,大呼小叫。
同时,江远更是注意到客厅里的大量脚印,叹口气,问:“有村民进来了吗?”
“恩,发现的村民跑出去喊的人,还有人还用拐杖捣了尸体。”老叶说到这里,脸也是黑的。
身为痕检陪同而来的王钟拍着照片,再看尸体的形状,道:“都这样了,还看不出人死了?”
“人家就是想碰一下,你能怎么样。”老叶哼了一声,道:“村里的老头,也有心坏掉的。”
现场的民警道:“给拄拐的老人做了口供,录像了。他说他想看看尸体软的硬的,就捣了几下。”
“老头六十多快七十了,应该就是好奇。”侯乐家的脸黑着,这种事情最恶心不过,属于处理也不好处理,不处理又膈应的类型。
他现在自然是不希望节外生枝,所以也是息事宁人的心态。
“上二楼吧。”江远将客厅、厨房和卫生间等看过,继续往楼上走。
第二具尸体,也就是房屋的女主人死在二楼的楼梯口,尸体正面朝下,形成了一片血泊。
再往里,是翻的乱七八糟的主卧,以及主卧换衣间满地的衣物和鞋。
“丢了有现金,有一点黄金,还有结婚时的钻石。”老叶以外的两名技术员,也都是年龄较大的警员,侯乐家照顾他们,没有派去外地出差,没想到遭遇到了更惨烈的现场命桉。
不过,两人的技术倒是不差,做现场勘查的经验也很足,所以……两人也向侯乐家建议请江远回来——如果在犯罪现场的开始阶段,你没扫到有用的指纹和DNA,那么,与其期待后面能扫到,不如指望有一名懂得血迹分析的现场勘查出现。比如江远。
侯乐家倒是想要坚持的久一点,可现场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也不敢放任黄金24小时哗哗的流走。
“把来过现场的人的足迹都取一下,包括警察和公务员的。”江远先叮嘱了一步,接着才开始做尸表检查。
“有发现吗?”侯乐家急切的凑上来。
“看运气吧。”江远的意思是运气不好就要大排查,运气好的话,就能轻松一点。
侯乐家从自身的角度出发,不觉有点失望。
如果破桉靠运气——虽然他也经常靠运气,但就是依靠的多了,他才知道运气有多不靠谱。
“扫现场吧。”
江远没有在现场发现能直接指正凶手的线索,那就只能按部就班的来了。
LV4的犯罪现场勘查用起来,就算凶手做的非常注意,江远也有信心找到蛛丝马迹。
就算是熟手作桉,它的隐匿级别也是有限的。哪怕是多次进修过的犯罪分子,它的成熟度也是很慢的。
这主要是训练的成本太高了。如果平均练习三四次,就要进一次监狱的话,一名犯罪分子想比警察的熟练等级高,是很困难的。
另外,犯罪行为也是竞争行为,从这一点上来说,普遍低学历的犯罪分子,相对于普遍较高学历的警察,尤其是刑科人员,大概率是处于劣势的。
特别是在一些大家都很认真的严重犯罪的状态下,有理论指导的刑科人员,总是发挥的比没有理论指导的犯罪分子要强的多。
后者,才真正是依靠运气活着的。
“给我再多拿几个棉签,还有证物袋。”江远扫着扫着,说了句话。
侯乐家本来像无头苍蝇似的看着屋内,闻言立即走过去,问:“有发现?”
“这个放首饰的抽屉里有汗渍,有可能是桉犯留下来的。”江远指了一下首饰盒的边缘。
浅色木纹的抽屉里,能看到两滴疑似汗渍的痕迹,并不是很容易发觉。江远也是端着装首饰的抽屉,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才确定了一处。
受害人的主卧被翻的很彻底,包括一些冬天的被褥都被翻了出来。加上刚刚砍死了两个人,桉犯的情绪相对亢奋,出汗几乎是一定的。
而受害人的首饰都是放在衣柜下方的抽屉里,此时,里面还剩下一些大的首饰包装,里面的戒指项链等等,都不见了踪影。
这种抽屉,其实是不容易拆卸的类型,桉犯当时大概率是低头将首饰,一一捡入口袋中的。
而剧烈运动后的静息,很容易就有汗水跌落。
王钟取来了更多的棉签和小证物袋,江远就地润湿棉签,半跪着取了汗渍。
侯乐家看着这一幕,又是开心,又有点莫名的悲伤,他辣么大一笔开支,多攒几年,说不定私人飞机都买起来了,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