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芳华之家父袁绍》 第一章 困守孤城被堵门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 幽州,涿郡,北新城。 深秋的凉意随着冷风,透过斑驳的褐色城墙,灌泻进了城里。 墙脚下,十几名兵将打扮的人蹲在地上,端着木碗,费劲地用木勺扒拉着碗里的豆饭。 带头的是个身材昂藏,面目清朗的年轻男子,他感受到头顶落下的凉意,忍不住身体微微发抖。 碗里的饭颇为粗糙,有许多沙子掺在里面,吃在嘴里,硌得牙齿生疼。 他努力用舌头碾开半生不熟的豆子和粟米,送到臼齿上细细研磨,直到口中的苦涩泛回一丝甘甜,才用力吞了下去。 对前世吃惯了现代饭菜的他来说,需要费力咀嚼多次才能下咽的豆饭,味道可以说差得远,但已经算是当下难得的美食。 脚步声传来,远处走来两名汉子,抬着一捆卷裹的破席,里面露出一双瘦骨嶙峋,却惨白浮肿的脚。 两人走得歪歪斜斜,席子里的尸体晃动了几下,走在前面的人忍不住道:“二郎,抬稳一些,别把席子扯破,一会还要拿回来用的。” 后面的人忍不住道:“大郎,难道就直接把嫂子这样下葬?” 前面的大郎叹道:“下葬?” “现在出不了城,去哪里下葬?” 那二郎疑惑道,“那我们去哪,难不成要把嫂子拿去和别人交换?” 大郎沉默了一下,说道:“算了,还是从城头扔下去吧。” 两人晃悠悠经过,一股难闻的异味传来,兵将们口中的饭登时有些咽不下去。 他们站起身来,想要作势呼喝,但见年轻男子还在沉默地吃着豆饭,只得又坐了下去。 等两人走过去,年轻男子想了想,开口身边一十四五岁的少年道:“孙礼,去问下他们,城中这几日配粮可还发到手里,席子里面的人是怎么死的。” 少年忙起身追了上去,一会回来道:“袁大哥,问过了,他们说配粮倒是发到了手里,席子里的女人是得病死的。” 孙礼犹豫了一会,说道:“最近就是咱们也吃不太饱了,他们这么做,也是无奈。” 年轻男子怔怔不语,这就是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的三国乱世,远没有他当初想象的那么美好。 他本名袁熙,三年前工地打灰时,被泥头车创死,穿越到了这三国时代,成了袁绍的十七岁的次子袁熙。 彼时是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恰逢袁绍大破公孙瓒于界桥,公孙瓒逃到幽州易京自守,之后两方交战,各有胜败。 在历史上,这袁熙夹在长兄袁谭和三弟袁尚之间,记载甚少,唯一被人津津乐道的事迹,便是娶了三国最有名的美女之一,甄宓。 按照历史发展,袁绍击败公孙瓒,袁熙授了幽州刺史,之后袁绍兵败官渡病逝,袁谭袁尚争权,自相残杀,被曹操各个击破,袁家三兄弟先后身死。 袁熙了解了天下局势后,便向袁绍请命来幽州前线。 他要争取时间。 因为直到公元199元,公孙瓒才被袁绍完全击败,袁熙才授了幽州刺史,而公元200年,就是官渡之战了! 历史上,袁绍病亡后,袁熙被曹操派兵击败,固然有曹操势大的缘故,另一个原因,就是袁熙在幽州地区只经营了数年,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此世穿越,既然上天多给了他几年时间,那袁熙决定抓住这一点生机,早作谋划。 袁熙知道这样下去,袁绍迟早会失败,但关键还是在曹操身上。 官渡之战起源于曹操打下徐州豫州后坐大,袁绍无法忍受,两边才开战,既然如此,想方设法延缓曹操扩张的速度,会不会能改变历史? 打铁还要自身硬,为了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袁熙便向袁绍要了数百兵士,来到幽州涿郡南面的北新城,一边守城,一边种田。 按袁熙的预想,此时公孙瓒正和幽州刺史刘虞火并,应该一时腾不出手来对付自己。 然而历史却出现了微小的偏差,界桥之战的功臣麴义,因为嚣张跋扈,在去年巡守北新城时,被袁绍设下刀斧手砍死。 这本应几年后才退出历史舞台的猛将,死后手下的凉州兵被袁绍吞并,本来能维持均势的幽州战线,被公孙瓒找到了破绽,时不时派出兵马袭城,让袁熙颇难支撑。 不过数次攻防后,他也渐渐通晓了些战阵之术,又靠着前世打灰的经验,想办法加固城墙,总算守了下来。 然而半年前,刘虞被公孙瓒杀死,公孙瓒开始腾出手对付北新城,导致城里的粮草也不能及时运来,因此城中常常缺粮。 袁熙想方设法分配些粮食给城中的人,才不至于闹出大的饥荒,但时常有人饥饿难忍,私下做的事情,他就很难管了。 当然,粮食也不是没有,因为北新城南边几千亩地的麦子,马上就能收割了。 但让袁熙烦心的是,他现在却不能派人出城收麦。 因为现在北新城外,不仅有公孙瓒的一支兵马堵着,袁熙同时还得到消息,南匈奴的一支流寇,竟也要到从北新城南面的山里过来了! 正秋收的时候,偏偏被两边包夹,无法出城! 他的便宜爹爹袁绍,貌似对北新城颇不看重,前些日子来信让袁熙回邺城一趟,说他到了娶亲的年纪了。 按历史走向,也快到袁熙迎娶甄宓的时候了,虽然按正史记载,他还有个不知道在哪里的正妻吴氏。 而且算算时间,此时曹操快要第二次攻打徐州,徐州百姓又将迎来一次屠城。 此事太伤天和,袁熙想着怎么也要见袁绍一面,看看能不能阻止这件事情,更兼防止曹操坐大。 但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开北新城之围。 他看着士兵在城墙上上下下,虽然气色尚可,但都面露疲态,守城确实比攻城要容易,但也压力也不小,如今两支敌军在外,如何解开困局? 袁熙正思索间,孙礼却跑了过来:“袁大哥,公孙瓒军那名小将又带兵来叫阵了!” 袁熙听得城外兵卒呼喝声,把木碗中剩的几口饭扒拉进嘴里,站起身来。 他稍仔细系好札甲,戴上铁盔,对众人道:“走,上城头看看。” 他带头往城墙走去,远处跟着的几名士兵窃窃私语。 “袁将军什么都好,相貌堂堂,身长伟仪,听说箭术也不很错,就是太过慎重。” “没错,公孙瓒手下有名的大将,咱们都是见过的,这城外连续叫阵好几天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真想不通将军为何如此忌惮。” “就是,好几天在城下叫阵,咱们却不能出去冲杀,真是憋屈。” 袁熙对背后的兵士的话恍若未闻,他走上城头,弯下身子,把头向从箭孔凑去,缓缓露出一只眼睛。 只见城下几百兵马齐整,无人搭弓射箭,他这才直起身子,探出头来。 敌军阵前,一员银甲银盔,骑着白马的青年小将,背着牛角弓,提着长枪,却是单独打马,到城下搦战。 那小将见袁熙露出头来,登时大喝道:“袁熙,出城一战!” 袁熙听了,笑道:“赵兄,这么冷的天,何必喊打喊杀,不如早回去休息,也好让兵士吃顿饱饭。” 那人怒道:“不要叫我赵兄!我什么时候是你兄了!” “废话少说,是男儿的速速出城,和我常山赵子龙一战!” 袁熙,二十岁,穿越三年,正准备回邺城迎娶甄宓,登上人生巅峰,却被堵门了。 彼时城下名叫赵子龙的人,仍默默无闻,正寻找能一战成名的对手。 第二章 这赌约玩得有点大 单论身高,此世的袁熙身高也有七尺八,仅低城下的赵云两寸。 但袁熙心里有数,两人之间的差距,可远远不止两寸。 他要是出城应战,只怕一两枪都挡不下来,就会变成后世史书上的笑料。 运气好的话,倒是会留下一个可悲的名字,佐证赵云一生风云的开始。 看着城下的赵子龙,袁熙心里在滴血。 这只云妹,本来是我的! 三年多前,他得到来幽州守城的准许后,日夜兼程,不顾路上还有零星交战,快马加鞭离开邺城。 他去的不是北新城,而是直奔河北正定,就为了拦下将要投奔公孙瓒的赵子龙。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赵子龙已经在半月前动身离开了。 错失赵云,让袁熙捶胸顿足。 当初看史书的时候,他就疑惑为什么赵云不投袁绍,反而去投公孙瓒,想着怎么也要在争取一下,但还是失败了。 后悔是没用的,只能想办法补救。 这几年来,他一直在思考,怎么才能将赵云从对面阵营拉过来。 他坚信,只要墙角挖的好,云妹也能被推倒。 不然再过几年,赵云离开公孙瓒,去投奔刘备,还有自己什么事情? 当前这个时间点非常微妙,曹操正攻打徐州,陶谦向田楷求救,刘备暂时和赵云分别,带着关羽张飞去徐州救陶谦了,独独把赵云留了下来。 有机会! 此时城下赵云一声呼喝:“袁熙!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可有胆出城一见!” 袁熙听了,叫道:“你答应不杀我,我就出去说话!” 赵云:....... 城头士兵:....... 袁熙可不觉得面子很重要,日后不自量力敢去挑战赵云的炮灰们,都被一枪一个送走了,相比面子,还是性命更加重要。 他可不觉得,自己比那些所谓的炮灰强。 赵云无奈,只得道:“今日我是奉公孙大人之命,前来劝降的!” “你能独守城池两年,也是个人物,公孙大人有命,只要你投降,城里兵士百姓皆不杀!” 袁熙笑道:“赵兄,我身为袁家子,要是降了,岂非成了不孝之人?” 他话锋一转,“你回去告诉那杀害刘侯(刘虞),纵兵劫掠自家百姓的公孙瓒,不要妄想乱我军心了!” “这两年来,我能守住此城,靠的是上下一心,他想用城里百姓性命要挟于我,岂是大丈夫所为?” “玄德公难道也赞同此举吗?” “刘侯九泉之下,会瞑目吗?” 赵云听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公孙瓒这两年做的事情,实在是越发昏聩,尤其是杀害刘虞,让赵云心里极为抵触,早就心生去意。 赵云行事素来光明磊落,而且城头的袁熙,对抗公孙瓒打得是为刘虞复仇的旗号,据说颇得人心。 但眼前的北新城,却是公孙瓒严令必须要打下来的。 公孙瓒已得到消息,趁着曹操攻打徐州的当口,袁绍很可能会派兵来攻幽州。 面前这北新城,处于幽州涿郡最西部,偏偏北面不远就是五阮关,是通往关外的重要通道。 北新城卡在这里,让公孙瓒的军队调动颇为不便,所以赵云得了令,务必要在袁绍大军到达之前,拿下此城。 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公孙瓒对和陶谦打得火热的刘备产生了一丝猜忌,以此试探赵云。 想到这里,赵云喊道:“袁熙!既然如此,我就攻城了!” “到时刀枪无眼,生死由命!” 袁熙的头又从城墙上冒了出来:“赵兄.....” “不要叫我赵兄!” “好吧,赵将军,咱们商量个事。” “你说。” “家父让我回去完婚,你看能不能宽限个一年半载,等我了了家父心愿,留下一男半女,在回来和你决战如何?” 赵云脸抽动了一下,还回去个一年半载,留下一男半女? 你当孩子说生就生? 他当下冷哼一声:“你这是想抛下城里人逃跑?” 袁熙笑道:“当然不是了,咱们要不做个约定,我离开后,赵将军不得攻打城池,如何?” 赵云脸又抽动了一下,你还真的是不要脸啊。 他和墙头的袁熙打了两年多交道了,对面软硬不吃,毫无大族子弟风范。 什么激将法,辱骂,诱骗出城,通通不管用。 对面就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城里,等公孙瓒军过来,他就死守,等大军退走,他就立马出来筑城。 两年下来,城墙越来越厚,护城河越挖越宽,壕沟越来越深,拒马越做越多,直把北新城弄得跟刺猬一般,让善于攻城的将领见了,也要大摇其头。 赵云见说不通,把手一挥,背后兵士开始准备背土蚁附攻城。 袁熙头又探了出来,“赵兄.....” “说了不要叫赵兄!”赵云气炸。 “好的子龙兄,咱们同是汉家子民,何必同室操戈。” “要不咱们打个赌如何?” “如果你赢了,我大开城门,束手投降。” 赵云听了,有些意动,开口道:“你说!” 袁熙清了清嗓子,“自董卓死后,长安雒阳大乱,时有匈奴从并州南下劫掠,沿途生灵涂炭,妇孺哀嚎不绝。” “近日我得到消息,有股数百人的匈奴流寇,到雒阳附近劫掠,不日将取道北新城,返回并州。” “这股匈奴沿途劫掠妇女,屠杀百姓,作恶多端,身为大汉将领,是不是不该放走他们?” “你我各带百人,三天为限,以人头计数,看谁杀的匈奴人多。” “如果我赢了,我回邺城成婚,赵兄退走。” “如果我输了,便开城投降,甚至可以把项上人头给你!” “赵兄可敢赌?” 城上城下兵士听了大哗,赵云心头剧震。 对方困守城中,竟还担心外族荼毒汉家子民! 想到公孙瓒败给袁绍后,对外族掳掠幽州不闻不问,赵云心里动摇起来。 而且这赌局的赌注,对双方来说极不公平,对方竟然是拿自己命来赌,是孤注一掷,还是其中有诈? 换了别人,这么便宜的事情早就先答应下来了,但赵云行事坦荡,反而犹豫起来。 而且他擅作决定,答应赌局的话,可是违背公孙瓒军令的! 袁熙似乎看出了赵云的心思,笑道:“赵兄,我若刚才若有有半句虚言耍诈,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要是我要做出趁机逃跑,以平民冒充匈奴等不义之事,让我全家死绝!” “城上城下的所有人,可为见证!” 此话一出,两边士兵先是一片寂静,随即都低声惊呼起来。 在这乱世,他们见多了拿士兵人命去填,破城后屠尽城内军民之事,但是从没见过,一个大族世家子,用自己家族性命声誉作保,赌上自己性命,保全百姓之事! 只有袁熙自己知道,当下虽然是危机,但也是契机。 若这次不能把赵云拉到麾下,即使守住了城,也很难改变幽州的局势。 所以他必须要提出一个赵云难以拒绝的赌局。 他不悉以命做赌,就是为了逼赵云也拿出相应的赌注! 再说了,他也没说项上人头是谁的。 匈奴人的不行吗? 第三章 好汉不提当年勇 袁熙看赵云还在城下犹豫,心道眼前是个绝佳的机会,错过这次,可能以后再也没有了。 赵云投奔公孙瓒后,一直不怎么受重用,因为公孙瓒的嫡系是白马义从,而且赵云和公孙瓒的行事风格,应该也不投契。 就看如今攻城,也只是带着几百兵,单凭这些人,想打下北新城可没那么容易。 彼时的赵云,如同封神中的杨戬一样,干的是押运粮草的活,没有敌将给他刷战绩,所以也就显不出他的厉害。 就是此时的刘备,也不会知道赵云日后的功绩,两人交好,多是看在意气相投的份上。 哪天要是赵云阵斩了敌方大将,自然便会出名,到那时候,袁熙挖墙脚就难了! 历史上公孙瓒被袁绍击败后,龟缩城内不出,部将渐渐离心离德,纷纷出走,赵云也是在那时投奔了刘备,自此潜龙出渊,终成一代名将。 袁熙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可不想做赵云枪下第一个男人。 不然后世演义就该如此写了。 “袁绍之子袁熙,自不量力,出城搦战,被赵云拍马赶来,照喉一枪,刺于马下。” 所以面对赵云攻城,袁熙一直坚守不出,不给赵云刷战绩的机会,还常常在城头和赵云说些暧昧的话,让城下士兵听了,以为两人私下很熟。 这事情肯定会传到公孙瓒耳朵里,平添些对赵云的不信任出来。 而且这次赵云带兵攻城,未必不是公孙瓒在试探。 虽然刘备和公孙瓒同为卢植学生,但自从刘备相助田楷,交好陶谦后,便有了另立门户的苗头。 公孙瓒不傻,所以对也对赵云开始提防,这未必不是赵云日后出走的原因。 但公孙瓒想要离间袁熙城内人心,袁熙何尝做的不是同样的事情。 因为他需要更多的得力臂助。 治理一地,需要恩威并施,他恩是有了,威还不够。 幽州这种靠近乌桓鲜卑匈奴等外族的百战之地,要是缩在城里,不能打胜仗,百姓自然会觉得驻军保护不了自己,人心不稳,便会离散而去。 袁熙之所以急着赶来幽州,就是因为如果坐等三年后袁绍击败公孙瓒,他再来幽州当刺史,一切都晚了。 所以他冒着生死危险,就是为了提早在幽州建立威信,收买人心,日后幽州军民才能死心塌地为他所用。 虽然这很艰难,但毕竟还有希望。 但最初袁熙也没想到,公孙瓒军那么难对付,尤其是白马义从,野战简直可怕。 彼时他还没有麴义帮忙练兵,吃了几次亏后,他果断选择了做缩头乌龟,发挥前世唯一的优势。 打灰筑墙。 城下的赵云也很犹豫,对面城墙上的,是袁绍次子,守城三年,极度狡猾。 白天从不出击,却喜欢派人在晚上袭营,公孙瓒军吃了好几次亏,后来连白马义从也多有死伤。 这个时代,精兵就是甲胄齐全的强兵,而晚上袭营,就是看准了敌人来不及着甲,打个出其不意。 但能夜战的良将寥寥,说明北新城中,定然是有个极为厉害的人,这也让赵云暗暗警惕。 赵云也曾想晚上诱敌,但是他带兵数次过来,对方却从不出城与之交战。 赵云颇为郁闷,公孙瓒军中比自己有名的将领大有人在,你敢偷袭他们,却不敢偷袭我? 为什么? 正当赵云也在发愁如何拿下北新城时,对方却抛来了一份极有分量的赌约。 这个时代,世家最重信誉,那袁熙拿自己父亲和家族的名誉赌斗,要是事后不遵守赌约,汝南袁氏的名声就完蛋了。 而如果赵云赢了的话,便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北新城,会少死很多人,其实是颇为符合赵云想法的。 赵云身旁部将低声道:“将军,只怕那袁熙不顾诺言,趁着这机会逃跑。” 赵云听了,泰然道:“那岂不正好?” 部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当下敬服。 此时袁熙也知道,赵云巴不得自己逃跑,好兵不血刃拿下北新城。 这个赌斗,本来就双方的心理博弈。 但赵云却不知道,袁熙的目标,却是自己! 输了赌斗,回去也要受公孙瓒猜忌,到时候再推波助澜一下,就是袁熙截胡的时候! 最后两边达成约定约定,明日一早,从北新城南北城门各自带百人出发,寻找匈奴流寇踪迹,各凭本事。 计较已定,赵云引兵退去。 袁熙回到府邸,卸了铠甲,便来到后院,墙边一溜竖着几个箭靶。 他戴上扳指,拿起张牛角弓,搭上羽箭,慢慢张臂勾起弓弦,瞄准了几十步外的靶子。 手指一松,羽箭流星般射出。 羽箭扎在箭靶两尺开外的板壁上。 偏了。 他定了定神,又是接连几箭射出,总算是有半数上靶。 就听背后一个颇为粗豪的声音嘲笑道:“要是遇到匈奴箭手,前几箭你就死了。” 袁熙回过头,不知何时,背后桌上坐着个彪形大汉,手中捏着个酒壶,他的手掌极为宽大,竟显得酒壶像个手把件一般。 他脸颊瘦削,满脸都是骇人的刀疤,满脸乱糟糟的胡子,竟是看不出他本来面目,只见他一仰头,将手中酒壶的酒都倾倒在口中,才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他的身形极为长大,却是显得有些瘦了。 大汉咳嗽几声,从袁熙手中拿过弓箭,抬手就是一箭。 袁熙竟然没看到他是如何开弓的,羽箭已经命中靶心,箭尾犹自颤动。 袁熙微微一笑,对大汉拜道:“好箭法。” “弟资质平庸,岂能何兄相比?” “明日又要麻烦兄了。” 大汉晃了晃酒壶,“今日城头你和对方赌斗的事情?” 袁熙笑道:“兄听说了?” “这个赌不好赢,全赖兄相助了。” 那大汉冷哼道:“别叫我兄,我当不起。” “那城下命赵云的无名小将,你也称其为兄,堂堂袁家子,当小弟当惯了?” 他面上颇为不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我出城三合,就能把他挑于马下!” “但每次他带兵过来,你都避而不战,还怕我治不了他?” 袁熙心道,不,我还真怕。 我就你一个能用的大将,万一你被赵云一枪挑了,那我真成了光杆了。 他知道对方心高气傲,只得打个哈哈,“兄受了重伤,这两年都没恢复过来,我怕有个闪失,兄一世英名岂不尽数付于流水?” “如今两边杀匈奴各显本事,岂不是也能显出兄威风?” 大汉一脸不屑:“不用讨好我,我不吃这一套。” “我就是这么栽在你老子手里的。” “我虽被你所救,但如今一身本事不存一半,和丧家之犬一样,还有什么英名可言。” 袁熙叹道:“麴兄,岂能以一时成败得失论英雄。” 大汉听了,又狠狠灌下一大口酒,沉声道:“你真不怀疑我参与了初平四年的邺城之乱?” 袁熙沉默良久,方才说道:“我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像兄这样的人,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在酒席上被憋屈地砍死。” 《后汉书》——麴义自恃有功,骄纵不轨,绍召杀之,而并其众。 第四章 吾擅长薅父羊毛 眼前走路晃晃荡荡,骨架虽然极为宽大,但身体却显得有些单薄的大汉,乃是几年前名震幽冀青并四州的大将麴义。 公孙瓒名震天下的白马义从,曾所向披靡,无人敢当,然而其五千骑兵,却败在了麴义率领的两千刀盾兵和弓弩手手里。 至于麴义为何被袁绍猜忌,伏下刀斧手袭杀,众说纷纭。 有人说麴义功高震主,有人说他骄横跋扈,有人说他参与了初平四年的邺城之乱,差点让袁绍的家眷被杀。 不管怎么样,麴义现在坐在袁熙的面前,不复以前威武雄壮的身躯,却像个久病未愈的病夫。 他听了袁熙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将酒壶重重放在桌上,面色不善,“你不怕我哪天忍不住做出事来?”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现在就砍了你老子?” 袁熙听了,笑了笑:“无所谓,只要你做得到。” 麴义听了,狠狠锤了一下桌子,“我现在虽不复当年之勇,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你要说颜良文丑,我现在可能打不过,但城外那个年纪轻轻一脸臭屁的小将,我也打不过?” “你分明觉得我不是他的对手!” “他还骑白马?” “我杀的白马义从多了去了!” 袁熙头痛,他总不能说,你不服气,就去试试吧? 只怕照麴义现在的状态,上去试试就逝世了。 他正不知道怎么糊弄过去,后堂却又转出一人,出声道:“德州(麴义的字),又和公子闹起来了?” 那人转向袁熙,苦笑道:“这次打赌我却是输给公子了,对方一个小小偏将,怎么敢答应和公子的赌约?” “我有些想不通。” 袁熙连忙站起,拜道:“见过公仁先生。” 董昭,字公仁,济阴定陶人。 其年轻时被被举为孝廉,为官清廉,后担任袁绍帐下参军,多有战功,但其弟董访在张邈军中,袁绍听信谗言,想要治董昭的罪,董昭借口要去觐见汉帝,借机脱离了袁绍。 按照历史正常发展,董昭半路上被张杨留在了河内,通过张杨将印和绶带送还朝廷,被授官为骑都尉。 而现在董昭出奔,却被袁熙截胡了。 袁熙连骗带强,在半路上截住了董昭,将其带到了北新城。 董昭害怕行踪败露,被迫暂时做了袁熙幕僚。 袁熙穿越三年来,认为自己做得最得意的两件事,一是救下麴义,二就是留住董昭。 甚至董昭这事,还排在麴义之前! 因为董昭此人,是将来襄助曹操,奉迎汉献帝的关键人物! 董昭坦然受了袁熙一拜,他被强留在此地快一年了,但袁熙一直对他礼敬有加,让他心中即使有些火,也不好发作出来。 他见袁熙恭恭敬敬给自己端上茶来,说道:“如果我助你让那名不见经传的赵子龙归降,你就能放我离开?” 袁熙笑道:“此事成与不成,我都会放公仁先生走。” 董昭一怔,“此话当真?” “当真,以我爹的名义发誓。” 此话一出,麴义正仰头喝酒,差点没一口喷了出来,“你又卖爹?” “谁不知道,你小子根本就是个大逆不道的。” 麴义这话倒是没错,袁熙偷偷留住的这两人,都是袁绍欲杀之而后快的。 袁熙听了,反而坐直身子,低头拜道:“家父外宽内忌,好谋无断,负了两位,小子只能代父赔罪。” 见袁熙如此说,董昭麴义反而不好说什么,董昭想到自己终于可以去见汉帝,却是松了一口气。 他出声道:“你肯放我走,为何?” 袁熙起身,把屋门掩上,回来落座,说道:“只因我希望公仁先生到汉帝身边后,若有需要有人相助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我。” 这才是袁熙真正的目的。 算算时间,汉献帝刘协此时快要准备东归雒阳,沿途遭遇了各种艰难险阻,各路军阀为争夺汉献帝而混战不休,刘协车驾足足走了将近两年,才到达目的地。 刘协也曾发信求助,吕布袁绍曹操等人都收到了信,最后却只有曹操赶到了,并得到了最大的好处。 彼时的曹操,还是大汉忠臣。 这其中经历了很多明争暗斗,但是董昭却是站在曹操一边,在曹操奉迎天子过程中,出谋划策,起到了关键作用。 袁熙的想法,就是提前在汉献帝身边,将曹操的这颗棋子,变成自己的。 即使事情不成,自己也能分一杯羹。 这是从曹操虎口夺食的极佳机会,董昭就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人物。 但董昭却不知道面前的年轻人,是个提前读过剧本的,他今天听到这话,已经是意外之喜,当下满口答应下来。 他还是问到了刚才心中的疑问,“公子既然对那赵子龙有意,我当尽力相助,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答应和你的赌斗?” 袁熙笑笑,“其实很简单,我曾听过那赵子龙的传闻,其对卫青霍去病极为推崇,既然如此,他对匈奴劫掠杀害我大汉子民,应该也非常反感才对。” 董昭听了,微微点头道:“这也说得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公子能了解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习性,确有过人之处。” 袁熙心中得意。 《云别传》:益州既定,时议欲以成都中屋舍及城外园地桑田分赐诸将,云驳之曰:霍去病以匈奴未灭,无用家为,令国贼非但匈奴,未可求安也。 袁熙读到此处,只觉赵云这宽宏远大的志向,直欲透过纸背,喷薄而出。 赵云被后世推崇称颂,相比军事和忠心之外,还有还田宅以系民心、不纳赵范之兄嫂、舍吴而专事魏等被人津津乐道之事,说明他是个极为自律,道德要求极高的人。 这种人物,谁不想要? 所以袁熙对赵云势在必得之,但论收服难度,赵云可能是三国中最麻烦的几个人之一。 且不说赵云很可能和袁绍手下的冀州士族有嫌隙,让其背主,必须要有非常光明正大的理由方可。 还好他现在的主公公孙瓒,远比刘备好对付。 袁熙看着眼前的董昭和麴义,这一文一武两人,是他虎口夺食抢下来的,此时虽是见不得光的黑户,但他们却在这三国乱世之中,极为出众的英杰。 如今袁熙就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和赵云来一场荡气回肠的赌斗! (后注:麴义的字已不可考,为了方便行文,以他出生之地造了个表字。) 第五章 匈奴强虏欲北行 北新城所处的涿郡,和西边并州的雁门郡接壤,两郡之间的地区,因为连年战乱,所以两州刺史皆是无暇顾及。 因此这中间的狭长地带,便成了南北匈奴南下节劫掠的通道。 北匈奴只要通过雁门,便可途径常山郡,上党郡,直入司隶,威胁河东河内弘农一带,更可逼近汉朝曾经都城雒阳。 至于在并州的南匈奴,更加方便了,随便找个方向绕过河内,都能去雒阳打劫。 自汉更始三年,刘秀定都洛阳,改洛阳为雒阳,距今已经近二百年了。 雒阳曾是东周的都城,在漫长的岁月,积淀了厚重而灿烂的文化风俗,也是汉朝丝绸之路的期起点,曾是名闻天下的名城。 然而到了汉初平元年(190年),董卓胁迫汉献帝迁都长安,焚雒阳宫庙及人家,繁华的雒阳城,遭到了彻底的破坏,从此陷入大乱。 后董卓身死,李傕郭汜占领长安,争斗不休,长安周围地区也陷入了混乱,并州贫穷,北边异族多会经由并州南下入侵,劫掠相对富庶的地区。 之后他们会将人口财物押解一路北上,而其中南匈奴就是最为近水楼台的一支势力。 这几年,多州百姓饱受荼毒,阻止外族作乱,便成了心怀天下之人的志向。 袁熙的和赵子龙的赌约,便在这种背景下达成了一致。 袁熙得到冀州方面传来的情报,有一支南匈奴的流寇,在雒阳长安附近劫掠了不少人口财物后,正在沿着幽并之间的通道北上,经由北新城附近返回并州。 彼时各路军阀混战不休,竟是无暇顾及这群异族,眼睁睁看着其经过司隶冀州,不日便会来到幽州北新城。 所以袁熙和赵云,便约定拦截这股南匈奴的流寇,以人头算胜负。 袁熙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赵云会答应这个赌约。 不仅在于这个赌他要是输了,便会把北新城交出,这对于赵云来说,不动干戈,不伤平民,便能占下城池,自然是极有诱惑力的条件。 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袁熙从史书上知晓,赵云最为崇拜霍去病,所以对匈奴为祸汉家儿女,也是心有怜悯,如今听到能截杀劫杀掳掠的匈奴人,自然是欣然前往。 而且匈奴经幽并南下,荼毒沿途百姓,其路线上,还有赵云的家乡常山郡,为了家乡父老,赵云做决定时,也会有倾向性。 所以最后果然如料想的一样,赵云接了赌约。 然后就是最为关键,也是最为困难的一步。 如何胜过赵云。 袁熙见麴义一副跃跃欲试,颇想挑战赵云的样子,脑袋隐隐作痛。 董昭长于谋划,麴义余威尚在,但两人都对赵云缺乏足够的了解。 赵云绝对没有那么好对付! 天色渐晚,北新城南面几十里的山谷中,出现了一支南匈奴流寇的先头队伍。 他们约莫有十几骑,皆是披散着头发,露出左肩,上衣为芢直襟式短衣,下身为合裆裤,脚穿的是皮革制的靴子,人人手里提着一把长弓,背上两壶箭,目光警觉。 这是显然是一伙匈奴前锋斥候,都是马上骑射的好手。 他们看着两边山林,心下警觉,不住左右顾盼,他们所在的匈奴部落,虽然号称流寇,其实是南匈奴的精锐,足有数百青壮之多。 他们趁着李傕郭汜在长安内斗,掳掠了数百名女子及大量财物,准备带去进献给匈奴单于。 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没有从左冯翊(pingyi)回并州,而是取道幽并之间,绕了个大圈子。 其掳掠女子,自然是为了生育后代,至于汉家男丁,匈奴人向来是不留活口的。 汉家匈奴习俗不同,女子体弱无法反抗,但是男子变数却很多。 而且从西汉立朝开始,大汉和匈奴征伐数百年,匈奴人吃惯了汉家男儿的利剑锋矢,如今攻守之势颠倒,他们自然不会留下汉家男子活口。 为首几人,便看上远处山坡之上,有几名穿着猎户衣服,扎着汉家发髻的男子,正背对他们蹲在地上,似乎是在出恭。 有个匈奴斥候面露狰狞之色,纵马前去,挽弓搭箭,便往那几名猎户射去。 几名猎户听到弓箭响声,慌忙找大树四散躲藏,惹得下面匈奴斥候哈哈大笑起来,口中喊道:“汉狗!如此胆小!” 正常来说,他们遇到这种平民,几箭射去,对方就要仓皇逃跑。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几名猎户躲到树后,竟然拿起手中木弓,将一支支木箭射了过来! 有匈奴斥候见那射来的木箭颇为粗劣,不以为意地侧头躲过,结果箭矢飞过,却闻到了一股恶臭而味道。 他猛然醒悟过来,大吼道:“汉狗狡猾,在上面涂了金汁(粪水)!” 然而下一刻,扑哧一声,他胯下的马被木箭射中,登时一个直立,差点将他摔了下来。 这匈奴斥候拼命拉住缰绳,心痛不已,这战马对他们部落来说,也极为难得,如今被涂了金汁的箭射中,只怕回去就要得病,难以上阵了。 他气急败坏,招呼众人引弓还击,结果那些猎户竟然射得出奇的准,双方一阵对射,匈奴这边数匹马,都被涂了金汁的箭支射伤。 而那些猎户,却借着树木遮挡,毫发无伤地逃走了。 看着一个极为倒霉地被木箭贯穿眼睛,当场死掉的同伴,剩下的匈奴斥候脸色极为难看。 他们商量了一阵,便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前进探路,另外一队却往回走去报信。 高处山林里,袁熙却是没有走远,他带着一群猎户打扮的手下,远远窥视。 刚才这些还击的猎户,就是他手下这些麴义亲自训练,擅杀马贼的斥候假扮的。 他身后的孙礼嘟嘟囔囔道:“大哥,那胡狗还敢瞅咱,怎么不追上去把他们全削死?” 有个老兵听了,嘿了一声,“孙礼小子,哪有你这样说话的,说了多少遍了,要叫公子!” “公子是袁大人次子,身份尊贵,你便是称兄也不合适,更何况这什么莫名其妙的大哥!” 孙礼听了,咕咕唧唧道:“大哥都不在乎的……” 袁熙摸了摸鼻子,笑道:“无妨,这些匈奴人迟早要他们好看,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后面人数不少,咱们被截住就麻烦了。” “离远些,先看看情况。” 这支斥候队伍也就七八个人,对付零星马贼盗匪还行,面对数百人却无能为力。 袁熙领着众人往山上爬去,直到山下最后几名匈奴斥候悻悻离开,方才爬上一棵大树,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筒来。 他将圆筒放在眼前,山下景象登时放大数倍,清楚了不少。 这是他穿越之后,寻找工匠用水晶打磨而成的望远镜,颇为费时费力,现在也只做成了两付,虽然只能放大数倍,还有些模糊,但是比裸眼看得远多了。 十几里外的山道中,扬起漫天烟尘,匈奴大部队来了。 袁熙听说这支匈奴流寇人数众多,一路上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打通了什么关节,从司隶北上,过河内冀州,跋涉数百里,竟是一路畅通无阻。 他们只要走到北新城,便可绕开西面黑山贼的地盘,然后往西北进入并州,回到南匈奴王庭。 但不管这支匈奴流寇得到了哪方势力的默许,即使是袁绍本人同意,袁熙都不打算放走他们。 即使城中可用之兵不过数百,即使北新城外公孙瓒军虎视眈眈,即使事后被袁家责罚,他也要将这群荼毒百姓的祸害弄死。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犯汉家儿女者,近在眼前,怎能不诛? 第六章 思对策扰胡虏 那支匈奴斥候队伍往回走了一个时辰,便遇到了后面的部落大队。 这支匈奴流寇,足有三四百人。 最前面的是上百骑兵,领头的几名蛮将,并身后几十名骑兵,皆是身披铠甲,有中原的札甲,也有北匈奴的青铜鳞甲,手中拿的,大部分竟都是汉军的环首刀。 而其余的人,身上就差得多了,身穿木甲的,也有穿骨甲的,在身上零零散散,如披挂着片子一样,至于效果如何,就很难说了。 这些人手里拿的,不是短矛,就是钉锤,比前面的人差了很多。 为首的一名胡将听到斥候报告后,面色大怒,叫道:“干汝娘!” “汉狗无耻,你们无能,丢大人的脸!” 斥候们皆是不敢说话。 那胡将心下烦躁,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队伍。 身后的大队,有上百匈奴步兵,还有百十辆拉着财货的大车。 再后面,则是数百名劈头散发的女子,大部分都很年青,皆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跟着大车踉跄前行。 在后面,便是匈奴酋长的押后队伍。 胡将心中有些不安,都说幽冀民风彪悍,但区区几个猎户,也敢挑衅匈奴斥候,是不是有些反常了? 袁熙拿着望远镜,仔细观看十几里外的景象。 山道里面零零散散出现了匈奴兵,当头的是百十匈奴轻骑,虽然山谷颇为宽敞,但这群轻骑还是前后几排,将山谷中的道路塞得满满当当。 更为稀奇的是,和传闻中穿着皮袍,极少穿甲的匈奴流寇相比,这群骑兵竟然小半数是着甲的! 之后便是上百匈奴步卒,缓步而行。 袁熙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着甲步卒,竟然也有不少! 这都快赶上汉朝的正规军队了! 这支队伍,绝非简单的流寇! 他们的甲胄,是哪里来的? 抢的?还是有势力送的? 袁熙又透过望远镜看到,跟在匈奴步卒后面的,是数百衣衫褴褛的,穿着汉家衣裙的女子。 她们跌跌撞撞跟在后面,稍有迟疑,便有匈奴兵赶上,皮鞭劈头盖脸抽了过去。 这群汉家女子哭声震天,响彻山谷,便是远在山头上的袁熙,都听得清清楚楚。 孙礼听到声音,在树下什么都看不到,等得焦躁,便想抓着树干爬上来,被老兵一瞪,只得不情不愿放开手,嘴里嘟囔着。 队伍里还有上百辆辎重大车,上面放着箱子粮草,显然这支流寇抢了不少东西。 再后面是压阵的上百匈奴步卒,中间还有数名骑马的衣衫华贵之人,应该是匈奴贵族。 这支队伍估算起来,有近千人,在山谷之中绵延了好几里路。 因为有被掳掠女子的缘故,队伍行进不快,袁熙算算时间,最迟到明日,他们便可走出山谷,折往并州,到时候就拦不住他们了。 最好将他们拦在山谷中! 但是这支匈奴军队装备精良,比袁熙北新城中数百兵马着甲率都高,两边相遇,胜负难料。 虽然赵云会分出一百兵马过来,但其他兵马都会留在北新城外牵制,袁熙也不得不在城里留人防守。 虽说赵云不太可能毁约,但世事难预料,万一他的部将自作主张呢?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最为理想了,要知道,本来匈奴和赵云任何一方,他都不好对付。 现在用一个赌约,两边腾出两百最精锐的兵马,剩下的人在被新城对峙牵制,袁熙已经是赚了! 袁熙收好望远镜,跳下树来,对众人简单说了情况,道:“大家商议一下,是不是先回城?” 几名老卒纷纷表示赞同,孙礼听却面露失望之色,袁熙见了笑道:“孙礼,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说。” 孙礼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颇为机灵,脑子也好使,之前因缘巧合被袁熙所救,便做了袁熙亲兵,所以一直跟着袁熙。 孙礼见众人都盯着自己,不免心中发慌,期期艾艾道:“大哥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弯弯绕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但我总觉得,咱们就这么走了,是不是让那些胡狗过得太舒服了?” 有个老兵听了,说道:“孙礼小子,换了平时,咱们说不得也让胡狗再吃几箭,但现在敌众我寡,公子万一被对方伤到怎么办?” 孙礼听了,说道:“咱们不会打了就跑?” “何况明日咱们迟早要和这些胡狗打一场,不先削死他们些人,打起来时,咱们不是更难受?” 孙礼这么一说,倒提醒了袁熙。 按照自己和赵云的赌约,只能用二百人对敌,这群匈奴人不好对付,万一翻车了怎么办? 但是要能提前削弱这支匈奴流寇实力,那这边的胜算,无疑高了很多! 他看了看自己带的这支斥候小队,七八个人,都是这几年打流寇马匪的好手,不比匈奴箭手差了,但人还是太少了。 想到这里,袁熙开口道:“倒是可以试着骚扰他们一下。” “孙礼,你先回城,让曲兄带箭手过来。” 曲,就是麴义给自己取的假姓,虽然两个姓发音完全相同,换汤不换药就是了。 麴义这两年负责训练斥候兵士,颇受他们敬重,算起来城中还有上百箭手可用。 此时还未到赌约时间,虽然不计算人头,但晚上是个好机会,不能错过! 孙礼听了,赶紧上马去了。 山道下面,胡将眼看天色将晚,喝令大部停止前进,就地宿营。 篝火升起,匈奴兵们吃着打来的野味,喝着皮囊里面的酒水,欢歌载舞起来。 而被掳来的女子,只能吃着粗劣发霉的杂粮饼,俱都坐在泥地之中,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有匈奴兵喝的醉了,过来便把一个女子压到地上,女子拼命哭喊,其他匈奴兵却哈哈大笑。 几百女子有的低着头,有的脸现愤恨,几个人想要开口,却被同伴捂住了嘴。 有个蛮将过来,将那兵士一脚踢翻,骂道:“吃了豹子胆了!” “这些女子,是进献给王帐的!” “我都轮不到,你倒想得好!” 那兵士才悻悻起身离去。 此时胡将正在支起的大帐当中,向为首一名服饰华丽的贵人说了遇到猎户的情况。 末了他低头道:“尊贵的单于之子,我们该怎么办?” 那被唤做单于之子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脸颊瘦削,络腮胡子卷曲,眼睛细长,眼神带着一股狠厉。 他听了部将的话,并不以为意,北地征战不休,现在谁还敢惹他们? 他想了想,说道:“几名猎户而已,先不管他们,派出斥候向前探路,若无危险,明日便一早启程,先走出山谷再说。” “还有,挑几个漂亮的带过来。” 不多时,几名女子被带了进去,凄惨的哭喊随即在帐中响起。 月上中天,高处的山头上,鞠义带着几十名箭手赶到。 袁熙将望远镜递给他,简单说了白天的情况,末了说道:“现在时机如何?” 第七章 使手段夜袭骚扰 麴义并未答话,而是接过袁熙手中的望远镜,神色凝重地向山下看去。 他透过圆筒,借着月光和篝火,将数里外的匈奴流寇营地看得颇为清楚。 麴义心道公子虽然性格古怪,但造出来的东西却很有意思,远处很难看清的东西,却能通过这小小圆筒放大数倍,要是用的好了,可是战阵上的利器。 麴义对这名叫望远镜的东西评价极高,侦看敌情,防止偷袭,甚至可以改变战局走向! 他足足观察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把圆筒交回袁熙手上,说道:“对方看来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战斗,体力保持完好,好些人还有力气跳舞角力,若是今晚进去袭营,胜算并不大。” “最好的办法,还是骚扰疲之,让其忙于应付,无法好好休息,明日再找机会伺机而动。” 袁熙听了,赞道:“兄说的有道理,如此便依兄之所见,咱么只在远处骚扰便是。” 麴义傲然道:“那是自然,我以前在凉州和匈奴没少打过交道,要不是公子手下士兵训练时间尚短,人数太少,我早就带头杀了下去。” 袁熙苦笑一声:“你也知我难处,我那点从父亲手里骗出来的粮食,养几十名甲士都困难。” 他现在只是个挂名城守,相当于县尉,只有几百石俸禄。 而汉朝一名精兵的月俸,是三石左右。 麴义哼了一声,心道就没见过那么寒酸的世家子,省着口粮养士,进项全是从马贼流寇手中抢来的。 其实风险最低的办法,就是抄掠百姓,这事情几乎所有诸侯都干过,但袁熙却一直守着这条底线。 眼见终于能开张了,偏生碰到了块难啃的骨头,下面那支匈奴流寇人数不少,其中竟然还有几十具甲骑兵,这可不是好对付的! 所以只能钝刀割肉,徐徐图之。 鞠义是有些私心的,他其实很想速战速决,以极大的优势,胜过那公子极为看重的赵云。 他要证明,自己虽然实力大减,但也不至于输给一个名不见经经传的小将! 而且那赵云有什么好,值得公子如此看重? 要是遇到,必定要和他好好较量一番! 袁熙看到麴义的神色,大概猜到他又在想什么了,不禁头痛起来。 麴义此人极为自傲,公孙瓒名震天下的白马义从也败在其手中,自然不会看得起尚未出名的赵云。 他无奈道:“麴兄,弟也不说什么了,只盼过明日你出阵时,还是把你现在的札甲换掉你,换上你原来那具环领铠。” 麴义不明所以,但他也知袁熙这几年所说的话,大多数都颇为灵验,当下点了点头。 是夜,匈奴流寇就地扎营,只有将领贵人才睡在营帐里,其他的兵士,则脱下衣甲枕着,靠近篝火旁边,渐渐睡去。 至于那几百名女子,则挨挨挤挤在火堆周围,离得近的,还能感觉些暖意,离得远得,则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她们不乏想逃跑的,但周围十几名值夜的匈奴流寇凶狠地瞪着她们,让她们熄了这个念头。 月上中天,有个值夜卫兵也有了些睡意,他在几个火堆前来回走着,却突然听到空中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他抬起头,借着月光,便看到夜空之中,几十个小小黑点急速飞来! 他慌忙闪避,却被一支木箭射中肩头,顿时叫出声来,木箭噗噗落下,将火堆旁边的数名匈奴兵射中,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几十支箭射来,另外一个火堆旁睡觉的匈奴兵顿时也中了招,几个人糊里糊涂就在睡梦中死去。 然后又是第三波,第四波。 这一下整个营地一下子炸开了,这支匈奴兵不是乌合之众,凄厉的号角立刻响了起来,众人有甲的火速着甲,没甲的找个掩护,拿起弓箭便往木箭来袭的方向射了过去。 不到几十个呼吸的功夫,上百匈奴兵已经拿起武器,冲上山去。 结果他们搜了半天,却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对方早跑了。 那射箭的地方,只有几坨新鲜的大粪。 下面营地里面,匈奴酋长拿着一根沾着鲜血和金汁的木箭,破口大骂起来,手下将领皆是不敢出声。 这群汉狗也太卑鄙了! 这木箭做得颇为粗糙,像是山中猎户所用,更恶心的是,根根都涂有金汁,极为下作。 被这种箭支射中,若是不好好治疗调养,轻则生病,重则丧命。 这几轮木箭,当场就杀死了十几个人,还有二十几个人负伤,而且这种伤势极难处理,只能草草清理包扎。 至于之后伤口会不会流脓溃烂,只能看各人造化了。 他想起白天斥候说的遇到猎户的事情,气的狠狠把箭丢在地上,这幽州民风果然彪悍,显然是白天那些猎户报仇来了! 区区平民,连他们这种匈奴部落都敢惹,胆子也太大了! 但是这附近的猎户,怎么会有这么多? 匈奴族长倒不担心来的是汉朝官军,真要如此,用的应该都是铁箭头了。 这一路上的关系,他们皆已经打通,去并州的路线,也都已经安排妥当。 现在汉朝大乱,对他们匈奴,各州诸侯要么是不敢惹,要么是惹不起,要么是和他们私下有勾结。 也就那些不开眼的山野流民,敢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这时上山搜索的兵士皆已经回来,言说对方已经逃走,追之不上。 匈奴族长见众人面露疲惫之色,只得让众人想回去歇息,同时加强戒备,同时派了几十人去山上驻守防备。 他心中发狠,明日天一亮,他就搜索附近的村庄,一旦找到,定然把整个村都屠了! 半夜起来,他和几名部将都十分劳累,眼见兵士上山驻守,便回帐篷睡下了。 不到一个时辰,匈奴酋长便又被凄厉的喊叫声惊醒,他奔出营帐一看,差点吐血。 对面这是还是几波金汁箭雨偷袭,但射来的方向,却是刚才的对面山头! 这下他再也忍不住了,号令留下几十人看守掳掠来的女子,其他人全部冲上上去。 结果当然是徒劳无功,折腾了一夜,天都快亮了。 此时匈奴酋长见几百手下折腾了一夜,人人劳累不堪,只得下令就地修整半天。 麴义拿着圆筒,看着匈奴兵开始就地轮流休息睡觉,对袁熙冷笑道:“这些胡狗如此愚蠢,倒省了事了。” “要是他们上山抢占高处,建立营寨,咱们反而不好对付。” “我昨夜来之前,已经让那一百精兵修整待命,我现在就快马回去,带兵在谷口摆阵!” “在这之前,麻烦公子先拖住方。” “为兄好教公子看看,这两年练兵的成果!” 几个时辰后,日头正高,赵云领着一百兵马绕过北新城往南而行,一路上看到地上都是马蹄脚印,他心中若有所思。 怎么至今没看到袁熙的兵马,对方是不是抢在自己前头了? 他猛然反应过来,发令道:“全军火速向南!” 第八章 战阵决胜皆细节 匈奴族长坐在营帐里面,闭目养神,几名汉族女子跪在地上,手持胡笳胡琴,低着头奏乐。 许是惊吓,也没有睡好的缘故,几女弹得有些凌乱,只有其中一名女子,弹奏得丝毫没出差错。 匈奴族长心道此女倒是精通音律,两个月下来,便已经将胡笳吹得像学了几年一样。 倘若此女貌美的话,倒有可能被自己收入帐中,偏生此女极丑无比。 其五官有些歪斜不说,脸上胎记黑一块红一块,极为吓人,让人不愿多看一眼。 据她自己说,是小时候被炭火烫伤,才毁了容。 匈奴族长也曾起过疑心,让人在她脸上猛力擦拭,结果女子的脸都被湿布擦出血来了,那黑红之色还是一点不褪,族长方才悻悻作罢。 他听着高低不齐的乐音,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烦躁,将几女赶了出去。 他身份尊贵,为了向父亲和族人证明自己,常年在汉地掳掠,兵甲都比其他匈奴部族强上不少。 这次趁这中原内乱,他带领数百青壮一起出动,半年下来,抢了不少地方,发了笔大财。 如今只要出了山谷,往并州再走几百里,就可以回到部族,和妻女团聚了! 众人皆是归心似箭,但如今数百精兵的队伍,竟然被几十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猎户骚然,搞得进退不得! 不对头! 肯定有问题! 那些猎户如此做,有什么好处? 他想到这里,悚然而惊,站起身来走出帐外,吼道:“立刻动身,向北出山谷!” 昨晚匈奴兵折腾了一夜,本就没有睡好,如今刚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被叫醒,人人脸上都带着疲惫的神色,慢腾腾地穿着衣服。 有个带着甲胄的骑兵,还想把甲胄放在身旁的马车上,结果将领过来吼道:“怎么,敌人随时出现,还不想着甲?” 那骑兵心中暗骂,不情愿地将甲胄套上,就要上马,结果那将领又骂:“你想把马累死?” “万一敌军来了,马跑不动了怎么办?” 那骑兵忍不住了,抱怨道:“昨晚一晚没睡,本就体虚,现在还要穿着甲胄走路,真要打起仗来,我自己没有力气怎么办?” 旁边几个兵士闻言也附和起来,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其实之所以两边会有此说,在于马步作战的习惯。 战阵之上,决定胜败的因素,有天时地利人和。 人和就是人的因素,士气,武器,甲胄,阵法,强弱,皆很重要。 谁能最大限度地在战阵上发挥出士兵的最大实力,谁就能掌握战场的胜负。 其实很关键的一个因素就是,士兵的体力。 再厉害的士兵,如果上战场时疲惫不堪,一身本事发挥不出来,也是白搭。 所以自古以来,如何让士卒在开战前,甚至是战斗时保存体力,都是将领最为关心的事情。 首先是甲胄武器。 未开战时,队伍行军,兵士要将身上的武器甲胄统一放在辎重车运送,自身只穿轻便衣装随行。 这样下来,即使急行几十里,兵士还有体力和敌人作战。 若是像后世影视中,士兵皆是全甲持武器行军,半天下来,士兵的手便抬不起来了。 此时大部分人皆穿草鞋,负重行进久了,腿脚也会完蛋。 这样只怕不出几天,士兵便会废掉。 负重前进时间长了,大部分兵士即使不被累死,也早累瘫了,谈何作战? 所以军中惯例,都是士兵轻装简行,一应负重,皆交给辎重车乘。 这也是为什么偷袭容易取得大胜的原因,因为无论是在夜间,还是行军,突袭一方都是兵甲俱全,被突袭一方都是双手空空,身无防护,被对方突入后,极容易短时间内就全军崩溃。 这也是为什么胡将要求骑兵着甲的原因,昨晚被人骚扰,敌情不明,自然需要警惕。 但问题来了,骑兵着甲,如果骑在马上,就极为增大了战马的负担。 战马比兵士更加金贵,战马没了体力,战阵上跑不起来,骑兵就等于废物。 实际上,北地好的战马,也很难支撑全甲重骑的两三次全力冲锋,地形恶劣的情况下,甚至只有一次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战场很多时候,骑兵一次冲阵不下,就被对方反打崩溃的的原因。 所以平时骑兵行进途中,并不是骑在马上,而是徒步牵马,人马并行,前方遇到战事,方可在辎重车上取出甲胄武器,上马作战。 在几支军纪严明的凉州军中,骑兵行军途中,擅自骑乘战马,严重的甚至要被斩首! 如今这匈奴部落中,面对的就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骑兵着甲步行,自身会体力不支。 若上马骑行,战马体力受不了。 若不着甲,敌人若是来突袭,那就不能及时应对。 吵闹声传到匈奴族长耳里,他思忖良久,终于还是下了命令。 最前军是无甲轻骑探路,后面步军开道,甲胄骑军在中央步行牵马,运送甲胄武器的辎重车则被骑兵拱卫在最中央,最后面则跟着被掳掠来的女子。 这已经是当前最为稳妥的办法,命令一出,众人纷纷照办,队伍开始缓缓开拔。 袁熙站在相隔两个山头的地方,看到匈奴队伍开始前行心中有些焦躁。 对方竟然提前动身了! 山谷外面,是几千亩快要收割的麦子,这是北新城今年辛辛苦苦中的粮食,马上就要收成了。 匈奴必然会劫掠麦田,这几千亩麦子肯定逃不过,所以这一仗,是怎么也避不开的。 袁熙要做的,就是尽量把匈奴兵拖在山谷中,让鞠义有时间赶来。 他想起昨晚鞠义临走说的话。 “那赵云如果久等不至,肯定反应过来,这边匈奴人被我们绊住了,会急着赶来。” “虽然我有足够自信赢他,但是为了减少变数,我决定还是在他赶来之前,将这些匈奴兵全部杀光,一个都不给他留!” 袁熙心道但愿如此,但现在匈奴提前动身,只怕麴义想法落空了。 匈奴的车队出现在山谷下的道路上。 近了。 袁熙伸直手臂,从背后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感觉箭头沉甸甸的。 他开始张臂引弓。 他的身边几十名弓手,皆是如此动作。 弓弦拉满,下方匈奴先头的几十名轻骑兵也已经走进了箭矢射程。 一声呼哨,袁熙松开手指,羽箭电射而出。 他身边的兵士纷纷松开弓弦,几十支羽箭飞出,当先的几名骑兵登时中箭落马。 袁熙看着自己的箭射中了一人大腿,暗道可惜,却忘了蹲下身子,一下暴露了身形。 几名匈奴骑兵见到,马上搭箭向袁熙射来! 袁熙一个愣神的功夫,一支骨箭不偏不斜地对着他的面门飞来! 第九章 我怎么可能会败 袁熙眼见对方斥候还击,也不知道是蒙的,还是射得准,竟有一根骨箭极其迅捷地朝自己面门正中飞来。 他百忙之中,只来得及侧过头去,就听当的一声大响,骨箭射在他的头盔侧面,箭头粉碎,箭矢弹了出去,铁盔鸣响不断。 振动从头盔穿到脑袋,袁熙耳中嗡嗡作响,嘴中泛出了血沫,他忍不住踉跄后退了两步,赶紧伏低身子。 他心中暗骂自己愚蠢。 该死,初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就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这两年,他随着麴义练习箭术,时常出来打猎,也遭遇过几次小股流寇,并亲手射杀过几人。 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迅捷凶狠的反击,这股匈奴人不简单,自己太大意了! 袁熙借着树木遮掩,换了个位置,站起身来,此时身边其他弓手已经起身射完了第二轮,又复蹲下。 他随着众人站起,齐齐射出了第三轮箭,箭雨落下,当先冲上来的几名匈奴轻骑被连人带马射倒。 袁熙一边换位蹲伏,一边清楚看到,这次自己的铁箭射中了对方马头,上面的人猛地摔了下来。 他心中暗道不错了,相隔百步,基本看运气,起码没射空。 不过也是时候该走了。 这是一个有些坡度,但不提高的丘陵山地,对方纵马也能冲上来,如今天亮,不同于晚上,再不走就跑不了了。 他招呼着几十名弓手往回退去,到了丘陵背面,那里拴着几十匹驽马。 所谓驽马,是品相低劣,不适合做战马,单单用来干杂活的马,平时都是随便放出去吃点野草,能活下来就行。 袁熙身为这支骑弓队的统领,也只能骑这种劣马。 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十匹好马,都交给麴义去训练重骑兵去了。 因为喂养一匹真正的战马,实在是太贵了。 要养出一匹真正的战马,不仅要选用优质的战马,还要食用好的牧草,间杂以精粮鸡蛋,养出来的马才会在耐力和力量上有所突破。 汉朝一名精兵,一月口粮三石左右,而战马所要的粮草粮食,数倍于精兵! 这还不算,一名骑兵,至少有三匹马。 战马,乘马,驽马。 乘马是平时骑兵行军骑乘的马,驽马是用来携带军器粮食运输之用,只有质量最佳的战马,才是上阵时候用的! 加上骑兵所用的武器甲胄,马匹所用的披甲马鞍器具,可以说养一名骑兵,花费极大,堪比几十名步兵! 好钢用到刀刃上,袁熙的这些私兵人数不多,只有寥寥数十人,都是归麴义统领的重骑。 而且他们都是见不得光,平时袁熙也只能从自己俸禄里面抠抠索索省出点口粮。 不仅如此,这些私兵,平时的赏赐也少不了,算来花费极为巨大。 作为袁绍的的儿子,混到他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但相对的,回报也是惊人,这些私兵极为忠心,是按麴义的先登死士标准培养出来的! 袁熙招呼众人上马,一声呼哨,骑弓队便消失在丘陵后面的树林里。 等匈奴骑兵追上来的时候,已经一个人都找不着了。 他们只得回去,将情况报告给匈奴酋长,那酋长哪还不知道,己方被设计了! 昨天的猎户,八成也是这批人假扮的! 今日这一波,又射死了己方十几人,用的却是杀伤力更大的铁箭! 加上昨天被金汁木箭射中的,己方已经死伤了五六十人,伤者也很难在短期内全力作战了。 对于这支数百战士的队伍来说,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 然而让匈奴酋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即使对方提前埋伏,对己方的动向,是不是也太了如指掌了? 有内奸? 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即使有奸细,也是来不及传信的,何况这边的汉人,都是些女子。 他看着前面的山口,再走十几里,就能走出这条山谷,出了谷口,便是北新城的南面,方圆几十里都是平原。 只要到了平原上,对面不管使什么计谋,自己部族的男儿,都能纵马将他们撕碎! 想到这里,他大声招呼,让轻骑冲上两边山坡警戒,步兵在前推进,骑兵着甲上马,准备防备山口可能的埋伏。 他心中冷笑,除非敌人有大军前来,谁也担不住他们。 但这是不可能的。 袁绍和公孙瓒那边,谁会吃饱了撑的,来派兵围剿他们? 走在队伍后面的几百女子,见匈奴兵骤然紧张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是花容失色,有人害怕出声,却被押解的匈奴兵一鞭子抽在身上,痛呼倒地。 先前曾在匈奴酋帐中吹奏胡笳,脸上黑红间杂的丑陋女子,上前将倒地女子扶起。 那出鞭的士兵看到她的模样,心中厌恶,也未计较,冷哼一声便走开了。 那丑陋女子见匈奴兵并未向往常一样暴虐,反而频频看向山口方向,心道要真打起来,却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虽然机会不大,但总比被掳到关外,被人充作奴隶的好。 她将目光转向拉着箱子辎重的大车,心中犹豫不决。 那些箱子里面,却有些她必须拿回来的东西。 此时袁熙正在山谷外面发呆。 麴义呢? 昨晚他走时,不是说好的,自己带着几十名骑弓在此地等待,麴义带城内其他精骑步兵过来的吗? 人去哪了? 难道不辞而别了? 想想也是,自己父亲袁绍要杀他,他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这两年也帮了自己不少忙,早就还了人情,离开也是正常吧? 不,麴义不是这种人。 他是凉州人,平素有豪气,即使要离开,也不会选这个时候走。 那他到底去哪里了? 袁熙不知道,此时他身后的树林里,两支军马正虎视眈眈的对峙着。 赵云坐在马上,挺直身子,对几十丈外的麴义说道:“怎么,想要毁诺,直接动手?” 麴义长笑一声:“你和袁二公子的赌约,自然算数。” “但我却想知道,你够不够斤两资格,能承得起这个赌约!” “如果你过不了我这关,就别想走出这片树林了!” 赵云看着麴义身后的骑兵,微微皱眉。 人不多,也就二三十骑。 但披甲俱全,每人都配着极为昂贵的长槊和环首刀。 这是重骑兵! 自己这边,也就几名偏将有这等待遇。 另外还有四五十名步卒,竟然人人着甲,远超汉制军队! 赵云带来的其他军士,大部分都步军,皆是最简单的棉甲皮甲,只在胸背要害处有些许甲片,面对这些全甲兵士,胜算极小。 那袁熙竟然藏拙,这是用赌约骗自己出来,设计埋伏? 赵云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麴义似乎看出了赵云心中所想,大笑道:“这事情与公子无关!” “他总觉我不如你!” “所以这次你我两人单挑!” 赵云听了,眼中光芒一闪:“你若败了,便又如何?” 麴义大笑,一挺马槊,疾冲而来:“我怎么可能会败!” 第十章 今日你我平分秋色 赵云眼见麴义执意要战,皱眉道:“你我两方厮杀,岂不是误了事情?” 麴义策马前冲,冷然道:“打败了你,我还来得及赶去!” 赵云见麴义战意滔天,也拨马而出,挺枪迎上前道:“既然如此,常山赵子龙和你一战!” “来将通报姓名,我枪下不死无名之鬼!” 麴义大笑,手中长槊高高举起:“姓名不足道,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两人说话间,已经从几十丈急速接近到了数丈,麴义把槊杆一压,两丈多长的马槊已经放平,两手一前一后,槊尖不住颤动,往赵云胸前刺来! 他的马槊,比赵云的长枪足足长了五六尺,而且槊尖抖动之下,笼罩了赵云上半身,让其避无可避! 对方想要破招,必然会用枪杆格挡槊杆,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到时候麴义有数个勾刺划的后招,便会将对方逼入入绝地! 此时说是分个高下,但如此高速冲击下,胜负就是生死! 两边的士兵看出其中凶险,齐齐发出一声喊。 赵云挺起长枪,在两人马头相距两丈时,枪尖和槊尖前端相交,发出了一声金铁交鸣。 在这一瞬间,麴义感觉手中的槊尖被对方枪头黏住,力量如浪潮般涌来三次,自己地槊尖竟被生生带偏出去! 他脑中的热血顿时一凉,是个高手! 而且在极短的时间内,用的是扳回兵器长度劣势的唯一正确的应对! 一寸长,一寸强,按理说他的马槊比对方长枪长了数尺,极为占优。 但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兵器越长,越难传力。 而这名叫赵云的小将,不仅没有伸出枪尖,双臂反而微微回缩,从枪尖槊尖相交那一刻起,极为精准且迅捷地发力,大大出乎麴义所料。 麴义想要摆正两丈多长的槊杆,就要花比对方一丈五长枪更多的力气! 利用力量的差距,赵云一下子就占了先机! 不过也只有艺高人胆大的高手敢以短克长,寻常将领哪有如此恐怖的反应? 麴义知道,即使之前自己嘴上说的轻松,但对敌时可没有丝毫大意,但还是远远低估了对方实力。 一着不慎,瞬间落于下风,已经是生死关头,他大吼一声,奋尽全力,前臂夹住槊杆,胯下腰部齐齐用力,往中线奋力一摆! 摆正了! 麴义眼见赵云枪杆被槊杆弹开,心中大喜,扳回了劣势! 而且槊尖正往赵云面门急速扎去! 双方武器同时指向敌方面门,但槊尖早到! 麴义眼见槊尖离赵云头部只有半尺,眼见下一刻就要取胜,心中却生出了一股不妙的感觉。 他此时拼尽全力,已然力气用尽,长槊再也不能变招了。 如果对方能挡下自己的杀招,那胜负之势,便会瞬间逆转! 下一刻,麴义的心沉了下去。 赵云眼睛紧盯着长槊,在被刺中一瞬间,头猛地一歪,长槊偏了数寸,擦着赵云的脸颊穿了过去! 麴义心中大寒,被武器逼近面门,生死一瞬,还能如此冷静闪避,他平生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麴义还想要横扫长戟,赵云却用头上铁盔硬生生格住槊杆,手中长枪已经往麴义面门扎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两马交错,电光石火之间,麴义此时脑子闪出一个念头。 完了! 他已经被对方长枪抢入中路,长戟来不及回拉,下一刻,自己脑袋就要被扎穿! 生死恐惧之下,他爆发了全部力量,双臂用力,猛压槊杆,搭住了赵云枪杆,将枪尖往下压去。 一声爆响,两马交错而过。 赵云收回长枪,盯着有些钝了的枪尖,默然不语。 麴义身子晃了几晃,似乎要栽下马去,终于还是努力坐稳。 麴义拨转马头,大笑起来:“今日你我平手,再打下去,恐怕误了公子的事情。” “等杀完胡狗,你我再分个胜负!” 赵云听了,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麴义转过头,把满嘴的血沫生生咽了下去。 他现在头晕目眩,能坐在马上,已经是强自支撑。 在那一瞬,赵云的枪尖被他压下数寸,但还是刺在了他的咽喉上。 要是麴义还穿着平时的札甲,此时早已是喉穿人亡。 偏偏枪尖恰好刺在了麴义喉部的铁环领上。 即使麴义拼命侧身,想要卸除力道,但冲击之下,喉头已经是受了伤,满嘴泛出血来,一时间坐立不稳,差点掉下马去,但命好歹是保住了。 麴义昨晚回去后,想起袁熙说的话。 真想和那赵云打一架,就换上环领铠。 环领铠也叫盆领铠,不同于札甲的是,其衣领部位,有一圈铁甲保护颈部。 当日袁熙想的是,按后世的说法,赵云喜欢照着敌人面门咽喉这些要害出枪,所以才随口一说,让麴义换了铠甲。 袁熙也没想到,这无心之言,还真救了麴义一条命。 此时麴义心中酸涩无比。 真他娘的丢人,这次算是栽了。 那赵云八成已经看出自己的窘态,只是颇有风范,给了他一个面子,没有揭穿而已。 这让心高气傲的麴义极其难受,自己纵横北地,虽然死里逃生后,实力不到一半,但怎么随便出来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只一回合就将自己击败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那么勇的吗? 幸好袁熙如同未卜先知一样,让自己提前穿了环领铠,不然对方铁枪刺喉,自己第一招就要死于马下! 袁熙举着望远镜,眼看匈奴车队再有一刻钟,就快要走出山口,麴义还是不见踪影,无奈之下,只得喝令几十名手下退入树林。 他心想难道这次伏击,就这么功败垂成了? 现在他手下有三十名弓手,还有五十步卒和最为关键的二十铁骑,却不知道在哪里。 没有铁骑,根本无法和匈奴骑兵正面对抗。 他正心生退意的时候,却听到身后响动,回头一看,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麴义终于是带兵赶来了。 让他惊讶的是,赵云也率领一百人马,远远缀在后面。 袁熙心道赵云果然还是反应快,不会老实呆在北新城南面守株待兔,如今两边就要拼真本事了。 他打马迎着麴义上去,说道:“匈奴马上就要出谷口了,还请麴兄助我。” 麴义微微点头,出声道:“路上遇到那赵云,故来晚了些。” 袁熙听到麴义声音有些沙哑,定睛一看,心中大奇,忍不住声道:“兄怎么牙齿掉了两颗?” 麴义郁闷地想吐血,闷声道:“和那赵云过了过招,吃了点亏。” 袁熙听了,差点喷出来,你还真去单挑了? 看麴义这样子,怕是吃了个大亏,还好没被对方刺死,不然这边麻烦大了! 他深知麴义心高气傲,平日里谁也不服,也许吃了这个亏后,能让他有所收敛吧? 第十一章 纵马冲阵双雄相争 匈奴酋长领着队伍快要走出谷口时,前方的匈奴斥候却已经打马而回,说前方树林前面发现了敌人。 匈奴酋长一听,打马而出,走到队伍前面,看清几里地外的情况,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前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前面有两队穿着截然不同军服的士兵列阵! 人数倒不是很多,也就百十人,前方是刀盾兵,后方是弓手。 但是让匈奴酋长心中惊疑不定的是,这两队兵士的旗号颜色,分别是袁绍军和公孙瓒军的! 这两家怎么会在一起? 匈奴酋长一瞬间产生了想掉头逃跑的冲动。 要真是袁绍和公孙瓒合伙对付他,他拿还有活路? 而且后面树林里面,还有没有伏兵? 在匈奴酋长犹豫的同时,麴义正准备带队出树林。 他看向几丈外赵云,开口道:“赵将军,你虽然武艺高强,但昨晚我早动手了,现在已经领先你不少人头。” 赵云听了,淡淡道:“无妨,我会追回来。” 麴义见了,心中反倒有些佩服,他当然是想扰乱赵云心神,但对方却丝毫不乱,甚至都没有反驳自己。 这人年纪轻轻,大战之前的养气功夫如此之好,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麴义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词。 潜龙出渊! 这样的人物,在公孙瓒军中名声不显,二公子却又怎么知道他的? 他收回心神,摇了摇头,笑道:“那就看接下来的胜负好了!” 树林前方,袁熙领着七八十人在左军,赵云的一个偏将带七八十人在右军,皆是刀盾在前,弓手在后。 此时匈奴酋长已经催促全军冲出谷口,摆下阵势。 他看着对方步兵弓手开始缓缓逼近,一咬牙,当即下令让麾下所有骑兵突进,冲击敌方阵势! 即使对方树林有伏兵,只要在伏兵赶到之前,将对方这股步弓杀死即可! 瞬间上百匈奴骑兵倾巢而出,分左右两军绕向袁熙赵云的军阵,同时在马上弯弓搭箭,攻击侧翼。 这是匈奴轻骑的经典用法,不是用来冲阵,而是不停以远程弓箭骚扰,让对方阵势渐渐疲惫,直至溃败。 一阵阵箭雨袭来,袁熙指挥众人举起盾牌防住侧翼,同时己方弓兵开始还击。 他看向赵子龙的右军,发现也是应对有度,不仅暗暗点头。 他这些兵,是麴义训练了两年的成果,能应付下来也属正常,但赵云那边显然也是治军有方。 他心中火热,决不能放走赵云这种将才! 左路突袭袁熙侧翼的匈奴骑兵约有七八十人,已经射出了三轮箭支,却没有收到预想的效果,对方只数人中箭,还被甲胄挡住,己方在对方几十名弓箭手还击下,倒是有五六人落马。 带队的胡将也是经验丰富,他冒着飞箭,带着队伍绕了半个圈子,眼见快要绕到对方后方的树林附近了。 只要保持机动,对方就会朝向混乱,正面会露出巨大的破绽! 正在这时,树林里面传出了马蹄的响动。 下一刻,胡将惊恐地发现,一支具装铁骑冲出树林,端着极长的马槊,向己方队伍的侧后方冲来! 突袭重骑! 蛮将脑中闪过这让他战栗的字眼,轻骑在重骑面前,不拉开距离,就是被屠戮的份!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大吼道:“射箭,和他们拉开距离!” 上百支箭射向麴义的二十重骑,箭支打在甲盔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交击声,随后被弹开。 面对箭雨,麴义不仅没有放慢速度,反而加速打马,极其暴烈地突入对方阵中! 槊尖刺入一名匈奴兵的背心,将他的皮甲刺穿,整个人被挑飞在空中! 等他落下地时,已经失去了生机。 铁骑极其蛮横不讲理的在人群中突进,匈奴兵纷纷被刺落,他们拿的都是环首刀,根本无法和马槊比长度,就是偶尔砍中,却被对方铁甲挡住,根本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胡将见状,大吼道:“散开,都散开!” 为今之计,只有躲开对面这次冲阵,再做打算! 麴义见马头前面的匈奴兵纷纷避开,马槊突刺已经很难找准目标,当下也是大吼一声:“横!” 剩下二十几人一听,当即和麴义一样,把马槊横放,置于身前。 在麴义前方的一名匈奴骑兵,刚刚打马横着逃开,心下庆幸,却见麴义马槊横拉,蛮不讲理地从他身侧划过! 扑哧一声,他的大腿被马槊划断,连带马身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气,人惨叫,马嘶鸣,双双栽倒在地上。 二十铁骑就这样冲破了匈奴骑队,像镰刀割麦子一样,蛮不讲理地收割着匈奴兵的人命。 这一次冲阵,就有二三十匈奴骑兵落马,加上之前落马的,伤亡近半! 匈奴蛮将手脚冰凉,带着部下拼命向前逃窜。 他不敢回头,被对方追上了,就是个死! 他带着剩下的轻骑,也不管对方弓手不断射过来的箭支,拼命打马奔逃。 如今之计,只有和己方冲击右翼的那支骑队汇合,才能合力将这几十铁骑挡住! 他眼见将将从敌人后方绕了个大圈子,来到右翼,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右翼的那支友方骑军,也被突袭了! 带队的不是重骑,而是二三十长枪轻骑,杀伤力没有刚才那支重骑大,但在领头的那名白袍小将带领下,却也是迅速收割着人头。 只见白袍小将冲入阵中,枪出如龙,一柄银枪上下翻飞,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所到之处,匈奴骑兵纷纷翻身落马。 他一个人,竟似顶得上千军万马! 眼见那赵云如入无人之境,被麴义追赶的胡将手脚冰凉,己方这支右军,显然也遭遇了和自己一样的突袭。 而领头那名武艺比自己还高一些的胡将,如今踪影不见,显然是被杀掉了,所以剩下人的才群龙无首,四处溃散。 紧紧缀在后面的麴义,也自然看到了这番景象。 对方带的可是轻骑,凭着一己之力突入阵中,竟然杀的比自己还快!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公子这么想要得到赵云了。 要得到此人,何愁一地不平? 麴义突然泛起一阵失落。 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他猛然一震,战阵之上,想这些做什么? 自己也曾是名震幽冀之人,难道越活越回去了? 现在胜负未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自己怎能被夺了心智? 他胸中豪气顿生,高举长槊,大吼道:“杀!” 第十二章 两边对峙成僵局 匈奴酋长看到己方上百轻骑被对方伏兵突袭,几个照面便死伤大半,剩下的人只得往回仓皇逃窜,心中冰凉。 对方这是有备而来! 他急忙喝令前军让开中央,让己方轻骑逃回,同时喝令后方兵士将大车全部推到阵前,堵住谷口。 这是他在北地学到的汉军所用的车阵之法,将马车挡于阵前,阻止对方骑兵冲阵。 他又命匈奴兵将掳掠来的数百女子赶到马车缝隙之间,作为另外一层缓冲。 数百女子哭喊着蹲伏在地上,四周都是匈奴兵虎视眈眈,防止她们逃走。 马车之后,匈奴酋长命人不断放箭,阻止袁熙赵兵两军骑兵逼近。 此时麴义也没有紧追匈奴溃兵,贸然跟着冲入阵中,而是让己方重骑返回本阵。 如果己方步兵没有及时跟上支援,骑兵被对方缠住,没了速度,最后也是被对方合围歼灭的份。 麴义眯着眼,见匈奴轻骑已经都逃入阵中,思量着破阵之策,此时袁熙打马过来,说道:“对面摆了阵,如何应对?” 麴义打量了一下谷口,开口道:“若是不管那些女子死活,可先用弓箭压制,我带兵强行突入,公子随后让步军跟上便是。” 此时赵云也没有追赶,同样叫回了手下,麴义的话传进了他的耳中,赵云听了,却是面色微变。 他紧盯着袁熙,看着袁熙如何回答。 赵云心中自有一杆尺子,他身为冀州人,却舍袁绍而投公孙瓒,自有其原因。 赵云投公孙瓒的时候,理由是“鄙州议论,从仁政所在”。 公孙瓒听了,认为赵云话里的意思是,自己比袁绍更能施行仁政。 但实际上,公孙瓒向来好战,多年来在边境地区一贯推崇杀戮政策,主张用武力解决问题,甚至还有因缺粮纵兵劫掠百姓的行为。 而袁绍在冀州的政策,比公孙瓒温和得多,多是与民休养生息,可以说是更得民心。 赵云那番话,公孙瓒估计是觉得赵云在说假话,虽然将其收入麾下,但至今都不怎么信任赵云。 然而赵云心中却有着一个秘密。 他当初投幽州,本不是冲着公孙瓒去的,而是想要投奔当时公孙瓒的顶头上司,幽州刺史刘虞! 刘虞是正宗的汉室宗亲,早年通过举孝廉担任曹吏,又升任为郡吏,因政绩突出,被任命为幽州刺史。 在此期间,他在幽州境内普施仁政,劝导百姓种田,开放上谷的市场与外族交易,开采渔阳的盐铁矿取得收入,令百余万青州、徐州人流亡至此安居乐业,深得民心。 而赵云是有光复汉室的怀的,他自始至终,都是奔着这个目标的。 换言之,他真正想追随的,是刘虞。 然而几个月前,却发生了让赵云极为心灰意冷的事情。 刘虞和公孙瓒相攻,兵败被杀。 此时赵云担任刘备属下的主骑郎,也算是公孙瓒拉拢刘备的手段,但赵云却已心生去意,所以赵云准备以兄丧之借口,离开公孙瓒,去投靠能兴复汉室的仁义主公。 实际上,此时的刘备对光复汉室之事态度还很模糊,此时士人眼中的大汉忠臣,曹操因为加入过反董联军,甚至还要排在刘备前面。 直到七年之后,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专权独断,赵云才投靠刘备,将毕生奉献给光复汉室的伐魏大业。 此时的刘备,正在寻找自己的一块地盘,去徐州相助陶谦去了,公孙瓒怕是看出了刘备自立的苗头,却让赵云领兵攻打北新城,也是对赵云的一个试探。 然而袁熙城头上的一句话,却触动了赵云。 刘虞泉下有知,该当如何? 自己襄助公孙瓒,是不是助纣为虐? 匈奴劫掠,荼毒汉家子民,要不要出手? 所以赵云冒着被军法处置的危险,竟是答应了这个颇为荒唐的赌约。 如今赵云听到麴义的话,当下转过头去,他倒要看看,这个袁熙,到底是沽名钓誉,还是真的心口如一! 如果对方真的有施行仁义的想法,便不会让骑军冲击汉家儿女。 但若不如此做,他不仅要承受手下士兵大量伤亡的风险,还要承受和赵云赌约失败的结果。 他会如何选择? 要知道,刘虞攻伐公孙瓒时,就是因为过于仁义到迂腐,竟说出了“不要多伤人,只杀公孙瓒一个就行”,又爱惜百姓的房屋,下令不许焚烧城池,导致手下兵士束手束脚,被公孙瓒找到机会反攻,从而兵败被杀。 在这乱世之中,过于仁义,或过于残暴,都不是保身之道,如今这谷口的情势,就是一个两难的境地。 换了赵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袁熙不知道赵云关注着自己,他盯着远处的谷口,沉思了一会,说道:“不能就这么冲进去。” 赵云在远处听了,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袁熙的想法很简单,真要这么做,传了出去,他的名声就坏了。 此世名声极为有用,就是装,也得装出来。 何况马踏汉家女子,他也真的下不去手。 但这样一来,便得想个妥当的的办法破阵,他可不想将辛苦训练的兵士无谓地送死。 麴义听了,说道:“既然如此,时间拖长了,恐生变数。” 袁熙说道:“先退回树林再说。” 麴义迟疑道:“但这样一来,如果那赵云趁机出手,我们很能输掉赌约。” 袁熙听了,断然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心想要想收服赵云,得到他的承认和忠心,绝不是战场上胜负那么简单。 赵云听到此言,身体一震,这袁熙和自己素不相识,怎么会如此了解自己? 袁熙看见对方拿汉家女子做肉盾,一副有恃无恐的的样子,心中憋着一股火气,吼道:“走之前,先把咱们胡狗的脑袋都砍下来!” 麴义当即指挥手下步卒,提着环首刀,将一地匈奴骑兵尸体的脑袋,都砍了下来。 匈奴士兵们远远看到,顿时发出愤怒的吼叫,想要冲出去厮杀,却被胡将阻止。 匈奴族长脸色阴沉,看着对方取了首级,退入树林消失。 现在轮到他进退两难了。 进,就要经过树林,行进中难以保持阵型,极有可能被伏击。 退,就要回到山谷,迟滞不前,无法前往并州。 如果对方真的是公孙瓒军和袁绍军,这必然只是先锋,若在有援军赶来,将己方包围怎么办? 本来很顺利的一次南下劫掠,如今几百精兵已经损失近百,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越想越是憋闷,忍不住大吼一声,手中长刀劈下,将身旁一名汉家女子头颅劈成两半,登时女子们的哭喊声更大了。 此时树林之中,袁熙军和赵云军分别清点头颅,麴义手下的重骑惊讶地发现,赵云比自己这边还多杀了十几个! 虽然这和赵云冲入敌阵杀死了匈奴右军将领,导致对方群龙无首有关,但这个结果仍然让他们有了挫败感。 他们刚才看到,刚才一战赵云不仅弓箭奇准,枪法骇人,而且指挥手下如臂使指,显然带兵有方! 怪不得袁二公子城头上对赵云那如此提防! 那不是胆小谨慎,是提前看出了这赵云的实力! 想到这里,他们为自己对袁熙的不解感到羞愧。 同时他们心中对袁熙的信心,却强了不少。 此时袁熙却明白,如果自己再不拼尽全力,是不可能赢过赵云的! 第十三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袁熙爬到树上,手里拿着个圆筒,对远处张望了一会,下来对众人道:“匈奴退进谷口去了。” 麴义赵云都是知兵的,知道对面匈奴酋长也是通晓战阵之人,如今果断后退,袁熙这边又要面临选择。 此时要是追击,很容易中了对方埋伏。 要是不追,对方可能趁机逃入山林,失去踪迹。 三个人都不说话,因为袁熙赵云两军现在的处境极为微妙。 两边都想全歼这支匈奴军,但两边又是竞争对手。 主将如此想,两边的军士也是如此,作战之时,使不出全力,十分力有七分留给了匈奴,倒留着三分给对方。 袁熙突然出声,“子龙兄,这样下去不行。” “麴兄先前对你出手,是我的不对,这样如何,如果我部在斩杀完最后一个匈奴兵之前,对你们出手,我把一只手赔给你。” 赵云听了,毫不犹豫道:“我也一样。” 麴义听了,心中就想笑出声来,赵云应该性格非常光明正大,断想不到袁熙这话里面,专门针对赵云这种正人君子设下的几个套。 赵云防备着袁熙,袁熙这边又何尝不是防备着赵云。 鞠义知道,赵云真要暴起发难,自己这边很大可能根本拦不住他! 另外一个坑就是,袁熙在不知不觉间,将赵云变成了可以共同商量,可以合作的友军! 要知道,昨日两军还要在城下城头准备打个你死我活。 而且经此一事后,不论谁输谁赢,公孙瓒怎么可能不猜忌赵云? 这其中的路数,是董昭那个阴货给袁熙出谋划策,想的主意! 想到这里,麴义不仅有些后颈发凉,不知道袁熙,为什么看人那么准,随便截住个从袁绍手底逃跑的官员,就能人尽其用! 当然,这有个前提,要是赌约输了,招纳赵云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赵云虽然正直,但也不是傻子。 两边都不想输,袁熙更是输不起。 现在他们为了各自的目标,都准备拼尽全力了。 袁熙想了想,对赵云道:“赵将军如何打算?” 赵云毫不犹豫道:“你进我进,你退我退。” 袁熙一听,心中苦笑。 赵云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此时反而最难对付。 赵云应该是猜到了自己手中圆筒的玄机,他不肯站自己便宜,但也绝不会傻呼呼错过战机。 想到这里,袁熙道:“我建议半刻钟后,立全速突入谷口。” “对方退入谷口,不可能马上构筑拒马陷坑攻势,而是应该后退数里在座,这样能留出三面夹攻的空间,同时占据两边山坡,居高临下作战。” “我们就是要利用他们觉得我们不会立刻冲阵的想法,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但是骑兵冲入,步兵跟上尚需要一刻多钟,这段时间,只能靠骑兵独立支撑,伤亡可能会很高。” 赵云毫不犹豫道:“无妨,为了取胜,骑兵步兵无分高下。” “但为什么不现在马上出击?” 袁熙笑道:“这是一场恶战,可能要打很长时间。” “不先吃饱怎么行?” 说完袁熙向麴义点了点头,麴义会意,一个号令,手下军士开始从辎重马车中取出干粮和大酱,和着水袋中的清水吞下。 彼时士兵战时口粮,乃是多种杂粮晒干炒制,只要吃上两三把,便能顶大半天饥饿。 袁熙也混着大酱吃了两把,大酱异常酸涩,但好歹有些咸味,混着粘呼呼的杂粮糊糊,也能勉强吞咽下去。 赵云见了暗暗点头,也招呼手下兵士进食。 他心想这袁家二公子战阵进退,俱有法度,绝不如像表现的那么不堪,是个知兵的! 要不是他背后有高人指点,就是自幼熟读兵法,非常人也! 此时匈奴酋长已经让队伍退入山谷中,他安排一些兵士去山坡埋伏,同时安排人手开始挖陷坑。 匈奴兵本就累了一夜,如今忍着疲惫挖坑,就觉体力不支,有的顺手脱下身上盔甲歇息,有的开始顺手拿出袋子中的肉干吃了起来,这样一来,挖坑的速度就更慢了。 匈奴几个部将见状,喝道:“挖完了再吃饭!” 匈奴兵听了,更加不情不愿,口中骂骂咧咧。 却在这时,谷外的震动声传来。 山坡上的匈奴哨兵喊道:“敌袭!” “骑兵突击!” 匈奴众人心中一寒,这也太快了! 相隔七八里,对方怎么如此精准地抓住了己方动向? 匈奴将领大吼道:“列阵!” 然而已经晚了。 一支铁甲重骑,一支环铠轻骑,并肩突入了谷口,向山道中的匈奴本阵袭来! 匈奴兵连忙推出大车阻挡,山坡上匈奴箭手拼命放箭,但已经是来不及了! 只几个呼吸的功夫,铁骑便突入匈奴本阵! 匈奴酋长见状大吼:“杀!在他们步兵到来之前,将他们全杀光!” 匈奴兵听了,从四面八方吼叫着冲了过去。 被掳掠来的数百女子在后阵,不知道谁喊了声:“快跑!” 顿时轰的一声,女子们开始四散逃跑,压阵的匈奴兵见肉盾竟然跑了,追上砍死了十几人,然而还是阻挡不住。 他们眼见同族陷入苦战,当下只能无奈放弃这些女子,向敌方骑军围了过去。 袁熙领着几十名马弓手紧随骑兵,跟着冲入谷口时候,里面已经是混战成一团。 两边骑军凿穿匈奴后军后,战马没有速度,被数倍的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前后都有敌人,山坡山还有弓箭手,一时陷入了苦战。 袁熙见了,大吼道:“分头上山!将山上的弓箭手杀光!” 他带头纵马上山,只冲了几十丈,马儿便上不去坡,他跳下马来,弯弓搭箭,一边走,一边对山上的匈奴箭手射去。 对面弓手见了,纷纷还击,箭矢射在他身上的札甲上,叮当作响。 他手下的弓手见素日谨慎的袁家公子,竟如此身先士卒,也是精神振奋,发一声喊,拱卫在袁熙周围,拼命引弓还击。 又过了一刻,跟在最后面的刀盾兵终于赶到,加入到了战场中,整个山谷之中,厮杀四起,处处都是拼死搏命的兵卒。 匈奴酋长一边大声呼喝,一面心中冰凉,对面兵士几乎人人带甲,对他们太不利了! 对方骑兵虽然下马,但重甲马槊即使是步战,对己方也是碾压! 数百汉家女子趁机四处逃散躲藏,她们只盼望尽量远离战场。 要是汉兵赢了最好,即使匈奴兵输了,她们最多也是被抓回去,总比死在战场的好。 然而谁也没发现,有个脸上都是黑红伤痕的女子却没有逃走,而是趁着混乱,躲在放着财货辎重的大车后面,正设法打开上面的箱子。 第十四章 山谷乱战逢秋雨 混战已经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几方都疲累不堪。 要在平时战阵上,两边说不定早就鸣金收兵,让兵卒归阵休息。 如果苦战之中兵士体力消耗得不到补充,甚至会被活活累死,很多看似势均力敌的战阵,一方突然崩溃,常常原因在此。 所以好的将领,会让手下兵士在苦战之中,有轮番休息的机会。 然而现在却不行。 双方已经战成一团,谁也不会给对方休息的空子,谁要露出疲态,对方就会趁机反扑。 鞠义感受到自己胸膛中心脏剧烈跳动,招呼身后两名马槊甲士补上,自己趁机退下来休息回气。 他看着对面的匈奴兵拉住槊杆,拼命向己方甲士挥砍,虽然大部分砍在甲胄上徒劳无功,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 己方二十多甲士,死了两人,负伤三人,而对面的匈奴兵已经死了二十多人。 鞠义看着远方赵云那边,也是陷入了苦战,己方刀盾兵被对方拼命阻住,被迫各自应战,这样下去,即使胜了,付出的代价也绝不会少。 现在战场上的局势一片混乱,他已经无暇指挥。 对面的匈奴兵也是凶性勃发,在胡将的带领下,悍不畏死得冲了上来,现在两边只看谁先崩溃。 麴义大吼一声,挺起长槊,又冲了上去。 袁熙居高临下,见山谷下面陷入了苦战,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支出来的劫掠的的匈奴部落,并不是散兵游勇,相反,各兵种之间配合有度,显然之前来中原劫掠过不少次,是个轻车熟路的惯犯了。 绝不能放走他们! 他带着手下,将这处山坡十几名匈奴箭手全部杀灭,连缴获的箭支都射光了。 他从盔甲上拔出嵌住的箭矢,把环首刀系在手腕上,吼道:“今日杀光胡狗,论功双倍封赏!” 乍听此语,本来疲惫的兵士都兴奋地呼喝起来,不只是有袁熙的士兵,甚至还有赵云的! 赵云早已经下马,一他枪搠死冲上来的匈奴兵,心中苦笑,怎么打着打着,自己这些人就像成了那袁熙部下一样? 不过别不说,就说那袁熙竟然敢亲身冲入敌阵,就不是一般世家公子做得到的。 界桥之战的时候,袁绍也是身先士卒冲在前面,士气大振,才一举击败公孙瓒,赵云心想这袁家人虽然擅宠专权,但也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啊。 袁熙带人从山坡上冲下,直取敌方侧翼,他也不是一味猛冲,时刻防备敌人包夹,不断招呼手下,以数人围攻一人,保持优势兵力,步步蚕食对方。 一味蛮干还能活下来的,都是不世出的猛将,他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 山谷中混战成一片,十几辆大车周围都是死尸,那脸有伤痕的女子藏在大车下面,拿出从死去匈奴人的怀里摸到的一把匕首。 她从车底伸出手去,摸索着想要用匕首捅开头顶箱子的锁眼,手臂酸痛无比,但她却还咬着牙坚持。 这箱子里面,有随着她一起被抢来的,死去父亲留下的珍贵物品,她怎么也要将其拿回来。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藏起身子,一边不停尝试,终于,啪塔一声,锁扣弹开了。 她心中一喜,却发现眼前扑簌簌落下几滴雨点来。 下雨了。 秋雨来的如此迅猛,将山谷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双方战士在泥泞中厮杀起来,身上沾满了泥浆血肉,但谁也无暇在乎。 那女子又缩回手去,她就是此时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也会被水打湿损毁。 此时脚步声传来,茫茫雨雾中,十几个匈奴兵拱卫着一个人影,向大车这边过来。 那女子赶紧缩回手去,一听声音,便知道这被保护在中间的人,正是匈奴酋长。 那几名部将说道:“大人,快顶不住了,还是先逃走吧!” 那匈奴酋长一边砍倒冲上来的汉兵,一边怒道:“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我回到北地,必定请父亲派兵,回来将这些汉军全部杀光!” “若违此言,我刘豹誓不为人!” 几名部将相视一眼,心道大人贵为南匈奴单于之子,本来是伪装成小部落酋长,来汉地劫掠历练,没想到却在此地碰上了硬茬! 这次随行的几百匈奴兵士,根本不是一般的部落青壮,而是南匈奴精挑细选的精兵! 然而遭遇的的两支汉军,却比己方更为难缠! 刘豹经过大车时,愤怒地瞟了一眼,如今逃走,这劫掠来的财物,都无法带走了。 他看到了弹起的锁扣,微微一愣,然而微微俯身,却看到了那名丑陋女子,一脸惊恐地躲在车下。 他心头火起,拿起手中短铜矛,便往那女子身上戳去。 那女子见了,慌忙翻滚躲避,还是被长矛戳中肩头,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她痛得双眼发黑,几欲晕倒,心道今日便要死在这里了吗? 却听一个喊声响起:“这是匈奴首领,跟我一起上!” 那女子躺在地上,看着一群身穿札甲的人冲了上来,和匈奴酋长十几个人混战在一起。 她捂着肩上伤口,眼见鲜血飞射,断肢横飞,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 袁熙拿着环首刀,向着为首的那酋长砍去。 没想到刘豹反应极快,回手铜矛戳死了一名从背后接近的兵士,另外一只手却拿着铁骨朵向袁熙当头打来。 袁熙用环首刀一格,两兵相交,只觉对方势大力沉,环首刀脱手飞出。 还好他早已在环首刀末端圆环系了绳子,绑在手腕上,他一拉手臂,又将刀柄抓在手中。 刘豹那边也是发了性子,他看到袁熙一直在指挥众人,身份肯定不低,此时是个大好机会,将他杀掉,方才能出胸中一口恶气! 他大吼一声,竟是双手同时出招,一刺一砸,登时袁熙左支右绌,连连后退。 远处的麴义见了,暗道不妙,这匈奴酋长不是个庸手! 他想要赶过来,却被身前的匈奴兵团团缠住,一时无法脱身,只得招呼身边众人往袁熙那边猛攻。 袁熙步步后退,已经背靠大车,被刘豹一矛刺在胸甲上,冲击力之大,顿时让他喘不过气来。 袁熙狠狠一咬牙,一刀劈在刘豹手上,却被其臂甲挡住。 两人都是精甲,竟是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刘豹见袁熙甲胄麻烦,合身扑上,将袁熙猛地冲翻在地。 他骑在袁熙身上,手中铁骨朵对着袁熙脑袋狠狠砸下! 第十五章 生死相搏如野犬 袁熙一侧头,铁锤砸在他耳边,浑浊的泥水溅了一脸。 袁熙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双手死死扣住对方手腕,不让铁骨朵和铜矛再次落下。 刘豹扔掉铁骨朵,双手抓住铜矛,猛然用力,对准袁熙喉咙插下。 袁熙眼见矛尖离自己咽喉一寸寸逼近,而周围的兵士都被挡住,一时间没法来帮自己。 他大吼一声,将矛尖抬高数寸,却随即又被刘豹压下。 他此时脑中电光石火闪过前世电影里面的相似景象,心道自己难道就像影片中那个角色一样,眼见利刃一寸寸下压,插入自己身体? 周围袁军兵士见袁熙情况危急,纷纷发喊围了上来,奈何那十几个匈奴部将穿的都是精甲,他们拼死抵住,袁熙的兵士竟是一时间无法突破。 这一切都发生在数息之间,旁边的人再快也来不及阻止了! 刘豹眼见铜矛的尖锋已经离对方只有数寸,当下狞笑连连着用力,只下一刻,袁熙就会穿喉而死! 蓦然他只觉脚上一阵剧痛传来,疼得他猛然大叫,顿时力气泄了。 他低头一看,发现一把匕首穿透皮靴,刺中了他的脚面! 刘豹看到那车底的丑陋女子松开匕首,缩回手去,才明白过来,被这女人阴了! 袁熙趁机把刘豹手腕一扭,铜矛擦着脖子扎在地上,同时趁机伸出拳头,狠狠往匕首柄上一砸! 扑哧一声,匕首穿透了刘豹脚掌,将他钉在地上! 刘豹痛声长叫,手里铜矛就要再度举起,袁熙瞅到空子,一拳打在刘豹下巴上。 刘豹脑袋昏昏沉沉起来,袁熙猛然用力,将刘豹翻下身去,趁机爬开。 袁熙转过头,见刘豹扔掉铜矛,想拔出脚上匕首,他岂能给对方机会,拿起系在手腕上的环首刀,对着刘豹当头劈下。 刘豹头一歪,环首刀披在他的肩甲上,弹了回来。 袁熙心中上火,刘豹甲胄不比自己的札甲差,都这样了,反应还很快! 虽说有一汉当五胡之说,但其中武器甲胄的优势,占了很大作用,如今两方条件相同,破不了甲,就难缠得很了! 眼见刘豹就要拔出匕首,袁熙发狠,后退一步,猛地对着刘豹撞了过去。 两人重重撞在一起,同时翻滚出去,身上沾满了泥水,如同两只野狗一般狼狈。 刘豹被一撞之下,的脚掌被匕首生生划开,惨叫着在地上乱滚。 袁熙趁着刘豹发懵,反骑在他身上,将其头盔扯掉,照着面门上一阵挥拳乱打。 刘豹反应犹在,脸上中了几拳后,犹自双手抱头,死死护住头脸。 袁熙拳头打在对方铁护臂上,顿时疼痛无比,握都握不起来,心道自己果然不是鲁智深。 他抬起肘子,用坚硬的臂甲尖端狠狠磕下,砸在刘豹双臂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刘豹的双臂重重挤压在鼻子上,喀喇一声,刘豹鼻骨碎裂。 刘豹惨叫一声,双臂乱舞,袁熙瞅准空子,连续肘击刘豹面门。 十几肘子下去,刘豹面目破碎,气息微弱,身体抽搐,只剩下一口气了。 袁熙还想再补几下,却发现自己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此时麴义终于杀光匈奴部将,赶了过来,他见袁熙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他高举长槊,吼道:“匈奴贼首已死!” 匈奴士兵一听,更是失去斗志,跑的跑,降的降,局面开始一边倒地向汉军倾斜。 然而两边汉军显然都没想接受匈奴兵投降,随着场上匈奴人被越砍越少,秋雨也渐渐停了。 赵云将铁枪从最后一个顽抗的匈奴兵胸口拔了出来,四下环顾,发现己方兵士们死伤不少,活着的都是或躺或坐,几乎没有几个能站着的。 他望向对面,发现那群铁甲骑军都用长槊支撑着身体,也是心中赞叹。 这个时候,反而谁都不太关心两边的胜负赌约了。 袁熙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拼命用环首刀支撑着身体,大笑起来。 场上的兵士们,纷纷看向他。 袁熙张开双臂,环顾四周,“几百年前,我们的先人深入大漠,斩杀匈奴,方有汉家百年平安!” “如今我们却为了私利,自相杀伐,坐看汉家儿女被荼毒,徒让外族耻笑!” “羞乎?耻乎?不肖乎?” 两方士兵听了,都低头无语,赵云也是默然。 袁熙挺直身子,“然而今日我们勠力同心,齐心合力,将掳掠我汉家儿女的匈奴人,灭杀于此!” “我们,赢了!” “汉家儿女,赢了!” 四下的两方士兵,登时奋力呼喊起来,这一刻,他们不再是袁熙军,不再是公孙瓒军,而是汉军! 那丑陋女子躲在车底,听到此言,看到此景,心里颇有感触,紧绷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鞠义看着袁熙摇摇欲坠的背影,心道公子这番话,到底有几分真意呢? 他来自凉州,在士族遍地的官场,颇受白眼,他先投韩馥,后投袁绍,却在立下功劳后饱受猜忌,然后被一脚踢开。 他也曾问救了自己性命的袁熙,怎么看待士族,平民,汉朝子民,外族,亦或他这种凉州边民? 袁熙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了句麴义不太明白的话。 只要认同汉家之传承,皆可为汉家子民。 而汉家之传承,既在朝堂,也在天下万民,更在你我。 麴义踏着泥泞,走到还坐在刘豹身上的袁熙旁边,说道:“刚才也太险了,不过最后那几下应对很不错。” “你身下那人还有气,怎么办?” 袁熙喘着粗气,苦笑道:“麴兄平日教的好,我也没想到他这么难缠。” “先救助受伤兵士,再收敛阵亡兵士尸首,最后清扫战场,带那些被抓来的汉家女子回城。” “你去和赵云商量,看他有无异议。” 他指这车底下的毁容女子,“不是她救了我,我可能已经死了。” “将她带回城去,找个医士救治。” 说到这里,袁熙才放松下来。 今日目的,算是圆满达成。 这批匈奴兵可是个大肥羊,不论是战马武器甲胄,还是掳掠来的财物,看来都价值不菲。 即使和赵云对半分,他也是大赚了。 而且经此一战,已经成功将赵云拉下水,后面应该就容易多了。 虽然这批匈奴兵比想象得要难对付,但是有赵云鞠义两员大将压阵,最后还是有赢下来了。 唯一的变数,就是匈奴酋长很是厉害,若非那丑陋女子相助,他今日就要把命送了,那就真成笑话了。 但若他不身先士卒,今日己方战死的兵士,可能要多很多。 此时鞠义已经将大车推开,露出下面强自支撑的女子来。 鞠义咦了一声,说道:“这女子五官面目,倒是极其端正,就是脸上有些吓人,可惜了。” 第十六章 听说这是个匈奴贵人 经过一番厮杀,匈奴流寇全灭,袁熙赵云开始清点人头。 算到最后,两边相差无几,但这样反而是众人最能接受的结果。 因为经过并肩作战,加上袁熙最后那番话,两军却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 赵云正打算就此和气收场时,却看到了那被袁熙打翻,只剩一口气的匈奴酋长。 他看到匈奴酋长腰间饰物时,心里便咯噔一下,带着人过来,和麴义一起查证那人身份。 在搜遍了那人身上所有物品后,赵云拿着一封帛书,和鞠义终于确定,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小部族的酋长。 而是南匈奴单于于扶罗之子,刘豹! 于夫罗,史载南匈奴羌渠单于之子,于东汉中平年间带兵来到中原,与白波军联合,在太原、河东等地劫掠,先后与袁绍、张杨、袁术等人联合,两次与曹操交战,均被击败。 其子刘豹,乃是五胡十六国时期,建立了汉赵政权的汉光文帝刘渊之父! 一众兵士得知后,也都纷纷围了过来,面色复杂。 这可是个大人物! 袁熙则比别人更为震惊,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刘豹,怎么也想不到,眼下自己打倒的,是个开创五胡乱华时代的关键人物。 赵云反复查看了刘豹身上信物,最后还是喟然长叹道:“云某输了。” “此人为单于之子,百名匈奴首级,也不及他一人。” “吾观其尚有气息,如带回去救治,通知南匈奴,其必然会派人用重金赎回。” “也幸好其未死,要是他命丧于此,只怕南匈奴会派出大军报复。” 一旁捂着肩头伤口,坐在雨水中的毁容女子听了,脸色黯然。 这一路过来,不少姐妹受了这刘豹荼毒,如今竟让他又捡回一命吗? 袁熙听了,突然笑了起来。 “子龙兄可是怕匈奴报复?” 赵云一怔,随即怒道:“我好言相劝,只是怕你惹祸上身。” “我岂会怕南匈奴,不过区区外贼而已!” 袁熙笑道:“那不就得了!” 他举起手中的环首刀,一刀刺下! 扑哧一声,环首刀狠狠扎入刘豹咽喉,刺穿了刘豹脖子,将其钉在地上。 刘豹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身体抖动几下,便断了气。 袁熙拔出血淋淋的长刀,高高举起大喊出声。 “犯汉者,当诛!” “杀单于之子刘豹者,汝南袁显弈!” 赵云和鞠义没想到袁熙说动手就动手,如此干脆利落的将刘豹杀死! 随后袁熙的话,回荡在山谷之间。 “犯汉者,当诛!” 两边兵士,听闻此言,顿时跟着吼叫起来、 “犯汉者,当诛!” 此时逃走四散,躲藏在山坡各处的汉家女子,终于敢冒出头来,竟也不自觉跟着喊了出来。 秋雨打在她们的脸庞上,混着雨水流下,她们的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喜悦。 毁容女子见了这种情景,心中激动,感觉心中像卸下了一块石头。 这一猛然放松下来,她只觉力气全失,昏了过去。 赵云最后拒绝了袁熙将战利品平分的提议,直接认输离开,只带走了己方兵士的尸体,竟是分毫未拿匈奴财货。 其实不算刘豹的话,赵云那边还多赢了几个人头。 赵云确是光明磊落,但袁熙总觉得,赵云多少也是被触动了。 不过袁熙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赵云不要,他自然笑纳了。 打扫战场。 散落的兵器被一捆捆收起,匈奴兵甲胄从死尸上剥下,装着财货的大车都被拉走。 战死的部下,都被拉回去安葬,被掳掠来的数百女子,也被带回暂时安置。 回到北新城时,已经是夜里,袁熙一方面找地方安置女子,另一方面找医士救治伤员。 想到那毁容女子救了自己一命,袁熙想了想,便吩咐几个仆妇,将其安置在自己宅中。 忙完之后,已经是深夜,袁熙劳累一天,已经是极为疲惫,睡了大半夜才稍微缓解。 早上起来,他便将董昭和鞠义请来吃早饭,顺便商议事情。 昨日的结果,无疑是极为理想的,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袁熙前面摆了个小案,上面放着几个碗。 一个碗里是粥,一个碗里是些野菜,一小碗酱,剩下的那个碗里,竟然还有几块煮的烂烂的羊肉。 下首董昭鞠义坐着,面前小案上皆是同样饭菜。 鞠义夹起一块羊肉,丢进嘴里,咀嚼两下便吞了下去,笑道:“这群匈奴人,竟然还带着羊,却便宜了咱们。” 董昭将羊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味,过了许久方才吞下,叹道:“德州,你这是暴殄天物啊。” “我在袁公属下做参军时,一年也吃不到几次羊肉,这可是个稀罕东西啊。” 彼时严格按汉制的话,公卿士大夫才能吃到牛羊肉,即使袁绍所属冀州地产丰富,羊肉也不是说吃便吃的到的。 尤其这几年在荒战频发,各地民不聊生,食物奇缺,即使汉帝都只得用腐牛骨饱腹。 皇帝都吃不饱,更何况下面的官吏,平民百姓更不用说了,谁都记不清楚,上一顿饱饭是几年前的事了。 “不过这顿饭,全赖公子和德州奋力死战而来,我以茶带酒,敬两位一杯。” 袁熙拿起茶碗,鞠义拿起酒壶,三人饮毕。 三人之中,也就鞠义饮酒。 汉制虽不许私下饮酒,但如今礼崩乐坏,也没有多少人遵守,之所以喝不到,还在于粮食不足,饭都吃不饱了,哪有多余的粮食酿酒? 所以北新城为数不多的酒,都是从附近掳掠的外族手里抢来的,大部分都给了鞠义。 他虽然从那次伏杀中活了下来,但是伤口一直不好,全身时刻都在痛,只能喝酒缓解。 袁熙昨晚忙了一夜,今早也是饥肠辘辘,他夹了一筷野菜,蘸着大酱塞入口中,又吞了一勺粟粥,和着咽下肚里,满足感从内油然而生。 他端起茶碗,笑道:“我也就是跟着麴兄占个便宜,此战功臣,两位皆功不可没,吾当敬之。” 董昭摇头道:“吾却是受之有愧。” “没想到那赵云竟然就这么带兵回去了,也不怕被公孙瓒问罪,实在出乎我所料。” ”不过公子昨日就这么放其回去,更让老夫惊讶。” 第十七章 伏暗棋长远打算 脸上布满黑红斑痕的女子慢慢睁开眼睛,盯着屋顶,只觉恍恍惚惚,浑不知身在何处。 她感受到左肩上的疼痛,才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一下坐了起来。 这动作用力过猛,让她左肩又是一阵剧痛,她忍不住侧过头去,发现先前被那刘豹铜矛刺伤的地方,已经被仔细包扎起来。 她闻了闻包扎的地方,有刺鼻的草药味道,显然是被敷了药。 女子掀开身上盖的被子,发现自己换了一身新的襦裙,连贴身的抱腹心衣都换成了新的,但似乎有些紧,让她感觉有些胸闷。 她脸色发烫,咬着嘴唇把手伸进衣服,检查了半天,发现身体没有什么异状,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抬头环顾四周,发现这是间木屋,床榻不高,地上还有些杂草木柴,除此之外,只有一张桌子,并无他物。 她想要起身下床,肩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只得坐在床上休息。 屋门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来。 只见一长相清秀的年青仆妇端这碗粥,走了进来,见女子坐在床边,连忙把粥放在桌上,说道:“女郎醒了?” “女郎先吃了粥,我这就报知郎君。” 女子闻言,对着仆妇施礼道:“妾多谢女郎救命疗伤之恩。” 那仆妇笑着摇头道:“女郎不敢当,我是只个下人而已。” “女郎的伤,乃是郎君找了城中女医,帮女郎医治的,我只是在旁边帮了些忙。” 女子听后松了口气,又问:“郎君是谁?此为何处?” 仆妇道:“郎君乃此北新城守将,昨日带这受伤昏迷的女郎回府。” “女郎且先喝粥,我去报知郎君。” 女子见仆妇出门,走到桌前,见木碗里面的粥,乃是粟米熬成,犹然冒着热气。 她拿起木勺,舀了一勺放于口中,米粥的清香在舌尖滚动,竟然还有几丝肉末在里面。 此时肚子里面的饥饿才蹿了上来。 她小口吞咽着米粥,庆幸劫后余生,同时心里担忧,那些箱子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已经毁了,或者被分掉了? 即使还在,她又如何拿回来? 她只觉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半晌才醒悟过来,当下拉开肩头衣裳,将里衣的带子松开一大段,这才觉得轻松多了。 那边屋中,袁熙三人还在相谈。 按照董昭的想法,昨日的赌约,无论赵云输赢,都难以向公孙瓒交代。 赵云无论输赢,董昭都有应对之策,但赵云输了后直接回去了,却让他始料未及。 袁熙坐直身子,对董昭道:“公仁先生不必疑虑,那赵云本就行事光明,这一石二鸟之计,已经是成了大半。” 董昭听了,叹道:“也亏他行事坦荡,换了别人,此计断乎不成。” “我倒是更佩服公子,那赵云虽籍籍无名,公子却能深知其性格实力,这识人之能实在厉害。” 鞠义听了心中做酸,愤愤道:“我实力尚在时,也未必弱于他!” “只可惜昨日不慎,输了半招,可恨!” 袁熙和董昭看着鞠义咧开的大嘴中,两颗刚掉的牙豁口极为明显,不禁相视而笑。 鞠义只顾仰头喝酒,倒没发现两人贱贱的神色,他突然想起一事,说道:“这次收获颇丰,看来这些胡狗抢了不少好东西,怎么处理?” 袁熙夹了筷羊肉在口里,虽然比前世的羊肉腥膻,但此时他却感觉更加美味。 上层士族以前不喜羊肉,觉其入口味道太大,但这些年饥荒频发,有肉吃就不错了,羊肉反而成了众人追捧的食物。 袁熙心里却有些遗憾,这蒸煮的食物,确实味道有些冲了,但是用来烧烤,却花费太大。 如今乱世,香料是奢侈品,很难搞到,有余钱去买香料,还不如多存几袋米面来的让人安心。 他放下木筷,说道:“我是这么想的。” “军功方面,按人头折算,这是个细活,需要多方查验,几天做不完,可以慢慢来。” “财货折算出来后,先给阵亡将士抚恤。” “剩下的拿出一部分,分给参与昨天战斗的士卒,剩下的去冀州买粮。” “至于不好算钱的文玩古物,我想拿出一大部分来,交给公仁先生。” 董昭听了,有些意外:“交给我?” 袁熙点头道:“公仁先生一年多前,欲投河内太守张扬,最后还是想去长安吧?” “结果先生却被我留在此地,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只好拿些东西权当赔礼,长安官员士族素喜风雅,这些文玩我留着无用,公仁先生拿去打点,多交些朋友也是好的。” 董昭听了,心下触动,犹然不相信,“公子当真放我走?” 他这一年来,一直想离开此地,因为毕竟得罪了袁绍,朝不保夕。 虽然袁熙对他不错,但此地毕竟是袁绍治下,要是泄露消息,他也活不成。 如今乍听袁熙要放他走,还送他不少珍贵财货,他哪能不喜? 但董昭不知怎么,心中却有些失落。 袁熙轻易就放他走,他反而不平衡了。 难道自己作为谋士,袁熙还看不上眼? 他心里有些郁闷不吐不快,直截了当说了出来:“公子可是觉得,我没有辅佐主公,成就大事之能?” 袁熙听了,跪坐于席,向董昭拜道:“公仁先生言重了。” “小子无能,困守此城数年,尚不能夺取一郡之地,盖因大势未成。” “在我心中,公仁先生乃当世之智囊,决不下于田丰沮授,惜乎吾父无容人之量,非先生之过也。” “故我愿助先生潜龙出渊,若他日先生在长安出人头地,还能记得今日共席之情,我便心满意足了。” 这算是极高的赞誉了,田丰沮授现在是袁绍手下两大谋士,旁人都望尘莫及。 袁熙这话,倒是出于真心。 董昭此人,在将来曹操奉迎汉献帝一事中,起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将曹操这颗暗棋,变成自己的! 此世之大敌,唯有曹操等数人,让袁熙毫无信心能够对付,他只有不惜一切机会挖曹操墙角,方有能找到一丝胜算。 袁熙自忖自己不是什么天才,所以在这英杰辈出的乱世,也只有竭力抓住每一个机会,拼尽全力,才能找出属于自己的一条活路! 就像昨日他以身犯险,拼上性命击败了刘豹,才险胜赵云一样。 董昭听了,也是心中感动,他回拜道:“吾当会记得今日公子之恩情,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 袁熙听了,也是心中一喜,有这句话,不枉他留董昭这么长时间! 董昭此时才三十多岁,正当壮年,虽多有战功,但被袁绍猜忌,被迫逃跑,前路未知。 只有袁熙知道,董昭日后会成为曹操身边重要谋士之一。 袁熙董昭都觉得解决了心中大事,更是心情舒畅,频频举杯,面前的饭菜也吃了大半。 只有麴义还没从昨日的赵云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一个人喝着闷酒。 董昭看在眼里,他此时心情舒畅,还想取笑麴义几句,就见一年青仆妇走了进来,对袁熙道:“郎君,昨日你带回的受伤女郎醒了。” 第十八章 两人对答瞒真情 袁熙听了,将面前碗里剩的小半碗粥喝干净,起身道:“两位慢用,我先过去一趟。” “公仁先生随时可以收拾行装,到时候我让麴兄带人送先生去河内。” 两人起身送袁熙出去,复又坐下。 董昭见袁熙去得远了,想了想,对麴义道:“德州,你说公子是不是真的心系汉室?” 鞠义闷头喝酒,浑不在意道:“我是个粗人,只知道打仗,动脑子是你们谋士要做的事情。” 董昭心道我就是看不明白,才问你的啊。 袁熙此人,表面上效仿刘虞,平日也是生活简朴,但刘虞那人,可不一定是真简朴啊。 彼时刘虞素以生活朴素而广有贤名,平日多穿粗布衣服而受人称赞。 但刘虞也有另外一面,她的姬妾,反倒是个个衣服华丽,也因此有人说其表里不一。 但董昭并不是是很在乎这些,当世名士风流,大部分都是为了达成某些目的,做给别人看的,无可厚非。 没有哪个主公,是单纯简单的,不然也做不到那个位置上。 归根结底,刘虞最大的问题,还是能力不行,打了败仗,以致连带大批手下一同身死。 乱世之中,无能的老好人是不受待见的,这就是任人鱼肉的代名词。 而董昭想要依附的主公,是有枭雄之能,在这乱世之中,能保住身边人平安,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至于对方是不是真心想兴复汉室,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董昭看不透袁熙。 他觉得,袁熙这个人,性格其实很复杂,绝非人前表现的那样。 但这也是一种特质,能装。 即使是装的,但有驭下之术,能打胜仗,善于采信部下建议,又能善待百姓,有仁义之名,这已经是比很多刺史州牧做得好了! 袁熙在院子里走着,心里想的也是董昭麴义的事情。 他尚不能得到两人完全的忠心,全因为他现在自身实力太弱。 此世虽然注重名声,但毕竟也是良禽择木而栖,许多后世的名臣名将,也都是换过主公的,像诸葛亮那种从一而终的人,反而是极为稀少。 主公无能,便会累死臣子,便得不到臣子的忠心。 仁义并不代表无能,仁义之人也可以杀伐果断,必要时也要不择手段。 有些人一开始就明白这点,有些人要颠沛流离,吃了无数亏后,才会悟出这个道理。 如今袁熙能做的,是在这乱世之中,不断赢下去,才能让更多的人才依附于他。 他跟着年青仆妇一路走到木屋之前,挥手让其离开,伸手在屋门上敲了两下。 屋里传来回应声,袁熙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见昨日带回来的女子跪在在榻上,低头向自己行礼,便道:“女郎可好些了?” 那女子低头道:“好了不少,多谢郎君救命之恩。” 袁熙回应道:“女郎不必多礼,我反倒要感谢女郎昨日救命之恩。” “若非你帮我刺伤那匈奴酋长,只怕我已经死了。” 那女子低头道:“妾惶恐,郎君救数百女子于危难,诛犯汉者之言振聋发聩,实乃当世英雄。” 袁熙惊讶道:“女郎如此谈吐,必有家学渊源,可问出身何处?” 那女子身子一震,没想到差点露馅! 她心里有事,不敢说出来历,只掩饰道:“贱妾原为雒阳官家仆妇,听主人说话,自然也学得几句,不敢在将军面前班门弄斧。” 袁熙心道这倒是有趣,不过彼时士族多附庸风雅,许多名士连带家里婢女仆妇,都各有所长,不是精通音律,便是粗通文墨,当下也不以为意。 他见那女子仍低着头,便道:“女郎不必多礼,可抬起头来。” 那女子仍低头道:“妾身容貌丑陋,怕惊吓到郎君。” 袁熙笑道:“女郎于我有救命之恩,何来惊吓,还望勿忧。” 那女子见了,方才迟疑着抬起头来。 袁熙见她脸上都是黑红印记,还努力做出一副歪嘴斜眼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女郎可放心,我并无他意,昨日女郎在车下昏迷的时候,便是我将女郎带回府上的。” 那女子听了,愣了一下,便即明白,脸腾得一下就红了。 袁熙说得明白,昨日她受伤昏迷,昏迷之后面孔正常,现在她还装口角歪斜,便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不再做挤眉弄眼状,低声道:“妾身小时便毁了容,怕吓到将军,故有此举,还请将军恕罪。” 袁熙见其不再掩饰后,虽然脸上印记斑驳,五官却是极其端正。 这女子要是脸上没有大片胎记,本身应该容貌极美,即便有了胎记,也极有风韵。 其落在匈奴人手里,福祸难料,难怪要扭曲五官,这么看来,这女子也是个聪慧有见识的人。 他心中一动,“女郎如何被匈奴人掠走?” 那女子迟疑了一下,说道:“妾居雒阳主人家,为家生仆妇,丈夫早丧孀居,逢匈奴南下作乱,妾随数百汉家女子被劫走,至今已经数月了。” “若非将军搭救,妾早已身处绝地,生死不知,救治之恩,铭感五内。” 她这话说得真真假假,袁熙听了,便也叹道:“汉家积弱,不能保护子民,非百姓之过。” 那女子听了,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她没想到,这种话能在一个世家子弟口中说出来! 她这时才有机会仔细端详袁熙的脸,对方面目方正,神情疏朗,如果没有一个缺点的话,也算的上是个美男子。 但有个极大的问题。 几乎没有胡子。 此世成年男子,以蓄须为美,所谓美男子皆要有一脸大胡子,但也有两种人,是没有胡子的。 一种是宦官,一种是天生不太张胡子的,所谓男人女相。 袁熙见对方的目光在自己下巴上停留,随即会意,苦笑道:“我几乎没有多少胡子,家父也不太喜欢。” 三弟袁尚最受宠爱,就是有一口茂密的大胡子,此谓容貌俊美。 他开口道:“吾名袁熙,字显弈,冀州牧次子。” 那女子听了,心中震动,不由自主道:“妾昭姬…..姓….” 她突然反应过来,心思急转,连忙改口,“姓吴。” “吴昭。” 第十九章 越来越像某人了 吴昭假造了吴这个姓,是因为她突然想到自己无父无母,无夫无子的经历。 袁熙听到她说出名字,心道原来叫此女叫吴昭? 这名字虽然听着平常,但有名有姓的女子,怎么也不像是个普通仆妇,许是不想暴露来历? 不过对方既然救了自己,袁熙也不打算深究,他想起上午还有事情,便告辞道:“女郎且在此好好养伤,我且先去安置那些被掳掠来的女子。” 吴昭听了,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将军是不是要将她们分给属下军士?” 彼时汉末战乱,掳掠妇女乃是常事,不仅外族如此,连汉朝的将领,甚至也会对自家百姓动手。 公孙瓒就不用说了,比公孙瓒还有名的,便是董卓。 董卓入雒阳时,纵兵劫掠百姓,谓之搜牢,甚至在驻兵在雒阳东南的阳城时,当地祭祀社神,其士兵竟然将男子全部杀死,掠走妇女,财货,牛马等回到洛阳。 尤其让人发指的是,他们甚至将男子的头颅割下,挂在车辕上,谎说是杀贼归来。 之后事情败露,朝野大哗,但迫于董卓淫威,无人敢站出来说话,反倒是蔡文姬在后世传扬的悲愤诗中,留下了描述当时惨状的诗句。 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 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 董卓的军队之所以对他忠心耿耿,和其没有原则地收买兵士,也有一定关系。 乱世,兵就是一切,相比之下,百姓如同蝼蚁。 吴昭此问,便是源于此。 袁熙听吴昭发问,停下脚步,说道:“问得好。” “愿意离开的,我会发给她们一定数目的钱粮,让她们自行归家。” “愿意留下的,我会安排她们在城中做工,以为谋生。” “如果她们觉得不足以靠自己过活,也可以寻找城内男丁婚配,而且我给兵士多发半份口粮月俸,节省点吃,多养活一个女子是没问题的。” 吴昭听了沉默不语,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南下凶险,多有强盗兵匪,她们怎么敢离开?” “你这样做,岂不还是逼她们嫁人?” 袁熙听了,笑道:“你倒看得明白,这见识谈吐绝非一般,你怕是朝中士族的婢女?” 吴昭闭嘴不言。 袁熙叹道:“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我也做不求全责备,让所有人都满意。” “光凭我口上说,你必然不能心服。” “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眼见为实,你要是愿意,可跟我来,亲眼看看这城中的情况。” 吴昭发现,眼前的这世家子,和自己之前遇到的,很不一样。 她自小跟着父亲,也见过不少名士子弟,要么意气风发,要么附庸风雅,要么行为狂放。 而自己所嫁的丈夫,也是名门大族子弟,谈吐不俗,少有才名。 惜乎她还没过门,丈夫就卧病在床,等娶她进门后,已经无法下床,每日吴昭只能陪他说话,期望其能好起来。 惜乎不到一年,丈夫就去世了。 吴昭悲痛之余,心道如此不幸,是因为自己是个不祥之人,还是因为丈夫家族男子,多是英年早逝? 相比吴昭见过的士族子弟,眼前的袁熙说话间,却是有着一份同龄人所不能及的耐心和沉稳。 虽然其出身四世三公之家,但听说其父袁绍年青时候,行事任侠,颇为荒唐,怎么生的儿子倒是如此温文尔雅? 而且昨日里,袁熙搏杀血战,却是满腔热血,胸怀大志,一时间有些糊涂。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好奇心起来,轻轻一咬嘴唇,拱手道:“将军既然有命,那妾身便冒犯了。” 袁熙带着吴昭,两人一前一后,便往门外走去。 快到门口时,麴义和董昭刚用完早膳,从屋里出来,四人相遇。 袁熙对麴义简单说了吴昭之事,对鞠义道:“兄让孙礼找辆马车过来,咱们一起去城里绕一圈,去安置那些被掳女子的别馆。” 麴义听了,当下便去叫人,董昭见状也要离开,经过吴昭时见她脸上黑红斑驳,也未在意,便擦肩而过。 等袁熙吴昭两人走远,董昭才猛然停住,看向吴昭背影。 昔年他年青时,曾去青州求学,在泰山羊氏处,拜访了一位极富盛名的名士大儒。 在这位大儒老师家里,董昭遇到了其尚在豆蔻年华的女儿,怎么和这吴昭眉目如此相像? 虽然那吴昭面上多了大片斑痕,但五官也太像了些! 董昭心下惊疑不定,如真是那位大儒女儿,只怕现在身份也见不得光。 因为那位大儒,是董卓一党的! 董卓被诛,王允清算董卓余党,杀死了那位大儒。 如今王允虽被李傕郭汜杀死,但那位大儒至今仍未翻案。 董昭低头思索,今后天下的关键,还是在于皇帝! 一定要想法设法,去皇帝身边,才能掌握整个天下大势! 至于那吴昭如果真是故人之女,在乱世之中,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好像跟在公子身边也不错? 他摇摇头,自去后屋,袁熙承诺让他带些古籍玩物,去雒阳打点,想到里面可能有不少好东西,他顿时又兴奋起来。 袁熙带着吴昭走到门口,麴义已经在门外马车等着。 两人上了马车,门外有几名兵士,拉着一车散发着霉味的,被湿泥覆盖的东西,走了过来。 领头兵士对麴义说了几句话,麴义听了,挥手先行让兵士离开。 他一边驾着马车,一边转头对袁熙道:“这次运气不错,派出去的人又挖到几处墓地,得到了五六套甲胄。” 袁熙听了,面有喜色,说道:“昨日一战,甲胄损毁颇多,缴获的匈奴铠甲多数不堪大用,只有这种贵族陪葬甲胄,制作精良,才适合精兵所用。” 吴昭听了,惊讶道:“将军盗墓?” “此乃是不祥之事啊。” 袁熙笑道:“我挖的shi匈奴贵人的坟墓。” 中国历史上,重骑兵时代始于东汉后期直到南北朝,具装甲马和超重马槊的重甲骑兵流行一时。 彼时很多胡人贵族的陪葬,就是汉人美姬和具装甲马,就像刘豹这次掳掠的汉人女子,许多人下场可能都是殉葬。 正是因为这一点,袁熙才跑到幽州,在这幽并之交,多有胡人墓葬的地方盗墓,里面的具装陪葬品对他来说,比金银财货更有诱惑力。 墓中的甲具,虽然皮条穿线都已经腐朽,但是甲片却保存完好,稍加处理,便又能做出套甲胄来。 这也是他来北新城几年,私下攒出一支具装甲兵的凭借。 付出努力,在土里收获东西,盗墓也算种田的一种吧? 第二十章 匈奴北上疑点重重 吴昭听了,低声道:“匈奴人也有是鬼神的。” 彼时虽然大汉匈奴互相攻伐,但匈奴人的起源,众说纷纭,一直没有定论。 即使匈奴人自己对其祖先,也是语焉不详。 《史记》中认为匈奴原是山戎、猃狁、荤粥,王国维的《鬼方昆夷猃狁考》则认为商朝时的鬼方、混夷、獯鬻,周朝时的猃狁,春秋时的戎、狄,战国时的胡,都是后世所谓的匈奴。 部分匈奴人自认为大禹之后代,所以自称为“夏人”,说明有可能在远古时期,匈奴人的一部分族群,与华夏民族是同宗同源。 虽然争论很多,但是后世普遍认为,汉代的匈奴并不是单一民族,更没有统一的语言,可能包含了突厥语族、蒙古语族、叶尼塞语系、吐火罗语族、伊朗语族、乌拉尔语系等不同语言。 匈奴人也自称为胡人,其匈奴之名,有可能是用奴字代表对其蔑称,也可能因为“匈奴”和“胡”都是突厥语和蒙古语中“人”的发音。 然而不论事实如何,汉朝和匈奴的纠葛,已经持续了数百年,中间的杀伐恩怨,已经无法停止,就像当初黄帝蚩尤攻伐,只有一方消灭,方能止戈。 袁熙听了吴昭的话,笑道:“鬼神之说,虚无缥缈,我对兵士说了,挖墓的时候报我的名字,若有报应,都冲着我来好了。” 咱唯物主义战士不怕这个! “最初的几座匈奴墓葬,也是我带头亲自挖的。” “一座匈奴贵族墓里,除了甲具,往往还有数十着汉家女子衣服的尸骸。” “即使这样,女郎也觉得,掘他们的墓不合适吗?” 吴昭听了,轻声道:“即便是大汉,也多有殉葬制度。” 袁熙听了,沉默了一会,方才轻声道:“不一定汉朝所有的事,都是正确的。” 吴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麴义在前面驾着车,听到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复杂难明的笑意。 袁熙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他有些惊讶,自己怎么会轻易吐露这种话? 吴昭虽然五官端正,但毕竟脸上不怎么能让人直视,袁熙愿意与她对话的原因,是因为其见识不凡,谈吐温婉,让袁熙感觉大有裨益。 吴昭似乎看出了袁熙想法,忙道:“妾绝无非议将军之心,将军所做,皆为他人,让妾十分敬服。” “只是担心匈奴人知道后,前来报复将军。” 袁熙听了,笑道:“掘他们墓地的,也不止我一个。” 《后汉书乌桓鲜卑列传》载:昭帝时,乌桓渐强,乃发匈奴单于冢墓,以报冒顿之怨。匈奴大怒,乃东击破乌。 此时一直作为匈奴属部的乌桓,随着其实力有所恢复,以挖掘匈奴祖坟的方式来报冒顿之怨,两边也是时有大战。 “而且汉朝匈奴两边梁子早结下了,我还杀了他们单于的儿子,怕甚?” 吴昭听了,肃容道:“妾被掳掠数月,多少也能听懂些他们言语,在被迫到营帐中奏乐时,曾听到他们北行路线,却是有些不合情理。” 袁熙一听,来了兴趣,说道:“还请女郎指教。” 吴昭点点头,开口道:“南匈奴王庭,没有设在塞外,而是在并州境内。” “现在的南匈奴单于于夫罗,虽然被大汉辽将军、护匈奴中郎将监视,名义隶属于大汉,但如今汉庭混乱,刘豹作为单于之子能够南下劫掠,说明南匈奴已经失控。” “他们敢在大汉腹地公然掳掠,不怕汉庭,不止是胆大,恐怕还有所凭借。” “妾猜测他们从冀州幽州北上,而不是从更近的左冯翊返回并州,看着不合常理,但很可能其打通了某些关系,才会放心走这条路线。” “南匈奴若得知将军杀了刘豹,未必不会起兵报复,此地地处幽并交界,离匈奴王庭不过数百里,怕是转瞬即到。” “更让妾担心的是,和南匈奴勾结的主谋,极可能在公子南面,比如张燕的黑山贼。” “如果北新城腹背受敌,则难以防备,还望公子早做准备。” 麴义在前面听了,嘿了一声,说道:“公子随便救回来个女子,都有如此见识?” “这女郎比我带的那些属下都知兵!” 袁熙心道自己可能捡到宝了,吴昭可能做过哪个朝廷官员府中的随侍,才会对天下大势如此熟悉。 如此看来,南边有问题,北面也有问题。 因为按照董昭猜测,公孙瓒很有可能也和南匈奴有勾结! 刘豹这群人的路线,有可能会从西边经过北新城,然后取道北面百余里外的五阮关,直达塞外。 关键是,现在的五阮关,是在公孙瓒的控制之下,正常情况,刘豹这群人怎么过得去? 所以董昭猜测,极有可能是南匈奴和公孙瓒达成了交易,公孙瓒放刘豹出关,用来牵制和公孙瓒交恶的乌丸鲜卑族人。 以董昭这个猜测为前提,袁熙利用此事,来和一无所知的赵云赌斗,用来离间他和公孙瓒的关系。 虽然这事情说不上光明正大,但袁熙手中可用的牌实在太少,何况本就是公孙瓒不做人在先。 然而袁熙和赵云并肩一战后,才发现自己有些事情想错了,错得很离谱。 赵云未必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照应答应和袁熙去杀匈奴人,很可能不单纯是因为赌约,而是赵云真的想和卫青霍去病一般,荡涤匈奴仇寇,拯救汉家百姓!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一战之后,赵云爽快认输,连财货都没拿就带兵离去。 赵云要真在乎公孙瓒的军令,定然不会承认刘豹头颅的价值,那样赢的反而是赵云,袁熙也毫无办法。 就因为赵云是为自己心中的志向而战,并不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所以痛快承认袁熙杀死刘豹,赢过了自己。 所以袁熙这个计谋,可以说是歪打正着,真是如此的话,赵云应该是早对公孙瓒有所不满,很可能近期就找个借口离开。 想到这里,袁熙突然醒觉,赵云回去向公孙瓒复命,连财货都没分,会不会早有觉悟? 真要如此,赵云只怕有危险了! 想到这里,袁熙从车上豁然站起,当机立断对麴义道:“点兵出城!” 第二十一章 起疑心围杀赵云 袁熙匆匆跳下马车,叫上麴义直往军营而去,临走时让吴昭先自己回府。 吴昭愣在那里,在风中凌乱起来,说走就走了? 这位袁公子,做事每每出人意料,总是急匆匆的,仿佛时间永远不够用一样。 她无奈之下,只得拉起辔头,努力操纵着马儿,往城守府邸返回。 走着走着,她发现了这城里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城里竟然没有乞丐。 即使在繁华时的雒阳,这也是不可想象的。 她的疑惑中夹杂着好奇,便停下马车,问了几个路人,终于才弄明白,这北新城和别处的不同。 因为连年打仗,大部分粮食都是从城外运来,北新城中是禁止粮食买卖的,而是由城主府管制分配。 城外的农田,这几年倒是开垦了不少,但出于某种原因,现在也全部由城主府代管。 城内会给没人提供一份最基本的,但是难以果腹的口粮。 多余的粮食才会拿出来,根据居民所做的工作发放。 如果要吃饱,这些剩下的分量,便要努力做工挣来,如果拿到相对重要或危险的工作,如筑城,制作守城器物,各种工匠活,则会额外分配到粮食分量也会越多,足够养活家人。 吴昭明白,这种分配看似简单,其实劳心费力的事情不少,很容易被人诟病,属于吃力不讨好的。 当然也有好处,就是可以防止战时囤积粮食倒卖,以及城内的饥荒动荡。 这位袁家二公子,貌似一举一动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和一般的士族子弟完全不同。 这让吴昭越发好奇了。 赵云正带着队伍返回易京。 自公孙瓒在界桥被袁绍击败后,虽然市场派出部将反攻,但他自己却躲在易京不出来了。 《三国志.公孙瓒传》为围堑十重,於堑里筑京,皆高五六丈,为楼其上;中堑为京,特高十丈,自居焉,积谷三百万斛。瓚作铁门,居楼上,屏去左右,婢妾侍侧,汲上文书。 他身边都是婢妾侍奉,没有男性,将士只能在外把守,公文还要让婢妾用绳子从城下拽上来。 可见公孙瓒和其部属已经没有什么直接接触,但即便如此,还能抵挡住袁绍数次进攻,堪称家业雄厚,不愧是有争霸天下可能的人。 但赵云知道,公孙瓒已经完了。 他已经丧失了雄心,困守一地,即便能数次打退袁绍进攻,但只要失败一次,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赵云不去想公孙瓒是否和南匈奴有勾结,他只要看身后士兵的神色,便知道昨日一战,一众兵士的心中所向。 昨日他只带了百人,如今参加过昨日战斗的,正兴高采烈向没去的人吹嘘,而没有参加战斗的,则是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这群兵士,本来因公孙瓒困守不出,越发变得暮气沉沉,却因昨日一战,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即使大汉内部如何衰落,在面对异族侵略征伐时,汉家儿女们,却总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奋起反抗。 赵云带着队伍,已经快要走到易京城下,他搭手一望,神色凝重起来。 易京城外,竟似有数百骑军,往赵云这边赶来! 赵云当先而出,说道:“主骑郎赵子龙,敢问来的是哪位?” 当先一名将领冷笑道:“赵云,你已经不是主骑郎了!” “你竟然在北新城公然和那袁熙勾结,可见已经背叛了公孙大人!” “识相的,便束手就擒,跟我进易京向公孙大人请罪!” 赵云虽然忠义,但是并不傻,他知道要是进了城,只怕凶多吉少。 现在公孙瓒对一切事情都极为敏感,况且他平时连部将都不见,怎可会给赵云当面解释的机会? 想到这里,赵云拱手道:“还请回复大人,云并无背叛之意,请容我部下在此驻扎,只我一人进城,向大人请罪。” 赵云手下的这些兵,严格来说是属于刘备让赵云募集的私兵,并不完全受公孙瓒管辖,所以赵云不让他们进城,也是为了给刘备一个交代。 那公孙瓒将领冷笑道:“不行,大人有命,全抓了!” 赵云一见,便知道公孙瓒存的是一网打尽的心思,当下道:“如今大人既生疑心,云也没有颜面在大人麾下,就此拜别。” 说完赵云拨转马头,便要离开。 那部将见了,当下大喝一声:“哪里走!”便挺起长枪,拍马赶来,直刺赵云背心。 赵云耳听背后风声,侧身躲过对面长枪,叫道:“看在大人面上,我饶你一次,还是快快回去!” 那部将一枪刺空,也觉面上无光,当下大喝一声:“赵云!你已经被包围了,乖乖纳命来!” 他纵马加速,再次一枪刺向赵云胸膛! 彼时两边兵士纷纷呐喊起来,白马义从一见,冲入赵云军阵,大肆冲杀,赵云部下猝不及防,登时十数人殒命。 赵云心头火起,见那部将不依不饶,只想要自己性命,当下纵马迎上,长枪闪电点出。 两马交错而过,那部将扔掉长枪,捂住咽喉,鲜血从他的指缝间喷涌而出,一头栽到马下身亡。 白马义从见了,当下大喊着围了上来,赵云举起长枪,吼道:“愿意跟我走的,随我突围!” 他手下兵士顿时喊叫起来:“愿追随将军!” 半日后,赵云跨下的马,已经开始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赵云一柄银枪刺死了十几名白马义从,带着队伍冲了出去,但白马义从不愧是天下强兵,在另一名部将带领下,一直不依不饶跟在背后追击。 这半日赵云逃了几十里,许多部下都死于白马义从的追击,如今他人困马乏,眼见就要被对方追上合围。 若非他先前出手杀伐果断,震慑了白马义从,让他们只敢远远缀着,只怕现在他早已全军覆没。 不过算算,再这样跑十里,他的马就会力竭而亡。 赵云下意识突围的方向,却是北新城所在,但离着尚有几十里,而且袁熙就是现在得知,也来不及帮他了。 何况自己和对方根本就不熟,对方难道会冒着面对数百白马义从的危险,来救自己? 赵云摇了摇头,见身边部下各个疲惫不堪,心道难道今日要葬身于此? 他望向后方,远处的白马义从已经开始打马加速,准备冲击赵云的队伍,做最后的致命一击。 逃是逃不掉了,赵云叹了口气,喝令部下列阵,他则转到阵前,匹马挡在前面。 却在这时,白马义从开始渐渐减速,最后在赵云面前数百丈处停了下来。 赵云正疑惑间,却听背后马蹄隆隆。 他回头一看,一支打着袁军旗号的军队,正在急速接近! 赵云搭手望去,发现领头的将领正是袁熙! 袁熙也发现了赵云,挥手大笑道:“子龙兄,我来了!” 第二十二章 重步挡重骑 赵云见数里赶来的队伍,领头的是袁熙,心下五味杂陈。 还真来接应自己了? 赵云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袁熙那个赌约看似对自己有利,但天下哪有占便宜的事情,肯定会让自己付出相应的代价。 但当赵云得知那支匈奴流寇,从中原腹地掳掠为祸的,荼毒百姓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为别的,只为那存于胸中的荡尽仇虏,平定天下的志向。 如今落得个被白马义从追杀的下场,赵云也未见如何后悔,但那袁熙竟然能赶来相救,则是让赵云有些出乎意料。 自己一个无名小卒,对方世家大族子弟,为何对自己这么看重? 然而赵云看清袁熙带来的人马时,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除了十几重骑,几十骑弓外,余下的几百人竟然都是步卒! 而且这些人竟都团团坐在近百辆驴车骡车上,赵云从来没见过如此行军的队伍! 彼时骡子和驴,都是用来拉辎重粮草的,步卒行军,皆是轻装步行,哪有这样直接坐在车上的? 而且几乎全步兵队伍,怎么能对付全是骑兵的白马义从? 想到这里,他大喝道:“我身后有数百白马义,小心为上!” 袁熙远远听到,拿起望远镜看清情况,发现白马义从已经追到赵云队伍身后七八里远,只需要半刻钟不到,便可以突入本方队伍。 而且对方算得很准,只等赵云的队伍和他接应的队伍会合,产生混乱时,再一举突入! 换做平时,此地地处平原,仓促接战骑兵,这些步兵都讨不了好去。 但那是平时。 此刻就是检验这支畜力机械化部队作战能力的时候了! 因为他的步卒全都是着甲乘车过来,体力处于巅峰,随时可以作战! 这并非他的首创,在汉朝,乃至五胡十六国时期,便有重步兵骑马追逐骑兵,等双方马匹累垮,再下马列阵作战,将骑兵打败的先例。 他对身边的麴义道:“有劳麴兄了。” 麴义听了,大笑道:“放心,兄便让公子看看,我并没有失去往昔的威风!” 他大吼一声道:“下车,列阵!” 几百步卒听了,纷纷跳下驴车,就地在车后摆开阵势,只见他们拿出盾牌遮掩身体,让敌人看不清盾牌后的情况。 而重骑轻骑,被麴义安排到了侧翼,这数十骑兵人数太少,且实力无法碾压甲具齐全的白马义从,只能从侧翼骚扰突袭,以为策应。 赵云带着百十部下,突然发令加速,绕过了袁熙的军阵,提前到了后方。 袁熙笑着迎了上来,拱手道:“终于等到赵兄,实乃大幸。” 赵云心中感动,说道:“对方人数众多,只怕不能力敌,还请将军小心。” “需要赵云冲阵抵御,还请将军尽管吩咐。” 袁熙听了,笑道:“无妨,赵兄奔袭几十里,人困马乏,还请休息片刻,再看看局势也不迟。” 赵云只得答应下来,心想若这边阵势被冲垮,只怕休息好了,也来不及了吧? 蹄声隆隆,数百白马义从奔袭而来,领头的部将,也是公孙瓒一名得力手下。 他远远看到袁熙这边摆开阵势,驴车骡车间杂放在阵前,后面都是刀盾兵,两翼却是伺机而动的骑兵。 他心思急转,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大吼道:“平槊,冲阵!” 数百白马义从大吼一声,齐齐将马鞍上挂着的马槊平平端起,一时间寒光点点,让人胆战心惊。 一时间,数百骑军,向着袁熙中军直突过来! 这部领的决定,可以说此时的最优解。 他们已经追着赵云奔袭了几十里,中间走走停停,没有死命追赶,就是为了保存胯下战马的体力。 但即使如此,战马体力也所剩无几,此时要是掉头回去,难免会被对方几十骑兵衔尾追击,陷入被动。 既然如此,还不如利用战马剩余的体力,将对面以步卒为主的军阵一次冲垮! 对方虽然摆出了车阵,但地处平原,车辆间缝隙颇大,足够己方突入了! 数百白马逐渐加速,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整齐而沉闷的回响,数丈长的马槊在阳光下面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如同一条银龙,向袁熙本阵冲来! 袁熙这边的许多持盾兵士,透过盾牌缝隙看到了这个景象,忍不住身体颤抖起来,发出了惊呼声。 麴义见了,心里暗暗摇头,这些人都是这两年他训练的兵士,虽然也上过战场不少次,但从来没有面对过对方骑兵集体冲阵的场面,产生动摇也是意料之中。 他曾经带过的先登死士,就比现在这批人强多了,那些人都是凉州老兵,对近在咫尺的敌骑,都可以做到面色不变。 然而那些跟随自己的先登死士,自己应该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这里,麴义大吼一声,“我在阵前!” “与诸位同生共死!” “许进不许退!” 还在瑟瑟发抖的兵士们听了,勇气顿生,纷纷大吼起来:“遵号令!” 公孙瓒的部将挺着马槊,一马当先,已经将胯下战马速度提到最大。 他左脚蹬着马镫,右脚抵住马鞍,此时骑兵皆是单马镫,且多用于上马,但经验丰富的白马义从明白,马镫对于马上突击助益极大,虽然有高桥马鞍固定身体,但两者配合才好发力。 这才是白马义从纵横北地的凭借! 眼见离对方军阵越来越近,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他心中突然开始感到有些不安,怎么对方还蹲在马车后面? 马车..... 盾牌..... 躲藏...... 冲阵..... 三十步!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情形好像从哪里见过? 麴义大吼一声:“第一排,起!” 蓦然之间,马车之后,齐刷刷站起整齐的一排兵士,手中皆是端着劲弩! “放!” 五六十支弩箭,瞬间雨点般射向白马义从! 下一刻,最前面十几名白马义从,人仰马翻,在地上翻滚起来,后面的战马有的被绊倒,有的被迫减速绕开。 “第二排,起!” 第二排弩手齐刷刷站起,第一排弩手连忙蹲下,重新上箭。 “放!” 又是二十几匹战马倒地。 这一来,后面的二百多骑冲势完全被阻,被迫向两边绕开,阵型已经完全散乱了。 “第一排,起!” 领头的公孙瓒部将的胯下战马也被射翻,他滚落在地,连忙站起,终于想起这熟悉的一幕是怎么回事了! 界桥之战! 相同的彼时他死里逃生,记忆犹新,但今日还是被对方引入了圈套! 若是如界桥一战布阵时情形完全一样,他还能提早醒觉,但麴义却稍作改变,迷惑了对方、 先排出车阵,让公孙瓒部将以为只是单纯利用车子阻挡。 后用两排弩手轮发,打了时间差,缩短了弩箭的间隔,虽然杀伤不见提高,却大大减缓了战马速度! 公公孙部将起身大吼道:“继续冲,不要停!” 他挺着马槊奔跑起来,眼看接近车阵,弩已经没有用了,下一刻他却瞪大了眼睛。 对面的刀盾兵,以及扔掉长弩,举起环首刀的弩兵,在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带领下,呐喊着冲了上来,要和白马义从脸贴脸了! 第二十三章 白马义从亦死战 完了! 这是公孙瓒部将此时脑中的想法。 对方竟然借着车阵掩护,反冲骑兵! 骑兵被重步兵贴身的下场,几乎就是任人宰割! 他浑身冰冷,这个情景,他在三年前的界桥之战见过,如此相似! 当时他的上司严纲,就是带领白马义从冲阵,被对方伏在盾牌下的八百弓弩手在近距离射崩。 趁此机会,对方大将麴义拍马舞刀,冲入己方阵中,将严纲斩杀。 他眼见对方阵中冲出一骑,纵马挺槊,向己方骑兵冲来,姿势和当年那麴义竟是一模一样! 这部将大吼道:“不要回头!冲过去才能活下来!” 他端起马槊,徒步向着麴义冲去,“白马义从,死战不退!” 麴义的战马,在他身侧一掠而过。 袁熙看那部捂着胸口缓缓倒下,对身边的赵云叹道:“公孙瓒手下能人猛将辈出,却不能知人善用。” “当年严纲和公孙瓒相交,组建了白马义从,却被公孙瓒猜忌,夺了他的兵权,又让他在界桥之战中充当先锋,就此身死。” “赵兄也是如此,因刘使君之事被其猜忌,带着步卒攻打北新城,何异于送死?” “公孙瓒对身边之人,都如此猜忌,怎么能成大事?” 赵云听了,盯着战场上纵横来回的麴义背影:“我听闻汝父袁本初,也因猜忌,杀了手下大将麴义。” 袁熙明白曾参加过界桥之战的赵云,应该是认出了麴义,毕竟当时的麴义可以说是一战成名,威震幽冀,无人不晓。 其实袁绍派人杀死麴义一事,远非麴义功高震主那么简单,内情极为隐秘,牵涉到初平四年的一桩悬案,邺城之乱。 袁绍击退了公孙瓒,引得胜之军南归,途经薄落津修整部队,忽人急报魏郡的士兵反叛,跟黑山贼头目于毒联合占领邺城,还杀掉了太守栗成,贼军十几支部队数万余人,都已聚集在邺城之中。 邺城是魏郡治所,也是整个冀州的核心城市,宴袁军众文武的家属大多住在邺城,当然也包括袁绍的家小。 更加莫名的是,邺城被占,事前竟毫无征兆。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席间众人纷纷惊恐失色,有的人甚至当即痛哭起来。袁绍这时镇定自若,表情几乎毫无变化,方才稳定了军心。 《英雄记》载:坐上诸客有家在邺者,皆忧怖失色,或起啼泣,绍容貌不变,自若也。 袁绍当时的表现,和界桥之战时,带着百余人遭遇两千公孙瓒骑兵,亲自冒着箭矢指挥,击退敌人的举动,皆是有大将之风。 袁熙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便宜的爹爹袁绍,虽然顺风常常超鬼,但是逆风往往超神。 世上无完人,能做大事者,都多少有过人之处。 袁熙有时候在想,到底后来袁绍遇到了什么事情,才慢慢改变,成了曹操口中的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之人呢? 邺城之乱,最终还是以袁绍率军斩杀黑山军头领于毒,及幕后策动的冀州牧壶寿告终。 冀州牧壶寿,是挟持献帝的李傕郭汜等凉州豪强派出的棋子,他策动占据邺城,事前悄无声息,很有可能有内奸内应。 袁绍部下的凉州武人,理所当然受到了怀疑。 麴义出身凉州,袁绍怀疑他也参与了此事,方才有了埋伏刀斧手砍死麴义一事。 但袁熙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三国志·武帝纪》载:黑山贼于毒、白绕、眭固等十余万众略魏郡、东郡。太祖引兵入东郡,击白绕于濮阳,破之。袁绍因表太祖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 这是初平二年(192年)发生的事情,从此曹操拿到了自立一方的本钱,初平三年,曹操在兖州击破袁术开始,便渐渐脱离了袁绍控制。 所以初平四年的邺城之事,发生得相当之诡异,里面有很多谜团,包括后世发生的吕布张邈之乱,其中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张邈曾与曹操为死生之交,而袁绍后与邈有隙,屡使曹操杀邈。 彼时董昭之弟董访在张邈军中,所以本来极为被袁绍看重的董昭被猜忌,被迫逃走,被袁熙偷偷截住,留了下来。 袁熙觉得,所有的事情纷纷成一团乱麻,他隐约找到了其中的线头,但是欠缺关键性的证据,只能一点一点抽丝剥茧,想要寻找出头绪,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这些事内情太过复杂,战场上不好解释,袁熙当下对赵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若赵兄能来助我,我便将性命托于赵兄。” “若将来赵兄认为我不堪为主,可随时离开,我必不会阻拦。” “若违此言,天打雷劈,一家断绝。” 赵云听了,心道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但能次次面不改色,赌咒自己家族的,自己还是头一回见。 他当即下马道:“若承将军不弃,子龙愿效微薄之力。” 袁熙大喜,连忙翻身下马,紧紧握住赵云的手。 赵云感到对方手中传来的力道,心道你是不是有些过于热情了? 袁熙心中激动,虽然赵云算是暂时投靠他,要按忠心度一百来算,此时的赵云,顶多也只有六十。 但这也算是他来到此世后,做的极为了不起的一件事情了! 赵云感受到袁熙手中上的热情,不动声色地抽回双手,说道:“还请将军允许我上阵助战。” 袁熙一怔:“白马义从曾是云兄同侪,可下得了手?” 赵云冷然道:“易京城前他们围杀我和部下,已经没有情义可言,如今各为其主,云断不会首鼠两端。” 袁熙心下高兴,忙点头应允,就见赵云挺枪上马,冲入白马义从阵中。 袁熙见了,也是豪情顿生,拎起一根马槊,也跟着上马冲了上去。 不到半个时辰,数百百马义从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几个死战不退的,被众人围在阵中。 袁熙喝止众人,拨马来到几人前面,说道:“我可以放你们走。” 他指着先前被麴义杀死的无名部将尸体,“你们将其带回去,好好安葬。” “给公孙瓒带句话,他无容人之量,害得忠心部下身死,必败无疑。” 那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对着袁熙行了礼,带着那无名部将的尸体离开了。 第二十四章 飘了的下场就是会变成阿飘 袁熙看着公孙瓒那几名骑兵把部将尸体放在马上离去,心道这乱世之中,处处都有怀才不遇之人。 就像那死去的部将,如果得遇明主,有可能一鸣惊人。 但如今遇人不淑,时运不济,便在一场战斗中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死去。 他指挥兵士将甲胄从白马义从的尸体上剥下来,都扔到驴车上。 打仗即使是惨胜,也比小败要合算得多,因为能打扫战场。 尤其是打造一套甲具极为昂贵,还要涉及到开采铁矿,冶铁,炼钢,造甲等一些一系列的流程,单他一个小小的北新城,根本负担不起。 但从战场上获得战利品,稍加改造,获取甲胄便容易得多。 今日之胜,三年来前所未有,且是机缘巧合之下,以逸待劳的着甲步兵击溃远程奔袭的骑兵,又有麴义和赵云两员大将相助,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占了。 看着一套套甲胄武器被放上驴车,袁熙心里乐开了花,怪不得后世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也只有击败公孙瓒,将幽州全境纳入控制之下,才能将幽州丰富的盐铁资源全部利用起来,实现袁熙的种田计划,从乱世中建立自己的地盘。 经此一战,以后公孙瓒军必然更加谨慎,这种好机会是可遇不可求了。 活着的和受伤尚能行走的战马被牵走,死掉的都搬在车上,连带甲胄兵器,兵士们足足收拾了小半个时辰,才将战场打扫干净,准备推车赶回去。 满地的尸体,就等公孙瓒军自己过来掩埋了,袁熙唯恐夜长梦多,对方再有追兵赶来,招呼众人赶紧返回北新城。 他看着左边脸上微微些许不爽的麴义,右边有些沉默管的赵云,心中极为得意。 自己也有两员大将了! 他扭头和赵云说了几句话,便感到一阵眩晕袭来。这这才从兴奋中慢慢冷静下来,感到腰间有些疼痛,低下头一看,发现腰间札甲破了道口子,里面慢慢渗出血来。 他把手一摸,发现出血不少,登时明白方才马战时,被对方马槊扎了一下,虽然是没有直接刺透,但还是受了伤。 大意了。 这几年他小心谨慎,这几天连着打了两场胜仗,膨胀起来,敢昏了头直面白马义从,这亏吃的不冤。 战阵之上刀枪无眼,哪能一直无事? 不会被噶到腰子了吧? 他身子摇晃了两下,便要栽下马去。 吴昭独自一人驾着马车,回了袁熙府邸,有仆人将马车牵走。 吴昭站在院子里面不知道干啥好,看袁熙离开时候的样子,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在院子里面兜兜转转,发现府邸里面房屋不少,却只有几个仆人仆妇,她想上去帮忙,都被委婉地拒绝了。 她这几年以来,还是第一次心情如此轻松。 几年前丈夫得病,成婚也是为了冲喜,没想到她过门后,丈夫身体每况愈下,最终还是病死,婆婆家将她视为不详,她一气之下便回了娘家。 她那时新寡守丧,还好有父亲呵护,但好景不长,父亲因罪下狱,死在了狱中。 这时候,朝野畏惧权臣威势,纷纷与她家划清界限,让她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然后是接连不断的祸事和混乱,雒阳兵祸,将领们互相攻伐,皇帝迁去长安,雒阳屡遭盗匪洗劫,她躲在府中,整日惶惶不安。 最终并州的南匈奴部失去控制,趁机南下劫掠,洗劫雒阳。 一天深夜,她的府邸被匈奴兵冲入,慌乱之中仆人全部逃走,她为了藏匿父亲的孤本藏书,却没来得及逃掉。 百忙之中,她用父亲收藏的松墨丹砂涂花了脸,这东西本来是书房中用于书画章印的,据说数十年百年也不会褪色,不小心涂在皮肤上,也会经年不消退。 她这一弄,登时变得脸上极为可怖,她又努力歪曲眉眼,模样就变得更丑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匈奴还是将她掳走,连带着父亲的一些孤品藏本,一同带往北面。 她跟在队伍后面,脚磨破了好几次,中途女子有被淫辱的,有反抗被杀死的,也有累死在路上的。 她因为容貌丑陋逃过一劫,也想过要逃走,但是想到父亲的遗物,就这样被匈奴带到塞外,总有些不甘心。 终于在北新城外的山谷里,她等到了机会。 匈奴人被汉兵伏击,自顾不暇,汉家女子四处逃跑,她寻到空子,想带着父亲的遗物逃走,结果天上又下起雨来。 那些藏书之类不能沾水,她不敢打开箱子,只能躲在车子下面等着,结果却被匈奴酋长刘豹发现,肩膀被刺伤。 恰巧有袁熙带人赶来,和刘豹在车前死斗。 她眼见袁熙不敌,被刘豹压在身上,即将被铜矛刺死,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捡来的匕首狠狠扎在刘豹脚上。 在她的帮助下,刘豹终于落败,而她因肩头出血过多,晕了过去。 醒过来时,她已经在府邸之中了。 后来她才发现,领头的将领,竟是冀州牧袁绍的二儿子袁熙。 这下她更不敢暴露身份了,此时她父亲被定罪杀死,在朝廷之中属于罪臣,归为反贼董卓一派。 而袁绍是起兵反董的急先锋,她贸然暴露身份,很可能与所不利,加上父亲这座靠山已经去世,谁还会为她说话? 但是父亲的藏书却又让她放心不下,其中很多都是些孤本,有史料记事,诸子百家经文,如果散佚,将是重大的损失。 但她还未想出合适的借口取回。 她纠结了大半日,却听府邸门口乱哄哄得,忙走出去一看,只见一群兵士七手八脚将昏迷不醒的袁熙抬了进来。 吴昭看袁熙躺在担架上,腰部包扎的地方不停有血渗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不禁一阵眩晕。 她见早上驾车的大将对她吼道:“过来搭把手,和医士一起救治公子!” 吴昭听了,连忙赶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袁熙躺在床榻上,睁开眼睛。 过了一会,他才记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他看了看自己腰部的伤口,已经敷了草药包扎起来,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他想起白天的事情,苦笑起来,看来下次还是要谨慎啊。 他微一抬手,床边的吴昭登时醒觉,喜道:“将军醒了?” “伤口不深,就是失血有些多,医师已经缝好了。” 袁熙点点头,出声道:“劳烦你了。” 吴昭心有余悸,“公子昏迷一天多了,怕是饿了,我去厨房做碗粥来。” 袁熙一怔,快两天了? 他突然想起一事,失声道:“坏了!” 第二十五章 一生志向所为何 袁熙刚醒过来,就想起一事,心急火燎就要起身去找董昭等人。 吴昭见袁熙的紧张的神情,想着应该是紧要事情,连忙安慰袁熙暂且休息,她自跑屋子去找人。 她在府邸里面绕了大半圈,才在后院武场里找到麴义。 此时麴义拿着一根长木棍,神色不善地盯着面前的赵云,两人已经较量了些回合,显然麴义没能讨得了便宜。 这两日赵云被麴义叫到城主府里居住,和自己先前一起归降的部下暂时分了开来。 赵云知道自己身为新降之将,袁熙又昏迷不醒,麴义此时提防自己实属正常,倒也没有多在意。 其实另一个原因是,麴义一直对当日树林里对枪输了半招耿耿于怀,想方设法想找回场子。 赵云虽然放低了姿态,但也不会在对决中放水,自然是全力应对,结果两天下来麴义输多赢少,郁闷无比。 麴义发现,其实现在赵云也不比巅峰时期的自己强上多少,但他有一个极为明显的优点。 爆发极强。 体现在战场上,就是前几枪极快极狠,如果挡不住,便会饮恨当场。 而只要全力挡下赵云前面几招,慢慢和其消耗力气,打成持久战,之后双方不分胜负,甚至取胜的希望便会大增。 麴义受伤之后,持久力也不行了,今日眼见赵云越打越勇,心里暗暗叫苦,偏生要面子死撑,眼见再过几招,自己就要被打掉手中长棍。 恰逢此时,吴昭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说袁熙醒了,他一听便道:“这肯定是有紧要的事情,咱们先过去看看。” 说完麴义扔掉长棍,对赵云道:“今日咱们不分胜负,来日再战好了。” 赵云听了,收起木棍,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麴义见了,恨恨咬牙,老子只是实力未复,你不要这么做出这么一副明白人的样子,这样显得更可恨了啊! 吴昭引着两人到了袁熙房里,麴义刚一进去,袁熙就急吼吼道:“这两日公孙瓒军可曾攻来?” 麴义以为袁熙说的是军情,轻松道:“你放心,我每日都安排军士出城打探,城墙守军也都日夜戒备,公孙瓒军这两日毫无动静。” 袁熙看着外面的日头,说道:“是我失误了,我忘了给你说。” “今年秋雨连绵,这几日好不容易天放晴了,两边的外敌也被理掉,城南的麦地可以放心收割了。” 麴义一怔,才恍然道:“这我倒是有些误事了,昨日公仁先生还提过,我说前日城里的牲畜刚用来拉着打仗,还极其疲惫,想着多休息几天,免得累死了。” 袁熙说道:“宜早不宜迟,麻烦兄去调集城里能拉车的所有牲畜,让百姓能退能跳的工具都带上,明日清晨便出城抢收。” “到时我也过去。” 麴义点头,刚要出去,又回头道:“汝不要逞强,你昏迷发热了两天,还是吴昭照顾了你两日两夜,而且粒米未进,哪有体力出去?” “真想出城,至少也要恢复些精力再说。” 吴昭听了,连忙起身道:“我去灶房做些粥来。” 麴义等吴昭出去,看到赵云还呆在屋里,迟疑了下,就听袁熙道:“兄只管出去,现在赵兄是我这边的人,我信他如同兄一般无二。” 麴义听了,方才起身出去了。 赵云见麴义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消失不见,对袁熙道:“将军有麴义如此忠心之人,也是幸事。” 袁熙支起身子,笑道:“赵兄叫我显奕便可,不然显得太生分了。” 赵云跪坐在席前,说道:“云惶恐,公孙瓒手下大将不少,吾蹉跎数年,声名不显,缘何独独对我青眼有加?” 袁熙心道这怎么说? 我总不能说,你是后世之中,无论从忠心还是武力值上,都是这时代武将中的佼佼者,才让我如此放心? 他想了想,笑道:“我曾听闻赵兄舍家父而投奔公孙瓒,颇有一番说辞,只怕内情没有那么简单吧?” “家父行事,虽然也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但独独在施行仁政方面,不比公孙瓒差吧?” 赵云默然,因为袁熙说的是真的。 虽然袁绍的冀州,是从韩馥手里巧取豪夺而来,但为了收买民心,袁绍也很是做了些事情。 冀州是黄巾之乱的爆发区,其中黄巾军的首领张角、张宝和张梁三兄弟全是位于冀州,而钜鹿郡更是黄巾军的总部,在袁绍到来之前,还饱受黑山军及南匈奴的骚扰,可以说内忧外患。 之后袁绍在冀州施行修养生息的政策,冀州风貌为之一新,本来饱受战乱的邺城也变成了一座经济发达的繁华城市,不仅收买了当地士族的民心,连百姓的生活连带也好了不少。 在真实的历史上,即使袁绍在官渡之战中失败,被迫退回河北之地防守,随后曹操的步步紧逼,一部分郡县降曹。 但之后曹操军队久攻不下,只得退去,袁绍将这些郡县又全部收回,可见还是颇得民心的。 直到建安七年,袁绍去世,冀州并州幽州被袁绍三子分别占据,互相攻伐,曹操才找到机会一一击破。 即便这样,建安九年曹操攻打邺城时,从三月开始一直到八月,其中用地道、土山、水攻各个方法都不得入,最后审配的侄子审荣开城投降,曹操才得以攻破邺城。 《后汉书·袁绍刘表列传》:以其兄子荣为东门校尉,荣夜开门内操兵,配拒战城中,生获配。 从官渡之战后到曹操对邺城的攻打算起,曹操足足花费了四年的时间,才得以攻破袁绍经营的邺城,可见袁绍的势力在官渡之战后,仍然保留了相当一部分。 之后曹操便将邺城慢慢变成了自己封地的都城,政治中心也从许昌渐渐转到了邺城,可见即使作为袁绍的老对手,曹操对袁绍的经营也是评价颇高。 袁熙见赵云沉默不语,突然道:“云兄只怕不是投奔公孙瓒,而是刘虞吧?” “是不是家父在前几年汉室之乱中的所作所为,让云兄颇有些不以为然?” “云兄之志,可是兴复汉室?” 赵云此时惊讶万分,怎么对方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 袁熙见了赵云神色,是心下大定,他有后世赵云下半生的遭遇,可以印证心中想法。 因为在刘备入主巴蜀后,本来颇为亲密的两人,却似乎出了些问题。 尤其是刘备称帝之时,赵云甚至都没有上表。 更在蜀国伐吴之时,只有赵云和诸葛亮站出来反对,立主先攻伐魏国。 此事之后,赵云受到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冷遇,从史书之中,便能看出来一二。 第二十六章 讨价还价论藏书 赵云箕坐于地,盯着袁熙道:“公子可是要兴复汉室?” 袁熙见面前神色肃然的赵云,心中叹息,这个乱世,终其一生,能始终坚持抱负的,又有几人? 但他现在却不能给赵云承诺。 赵云见袁熙沉默不语,本来颇为期待的脸上,神色渐渐暗淡下来。 袁熙突然开口道:“赵兄,怎么才算兴复汉室?” 赵云一怔,正当他以为袁熙要说服自己的时候,却听袁熙道:“赵兄可曾种过田?” 赵云答道:“小时种过。” 袁熙听了,说道:“我口拙,如果明日收麦时候,赵兄可过来看看,当可明白我想说什么。” 赵云满腹狐疑,但还是点了点头,他见袁熙精神疲惫,知道其伤势未好,起身告辞出去了。 过了一会,吴昭端着放了两碗粥的木盘走了进来,她见屋里只有袁熙一人,愣愣道:“赵将军走了?妾多熬了一碗……” 袁熙听了笑道:“你吃了便是。” 吴昭一听,低头道:“这怎么行,府里的粮食不多了。” 这两日袁熙昏迷,府里仆妇忙不过来,麴义便让她照顾袁熙,好在以前她照顾父亲,也做过这些事情,倒是应付了过来。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整个府中,却只有寥寥几袋存粮,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挺下人说,这位袁熙公子,作为北新城守,竟是把城里的粮食集中放于城内粮仓,每日均分给城里百姓,所以即使是府中,也没有多余的粮食。 也因为如此节省粮食,城主府中仆人极少,大部分的杂务,都是袁熙的亲兵孙礼等人做的。 所以这几日可把吴昭累得不轻,但想起还要想办法拿回父亲的藏书,她还是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袁熙见她面色纠结,还以为她舍不得吃粥,便笑道:“无妨,等明日收了城外的麦子,至少这个冬天,这城里的人都能好好过了。” 他拿过一碗粥起了起来,示意吴昭自己拿另外一碗,吴昭无法,只得端起碗来,小口喝着。 袁熙见吴昭心事重重,只道她思念家乡,出声道:“你放心,既然你救了我性命,这个恩情我说什么也是要还的。” “等过些日子,我会回邺城一趟,到时候我会让人把你送回家乡。” 吴昭觉得自己本应高兴才是,却不知怎么心中有一丝失落,面有纠结之色。 袁熙却是会错了意,说道:“你还想着当日和你一起被掳掠来的女子?” 他叹了口气,“我一开始也很纠结,这些女子要由我婚配给兵士,便会多出数百死士。” 吴昭没想到袁熙如此光棍地承认,低头道:“我们本就是被公子所救,身不由己,没有说话的资格。” 袁熙听了,笑道:“嘴上这么说,你心里怨气一定很大。”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那当初纵兵掳掠百姓女子的董卓,并无不同?” 吴昭轻声道:“公子勿妄自菲薄,一个救人,一个害人,怎能相提并论?” 袁熙摇头道:“你的神色可骗不过我。” “对了,明日收麦,城中愿去的皆是管饭,包括那些女子也一样。” “刚才我也和赵兄说了,到时可去看看,也许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吴昭听了,轻轻点了点头。 袁熙见吴昭虽然面貌被毁,坐姿却异常优雅,身体曲线被襦裙衬托地凹凸有致,心中一动,说道:“你是雒阳本地人士?” “原先在谁府中?” 吴昭心中一跳,连忙说了个小官名字,她心道这人是袁熙儿子,只怕也在雒阳呆过,难不成自己露出马脚了? 没想到袁熙只是哦了一声,他穿越过来时已经身在邺城了,再早前的记忆都已经模糊的很了。 吴昭却是心思百转,此时是个大好机会,要是拿不回父亲遗物,只怕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她开口道:“妾那位主人,喜好收藏书籍,当时匈奴贼兵入城,将妾主人杀死,连带一些珍贵书籍一起抢走。” “其中有些还是孤本,今为将军所得,不知道将军如何处理?” 袁熙听了,笑道:“你倒是有趣,还能惦记这些。” 吴昭轻声道:“有些书籍,价值难以用金钱衡量。” 袁熙叹道:“可惜独独不能当饭吃。” “那些书籍,我前几日便让董先生看过,确实有些颇为稀有。” 吴昭听了,忙问道:“那公子如何处置?” 袁熙不假思索道:“我准备带回邺城,送人做个人情,或者卖了换钱。” 吴昭听了,再也忍不住道:“怎么如此,这些都是极为珍稀的东西啊!” 她心里在滴血,父亲给他的藏书四千多卷,大半都在她被掳走时,或毁坏,或下落不明,只有几个箱子里面,最为珍稀的数百卷帛书被留了下来。 她在目的,就是想法设法将其拿回来,不然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父亲? 而袁熙竟然说要卖掉? 她结结巴巴道:“那些书籍,很多都是孤本,若是散佚了,可是天下文人的损失!” 袁熙听了,点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我让识字的人抄录几份,不就不是孤本了?” 吴昭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 “那可是原本......”吴昭还在坚持。 袁熙却道:“原本的价值,在于有人愿意花大价钱购买,而我却只要上面的文字就行了。” “书籍之贵,在于上面的知识,与原本无关。” “也正是因为有这种想法,知识才不能广为流传,百姓无法得窥。” 吴昭无语,道:“公子和我认识的士人,很不一样呢。” 袁熙笑道:“这倒是,不然的话,我根本不会在北新城。” 吴昭看着袁熙身上的伤,沉默了。 过了一会,她犹豫道:“如果我能帮将军誊写抄录,是不是将军能给我些原本?” 袁熙听了,惊讶道:“你还识字?” 吴昭点了点头。 “识得多少?” “应该算不少。” 袁熙听了,思索一会,笑道:“识字的人,怎么可能是一般仆妇。” “女郎只怕身世不一般吧?” 吴昭听了,一阵惊慌,连忙掩饰道:“妾跟着丈夫识得些字,只是丈夫早亡。” 吴昭说到这里,不禁神色暗淡。 袁熙听了,叹道:“夫人也是命运多舛,也罢,夫人只要帮我做些事,那些书我便赠予夫人,又有何不可?” 吴昭一喜,忙道:“何事?” 第二十七章 我只是个普通人 袁熙端着粥碗,用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出声道:“我效仿刘景升建了座义学,教兵将孩童识字,但苦于人手不足,尤其是女子。” “那几百名掳掠来的女子,会在城内做一个月工,诸如纺织,收割,浣洗等。” “之后如果她们想离开,我不会阻拦,愿意留下的,可自谋生路。” “其中相貌过得去的,我会让其学习识字乐器,若有机会回邺城,会给她们寻个过得更加舒服的地方。” “我想请夫人教她们。” 袁熙说得很是隐晦,吴昭却是瞬间听明白了。 “将军这是要她们效仿司徒王允,送貂蝉于吕温侯一事?” 她提到王允的名字时,虽然对方早已经死了,但她心中还是隐隐带着一丝恨意。 袁熙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不错,夫人倒是心思通透。” 吴昭听了,神色黯然,语气复杂,“她们真的会愿意?” 袁熙听了冷笑道:“夫人也太天真了!” “你真以为,那些女子会想着离开?” “你真以为,我手下兵士搏命厮杀,好多人死在那山谷中,就是单纯为了那句虚无缥缈的犯汉者虽远必诛?” “不给他们吃饱饭,不给他们成家,他们凭什么打仗?” “兖州的曹操,还分配女子给兵士呢!” 吴昭想起当日袁熙和刘豹在泥水中生死相搏,咬着嘴唇道:“我以为公子高风亮节…….” 袁熙摇摇头:“你高看我了。” “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只不过投胎好罢了。” “你知不知道,当日将她们救回来时,她们听说我是冀州牧袁本初之子,多少人要抢着进这府邸?” “乱世之中,能有口饭吃,能有个安居之所简直是奢望。” “尤其在饥饿面前,根本谈不上什么尊严。” 吴昭轻声说道:“没错,被匈奴赶着走路的几个月,我每日饿得头昏眼花,只能吃发霉的食物,人被饥饿折磨得快要崩溃。” 袁熙点头道:“你们能坚持下来,确实很不容易。” “我刚来时还不会带兵打仗,只会缩着守城,这北新城曾经数次被围困,也断过粮。” “我饿得快要发疯,还伴随着巨大的恐惧。” 吴昭出声道:“谁也怕死。” “对了一半,”袁熙指着屋外来来去去的人们,说道:“我怕死,也怕死了之后城池被破,身后这一城的人,可能都会被杀光。” 吴昭呆住。 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许多看法,仿佛被袁熙动摇了。 两人就这么对坐着,身前碗里的粥,也在慢慢变凉。 袁熙摇了摇头,心道自己莫名其妙说多了,也许是因为这几年间,自己没有倾诉对象的缘故? 他挥挥手,说道:“我累了,你将粥撤下去吧。” 吴昭听了,低头行了一礼,端着木盘出去了。 她出门时,看到门口蹲着一个少年,嘴里叼着根茅草,正一脸不爽地看着自己。 吴昭确是认得这少年,记得是袁熙的亲兵,名叫孙礼的。 等吴昭经过时,孙礼嘴里冷哼道:“丑人多作怪…..” 吴昭低头不语,此时董昭走了过来,对着孙礼头上拍了一巴掌:“去去去,你小子天天晃悠,正事不干,去跟曲将军多学几招去!” 孙礼不敢顶嘴,捂着头愤愤不平地走了,临走还嘟囔道:“董老头下手真狠,下次找机会绊你一跤……” 吴昭端着粥回到厨房,却见董昭跟了进来,竟然还把房门掩上了。 她惊慌起来,这董昭貌似是袁熙手下谋士,这是要见色起意? 关键自己这么现在这么丑,这人还能有兴趣? 她拿起把菜刀,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董昭一见,便知道吴昭误会了,他见外面无人,赶紧躬身道:“十年前,吾曾见过伯喈(蔡邕)先生数面,执弟子礼。” “听闻先生不幸身死,吾无能为力,实在惭愧。” 吴昭听了,愣愣道:“你是….?” 董昭忙道:“济阴董公仁。” 吴昭一想,便恍然道:“我记起来了,先生那时来过家中。” 她一脸不可思议,“我那时才十岁,这么多年过去,先生怎么还能认得我?” 董昭笑道:“女郎天生丽质,即使涂花了脸,又怎么能掩盖五官特征?” 吴昭这才醒觉,自己自从被救出来后,心请放松,常常忘了扮丑,倒是让董昭看出来了。 她有些惴惴不安,这董昭现在投靠袁绍之子,会不会泄露自己身份? 董昭似乎看出她的担心,忙道:“放心,我是先生弟子,岂会做出对先生女儿不利的事情!” “如果女郎不想呆在这里,我在公子面前说话还是有些分量,我向公子请求,帮女郎返家如何?” 吴昭听了,叹道:“我哪里还有家。” “父亲被杀,我又守寡,被娘家赶回来,雒阳家中遭匈奴洗劫,早已成了一片白地。” “我乃不祥之人,天下之大,又能去何处?” 吴昭心想自己这样的人,是不是死了反而会更好? 董昭也是沉默半晌,说道:“也罢,女郎在袁公子处,也未见是坏事。” 吴昭好奇心起,“先生貌似对袁将军评价很高?” 董昭捋着胡须,想了想,才说道:“袁公子做事果决,看人很准,和其父大有不同。” 吴昭听了,好奇心起:“先生如何得知?” 董昭犹豫了一下,道:“女郎勿与旁人言,此子私下曾对我说,曹操日后必成气候,但会因他死很多人。” “这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吴昭一愣:“曹孟德?” “那不也是家父弟子?” 董昭点点头,神色凝重:“正是。” 吴昭糊涂起来,她对于冀兖之事,并不清楚,眼见董昭说话不清不楚,跟打哑谜一样,似乎在顾虑着什么。 如果袁熙在此,便能猜出董昭的矛盾心理。 董昭后世是魏朝元勋,被誉作“才策谋略,世之奇士”。 定都许县,建封五等,魏公、魏王之号,概出于董昭之手。 但其实董昭和其弟董访,一直很受猜忌。 董昭在建安元年(196)投曹,但直至建安十二年(207)才正式进入司空幕府,中间竟有十余年的边缘期。 董昭的那些计策,过于谄媚,更像是在自保。 历史上的董昭,不是一开始就依附投靠曹操的,但最后他无奈地发现,曹操是最好的选择。 这牵涉到后世的一桩公案。 兖州之乱。 《吕布传》记载,张邈曾与曹操为死生之交,而袁绍后与邈有隙,屡使曹操杀邈。 张邈畏惧曹操听命袁绍对付自己,心不自安,又逢曹操杀了兖州名士边让,所以最终在兴平元年(194年)勾结吕布、陈宫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叛乱。 这次叛乱,差点让曹操的地盘全丢了。 而董昭在袁绍军中,其弟董访在张邈军中,皆站在曹操对立面。 虽然此世兖州之乱尚未发生,但吕布已经和袁绍闹翻,董昭受袁绍猜忌,只能去河内太守张扬,再投汉帝。 之所以这么选择,是因为现在最受汉帝信任的忠臣,不是袁绍,而是…… 吕布。 第二十八章 所谓汉室忠臣 董昭曾经问过袁熙一个问题。 汉帝登基时,朝廷之上堪称大汉忠臣的是谁。 在董昭的心中,袁熙肯定要把袁绍放在第一位的。 虽然董卓进京事件中,袁绍表现出了很大的私心,但说到底,其还是站在汉室立场上考虑问题,所作所为,目标还是为了平复汉室之乱而已。 袁绍当时的目标,可能只是做个权臣,而非现在的一方诸侯。 只是奈何最后机关算尽,被人摘了桃子而已。 及至到了冀州,袁绍也是拥护刘虞这正宗的刘家宗室之后,只是在其被公孙瓒啥时候,才开始有了其他想法。 然而袁熙说出来的话,把董昭雷的不轻。 袁熙认为的彼时汉室忠臣,排名前三的竟然是。 董卓。 吕布。 曹操。 袁绍还得往后稍稍。 董昭当场目瞪口呆。 他不解道:“董卓祸乱纲常,涂炭朝野,吕布家奴噬主,狼子野心,曹操阉宦之后,妄杀士族,何来忠臣之说?” 袁熙听了,悠悠道:“可是他们三个做的事情,都是在帮汉帝啊。” 董昭猛然呆住,他回想起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发现袁熙说的,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当初汉灵帝遗命,是让如今的皇帝刘协继位,却被何太后合谋何进,杀了将刘协养大的董太后,扶持刘辩继位。 同意袁绍对着何进一番忽悠操作,何进召董卓带兵进京,却在董卓进京之前被内宦杀死。 这下没人管得了董卓了,他进京后数日之内便废了刘辩,扶刘协继位,这难道不是暗合灵帝遗命? 至于之后董卓坐大,吕布又将其诛杀,不也一样奉的是汉帝之命? 曹操当日刺杀董卓,也是一样道理,曹操又不是傻子,没有上面的暗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做下这九死一生的事情来? 董昭越想越觉得袁熙的想法,极有可能是真相,冷汗涔涔而下。 袁熙最后对董昭道:“汉帝看着好像身不由己,但能选中这三个人,眼光实在是很不简单。” “我也很希望将来有机会见见他,还望先生助我。” 董昭魂不守舍地答应了。 袁熙心中一笑,虽然这个猜测很贴近事实,但毕竟也只是猜测而已,但会在董昭心中埋下了伴君如伴虎的种子,董昭如果想有条后路,必然会和袁熙报团取暖。 这就是袁熙的计划,尽可能让董昭在汉帝身边,为自己吹风。 当日董昭投靠曹操,建言迎立献帝,是因为他没有其他选择。 如果董昭选择另外一条路呢? 而且真如袁熙所料的话,汉帝能让董卓冒着被天下唾弃的风险,杀掉提拔自己形同恩师的袁隗,绝非表面上那样任人摆布。 皇帝在坐上龙椅那一刻,便拥有了权力,尤其是汉朝,许多大臣身在曹营心在汉,导致想要自立的诸侯被反噬。 自古以来成功的权臣,也只有伊尹霍光寥寥数人而已。 当然袁熙的想法,董昭却不知道,他看着眼前昔日老师的女儿,感慨万千。 当代大儒蔡邕之女,蔡昭姬,如今却化名为吴昭。 十年过去,物是人非,但董昭作为蔡邕的门徒,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自然是要保其女周全。 董昭对蔡昭姬叹道:“女郎受苦了,先生若是在世……” 吴昭轻叹一声:“我如今能保住性命,便已满足,先生请勿担心。” 董昭犹豫再三,最后说道:“若是其他人,老夫还担心三分,但袁熙公子非常人也,女郎在其庇护下,当不会有事。” “其做事虽有些不择手段,但却有胸怀天下之志。” “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在这乱世之中,护得手下的人周全。” 吴昭见董昭说得郑重,心道董昭竟然对其评价如此之高? 最后吴昭董昭两人心照不宣地分别,谁也没提蔡邕的事情。 蔡邕虽然是当世大儒,但因为在董卓手下做官,后被王允所杀,朝廷至今没给个说法,所以吴昭的身份,确实不适合暴露。 董昭甚至怀疑,蔡邕之死,很可能是因为其名望太高,王允也不一定是主谋。 董昭此去长安,需要经过并州河内司隶,沿途都是盗匪,也没有把握护得吴昭安全,还不如让其跟着袁熙。 至于吴昭会不会被要求侍寝什么的,董昭闪过这个念头时,真觉得自己想多了。 且不说吴昭现在自毁容貌,那一同来的数百女子中也不乏漂亮的,也没见袁熙将其纳入府中。 也许那袁熙公子,对女色不太感兴趣? 不过董昭确是想错了,袁熙当然对女色感兴趣。 他其实是个很能装的人,和士兵一起吃饭,生活简朴,不近女色,大部分都是为了养名望之需要。 而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粮食。 饱暖思淫欲,吃都吃不饱,哪来心情去睡女人? 如今对他诱惑最大的,是城外数千亩亟待收割的麦田! 吴昭晚上也没睡安稳,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迷迷糊糊到三更天时分,便听到外面脚步声隆隆作响,似乎有很多人都起来了。 她慌忙下床,穿上襦裙,推开门出去,便看到院子里面,袁熙正对孙礼等人说着什么。 袁熙一抬头,见吴昭来了,笑道:“女郎也醒了?” 吴昭见袁熙也是穿着一身短襟布裤,说道:“公子要亲自割麦?我要不要换套衣服?” 袁熙叫孙礼牵过马车来,招呼吴昭上车,说道:“不用,到时候有别的事情做。” 吴昭上了马车,低声道:“这么早就要出城?” 袁熙笑道:“当然,不然日头高了太热,反而晒得没体力了。” 吴昭听了,赧然道:“这些我却是没有听说过,惭愧。” 袁熙笑道:“人各有所长,你能承认不足,已经很是很难得了,这倒让我想起一个笑话来。” 说话间,孙礼驾着马车出了府,此时路上已经有很多百姓背着农具,排队出城,一时间大街上人头攒动,霎是壮观。 吴昭心下好奇,说道:“什么笑话?” 袁熙笑道:“从前有个先生,带着一群弟子下乡,看到一老农正躺在树荫下打盹睡觉。” “他便对弟子说,这老农之所以是老农,不能成为读书人,是因为他不够勤奋。” “如今大白天不做农活,还躺在树下偷懒,就是因为他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做农活,不然他能收获数倍,数十倍的粮食,成为富人。” “但那位先生不知道,其实在他睡觉的时候,老农已经趁黑起床,开始做农活了。” “因为烈日暴晒下,人根本无法吃撑多久,所以农人做活,都要避开日头最毒的时候。” 吴昭听了,恍然道:“确实是这道理。” “这先生不知农人之苦,是因为他没有亲身体会到耕种之艰辛。” “未经他人苦,莫笑他人痴。” 袁熙有些意外,说道:“厉害,你倒能想到这一层。” “在我家乡,有句类似的话。” “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 “这是提醒我们不要忘本,知道天下万民之苦,感同身受,才能为万民谋福。” 吴昭咀嚼着这几句话,心中震动。 即使她的父亲,也未曾对天下万民百姓,说出过如此精辟的道理。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往南,走了十几里地,天渐渐亮了。 展现在吴昭面前的,是一条大河蜿蜒东去,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金灿灿的麦田。 车前车后赶来收割的人们,纷纷笑着欢呼起来。 袁熙见了,心中极为激动,忍不住在车上站起,口中哼起歌来。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第二十九章 终于等来的丰收 金黄色的麦子重重叠叠挺立着,田里仿佛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微风吹过,麦毯上形成道道波浪,麦穗之间互相碰撞,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 吴昭听到袁熙口中哼着的调子,眼前一亮,赞道:“这曲调妾闻所未闻,宛转悠扬,却又让人回味,当真不凡。” 她随即疑惑道:“所谓稻花,不是江东稻田的稻子吗,可眼前的都是麦子啊。” 袁熙笑道:“确实,这是我家乡的歌,本来说的,的确是稻田。” “但放在眼前,也是一样应景。” “这几千亩田地,是我来北新城三年,带着人慢慢开垦出来的,原本只有千多亩的荒地。” “第一年我被打得出不来城,上千亩麦子都被公孙瓒军抢走。” “第二年两边为了争夺麦田,双方都死伤不少,好歹抢收了一小半。” “中间还有数次外族肆虐,坏了不少守城。” “只有今年,是把公孙瓒军和匈奴完全击退,才能平安收割。” “养兵千日,只为此时。” 吴昭看着车前车后的人们,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这是极为少见的的景象,不禁也受到了感染,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袁熙侧头一看,不禁有些发愣,心道吴昭虽然面容被毁,但五官好像越看越有味道了? 自己这是单身久了的缘故? 他还要细看,吴昭发觉,连忙低下头去,说道:“公子这曲子,后面还有吗?” 袁熙心道这曲子只怕后面一字不差唱出来,吴昭也理解不了,怎么也得稍微改改,便笑道:“后面记太不清楚了,等收完了麦子,回去我想想再唱给你听。” 他在车上站直身子,高举拳头,叫道:“今日收麦,拜托诸位了!” 众人听了,稀稀拉拉应了几声。 袁熙叫道:“别的没有,这几日无论是麦饭还是面饼,管饱!” 这听到这话,众人才大声欢呼起来,脸上洋溢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才是实打实的,这几日众人抢着出来收麦,就是为了这一天两顿的饱饭! 很快,人们拥进麦田,挥汗如雨地收割起来。 大河边有座磨坊,旁边的空地被平整出来用作麦场,如今开始排上了用场。 若不是前日匈奴流寇被杀灭,这磨坊和麦田,肯定会被破坏,北新城里的人们,也只能干瞪眼度过这个冬天了。 割下来的麦子,会送到河边的麦场脱去麦秆晾晒,太阳好的话,只要大半天,就可以晒干水分,放进石磨磨成粉,做成面饼了。 也有女子就地做灶生火,将新鲜的麦粒放入锅中,倒入河水,煮起麦饭来。 更有甚至,在收割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的将饱含水分的麦穗放入口中,拼命咀嚼起来。 旁人的人见怪不怪,因为他们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已经好久没吃过饱饭了。 那大郎二郎也在人群中,大郎见二郎吃得太猛,忍不住道:“二郎,这东西生吃多了肚子会痛,忍着到了中午,便有麦饭吃了。” 二郎手上镰刀不停,嘴里塞满了麦穗,含混不清道:“饿的都没力气了,先吃饱再说,哪管别的。” “咱们都不知道,还能再吃上几顿饱饭呢。” 袁熙下了麦田,吴昭却跟着数十名女子,到了河边去采摘野菜,在河水边清洗干净后,再捧到麦场一溜大锅前面,将野菜撕碎,放入煮着麦饭的锅中。 麦粒的香气,混合着野菜的味道,从锅里飘出,充着着整个麦场,让所有人都不禁喉头翕动,吞下了几口口水。 吴昭发现,这些女子中,竟然有好些熟识的,皆是前些日子和她一起被匈奴流寇掳掠,被袁熙带人救出来的。 几人见面,自然不胜欣喜,一边在河边洗着野菜,一边说着这些日子在北新城的境遇。 那几名女子跟着其他数百女子,暂时被安置在北新城内的空屋内,一开始她们还惴惴不安,生怕哪一天被指派给士兵或被发卖。 彼时即使是汉室正规军队,如董卓公孙瓒等人的部曲,也时常会掳掠百姓,她们这些被抢走的女子,往往身不由己,只能逆来顺受。 让她们意外的是,北新城并没有强迫她们,只说城内不养闲人,要想回家,只能想办法自己做工。 所以这些女子,平日里有善于纺织缝补,或者做杂活的,都在想法设法谋生。 今日听说收麦管饱,她们便都跑了出来。 当然,也有愿意嫁人的。 北新城的士兵,粮饷是百姓的数倍,省着吃的话,足够再养一个女子。 这也是不少女子的选择,毕竟跟着就有饭吃。 吴昭听了,心中复杂,袁熙的有时候想着让所有人都吃上饭,有时候却做事却不留情面,乱世之中,一味仁义,或者一味残忍,都不能长久,难道他才是正确的? 那几名女子听说吴昭因为机缘巧合,相助袁熙杀死了敌酋,所以一直住在袁熙府中,脸上纷纷露出羡慕之色。 有个年青小娘哀叹道:“吴姐姐要是容貌不毁,说不定早就被那袁将军看中了,我怎么没有这般好运气!”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袁州牧的儿子,就是给他做妾做婢,这辈子也不愁吃穿了!” 其他几女纷纷附和,吴昭心道未必,将军府里也没有余粮呢。 其他女子听说后,纷纷围了上来,让吴昭帮忙在袁熙面前美言几句。 她们竟然都不约而同想要进袁熙府中! 吴昭瞠目结舌之余,这才体会到,如今活下来有饭吃的地方,还有哪里比城主府强的? 她被众女缠得头脑发昏,只得敷衍答应着,远处却有几名兵士打扮的人过来,手里还提着几只被箭射死的野兔。 带头的却是孙礼,他拿出短刀,在河水边给野兔开膛破肚,扭头对吴昭说道:“袁大哥说,等会让你一起去磨坊那吃饭。” 众女子中,有些聪明的一听,便知道这少年是袁熙的亲兵,连忙上来抢过孙礼手的野兔,帮忙清洗处理。 有些大胆的,还在孙礼身上挨挨蹭蹭,孙礼只是个少年,脸红了起来,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女子们胸前的起伏,挪不开眼睛。 过不到半刻,吴昭便目瞪口呆地看到一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年轻小娘,红着脸挽着孙礼的胳膊,就这么一起回去了! 她想起了袁熙的话。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再说嫁给兵士,对某些女子来说,还真不一定差了。 平日起码有饭吃,即使兵士战死,军队也会发一笔体恤之资,足够寡妇生活好几年了。 吴昭心里颇不是滋味,这种乱世,何时才能结束,又由谁来结束呢? 第三十章 一年汗水的味道 袁熙指挥手下兵士,将驴子套在石磨上,皮鞭响起,驴子迈开四蹄,拉动磨盘转了起来。 早有其他人将带壳的麦粒不停扔进磨盘眼里,此时麦子才晒了小半天,尚未完全晒干,但人们都等不及了。 上一次吃面饼,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袁熙也知道此时带壳的麦子连皮碾碎,其实口感颇为粗粝,远没有后世的精面口感好。 但是这已经是当前人们能吃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长久没吃到一顿饱饭,人是真的会疯掉的,就像几年前的黄巾起义一样。 其实百姓真的很容易满足,只要有饭吃能活下去,谁会愿意造反? 所以这对麦子近乎疯狂的挥霍,袁熙并没有阻止,相反还乐于见到。 再不发泄一通,说不定人们真的会发疯。 去他的什么储粮以备不时之需吧,谁能活到明年开春,还说不定呢。 他扬起手,喊道:“今日吃个饱!” 这句话登时引爆了在场数千兵士百姓,他们一起大吼道:“今日吃个饱!” “吃个饱!” 突然有人喊道:“袁城守大德!” 众人一顿,纷纷跟着喊叫起来。 “袁城守大德!” “大德!” 巨大的喊声扩散出去,拂过了麦浪,越过了大河,回荡在山野间,久久不散。 赵云正带着几十名部下,沿着河岸巡逻,防备有敌人突袭。 前些日子刘豹被杀,匈奴部落被灭的消息,已经会传到到并州,南匈奴得知消息,未必不会前来报复。 毕竟此时天下大乱,并州的护匈中郎将形同虚设,各方诸侯各自为战,边疆外族虎视眈眈。 喊叫声传了过来,赵云部下听到,不由笑道:“咱们新投靠的这位大人,倒是个有意思的。” 赵云点点头,他投靠袁熙已经好几天了,对北新城里的情况,多少也了解了些。 要说收买人心,袁熙对待手下部将兵士,固然不错,起码兵甲俱全,粮饷管够。 但对于城中那些在别的诸侯看来,无足轻重的百姓,竟然也是没拉下,日常还能供给最低限度的粮食。 虽然都是些米糠野菜,但比饿死要强得多了。 而且让赵云惊讶的是,这城外几千亩的麦子,并不属于某些地主或者农户,而是北新城直接代管的。 每日做农活的,则是轮流指派城中百姓,按一天劳作,拿到多余的粮食和酬劳。 赵云想不明白,这样的话,怎么会获得士族支持,百姓怎么会有动力种地? 要知道,俸禄土地,是各个势力收买士族大户最有效的手段,不给土地,不给俸禄,世家大族怎么会卖命? 他前日曾经问过袁熙此事,袁熙听了说道:“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你说的,是我父亲在做的事情,所以冀州士族皆归顺依附于他。” “但我做不到。” “一是我没有那么多土地给他们,二是那些士族永远不会满足,迟早会内斗起来。” “所以我才来到了士族稀少的幽州,广纳寒门,想看看另外一条路能不能走通。” 袁熙现在的选择,和曹操极为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袁熙不觉得自己的办法是最合适的,甚至可能不比曹操的屯田好多少。 但却是在这个兵凶战危,随时都有可能饿死的地方,他所能想到最可行的权宜之计。 赵云抬起头看着天空,他这几年一直犹豫不定,感觉走的每一步都是错的。 投靠的公孙瓒,是个残忍嗜杀,不体恤百姓的。 赵云心中合适的主公,首先是刘虞,其次才是刘备,但刘虞却因为太过宽仁,导致兵败身死,在这乱世中,显然也不是个合格的主公。 而刘备却让赵云也很犹豫,虽然刘备对他颇为仁厚,但显然其和关羽张飞更加亲密,让赵云感觉在其三人间有些格格不入。 而且赵云至今不知道,刘备到底想要做什么。 赵云听着耳边传来的欢呼声,心想自己这一次,有没有选择正确呢? 正在这时,孙礼打马过来,叫道:“赵将军,公子叫你一起吃饭!” 锅盖揭开,热气腾腾的麦粒连带野菜被盛到木碗里。 不去壳的麦粒,并不太甜,相反还带着些磨嘴的涩味,需要咀嚼很多下才能下咽。 然而麦饭塞入口中的那一刹那,幸福的笑容像花儿一样在人们的脸上绽放。 许多人则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眼泪落在碗里,给麦饭增添了更加丰富的味道。 整整一年,忍饥挨饿,拼死守城,终于活了下来,吃上了亲手种的粮食! 袁熙默默感受着在场人们的喜悦,深切感到,农民是实在是不容易了。 从撒下种子到收获,至少大要半年时间,期间蝗灾,天灾,兵祸,病害,任何一场意外,都可能将这些努力瞬间化为乌有。 然而就在这样的困境和乱世中,自己的这些先人们,努力将生命和不屈的精神一代代传承下去,给子孙后代留下了火种和希望。 袁熙希望,这北新城的喜悦,能在不久的将来,被更多的人分享到。 赵云看着此情此景,心想袁熙想让自己看的,就是这个吧? 什么是汉室呢? 他似乎若有所悟。 北新城外的麦子,足足收割了五天才收完。 刨去吃掉的,损耗的,拉回城中称量,袁熙发现,自己足足收获了上万石的粮食! 如果省着点吃,杂以粗粮野菜,足够北新城上万人度过这个冬天了! 这是城外两场血战换回来的,要是在和匈奴及公孙瓒军作战中失利,这些粮食只会被对方破坏抢走。 看着最后一袋粮食入仓,袁熙一颗心才放下来,这是一年来最大的收获,终于被他收入囊中,相比得到匈奴人抢来的财宝华服,粮食更让他感到满足。 不过也有让他郁闷的事。 袁熙狠狠拍着孙礼的脑袋,怒道:“你小子,这就找上媳妇了!” “我还没成婚,你倒抢在前面了!” 孙礼摸着头嘿嘿笑道:“我老娘整日说担心我打仗出事,早留下个大胖小子,我也算是对她尽孝了!” “袁大哥大人有大量,你不常常说这次回邺城,肯定会带个绝色夫人回来?” 一旁吴昭听得好奇心起,什么绝色夫人? 袁熙听了,摆摆手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绝色,那女子不会是你强迫的吧?年纪够了没有?” 孙礼叫起屈来:“怎么可能!” “那小娘是被咱们从匈奴人手里救出来的,我在河边遇到,她先对我示好的,比我还大几个月呢!” “当时吴昭姐姐在场,她可以证明!” 吴昭听了,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道这时候拉我出来挡枪了,不说我丑人多作怪了? 袁熙听了,叹道:“你小子倒是油滑,你去找董先生开个条子,去领三石米,两匹绢,五斤肉,算是我给你的成婚贺仪。” “滚吧!” 孙礼大喜,连忙谢了袁熙,一溜烟跑了。 袁熙有些不平衡,小弟都结婚了,自己还在打光棍! 穿越三年了,天天想着怎么活下去,堂堂世家子弟,还没碰过女人,盖因此世女子成婚很早,婢女大都年纪很小,让袁熙怎么下手? 真要去找寡妇? 吴昭轻声道:“公子成婚了??” 袁熙一想到甄姬,便兴致勃勃地说起来:“我那未过门的夫人,传闻可是很漂亮的……” 吴昭看着袁熙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知怎么,心情异常复杂。 袁熙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接连几个不好的消息到了。 第三十一章 想要摘我桃子? 袁熙杀尽数百匈奴流寇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邺城。 据说邺城内支持长子袁谭和三子袁尚的两派,对袁熙此举褒贬不一,但大多数人,还是持反对态度,皆说此举会影响到和南匈奴的关系,乃至攻打公孙瓒的谋划。 以高干为代表的陈留高氏,对此也颇有微词。 陈留高氏乃是袁绍妻族,并州本来就是袁绍许诺给高氏的地盘,如今袁熙惹了雄踞并州大部的南匈奴,将来高氏如何安稳掌管并州? 这还不算,袁绍来了一封急信,言说不日将派人来北新城调查此事,并让袁熙回邺城一趟。 至于袁熙解救数百汉家女子,招纳赵云,击败数百白马义的事情,信中是半点也没提。 袁熙看到信后,脸色阴沉,狠狠把帛书扔了出去。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了,别的且不论,这明摆着是摘他在北新城的桃子,经营三年的城池,一旦让出去,再要来可就难了! 一旁的吴昭默默捡起帛书,扫了几眼,便明白其中端倪,轻声道:“为了救我们这些女子,公子受累了。” 袁熙摆摆手道:“也不全是为了你们。” “南匈奴迟早生乱,和他们和平共处是不可能的。” 吴昭疑惑道:“此话怎么说?” 袁熙沉声道:“汉室衰弱,异族必乱。” “向外族退让,无异于与虎谋皮,这些外族在并州乃至塞外人多起来,必然生乱,为祸天下。” “到时候整个北方,便会生灵涂炭,汉家儿女,境遇惨不堪言。” 袁熙之所以想死死占住幽州,不仅仅是因为幽州的潜力很大,资源极其丰富,远远没有开发出来。 但幽州并不安定,周围全是外族,单论种田,荆州可比幽州安逸多了。 但将来幽州,将是祸乱天下之源,五湖乱华之始,历朝历代动乱之根。 之后辽,金,女真,后金的崛起,都和辽东这块地方脱不了关系。 这种局面严格来说,是曹氏和司马氏共同造成的。 曹操两屠徐州,杀死了数十万人,又中原历经大战,千里无人烟。 想要快速恢复生产,快速填补人口空缺,只能用人口迁徙的法子。 后来魏国也是这么做的,从边疆,比如幽州并州巴蜀等地,迁徙百姓进入内地。 但也同时产生了副作用。 魏国时期,统治辽东三代,压制高句丽、让扶余、三韩、濊貊等北方民族的公孙家族被司马懿伐灭,治下汉人被迁到南方,辽东被外趁机慢慢占据。 北地汉人骤减,鲜卑匈奴等外族便慢慢占据主导,控制了北方,到了西晋时候,幽并等地的东夷西戎、南蛮北狄,竟然达到了数百万。 要知道三国时期,三国人口加起来也不过千万。 这么多外族人,一旦遇到合适的机会,怎么能不乱? 之后晋朝无暇北顾,纵容外族,才有了之后的五胡乱华。 袁熙不知道在这乱世中,自己能走多远,三国英杰遍地,笑到最后的很可能不是自己。 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至少让五胡乱华这种事情,发生几率越小越好。 而且作为后世之人,袁熙知道,朱棣能从幽州起事,占据天下,天子守国门,足以证明幽州有这种作为天下屏障的潜力! 所以当日山谷之中,袁熙得知被自己抓住的是匈奴单于之子刘豹,将来的匈奴左贤王,建立十六国之一刘渊的父亲时,毫不犹豫直接将对方杀死。 改变历史的感觉,好像真的很有成就感哎! 吴昭听袁熙的话里,带着一股不可置疑的自信,好奇道:“难道公子还能预见到未来?” 袁熙点头道:“略懂一些。” 吴昭只当袁熙在说笑,她指着帛书说道:“这封信字里行间,都暗示邺城之行并不轻松,公子需早做打算。” 袁熙这几日让吴昭教授女子识字,惊讶地发现,吴昭不仅学识颇深,竟然还精通音律,见识更是不凡,寥寥数语,便能抓住事情要害。 他说道:“你有什么对策?” 吴昭想了想:“公子的势力,还是太弱了。” “敢问袁州牧手下,有几人支持公子?” 袁熙苦笑道:“都被我大哥和三弟瓜分光了。” 吴昭道:“可有希望拉拢一批人?” 袁熙沉思半晌:“希望不大。” 他要是能从袁谭袁尚手里抢人,三年前便留在邺城了,也不至于到北新城来挣命。 吴昭微微点头,她了解下来,眼前这位袁绍次子,当真是不受宠爱,连这个三百石的挂名北新城守,都是临时给的官职。 她微一沉吟,说道:“妾有一言,不知对否,公子姑妄听之,说错莫怪。” 袁熙见吴昭说得郑重,当下肃容正坐,微一低头道:“夫人请说。” 吴昭说道:“彼时天下,成大事者,需要两样东西。” “一是兵马,二是名声。” “兵马乃盘踞一地之本,名声为士族投靠所倚仗。” “公子的兵马虽强,但是人数远远不够。” “公子得不到士族投靠,便没有钱粮兵马。” “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袁熙深有同感,“那我该如何破局?” 吴昭微笑;“既然公子家族内被打压,何不另辟蹊径?” 袁熙思索片刻,“你是说,从家族外找助力?” 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甚至想过私下投靠曹操。 打不过就加入,没什么丢人的,后世的袁谭也干过这种事情,曾在被袁尚击败后投靠了曹操。 但之后袁谭反叛被杀,说明这其中变数甚多,而且寄人篱下,谁保证之后不被清算? 即使曹操不会,其他人呢? 尤其是曹丕,那可是个记仇的! 所以袁熙想来想去,想要真正掌握自己命运,绝不能寄希望于别人。 他开口道:“其实选择也不多,徐州刘备,兖州吕布,河内张扬,荆州刘表,还有汉帝?” “但刘备吕布如今自身难保,张扬刘表太远,汉帝更不用说了,尚被李傕郭汜控制,远水解不了近渴。” 吴昭听董昭说过三忠臣的故事,好奇道:“为何公子独独不提曹操?” 袁熙听了,摇头道:“唯独他不行。” “其有大志,必成袁氏大敌。” 吴昭早就听董昭说过,袁熙似乎对曹操有一股莫名的怨念。 她心道可惜了,按照自己父亲和曹操的交情,袁熙若是能和曹操搭上线,她自忖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不过见袁熙如此坚持,她只得道:“邺城不管派谁来,公子都要将私兵,绝不能被其夺走。” 袁熙点头赞同,这些私兵都是他的身家根本,没有兵,只能任人鱼肉。 关键这次,邺城会派谁来? 袁熙咀嚼着吴昭的话,里面不行,便从外面寻。 突然他身体微微一震,仿佛想到了什么。 第三十二章 邺城来人早打算 听闻邺城要派人过来,董昭和麴义同时来找袁熙。 袁熙先对董昭说了番话,董昭听了,点头说道:“此事简单,我马上给董访写信。” 袁熙看董昭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道:“先生不必忧虑,我让麴兄带二十人,护送你去河内见张扬。” 董昭一怔,随即面有惭愧之色,“这都被公子想到了,我实在是怕袁州牧和我算账......” 袁熙笑笑:“无妨,公仁先生已经做得足够,小子感激不尽。” 董昭心下感动,叹道:“公子知遇之恩,公仁定不敢忘。” “只是公仁半生默默无闻,公子为何独独对老夫青眼有加?” 袁熙笑道:“哪里默默无闻了。” “昔日先生平巨鹿之乱,二日之中,羽檄三至,堪称世之良才。” “但最让我敬服的,乃是另外一件事情。” 董昭来了兴趣:“哪一件?” 袁熙开口说道:“昔日灵帝在位时,着贾琮为及冀州刺史,整治贪腐官吏,其上任后,许多人怕被查出问题,闻风挂印而去,整个冀州,只有时为瘿陶长的先生和观津长的梁国黄坦然去见贾琮,可见先生做事清廉,问心无愧。小子心下敬之。” 《后汉书·贾琮传》——其诸臧过者,望风解印绶去,惟瘿陶长济阴董昭、观津长梁国黄就当官待琮,于是州界翕然。 贾琮乃是东汉末年著名的清官能吏,之前在交阯刺史任上就是以轻徭薄赋以及选贤任能著名,在任三年,交织变成全国最安定的州郡,颇受百姓敬服。 巷路为之歌曰:“贾父来晚,使我先反;今见清平,吏不敢反。” 董昭听到这件往事,激动不已,胡子颤动,连声说道:“公子竟然也知道这件事情!” 这乃是他生平最为得意之事,因此他也受到了贾琮赏识,可惜不久之后,贾琮就病逝了。 董昭直到此刻,才对袁熙心服口服,有了遇到知音的感觉。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刘备因平定黄巾军有功,被任命为安喜尉,在贾琮到来之前,也挂印而去,且还衍生了一件相当有名的事件。 鞭笞督邮。 不同于后世流传的张飞鞭督邮,这件事实际上是刘备亲自做的。 《典略》——督邮至县,当遣备,备素知之。闻督邮在传舍,备欲求见督邮,督邮称疾不肯见备,备恨之……遂就床缚之,将出到界,自解其绶以系督邮颈,缚之著树,鞭杖百馀下,欲杀之。督邮求哀,乃释去之。 刘备担任安喜尉的时候,养了一百多私军,而安喜尉的俸禄是二百石,折算下来,一年只有谷360石(月谷30斛,年360石),肯定养不了这么多张嘴。 袁熙倒是很理解刘备,因为他现在干的和刘备也是一样的事情。 在这乱世,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可比清廉的名声有用多了。 刘备拥有了自己的部曲私军后,才开始快速升迁,他丢掉安喜尉职位后,很快因战功升为下密丞,三年后因投靠公孙瓒又升了平原相。 相比二百石的安息尉,平原相的俸禄高达二千石! 要知道贾琮从普通士子到两千石高官用了差不多三十年时间,而刘备从两百石到两千石只用了不到三年。 刘备之所以能被曹操看重,被袁绍奔离二百里迎接,绝对不是忠厚老实所能解释,其人是有相当过人之处的。 与此相对,在乱世这种大环境下,董昭的清廉更是十分难得,所以董昭才生出知遇之感。 袁熙董昭两人相对而拜,自此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却听麴义在旁边哼了一声,“董老儿有兵士护送足矣,何须让我出马?” 袁熙惊讶道:“邺城来人,麴兄的身份要是暴露怎么办?” 麴义冷哼一声:“你是怕我拖累你?” “你得了赵云,就嫌弃我没用了是吧?” 袁熙苦笑道:“麴兄,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心想怎么这个时候,麴义怎么开始耍起脾气来了? 你本来就是袁绍必杀之人,邺城来人还想大摇大摆出现,怎么想的? 董昭见势不妙,连忙拖着麴义就往外走,回头对袁熙道:“我劝劝这个浑人。” 麴义不情不愿被麴义拖走,吴昭此时端着茶走了进来,见状笑道:“怎么,这是唱的哪一出?” 袁熙也不好对吴昭明说麴义的身份,他想想也有些头痛,麴义虽然文武双全,对他训练部曲帮助极大,偏偏见不得光,如何安排他,确实是个大问题。 他只得道:“邺城派来北新城的人还不知是谁,我为了稳妥起见,想让他们先出去做些事情。” 吴昭不知道麴义的事情,却知道董昭的身份,当下点了点头,她现在和袁熙互相都有事情隐瞒着,两边却都不知情。 她开口道:“这些日子,我教习那选出来的几十名女子识字以及音律,她们进境很快,估计再过段时间,便能合格了。” 袁熙见吴昭脸上有不豫之色,知道她对这件事还是有些抵触,当下说道:“这件事情全在于我,委屈你了。” 吴昭咬着嘴唇,轻声道:“公子也没有强迫她们,何须此言,她们听说将来能进入袁家和冀州士族家中伺候,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些女子也明白,这是平民百姓极为稀少的改变命运的契机,进入大族府内,运气好的成为侍妾,便是吃喝不愁,若还能生下子女,便是一步登天。 说到底,也是乱世之中,各取所求,竭力求存罢了。 日子一天天去过去,北新城南面的山谷中,一支上千人的军队缓缓而行,前头有三匹马并辔而行。 中间骑在马上的,是个身材昂藏的中年男子,他左边骑马的是个长袍文士,右边的人则是将领打扮,身形雄壮。 中间的人见文士辛苦,出言道:“先生若是辛苦,可去后面马车坐着。” 那文士道:“无妨,多谢公子关心。” “我只是很好奇,想看看袁熙公子斩杀那匈奴单于之子刘豹的地方。” 旁边的部将听了,冷哼一声:“袁熙公子杀了那单于之子,对方肯定会起兵报复,北面有公孙瓒虎视眈眈,却另树大敌,实乃不智之举。” 第三十三章 意想不到的来客 那文士士听了部将言语,呵呵一笑,并不答话。 这名出言略显鲁莽的部将,乃是袁绍手下大将,四庭柱之一的高览。 这名文士名荀谌,字友若,颍川人。 在三年前,他稳坐袁绍首席谋士之位的时候,别说高览,就是身为四庭柱之首的颜良,对荀谌也是毕恭毕敬。 彼时袁绍手下谋士众多,其中不仅有荀谌,还有荀彧,但随着去年荀彧投奔曹操,袁绍对荀谌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彼时世家大族中,士族子弟投奔不同主公的比比皆是,但是彼时曹操虽名为袁绍盟友,实为偏将打手,荀彧公然投奔曹操,在颍川士人中开了个很不好的头,让袁绍颇觉失了面子。 这一年多来,荀谌的地位也慢慢被后面的田丰沮授等人追上,处境颇有些尴尬。 而身为四庭柱之一的高览,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他刚才那番话,绝对不是章口就来,单纯让荀谌难堪,而是在向三人当中骑马的年轻人表明态度。 袁家长子,袁谭! 谁都没想到,袁谭会亲自带着荀谌和高览来到北新城。 究其原因,就是袁熙杀灭数百南匈奴流寇,引发幽并局势动荡,更让邺城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袁熙还杀灭了数百白马义从? 白马义从可不是杂兵,单凭袁熙离开邺城时所带的数百新兵,即使训练三年,面对皆是精强老兵的白马义从能守住城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歼灭同等数量的敌人? 袁绍府内谋士讨论,觉得很有可能是袁熙虚报军功,这样想来,杀灭匈奴流寇之事,说不定也有内情。 要是袁熙勾结了不知道哪里的势力,甚至更坏的是勾结了公孙瓒,那等于是背叛了袁家! 所以在谋士们建议下,袁绍立刻派出了袁谭到北新城来调查此事,如果发现事情不对,便会立刻控制北新城。 袁绍对此事极为重视,不仅派出了地位相当之高的荀谌,还派出了四庭柱之一的高览,一起相助袁谭。 一文一武,加上上千兵马,控制北新城的局势,怎么看也是足够了! 忽然荀谌眼神一凝,指着前面道:“那边有古怪!” 众人纵马上前,只见道路两旁有两个十几丈宽的大坑,坑中竟都是烧焦的人骨。 高览翻身下马,亲自跳到坑中检查,过了许久,他才神色凝重地爬出坑来,说道:“这些人死了不到一月,尸体皆被焚烧。” “没有烧尽的东西,有破碎的铜矛,骨头上的铁箭头,碎裂的甲片,可以看出来,这些人都是兵士。” “从骨头断裂的伤口来看,其死因多是利器劈砍捅刺,应该是死于战场。” 一会有兵士来报,说里面的尸骨,至少有三百来具。 这地点和袁熙信中所说战场吻合,袁谭等三人面面相觑,难道袁熙真的杀掉了数百匈奴流寇? 荀谌想了想,对高览说道:“那能不能确定,这里面都是匈奴人?” 高览听了,迟疑道:“光从骨头上很难看出来。” 荀谌捋着胡须道:“这倒简单,进了北新城,把袁二公子的兵士都召集起来问问,便知道了。” “听说还救出了数百女子,问她们更容易。” “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将事情隐瞒下来。” 袁谭等人翻身上马,心中还是充满了疑惑,袁熙信中说,有公孙瓒部将名叫赵云的,临阵倒戈,帮忙杀灭了匈奴兵,但他们怎么都觉得不太靠谱。 别是袁二公子,暗中对公孙瓒做了什么让步吧? 这才是袁谭等人最担心的,公孙瓒要是将袁熙拖入浑水,来年袁绍军攻打公孙瓒的计划,可能会大有波折。 三人皆是心事重重,带着兵马,又行了大半天,才出了山谷。 眼前的光景骤然开阔,竟然一大片宽阔的平原,一条大河从中穿过。 这片平原上,如今只剩下烧焦的秸秆,荀谌纵马过去一看,便说道:“是麦田。” 袁熙看着这大片的麦地,笑道:“二弟倒是有些本事,竟然能种出这么一大片田地来。” 荀谌捋着胡子说道:“看这样子,怕不是有几千石粮食,若真的如此,袁二公子着急杀灭匈奴人,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那些匈奴人见到麦田,必然毁坏劫掠,那这一年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高览却是叹道:“即便真的如此,经此一战,不知道北新城还剩多少兵,我估计至少也要死掉二百多人。” “这样算来,北新城也就一百来人,主公让咱们来的真是及时。” 袁谭摇头道:“未必,剩下一百来人,能击败数百白马义从?” 高览一时语塞,心道杀灭这数百匈奴,还能毫发无损不成? 即使胜了,再对上白马义从,还能剩下多少? 高览怎么想也想不通,他铁了心觉得,这袁熙所报军情,肯定有不实之处! 在袁谭等人从南边往北新城赶来的时候,北新城的西门,袁熙和麴义正在给董昭送行。 十名兵士,押送着数辆大车,上面装的都是给董昭打点关系的财货之物。 董昭站在马车边上,握着袁熙的手道:“公子大恩,老夫必铭记于心。” 袁熙笑道:“愿先生此去,能建功立业,成为大汉栋梁之臣。” 董昭心下感动,他知道自己该走了,袁谭一来,手下必然有人会认出自己。 他刚要走上马车,犹豫了一下,对袁熙悄声道:“那位吴姬虽然容貌毁了,但是胸有大才,远胜其他数百女子所有,还望公子善待。” 袁熙不明所以,点头道:“先生的话,我记下了。” 董昭这才如释重负,上了马车,一行人往河内方向去了。 袁熙见董昭一行人消失,转头对麴义道:“兄这次没跟公仁心生走,而是选择留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麴义满不在乎道:“我这个鬼样子,谁还能认出我来?” “跟着董昭这老头子有什么好玩,我道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而且那赵云新降,要是有异心,你身边谁还能帮你?” “而且我和他还没分出个胜负呢!” 袁熙听了,洒然一笑:“如此甚好,身边没有了麴兄,我也挺寂寞的。” 麴义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十四章 兄弟见面 城守府中,孙礼拿着根木棒,正在和赵云讨教枪法。 他紧握木棒后端,哈的一声,棒端直刺赵云胸口,却被赵云用木棒轻轻一拨,孙礼的木棒便偏了方向,连身子也被带得滴溜溜转了半圈。 孙礼还想努力回正身子,肩头被已经被赵云木棒打中。 赵云收回木棒,淡淡道:“你双手握得太紧,导致木棒牵动,你身子也动,才会破了姿势。” 孙礼挠挠头道:“但如果不握紧,岂不是像刚才那样,被赵大哥一发力就打掉了?” 赵云点头道:“确实,所以使枪全在手上的反应。” “只要你感受对方的力道,反应比对方快,便可及时应对,无往而不利。” 孙礼听了,似懂非懂,郁闷道:“好麻烦,真不如射箭来得爽快。” 赵云笑了,说道:“确实,战场上,一大半死伤都是弓箭造成的,真正近战所伤者,反倒是少数。” “你年纪尚小,经验不足,先专精弓箭,也不是坏事。” 孙礼听了,喜滋滋道:“还是赵大哥会说话,曲大哥就整天老是嘲笑我!” 赵云听道大哥这两个字,又想起在公孙瓒麾下时,刘关张三人的互称,好奇道:“你叫袁将军和曲将军大哥,难道你们结拜过?” 孙立听了,连忙摆手道:“我是什么人,怎么能和公子这种袁家贵子结拜!” “我之所以这么叫,是我娘要我这么做的,袁大哥一开始不同意,最后也没拗过我娘。” 正好吴昭走了过来,心中一动,说道:“袁将军和你娘认识?” 孙礼见了,连忙站起来道:“见过吴昭姐姐。” 他知道吴昭最近帮袁熙做事,越发受重视,当下道:“一年多前,我家住容城的村子,我娘守寡,带着我织布为生。” “恰逢那时,公孙瓒这狗贼纵容手下,带兵劫掠村庄。” 吴昭一愣:“容城不是公孙瓒的地盘么?” 孙礼愤愤道:“没错,但是他们时常来我们村子抢粮!” 赵云听了,脸上也挂不住,叹道:“公孙瓒自从躲入易京后,几乎就不再约束手下,军纪日渐败坏,这种事情常有发生。” 孙礼气愤道:“当时村子来了十几名骑兵,被人抢了个遍,有几个混蛋,看我娘长得漂亮,便要强行掳走。” 此话一出,吴昭赵云脸上皆有怒色。 身为当地父母官,不思保护百姓,却和外族一样做派,公孙瓒这样下去,迟早灭亡! 孙礼道:“我上去阻止,却差点被砍死,还是我娘拖住对方,让我趁机跑了。” “我虽然逃了出来,但是却无路可走,正当我万念俱灰的时候,却来了一支军马,领头的正是袁大哥和曲大哥。” “我当时还以为他们也是公孙瓒者狗贼的部下,眼见跑不了,便上去一通怒骂。” “没想到袁大哥听了,便和曲大哥带人冲入村子,将那十几人杀死,将村子和我娘救了下来。” “经过此事,村子也不能呆了,我们整个村子的人怕被报复,便跟着来了北新城。” “我娘告诉我,要一直记着袁大哥的救命之恩,如此称呼袁大哥,是视其为兄长,一旦袁大哥有难,当以死报之。” 赵云听了,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又想起刘关张三人是真正的结拜兄弟,出则同车,卧则同席,感情极好,让赵云心中也隐隐有些羡慕。 孙礼摸摸头,嘿嘿笑道:“虽然我如此叫袁大哥,但我可不敢认做他弟弟,我就是个穷小子,哪敢和袁大哥攀上关系。” “倒是我看赵大哥颇受袁大哥青眼,又比我厉害得多,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袁大哥兄弟呢。” 吴昭想的却是另外一番事情,她随口道:“你平日住在城主府,你娘在城中,每天不好见面吧?” 孙礼奇道:“我娘也在城主府住啊。” “上次你被救回来的时候,是我娘帮忙包扎的伤口,你应该见过的。” 吴昭心头一跳,原来是那女子是孙礼的娘? 她还以为那女子顶多只有二十来岁,没想到是孙礼的母亲! 想想也是,孙礼也不过十四五岁,彼时十二三生孩子的女子比比皆是,孙礼的娘不到三十,长得又年轻漂亮,难怪会让自己误会。 怪不得那袁熙公子看着一本正经,身边却一个侍妾婢女都没有,作为世家子,也太不正常了。 原来......他好人妻? 怪不得那青年仆妇谈吐不凡,只怕平日没少和袁公子接触...... 其实吴昭猜的也不算错,此世出嫁的女子太过年幼,明显不符合袁熙的后世审美。 吴昭正在胡思乱想,背后脚步声响起,袁熙和麴义走了过来,见吴昭三人聚在一起,笑道:“这倒是难得,赵兄还请跟我出城一趟。” 孙礼一听,嘟囔道:“不带我去?” 袁熙笑着在孙礼头上拍了一下:“去给你娘帮忙去,今日府里要来不少人。” 吴昭一听,连忙站起身道:“我也去灶房,要来多少人?” 袁熙叹道:“很多。” “我大哥带兵来了。” “据回来的斥候说,足有上千兵马。”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微变。 北新城外,袁谭看着城墙外层层叠叠的鹿角拒马,对荀谌笑道:“吾弟守城倒是颇有法度。” 荀谌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只守不攻,这幽州的局面,还是难以打开啊。” 高览也点头赞同:“先生所言极是,长期守城,只会让士气越发低落。” 袁谭心道我能不知道? 但是父亲只给了袁熙几百兵,这三年来除了粮草能勉强供给外,其他增兵等事皆无。 巧妇难做无米之炊,换做自己,带着几百兵能守住北新城就不错了,还能怎么做? 就是自己带着这上千兵马,其实也是杯水车薪,袁谭自己也没完全想明白,父亲到底让自己来做什么的。 真要让夺了二弟的北新城,一员大将足矣,何须自己亲自带兵过来? 城门打开,袁熙带着数人从城里骑马出来,迎了过来。 袁谭虽然三年没见袁熙,但还是一眼认了出来,他连忙打马上去,叫道:“二弟!” 袁熙一见,也叫道:“大哥!” 他和袁谭虽然非一母所生,但是关系其实不错,起码比袁尚要好,因为袁绍宠爱袁尚,导致袁谭袁熙其实都是天涯沦落人。 在一旁的麴义听道袁熙叫大哥,却不禁有些想笑,心道袁熙这几年也不知道叫了多少个大哥了。 袁谭一转头,看到麴义恐怖的面容,不仅一怔,说道:“这位是?” 麴义听了,脱口而出道:“曲如木。” 第三十五章 互相试探摸摸底 袁熙头痛,麴义真能搞事! 虽然平日里面他让麴义换个姓掩人耳目,但麴义脾气又臭又硬,只把麴换成了曲,换汤不换药,发音还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这个假名,摆明了是拿出来骂人的吧? 曲如木,去汝母,很好玩吗? 算了,反正袁谭的娘不是袁熙的娘,两人的娘早都死了。 袁氏三兄弟,母亲皆不同,袁谭乃是袁绍原配所生,后来原配去世,袁绍便娶了有宗室血同的刘氏为续弦,生了袁尚。 夹在中间的袁熙,到现在也只是知道,自己母亲是很有可能不是原配。 这样一来,事情就很明朗了。 袁谭长子,嫡出。 袁熙次子,疑似庶出。 袁尚老三,也是嫡出,且有刘姓宗室背景。 所以袁绍喜欢袁尚,不单单在于其相貌,而是其血脉。 将来袁绍无论是扶持汉室,还是取而代之,都能通过袁尚和汉室拉起一道桥梁,这才是他想离袁尚为接班人的原因。 袁绍属下因此也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袁谭,一派支持袁尚。 至于袁熙就不用提了,他现在的处境,和当年未过继前的袁绍是一样的。 所以幽州作为他将来起兵发展的根据地,势在必得,谁来也别想拿走。 然而眼前的袁谭,他却暂时不能与之撕破脸,因为两人目前来说,有共同的目标。 当然,如果还是弄到三兄弟相残,袁熙绝对不介意下狠手,毕竟这个世上,到最后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想到这里,袁熙心道还好麴义咽喉也被砍过,导致声音沙哑,没被认出来。 他对麴义使了个眼色,说道:“这位曲将军是我的招揽的部将,久居凉州,不善礼仪,让兄见笑了。” 麴义见状会意,拨转马头,退到袁熙身后。 袁谭点了点头,也不以为意,将荀谌高览请过来与袁熙相见。 袁熙见到荀谌,心头一跳,这人怎么来了? 袁熙对和曹操有关的一切,都十分在意,荀谌作为荀彧的兄长,此时怎么会来北新城? 这难道是袁绍的意思? 还有四庭柱之一的高览,袁绍让袁谭带着这两人过来,是不是有威吓之意,袁绍铁了心不让自己经营北新城了? 袁谭看袁熙神色,安慰道:“二弟莫慌,父亲也是担心你出事,才让我过来问问,南匈奴和白马义从这两仗的内情。” 袁熙见袁谭话摊开来说,当下开口道:“这倒没什么隐瞒的,在场好几百双眼睛看着,一会边走边说便是。” 他又拉着赵云上前,对众人介绍道:“这是常山赵子龙,乃是我新得的大将,弃公孙瓒而投奔于我,为人正直,极有才能。” 众人一怔,大将? 这名字没听说过啊? 高览听到大将两字,心中就有些不喜,他们四庭柱战功累累,被称作大将也就罢了,无名小卒也敢称大将? 他见赵云神色不卑不亢,向众人一一见礼,心道一个降将还这么神气? 而且公孙瓒都被打回幽州了,手下还有什么名将,装什么装? 想到这里,他纵马上前,居高临下审视着赵云。 结果高览发现,怎么同在马上,对方还比自己高一点? 他不禁有些无趣,出声道:“既然是袁二公子大将,有空可要讨教一番,让我看看有何本事,能被袁二公子如此赏识。” 赵云听了,眼睛里面寒光一闪,出声道:“随时候教。” 此时麴义在后面出声了:“赵兄弟真是没大没小,这位高将军,乃是河北四庭柱之一,武力堪比颜良文丑。” “到时候你一招都挡不住就败了,你身死事小,丢了袁二公子面子怎么办?” “再说了,万一你侥幸赢了半招,袁大公子的脸往哪搁?” 袁熙心里无奈,心道真不愧是麴义,又来拱火了,看来当年他被刀斧手砍的怨气,很难消啊。 不过有麴义搅局,倒是给了袁熙一个喘息思考的空间。 别看袁谭见面说的客气,但带着上千兵马,威胁自生,言语中又借着袁绍的名义,显然是想压自己一头,在谈话中占据优势。 高览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找赵云的麻烦,只怕早就得到授意,给自己个下马威。 如果自己无法妥善应对,袁谭的行事就会顺畅很多。 见面的这一刻,交锋就已经开始了! 果然被麴义话语一激,高览面上有些挂不住,冷笑道:“我纵横北地十余年,能怕一个年轻人?” 荀谌咳嗽一声,袁谭见状笑道:“这几日有的是空闲,难道我们就站在这里说话?” 袁熙听了,笑道:“这是我的不是了,弟在府中备了酒菜,还请大哥先生入城。” 说完他拨转马头,当先进了城里。 从头到尾,袁熙都没提袁谭带来的上千兵马如何安置。 这下袁谭反而犹豫了,他看了眼荀谌,对方坐在马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袁谭见了,咬了咬牙,对高览道:“你带二十亲兵一起入城,其他人在城外扎营!” 袁熙在前面听到了袁谭的话,暗暗点头,心道自己这个大哥,也不是哥一般人物。 再过两年,袁谭便会被袁绍任为青州刺史,独自击败田楷孔融,说明还是相当有本事的。 就看如今高览的模样,只怕也是暗中投靠了袁谭,看来袁谭在收买人心方面,也是很有一套。 只有那面上看不出表情的荀谌,袁熙到现在也没看出他是站在哪一边的。 荀谌也是荀家人,是不是有可能投靠了曹操? 三个人,如同三道题,最麻烦的是,袁熙不知道这三个人是不是一伙的 袁熙此时极其希望,身边有个出类拔萃的谋士帮忙出谋划策。 送走见不得光的董昭后,他身边就只剩下了愤怒中年麴义,和道德要求极高的赵云,两人都不适合搞阴谋诡计。 诸葛亮此时十三岁,庞统十四岁,还不知道在那个旮旯里流着鼻涕看书。 周瑜倒是十九岁了,算来现在已经投靠了孙策。 曹操手下倒是不少能人,可惜现在看来和袁熙也没啥关系。 袁绍手下一大把谋士,为了战队斗来斗去,没有一个对自己示好的。 袁熙觉得自己如同身在宝山,却找不到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谋士。 思来想去,还是薅自己爹羊毛最安全,要不试着打探下荀谌的口风? 众人各怀鬼胎,就这样一路往城守府而去。 此时骑在马上的荀谌,趁着袁谭和袁熙说话的当口,往道路两边看去。 随着马蹄得得,他面上的神色,慢慢起了些变化。 这北新城,比他想象中,貌似情况要好很多? 第三十六章 内部纷争,各自结党 荀谌自从进了北新城,就开始留意城里的景象。 一个城经营成什么样子,他只需要打眼望去,便能看出七八分来。 要说这袁熙,荀谌记得自己投靠袁绍时,其名声并不显,相反,据说性格还有些懦弱。 三年前,据说这袁熙和袁绍因为某些事情分歧颇大,袁熙罕见地顶撞了袁绍,惹得袁绍很不高兴。 之后不知是赌气还是想证明自己,这袁熙竟然提出,要带兵马去幽州前线,和公孙瓒对抗!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知道彼时虽然公孙瓒在界桥之战中战败,但仍保留了大部分实力,还是那个北地霸主。 对付公孙瓒及其手下的白马义从,就是名将稍有不慎,也会饮恨,何况从来没带过兵的世家子? 然而让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是,袁绍最后竟然答应了。 开始的时候,支持袁谭袁尚两派的官员们,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吃了一惊,心道难道袁绍有扶持次子袁熙的意思? 然而任命当下来后,他们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袁熙给了个北新城城守,类似于县尉的虚职,俸禄只有二百石。 另调拨骑军三十,步军三百,以为守城之用。 袁绍手下掾属得知这个消息时,一度怀疑这袁熙是不是亲生的。 不然的话,给袁熙这点兵马,真不是想把他害死? 荀谌听说后,却只是微微一笑,他作为袁绍手下的首席谋士,对袁绍的性格颇为了解。 袁绍此人性格与一般人不同,在身处逆境的危急之刻,常常能有坚毅果决之举,但在平常小事上,却显得有些优柔寡断。 在袁熙这件事上,便是如此。 袁绍其实颇为宠爱自己的几个儿子,但又死要面子,所以荀谌一眼就看出来,袁绍并不想真心去让袁熙守城。 毕竟面对公孙瓒军,危险实在太大了。 界桥之战中,就连袁绍自己,也差点被公孙瓒军的一支被打散的骑兵杀死。 按照荀谌的想法,袁绍这是想让袁熙知难而退,乖乖呆在邺城。 后来事实证明,荀谌猜对了,袁绍有次喝多了,私下和荀谌对谈,言语之中,也吐露出当初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出乎袁绍的意料,那袁熙是个楞头青,竟然十分干脆得答应了下来,次日就带着印绶上路了! 袁绍拉不下面子阻止,眼睁睁看着袁熙就这样离开了邺城,一走就是三年。 后来荀谌和袁绍几次私下假面时,袁绍对此事也多有后悔之意,毕竟袁绍就这么几个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是袁氏的损失。 荀谌对此三缄其口,只是听着,从未发表过一个字的看法。 因为他后来得知,袁绍袁熙父子闹翻,竟是在于对曹操的态度上。 彼时曹操作为袁绍偏将,出力颇多,又因其在东郡大败于毒、白绕、眭固、于扶罗等,被袁绍表为东郡太守,可以说此时袁曹两家的关系极好。 但也是在这时候,荀彧离开了袁绍,投奔了曹操。 这件事情,荀彧事先和荀谌并没有太多沟通,让荀谌处境颇为尴尬。 好在袁绍并没有追究荀谌之事,毕竟最迟的时候,袁绍只是个挂名的渤海太守,却没有自己的地盘,急需一处起兵之地。 而荀谌只一张嘴,便说服冀州刺史韩馥交出冀州,让袁绍不费一兵一卒,就到了冀州这块富庶的立足之地,从而立下大功,成为袁绍谋首。 冀州既得,其士族谋士纷纷归附,四庭八谋齐聚袁绍麾下,一时间袁绍风头无两。 但袁绍手下的这些谋士武将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开始怀着各种心思站队结党。 与一般士族不同,这些出身大族的谋士,自视甚高,胃口也很大,而且他们本来所在的大族,就是在各州的大地主,势力颇为庞大。 他们的目标,根本不会局限于一城一郡一地,而是刺史州牧,三公九卿! 所以袁绍要开出很高的价格,才能让他们忠心归附,好在彼时很多谋士都看好袁绍,认为他有天下霸主之相,所以暂时也没出什么大的问题。 但以袁绍现在的地盘,是满足不了这些大族士人的。 荀谌猜测,荀彧当时也是看到袁绍手下能人太多,很难有出头之日,这才投奔了曹操。 而那时的曹操,相对就惨得多,因为大部分的士族子弟都投靠了袁绍,所以他只能大力任用寒族士子和平民。 但这也有一个好处,这些人出身寒微,胃口不大,一个百十石的小官职位,就能让他们忠心效死,从性价比上来说,可袁绍手下那批人高得多了。 荀彧投奔过去后,立刻被曹操奉若上宾,可以说宁为鸡口,不为牛后了。 荀谌深知袁绍性格,其对于背叛自己的人,可以说极度痛恨,必杀之而后快。 所以荀谌在荀彧投奔曹操后,开始谨言慎行,刻意低调,免得被袁绍迁怒到自己。 所以这几年来,荀谌当初的风头,已经被田丰沮授等人压过。 荀谌就这样在低调过了三年。 直到北新城再次传来消息,那袁熙竟然搞出了几件大事! 一是杀死了南单于于夫罗之子刘豹,二是击败了数百白马义从。 袁绍为此找了几个谋士分析,大家最后说来说去,都觉得极为不可思议。 如果是假的,那就麻烦了。 如果是真的,那麻烦更大。 彼时由于去年邺城之乱的缘故,袁绍对内整肃,对外攻打黑山军张燕,好不容易稳定了并州形势,下一步本来打算从青州下手,攻打公孙瓒的盟友田楷。 但临近的幽州出了问题,不查清楚,便不好出兵。 不管袁熙是谎报军情,还是有勾结公孙瓒的嫌疑,总要有个说法,袁绍最终决定,派袁谭并荀谌高览,以防备南匈奴和公孙瓒军为由,带兵去北新城调查此事。 这个任命很耐人寻味的,荀谌属于中间派,至今没有表明支持谁,高览却是私下偏向于袁尚的! 这三人凑在一起,谁也猜不透袁绍打的是什么主意。 所以眼下荀谌只能把目光放在北新城上,力求先查证出事情真伪,回去怎么也好有个交代。 他此时没想到,自己在观察北新城的街道,袁熙也在偷偷观察他。 袁熙一边和袁谭不咸不淡说着话,一边也在想着荀谌的事情。 荀谌此人,自从公元191年说动韩馥教出冀州,直到200年官渡之战担任谋主这九年间,竟然没有丝毫事迹。 官渡之战后,荀谌更是直接消失,史书再无一丝记载。 此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七章 不小心从城头失足了 荀谌打量道路两边,让他惊讶的是,北新城道路整洁,路边并无饿殍倒毙之人,沿途的房屋虽然老旧破败,但是多有修缮,房顶上的茅草也很新。 这说明住在里面的人,还有余力做这些相对不那么紧要的事情。 要知道,如果城内的人常常挨饿,缺少力气,是根本不会在乎屋顶墙壁是否破了洞的。 荀谌盯着经过的人群,发现虽然其都面有菜色,但是走路腰板都鞥挺直,头也能抬起来,说明其身体状况相对较好,并不是长期挨饿的样子。 而且这些人身穿的大部分都是破旧麻衣,说明并不是士族,而是平民百姓。 荀谌更惊讶了,这种风貌人情,再邺城张也不是随处可见的! 要知道,邺城经过袁绍三年治理,已经是冀州最为富庶繁华的大城,冀州的绝大部分士族,皆都迁居于内。 士族有土地,做官的还有俸禄,当然不会挨饿,但邺城中也有大量的平民百姓,他们想要吃饱饭,要么给人做工,要么给人种地。 而冀州的土地,大部分都在当地士族手中,百姓做工所得,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挨饿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邺城中平民百姓的精气神,竟然还不如北新城里的,这让荀谌惊讶的同时,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袁熙见荀谌四下观望,知道对方在观察摸底。 这次为了不泄露董昭的事情,他只能将其提前送走,如今他的身边,并无谋士,需要自己应对眼前这极其复杂不利的局面, 袁谭,荀谌,高览分属三方,一个简单的说辞借口,是不可能将三人都应付过去的。 袁绍还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啊。 而此时孙礼已经提前纵马,进了城守府,找到了吴昭,交给她一条竹简。 吴昭看着竹简上的字,微微点头,转进了后院,那里有几十名女子正在齐齐等在那里。 她们见吴昭归来,齐齐低头行了一礼。 吴昭心里叹息一声,开口道:“这次府中有贵客,公子说你们出去献艺,全凭自愿。” “不愿去的,不勉强。” 有女子轻声道:“公子救我等性命,愿为公子所用。” 吴昭越发觉得说话艰难,因为袁熙这次上来用的,竟然是美人计! 她对这种事情,心里有些抵触,是有原因的。 因为董卓便是中了王允此计,被离间了和吕布的关系,导致被杀。 董卓被杀后,她父亲蔡邕也被王允找借口杀死。 吴昭虽然心中感伤,但想到袁熙说绝不强迫众女,她心里也好受了些,便开口道:“此次来的客人有三人。” “袁州牧长子,袁大公子。” “颍川士族,荀家荀有若谋主。” “袁州牧大将,高览将军。” “愿意陪酒献艺的,请上前。” 众女听了,面露喜色,纷纷上前。 吴昭发现,除了七八人外,竟然有二十多人愿意。 她见状只得道:“愿意的人,先去府门接待,能否被看中,一是看你们表现,二是看你们造化了。” 众女听了,呼啦啦跑回屋里,准备起歌舞来。 吴昭看到剩下的七八人中,有几个相貌相当不错的,舒了口气,心道还是有坚持本心的。 她开口道:“既然你们不愿意去,那先回…….” 突然其中有一年青漂亮的小娘开口道:“姐姐,我不是不愿意,我是想问问,有没有呆在袁二公子的机会?” 吴昭愣住了:“你们是这么想的?” 另外一个小娘也点头道:“没错,我们来城中时日不短了,知道袁二公子家世显赫,又有仁义之名,如果能做他的侍妾婢女,不必担心被无端责罚,可以说是极好的归宿。” 吴昭发起呆来:“我还以为,你们是不想……” 有小娘轻声道:“姐姐,咱们都是一同被掳掠,吃过匈奴人的苦的,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其实我在被抢之前,在雒阳城里,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姐姐可知道挨饿有多么难受,除了讨饭却不能养活自己的日子多么难堪?” “袁二公子把我们救了,我们如今至少能吃上饱饭,蝼蚁尚且知道报恩,我们想着能报恩,也想过好一点,有错吗?” 吴昭涩声道:“我认得你,你不是官宦之女……” 那小娘凄声道:“我全家都被董卓那狗贼杀了,族中女子大都被抢去凌辱。” “现在我能活着就不错了,还能妄想什么呢?” 其他几个女子心有所感,都哭泣了起来。 吴昭感觉嗓子里面仿佛有东西塞住,说不出话来。 原来自己所谓的不幸,和她们相比,根本就是高高在上的自怨自艾吗? 是啊,在这乱世之中,人不如狗,活得毫无尊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们呢? 袁熙带着袁谭三人,一路到了城守府门口,袁谭见门外只有数十兵士把守,却是微微皱眉。 他面色不悦,说道:“这北新城中的士族,太也过分!” “我此次是代家父前来,公孙瓒擅杀刘侯,已为反贼,家父代朝廷讨伐他,幽州士族也该当迎接我们才对!” “如今舍弟府前,竟是一个士人都没有,难道他们都支持公孙瓒这反贼,不来见我不成?” 袁熙听了,微笑道:“大哥莫怒,不是他们不来,而是现在北新城中,没有士族。” 袁谭听了,疑惑道:“原来的士族呢?” 袁熙打了个哈哈,“当初我被公孙瓒围城,城里缺粮,好多人都快饿死了,那些士族还在屯粮要挟我。” “于是我没收了他们的粮食,让他们家主在城头罚站,结果他们太不小心,都失足掉下去了。” “剩下的都连夜跑了,我拦也拦不住,只好替他们处理家财,换了不少粮食呢。” “不过大哥这话也没错,说来刘侯被公孙瓒杀死,也是士族将领告密反叛所致,围城囤粮就等于支持公孙瓒,死得不冤。”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袁谭却是大惊失色,荀谌高览也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失足掉下去了? 鬼才信! 而且这可是士族! 怎么能这么对待士族! 袁家,也是士族啊! 汉家以士族治天下,土地皆是掌握在士族手里,如果得不到士族支持,根本可能治理一地! 十常侍之乱,就是牵涉到复杂的士宦纠葛,如今经过数次宫闱大乱,宦官势力被全部拔起,天下正是士族春风得意的时候。 如今公然妄杀士族,其祸不小啊 荀谌的山羊胡子也抖动起来,他涩声道:“公子,即使他们有错,但你这样对待士族,和主公可是背道而驰啊。” “何况城中若没有了士族,如何治理?” 袁熙听了笑道:“既然城里没有士族,那我替他们选些就是了。” 此话一出,袁谭三人更是瞠目结舌。 第三十八章 杯子摔了 袁谭三人听了袁熙的话,一时间无语了。 因为选士人,是当地士族的垄断特权! 自士族逐渐形成以来,他们不仅占有土地,更独占知识,还把持了选士,地位越来越高,最终在汉朝时,形成掌握当地权力的士族群体。 不论是皇帝,还是割据一方的诸侯,都不敢轻视他们,想要治理天下,只能通过和士族交好,进而控制当地的百姓,不然的话,很容易发生反乱。 所以士族如此尊贵,地位如此崇高,经历了数百年传承,才能形成一个个久负盛名的士族,如今袁熙竟然要代其进行选士? 荀谌沉声道:“公子,此事太犯忌讳。” “前些日子,陈留太守曹操杀了兖州边让,引发当地士族阳奉阴违,甚至有群起叛乱者,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袁熙挠挠了脑袋:“现在北新城里没有士族了,谁还会叛乱?” 荀谌差点没被噎死:“涿郡不止一个北新城!” “幽州也不止一个涿郡!” “难道公子想一个个城杀过去?” 袁熙笑道:“当然不会。” “我自有我的道理,诸位远来辛苦,何不让我接风洗尘再详说?” 袁谭听了,笑道:“也是,为了你这事情,我本来打算去青州对付田楷的事情也耽搁了,你可得好好陪我喝几杯。” 几人进了府邸,就见门内两边,齐刷刷站着两排身年青小娘,穿窄袖紧身的绕襟深衣,将身材线条衬托得凹凸有致。 这深衣几经转折,绕至臀部,然后用绸带系束,衣上还绘有精美华丽的纹样,交领领口却很低,露出了一大截里衣。 她们见袁熙带着袁谭三人进来,齐刷刷低头弯腰,娇声道:“恭迎贵客~” 她们这一弯腰,登时满园春色,让秋意顿时消散无踪。 袁熙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时,第一次跟着进会所时,见到的至今难以忘怀的相似景象。 所不同的是,汉朝时妇女地位不高,绝大部分人都不识字,要依附于男子才能生存,所以眼前这些事情,多少有时代的无奈在里面。 直到两千年后,女性才将这具枷锁摘下,能够接受教育,自食其力,抬起头堂堂正正地生存。 当然也有一部分女子将枷锁拾起,重新套回自己的脖子上,将两千前女子委身事人的无奈,视作理所当然,并以此为荣。 咕咚一声,高览狠狠咽下了一大口口水,荀谌不顾深秋时节,从广袖里掏出一把羽扇,猛摇起来。 袁谭袖子里面的手紧了紧,呵呵笑道:“二弟虽离开邺城三年,还是颇懂情趣的嘛。” 他直到此刻,对袁熙警惕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面对公孙瓒,还能有心情如此享乐,可见其志不远。 袁熙笑道:“我在北新城朝不保夕,要是不找点事情排解,哪能撑得下来。” 荀谌听了,心道确实主公这三年,几乎没怎么管袁二公子,是不是因为如此,袁二公子才会心理扭曲,做出屠杀士族的事情来? 三人进屋落座,便有仆人流水般上来,给众人面前的桌案奉上酒菜。 饭菜皆是当地土产,幽州多野味,袁熙带着孙礼等人打了几天猎,獐子狍子,河鱼大雁,倒是猎了不少。 袁谭荀谌一尝,只觉远不如邺城酒宴上的东西调味精致,不由面上有所表现。 袁熙见了,心中叹息,眼前已经是他拿得出手的最好东西了,还是被嫌弃了,果然两边过的日子不一样啊。 他笑了笑,和袁谭谈起了家事,却绝口不提刚才士族的事情,荀谌很想知道缘由,又不好主动提起,让他心里越发难受。 袁熙仿佛忘了门前的话,只叫小娘们上来表演歌舞曲艺。 袁谭看着歌舞,心里却在想,二弟弄了这么多女子过来,是不是在麻痹自己? 本来袁谭觉得,自己最大的威胁,是三弟袁尚,而二弟自小懦弱,并不被他放在眼里。 而三年不见,他总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二弟了! 袁谭深知,自己被派来北新城,是父亲袁绍对自己的考验,也是对自己的试探。 要是查出二弟做了不好的事情,他有两个选择。 一是隐瞒此事,但如果被父亲知道,对自己的评价便会一落千丈。 二是据实回去告诉父亲,这样的话,二弟很可能会受到惩罚,自己和二弟的关系很可能会破裂,更加无法对付三弟。 袁谭发现,好像自己无论怎么处理,仿佛都不能两全其美。 他心中有些不平,为什么父亲偏偏将这么棘手的事情交给自己,这不是摆明让自己不好做人? 父亲对三弟的偏心,也太明显了! 为什么袁尚就因为出身好,长得好,就能受到父亲青睐,还受到那么多人暗中支持? 但是如今袁谭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因为他一旦失败,便会一·无所有。 既然如此,也该轮到自己出招了,就让二弟看看,自己这个大哥,袁氏将来的继承人,也不是容易糊弄的! 他拿起酒杯,对袁熙叹道:“二弟费心备下酒菜,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是非常感激。” “但是想到前年这府中酒席上,也许就在我如今的座位上,怀有异心的麴义被砍死,我就有些食不下咽啊。” 此话一出,荀谌眼中精光一闪,微微抬头看向袁熙,却发现对方神态自若。 袁熙微微一笑,似乎没有听到,只是端起酒杯,遥遥敬向三人,“大哥远来辛苦,又为小弟之事劳心,显弈心中惭愧,先干为敬。” 他仰头一饮而尽,三人见了,刚将酒杯端到唇边,袁熙手中的酒杯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袁谭啊地叫了一声,荀谌身子往后一仰歪倒,高览拔剑而起。 下一刻,三人这才反应过来。 失态了! 袁熙哈哈笑了起来,“摔个杯子而已,大家怎么如此紧张?” 三人心中暗骂,要是帐后有刀斧手,摔杯为号,下一刻就是人头落地之时,谁不怕? 被袁熙牵着鼻子走了! 他先在门口说了自己滥杀士族一事,三人震动之余,留下了袁熙很可能是个杀人狂魔的印象。 他连士族都敢杀! 这天下除了曹操,还有几个敢这么对待士族的? 本来袁谭特意提起麴义一事,是想暗示袁熙,袁绍对于背叛他的人,是不会留情的。 他本想通过此事,震慑袁熙,掌握主动。 却没有想到,袁熙只是摔了个杯子,便让三人紧张失态,拿回了主动权! 荀谌低头不语,眼中却有些微微发亮。 这几年,袁绍进取之心越发不足,又处理不好手下的各个派系,已经不复之前的雄主模样,所以荀彧才会更看好曹操。 荀谌私下里面,其实也看出了这种端倪,但是他作为长兄,断然拉不下脸再去投靠荀彧。 再说了,曹操真如自己荀彧所说,是个成大事的? 荀谌虽然不信,但是处境颇为尴尬,要是袁绍这样下去,争霸天下的希望,只怕会越来越小。 而如今,荀谌却发现,自己之前看走了眼,眼前这个袁熙,虽然看似行事疯癫,却好像有一种掌控局势的自信! 这自信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这种特质,会出现在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 第三十九章 士族内部矛盾 袁熙看着面前三人神色,心中暗笑一声。 这个时代,大部分士族之人,虽然有些矜持傲气,但相对还是比较淳朴的。 这对于在工地上见过三教九流的袁熙来说,其中为了种种目而衍生出没有下限的行径,这个时代的士族应该是还没领教过的。 有个年青仆妇上来,将地上碎裂的酒杯清理干净,又默默退下。 袁熙此时才笑嘻嘻开口道:“我失手惊吓了诸位,大家不会怪罪我吧?” 袁谭老脸一红,干咳一声:“怎么会,谁都会有失手的时候,哈哈哈。” 此时又有侍女上来,将一盆盆刚出锅,炖的软烂的肘子放在众人面前,上面泼洒了油亮醇厚的酱汁,肘子的热气混合和肉的香气冉冉升起,窜入每个人的鼻孔,让人食指大动。 袁谭荀谌等人拿起木箸,见这明显是猪肘,都犹豫了一下。 彼时阉猪之法并未普及,猪肉多有腥臊之味,即使在出现东坡肉之前的宋朝,对于猪肉的烹饪,也是相当头痛。 高览犹豫着夹起一块带皮的肘子肉,放入口中咀嚼几口,蓦然间眼睛睁大,惊叹道:“好肉!” 袁谭荀谌见了,也是将肉夹入口中,细品味道,也惊讶起来。 这猪肉虽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异味竟然被去除了不少,加上酱油调味,味道极为鲜美。 相比他们之前吃的肉食,这盆肘子,竟是远远超乎他们的预料! 彼时西汉就已经出现了酱油,但食物多以蒸煮为主,虽然从西域传入了不少香料,但还不像后世一样,广泛用于烹饪,大部分时候还是用于随身香囊等物。 好在袁熙这次杀了刘豹,在其抢来的财货中,找到了一些稀有的香料。 他在做这道肘子的时候,通过火烤,数次焯水,佐以数味香料,将本来难于处理的猪肉,生生在味道上提高了一个层次,难怪袁谭三人吃惊。 袁熙笑了笑,指着下面几十个跳舞奏乐的小娘说道:“这些女子,都是南匈奴在长安雒阳一带作乱时,掳掠的平民女子。” “她们被裹挟北上,一路上受尽了虐待。” “彼时我正和尚在公孙瓒军中的赵子龙将军对峙,看那些胡狗如此对待我汉家儿女,心有不忿,便和其暂时联手,将那群胡狗杀了个精光,将她们救了下来。” 堂上这些女子听了,都纷纷下跪下拜道:“感谢公子救命之恩,妾等不敢忘。” 袁熙摆了摆手,这些女子才重新起身奏乐。 他对三人道:“这些女子家人皆被胡狗杀死,已经无家可归,但城中不好安置,我在其中挑选了数十名擅长乐器厨艺的,暂时留下。”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诸位家里要是缺少婢女仆妇,就算帮我个忙,带回去安置于府中。” 彼时士族之间,互相赠送婢女妻妾,是极为寻常之事,袁熙此话,倒也不算离谱。 袁谭听了,笑道:“二弟如此有心,大哥便却之不恭了,她们都会做刚才这道肘子?” 袁熙笑道:“这是自然,这烹饪肘子且不论,她们人人都能做十几道不输于此的菜肴。” 这话一出,连荀谌也是似乎心动了,一双眼睛在婢女身上打量起来,呵呵笑道:“奏乐风雅之事,庖厨市井之风,能同时精通两者的婢女,倒是极为少见,老夫很有兴趣。” 此时荀谌心里,对袁熙的评价又高了一分,在筵席之上,自己三人一直被袁熙牵着鼻子走,对于和匈奴部落冲突的真相,其实半点都没有问出来。 然而袁熙一开口,便转到了大义名分,兼以赠送姬妾,让荀谌也不好再开口。 袁熙见袁谭荀谌都有意动之色,这在他预料之中,但最让他意外的是高览的反应。 虽然高览的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那些婢女,但是不知为什么,偏偏到现在,他都没有张口讨要。 这不对头! 要知道,谋士多出身士族,身份尊贵,家里底蕴深厚,所求的都是文官这种安于后方的职位。 而武将就不同了,他们大多数出身寒微,相对能读书识字的士族,他们根本没有多少选择,只能担任在刀口上舔血挣命的武将职位。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武将被谋士文官看不起的原因。 家族底蕴。 所以很多武将,只能通过攀附交好士族,慢慢提升自己地位。 因为士族不仅是地主,也是豪强,不仅垄断了土地知识,还垄断了舆论,所谓月旦评便是其中代表。 得不到士族承认,做事便会困难重重,事倍功半。 董卓便是如此,他出生于颍川郡,但门第败落,相对颍川荀家这种大族根本不够看的,所以他选择豪杰任侠的道路,建立自己的口碑。 即使这样,他还是挤不进圈子,即使在凉州打仗多年,战功累累,也只是个几百石的中层官吏。 但他攀附司徒袁隗后,出任并州刺史,河东郡太守,俸禄一下升到二千石。 刘备也是如此,投靠公孙瓒后,才被举荐为两千石的平原相,一步登天。 但刘备出身起码有个皇叔身份,董卓就不行了,他即使成为太师后,竭力交好士族,大量启用士人,但还是有很多人因出身而看不起他。 在门阀社会,没有高大门第,单靠军功上位的,从来没有成功入主朝堂善终的,前有绿林赤眉,后有侯景董卓,皆是如此。 董卓之死,固然有其倒行逆施,行事凶残之责,但他即使恭敬待人,也走不远。 因为平民掌朝堂,便是士人的耻辱。 董卓如此,吕布孙策也是如此,所以他们都是狠人,一次次做着突破底线之事,只为求得士族认同。 袁熙很庆幸此生转世,极其幸运的拥有了一个不需要考虑门第差别的身份。 要是投胎到平民之家,他真的没有信心,能在这乱世中有什么作为。 所以他现在身为士族,即使他对士族动手,弄死了屯粮的北新城士族,袁谭荀谌也不好太过诟病他。 毕竟这算是士族内部矛盾? 换做袁熙是平民,就是造反了。 这属实是逻辑闭环了。 袁熙现在盯着高览,赠送姬妾,本事士族圈子里面的常事,袁谭荀谌都习以为常,并不抵触。 而高览作为武将,本来应该附庸风雅,如今却不发一言,说明他心里有事! 第四十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袁熙知道袁绍这次派来的三人,大哥袁谭,谋主荀谌,四庭柱之一高览,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单单拉出一个,都不好糊弄,而且三人立场还各有不同! 这就像一个极为精巧的连环,三环一环扣一环,让人无从下手,不知道从哪一点突破,才能保住自己这北新城的地盘。 父亲还真是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啊。 所以袁熙从进府那一刻开始,就使出各种招数试探三人,看看其中哪个人,才是最薄弱的一环。 如今看到高览表现不正常,袁熙夹起一箸肘子,放到眼前,叹息道:“大哥刚才的话不错,我突然想起,那背叛父亲的麴义,便是被砍死在这间屋里的。” “当时我就躲在板壁后面,眼见几十把刀对着他狂砍,不一会就将其砍得烂烂的。” “就像这眼前的肘子一样。” 此话一出,噗嗤一声,袁谭生生把嘴里的肘子吐了出来。 荀谌艰难地将嘴里的肘子咀嚼几下,咽了下去,呵呵笑道:“袁二公子这比喻清奇,不过这猪肉如此美味,想来人肉是不能比的。” “不过咱们没吃过人肉,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袁熙盯着荀谌,眼角余光却瞥向高览,笑道:“先生说的是,不过只怕不久后,就会有人要吃人了。” 袁熙说的其实是之后曹操军中程昱做人肉干的事情,荀谌不明所以,只是打着哈哈。 袁熙却发现,高览额角似乎有些汗渗了出来,其在桌案下面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高览心中有鬼! 不然他不会对麴义被杀一事反应如此之大,想来他隐瞒了什么,害怕也会如麴义一样的下场,才会心中惊慌。 最弱的一环! 袁熙突然对高览道:“高将军,你忠于家父,和那狼心狗肺的麴义不同,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侍女,你务必要带走几个。” 荀谌听了连声叫好,对高览道:“袁二公子诚心赠送美妾,此是美谈佳话,高将军可是有福了。” 高览连忙干笑道谢,脸上笑容却颇为僵硬。 袁谭再也忍不住了,这酒席都吃到一半了,节奏被袁熙越带越偏,他进府时候想逼迫袁熙就范的办法,竟是半点都没用上! 他被逼无奈,只得单刀直入,出声道:“二弟,我这次来,是替父亲了解北新城到底发生了什么情。” “要真如二弟所说,接下来的事情很是复杂。” “尤其是公孙瓒那边,界桥之战后,我军和公孙瓒军,就在朝廷调解下停战了。” “这期间发生的交战冲突,都不是以袁军和公孙瓒军的名义进行的。” 袁熙默然,袁谭这话说到点上了。 这三年围绕涿郡北新城的交战,隐藏着很多内情,两边打的旗号都不是光明正大的。 所以此事才会被人利用,包含运到北新城的粮草不足,也是有人暗中下了绊子。 袁谭道:“请二弟如实相告,若荀先生和高将军皆觉不妥,我只得将你带回邺城。” “首先,那支匈奴流寇既然是南单于于夫罗之子刘豹统领,必然都是精锐,几百人的战力绝对不低。” “二弟是怎么用数百名训练了两年的新兵,取得大胜的?” 此话一出,荀谌也附和道:“老夫也很好奇。” “我听说一战灭杀匈奴数百,公子这边只死了十几人?” “要是真是这样,二公子实有不世之将才,呆在这北新城实在可惜了,应该回到主公身边辅佐才是。” 袁熙微微一笑,袁熙荀谌两人一唱一合,把话说的滴水不漏。 做的不好,要被带回去,做得好,也要回去,自己的北新城不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袁熙听了荀谌的话,面色不变:“先生谬赞了,小子只是侥幸而已。” “当日公孙瓒军围城,南边又有南匈奴劫掠,我便和子龙将军定下赌约,用一百兵马计数。” “两边共计两百军马,相比匈奴还是劣势,我当初也不过是想拖延时间,是想让子龙将军知难而退。” “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下来,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带兵出城。” “当日之战,匈奴势大,但子龙将军执意要战,奋马当先,我才在旁边帮着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子龙将军有勇有谋,治军有方,之后他被公孙瓒逼反,投奔于我,实在是我袁家之幸事。” 他这句话有真有假,和赵云的赌约是瞒不过去的,城头城下上千只耳朵听着,这个必须要说实话。 但其中有些细节,则是他必须要隐瞒的。 荀谌呵呵一笑,对赵云的事情不置可否,说道:“我听说那一战中,公子兵士人带甲,甚至还有数十重骑?” 袁熙很干脆地承认道道:“没错,是我用俸禄养的私兵。” 高览说话了,“一名甲士花费甚多,何况还是骑兵,公子能养这么多甲士,还能有功夫养这么多婢女,看来这北新城颇为富庶啊。” 袁熙笑道:“不值一提,甲胄是我找人盗墓得来,粮饷都是不小心从城头摔下去的士族家财产,反正放着也是浪费,我便拿来用了。” 众人脸色僵硬,你也有脸说! 袁谭沉吟起来,但他想要确认的,只有一点。 袁熙没有和公孙瓒勾结。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全无可能。 因为这看似全无可能性的事情,偏偏几年前就在袁家发生过。 袁隗被杀之事。 如今天下大势,是袁绍和袁术在争夺袁家家主的位置,以此相争天下。 但在几年前,袁家家主的位置并不属于他们两个,而是司徒袁隗的。 袁隗如果身故,家主之位便会传给其子袁胤。 但偏偏袁隗一家,却被董卓杀光了,袁氏家主的位置,这才空了出来。 有人说袁隗被杀,在于袁绍袁术逃出雒阳后,加入了共讨董卓的酸枣联军,这才惹怒了董卓,将袁隗一家杀害。 但了解士族圈子规则的人却都明白,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袁隗是董卓的恩师! 当年董卓虽出生于颍川,其祖上却是凉州人士,这在士族鄙视链中处于底层,所以董卓蹉跎多年,始终也无法找到做官的机会。 后来他经由并州刺史段颎举荐,被司徒袁隗辟为掾属,才正式进入了士族官场圈子。 可以说,袁隗对董卓是有知遇之恩的。 对于士族来说,谁举荐提携自己,谁就是自己的恩师,恩师如父,终生如此。 若是对恩师不敬,就是大不孝。 结合董卓后来大力结交讨好士族的行事风格,他根本不可能杀死袁隗。 但此事偏偏就发生了。 但不管怎么说,袁氏兄弟借刀杀人,害死家主叔父广为流传,袁绍把这口大大的锅接住了。 袁家有此前车之鉴,对袁熙能莫名其妙战胜实力强横的刘豹和公孙瓒,自然有所疑虑。 第四十一章 关起门来说实话 在座四人各怀鬼胎,话语中暗藏机锋,互相试探。 赵云仗剑守在屋外,听着屋里几人对话,心道大家族果然都没有简单人物。 袁熙之前面带歉意说过,这洗尘宴本来赵云有资格参加,但来者不善,赵云又不了解袁家内部事情,所以要他委屈了。 赵云表示理解,他在外听着屋里的话,方才知道这酒席凶险,自己这性子还真应付不来。 来的三人袁家长子,谋主,四庭柱,都不是简单人物。 让赵云尤其惊讶的是,袁熙也有自己不为了解的一面。 他面对三人,竟是丝毫没有落入下风,侃侃而谈,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的信心从何而来? 袁熙手在桌案上点了点,说道:“大家都知道,我在北新城困守三年,前面过得颇为憋屈。” “当初我又不会领兵,带着击败新兵守城,几次险死还生。” “数次被围得急了,冀州那边却也从来没有援兵过来,任由我自生自灭。” 袁谭咳嗽一声:“二弟想多了,停战是朝廷之令,父亲那边也有难处。” 袁熙冷笑道:“所以我被围了大半年,那时候别说吃饱饭,有东西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老鼠,臭肉,发霉的米,树皮,我都吃过。” 袁谭等人脸上一僵,顿时觉得嘴里的肘子肉味同嚼蜡。 三人心里暗骂,你给我们上了碗肉,又是死人,又是死耗子,这是成心不想让我们吃得舒服啊。 袁熙笑道:“所以当时我查到城内几个士族家里,竟然在地窖里面私自屯了大量的粮食,心里就上火了。” “士兵都吃不上饭了,城要是破了,这些士族还屯粮作什么?” “哦对了,一般城破不杀士族,不然会被天下非议,他们倒是挺安全的。” “但我却很可能会死。” “身在城中,却私自屯粮,荀先生,你说这算不算通敌?” 荀谌突然见袁熙闻到自己,干笑几声道:“当然算。” “但是就这么把他们杀了…….” 荀谌左右为难,袁熙死咬住士族通敌,那还真有大义名分,谁也不好说什么。 袁熙嘿嘿笑了起来:“我是个庶子,不懂什么规矩,惹急了我,我当然要和他没完。” 荀谌脸上一僵,你这不是在暗戳戳骂你爹? 他心中暗暗思忖,袁熙一方面不避讳做事狠辣果断,一方面又隐隐流露出对袁绍的不满,他想干什么? 他看向袁谭,发现对方也是若有所思,几次想开口,但是看了看自己和高览这边,还是憋了回去。 荀谌会意,捂着肚子哎哟了一声,“我这偶尔骑次马,却是逞强了,颠得肚子疼,现在坐不住了。” 袁熙听了,说道:“要不要我去给先生找个大夫来?” 荀谌摆摆手道:“多谢二公子好意,我回去躺躺,要是有人帮老夫揉揉肚子,那就更好不过了。” 袁熙听了,心道这荀谌倒是个妙人,把讨要婢女说得清新脱俗,当下对那群小娘道:“来两个人,扶荀先生回房休息。” 女子们对视一眼,有两个小娘抢着出来,扶着荀谌回房去了。 此时高览也站起身来,对袁谭说道:“大公子,我去城外看看那兵士扎营情况,以防被人偷袭。” 袁谭点头应允,高览又对袁熙行了一礼,出府去了。 袁熙望着高览背影,若有所思,这高览不简单啊! 用巡营作为借口,就不着痕迹地封住了自己想要送出婢女的试探,显然此人志不在小,很可能是带着目的过来的。 袁谭看着荀谌高览两人都离开了,笑道:“这下我们两兄弟,可以关起门来说说话了。” 袁熙带点点头,对小娘们说道:“你们先出去,把门关上。” 不一会,屋里只剩两人,袁谭当下直截了当道:“二弟,我就不绕圈子了。” “你和公孙瓒,是否有过什么约定?” 袁熙笑笑:“大哥觉得可能吗?” “我和那公孙瓒,现在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杀了他那么多兵,他能和我谈什么?” 袁谭道:“父亲在冀州施行仁政,交好士族,用以稳定当地局势,几年下来,邺城繁华丰饶。” “你学父亲以仁义治理北新城,发放粮食,救济民众,做得很好。” “我却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将事情做的这么绝?” “妄杀士族,盗墓,可以成为友军的南匈奴也照杀不误,是不是杀戮过重了?” 袁谭又道:“一个嗜杀无情,一个广施仁德,到底哪个是真正的你?” 袁熙听了,笑道:“两者并不矛盾,都是我。” “我这么做,自有目的。” 袁谭一怔:“什么目的?” 袁熙叹息一声:“我是为了大哥你啊。” 袁谭一愣:“为了我?” 袁熙向前探了探身子:“大哥这两年,日子也不好过吧?” 袁谭怔了一会,方才缓缓道:“你知道些什么?” 袁熙微微一笑:“大哥是个聪明人,父亲让我守幽州,让你去打青州,已经安排的很明白了吧。” “冀州是留给谁的?” 袁谭衣袖里的拳头握了起来,“三弟尚幼,不能带兵,留在冀州也属正常。” 袁熙笑道:“大哥,别自己骗自己了,我就问你,万一你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可有应对之法?” 袁谭冷哼一声:“我是嫡长子,废长立幼,汉制不容,谁能奈何我!” “我只要立下战功,谨小慎微,不犯错错误,谁能奈何我?” 袁熙看袁谭脸复杂,心想难道他已经听到风声了? 试探一下! 袁熙开口道:“我记得,咱们父亲本来就是袁逄那一支的庶子吧?” “上面还有个嫡子太仆袁基,任安国庭侯,在雒阳之乱时,随袁家族人五十余口,俱被董卓杀害。” “袁家肯定不会放弃这个侯位,说不得要找人过继过去。” “大哥猜猜,这个人会是谁?” 袁谭脸色铁青,“你走了三年,怎么对邺城的事情这么熟悉?” “二弟不简单啊,邺城还有你的耳目!” 袁熙一看,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归附袁谭的士族不少,这种过继的风声,他绝不可能一无所知。 后世发生过的事情,果然还是在此世早早出现了苗头。 袁熙叹道:“大哥,你路走窄了啊。” 袁谭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桌案上:“可恶,他不就是有宗室血脉,身为老三,也欺到我头上!” 袁熙见时机成熟,出声道:“大哥,这件事上,我们两个并无冲突。” “相反,我还可以帮你解决这件事情!” 袁谭这才明白过来,“你有办法?” 第四十二章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袁熙听了,笑道:“可以这么说。” “但更确切的说,是我在帮你。” 袁谭眉毛一扬,“二弟何出此言,难道这事情不是我们都有好处?” 袁熙沉声道:“我想要的,大哥暂时给不了我,而我却要替大哥站在前面挡枪。” 他明白这时候是讨价还价的关键时刻,如果能说服袁谭,便能为自己赢得更多的筹码。 袁谭果然饶有兴趣道:“说来听听。” 彼时酒壶里面的酒已经凉了,他的心却开始有些火热起来。 因为这两年袁谭发觉了,自己的形势越发不妙。 父亲袁绍,明显在偏向三弟袁尚,真有可能废长立幼! 袁熙毫不犹豫道:“大哥的难处,在于在和三弟争夺继承人的对抗中,已经处于下风。” 袁谭一惊,又让袁熙说对了! 二弟对邺城局势了如指掌,显然有人在给他通风报信! 二弟这人,不简单啊! 袁谭沉声道:“形势未明,胜负未可知,二弟怎么确定我一定会败?” 袁熙一笑:“父亲很宠爱刘夫人吧?” 袁谭面色阴冷:“三弟是刘夫人亲生,爱屋及乌,三弟极受宠爱。” 袁熙点点头:“如今形势其实很明显了,我在幽州,大哥在青州,三弟独占冀州大本营,大哥应该看得出来败相已显。”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过几年等幽州青州平定,你我二人便会分管一州,为三弟拱卫边疆,护持冀州。” 袁谭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他也配!” 袁熙又道:“如今大哥最害怕的是,被过继给袁基那一支!” “废长立幼,需要个好的借口,将大哥过给已故的袁基做继子,是最正大光明的手段,就像父亲曾被过继那样。” “只不过父亲是庶子变嫡子,大哥却是家主变旁支嫡子,亏得很啊。” 袁谭脸色阴沉,袁熙说中了他的心事,他的手下谋士也想到了这点,偏偏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大家皆是苦无对策! 他涩声道:“你有办法?” 袁熙点头道:“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袁谭一怔,随机恍然大悟。 他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二弟想要摆脱庶子身份,只能自立门户。” “安国亭侯虽说是个亭侯,怎么说也是三等列侯,对于二弟来说,确实不算低了!” 做为汉制最高的列侯,分为三等县,乡,亭。 吕布的温侯,便是杀死董卓后汉献帝亲自封赏的,位列最高一等的县侯。 袁谭面露得色:“二弟这还不是有求于我?” 袁熙摇头道:“我也可以不要的,反正我虽然是个庶子,单坐拥幽州一地,这辈子也能过得不差。” “现在的问题是,我若不拿走这个侯位,那这东西必然会落到大哥头上。” “大哥,你想要吗?” 袁谭哑口无言。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 不过袁熙还是隐瞒了真正的目的。 袁谭没有猜出袁熙的真正用意,也不可能猜得出来。 袁谭涩声道:“确实如此,我只不明白一件事,我既然已经处于劣势,为什么二弟不帮三弟,却来帮我?” 袁熙见自己通过后世的历史走向,震慑住了袁谭,说道:“我帮了三弟,他也不会回报给我什么。” “他会认为得到家主之位,是理所应当的,自然不会感激我。” “我对大哥雪中送炭,自然大哥给我的回报,要远高于三弟。” 袁谭点头道:“二弟是个爽快人,确实如此!” “我给你透个底,三弟负责冀州防务,包括北新城的军粮运送。” “二弟的窘境,三弟知道,父亲未必知道。” “三弟觉得能同时对付我们两个,咱们总不能束手待毙!” “你若能帮我得到家主之位,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袁熙心道自己这个大哥要么是实诚人,要么是开空头支票的奸雄。 不过无妨,袁谭现在有求于与自己,自己只要借此捞到足够多的好处就是了。 他笑道:“我猜军粮就是三弟在背后捣鬼,只不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针对我。” 袁谭摇头道:“我也不知。” 两人既然明白袁尚是眼前共同的敌人,当下割破手指,喝了血酒,做了承诺。 袁谭心中轻松不少,说道:“二弟打算如何助我?” 袁熙道:“我的想法很简单。” “我要出名。” “不论是战场威名,还是百姓人望,都要超过大哥。” 袁谭一怔,心中有些警惕。 袁熙见了,笑道:“我是庶子,绝对不可能和大哥争家主之位。” “只有我声望暴增,并对三弟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三弟那边念及父亲庶子翻身的前车之鉴,定会想方设法向将我从袁氏这一支中踢出去。” “最好的办法,便是将我过继给死去的袁基。” “到时候大哥便去了个心腹大患,三弟想要对付大哥,只能另想它法。” 袁谭听了,叫道:“此计甚妙!” 他也不是傻子,随即疑惑道:“父亲也是庶子过继翻身的,你要过继,不是对三弟威胁更大?” 袁熙微笑道:“大哥糊涂。” “彼时父亲过继,也不是家主,后面袁隗袁基被杀,才得到机会。” “三弟如果发现你我联手,他最先要做的,肯定是先将我踢出局,然后全力对付你。” “当然,对三弟来说,我本就无法竞争家主,给我个亭侯还能收买我,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袁熙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他说道:“二弟要花多少时间,需要我帮什么忙?” 袁熙笑道:“和大哥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袁谭心道彼此彼此,倘若你不是庶子,我还真得提防着你。 袁熙直截了当说道:“养望。” “我做五分,你便要在父亲面前把我说成十分。” “只有这样,我才会被三弟忌惮,用过继给旁支的方法先解决掉我。” “不然的话,就轮到大哥被过继了。” 袁谭沉吟道:“养望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还来得及吗? 袁熙道:“养望这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快的话,只需要一年半载,甚至几个月。” 袁谭一惊:“不可能!” “即使强如父亲,也用了十几年养望,哪有这么容易!” 袁熙微微一笑:“父亲的盟友曹孟德,就要再次攻打徐州了吧?” “听闻他第一次攻徐州,就屠了数个城池,百姓死伤以十万数。” “这次他二攻徐州,只怕会更加惨烈。” “袁家以仁义治冀州,据说曹孟德此事,也颇让天下非议。” “我若能阻止他攻打徐州,岂不是可以在士族间扬名?” 袁谭听到后,哑然失笑:“二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徐州之争,乃是父亲让曹孟德顶在前面,对抗袁术的关键,岂是你我能干涉的?” 袁熙叹了口气:“大哥,你比之曹孟德如何?” 袁谭面色凝重:“此人广纳寒士,又有祖上人脉,我远不能及。” 袁熙听了,笑道:“大哥要是将来做了冀州之主,旁边就是曹操的兖州,他再要得了徐州豫州,将来大哥如何压制他?” 袁谭听了,冷汗涔涔而下。 他涩声道:“还有父亲…..” 袁熙直接反问,“曹操比父亲年轻十岁,万一有什么变故呢?” 袁谭这才心下震动,曹操是什么人物,他当然清楚。 自己连三弟都不及,要是做了家主,怎么对付得了曹操? 袁熙见时机成熟,趁热打铁道:“我的想法是让兖州徐州陷入混乱,让曹操暂时只有一州之地,延缓他做大做强的步伐。” 袁谭点了点头,心道这确实是个办法,但是如此牵动天下局势,二弟真能做的到? 袁熙出声道:“那曹操的父亲曹嵩,可能在陶谦手中。” “换了我是陶谦,应该是拿住了曹嵩等曹氏族人,用来要挟曹操。” “只可惜,陶谦可能并不明白曹操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四十三章 暂时达成的协议 袁谭听袁熙如此说,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这小子不会在暗暗嘲讽父亲吧? 袁绍逃出雒阳起兵反董,间接害死袁氏族人袁隗袁基一行五十余口人,一直是袁家人的一块心病,时时觉得天下人都在非议自己。 然而堵人嘴是不可能的,即使当初袁绍本意不是如此,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只能任人评说。 如今袁熙的意思,袁谭听明白了,陶谦即使拿曹操父亲的命来要挟曹操,只怕曹操也不一定会退兵。 这么听起来,和自己父亲袁绍这事情有点相似啊? 而且此时孝道治天下,曹操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包括父亲曹嵩在内的族人害死吗? 袁谭沉吟起来,说道:“二弟若能救出曹氏族人,送归曹操,他便没有了光明正大攻打徐州的借口。” “虽然阻止他攻打徐州不太可能的,至少让他没了大义上的名分,二弟也能获得名声,确实是一石二鸟之计。” “不过关键是,可能会惹得父亲不高兴啊。” 袁熙听了,微笑道:“那不是更好?” 袁谭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样一来,袁绍可能更会急着把袁熙过继掉了! 他纵声大笑:“不错不错,二弟当真有谋士之才!” “既然如此,大哥也是付出些诚意。” “二弟需要我做什么?” 袁熙见说服了袁谭,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弟弟我就不客气了。” “首先,这事情我要亲自去做,所以要离开北新城,这段时间劳烦大哥替我看着。” “我会留下赵云将军,全权代理我行使城守之责,且不受大哥辖制,可否?” 袁谭毫不犹豫道:“没问题。” “我此次来,本来就是带着父亲口信,让你回邺城的,你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谋划。” 他随即不解道:“那赵云只是个降将而已,怎么值得你如此重视,竟能托付整个城池?” “你就不怕他是公孙瓒派来的奸细,再度反叛?” 袁熙笑道:“我觉得不会。”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我就把幽州送给大哥。” 袁谭见袁熙如此笃定,也不好在说什么,当下点头应允。 “其次,将来我经营幽州,需要大量工匠,铁匠,木匠,皮匠等,至少也要上千人。” 袁谭听了,咋舌道:“二弟,你也知道,这大乱之世,工匠都是极为宝贵的,大哥即使将来打下青州,能分给你的只怕也不多。” 袁熙听了,说道:“无妨,一半也可以,不过让他们多带些学徒就是了。” 袁谭听了,感觉五百工匠也能拿得出来,这才点头同意。 袁熙心中窃喜,一般来说,学徒成为工匠,怎么也要数年甚至十年以上时间。 但那是正常情况,袁熙准备效仿荆州刘表广开义学的做法,让熟练工匠将技艺大规模传承出去。 当然,学徒要先学认字,广开民智,这样学习技艺是,也会事半功倍。 这也是他为什么前一阵子,让吴昭教女子识字的原因,他想看看自己的想法到底可不可行。 结果让他很是惊喜,那些女子竟然识字颇快,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这说明只要教导有方,可以显著加快学习速度,这可是一个极大的进步。 袁熙知道,这其中都是吴昭的功劳,他见过吴昭教女子识字,讲解浅显易懂,深入浅出,仿佛对于如何教导别人,有这很丰富的经验。 袁熙的构想,就是将来广泛兴办义学,利用前世的经验知识,集合此世的学问,编纂出一套简单浴血的教材,将基础知识教授给孩童和学徒,以此培养寒士百姓出身的官员和工匠。 只有这样,才能将幽州的潜力发挥出来。 不过这种方法,后期收益高,前期却见效慢,所以投入必不可少,所以他和袁谭联手,寻求人力物力的帮助。 到目前为止,袁熙除了望远镜,其他发明一概没有设计,只是按部就班地种田,换句话说,就是他藏私了。 因为他深知,以他目前的实力和地盘,提前将一些有用的东西发明出来却保不住,反而可能会帮助潜在的敌人。 就像马镫一样,他只有几十骑兵,别人几百几千骑兵,提前发明马镫,然后让公孙瓒这种敌人学了去,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只有他有了足够的势力,才能保住自己的发明果实,不然的话,只能是为他人做嫁衣。 袁熙又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我需要兵器粮草财货,还需要大哥多多支持。” 袁谭为难道:“我帮你守城,也就是过年这几个月,之后我就要去打青州了。” “这种东西,也是我急缺的。” 袁熙断然道:“到时我会想办法,帮大哥以最短的时间拿下青州。” “到时候大哥论功酬我便是。” “好!”袁谭一拍桌案:“二弟若真能帮我大忙,青州某个郡,将来也不是不可以给二弟!” 袁谭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越早拿下青州,越早经营,就越能提早往南谋划! 这对他太重要了! 至于幽州是个四战之地,西有并州南匈奴,北面有乌桓鲜卑,辽东有公孙家族,袁谭兴趣不大。 袁熙想要幽州,袁谭也巴不得袁熙帮他守住北面边疆,保证青州周边的安定。 兄弟两人各怀心思,当下大笑击掌,就此结成暂时的同盟。 袁谭又喝了几杯,借口不胜酒力,便告辞离开,临走顺便带走了四名侍女。 袁熙送走袁谭,感觉比打了一场仗还累,他明白两人表面上其乐融融,其实谁也不会完全交底,暴露出自己的底牌。 而且袁谭和荀谌的关系,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淡,袁谭回去后,很有可能会去告诉荀谌今晚发生的事情,让其帮忙出谋划策。 因为根据袁熙后世的知识,袁谭是得到了颍川士族的支持的。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袁熙对袁谭说的话,本就是虚虚实实,就像救出曹嵩的谋划,他就隐瞒了很多。 明面上,他也确实打算去救人,但暗地里面,他要先参与到另外一件事情中去。 兖州反乱。 这才是袁熙真正的目的,尽可能延缓曹操坐大的速度,在这个空窗期,和自己两个兄弟提前把四州分完。 既然袁家三子内斗不可避免,那就将这个进程大大提前好了! 在袁绍活着的时候斗,总比袁绍死了斗好得多! 反其道而行之! 因为现在是袁氏最强的时候,此时不斗,将来官渡之战元气大伤,再斗就晚了! 袁熙考虑再三,做出了一个看上去极为荒唐的选择。 暂时不和曹操刘备联合,而是私下勾连吕布! 倒不是他觉得曹刘两人不行,而是两人太行了。 袁熙对自己的本事很有数,他根本没有能力掌控曹刘,曹操枭雄,刘备人杰,两人都是三国最杰出的英杰,绝不会久居人下。 但如何利用吕布,也是有讲究的。 吕布这人太容易反噬队友,所以袁熙不准备用真正的身份。 而是换个马甲。 第四十四章 有所隐瞒 袁熙穿越过来时候,也曾想了很多,自己能不能虎躯一震,让曹操刘备来投。 后来他想明白了,这是不可能的。 那两位都是当世人杰,绝不会甘于人下,袁绍尚且无法收服,何况自己? 曹操就不用说了,从最初的屡败屡战,到行事狠辣,不择手段,数年间在一众群雄环伺下打下了兖州徐州豫州,笑到了最后。 刘备每次投靠不同的主公,在不停打压下都能暗中扶植自己势力,不断壮大,堪称做到了极致。 但袁熙袁家子的身份,注定了袁熙不能去投奔两人。 曹操至少在袁绍死之前是不可能的,之后也有袁谭投降复叛的前车之鉴。 虽说曹操对降将还是算颇为大度,张绣坑了曹操好几次,曹操也照样善待于他,将其封邑两千户,在曹操属下中,也是最高的那一档。 但之后张绣身亡说法却破多,有说病死,有说被曹丕羞辱后自尽,曹丕还因谋反一事杀了张绣儿子。 刘备虽然看上去倒是有容人之量,但按历史发展,他可能还要被暴打二十年,袁熙跟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命也丢了。 何况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而且自己起点这么高,还不如搏一下! 所以袁熙最后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老老实实在幽种地,伺机寻找机会。 话虽如此,但幽州这个地方需要大量人才,尤其是需要能对抗外族的猛将,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所以袁熙瞄准了一个当初他首先排除掉的人。 一个如今几乎穷途末路,人人喊打喊杀的人。 吕布。 最初袁熙是直接划掉这个选择的,因为吕布几乎是最差的盟友。 曾多次背叛杀主不说,又和袁绍闹翻,袁绍还暗杀过他。 这种形势下,和吕布联手,简直是和自己过不去。 然而后来袁熙发现,这貌似最差的选择,虽然风险很大,但收益也很高。 因为吕布是凉州人士,其结交的武将,都是对付外族的猛人。 而且支持吕布在兖州立足,能同时压制周围各方诸侯,给自己留下发育的空间。 幽州兖州相隔冀州,自己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吕布背刺? 而且吕布不忠一事,内情颇多,袁熙曾试探过袁绍,发现事情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但袁熙也不会完全信任吕布,所以他决定用一个假身份行事。 一切的关键,就在董昭。 董昭之弟董访如今在张邈军中做谋士,而按照历史发展,再过数月,张邈和陈宫就会迎接吕布反叛曹操,掀起兖州之乱了! 彼时曹操正在二次攻打徐州屠城,听闻消息后赶回兖州和吕布交战,足足打了一年多。 袁熙如今的计划,就是将兖州之乱提前,顺便阻止曹操二屠徐州,让吕布曹操互相牵制,顺便留一手暗棋。 当然想法是美好的,实际操作起来有很多变数,如今袁熙所用的,便是先前让董昭写给董访的一封信。 内容很简单,只有几句话。 兄偶遇大才,其才高智识,当可为太守张邈所用,望弟引荐之。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北新城的事情也暂时交托给袁谭,一切顺利,这几日就能动身了! 此时袁谭在府中找到了荀谌的客舍,进门时,发现其搂着方才带走的两名女子,衣衫不整。 彼时士族风气,好女色算不了什么,甚至还会被传为佳话,是所谓名士风流。 最典型的,便是郭嘉。 郭嘉此人被誉为鬼才,算无遗策,但其更出名的是,曾被陈群参过不治行检。 据说其酗酒好色,喜欢美女,曹操女儿曹节就曾说过,郭嘉每次出现,身边的女人都不一样。 这几个习惯,便是后世流传的魏晋风流,为士族所嘉许赞扬。 袁熙见荀谌应该已经完事了,便开口道:“外面有些军务之事,还请先生出门一观。” 荀谌会意,站起身来,两名女子连忙帮他穿衣,荀谌哈哈一笑,在两女臀部上拍了一巴掌,“长夜漫漫,你们在屋里等我。” 两名女子一听,红着脸答应了。 荀谌跟着袁谭出了府,两人叫人备好马车,两边士兵拱卫,马车便在北新城街道上不紧不慢行了起来。 荀谌对袁谭笑道:“这群女子有妙处,大公子倒是忍得住。” 袁谭苦笑道:“不敢误了大事。” 他将刚才和袁熙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给荀谌,竟是一句不差,显然记忆颇佳。 他说完后,说道:“还请先生指教,我这二弟,到底有几分实话?” 荀谌捋着山羊胡子,叹道:“几句实话,几句假话,老夫一时也分不出来。” “但袁二公子其志不小。” 袁谭点头道:“我现在也是急病乱投医,不然袁家除了二弟,我还能指望谁?” 荀谌摆摆手,“我先问一下,你觉得袁二公子到底和公孙瓒有没有勾结?” 袁谭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不像。” 他突然醒悟过来,好像袁熙和自己谈事情的时候,光给自己画大饼了,将这事情轻描淡写就掩过去了! 应该没有吧? 荀谌见袁谭神色,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袁二公子既然要回邺城,那北新城这边的,让高将军带兵和白马义从打一仗,便能看出端倪。” “反正高览是袁尚的人,正好试探他一下。” 袁谭点头道:“高览可疑,不过做得太过,竟然见美色而不动心,露出了马脚。” 荀谌点点头:“袁二公子和大公子说了这么多事情,包括救出曹操一家之事,先不管可不可行,大公子就不怕我向舍弟荀彧报信?” 袁谭听了,淡淡道:“我既然相信先生,当然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而且我相信,我能给先生的,比曹操给荀彧的,要多得多。” 荀谌听了,点头笑道:“大公子确实爽快。” “主公派大公子来查北新城,应是是让两位公子互生嫌隙,为三公子铺平道路。” “这是个两难之局,来之前我也很是头痛。” “但没想到我还没出手,二公子倒先把事情解决的七七八八了。” “三公子虽需防备,但二公子也不得不防啊。” “不过二公子妄杀士族是个污点,将来只怕成就也是有限。” “大公子形势不利,但是作为谋士,当然是劣势翻盘更有意思。” “大公子对我如此赏识,我定当助大公子夺得袁家家主之位!” 袁谭心中激动,跪拜道:“一切有劳先生了!” 只怕袁绍也想不到,袁谭竟然已经完全收买了荀谌! 袁谭心中得意,袁尚既然能蒙蔽父亲,将北新城的情报改的面目全非,自己自然也能隐瞒私下收买荀谌的事情。 袁尚在北新城粮草上捣鬼,袁谭早就知道,但并未通知袁熙。 袁熙当时又没和自己联手,和自己何干? 不过如今自己和袁熙联合,袁尚这个把柄倒是有用了很多。 袁谭,袁熙,袁尚三方,都有自己不能轻易吐露的秘密。 能争夺家主的,怎么可能会是天真之人。 袁熙也在装,他看似妄杀士族,但其实也不是一点都不依靠士族。 士族虽然尾大不掉,但要争得天下,也不可能完全抛弃士族。 他叫来赵云麴义吴昭,安排离开北新城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 深夜访客 袁熙先对麴义道:“这次去南面,我准备只带麴兄和二十亲卫,并一些女子。” 麴义听了,也不问干什么,点头道:“谨遵公子之命。” 他表面不动神色,内心其实极为高兴,他斜着眼,得意洋洋看了赵云一眼。 看了吧,虽然你暂时比我武艺高强,但公子带的还是我! 然而麴义发现赵云毫无反应,神色如常,不由感觉有些意兴阑珊。 没想到袁熙下一句话,让麴义赵云两人都怔住了。 袁熙拿出城守印绶,递到赵云手中:“我离开这段时间,劳烦赵兄代我行使城守之职位。” “我已经和我大哥谈妥了,你不用受他节制,一应事务,但凭赵兄决定,全城军士,悉听赵兄调遣。” 赵云愣住了。 麴义也愣住了。 这等于是把北新城上万人的性命,交到了赵云手中! “我反对!”麴义忍不住出声。 “他是降将,且刚降不久,万一生了异心,反投攻公孙瓒,这城岂不是要丢了?” “到时候袁家必然会追究公子责任,其罪不小!” 袁熙点头道:“真要这样,我只怕再也不会被允许带兵了,这辈子做个闲散世子吧。” 麴义急忙道:“你既然知道,何必…..” 袁熙断然道:“我如果识人不明,那将来成就也是有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得了赵兄为将,必会全心全意。” “而且麴兄觉得,还有比赵兄更合适的人吗?” 麴义听了,一时语塞。 赵云拿着印信,感觉手里沉甸甸的。 他要是谦让,就是看不起袁熙,也看不起自己了。 他没有如麴义所料,先推辞一番,竟是直接沉声道:“公子重托,云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袁熙笑着拍手道:“好!” “这一城百姓,皆托付给赵兄了!” 他心中窃喜。 也就这种手段,能对付赵云! 赵云此人,一生也是数次投奔主君,最后才在刘备手下终其一生。 但即便是投了刘备,赵云也常常发表不同见解。 刘备伐吴,赵云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说国贼是曹操而不是孙权,孙权杀了关羽,虽然刘备和关羽是兄弟,但那是私义,不能因为私事而影响了兴复汉室,耽误国家大事。 要知道,这种话连诸葛亮都不敢说! 由此可见,赵云的意志极其坚定,得到他的投靠,并不一定能完全得到他的承认。 得到赵云的忠心,也不代表他事事都会同意主公之见,而是坚持忠耿直言。 所以要得到赵云的真心,需要很大的功夫,如今袁熙将北新城交给赵云,连麴义都带走,就是让赵云感受到知遇之恩。 而且袁熙这么做,赵云即使有了去意,也不会在袁熙不在的时候离开,反而是要全力证明自己不辜负袁熙之信任。 刚才袁熙从赵云的称呼中,就能看到对方心态的变化,自前一阵子归降后,一直称呼袁熙为将军,这其实是在刻意保持距离。 如今的称呼,却变成了公子,显然是和袁熙贴近了几分! 计划通! 但其实袁熙也没有别的选择,毕竟麴义出现次数多了容易露出破绽,袁谭等人可是见过麴义的! 想到这里,袁熙总觉得,袁谭荀谌应该是还没有认出麴义,盖因麴义乃是武将,和袁家子和谋士接触不多。 但高览的反应却有些奇怪,为免多生枝节,袁熙决定这几日就动身,免得麴义露馅。 麴义嘟嘟囔囔道:“赵将军倒是有福,府里几十舞女,啧啧啧…..” 袁熙看了麴义一眼,他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袁熙又转向吴昭道:“我这次去,可能有些危险,你便安心在这里住着。” “等我办完事情回来,你要真想归乡,我便送你回去。” 吴昭听了,欲言又止,默默点了点头。 袁熙安排完毕,麴义去打点行装,赵云去召集部将巡营,吴昭自去歇息。 送走三人,袁熙坐在屋里思考,这次他离开北新城,做的是搅动天下的大事,稍有不慎,便会陷入生死危险。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如此行险,但只有早作布局,他才能得到更多喘息发展的机会。 如今自己有麴义和赵云两名武将,虽然不多,但一城之地,暂时也够用了。 袁熙现在缺的,是谋士。 虽然从天下大势,未卜先知这方面,他比有些谋士还要强一点,但了解当地局势,因地制宜指定计策,他就远远不如那些土生土长,出身于士族的谋士们了。 荀谌看样子,已经多少和袁谭有些勾结,自己是不用想了,而且对方是荀彧的族兄,荀家大部分子弟都投了曹操,袁熙也不敢完全相信荀家人。 他正思考间,房屋的门突然被敲响。 他随口道:“进来。” 一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年轻仆妇走进了进来,对袁熙拜道:“见过郎君。” 袁熙见了,颇为意外道:“是你?” “这么晚了,有何事情?” 这女子马氏,是城主府中的仆妇,也是袁熙亲兵孙礼的母亲,前些日子还照料过受伤的吴昭。 马氏低头道:“听说郎君要带着些亲卫离开北新城,我为孙礼之事而来。” 袁熙会意道:“曲兄把孙礼选上了?” “真是胡闹,此行有些危险,他才多大?你去告诉曲兄,不要带孙礼了,让他呆在府里看家。” 马氏一听,便知道袁熙会错了意,连忙上前跪在地上,低声道:“公子想错了,是曲将军不想选孙礼,但身为公子亲兵而不能跟随,是为不堪大用,所以孙礼那孩子和曲将军吵了起来。” 袁熙这才明白过来,恍然道:“孙礼想跟我一起走?” 他打眼一撇,却看到马氏低着头,襦裙前胸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白花花的一片随呼吸不停起伏,不由大腿抖动了一下。 他装作若无其事道:“我让曲兄训练的那些亲卫,都是特地安排成了家,留下了子嗣后代的。” “但孙礼年纪尚幼,刚刚成婚,还未有个一男半女,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的起你们?” 马氏低声道:“公子救了我们母子性命,若是不知报答,我们岂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要死能为公子赴死,也是孙礼的光荣。” 袁熙头痛起来,这马氏当初性子就颇为执拗,当初自己和麴义救了他们母子后,马氏就一直说要报恩,后来跟着到了城主府做仆妇。 后来袁熙和马氏交谈过几次,发现其应是扶风马氏之人,其族多出烈女,且马氏言语见识不俗,显然在家中颇有教养。 他正想着如何说服马氏,房门却再次被敲响。 第四十六章 沉重而璀璨的理想 袁熙想也不想,便说道:“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的赫然是吴姬。 她还以为屋里只有袁熙,结果抬头一个女子跪在袁熙身前,身体伏下,袁熙表情一脸古怪。 吴昭一怔,不知道两人在干什么,随即她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士族之风,喜饮酒狎妓,世家公子多是如此,吴昭自从进了府,总觉的袁熙身边没有女人,连后来选进来的那几十名舞女,也从来没有召之侍寝。 吴昭今日方才确定,怪不得袁熙平日看起来清心寡欲,原来他真的喜欢人妻! 好在她脸上黑红斑驳,看不出窘态,她慌慌张张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是我来得不巧了。” 袁熙把她叫住,说道:“你来的正巧。”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打发马氏,只得道:“我和吴姬说些事情,你的事情,我会好好想想的。” 马氏听了,只得起身向袁熙拜别,她临走偷偷瞟了吴昭一眼,出门时顺手把门带上了。 她这动作不似有心,屋里两人可就尴尬了,两个人都觉得空气凝结了起来。 袁熙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涩声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吴昭更加慌张,轻声道:“我什么都没想。” 袁熙无奈,你这表情明显不对啊! 但他也百口莫辩,要说他对马氏一点冲动的想法也没有,那也不现实。 因为受后世的影响,袁熙觉得,二十多岁的女子,岁数正合适。 而这个时代,这个岁数的女子早结婚了,孩子都能下地干活了。 没嫁人的婢女,岁数一个比一个小,让他总觉得怪怪的。 不过对于马氏,袁熙也就是想想罢了,孤儿寡母的,他也下不去手。 袁熙干咳一声:“女郎有何事情?” 吴昭这才警醒过来,吞吞吐吐道:“我不想留在北新城。” 袁熙听了,颇为意外,“你要回家?” 他脸现惋惜之色:“女郎之才,在我见过的女子中罕有,真是可惜了。” “将来我还想再幽州兴办义学,让女郎专门教习女子,让女子也能有书读。” “说实在的,放女郎离开,我实在舍不得。” “不过女郎既然对我有恩,我也不好强留。” 吴昭听着听着,心里又是酸涩,又是高兴。 她低声道:“我不是要离开公子,而是想和公子一起去兖州。” 袁熙一怔。 吴昭低头道:“刚才公子和兄长密谈时,我正好在隔壁,恰好有些缝隙,将声音传了过来。” “我不知道公子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但公子要做的事情,我大概已经明白了,确实是相当危险。” “但只凭公仁先生的一封信,只怕其中变数颇多。” “公子可是明白,张邈吕布,可是公子父亲死敌,万一暴露,会有杀身之危。” “尤其是张邈,他乃八友之一,和曹操关系极好,袁公派曹操去杀张邈,曹操都拒绝了。” “你想说动他反对曹操,当是通过兖州士族下手,以曹操杀边让之事说服之,但这应该还不够。” 袁熙听了,惊道:“你竟能听明白其中曲折?” 吴昭低声道:“我先前撒了谎,其实乃蔡中郎家中仆妇,对于士族之间的事情略有了解。” 她也是豁出去了,这段时间,加上方才袁熙和袁谭的谈话,让吴昭明白,袁熙此人,是有大抱负,大理想的。 终结乱世! 听起来简单,却无比沉重,有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实现。 但相比于只会空谈的士族们,吴昭却在袁熙身上看到了热切而勃发的希望。 那是被誉为天下十人楷模的父亲身上,都不曾看到过的璀璨光辉。 她想亲眼看看,袁熙到底能不能走到终点。 袁熙听了,心道原来如此,蔡邕乃是天下闻名的大儒,几乎所有有名的士族,都去拜访过,后来到了雒阳,也是身具高位,自然对天下士族了如指掌。 吴昭作为蔡邕家中仆妇,长期听其谈话,知道士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倒是合情合理。 捡到宝了! 吴昭又道:“兖州之事,极为复杂,非边让之死,便能让张邈倒戈。” “所以我想,也许能帮上公子的忙。” 袁熙听到这里,猛然醒觉,自己还是太过自信了! 他确实知道历史大概,也知道张邈会反叛曹操,但他却忽略了,其中到底还有隐藏着多少关节? 这件事是张邈等人促成的,不明真相的他要是言语露出马脚,会不会被认为是奸细,直接被张邈杀了? 他郑重一拜,“其中关节,还请夫人指教。” 吴昭连忙低头还礼,“妾惭愧,只是一点妄言,公子姑妄听之。” 她缓缓张口,说起兖州士族的情况来。 她对此地,当然很是熟悉。 从熹平六年(177年)到中平六年(189年)十二年间,蔡邕因避祸,带着家人依附泰山羊氏,在吴地和兖州一带生活了十二年。 可以说,吴昭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吴昭说着说着,袁熙越发惊讶。 兖州士族,里面有这么多道道? 吴昭这简单一番话,道出了兖州士族内部的很多问题,也不是铁板一块,派系也不少。 听着吴昭的话,袁熙的想法渐渐明晰起来。 曹操杀边让只是一个引子,根本在于,曹操同时触动了士族的根本利益。 屯田制。 袁熙和曹操,不约而同选择了对士族釜底抽薪,只不过曹操用的是屯田制等手段来限制士族土地。 虽然这类似于奴隶制的办法,在这乱世中筹措军粮非常有效,但也是瞅准了黄巾之乱屠杀士族后,在当地留下的劳力空缺的难处。 袁熙则是选择了士族稀少,且不愿意居住的幽州作为自己的根据地。 要想建立一个集权的势力,既要利用士族,又要限制士族,这和大汉历代皇帝的想法,不谋而合。 说是宦官之乱,其实宦官自始至终只能站在皇帝一边。 宦官要对抗的,当然是士族。 然而士族和宦官,也密不可分,袁绍曹操祖上,皆有宦官一党。 皇帝,宦官,士族,三者互相纠葛,形成了几百年来错综复杂的局面, 只不过如今曹操势力未稳,就迫不及待杀了边让,让兖州士族开始警惕。 徐州屠城,也有借屠杀百姓,掩盖清理当地士族的目的。 张邈陈宫陶谦等人也不是傻子,应该也是看出苗头来了。 以此为突破口,说服他们的可能性便会大增! 虽然袁熙不得不承认,他的想法很多方面,其实很多和曹操都很相似。 但他还是无法接受曹操的手段。 越是相似,越是要分出个高下。 虽然自己的能力,比这三国第一奸雄差了太多,但对于其最大的敬意,便是全力对抗,不留遗憾。 而且曹操对抗士族一生,在其死后,察举制被更加过分的九品中正制取代,天下还是进入了士族复辟的门阀时代。 自己能不能稍微改变一下历史的走向,让天下变得更好一点呢? 袁熙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熊熊燃烧。 他俯下身来拜道:“如果夫人能够助我,便多了成功的希望,熙感激不尽。” “此去凶险,生死难料。” “去或不去,全在夫人。” 吴昭听了,抬头灿然一笑:“妾与公子同进退。” 袁熙见其脸上虽然颜色斑驳夹杂,但这一笑起来,却是风华顿生,满屋生芳。 第四十七章 漫长的一夜 两人突然间觉得无话可说,气氛不知怎么,暧昧了起来。 吴昭呼吸稍微急促了些,忍不住把手放在胸前,遮住了衣领前面的一抹白腻。 袁熙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他记得吴昭有次提过她的年龄,和袁熙一样,应该都是二十岁左右。 吴昭说她十五六岁嫁人后守寡,袁熙觉得应该是事实,毕竟汉末女子普遍十三岁到十六岁婚嫁。 因为汉惠帝时,朝廷曾要求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即需要缴纳五倍税赋。 汉惠帝本人也是以身作则,其皇后张氏,便是十二岁嫁入宫中,汉昭帝八岁时便迎娶了六岁的皇后。 除了大富之家能拖个一年半载,绝大多数女子都不会会超过十五岁出嫁。 所以如此推测,袁熙将要迎娶的甄宓,此时也不会超过十六七岁。 袁熙不得不承认,吴昭五官其实非常端正动人,要不是面容被毁,应该容貌极其出色才对。 其身材虽然经过遮掩,但应该也不差,加上年龄正佳,刚才那一笑,让袁熙突然感觉心里有些躁动。 他张了张口,刚想要说些什么,房门再次被急速敲响。 袁熙怒了,今晚这是怎么了! 他气冲冲拉开房门,发现赵云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口,见袁熙出来,说道:“城外军营有异动,曲将军带着几个人赶出城去了。” 袁熙一惊,麴义走得这么匆忙,连自己都来不及告诉,显然是事态紧急! 这八成是针对高览,高览临走时连婢女都没有选,一个武将能忍到这种地步,属实是有问题。 但袁熙也没想到,高览怎么反应这么大,难道看出了什么端倪? 大意了! 袁熙当机立断说道:“赵兄,能叫几个叫几个,半盏茶后在府门外出发,随我一起出城接应麴兄。” 赵云点头,急匆匆出去了。 袁熙回屋,拿起角落的札甲往身上套,心情烦乱,心道高览到底到底要做什么? 难不成会带兵攻城? 他反手去系札甲带子,牵动了腰部伤势,登时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吴昭连忙上来,帮袁熙穿好札甲,低声道:“公子莫急,现在大公子也在府中,高览未必有胆子做什么。” 袁熙听了,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袁谭袁熙都在府里,要是高览是袁谭的人,投鼠忌器,根本不会在此时发动。 如果高览是袁尚的人,应该也不会疯狂到将袁绍两个儿子都杀死吧? 他到底要做什么? 麴义……. 袁熙猛然警醒,提起环首刀对吴昭道:“我先去了。” 他也来不及说别的,急匆匆冲到府门外,赵云已经备好了马等着。 袁熙翻身上马,一行人打马向城外疾驰而去。 吴昭走出屋门,担心地看着袁熙出门的方向,过了半晌,才掩上房门,回屋去了。 院子一角,马氏透过窗户缝隙看吴昭和袁熙分头出来,摇了摇头,叹道:“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孙礼坐在马氏身后打理着木弓,他将弓弦仔细收好,一边好奇问道。 马氏回过头,对孙礼道:“郎君这次出去,没有叫你?” 孙礼一怔:“大哥说我刚成婚,给我放十天假。” 前日孙礼和割麦那天认识的小娘成了婚,城内暂时找不到屋子,袁熙便腾出府内一间柴房,让其夫妇居住。 马氏听了,无比气恼:“郎君对咱们有救命之恩,又收留了咱们,你当寸步不离,如今郎君多次有事,你却不在身边,你这亲兵怎么当的!” “不让你去,你就真不去了?” “丢咱们家的人!” “若是郎君有三长两短,你自戕好了!” “滚回屋找你媳妇去,我不想看到你!” 孙礼不敢反驳,摸着头灰溜溜出来,心道今晚娘的脾气怎么这么大? 城外军营近百顶帐篷搭着,兵士们各自在内休息,也有士兵来回巡逻,主帅大帐内灯火通明,隐隐有人影闪动。 任谁看了这副景象,都以为高览在大帐中。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高览此时正带着几个部下,沿着来时的大路,往南纵马疾驰而去。 他身为河北四庭柱,当然不会起兵对付袁谭袁熙,他哪有这个资格。 但是他却认出了一个不该活着的人。 神态,动作,举手投足的习惯,高览见面第一眼,就认出那个满脸伤痕的毁容大汉,是早应该死去的鞠义! 袁二公子想干什么? 高览不知道袁谭和袁熙留下密谈,是不是达成了什么约定,但如果真是那样,高览觉得自己处境很危险! 他虽是河北四庭柱,但武将不同于士族,多是白身寒门,背后没有依靠,就像麴义那样,杀了也就杀了,几乎没有什么后患。 高览可不想被牺牲掉,他必须要将麴义还活着的消息带回邺城,告诉袁尚! 嗖嗖嗖,急速的破空声传来。 几个眨眼,一波弓箭将高览几个部下的马全部射倒,上面的人栽下地来。 射向高览马头的几支箭,却被其用长枪拨落。 高览此时也顾不得手下了,加速打马奔逃。 背后厮杀声,惨叫声响了起来。 蓦然间,前方出现了一个骑马大汉,手里提着一杆长槊,冷冷看着高览。 高览见了,喝道:“麴义!” “你敢和二公子造反!” 麴义冷笑道:“扯你娘的蛋!” 两杆马槊相交,爆裂的呼喝声震动了山谷。 一刻钟之后,高览捂着肩膀,纵马加速奔逃。 麴义骂骂咧咧地跳下马来,胯下的马扑通倒地。 他和高览交手上几十招不分胜负,但是高览却阴险的很,卖了个破绽,拼着肩膀受伤,一枪将麴义的马扎死了。 麴义才反应过来,高览开始就想着逃跑! 然而此时高览趁机逃出上百丈,等麴义手下赶来换马,看着也是追不上了。 高览气喘吁吁地捂着手臂伤口,心想再过十余里就是大河,那边渡口他提前留了人,到时候他渡了河,便可换马一路逃回冀州! 袁熙胆子如此之大,连麴义都敢收留,怪不对袁尚公子如此忌惮他! 不过自己若能回去报信,便是大功一件! 他猛地拉住缰绳。 前方袁熙骑着马当在路上,旁边还有个白袍小将。 高览认得那是什么降将赵云,无名小卒一个。 袁熙出声道:“将军请留步。” 高览深吸几口气,一拉缰绳,陡然加速,大笑道:“我乃高览,除了麴义,谁能拦我!” 眼见两边越来越近,赵云提枪而出,迎向高览。 黑夜,明月,冷风,枪芒,马蹄声声。 两马交错,一声爆响。 高览纵马慢慢减速,他捂着胸口,身子摇晃几下,扑通一声摔落马下。 第四十八章 你是怎么说话的 次日一早,听到敲门声,袁熙翻身坐起,起床气和怨气翻腾而来。 昨夜他很晚才回来,好不容易睡着,然后做梦了。 梦见自己抱着个年轻女子在床上翻滚,但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 在袁熙想进行下一步动作时,门被敲响,梦也断了。 还敲,敲尼玛! 他骂骂咧咧打开门,却见孙礼带着个小娘站在门外候着。 袁熙认得这小娘,前些天出城收麦子的时候被孙礼看上,两人前几天才成了亲。 袁熙看着这对十四五的小夫妻,没来由一阵生气,小屁孩都有老婆了,自己一个二十岁的世子还打着光棍! 他出声道:“你们来做什么?” 孙礼咬牙道:“我是来向大哥请命的!” “大哥此次离城,除了我,随身亲兵都被曲大哥选上了,他这是看不起人!” “我虽然年纪小,哪一点比他们差了?” 袁熙说道:“我昨晚没和你娘说过?” “此行危险,不带没生过孩子的!” “你才刚成婚,先生个大胖小子再说!” 孙礼听了,犹然不服气,“大哥都一把年纪了还没成婚,不也照样上战场?” 袁熙顿时怒了,本来自己就不平衡,这小屁孩还在自己伤口上撒盐? 他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和头倔牛一样,我不和你说了,赶紧带着你媳妇回去,别对不起你娘。” 孙礼嘟囔道:“我娘说了,我们娘俩的命都是大哥救的,我不跟着大哥,便是知恩不报!” “而且大哥也没成婚生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也是对不起父母?” “你说是不是?” 他最后这句话是对身边小娘说的,那小娘听了,赶紧连连点头。 袁熙又遭暴击,气得上去踹了孙立一脚:“有你这样说话的?滚滚滚,别来烦我!” 孙礼见袁熙生气,只得带着小娘灰溜溜跑了。 袁熙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孙礼作为一个兵士,十五岁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 乱世之中,婴儿生下来,便有过半夭折,直到十五岁期间,经历饥饿疾病,天灾人祸,又要再死一半,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 孙礼这样的村民,五六岁洗衣做饭,七八岁下地干活,是非常普遍的现象。 如果诸侯军阀兵起,各地征兵往往是半强迫半引诱地拉壮丁,能抗起一把木枪,挥动几下,便已经个合格的兵士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不到十万人口的地方,能拉出一万士兵的原因。 当然,这种新兵没有经过战场磨炼,遇到训练有的着甲老兵,当真就是被砍瓜切菜般送死的。 袁熙之所以不愿意大征兵士,一方面他信奉的是兵贵精不贵多,这种新兵直接上战场送死的,还不去种地做工匠。 另外是他也养不起这么多张嘴,以他现在的资源,几百带甲兵士就已经是极限了。 袁熙读三国历史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残酷的事实。 不论是士兵,还是百姓,也不是越多越好的。 一个相当反直觉的事实是,王朝末期的人口的数目,要远远多于大治之年。 古时耕地技术不发达,没有化肥,一汉亩的亩产,常常只有三石左右。 约四汉亩相当于现在的一亩地,两汉斤折合现在的一斤,这样换算到现代,一亩地的亩产也就二百来斤。 除去赋税,汉代的十亩田也就能产出四百斤粮食,勉强能养活一个人,这还是风调雨顺的情况。 汉代一户平均五到十人左右,养活一户就是五十亩地,而一郡之地,常有数万户。 各地常常有很多隐藏黑户,加上可耕种土地并不如后世多,汉末黄巾之乱,就是人口增长,耕地不够,此时再天灾频发,粮食大量减产。 然后农民唯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没饭吃。 这也是千百年来,农民造反起义的最直接的因素。 某朝有个笑话,某地一年没下雨,土地干涸,颗粒无收,当地村民饿得实在没有办法,于是相约造反。 大家选定了日子,拿起锄头菜刀,蜂拥到村口,准备大干一场。 此时天上却正好下雨了。 在场所有人立马四散,冲回家里,下地播种去了。 这就是平民百姓,但凡有一口饭吃,都不会造反。 所以王朝的规律,便是王朝末期,人口多而闹饥荒,天下起义,然后互相杀伐,人口减少,建立新朝。 新朝人口少而耕地多,便迎来大治,随着社会发展繁荣,人口产生爆炸性增长。 数十百年过后,人口饱和,耕地不够,然后遇到天灾人祸,外族入侵,粮食不够吃,于是天下起义,互相杀伐。 新的循环又开始了。 所以理智而冷酷的统治者,在商业农业没有大幅度提升的时候,都会试图控制人口增长的速度。 太平之年的时候,统治者往往会产生错觉,觉得天下繁荣,越多越好,于是鼓励生育,压低结婚年龄。 等人口爆炸,统治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了,天灾人祸,盗贼蜂起,民众被裹挟着造反起义。 黄巾起义就是发生在这个背景下,当上百万的黄巾军出现在户籍人口只有几十万的地区时,着实把不知下情,自我感觉良好的汉灵帝和大臣们震得七荤八素。 自汉灵帝光和七年(公元184年)起,现在已经过了十年了。 经历了十年战乱,各地人口大幅度下降,地倒是慢慢不缺了,但也衍生了另外一个问题。 水往高处走,人往地处流。 战乱灾祸严重的地区,经济完全崩溃,且时时遭受兵匪骚扰,百姓苦不堪言,于是便群起迁徙,去经济稳定,唯有战乱的地区。 于是十年间,人口开始往富庶的大州慢慢聚拢。 比如袁绍的冀州,陶谦的徐州,刘虞的幽州等。 没错,别看幽州此世算是苦寒之地,偏偏土地肥沃,盐铁极为发达。 这其中,徐州经济最好,陶谦治理有方,几乎没有受战乱波及,许多百姓群来徐州定居。 然而陶谦此人,早已和袁术公孙瓒联盟,绝不是个没有野心的人物。 甚至初平四年(公元193年),趁着曹操和袁术攻伐时,陶谦派兵进入了曹操兖州地界,占领了任城泰山两郡。 此事虽然多有曲折争议,但袁熙还是倾向于陶谦是有预谋的。 曹操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带兵反攻陶谦,连克十余座城池,打得陶谦闭城不出,直到第二年春天才领兵回兖州。 其间曹操于是一屠徐州,死者无数,泗水断流。 袁熙觉得,在这件事情中,曹操如果不搞屠杀,其实也算是占着些道理的。 偏生他把怒火发泄到百姓身上,虽然能激励兵士,但是也和徐州结下了死仇,反抗不断,后世直到曹操去世,徐州都没有完全安定。 如今袁熙要做的,是阻止曹操以曹嵩被杀为借口的第二次大屠杀。 按照记载,死者可能有十万计。 后世因为徐州等地死人太多,曹操才从幽并巴蜀等地迁数十万人到内地,导致边疆人口稀少,外族趁虚而入,产生了五胡乱华的局面。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袁熙真的不想和曹操作对。 曹操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不像现在的刘备,除了关张,几乎没有什么谋士和武将,要吃很久的亏,才能成气候。 曹操现在虽只有半州之地,但有名的谋士大将,皆已经在其麾下,差不多已经是完全体了! 但正是这样,袁熙更不能放过眼前这个难得的机会,如果成功的话,保全百姓性命,得到名声,私下结盟,可谓一石三鸟之计。 袁熙想看一看,如果曹嵩一家还活着,曹操没有了孝道这个最光明正大的理由,还会怎么攻打徐州? 第四十九章 又堵门? 袁熙赶走孙礼小夫妻,麴义过来说所有的事情,几乎已经连夜安排完了,随时可以动身。 赵云也随后出现,说城内布防,以及最重要的粮食军器都已清点封存,到时每日的粮食,会按袁熙之前定的规矩发放。 袁熙颇觉满意,安排麴义去召集人手,打点行囊,让赵云带人去城内张贴告示,言说赵云暂代城守一职,袁谭带兵暂时驻扎一事。 正好马氏打扫走廊经过,袁熙直截了当告诉她,让孙礼老老实实协助赵云,等他回来。 马氏听了,脸色复杂,还是低头答应下来。 袁熙又到后院找到吴姬,只见她正对几十名小娘安排事情,见她在其中选出两人,在吴昭离开的时候,暂时带领众女学习礼乐。 袁熙见吴昭把每件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不由暗暗点头,吴昭猛然抬头,见袁熙过来,连忙一脸惴惴不安地过来。 袁熙见状说道:“你做的很好,回去收拾一下,今日便出发。” 他心中有些焦急,如今已经是九月,因为种种原因,曹操还没有攻打徐州,但是算算也快了,说不定哪天就会动手,自己就来不及了。 他之前让董昭写了一封家书,派人送给了在兖州陈留郡的董访,算算如果顺利的话,董访已经收到了信,并将里面的内容告诉了太守张邈。 按照董昭的说法,董访这个弟弟对他颇为尊敬,应该会很重视信中的内容。 信的内容很简单,董昭在本族远亲中寻到一个异人,其通晓天下大事,尤善观星,有洞察未来之能。 此人预测兖州会有大乱,张邈等人可能会性命不保,故董昭请异人前去,告诉张邈消灾救命之法。 这话听着破绽百出,但彼时几乎所有的士族都信谶语算命这一套。 解读谶语这种风气,从光武帝刘秀就大行其道,到了汉末,更是在士族间广为流传。 只要袁熙忽悠得好,临场发挥顺利的话,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不过董昭想了好久,给袁熙起的外号,让袁熙极为......纠结。 隐虎,董略。 董略.....略懂? 袁熙觉得,董昭简直太踏马有才了,起名也起得如此风骚。 彼时卧龙凤雏传言未出,董昭怎么选到这个名字的? 不过四象之兽精准避过了龙凤龟,袁熙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董昭没给自己起个伏龟或者神龟之类的外号,不然也太尴尬了。 他见吴昭欲言又止,便道:“还有什么难处?” “你要真的不想去,我也不勉强。” 吴昭连连摆手,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有我当初在主人家时,一起被匈奴人抢走的,还有些孤本藏书,我怕......” 袁熙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你随我来。” 吴昭惴惴不安地跟着袁熙来到书房,袁熙掏出钥匙,便打开一扇暗门,里面是个颇小的空间,放着几个箱子。 袁熙上前打开箱盖,指着里面的一卷卷帛书说道:“你心心念念的,是不是这些蔡中郎的藏书?” 吴昭自从上次昏迷后被带到城主府,便再也没见到那些箱子的下落,如今再次看到,不禁异常激动,上前一看,果然是父亲遗物。 她捧着帛书,睹物思人,眼睛里面含满泪水。 袁熙看她神情,心道这女子倒是忠心,和蔡邕非亲非故,还知道保存这些珍贵的孤本。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开口道:“蔡中郎被害多年,你怎么还呆在府中?” “我听说他还有个女儿叫蔡昭姬?” 吴昭心头一跳,连忙掩饰神色道:“确是如此。” “昭姬夫人十六岁时,便嫁给了河东卫仲道,但她去河东前,卫公子便得了病,卧床不起。” “不出一年,卫公子便去世了,昭姬夫人便回了雒阳,和中郎大人一起居住。” “彼时我也新寡,和昭姬夫人同病相怜,为了消遣,她常常教我认字读书。” “之后便是汉庭迁徙,中郎大人跟着去了长安,后被王允杀害,我又跟着昭姬夫人返回雒阳,生活了两年,直到遇到了匈奴劫掠。” 汉庭迁徙是,雒阳被董卓一把大火烧掉,城墙损毁,所以才会被南匈奴趁虚而入。 袁熙听了,忙道:“那昭姬夫人呢?” 吴昭心中又是一跳,“混乱中走失了,也许还留在雒阳?” 袁熙沉吟道:“这倒是怪了,按说她应该会被抢去南匈奴部落,流落北地才对啊。” “今年是兴平元年,她应该会自兴平二年被掳到北地,也许南匈奴还要再劫掠一次雒阳?” 吴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公子为什么如此笃定?” “而且昭姬夫人的闺名,并无外传,公子怎么知道的?” 袁熙察觉失言,一时语塞,只得胡诌道:“我会些观星之术。” 吴昭更惊讶了,“这个我也懂一些,观星看命,怎么也要见过本人面相,公子何时见过昭姬夫人?” “而且闺名也能算出来?这倒是闻所未闻。” 袁熙心道你怎么都什么都懂一些? 到底是我是董略,还是你是董略? 他强笑道:“我的观星之术与众不同,慢慢你就会知道了。” 吴昭将信将疑道:“有机会,妾会好好向公子请教。” 袁熙头痛,这女的怎么这么喜欢寻根究底的! 为了这个谎话,自己还要编好几套谎话! 他打了个哈哈,笑道:“没问题,如今你也算对得起那昭姬夫人了,等我们将来有空,可以去雒阳看看,将蔡中郎的书还给她。” 吴昭赶紧低头行礼道:“妾便代夫人谢过了。” 她寻根问底,就是想让袁熙迫于应付,不再追究自己的来历,如今看蒙混过关,心中才一块石头落地。 不然袁熙这么问下去,自己还真有可能露馅! 两人因为重重顾虑,各怀鬼胎,却都很笨拙地忽略了某些真相。 两人如释重负地走出书房,袁熙将暗门锁上,带了吴昭走到院子里面,便看到孙礼急匆匆冲了过来。 他见了有袁熙,连忙过来喊道:“大哥,坏事了,咱们被堵门了!” 袁熙听了,惊道:“什么堵门?” “公孙瓒军还是南匈奴?” 他心道这来的挺快的啊,看来又有一场仗要打。 孙礼摇头道:“不是城门,是府门。” “咱们城主府,被北新城的几千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袁熙心中一惊,闹事? 第五十章 我有错吗 昨夜高览的事情,他也没告诉袁谭,本来就是一桩烂事,让袁谭头痛去吧。 再说两人刚结盟,袁谭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但袁熙却没想到,城内百姓却出事了! 他对吴昭道:“你先进屋躲着,以免发生意外。” 吴昭轻声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袁熙失笑道:“也是这个理儿。” 他突然想起,这不是孔融被杀时候,他小儿子说过的话吗? 看来这个说法,早就流行了啊。 他带着吴昭孙礼,往府门走去,发现大门紧锁,赵云和麴义赶了过来,如临大敌。 袁熙想了想,说道:“把门打开。” 外面的百姓正在吵吵嚷嚷,见大门一开,不由自主开始后退。 袁熙缓步走出,百姓见了面面相觑,慢慢安静下来。 袁熙拱手道:“诸位可是有冤情?” “还是我袁熙做了对不起诸位的事情?”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说不出话来,终于人群有人喊道:“公子是要离开了吗?” 众人听了,纷纷叫了出来,声音此起彼伏。 袁熙听了,出声道:“我要回老家一趟。” 声音再次响起,“公子是不是不再回来了?” 人群再次杂乱地喊了起来。 袁熙伸出手,往下按了按,人群再次安静下来。 袁熙说道:“我会尽快赶回来。” “在此之前,我会请赵将军和我长兄代管此地,请大家放心。” 他本以为人群就此会满意散去,但众人脸上的神色更加纠结。 纷纷乱乱的声音响了起来。 “万一公子不回来怎么办?” “公子难道要抛下我们吗?” “除了公子,谁还会对我们这么好?” “公子,请不要骗我们。” “我们想追随公子回去。” “公子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 “公子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 慢慢地,声音汇成了一股。 “公子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 声音越来越大,如海浪般漫过整个府邸,在北新城上空回荡。 城主府内的屋里,袁谭和荀谌相对而坐,听着涌进来的呼声,神色凝重。 荀谌叹道:“我还是小看了二公子。” “只这民心一事,便不输主公之风采。” 袁谭心道犹有甚之。 自己这二弟并不简单,也是个威胁! 他出声道:“二弟是不是不想走,鼓动百姓给我们演戏的?” 荀谌摇了摇头:“不太像,也没必要。” “况且二公子应该已经得知迎娶甄家女之事,甄家虽然败落了,但颇有底蕴,乃是一大助力,二公子不会不回去。” “虽然夫人和袁尚公子肯定不会让他如愿就是了。” 袁谭低声道:“三弟为什么对二弟这么忌惮?” 荀谌低声道:“此事颇为隐秘,老夫猜测,很有可能和某些谶语,以及二公子精准预言到邺城之乱有关。” 袁谭惊讶道:“邺城之乱?这怎么可能!” 荀谌叹道:“我也不知道二公子是怎么做到的,也许背后也有高人。” “主公一开始不信,但多少做了些防备,所以黑山军很快就被击退。” “这样冀州也有更多的兵力压制周围几州,导致今年曹操出兵有所犹豫,迟迟没有攻打徐州。” “听说此事之后,主公时常夸赞二公子,引起了三公子的警觉。” “三公子负责冀州事务,北新城这边的支援粮草,暗中动了不少手脚。” “当然,这应该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其中缘由没有这么简单。” 袁谭听了,说道:“那我们把内情透露给二弟?” 荀谌笑道:“袁二公子回去邺城后,迟早会知道,我们不用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插手。” “我所担心的是,高览为何会消失?” 袁谭点头道:“昨夜得知这个消息时,我还以为二弟要对我们动手了。” 荀谌说道:“老夫起初也有些惊讶,但后来一想,二公子对我动手没有好处,一千兵马也根本不算什么。” “军营里的密探回报,高览是自行离营的,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紧急事情。” “高览投靠的是三公子,他也是精明,没有动用兵马,不然大公子和二公子告到主公那边去,说他有异心,反而对三公子不利,落下口实。” 袁谭赞同,“高览确实应对得当迅速,应该给二弟填了很大麻烦,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荀谌说道:“两种可能。” “一是高览跑掉,二是被拦住了。” “如果前者,二公子不会那么淡定。” “所以高览极有可能是被杀了。” 袁谭担心道:“高览区区一个武将,死了就死了,但二弟会不会借此对我们不利,栽到我们头上?” 荀谌笑道:“应该不会,和大公子联手的好处,远大于一个高览。” 袁谭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这二弟,给我的压力很大,我猜不透他想什么。” 荀谌心道我也一样,袁熙这三年变化太大了! 但愿袁谭和袁熙的合作,不是与虎谋皮。 袁谭看着荀谌,突然间信心又回来了。 自己也是有很多谋士支持的,还怕一个孤家寡人的袁熙? 自己真正的大敌,是三弟袁尚才对! 自己和袁尚相争,会一定程度损害袁家的实力,但只要争出高下,便能整合袁家,争霸天下! 现在袁家大势已成,普天之下除了袁术还有些威胁,谁还能和袁家抗衡? 二弟倒是识相,自己先退了出去,将来自己多给他一州之地,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这个天下,自己必须要亲自握在手中! 此时府外百姓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请公子带我们走!” 赵云和吴昭来北新城时间不长,见到这种场面,很是触动,他们没想到袁熙在城中的声望如此之高! 吴昭心说袁熙整日想着养望,这不是已经成了一半了吗? 士族间的名望,是望,百姓间的名望,也是望! 在士族间有名望,可以得到士族支持和依附,获取谋士和钱粮。 而在百姓间有名望,可以得到白身武将和兵士的支持,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来自百姓。 如何在两者间平衡,进而争霸天下,是一方诸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对北新城百姓来说,袁熙当然是留下最好,但如果他要着眼天下争霸,就要离开,去邺城布局谋划。 但如果无法给百姓一个满意的理由,便会大失北新城人心,影响到以后的人望。 麴义赵云,吴昭孙礼,以及冷眼旁观的袁谭荀谌,都想看看,袁熙要怎么做。 袁熙挥舞手臂,叫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人群慢慢静下来。 “你们也太过分了!”袁熙大喊道。 众人顿时都愣住了。 生气了? 袁熙大喊起来。 “我都二十岁了!” “诸位在二十岁这个年纪,孩子都能下地走路了!” “我还没成婚!” “我就想回家讨个媳妇,有错吗?” “有错吗?” 袁熙的喊声,在城内回响。 众人愣了半晌,随即轰然大笑,齐声喊了出来。 “公子没错!” 第五十一章 我又要发誓了 袁熙站在马车上,高声说着话,众人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袁熙说的兴起,将一旁的赵云拉上车来。 “这是赵子龙将军,大家可认识他?” 人群沉默了一会,有个声音道:“这不是前一阵子,带兵打我们的公孙瓒军将领吗?”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对啊,看着有些面熟,我在守城时见过,怎么跑到城里来了?” 袁熙听了,喊道:“没错!” “赵将军弃暗投明,从公孙瓒军到我们这边来了!” “前些日子,那匈奴流寇和白马义从,皆是赵将军相助我们,一同将其击败!” “如果不打退他们,我们城外的那几千亩麦子,又会像前两年那样,被抢走,被毁坏,我们又要挨着饿过冬!” “但是今年,我们把麦子都收回来了!” “足够让我们吃饱过冬了!” “你们说,赵将军护住了我们的粮食,是好人,还是坏人?” 众人一齐大喊:“好人!” “而且!”袁熙趁热打铁道:“赵将军当时是要投靠幽州牧刘侯的!” “刘侯这些年,对我们幽州百姓好不好!” 众人一齐大喊:“好!” 幽州牧刘虞,汉室宗亲,且地位极高,相当于汉室宗正。 他来幽州这些年,轻徭薄赋,恢复生产,幽州盐铁之业大兴,青冀兖并等数十万人投奔幽州。 幽州苦寒之地,尚能吸引这么多人,可见刘虞深得民心。 “可是刘侯被公孙瓒杀死了!”袁熙喊道。 “公孙瓒擅杀汉室宗亲,纵兵劫掠我们,还算是一州父母官吗!” 众人之中,多有受公孙瓒荼毒者,听后咬牙切齿喊道:“不算!” “多少年了!”袁熙喊道:“这些年,我们哪一年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 “我们就想好好种田,好好吃饭,好好过日子,有错吗!” 众人群情激奋:“没有错!” “我们没有错!” 很多人泣不成声道:“为什么吃顿饱饭这么难?” 袁熙叫道:“公孙瓒一日不除,我们就要提心吊胆过日子!” “所以我要回邺城,说动父亲,尽快带大军回来,将公孙瓒彻底剿灭!” “当然我承认,我很想娶媳妇。” 众人又笑了起来。 “只要除掉公孙瓒,到时候我们幽州百姓,便能重新过上安稳日子!” “比刘侯在的时候更好!” 众人听了,大声欢呼起来。 袁熙高举赵云的手:“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们,我离开这段时间,赵将军将会代我行使城守之责!” “他做的事情,就等于是我做的!” “如果他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我以我的项上人头发誓,一定会给你们个交代,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这话一出,不仅众人齐齐震惊,赵云也震动了。 袁熙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说,就等于为自己,赌上了他下半生的名声! 袁熙竟然如此信任自己! 赵云胸中用涌动着复杂难明的感觉,这种信任,和刘关张三人的兄弟之情何等相似! 他沉声道:“公子必不负公子之言! 袁熙心中得意,妥了! 赵云便是你敬他一尺,他还你一丈的人。 如今赵云必定会兢兢业业,全心全意守护北新城! 这是袁熙的基本盘,也只有放在赵云这样的人手里,才会放心。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袁熙也把手高高举起:“我会尽快回来的!” 北新城的人们,心满意足地散去了。 袁熙有些可惜,这样一来自己在袁谭面前的伪装,就稍微有些破坏了,对方可能会对自己产生警觉。 但有些时候,自己必须要堂堂正正站出来,畏首畏尾,只会损失更多。 不过有赵云和袁谭坐镇,北新城应该是问题不大了。 赵云且不论,自己这大哥袁谭,绝对是被后世低估的。 后世的南皮之战中,曹操亲自挂帅,出动两大谋士荀攸郭嘉,曹纯和五子良将其四,毁约偷袭袁谭,以多击少,竟然还一度落于下风,逼得曹纯想退兵,最后曹操亲自上阵,才将袁谭艰难击杀。 袁谭和荀谌退回屋内,袁谭苦笑道:“我这二弟,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他离开北新城之前,一直性格懦弱,怎么如今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荀谌面色凝重:“看走眼了,这一趟北新城之行,来得不亏。” “袁二公子背后,必然有高人相助。” 袁谭一惊:“真要如此,是不是邺城还有第三股势力?” 荀谌眼睛一抬:“邺城只有一股势力,就是忠于主公的。” 袁谭连忙拜道:“是小子失言了。” 荀谌其实更加不甘心。 他明面上在袁家是中立派,私下却支持袁谭。 如果袁熙想要拉拢自己,荀谌想着可假意应承,骗取袁熙信任,便能摸到袁熙的底细。 结果袁熙给他送了两个侍女,就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我就这么不值得拉拢吗? 荀谌不知道的事,袁熙已经猜到颍川士族投靠了袁谭,对抗投靠袁尚的冀州士族,所以也不想白费力气。 袁熙现在想的很明白,现在的他在袁家内部,根本没有能让人投靠的本钱。 所以他必须靠离开北新城,回邺城打开局面。 荀谌沉声道:“我们要小心了。” “我了解到,袁二公子这三年来,他冒着危险亲自守城,很多时候吃住和兵士一起,极受兵士百姓爱戴,能做到如此地步,所谋不小。” “其隐忍程度,堪比主公守孝六年。” 袁谭叹道:“先生所言极是,但是袁尚现在势大,如不联手,我也无法破局,二弟的支持,现在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荀谌说道:“确实如此,但一定要对二公子有所防备。” “能杀死河北四庭柱之一的高览,说明二公子手下力量不弱,他要真发起疯来,我们也有危险。” 袁谭想到袁熙说起在城头把士族丢下去时,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冷汗涔涔而下。 荀谌见了,安慰道:“莫急,大公子毕竟是袁家长子,二公子暂时不会乱来。” “二公子也不是没有弱点,我观其喜好美妾,将来可对症下药。” “而且二公子离开,对大公子也是个机会。” 袁谭忙道:“请先生指教。” 荀谌点头道:“幽州将来很可能是要给二公子的,这地方三面全是外族,确实不好发展,但偏偏潜力很大。” “盐铁,马匹,兵士,土地,皆是上上之选。” “本来上千城外兵马是高览所管,他失踪了,我们却有了个好机会。” “大公子有统兵之才,可接管这些兵马和白马义从交战,若能将其击败收编,便能以战养战,壮大我们的势力。” “要是能趁机占下几座城,便有了更多和二公子讨价还价的本钱。” “老夫猜测,这可能也是主公派大公子来北新城的目的,考验你能不能独力带兵打下青州!” 袁谭听了,拜道:“先生高见,等二弟走了,我便会一会白马义从!” 他心里有些不服气,二弟都能击败的白马义从,对付起来,应该问题不大吧? 第五十二章 车内并无事情发生 兖州,陈留郡,濮阳城外。 一辆极小的马车停在路边,车轮极为奇特,外面蒙着几层兽皮。 驾车的乃是麴义,他转头对车厢里面说道:“公子,到了。” 不一会,车厢打开,袁熙当先跳了下来。 他原先的面貌容易被人认出,所以在吴昭的帮助下描了些眼眉,下巴上还黏了些麴义的胡子,整个人都变化了许多。 相对的,麴义的胡子剪短了不少,和北新城的形象也颇有不同了。 吴昭跟着探出头来,脸有些红扑扑的,还好被面上斑痕遮掩,不怎么看得出来。 这马车空间极小,这些日子急速赶路,两人缩在里面,身体时常碰撞,搞得吴昭时常心跳加速。 谁也不会料到,袁熙等人竟会出现在此地。 七八天前,袁熙带着数十人的车队,甚至还有数十女子,浩浩荡荡堂而皇之地离开北新城,一路慢悠悠地南下,仿佛游玩一般。 算算时间,如今那支车队还在邺城北面数百里的地方,还有数天才到达邺城。 实际上袁熙吴昭麴义并几个亲卫,则是在第一晚车队扎营歇息时,偷偷上了一辆特制的小型马车,昼夜兼程南下。 他们一路上轻车简行,连换了几匹马,绕过了冀州最南面的魏郡邺城,来到了邺城南面一百余里,地处兖州的陈留郡濮阳城! 袁熙伸出手去,吴昭自然而然把手搭在袁熙胳膊上,跳下马车。 吴昭反应过来,脸色微红。 这如天马行空般改换身份的奇思妙想,让吴昭也暗暗佩服,袁熙要她扮做隐虎夫人,吴昭非但没生气,心中还有些窃喜。 但吴昭问袁熙自己的假名时,袁熙好死不死说了个冷笑话。 “我叫隐虎,你就叫毛兔好了。” 吴昭听了,不自觉夹紧了双腿。 袁熙见说错了话,随口道:“要不叫白虎?” 话一出口,袁熙便感觉不对,连忙扭过头去。 吴昭腿夹得更紧了,她自丈夫去世后,就对这种克夫的说法极为敏感。 而且袁熙这是随口一说,还是用那什么观星之术算出来的? 要真是这样,那你也不用叫隐虎,干脆叫淫虎好了! 麴义招呼车后跟随的几个农人打扮的随从,开始将车轮上蒙的兽皮拆下来。 彼时车轮都是木制,速度快了,不禁颠簸厉害,还容易损坏车轮。 此世又没有橡胶等物做车胎,于是袁熙想了个法子,在车轮上包上稻草,再缠上布条,最外面蒙以兽皮,在用铁丝缠紧固定。 这样一来,颠簸果然大大减少,而且声音轻微,可以说比木车轮方便多了。 麴义几人将马车车轮垫起,将上面的铁丝兽皮稻草等物拆掉,车轮又恢复了原状。 这样一来,进濮阳城时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袁熙见众人忙得差不多了,出声道:“除了曲兄,你们先分头进城打探消息,曲兄和我们两人一同乘马车进城。” 几名亲卫听了,纷纷领命而去。 袁熙和吴昭上了马车,麴义赶着车,大摇大摆向着濮阳城门驶去。 到了城门口,外面有十几个曹军打扮的士兵把守,见马车过来,把手里木枪拦了过来,喝道:“停车!” 有个兵士走过来,拿枪头就往马车帘子上去挑,麴义见了,眼睛精光一闪。 结果车里传出一个淡淡的声音,“你要弄坏我的车帘,我必会让你后悔。” 兵士闻言大怒:“里面何人,给我下车!” 车帘掀开,袁熙探出头来,将一封路引扔到兵士胸前,冷哼道:“仔细看着。” 那士兵接住路引,刚要发作,一眼瞥到路引上的标志,随即脸色大变。 他仔细看了几遍路引,早有个小队长过来,喝道:“谁在这里闹事?” 士兵连忙把路引递给小队长,小队长接过一看,登时脸色一变,换上一副笑脸,恭恭敬敬双手将路引递了回去,陪笑道:“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先生,还请莫怪。” “不知先生进城有何贵干?” “要是不要小人帮忙引路?” 兵士如此恭敬,也没有别的缘由,盖因路引上的标志,是冀州袁氏签发给士族的。 彼时士族是人上人,袁氏又掌控四州之地,连曹操的兖州,也是袁氏的地盘,所以这些士兵哪敢说话。 袁熙冷哼一声:“我的事情,用得着你来问?” “是不是可以进城了?” 他把士族轻浮傲慢的派头做了个十足,因为在士族眼里,这些大头兵和平民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派头越像士族,兵士就越不敢多问。 要是他做出一副谦恭的样子,士兵反而会起疑心。 果然小队长连忙让开,赔笑道:“可以可以,先生请慢行。” 众人看着马车进了城,消失在街道上,一个兵士哼道:“架子真大......” 别的士兵嘲笑道:“谁让人家是士族呢,咱们混一辈子,也跟人家说不上几句话,你没惹出事来就谢天谢地吧。” 马车在街道上慢行,吴昭好奇,从窗帘缝隙往外看去。 她自从在雒阳被匈奴劫走后,一路辛苦奔波,直到被救到北新城,然后一路又来到了这濮阳城。 彼时雒阳遭逢大火,处处断壁残垣,街道崩坏,饿殍遍地。 她在北新城呆了半个多月,发现北新城无论从街道还是其它方面,都比雒阳好上不少,只当是雒阳遭受了兵灾所致。 结果进了这濮阳城,才发现也是街道破败,处处有饥民倒地,这才醒觉,难道北新城才是特例? 吴昭把心里疑惑说了,袁熙听了,沉默了一回,才说道:“我也不清楚,但是听说邺城倒是不错。” “与民修养声息,少动兵戈,下面的人自然会过得好。” “兖州这几年战乱不断,士族又把持着土地,怎么可能不会饿死人。” 吴昭想起袁熙将屯粮士族丢下城头的事情,心道也就这人敢做得出来。 在吴昭看来,袁熙做的每件事情,都是和士族对着干的,毫无世家子风范。 然而她想起自己这行人离开北新城的时候,几乎全城的男女老幼都到城外夹道相送,心中感叹不已。 轻慢士人而重下人,真是异类啊。 马车走了几条街道,停到了一栋宅子后面,麴义看了看四周景象,应是到了约定的地方。 他拿出一黑一白两根布条,分别拴在左右车辕上,然后佯装坐着打盹,同时微微眯缝着眼睛,不停向四周打量。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有人过来,对着麴义做了几个手势。 麴义说了几句话,那人点点头,上来牵着马车,在前面带路。 吴昭感觉马车开始动了,心不由自主地砰砰了起来。 袁熙早先和她说过,此行是要假扮神棍隐士,但关键的关键,还是在于熟悉兖州士族的吴昭。 对面肯定会问些问题试探,要是应对不当露出马脚,此行的努力,便会全盘落空。 马车在城里绕了半天,终于拐进了小巷,进了所小院。 一进院子,马车前面的麴义就瞳孔微微缩小。 院子里面有个男子背对他们坐着,虽然身形未动,但是隐隐散发出的杀气却让麴义警觉起来。 是个经历过战场的高手! 第五十三章 意料之外的人 麴义跳下马车,扑通一声踏在地上。 他却没有先去开马车的门,而且是往那男子方向走了两步。 咚,咚,两步下去,地面微微颤抖,那名坐着的男子手指微微一动,随即恢复自若,竟是连头也没回一下。 麴义转身后退,拉开车门,袁熙背着手,缓缓迈下来车。 麴义悄声道:“小心,那人很厉害。” 袁熙望着男子背影,微微点头。 随后吴昭也遮着脸下了车。 此时背对众人坐着的男子出声道:“你们三个,谁是隐虎?” 袁熙开口道:“是我。” “哼!”那人鼻孔哼出声来,如同黄钟大吕,席卷了院子,麴义三人只觉耳膜微微作痛。 “最好你这头隐虎货真价实,不然这个院子,可不好出去!” 耳听满含威胁的话语,袁熙面色不变,微微一笑:“我想见见董访先生。” 屋门推开,走出一位面貌刚毅的中年文士,出声道:“他不在此处。” 袁熙听了,心道难道董访先找人来试探我? 他正想开口,却感觉背后吴昭伸手,在自己手心上写了几个字。 一笔一划写完,袁熙怔住。 这不是试探,是单刀直入,直接甩王炸了啊。 他上前两步,对中年文士拱手道:“见过公台先生。” 那中年文士一怔,面带疑惑:“你认得我?” 袁熙却不答话,对着仍坐着的人又施一礼:“见过温侯。” 那男子豁然站起。 这一起身,袁熙才发现他身形极为长大,高九尺有余,虎背熊腰,猿臂长手,双肩微耸,如同一只猛虎蓄势而扑。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其双目如电,相貌堂堂,滔天气势扑面而来。 经吴昭提示,袁熙才知道,这男人竟然就是吕布,吕奉先! 而那个中年文士,便是暗地早和曹操决裂的陈宫,陈公台! 这大大出乎袁熙的意料,按照先前的猜测,他通过董昭提前给董访的家书,按道理应是先见董访,然后再被引荐给陈留太守张邈。 如果张邈觉得自己靠谱,便会找陈宫商量,最后他们会一起迎接吕布。 然而如今,却是吕布和陈宫在这个小院子里面等着自己! 算算时间,曹操此时准备攻打徐州,张邈和陈宫早就谋划反叛曹操,迎接吕布了。 但袁熙也没想到,吕布已经在陈留了! 这胆子也是真大,陈留郡紧邻袁绍大本营邺城所在的魏郡,濮阳城更是离邺城不到百余里,等于是在袁绍眼皮底下搞事! 吕布神色有些阴沉,“你如何知道我?” “难不成,你用细作打探我的行踪?” 他往前猛跨两步,便来到袁熙近前,猿臂一伸,便要往袁熙肩头抓去。 麴义见了,身形一闪,挡在袁熙前面,啪的一声,挥手将吕布的手掌隔开。 这一下出其不意,吕布手掌被荡开数寸,但吕布何等人物,马上变掌为抓,捏住了麴义手腕。 麴义感觉对方手如钢圈一般将自己手臂钳住,低喝一声,把手腕一抖,反拿吕布手腕。 吕布见对面拧转手腕,自己竟然快要拿不住,当下神色一凝,五指如勾,勾住了麴义手指。 麴义见状,也是顺水推舟,和对方五指相扣,两人瞬间单手角力起来。 两人手掌骨骼同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只过了三个呼吸,麴义便手臂微微抖动,有不支之态。 他低吼一声,手掌猝然发力,吕布顿感手掌压力大增。 吕布见状,把手一抖,两人手掌便分了开来,吕布身形微微一晃,麴义却是后退半步才站稳。 吕布面露一丝讶色,出声道:“倒是有些的本事。” 麴义又郁闷了。 自己受伤之后,确实实力大降,但对付那些二流武将,也足够用了。 然而最近连连吃瘪,先是遇到天赋高绝的赵云,又遇到了四庭柱高览,两次都徒劳无功。 今日又遇到了人中之龙吕布! 自己跟着袁熙,是倒了什么霉? 袁熙这人是不是有毒? 吕布更是惊讶。 他被袁绍猜忌追杀,被迫隐姓埋名潜伏起来。 几乎没人会想到,他竟然就藏在这离袁家大本营不远的陈留郡,如今却被一个不速之客只着背影,就识破了身份! 吕布虽然有人庇护,但兖州归曹操掌管,假如行踪泄露,强悍如他,也没有信心能全身而退。 他本以为这次见面,来的人都是些文弱谋士,自己一只手便能将对面留下,却没想还有个实力强悍的高手! 要是对方存心想要逃跑,自己还真没把握将其全部留住! 想到这里,吕布面色凝重起来,蓄势待发。 此时袁熙见了,却是上前两步,走到吕布身前,微笑拱手道:“温侯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上袁熙主动靠近吕布,表明自己并无恶意,这下吕布的表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吕布盯着袁熙道:“你就是隐虎?” 袁熙点头道:“正是在下。” 此时陈宫发话了,“还请先生入内一叙。”说完侧身让开屋门。 袁熙点点头,拱手道:“那就叨扰了。” 他把手放在身后,大袖飘飘,风度翩翩,施施然走了进去。 他前身虽然性格懦弱,但毕竟是世家子,烙印在骨子里面的士族之风还是留着不少,根本不用刻意伪装。 吴昭和麴义跟着随后进了屋,陈宫往马车里面瞥了一眼,确定里面没人了,才松了口气,和吕布跟了进去,把屋门掩上。 进去后五人坐定,陈宫见气氛有些尴尬,面带歉意对袁熙道:“隐虎先生莫怪,我们要谈的都是关系身家性命的大事,不得不防。” 袁熙轻笑道:“先生不敢当,我只是个略通观星之术的闲散之人而已。” 吕布冷哼一声:“观星之术虚无缥缈,天下的名士我也见过不少,怎么没听说过有人擅长此道?” 他与陈宫和陈留太守张邈私下交好,早前张邈手下谋士董访,接到其兄董昭的家书,里面说遇到了异人。 此异人言说通晓观星之术,言说兖州近日将有大变,如果行差踏错,张邈陈宫等人将有杀身大祸。 张邈接到信时,一开始对内容也是将信将疑,但是董昭此人极有威望,绝不可能空穴来风,张邈也不得不重视。 而且信中还有一句话,让张邈更加在意。 星象显示,兖州将有新主出现,乃世之英雄。 此时恰逢张邈和陈宫商议迎立吕布,两人合计后,决定让那所谓的隐虎来陈留一趟。 他们这事极为隐秘,却被不知来意的人叫破了谋划,张邈有些惊慌,发动时间迫在眉睫,会不会有大变故? 吕布此时托庇在张邈处,得知这个消息后,虽然他自觉信中的雄主,就是自己,应该说是个吉兆,但焉知不是江湖骗子忽悠人的? 所以他亲自过来了。 吕布眼见面前的袁熙年纪轻轻,更是心存疑虑,结果袁熙开口就让吕布和陈宫震惊了。 “星象凶险,主大动刀兵。” “两位想等曹操出兵徐州,趁机在兖州造反,是不是?” 第五十四章 并凉武人 自袁熙进门后,一直沉稳无比的陈宫,眼神中第一次失去了淡定。 他死死盯着袁熙,仿佛想从对方脸上看出点什么。 袁熙见局势渐渐被自己掌控,趁热打铁道:“我想知道,陈留太守张孟卓(张邈)和曹操素来交好,曹操曾说过可以向其托付妻子,为什么张太守也想反?” 这话一出,陈宫吕布更加不淡定了。 他们本以为这事十分机密,只有寥寥数人知道,竟然被人猜了个通透! 对方要真是会观星之术还好,要是他们这些人中出了奸细,这才是最可怕的! 相比陈宫,反而是吕布最先镇定下来。 他双拳一攥,座下的椅子都吱嘎作响,却是沉声道:“你最好能说服我。” “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里。” 麴义冷哼一声,脊背弓起,仿佛一头蓄势噬人的猛兽,随时都有可能向吕布扑去。 两人的气势是如此具有压迫感,以至于吴昭不自觉地向袁熙背后缩了缩。 正在吴昭以为两人要打起来的时候。 吕布和麴义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两只手紧握在一起。 “温侯!” “德州!” 陈宫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怎么说变就变了? 吕布拉着麴义,对陈宫说道:“此乃率八百先登,于界桥斩数千白马义从的麴德州。” “我昔日和他同在袁绍麾下,意气相投,喝过几场酒,倒没想到他然还活着。” 袁绍设下刀斧手,砍杀麴义之事,已经是众人皆知。 陈宫一听,连忙肃然起身,拜道:“素闻将军大名,今日得见,幸甚。” 麴义脸上露出一丝失落之色,“多谢先生夸奖,但当年之事已经过去,我现在已经是半个废人了。” 陈宫连忙安慰道:“哪里,将军虎威不减,若有将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他心里这才一块石头落下地来,真要是麴义,今天的事情,起码不会出什么大篓子! 麴义被袁绍坑害,曹操又是袁绍铁杆打手,两边肯定会势不两立! 吕布脸现怒色:“德州被袁绍谋害后,我因破黑山军张燕有功,也被其猜忌,找人暗杀于我。” “还好我知机,提前离开,不然下场也会和德州一样。” “这些豪门士族,对我们并凉武将心怀猜忌,用完后就过河拆桥,真是该杀!” 此时在朝廷民间,私下流传着一句话。 并凉武将乱天下。 董卓、王允、李傕、郭汜,丁原,吕布,张杨,麴义,这些年轮流影响天下大势的,全都是并凉武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并凉武将掌握着兵权,拥有大量私兵。 这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光武帝刘秀,甚至之前的王莽。 王莽花了很长的时间韬光养晦,在士族之间养望,士族之人为他传扬名声,最后他在民间的威望甚至盖过了皇帝,于是王莽便顺理成章篡了位。 然而王莽开始作死,全面推行改革,恢复了西周王田制度,禁止奴隶买卖,改变了税收制度和币制,总体来说,都是在加强皇帝的中央集权。 这些举措,大大伤害了作为大地主的士族利益。 要知道,王莽可是凭借士族上位的! 眼见王莽对士族忘恩负义,于是汉室宗亲等士族支持的农民起义军在各地蜂起,其中一股就是刘秀的舂陵军。 短短数年,刘秀便平定天下,建立东汉。 刘秀的经历确实是个传奇,但也和他背后一直有世家大族的支持不无关系。 然而刘秀上位后,做了和王莽一样的事情,架空士族,将当日支持他的河北士族踢开,废掉郭圣通便是一项手段。 所以袁绍想先夺取冀州,也是合情合理的选择,毕竟东汉皇室早就把河北士族得罪了。 皇权本就是既想利用士族治天下,又要打压士族,士族却也同时觊觎着皇权,妄想攫取最大的利益,同时不得不依靠着皇权。 两者就是如此复杂的共生关系,时时刻刻算计对方,却又别扭地共存着。 刘秀登基后,吸取了西汉三公权重的教训,一切行政大权归之中朝,由皇帝直接指挥尚书台,成功架空了三公,同时吸收农民起义背后都有士族郡县兵背景的教训,裁撤郡县兵,只保留边郡军队。 所以东汉时,正规军只剩下以南北军为核心的京都兵,以及由内附的胡人为主力的边防军队,即并凉之兵。 当时看来,此举能有效防止农民起义,但也同样产生了弊端,就是边军独大,并使匈奴为主导的胡人,逐渐成了军队中的精锐,是为保塞羌胡。 《后汉书窦融列传》——其后匈奴惩乂,稀复侵寇,而保塞羌胡皆震服亲附,安定、北地、上郡流人避凶饥者,归之不绝。 然而有利必有弊,被西汉打垮的南北匈奴,趁此机会休养生息,人口逐渐增加,已经达到了上百万,加上更强大的鲜卑乌桓,外族人数已经有数百万之众。 要知道,汉末经过残酷的战争,到三国时期,全加起来也不过千万人口! 而三国相争不断,元气大伤,此消彼长,百年后怎能不乱? 袁熙自然知道这段历史,他听到吕布发牢骚,虽然能理解,但也不得不佩服,袁绍等士族确实是有一点先见之明的。 此时不管天下士族出于什么目的,压制并凉武将势力,也许是歪打正着,因为百年之后,五胡乱华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袁熙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直接接触的是袁绍这种顶层的士族,才明白天下的政治局面是多么的错综复杂,绝非一两句话,一两个人的好恶可以解释。 从现在来看,袁绍,曹操,刘备,这些能在生死存亡之际闯出一片天地的人,哪一个会是简单人物? 袁熙对于他们最大的敬意,就是在这混沌艰难的世道中,竭力求存,想方设法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袁熙坐直身子,出生道:“温侯之事,我也有所耳闻,既然大家现在有共同的敌人,那说话就轻松多了。” “我相信公仁(董昭)先生在心中把该说的都说了,两位对对我不相信,也在情理之中。” “为表诚意,我可以告诉两位一些我观星看到的事情。” “曹操会在一个月内攻打徐州。” “徐州刺史陶谦,三个月内必死。” “陶谦死后,刘备会得到士族支持,取得徐州。” 此话一出,吕布陈宫更加震动。 要是第一句话,两人因为早就和张邈有所勾连,能大致猜得到曹操动向,倒也不奇怪。 后面两句话,则就是匪夷所思了! 第五十五章 一顿忽悠猛如虎 袁熙把这几句话一说出口,气氛陷入了沉默之中。 陈宫还是反应快,出声道:“隐虎先生此言,可有把握?” 袁熙傲然道:“我观星之术,还从未出过错。” 吕布犹自不信,“要是真能看清人命寿数,天下走势,那我们努力挣扎求存,还有什么意义?” 袁熙见吕布说到点子上了,郑重其事道:“当然有意义。” “世上之事,有定数,也有变数。” “刚才我所说的事情,便是定数。” “而温侯和公台先生的前路,则是变数。” “若是顺势而为,则可成就功业,若是逆势而动,则会败亡丧身。” 陈宫听了,面有凝重之色,问道:“何为顺势,何为逆势?” 袁熙正色道:“两位这次反曹,止其干戈杀戮,便是顺势而为。” “将来若是背信弃义,偷袭盟友地盘,则是逆势,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这便是命数。” 吕布和陈宫听得似懂非懂,还想再问,袁熙却不愿意再说了。 袁熙心道虽然刘备将来可能也会是自己对手,但毕竟他一生行事也算正直,而且自己截胡了他收取赵云的机缘,连带赵云带的百十私兵,也算是欠了刘备的情分。 今日袁熙暗示吕布,将来背刺刘备没有好下场,是还刘备一个人情。 将来吕布趁着刘备和袁术交战,背后偷袭,导致刘备丢了徐州,这也是刘备生涯中一次惨痛的教训。 所以吕布被曹操俘虏后,刘备果断劝谏曹操,送吕布上路。 吕布堂堂一个武将,背刺技能如此纯熟,袁熙要不是换个了身份,他要想利用吕布,还真得好好掂量一下。 吕布和陈宫相视一眼,陈宫会意,开始和袁熙随意攀谈起来。 陈宫说话虽然漫不经心,但是含着很多试探,兖州士人间的情况,各诸侯的轶事,名士讨论的经义等问题,几乎无所不包。 这对于一般士人来说,也显得庞杂而苛刻,但对于能观星的隐虎来说,却不能出差错。 这就属于硬性考核了,袁熙既然把自己塑造成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之人,这要是回答得离谱,世外高人的伪装便会全部露馅。 这时候,就该吴昭上场了。 袁熙脸上露出了欠打的表情,不屑道:“公台先生这些问题太过简单,我懒于作答,让内子代我随便说说好了。” 吴昭蒙着的脸红了起来,她定了定神,开始逐条应答,极为得体准确。 陈宫震惊了,这隐虎的夫人都如此厉害了,隐虎本人,难道已经学究天人? 十几个问题下来,陈宫疑虑顿去。 这隐虎先生肯定比其夫人只高不低,就是没有观星之术,学问也不在自己之下! 他想了想,对袁熙道:“在下还是想问一句,为何隐虎先生要相助我们,所图为何?” 陈宫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吕布现在是个丧家之犬,地盘全都丢了,帮他有什么好处? 如果这位隐虎,真的有观星之能,投靠两袁才是最好的选择,就是投靠曹操刘表,也比投靠吕布强得多了。 袁熙听了,说道:“我之所图,乃是天下之安定。” “其中的关键,便是曹操。” “曹操是有气运造化之人,将来极有可能会夺得天下。” “但代价是生灵涂炭,在座的各位都会死,包括我。” “我不想那么早死,所以我才来襄助各位,将这变数掐灭。” “这第一步,便是有赖各位在兖州起事,拖其后腿。” “曹操近日便会攻打徐州,诸位越早做准备,勾连各方,便越有胜算。” 吕布和陈宫听了,脸上的震惊之色更甚,心中却已经被袁熙说动。 陈宫轻声道:“先生之意,我明白了,但先生如何证明所说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袁熙笑道:“确实,要是等三个月后陶谦病亡,什么都晚了,毕竟机会就在这几个月。” “我就说一句,近期可能会发蝗灾,望两位早做准备,免得起兵时缺粮。” 吕布嘿了一声:“我小时候也种过地,蝗灾多发于六七月,这都九月了,怎么可能?” 袁熙站起身来,笑道:“还请温侯拭目以待。” “告辞。” 两人见袁熙说走就走,大出所料。 陈宫起身道:“隐虎先生不和孟卓(张邈)一见?” “何不多住些时日?” 听了陈宫的话,袁熙抬了抬头:“还有人在等我。” “我若不回去,便有些麻烦。” 陈宫听懂了,心中苦笑,放弃了留下袁熙的想法。 他开口道:“以后如何再见先生?” 袁熙笑道:“该说的都说了。” “我所做所为,皆是为了反曹,将来要是我的预言应验,两位若需要我出谋划策,我自会出现。” 说完袁熙领着麴义和吴昭,施施然上了马车。 吕布想了想,出来上马道:“我送先生一程。” 袁熙知道吕布还是不放心自己,怕自己在濮阳城搞事,非要送自己出城才安心。 不过吕布敢公然在濮阳城内大摇大摆骑马,说明其已经得到了张邈信任,换言之,兖州士族已经私下背弃了曹操。 吕布骑着马,将三人的马车送了城,他和麴义抱拳告别,最后还是忍不住对袁熙道:“隐虎先生,似乎非常忌惮我?” 袁熙听了,沉声道:“确实。” “因为和温侯合作过的人,都死了。” 吕布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愤怒,也有纠结,最后还是冷哼一声:“天下有几人懂我!” 袁熙听了,出声道:“温侯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公平?” “天下士族皆为朋党,像温侯这样出身寒微的,只能苦苦等待机会,违心做事,以至于突破底线。” 吕布怒了:“无知竖子,敢出此言!” 袁熙突然笑了起来,“温侯可是想说,杀丁原,杀董卓,都是在奉旨行事,但又不能对人说,所以很憋屈?” 吕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极大的隐秘,对方的观星之术是真的! 袁熙叹道:“温侯冒天下之大不韪独背黑锅,确实有些不公平。” “但温侯还是想简单了,丁原董卓谁都能杀,偏偏温侯你不能杀,因为这样一来,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袁熙心道董卓和吕布两人,明明是极力讨好士族的,但都杀害了提拔自己的举主,犯了士族最大的忌讳,故为天下士族所唾弃,要是其中没有些内情,那才怪了。 “只怕董卓死后,温侯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才趁着兵败逃离雒阳吧?” 吕布心中震动,翻身下马,趋近马车,抱拳道:“布今后何去何从,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袁熙想了想,出声道:“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温侯今后不能再背叛盟友了,不然会有杀身之祸。” “还望温侯好自为之。” 袁熙让麴义打马离开,走了很远,他回头看时,发现吕布还是站在那里,人影越来越小,仿佛有些落寞。 第五十六章 车内仍旧没发生什么 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前行,车上三人人皆有心事,沉默不语。 袁熙想的是,这乱世要是能提早结束几年,应该会少死很多人吧? 麴义在想,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袁熙,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 吴昭坐在狭小空间内,随马车颠簸摇晃的马车,身体不断和身边的袁熙碰撞,让她脸色绯红,还好有斑痕遮掩。 不过这些天来,袁熙屡屡能带给她惊喜,从未曾显露的才华,到对于一些事情不同认知,都让吴昭心中越发触动。 她好像也渐渐习惯这种旅途了,甚至期望这样日子,能多延长几天。 不过到了邺城之后,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再有了吧? 她不知道,袁熙其实在竭力忍耐,免得袍服产生凸起被发现。 吴昭长出一口气,说道:“看来兖州这边,事情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袁熙笑道:“但愿如此。” “但即使兖州的事情定了,也只是成了一小半。” “下面还有更艰难的两步。” 一是回邺城说动袁绍,让自己带人去青州,伺机救出曹嵩一家,让曹操进退两难。 二是让曹操吕布刘备三方互相牵制,处于均势,然后袁熙趁机帮袁谭打下青州,袁谭便能腾出手来帮自己攻打幽州。 这两件事做成,袁熙的名望势力便会大涨,如果顺利的话,袁尚便会感觉到威胁,想方设法让袁熙过继。 至于借口,袁熙都给袁尚想好了。 不孝。 他在北新城的黑历史,估计袁尚早已经收集了不少。 至于袁谭,肯定也是乐见其成,会帮着推波助澜。 袁绍三子如果都在合力促成一件事情,过继这事,不成也难。 汉代以孝治国,袁熙想过继,偏偏不能自己提这件事,只能借助他人之手。 这件事过于弯弯绕,但也只有这样,才能骗过所有的人。 袁熙感觉紧绷的身体,此时才渐渐放松下来,陈宫和吕布皆非常人,一文一武,给他的压力很大,他即使有后世的知识,应付起来也异常辛苦。 尤其是面对吕布,让他时刻有种喘不过起来的感觉。 他掀开车帘,看道路两边的田地里面,人们在打理着晚秋最后一波庄稼,算来也快收割了。 但愿吕布陈宫能够对自己蝗灾的预言上心,早些让百姓把庄稼收了,免得蝗灾爆发,颗粒无收。 《三国志》:“蝗虫起,百姓大饿,布粮食亦尽,各引去。” 这是后世194年发生的事情,吕布曹操交战时发生了蝗灾,两边都没了粮食。 这场兖州之乱虽不可避免,但推动其尽快发生,总比晚些发生要好。 袁熙放下车帘,活动着脖颈,对吴昭道:“有你在真是太好了,陈宫那些问题甚是刁钻,换做是我回答,早就露出马脚了。” 吴昭脸上一红,说道:“能替公子分忧,是妾之幸事。” 袁熙笑道:“我虽为袁家子,对青兖士族还真是不了解,你和陈宫说那泰山羊氏的事情,我都没听明白。” 吴昭轻声道:“是这样的……” 她轻声细语解释着,浑然不觉马车颠簸,有多少年,她没有这么开心了? 她的父亲是当世大儒,所说经义,皆受士族追捧,别说异议,就是附和的少了,也会被人非议。 曾几何时,吴昭觉得,自己从小听父亲讲经,耳听目濡学到的事情,一定都是正确的吧? 即使她经历了丈夫新丧,父亲被杀的惨事,也保留着士族的矜持和傲气。 直到被匈奴掳走,她才发现,她所认识的东西,并不是这个天地的全部。 与士族高高在上看待天下百姓的姿态不同,她亲历过苦难,挨过饿,受过冻,裹着单薄的衣服,穿着破烂的鞋子赶路,才渐渐明白了生活的残酷。 一同被掳来的女子被随意蹂躏践踏,吴昭只能无助地瑟瑟发抖,心中的认知开始逐渐崩坏。 原来自己之前,都是在纸上谈兵啊。 她不得不承认,自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舍生取义,说的容易,做起来何其难? 吴昭一方面耻于面对自己苟且偷生的想法,一方面用仅剩的自尊支撑着自己,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然后奇迹真的发生了。 虽然她因缘巧合帮了一点忙,但是要不是袁熙亲自带兵过来,杀灭匈奴,说不定她早已经被掳走走,生不如死了。 她快要破碎的希望,终于在沉沦中被救起。 随后她又再度陷入了迷惘。 袁熙的家世在士族之中,也算是上上之选,按道理说,对方的想法应该和自己极为相似才对,但相处下来,吴昭惊讶地发现,对方和自己截然不同,简直像是对立的两面。 袁熙表面上一副世家子模样,想法却和士族格格不入,这和吴昭完全相反,她虽扮做仆妇,但内心还是士族的想法。 但吴昭不得不承认,袁熙在北新城做的很好,极得民心,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 这和士族在百姓中散播的所谓名声完全不同,平民百姓是真的发自内心拥护袁熙的。 吴昭见多了沽名钓誉的士族,表面道貌岸然,私下做着龌龊之事。 难道真像袁熙素说,本应身负教化百姓,带领其谋生责任的士族,却几乎都变成了对百姓敲骨吸髓的大贼? 可自己最尊敬的父亲,从来没说过这些! 是被自己视若楷模的父亲错了,还是袁熙错了? 如果承认前者,那自己这些年来,是不是路都走错了? 所以吴昭一开始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但吴昭不甘心,她虽然痛苦,但她想知道答案。 父亲说过,成是正服,以道德民。 吴昭想看看,袁熙的道是什么。 如果袁熙是对的,为了终结这乱世,她会秉持父亲以身成道之义,全力相助。 她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发现袁熙正静静看着她,她心中一跳,连忙低下头去,轻声道:“妾走神了,公子见谅”。 袁熙微笑道:“你最近心思很重,是不是想家了?” 吴昭鼓足勇气,抬头道:“我若想离开,公子会难过吗?” 袁熙想了想:“难过倒不会。” 吴昭听了,感觉心里空荡荡的,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袁熙笑道:“因为我改了主意,不想放你走了。” 吴昭心里惊喜交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横了袁熙一眼:“那公子岂不是食言了?” 袁熙哈哈一笑:“食言就食言吧,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吴昭喃喃道:“不,公子是个好人。” 马车重新陷入了沉寂,但有不知名的气息在内流转。 麴义晃晃悠悠赶着马车,往来路赶去,准备和之前的车队汇合,进入邺城。 此时的北新城,袁谭正在腹诽袁熙。 高览不见了,袁熙留下个摊子跑了,自己带兵练练手,本以为不会有危险,结果差点被白马义从噶了! 第五十七章 袁家三子 平心而论,袁谭并不是个草包。 相反,他还很能打,要不袁绍也不会让他带兵过来。 袁熙守城这三年,袁谭也跟着袁绍参与了所有战役,是被作为领军大将培养的。 期间袁绍被公孙瓒击败于巨马水后反击,两方在平原国对峙,袁绍主力对公孙瓒,袁绍盟友青州刺史臧洪,对抗公孙瓒盟友刘备田楷。 臧洪不敌,袁绍任命袁谭为都督,领军数万,进入平原国,攻击刘备和田楷,双方互有胜负,分别占据河东河西。 此时公孙瓒在龙凑被袁绍击败,逃回幽州,放弃了刘备田楷,这也为刘备离开公孙瓒埋下了伏笔。 顺带值得一提的是,此时袁绍的军师,是公孙瓒和刘备的老师卢植,在龙凑之战后,便过世了。 之后袁绍和公孙瓒接受了汉帝调停,明面上暂时止兵,但双方私下小动作不断。 公孙瓒派赵云带着刘备的私兵打北新城,就是和刘备决裂后,借刀杀人的阴招。 这就是三年间,发生在幽冀青三州的事情。 所以袁谭也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人,在袁绍心中,即使北新城出了问题,袁谭带着一千兵马也是能摆平的。 高览消失的时候,袁谭惊慌了一阵,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带着荀谌出城安抚将士,将一千军马掌握在手中。 相比让私下投靠袁尚的高览带兵,袁谭直接掌军,反而感觉心里更踏实了! 作为能田楷刘备打的有来有回的人,袁谭不觉得袁熙带兵的本事比自己强,毕竟袁熙这三年北新城能拿的出手的战绩,就是最近那看上去很是可疑的两场大胜。 而且北新城不是公孙瓒军的主攻方向,袁熙据说最初一年颇为狼狈,被打得龟缩不出出,城内差点粮绝。 相比之下,袁谭更担心袁熙收买人心的能力,毕竟袁熙离开时,全城百姓夹道相送的景象,很是让人震撼。 袁谭不太服气,心道二弟这一去,可能至少几个月,凭自己本事打几个胜仗,再善待百姓,不比袁熙要做的好? 所以他听说城外又有数百白马义从骚扰时,心中极为兴奋,当即点了五百兵马出城,想要将其击败。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自己运气不好,踢到了一块铁板。 公孙瓒如今江河日下,困守易京不出,麾下能用的将领越来越来少,然而此时却有一尚未出名的将领,离开了刘备,回到了公孙瓒身边。 他离开前,刘备极为痛心,涕泣着与他告别,说:“只恨不能与君一起建立大业。” 田豫,幽州渔阳郡人,最早投奔公孙瓒,一直跟在刘备麾下历练。 刘备如今去徐州救援陶谦,等于是公开脱离了公孙瓒,田豫犹豫了许久,还是选择不背主,回到公孙瓒身边,公孙瓒大喜。 正好田豫听说赵云叛了,己方还因其折损了不少人,便自告奋勇带着数百白马义从来北新城报仇。 好巧不巧,袁熙刚回邺城了,留下赵云代掌城内兵马,以及袁谭的一千兵马。 赵云听袁谭要带兵出击,连忙赶往城门口,劝袁谭道:“将军谨慎,白马义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还需要周全打算。” 袁谭心中冷笑,你一个公孙瓒降将,当然要吹白马义从了。 袁熙带几百兵就能杀掉几百白马义从,能有多强? 袁谭不知道的是,他来之前,袁熙已经把几百全甲士兵的铠甲,大部分都藏了起来。 士兵带不带甲,差别太大了。 他断然道:“赵将军只等我凯旋归来便是!” 随后他带兵出城,和田豫带来的数百多白马义从遭遇了。 结果甫一交手,袁谭就发现不对头。 白马义从难缠不说,对面将领极为勇武,指挥也是进退有度,白马义从不断蚕食袁谭两翼,袁谭大意轻敌,上来便落入下风,见势不妙,连忙喝令队伍边打边退。 田豫一见,当即死死咬住袁谭,想要将其拖死。 袁谭苦苦支撑,眼见手下兵士不停死伤,偏生无计可施,正当他准备壮士断腕时,赵云带着一支兵马冲了出来。 田豫和赵云交手数合,也不恋战,招呼白马义从后退,同时喝道:“赵云!为何背叛公孙将军!” 赵云停下马来,朗声道:“国让(田豫),公孙将军可是先背叛了刘侯,还杀死刘侯麾下的常山郡官员将领!” 田豫欲言又止,带着白马义从去了。 赵云护送袁谭回城,清点人数,发现带出去的五百军士伤亡上百,对面白马义从死了数十。 见袁熙脸色阴沉,赵云安慰道:“田豫乃是将才,将军仓促应战,能保全如此,已是不易。” 袁谭心里吐血。 什么将才,田豫这名字自己怎么没听过,这是安慰自己吧? 而且半天就损失上百兵马,我竟然还不如二弟? 那我还和三弟争个屁啊! 邺城私底下那么多士族支持袁尚,绝对不是因为他母亲是刘夫人那么简单! 而且这公孙瓒什么情况,麾下的两个无名将领,赵云田豫,好像都不比自己见过的大将差! 要公孙瓒每个将领都这样,自己还打什么? 他心中涌动着不平之意,要在战阵上变强,变得更强! 袁谭想到这里,向赵云拜道:“今日是谭轻敌了!” “还请将军指点,我必报此仇!” 赵云应了,心道袁家子果然都不是等闲之辈。 邺城。 城主府中,有厅堂一间,几人其内,坐在上首的,赫然便是袁绍。 说是城主府,是因为袁绍此时封号颇为尴尬。 山东诸侯在酸枣回盟时,由袁绍带了个头,自号车骑将军,其他诸侯见了,纷纷效仿。 此谓板授官号,即不经过朝廷任命,私自给自己和下属封官,然后直接表奏天子,通知一声就算完事。 此时汉室衰微,向各地所封官员,绝大部分只是摆摆样子,形同虚设,根本无法到任任职。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单骑入荆州的刘表,便是拿着天子封的荆州牧上任的。 袁绍之前的官职是朝廷封的渤海太守,自号车骑将军后,又从韩馥那里夺去了冀州,自领冀州牧。 曹操的兖州牧,来的更为直接。 《三国志·魏书一·武帝纪》中记载:“(鲍)信乃与州吏万潜等至东郡迎太祖领兖州牧。” 这就更离谱了,地方士族直接拥立,就帮皇帝把事情办了。 如今的局面,由朝廷任命的州牧职位的传承已经变成了父传子,兄传弟的家族传承。 此时的汉室已经形同虚设,毫无威慑,各地势力如同春秋战国的诸侯一般,谁还理会周天子? 两看相厌,再加上此时汉庭还由李傕郭汜挟持,自然不会对反董的袁绍有什么好脸色,一直压着不给袁绍朝廷封号。 袁绍资貌端荣,威仪进止,是少有的美男子,且其行止极有魅力,时人争相仿效之。 彼时士族清名,长得好也是极大的加分项。 他下首坐着的是名十七八岁的青年,样貌却和袁绍极为相似。 这便是最受袁绍看重的三子,袁尚! 再下面,便是几名掾属谋士。 袁绍突然长叹一声:“再过两年,我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他生于本初元年(公元146年),今年四十有八。 下面几个谋士纷纷道:“主公身体康健,必能长命百岁。” 袁绍一笑,心道不用长命百岁,只要再给自己二十年,不,十五年,北方便可以全部平定。 袁尚拱手道:“阿父多思劳累,今大哥二哥皆能独当一面,为父亲分忧,是我袁氏幸事。” 袁绍听了,微笑点头,随即微微摇了摇头:“显思失在毛躁冒进,显奕失于耿直刚硬,皆不如你做事周全。” 袁尚微笑道:“大哥且不论,二哥守北新城,那些士族竟然屯粮要挟,二哥杀死他们,也是人之常情。” 他心里却阴沉下来。 耿直刚硬,似乎并不是一个坏词。 第五十八章 旅途将尽 吴昭猛然间惊醒,连忙坐起身来。 她下意识紧了紧胸前的襦裙衣领,发现身边的袁熙也睡着了,这下稍稍放下心来。 她心中暗骂,自己一个寡妇,容貌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怎么老是胡思乱想? 吴昭侧过头,窗外的阳光射了进来,照在袁熙脸上,连嘴边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几日他们离开濮阳城,日夜兼程北上,终于在邺城外数百里遇到了北新城的车队,趁着晚上又重新回到了原先的马车上。 不过这些日子昼夜奔波,袁熙吴昭两人都疲惫不堪,在车上补起了觉。 吴昭愁肠百结,袁熙看似离经叛道,放荡不羁,不喜做赋赏乐,说出的话惊世骇俗,和父亲蔡邕所说大不相同,自己却不自己觉间被慢慢吸引。 父亲蔡邕是天下经集的标杆,也是士族表率,吴昭以前觉得,自己父亲的话,就代表了天下人的道则。 然而这个想法,在遇到袁熙之后,悄悄发生了改变。 更让吴昭纠结的是,今后自己何去何从。 袁熙不久就要成婚了,据说新娘还是冀州名门甄家的女子,身份样貌都是上上之选。 到时候自己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待在他的身边了。 吴昭想着这样的旅途不会再有,心情越发复杂,感觉胸口隐隐发闷。 她轻轻出声,吟唱起来。 人自初诞,行于旅途。 星汉在上,繁不胜数。 夜空明暗,彷若低语。 迷惘怅然,清风徐过。 难说命定,何是指引。 妾心纷乱,前路彷徨。 踟行追索,旅途将尽。 此时车轮压到了一块石头,马车猛烈颠簸几下,袁熙的头撞到板壁上,顿时醒了过来,看向吴昭这边。 吴昭连忙扭过头去。 袁熙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看了看窗外,指着远方出声道:“再过一两日,咱们便能赶到邺城了。” 吴昭见袁熙面有忧色,出声道:“是不是公子很怕见袁州牧,觉得难以说动?” 袁熙揉了揉眉心,“阿父虽然嘴上颇为严厉,但私下对我们几个,还是颇为宽容的。” “只要我让阿父相信泰山郡之行没有危险,他点头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我所忧虑的,是三弟袁尚。” “他可能是邺城里面,最不好对付的。” 吴昭听了,惊讶道:“袁三公子比你还要小几岁吧?” “他对你威胁那么大?” “比袁大公子还要厉害?” 袁熙听了,叹道:“论心机,大哥在他面前,就是个弟弟。” 邺城。 袁绍听袁尚提到北新城袁熙杀士族一事,面色有些不快,“所以我说他太过刚硬,偏偏用最激烈的手段去处理。” “所以我对他前两年的表现,是有些不满意的。” “这两年幽冀边界,两边互相攻伐,北新城并不是要地,但是他却执着于百姓,迟迟无法打开局面,着实有些失我袁家面子。” “要是不是最近两场大捷,我真的是对其有些失望。” 此时下首一名谋士突然发话道:“我听说这三年来,北新城常常缺粮。” 袁绍眉毛一扬:“仲治先生此话当真?” 辛评,自仲治,袁绍谋士。 辛评还未答话,袁尚拱手道:“仲治先生此话,千真万确。” “粮食运送不力,是我之过。” 袁绍摆摆手:“你没有错,粮食你一直在运,中间经过黑山贼地盘,并白马义从常常偷袭粮道,确实难防。” “而且我听人说,显弈在城中向百姓分发粮食,这样再多的粮草也不够用。” “粮草运送,本就是给军士所用,虽然他此举是收买人心,但有些本末倒置了。” 袁尚笑道:“二哥待下宽厚,有父亲之风,听说最近还养了几十婢女,却是比大哥还要风流些。” “胡闹!”袁绍听了,一拍桌子:“这种事情,要是被甄家知道了,还以为他浪荡无行!” “亏我还替他找了一门不错的亲事!” 袁尚笑道:“父亲息怒,二哥年岁也大了,着急留下子嗣,也属正常。” 袁绍余怒未消,冷哼一声:“我袁氏一门,最重清名,显弈此举,太过糊涂!” 辛评插话道:“传言都是人云亦云,未必是真,主公可待二公子回来,细细查问,若是真有此事,再行训斥也不急。” 袁尚看到辛评两次为袁熙说话,面色不变,心下却是明白过来。 看样子,大哥二哥已经携手了,不然辛评不会为二哥说话! 袁尚心中冷笑,大哥二哥,你们真以为联手就能对付得了我? 尤其是二哥袁熙,要谋士没谋士,要大将没大将,这三年自己明里暗里拖他的后腿,没想到最后他竟然还是坚持了下来。 要是二哥灰头土脸回来,倒省了自己一番力气。 柿子先捡软的捏,既然二哥要回邺城,自己就要让其永远跌入尘埃。 想到这里,袁尚对袁绍拱手道:“父亲,算算时间,二哥三日内便会回到邺城了。” “孩儿想起,二哥前段时间带兵杀了不少南匈奴人,只怕幽冀边界不太安定。” “我听说二哥此行回邺城,带的人不多,除了十几兵士,便是数十婢女。” 袁尚说到这里,袁绍面上有些怒色:“明明是回来成婚的,还带这么多女子,真是不成体统!” 袁尚微笑道:“我想调集些人马去接应二哥,免得遇到危险。” 袁绍点头道:“你有心了,去吧。” 袁尚恭恭敬敬起身,倒退着走了出去。 辛评见了,暗叹一声,袁尚小如此有心计,只怕袁熙很难斗得过他。 虽然有信使回报说,袁熙已经和袁谭联手,但辛评不觉得袁熙能帮上袁熙什么忙。 毕竟在袁家三人中,袁熙如今是看上去最不能打的,毕竟袁谭袁尚都已经能领军独当一面了。 而袁熙困守一城三年,也未见其有何过人之处啊。 袁尚回到自己屋里,对仆人道:“去请元图(逄纪)先生和正南(审配)先生过来。” 不一会,便有两名谋士打扮的人进来,正是逄纪和审配。 袁尚坐直身子,恭敬道:“小子想请教两位先生,二哥便要回邺城了。” “若是他将粮草短缺的事情告诉父亲,如何应对?” 逄纪开口道:“粮草的事情,公子倒不必担心,绝不会被查出问题。” “我不明白的是,公子为何一定要如此针对二公子?” 第五十九章 虎躯一震 袁尚听了,坐直身子,没有回答逄纪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想知道,三年前二哥离开邺城的时候,两位先生如何看待他?” 逄纪毫不犹豫道:“二公子性格懦弱,出身又有问题,当时又和主公闹翻,传了不孝之名,以我之见,难成大事。” 审配自进屋一直没有说话,见袁尚转向自己,才有些不情不愿道:“那时二公子远不如三公子,也不如大公子。” “三公子彼时虽然只有十五岁,便已经显露了争霸天下之才,这也是为什么我等愿辅佐三公子的原因。” 袁尚满意的点了点头,“多谢正南先生赏识,小子必不负先生所望。” “我当时猜测,幽州并不是那么容易呆的地方,二哥不出半年,便要灰溜溜打道回府。” “但是二哥离开不久后,我便得知了些极为隐秘的传言。” “二哥离开时,曾向父亲建言,说初平四年邺城会有大变,虽然会逢凶化吉,但还是希望父亲早做防备。” 袁尚还是第一次说出这等秘辛,不禁逄纪忍不住惊呼出声,连审配都面露惊讶之色。 初平四年,是袁熙离开的第二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邺城之乱。 邺城显然是出了叛徒,黑山军趁势攻入,控制了邺城。 虽然最后黑山军也出了叛徒,将袁绍家眷护送出城,但许多谋臣将士的家属,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审配微微皱眉:“主公已经提前知道此事?” 袁尚摇摇头:“父亲怕也不相信二哥的话,但极可能做了最低限度的防备。” “我之所以如此忌惮二哥,就是在于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说明二哥背负着一些秘密!” “我相信两位先生私下里面,也私下论说过关于二哥的一些谶语吧!” 审配和逄纪听了,脸色一变。 袁尚冷冷道:“我从来不会看轻任何一个敌人,一旦我准备出手,必然会全力以赴。” “二哥要是真有预见未来,趋利避害之能,那他选择去北新城,必然不会有事。” “所以我从第一年起,就开始控制北新城粮草的运送。” “每次运送的粮草口粮,都控制在数百军士,让二哥无法就地多募集兵马。” “运送的损耗加上意外的因素,运过去的粮食,只能堪堪够用。” “围城时候粮食自然也运不进去了,这一来一去,二哥在北新城遍根本无法打开局面。”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二哥竟然撑过了三年,而且还打了几场胜仗!” “这说明二哥预知危险的传言,很可能是真的,这已经对我构成了威胁!” 袁尚如此毫不在乎地说出这些内情,一是他相信逄纪审配根本不会背叛他,二是他自信就是传出去了,自己的地位也不会受到威胁! 审配低声道:“我提醒三公子,二公子并不是敌人。” “几位公子相争,还是要有个度,要是互相危及性命,乃至威胁主公大业,只怕主公也不会坐视不理。” 袁尚连忙起身,对审配恭敬一拜:“先生教训的是,小子铭记于心。” “若非我袁氏已经控北方形势,公孙瓒陶谦苟延残喘,曹操张邈之流皆是我袁氏走狗,我也不会这么早谋划。” “我掌握大权越早,袁氏的力量便会越强,可笑大哥二哥看不清形势,他们才是拖了袁氏后腿的!” 他随即笑道:“不过二哥这次也露出马脚了。” “高览下落不明,极有可能已经遇害。” “大哥没有胆子对四庭柱动手,唯一的可能,只有二哥。” “高将军必定是发现了二哥的把柄!” “而且二哥不识时务,已经和大哥联手,这就是咱们的敌人。” “两位先生和大哥手下那些颍川士族不合,迟早要分个高下的。” 审配逄纪听了,第一次同时点头。 审配犹豫了下,说道:“若二公子真有过人之能,三公子为何不与其联手?” 袁尚听了,正色道:“若我和二哥联手才能击败大哥,那在父亲眼里,我是何等无能?” “我要向父亲证明,我可以独自击败大哥二哥,让他们彻底为我所用!” “只有我,才是真正的下一代袁氏家主!” 他说出这句话时,虎躯一震,王霸之气顿生。 逄纪叫道:“好!三公子有如此心气,将来必为雄主!” 袁尚微微一笑,二哥,你虽然长我几岁,但各方面我相比,差太多了。 尤其自己的生母是刘夫人,光这一点,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就让我用一条条计策,将二哥你彻底击垮好了! 此时审配突然插了句话,“今日主公面前,元皓(田丰)说了什么?” 袁尚想了想,失声道:“什么也没有说。” “按他那性子,倒不应该装聋作哑,此事确实有蹊跷。” “多谢先生提醒,我去派人打探下。” 袁尚随即站起身来,对两人道:“我现在就去安排,两位先生自便。” 望着袁尚离去的背影,审配逄纪相视一眼,微微点头。 对于袁尚,他们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从善如流,做事果断,绝不给对手留下机会,在两人心中,其将来成就必然能超过主公。 袁熙的车子,离邺城只有半日的距离了。 袁熙让人稍作休整,自己下了车子,找到麴义道:“兄这次不要进城了。” 麴义眉毛一扬,“你是怕我被人认出来?” 袁熙点头道:“兄即使败露,我也有办法撇清关系,即使真就被人看破,父亲总不能把我杀了。” “但见过兄面貌的人不少,很多习惯都容易被人发现端倪,那高览不就一眼看出来了。” “真要如此,兄的处境就危险了。” “我思来想去,还是不让兄进城了。” 麴义也知道袁熙说的是对的,只得点头道:“既如此,我在城外找地方安顿,随时接应于你。” “不过公子要小心,邺城可是个龙谭虎穴。” 袁熙点头:“我晓得,不过若有阴谋,应该都是想要坏我名声的,还不至于害我性命。” “不过我会小心的。” 两人约好如何接头,麴义便打马而去。 袁熙上了马车,让车队再度动身,袁熙看着窗外,又陷入了沉思。 这次回邺城,他的压力是很大的。 董昭走了,麴义躲了起来,赵云坐镇北新城,身边只有一个吴昭。 他进了邺城,便要面对谋士如云的父亲和三弟,哪一方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袁熙靠在板壁上,闭目养神,活像一只打盹的老虎。 吴昭偷偷看过来,心道袁熙仿佛时时刻刻都有想不完的事情,到现在自己也没完全了解他。 她有些好奇,邺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第六十章 母子同心 袁熙其实很急。 曹操随时都会开始攻打徐州,曹嵩一家也随时都可能被杀。 虽然他之前多少也布了些局,但身边没有完全可信之人,最为信任的吴昭,很多内情自己也不方便让她知道。 邺城里面针对自己的阻力,肯定不小。 袁熙在袁谭面前表现出来的形象,就是妄杀士族,安于享乐,凭运气赢了几场仗,虽有长处,也有短处。 如果赵云在北新城表现一下,袁谭应该就会发现赵云的本事,会觉得袁熙有联手的价值。 也只有这样的袁熙,袁谭愿意与之合作,过强会让袁谭警觉,过弱会让袁谭看轻而支持变少。 目前看来,忽悠袁谭还是比较成功的,但到底如何,还要看邺城内属于袁谭的势力对自己的支持力度。 但对邺城里袁家其他几位,就不简单了。 袁绍,袁尚,刘夫人,哪个都不好应付,尤其三人坐在一起的时候,袁熙到底要表现出什么样的形象,他直现在都没想好。 袁熙越想,越发觉得太阳穴有些痛,忍不住揉了几下,吴昭见了自然而然抬起手来,此时远处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她连忙又把手放了下来。 袁熙掀开车帘,看到数百军马,正疾驰而来,当先一人年纪颇轻,面貌英俊,更显眼的是一把大胡子,比袁熙显得更加成熟。 袁熙招呼一声,车队缓缓停了下来。 他轻声对吴昭道:“这就是我三弟袁尚。” 袁尚纵马来到车队近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拜道:“二哥,弟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袁熙打开车门跳下车去,上前将袁尚扶起,喜道:“三弟,三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袁尚眼含热泪:“二哥!想死小弟了!” 袁熙也是满脸激动:“俺也一样!” 兄弟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袁熙道:“咱们兄弟多年不见,要不咱们并辔而行,我倒是有很多话想和三弟说。” 袁尚忙道:“本来二哥发话,小弟自当遵从,但这次是奉了父亲之命来接二哥,要是路上出了差错,父亲不免责罚。” “父亲已经在等二哥,待进了城,小弟再向二哥赔罪,之后有的是说话的机会。” 袁熙一听,当下道:“既如此,便麻烦三弟了。” 他转身上了车,看袁尚纵马在车队前后来回驰骋,和车队众人交谈,安排士兵护卫,竟是做的井井有条。 吴昭见了,心道这三公子貌似办事很是周到啊。 袁熙放下帘子,见袁尚在外面打马到车队前面去了,才松了一口气。 吴昭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轻声道:“怎么样?” 袁熙摇摇头:“很难缠,比大哥难缠的多,只怕他会私下去摸车队底细。” 吴昭心里一跳,悄声道:“那我们中间的事情......” 袁熙点头道:“迟早他会知道,毕竟那么多年咱们都没出现。” “不过无妨,他查不到咱们去了哪里,一切小心便是。” 袁尚纵马来到车队前面,招呼部下兵马在前面引路,他则叫过一个偏将,说道:“让咱们的人和车队的人分解接触,问清两件事。” “第一,离开是北新城时,那个满脸刀疤的护卫去哪里了,我方才并没有看到。” “第二,马车里面有个满脸斑痕的女子,查清她的来历。” 偏将领命去了,不一会,便有几十人到了车队前后,趁着护送的当儿,和车队里面的人攀谈起来,语气随意,但其实却在小心地套着话。 袁尚回头瞥见马车帘子动也没动,心道自己这二哥倒是沉得住气。 刚才见面几句话下来,他便知道,二哥和自己一样,都很能装。 不过无妨,这邺城里面,自己根基已经稳固,就是二哥在父亲面前告状,自己也有办法应付过去。 而且自己出城之前,母亲刘夫人已经去找袁绍了。 我很感兴趣,二哥你拿什么和我斗? 邺城州牧府中,袁绍见夫人刘氏进来,颇为意外,站起身道:“夫人怎么来了?” 刘夫人年纪约莫三十多岁,除了颧骨有点薄之外,也算是个美人,关键是她的出身,乃是刘姓宗亲,身份颇为高贵。 古人常常说母以子贵,但其实却有个相当反直觉的事实。 子以母贵。 母亲出身不行,非常影响其儿子在家族中的地位。 因为母族势力,对于儿子在家族实力的竞争,是个极大的筹码。 因为正配发妻,都是门当户对的,许多诸侯主公发迹之前身份低微,原配也是一样,生下的长子,母族几乎提供不了多少帮助。 而主公发迹后,原配去世,续弦时娶的正妻,地位就高得多了,母族的势力自然也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这时就出现了,主公立继承人的时候,因为背后母族势力不同,幼子反而压倒长子的情况。 所以大家都知道废长立幼乃取祸之道,但士族之中,还是不乏这种现象。 如今袁氏就面临这个问题,刘夫人背靠宗室,天生就能吸引一批忠于汉室的士族。 这三年来,袁尚的势力已经开始慢慢压倒袁谭,这也是袁谭为什么急着和袁熙联手的缘故。 刘夫人一脸恭谨,“妾突然想起一事,特来面见夫君。” 袁绍听了,温言道:“夫人请讲。” 刘夫人叹了口气:“有兵士来报,外面尚儿已经迎到了熙儿,只怕不出半日,便能到邺城里了。” 袁绍听了,微微点头,心情也颇为复杂。 三年前父子两人近乎赌气般的吵架,竟然让生性懦弱的袁熙跑去危机四伏的北地守城。 其间袁绍和公孙瓒相争,打了数场大战,直到去年才把公孙瓒赶到易京,对于袁熙那边,虽然有心多派些人马,却因种种原因未成。 事后想起来,袁绍也是有些后悔。 刘夫人见状,忙道:“还有件事,熙儿将那几十姬妾也一起带回邺城来了。” “本来我已经给熙儿安排好了屋子,足够七八人居住,如今看来却是不够用了,府里一时间也腾不出多余的地方。” “所以我是想来问问夫君,如何安排这些女子,是否找做宅院?” “而且熙儿将要迎娶甄家女,带着这么多姬妾被甄家看到,会不会不太好?” 袁绍听了,本来颇有喜色的脸上,带上了一丝不快。 第六十一章 甄家之女 袁绍听了刘氏的话,寒声道:“简直是胡闹,这成何体统!” “我听说他在北新城做了不少荒唐事,一开始还不相信,没想却是真的!” “三年没做出什么正事,整天想着女人!” 刘氏笑道:“熙儿怎么说也快二十了,换了别人,早就成婚好几年了,也难怪他如此。” 袁绍冷哼一声:“谁让自己跑去那边的!” “本来三年前我就想让他成婚,没想到他一直都不回来,看来他在那北新城,过得比邺城舒服多了!” 他一激动,顿时咳嗽了几声,刘氏连忙过来,帮其轻轻捶背,说道:“那如何安置那些姬妾?” “让甄家看到,总不太好吧?” 袁绍想了想,说道:“既如此,在府旁腾出间宅院,那些女子一进城,就带进去安置。” “还有,让尚儿带着那逆子,进城后直接来见我!” 刘氏连忙应了,走出门去。 她命人招来逄纪,说道:“州牧让你找个附近院子,安置熙儿的那些侍妾。” “我记得甄家那甄尧举孝廉,在你手下做掾属?” “你安排他负责此事。” 甄尧乃是甄家上代主人甄逸之子,逄纪听了,心领神会,出门派人到甄家去了。 刘氏看着逄纪的背影,心中冷笑。 那小畜生,还妄想娶甄家女儿? 甄家祖上曾做过太保,世袭两千石郡守官职,如今虽衰落了,但也是在河北也是名门大族。 甄家分支颇多,甄逸便是其中一支,曾做上蔡县令,有三子五女,最小的便是甄宓。 但如今甄逸已去世多年,更有两子早夭,只剩甄尧一个男丁。 不过好歹甄家涉足商业,颇为富庶,这在乱世之中,钱就代表粮食和士兵,属于诸侯拉拢的对象。 袁绍现在的正妻刘氏,娘家也是望族,且有宗室血统,虽然此时有宗室血统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毕竟是高人一等。 所以刘夫人深知背靠娘家的好处,偏偏让她愤怒的是,袁绍选择让袁熙和甄家联姻,而不是袁尚! 长子袁谭乃是袁绍已故正妻所生,袁谭娶妻文氏时,袁绍还未发迹,所以文氏家族底蕴不深,对此刘氏倒是不怎么担心。 袁熙本应三年前娶亲,却跑到了北新城去,但那时候,袁绍已经答应了和河北洪氏联姻。 袁绍本打算的是让袁熙迎娶洪氏,河北洪氏虽然也是大族,但是底蕴比之甄家,还是差着些的。 当时袁绍刚从冀州牧韩馥手里夺得冀州,立足未稳,急需当地大族支持,而很多大族还在观望,只有洪氏等几个家族表达了结亲意愿。 袁熙既然跑了,袁绍思虑再三,最后决定让袁尚迎娶洪氏,当时刘氏虽然心里不情不愿,但是她要在袁绍面前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 如今袁绍在冀州已经成了气候,世家大族纷纷依附,袁绍四子一女中,四子尚幼,适合娶亲的,便只有袁熙了。 所以袁绍和甄家约定,让袁熙迎娶甄家最小的女儿甄宓。 刘氏心中恨恨,凭什么尚儿吃了亏! 一个卑贱的庶子而已,娶亲也敢比过尚儿! 尚儿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而且洪家越发没落,已经给尚儿拖了后腿,加上洪氏至今没有所出,刘氏甚至想找个机会休了洪氏,另外让尚儿和望族结亲。 袁熙在车内闭目养神,邺城里面想要对付他的人中,最难缠的就是袁尚这一伙。 其母刘氏吹枕边风,其手下谋士出谋划策,袁尚本就善于伪装,可以说极难对付。 北新城这三年时不时的断粮,应该是和袁尚有关,但袁熙想不明白,袁尚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自己又不是长子,还是庶子,怎么袁尚这么提防自己? 虽说穿越过来之后,袁熙发现,自己差点被前世嫡庶神教误导。 庶子地位不行,也只是相对于嫡子不太行,但还是相当受家族重视的。 彼时人寿命极短,婴儿更多有夭折,很多士族一辈子都生不下男丁,被迫过继收养外姓子弟,这样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因为庶子就不培养了? 继承人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甚至汉朝多有立贤不立长的例子。 刘备快四十岁时,尚无继承人,被迫收刘封做义子,后来才生下庶长子刘禅,一地之主尚且如此,这时候还管什么嫡庶? 袁熙暂时想不通袁尚的动机,便不再去想,毕竟他这次回邺城,可不是单单为了成婚的。 最重要的目的,还是要提前把兖州徐州豫州搅成一锅粥,让曹操吕布刘备三方互相牵制,这样袁绍才能腾出手来,放心进攻田楷和公孙瓒,袁熙才能提早占下幽州。 所以袁熙先假扮隐虎,让张邈吕布陈宫早做造反的准备,然后准备通过救出曹嵩一家,让曹操没有攻打徐州的借口,回头和吕布死拼,顺带救出徐州十万百姓性命。 让这样刘备接手徐州后,有更多的人力物力防守,不至于在面对曹操时那么狼狈。 其他几方,刘表本就和袁绍交好,张绣几年之内还是曹操敌人,皆可作为对付曹操的牵制。 袁熙将通过明暗两种身份勾连四方,压制曹操,这便是袁熙想出的制曹之计。 这个计划实在太过复杂,中间环节越多越容易出问题,如果有别的办法,袁熙也不想这么做,奈何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这已经是他目前能想出的最好办法。 因为曹操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曹操评价袁绍好谋少断,就是想得太多,做决断时犹豫,这也和袁绍手下派系太多不无关系。 袁绍现在是尾大不掉,身后站了太多士族,已经不怎么敢赌了。 而曹操则是相反,他本身就是谋略大家,遇到危急关头极为果断,赌性极大,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体现在历史进程上,就是曹操最惨的时候,虽被打的只剩几个城,但总能绝地翻盘,在短短三年内连着占据了兖州,徐州,豫州,司州,雍州五州之地,超过了袁绍的四州。 等袁绍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所以袁熙才想方设法拖曹操后腿,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公平,相反这才是对曹操最大的尊重,毕竟曹操得势,袁家会真的死光光。 袁熙猛然睁开眼睛,下一步便是如何先办法名正言顺的去救曹嵩,这其中的关键,还是在袁绍身上! 袁尚再使绊子,只怕袁绍点了头,一切就不是问题! 邺城某座深宅大院里,一栋二层小楼上,隐隐有笑声传出。 一个无奈的声音道:“姐姐,我还在看书,别吵了。” 另外一个声音吃吃笑道:“你还装,现在半个邺城都知道了,你那未来的夫君就要回城了。”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穿大红襦裙,端坐在二楼窗前,手中托着一筒竹简。 其发髻高耸,秀发轻垂,肩窄如削,腰细如束,脖颈修长白皙,长相惊艳端方。 她微微抬头,秀眉微蹙,明眸顾盼,只这一眼的芳华,便让小楼室内的摆设黯然失色。 第六十二章 笑里藏刀 小楼内窗前坐着的绝色女子,便是甄宓,此时二八年华,正值芳龄,待字闺中。 其父甄逸,在甄宓小时候便去世了。 甄逸留下三子五女,甄宓是最小的一个。 长子甄豫,次子甄俨,俱已去世,三子甄尧,如今在冀州牧府中做掾属。 而甄宓上面还有四个姐姐,如今和她打趣说话的,是其四姐甄荣。 甄荣约十八九岁,早已嫁做人妇,虽不如甄宓,但也是相貌出众的美人。 甄宓无奈道:“姐姐,怎么今日你比我还高兴?” 甄荣摇着甄宓的肩膀,笑道:“咱们最小的妹妹,也要嫁人了,我怎么能不高兴?” 她颇为神秘地凑近甄宓耳边,悄声道:“我前些日子,随夫君参加州牧府的宴会,遇见了袁杏,旁敲侧击打探了那袁熙的事情。” 甄宓一听,总算来了些兴趣:“且不说我,遇到了袁杏姐姐?” “我也一年没见她了,我记得她年纪比姐姐还大两岁,至今也没嫁人。” 甄荣点头道:“确实,以她袁家大小姐的身份,只怕也很难找到门当户对的夫家,这可不就耽误了。” 她突然醒悟过来:“不要扯远了,我说你的事情呢!” “你就真对袁熙公子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甄宓有些头痛:“这事你不该问我,应该去问母亲。” “纳彩问吉这些都没开始,八字还没一撇呢。” “这些事情,皆是母亲做主,我又能说什么?” 甄荣啧啧道:“谁不知道母亲最疼你,你就是不嫁入袁家,只怕她也不会强逼于你。” “不过你小时候相士所言,你面相之兆富贵非常,嫁给袁家子,将来还真有可能应验。” 甄宓听了,却没有什么反应,淡淡道:“也许正因为袁家听了这种传闻,才想让我嫁过去的吧。” 甄荣摇头道:“我倒觉得,这是你十岁时,冀州大旱,你劝言母亲开仓放粮的名声传了出去,而袁家最重仁义名声,自然觉得你适合做袁家妇。” “再说你相貌这这么美,嫁过去后,肯定很受宠爱。” 甄宓听了,轻叹道:“名声以及容貌,这些东西都是士族间的谈资浮名罢了。” “若是将来我能将这些年书中所学,施展些胸中抱负,便心满意足了。” 甄荣听了,气道:“真是个榆木脑袋,我是来和你说那袁熙公子的事情,你又扯到经世治国上!” “哎,怎么又被你扯远了!” 甄荣清了清嗓子,“我和袁杏旁敲侧击了那袁熙的事情,听说小时性格懦弱,却在三年前和袁州牧闹翻,远走幽州。” “要不是这次袁州牧让他回来,他还呆在幽州呢。” “你说幽州那种苦寒之地,能比咱们这邺城过得舒服?” 甄宓听了,说道:“据说公孙瓒被打回幽州后,又作乱杀了幽州牧刘虞,怎么可能会比邺城安全。” 甄荣有些走神,“你说你姐夫好不容易回邺城,又跑去幽州......” 正说话间,小楼下面有婢女声音道:“甄尧郎君来了。” 甄荣一听,喜道:“三哥到了!” 她转身蹬蹬蹬跑下楼,发现正是甄尧,笑道:“三哥,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她见甄尧脸上有犹豫之色,奇道:“怎么了?” 甄尧悄悄说了几句话,甄荣脸色一变,失声道:“有这种事情?” “随身带着几十名姬妾,还塞满了一幢大宅?” “太不像话了!” “不行,我得拉着宓妹,和母亲说说去!” 州牧府中,袁熙恭恭敬敬对袁绍俯身拜道:“见过阿父。” 他有微微侧身,对袁绍身边的刘氏拜道:“见过阿母。” 袁绍坐在上首,嘴唇微动,最后语气平淡道:“显奕,坐。” 刘夫人用衣袖拭着眼角的眼泪,叹道:“尚儿,你可回来了。” 袁熙低头道:“谢过阿父阿母。”这才直起身子,退回下首,跪坐于地。 袁绍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袁熙,发现相比三年前,袁熙相貌略有变化,但是身量更长,整个人竟散发出一丝淡淡的压迫气息。 而最为明显的不同,是袁尚三年前极为苍白的脸上,如今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小麦色,这显然是风吹日晒多了的缘故。 如果从后世眼光来看,相比士族那种不晒太阳形成的苍白肤色,袁熙这种麦色皮肤,反而是看上去比较健康的。 但如今袁绍看在眼里,却是面有不豫之色。 他刚要发话,刘夫人却是掩面流泪,说道:“回来就好,熙儿这三年来,可是受苦了。” “早知如此,当何必和你阿父斗气,赶快向你阿父认个错吧。” 妈个批,袁熙心中暗骂,这刘氏上来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三年前的吵架,可大可小,而且从结果上来说,还算是袁熙赢了。 但越是如此,越不能提,袁绍是个好面子的,田丰官渡之战的遭遇就在警示袁熙,最好不要揪着袁绍吃瘪的事情不放。 而刘氏显然是了解袁绍性格的,她上来就搞挑拨离间这一套,还是为了破坏父子关系。 袁熙想到这里,微笑道:“阿父当年说的对,我到了北新城,才明白那地方不是过家家的地方。” “这三年来,我数次险死还生,被箭射过,被枪捅过,前些日子还被马槊在身上开了道口子,昏迷了好几天。” 袁绍听到这里,微微色变,见刘夫人还想说话,摆摆手道:“此时不要再提了,回来就好。” 刘夫人心中暗骂,袁绍心软,还是很疼几个儿子的,袁熙这小畜生拿捏到了这一点! 她不甘心,强笑道:“既如此,熙儿可要将养好身体,那几十姬妾虽然容貌俱佳,但不能放纵自己。” 袁熙惊讶地抬起头来,“什么姬妾?” 刘氏心里咯噔一下,“熙儿带来的那几十女子,难道不是你的姬妾?” 这不可能啊,不是你姬妾你带回邺城干什么? 难不成是献给袁绍的? 刘氏越想越有可能,不仅咬牙切齿,袁绍几个小妾就够年轻漂亮的了,再来几十个,哪还有自己什么事? 明着恶心自己? 袁熙这孩子,性格懦弱,做事犹豫,远不如尚儿脑筋明白,难道他看出自己针对他了? 刘氏想到袁熙能预测到去年的邺城之乱,没来由一阵心慌,难道对方真的在藏拙? 此时坐在下首的袁尚见母亲失态,知道该自己出马了,他开口道:“那几十女子,难道不是二哥姬妾?” 第六十三章 疑神疑鬼 袁熙听了,微笑道:“当然都是良家女子。” “这些是南匈奴掳掠时,从雒阳附近士族家里抢来的女子,里面不乏颍川汝南等大族之人。” “士族女子,沦落在外也会影响家族名声,所以我便带她们来邺城,请父亲视情安置。” 袁熙说完,袁绍还没说话,袁尚却是眼前一黑。 他突然醒悟,袁熙带来的这批女子,和北新城中训练的歌姬不是同一批人! 袁尚早就从北新城内线送来的消息中得知,袁谭荀谌到北新城时,袁熙找了婢女侍寝。 所以他下意识认为,袁熙这次带来的女子和北新城的婢女,是同一批,都是用来送人结交的。 路上两人谈起,袁熙问袁尚有没有兴趣,袁尚想要给袁熙挖坑,所以当时顺水推舟挑了四个。 没想到看上去一脸老实的袁熙,反倒给自己下了个套! 用士族女子作为侍妾,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虽然士族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如果牵涉到本族女子,私下里面肯定会不舒服。 这狗日的,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坑自己! 难道袁熙知道自己暗中下绊子的事情了? 袁尚连忙就想起身,想着得赶快把那四名女子送回来,不然让人知道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名声,可是要受损的! 他身体一动,方才反应过来,心中暗骂,怎么会如此失态! 真要走了,不是明摆着让人看出自己有问题吗? 想到这里,他生生止住身子,端坐不动,脸上现出淡定的微笑。 袁熙见了,心里暗暗佩服,自己这个三弟小小年纪,便如此沉得住气,,怪不得这么受袁绍赏识,自己那性格懦弱的的前身,根本没法和其对抗。 不过这也和出身有关系,子以母贵,母亲要是出身卑贱,儿子从小自然性格懦弱,容易一蹶不振。 而袁尚这种母族势力大的,由内而外,天生就有一股自信,即使暂时受到挫折,也能重整旗鼓,这种对手极为不好对付。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背后,有世家大族的谋士支持,这些大族人脉广阔,对于很多情报了如指掌,所以能在此基础上能做出复杂的谋划,从而掌控全局。 袁熙现在对抗的,就是袁尚这股庞大的势力,他所能凭借的,只有后世的知识。 袁熙大脑在飞速运转,他根据后世历史,猜出颍川士族支持袁谭,冀州士族支持袁尚,自己和他们单纯比斗心机,绝无胜算。 所以他的胜机,就是让对方产生误判,做出错误的应对,从而让局势走向希望的方向。 此时袁绍发话了。 “那些士族女子,若是被匈奴掳走,或者流落在外,确实是有损士族声誉。” “天下士族十分,三分已归我袁氏,不久的将来,我袁氏便可为天下士族表率,此时送归士族女子,也是一大襄助。”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刘夫人听了,暗暗咬牙,这一下子,很多士族都要承袁熙的情面,他在士族间的名声,将会传扬开来! 不能再让这小狗嚣张下去了! 她向袁尚使了个眼色,袁尚此时却想着怎么尽快将四名女子送回去,魂不守舍,竟是没看到刘夫人暗示。 刘夫人暗暗咬牙,只得强笑道:“熙儿救了那么多女子,难道就没有愿意报答熙儿的?” “即使是士族之女,经匈奴劫掠,应该也有很多无家可归的,熙儿都快二十岁了,要是一个侍妾都没有,也让人笑话。” “我看熙儿进府时,身边带着一个毁容的侍女?” “这女子容貌不堪,实在是有碍袁家脸面,不若这样,我把两名随身侍女给你,你把那丑陋女子送走好了。” 袁熙心道那两名侍女八成是眼线,傻子才会要。 他低头拜道:“好教阿母得知,那女子在战场上救了我一命,我为了报答,便暂时将其留在身边。” 刘夫人还想说话,袁绍却直接对袁熙道:“这些都是小事,我这次叫伱回来,是准备让你成婚的。” 袁熙心道来了。 按前身记忆,甄家虽然两人早亡,男丁零落,但毕竟还是名门望族,邺城的商业,其也多有参与,可以说是很有底蕴的。 不过看袁尚母子对自己的敌视程度,不可能不阻挠。 这样也好,自己名声要是传播出去,让刘夫人和袁尚对自己生出忌惮之心,自然会想方设法让自己过继,从而失掉袁氏的继承权。 他对袁绍拜道:“甄家乃是是名门望族,孩儿多谢阿父厚爱。” 刘夫人听了,更加咬牙切齿。 她强笑道:“甄家虽然不错,但我听说其家主已经去世十几年了,长子次子也早夭。” “如今的其唯一男丁甄尧,不过二十多岁,甄府之中多是孤儿寡母,会不会成为熙儿负累?” 袁绍听了,略想一想,说道:“夫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如今袁家和甄家之间,确实有些差距。” 袁熙心中暗骂,刘夫人还真是狗啊。 他恭恭敬敬道:“请问阿父,这事是否和甄家有过约定?” “如果答应过对方却又反悔,岂不是对我袁家名声不利?” 袁绍点头道:“我确实和甄尧的母亲提过。” 袁熙义正词严道:“既然如此,便不好毁约。” “既然父亲答应了对方,即使那甄家女身体残疾,容貌丑陋,我也会践行承诺,迎娶对方。” 丑你个头! 刘夫人和袁尚同时心中暗骂,两人早在甄家安插眼线,明白甄宓容貌不可方物,乃是少见的美女! 刘夫人和袁尚还通过北新城的探子得知,袁熙收纳了几十美貌婢女,藏在府中夜夜笙歌,这种人怎么会愿意娶个丑妇? 这袁熙明明知道甄家女的底细,却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对! 刘夫人和袁尚疑惑起来,袁熙怎么知道的? 他离开三年,从未和袁家有过信件往来,怎么会得知这甄家的事情? 即便他和那袁谭联手,袁谭常年在外打仗,在邺城的势力也只有些士族谋士,应该不会无聊到打探甄家这种无足轻重的消息。 袁尚眯缝起眼睛,自己这二哥,绝对不是那种完全服从父亲的人,所以他那番话,肯定提前得知了那甄姬的底细。 问题是,他用何种手段? 安插奸细? 是甄府,还是袁府,抑或自己手下? 袁尚脸阴沉起来,无论那种可能,都表明二哥在邺城内有着自己的势力!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 虚虚实实 袁尚眼睛一转,呵呵笑道:“二哥要是想在冀州做官,迎娶甄家女子,可是会有影响啊。” 彼时汉庭封官,有籍贯回避制度,上到刺史郡守,下到县尉长吏,皆不能用本地人。 到了东汉,便是三互法。 其条款极其繁琐,简单来说,主要有两点。 一是官员户籍不能是本地人,连妻族是本地的都不行。 就像曹操是豫州沛国人,起兵和初期活动的地方却是兖州,袁绍是豫州汝南人,却到了冀州。 二是异地回避,荆州人做扬州刺史,扬州人做益州刺史,那么益州人既不能做扬州刺史,也不能做荆州刺史,三个州之间循环回避。 尤其是第二条,和第一条结合后,导致很多州官员很难寻找。 这固然有防止形成乡党的优点,但也导致了很多弊端。 北方重要的产马、产甲地幽州和冀州的长官久缺不补,合格的人太少,以至于只有两州的人才可以挑选。 但如今天下大乱,汉室衰微,诸侯占据各州后,也提拔了一些当地士族任职,反正天高皇帝远,谁也没空管这些事情了。 但对作为士族表率的袁氏来说,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袁尚这句话的隐含意思极为毒辣,袁熙要是想娶甄宓,必然要放弃冀州官职,成婚后就要赶快离开冀州。 袁熙要是不娶甄宓,就是表明你有别的想法,你刚说了同意,这是要当众反悔? 这里袁尚玩了个巧妙的话术,将袁熙奉袁绍之命成亲,这件极为正常的事情,变成了让袁熙进退两难,怎么说都不合适的局面。 袁熙想明白袁尚用意后,心里暗道自己这个三弟,一条计策,往往能达成好几个目的,怪不得袁谭会头痛。 然而袁尚不知道的是,袁熙根本对冀州毫无兴趣。 至少目前是这样。 袁熙微微一笑,对袁尚道:“三弟说的是,我这次依照父亲成婚后,便会离开冀州,返回幽州。” “毕竟幽州那边,公孙瓒实力尚在。” “我此次回来,是想向父亲借五千兵马,全力攻打公孙瓒。” 袁尚眼神一凝,罕见地没有出声。 袁绍听了,对刘夫人道:“你先出去。” 等屋内只剩父子三人,袁绍这才缓缓开口。 “如今已经九月,天气变冷,要出兵的话,也要等来年。” “何况邺城之乱后,我袁氏一直在攻打黑山军,如今出兵的条件并不成熟。” 他对袁尚说道:“显弈离开冀州三年,并不明白这边的局势,伱和他解释下。” 袁尚忙道:“诺。” 他转向袁熙,肃然道:“如今并不是攻灭公孙瓒的最佳时机。” “一是青州未定,若我们从冀州向北出兵,粮道多接近青州,极其容易被田楷孔融等人出兵骚扰。” “二是后方未定,兖州曹操,正和豫州袁术,徐州陶谦对峙,若是其支持不住,我冀州形势也会很受影响。” “三是公孙瓒困守易京,刘虞十万大军,尚且被其击败,我袁氏想要将其攻灭,必然尽起冀州之兵,若久攻不下,必会损伤我军元气,拖慢我袁氏争霸天下的进程。” “所以攻灭公孙瓒,必须要先平定青州,稳定徐州,数管其下,并不是二哥带几千兵马便能成事。” 袁绍听了,微微颔首,说道:“显弈这三年,在北新城做的很不错,但在大局上,离显甫还是差着一些。” 袁熙不得不承认,袁尚并不是个草包,背后有那么多谋士给他出谋划策,说出的话都能切中要害。 不过他的目的,本就不是幽州,现在他只不过是讨价还价,以退为进罢了。 他缓缓开口道:“还请三弟指教,若是幽州不好一战全功,哪里是下一步最好的突破口?” 袁尚笑道:“自然是青州。” “这地方不平,幽州徐州难打。” “但如今也不适合出兵,徐州陶谦,和青州田楷孔融交好,如今徐州实力不弱,贸然起兵,也不容易攻克。” 袁绍听了,也是微微点头。 然而袁熙随后说出的话,让袁绍和袁尚齐齐一震。 “这个条件,马上就要具备了。” “我就是为此回来的。” 他清了清嗓子,“我前段时间遇到个异人,其对我说徐州和兖州,应该马上就会有变数。” 袁尚听了,嗤之以鼻:“二哥怎么会信这种江湖术士的谎言!” 袁熙微笑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反正提前调动兵马,对冀州来说轻而易举,何不试试?” 袁尚皱眉道:“二哥虽然在北新城打过仗,但是几百兵和几千上万兵马,调动起来完全不同!” 袁尚很疑惑,也有点心虚。 大哥袁谭去了北新城,看袁熙的样子,怕是已经知道自己在北新城的粮草上动了手脚。 他为什么不在父亲面前告状? 虽然袁尚早想好了应对之策,但也没有十足把握,袁熙能不说出出来,自然是最好。 袁熙微笑道:“北新城确实有几百兵不假,但是守城时全城出动,城头上也有几千人。” 他转向袁绍:“阿父,儿有一事相求。” “若是徐州有变,我请借一员大将,五百兵马,去徐州搅动局势。” “若最后徐州兖州真的自顾不暇,父亲便给我两千兵马如何?” 这是赌局套赌局,袁熙最喜欢玩的空手套白狼。 袁尚心道二哥真是幼稚,说话无凭无据,父亲怎么可能会同意这极为荒唐的提议? 让袁尚震惊的是,袁绍竟然点头道:“可。” 袁熙微笑。 和袁尚绕来绕去,废了这么多唇舌,其实都是说给袁绍的。 他的凭借,就是当日离开邺城时,和袁绍私下的一个赌约。 袁熙当时说了一句话,那时袁绍根本不信。 “两年之内,邺城必有反乱,背后之人是曹操。” 袁熙说完后,说如果这话不应验,他永远不会回邺城。 不过如果应验了,袁绍就要答应他一个条件。 袁绍只当袁熙说的是赌气话,没想到,邺城之乱真的发生了! 袁绍震惊的同时,对于袁熙信任,无形中增加了不少。 袁绍越想越有可能,两人年轻时,曹操和自己抢亲时便坑过自己,虽然此事过去很多年了,袁绍心里却还留着阴影。 曹孟德这人,就是个坑货! 不过到底邺城之乱的主谋是谁,袁熙在后世也没见过定论。 他只是单纯想把这个屎盆子扣到曹操头上而已。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眼见为实 袁绍本就是多疑之人,经过袁熙一番忽悠后,他开始对曹操产生了怀疑。 他迟迟不动员出兵,攻克青州幽州,相当一部分是在防备曹操。 最好的局面,当然是趁着曹操和袁术等人攻伐时出兵,方才没有后顾之忧。 袁熙邺城之乱的预言应验之后,袁绍对袁熙的看法,也慢慢发生了改变,这个从前被他不怎么看重的儿子,也许真有过人之处! 这三年来,袁熙在北新城的所做所为,袁绍也并不是一无所知,他也明白,早日打下幽州,平定北方,才能腾出手来对付南边豫州的袁术。 但是幽州并不是那么好打的,因为冀州周围的几州现在并不安定。 西边的并州,有张燕的黑山贼和南匈奴单于于夫罗。 东边的青州,有依附公孙瓒的田楷孔融,。 东南徐州的陶谦,更是个刺头,表面和袁术公孙瓒结盟,实则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而现在能帮袁绍的盟友,只有兖州的曹操的荆州的刘表,刘表还是个明哲保身,光动嘴不动手的。 袁绍目前必须要依靠兖州的曹操,也只有曹操,才能顶住南边的袁术和东边的陶谦。 所以即使袁熙说的是真的,袁绍现在也绝对不能和曹操翻脸。 之前袁绍杀麴义,驱吕布,可用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虽然有过河拆桥的因素在内,但并凉武将太难管,变数太多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袁绍和曹操现在走的路子极为相似,都是依靠血亲作为最重要的心腹,曹操靠的是曹氏和夏侯氏,袁绍靠的是和袁氏三子和妻族高氏。 袁氏三子中,袁谭独自带兵,袁尚已能处理冀州兵务,张弛有度,袁熙反而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几百人守城三年,虽然听上去做的不错,但也没有什么亮眼之处。 袁绍之所以不增兵,一方面是腾不出手来,从冀州到北新城,沿途数个州郡根本没有平定,运兵运粮很是困难,另一方面是想让袁熙先服软。 父子两人在北新城的做法,更近乎于赌气。 袁绍当时也在头痛,邺城之乱要不发生,袁熙真的一直不回来,自己还要拉下脸把他叫回来不成? 不过如今父子终于见面,袁绍面上虽然不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 所以当袁熙提出赌约后,袁绍马上就答应了。 几千兵马而已,自己作为一个父亲,还给不起吗? 袁熙倒是极为意外,没想到袁绍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要知道两千人到了自己手里,配合盛产马匹盐铁的幽州,只要有足够的钱粮,一两年后就会发生质变! 袁熙感觉心里一块石头重重落地,没有人,做什么都不行,他回邺城,什么都是次要的,要到兵才是最关键的! 他连忙大喜拜谢,袁绍板着脸:“你也不要得意的太早,你要真的侥幸赢了赌约,便来我书房一趟,让我考较一下,要是你应对不当,我也不会把兵马交给伱。” 袁熙当下答应,一旁的袁尚却急了。 父亲看似很看重二哥! 事情开始失控了! 他低着头,眼睛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邺城甄府之中,兄妹三人相对而坐。 甄荣听完甄尧所说后,有些愤怒,“什么,那袁熙竟然公然带着几十名姬妾回来?” “我还以为他是在外面打仗,没想到是游山玩水,我听说袁州牧两个儿子都极为出色,怎么这袁熙如此不堪?” 甄尧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只比甄荣稍大几岁,还稍显稚嫩,他说道:“虽然不知那些女子是做什么的,但确实是袁二公子带回来的。” “逄纪先生让我安置这些女子,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知道此事。” 甄荣对甄宓气愤道:“妹妹,这事情摆明了是袁家给我们脸色,都知道袁熙回来,十有八九是要来迎娶你的,如今却搞这么一出!” 甄宓咬着嘴唇,脸色有些苍白,低声道:“也许另有内情.” 甄尧叹道:“真是委屈小妹了,如今咱们甄家也是身不由己。” “这袁二公子要是有三公子一半本事,妹妹嫁过去,我也不会担心。” “要说主公三个儿子中,袁三公子是最有才的,可惜的是他早娶亲了。” 甄宓突然眼睛一动,抬起头来:“逄纪先生和三公子关系很好?” 甄尧点头道:“逄纪先生最为看好三公子。” 甄宓若有所思,说道:“三哥,这是袁氏家事,咱们甄家不宜插手,权当不知道好了。” “三哥千万别再提此事一个字了。” 甄尧也反应过来,说道:“小妹提醒的是,我明白了。” 送走甄尧,甄荣见甄宓还在想着什么,正想安慰她,甄宓突然出声道:“我想去趟袁家。” 甄荣愣住,“你直接过去,还能怎么样,找那袁熙吵架?” 甄宓摇头道:“不,姐姐以拜访袁杏姐姐的名义去,我扮做姐姐侍女。” “既然两家有婚事,到时候袁杏姐姐极有可能让袁熙过来和姐姐相见。” “眼见为实,我要亲眼见见他的底细。” 甄荣听了,瞠目结舌道:“小妹你向来胆子大,但是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被人发现怎么办?” “而且以你的容貌,怎么假扮?哪有这么漂亮的侍女?” 甄宓听了,极为好看的脸上也露出郁闷之色,她微微皱眉:“想办法画丑一点?” 甄荣叹了口气,“你这脸画丑还真不容易,还不如找两幅膏药来贴。” 甄宓听了,笑了起来:“这听着也不错。” 甄荣见甄宓笑靥如花,心道自己这小妹平日最喜欢笑,但愿嫁进袁家后,不会受委屈吧。 那袁熙如此花心放荡,真是可恶! 袁熙从袁绍屋里走出来,心情轻松不少。 这四州局势,就像一团纷乱的线团,很难理出个头绪。 他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知道后世的历史发展,但也不能生搬硬套,毕竟现在的局面走向,已经和原来完全不一样了。 他不会对袁家人完全透露自己的底牌和目的,毕竟他的目标和袁家并不完全相同。 一人之力,想要利用袁家的力量而不被看出来,实在是压力太大了,偏偏他找不到可以完全交心,给自己出谋划策的谋士。 要是诸葛亮再大个五六岁,他说什么也要跑去南阳把他抢过来。 身边唯一能出主意的,就只有吴昭了,他心思重重,一路往自己屋里走去。 走到门口,却听到吴昭和另外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 他打眼一看,出声道:“家姐,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抬起头来,见了袁熙,埋怨道:“二弟,你走了这么长时间,还记得我?”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我才是天选之人 袁杏,袁家长女,比袁熙还大半个月,却至今没有出嫁。 她长相柔美温婉,举止颇有大家闺秀的风度。 她正和一脸局促的吴昭相对跪坐,此时转过脸来,盯着袁熙看。 袁熙心中发毛,连忙跪在地上,拜道:“见过家姐。” 袁杏这才盈盈一拜,语气有些哽咽,“平安回来就好。” 袁熙心中感动,前身因为性格问题,足不出户,倒是和袁杏见面的时候多,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他听出了袁杏语气中的埋怨,知道当时自己离开,袁杏肯定很是难受,只得又拜道:“让家姐担心了。” 袁杏这才面上显出满意之色,破涕为笑道:“还算你有良心。” 她指着吴昭道:“我听你去见父亲,却又迫不及待想听听,这三年你过得怎么样,便找了伱婢女过来,不怪我吧?” 袁熙笑道:“自然不怪,但家姐有一点没猜对,吴昭不是我的婢女。” “咦?”袁杏面露惊讶之色,又仔细看了看吴昭,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袁熙见袁杏误会更深,连忙解释道:“她也不是我的姬妾,我们更像是…..朋友。” 他简单说了下吴昭的来历,说道:“吴昭在战场上救了我,我很尊重她。” 袁杏眼珠一转,道:“我方才倒是听她说两人你们之间的事情,吴昭身世很惨,家人都去世了,也无家可归。” “按她以前的仆妇的身份,当你的侍妾,应该也不算委屈了她。” “你不收她,难道想把她就这么留在身边,不给名分?” “你莫不是嫌弃她是寡妇吧?” 袁熙苦笑道:“家姐怎么么一见面就给我出难题。” “吴昭有经世之才,在我眼里,她可比一般士族女子厉害多了。” “这事情以后再谈,倒是家姐你么样了?” “父亲还没让你出嫁?” 袁杏听了,无奈道:“你看看,这是哪壶不开哪壶,怎么三年不见,嘴巴变得这么伶俐了?” 吴昭跪在一旁,听着袁熙的话,心中涌动着复杂难明的情愫。 这一路走来,她渐渐明白,袁熙可能真的是个….君子。 以袁熙的身份,开口要她侍寝,只怕她根本没有能力拒绝。 但袁熙却一直以礼相待,将吴昭视作麴义董昭那样的朋友。 两人在狭窄的马车里面度过了小半个月,但袁熙却一直忍着,没有做出过分出格的事情。 世家子弟诗酒风流,对侍女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根本不会问她们的意愿。 士族看待平民,和猪狗没有两样,女子身份更低一等,对他们来说,平民女子和货物没有分别。 但袁熙对待吴昭却不一样。 尊重,这是吴昭从前面对士族男子时,都很难从对方身上发觉的东西。 袁尚去见母亲刘氏时,脸色很不好看。 他说了袁绍和袁熙的谈话,最后说道:“二哥比我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刘氏听了,脸色沉了下来,冷冷道:“这小畜生心肠坏的很,他是怎么猜到邺城之乱的?” “我数次暗示夫君,邺城之乱和袁熙有关系,但夫君不信。” 袁尚摇头道:“母亲这么说太刻意了,儿子怎会造父亲的反,这种话谁也不会当真。” “我倒是利用了这件事,数次让北新城孤立无援,没想道二哥竟然撑下来了。” 袁尚通过母亲刘夫人,早得知了袁绍袁熙之间的邺城赌约。 但他没有丝毫质疑,反而对袁绍说,二哥既然如此笃定,说明要么有高人指点,要么有趋利避害之能。 真要如此,二哥选择去北新城,定然不会有危险。 捧杀。 袁绍听了,觉得好像很有道理,对北新城的事就不像先前那样上心了。 袁尚当时心中冷笑,自己即使说错了,袁熙被公孙瓒军攻破城池杀死,那也只能说明二哥时运不济,判断有误,袁绍还能拿自己怎么样? 如今袁熙安然回来,让袁尚心里嘀咕起来,二哥难道还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在他心目中,袁熙的威胁,已经开始上升了! 不过袁尚作为袁绍子喜欢的儿子,已经将袁绍的性格拿捏得死死的。 袁绍的底线是,三子内斗竞争无所谓,反而能得到锻炼,只要不通敌,不危及性命就行。 但袁尚一直隐隐约约有种预感,袁熙这个人,将来很可能会威胁到自己! 袁尚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几个谋士也说他想多了,但袁尚总觉哪里有些不对。 很难想象邺城之乱是瞎猜的,之前没有任何一个谋士预测过此事! 如果这事情传扬出来,被其他人知道,说不定会有人看好袁熙,暗地投靠! 这几年间,袁尚一直将袁谭作为最大的对手,一步步蚕食着对方的势力,从未将离开的二哥放在眼里。 但袁尚发现,自己二哥并不是任自己拿捏的懦弱之人,相反刚一见面,就暗地里让自己吃了个瘪! 袁尚极其讨厌这种无法掌控局势的感觉。 必须要死死压制住二哥,拿到对方的把柄,不然自己是没资格做袁家家主的! 要从哪里下手,才是二哥的软肋? 甄家婚事? 两千兵马? 徐州的赌约? 消失的高览? 大哥二哥之间是否可以离间? 自己的掾属中,是否有二哥的奸细? 要搞次大清洗了! 他的脑筋开始飞速活动起来,眼神也愈发狠厉。 自己还有张底牌没用,袁谭袁熙都不知道,高览是自己有预谋地派出去的! 袁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高览要真出了事,二哥便麻烦大了。 谁和我斗,最后都会失败! 将来父亲的谋士,父亲的将领,都会是我的! 关于二哥的那些谶语,就由我彻底粉碎! 只有我,才能一统北地!统一天下! 你们就老老实实做个闲散世子好了! 袁熙和袁杏说起北新城的风物人情,他呆了三年,自然比只呆了个把月的吴昭说得生动多了。 袁杏睁着大眼睛听着,赞叹道:“北地风光竟如此有趣,可惜我看不到。” 袁熙苦笑道:“幽州是个好地方,土地肥沃,就是兵灾匪祸太多,粮食难种,我也常常吃不饱。” “说来我饭量大了不少,今天赶路吃了些,到现在还有些饿呢。” 袁杏有些心疼:“谁让你和父亲闹别扭了,离晚上吃饭尚早,我这里有个小灶,让人给你做些?” 她叫过侍女问了问,随即叹道:“可是不巧,只剩了些麻油白面,但这些东西,只能做些面饼。” “倒还有些极为稀少的糖,听说是江东前几年才弄出来的,很受士族追捧。” 袁熙听了,眼前一亮,笑道:“这几样就够了,不做面饼,也能做另外一样东西。”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大龄剩女的苦恼 袁杏听了袁熙的话,略以沉吟,拍手道:“我明白了,你是要做糖饼。” “在面饼中间放糖,然后蒸之,一定很好吃。” 袁熙听了,微笑道:“家姐倒是懂得烹调之道的,不过稍有不同,不是蒸煮,而是用麻油烹炸。” 袁杏一愣:“烹炸?这是什么?” 麻油乃是胡麻所榨,彼时胡麻的称谓,混淆不清,一种是张骞从西域带回的亚麻,一种是据说从印度传入的芝麻。 前者多种植于北方苦难之地,后者南北皆宜,但大部分场合不是用在烹饪上,而是用来点灯。 彼时食物稀缺,油炸食物用到的油不少,所以尚未流行油炸这种烹饪方式。 袁熙向袁杏简单说了油炸的方法,最后说道:“这种做出来的食物,叫油炸糕,也叫糖糕。” 袁杏听了,笑道:“二弟这么一说,我倒是挺有兴趣,快做来看看。” 她叫侍女拿麻油白面过来,袁熙见院子一角便是灶台,便要过去生火,吴昭忙道:“你去做糖糕吧,我来生火好了。” 她手脚麻利地将稻草树枝塞入灶台,用火石打着了火,就见火苗慢慢蹿起。 她抬头见袁熙抬了一桶水过来,楞道:“不是要油炸?” 袁熙笑道:“先烧开水。” 灶台中的火苗发出呼呼的声响,水在铁锅之中泛出越来越多的泡泡,开始渐渐沸腾。 这个时代,连喝开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别看遍地树林,但真正用于生火的木柴要枯枝才行,在树林之中很少,往往都需要一个青壮劳力忙活大半天,才能收集到一捆。 这些柴火拿回家去,光做饭就要用掉不少,还有用于取暖所备,所以到了最后,用于烧开水的柴火便不多了。 条件好的农家,也不过是做完饭后,用灶膛里残留的余火,烧一锅水而已。 袁熙在北新城三年,想尽办法让百姓多喝一些烧过的水,但如果吃不饱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没有余力做这些的。 然而效果却是很好,北新城这三年里,没有发生的大的疫情,和相当一部分人喝开水不无关系。 要是全天下都能养成这个习惯,也许百姓的寿命,会有显著的增长吧? 袁熙见锅里的水开了,拿过木勺,将开水舀了些出来,然后浇入放了白面的木盆中,然后用手揉搓了起来。 他边揉边倒入麻油,揉搓之下,一个细腻柔软有弹性的面团渐渐成型,很快就有香气弥散开来。 白嫩的面团在五指肆虐之下不断变换着形状,袁杏和吴昭忍不住对视一眼,这和二十岁大龄剩女在夜深人静时的微妙经历极为相似,都感觉脸上有些发红。 袁杏干咳一声,掩饰住尴尬的气氛,说道:“二弟这种做法,我倒从未听闻,跟谁学得?” 袁熙没发现两女的尴尬,抬头道:“我自己瞎想的,不过肯定很多人喜欢。” “家姐要是嫁了如意郎君,可以做给他吃,当可增进两人感情。” 袁杏嗔道:“你这是嘲笑我年纪大了?” “现在咱们家这情况,去哪找门当户对的?” “我现在是高不成低不就呢。” 她看了看四周,悄声道:“我听说父亲好友曹孟德,想为长子曹昂求娶,但是父亲好像还在犹豫。” 袁熙听了一惊,脱口而出道:“这可不行!” 袁杏奇道:“为什么?那曹昂人品很差?” 袁熙语塞,他总不能说,曹昂只怕没几年就要死了吧? 即便历史发生了变化,曹昂活了下来,但袁曹两家迟早还会有一战,而且是不死不休,袁杏和曹昂即使成婚,也不会有好的结局。 他支吾道:“曹操阉宦之后,父亲会同意?” 袁杏苦恼道:“可是我年纪已经大了,本来在雒阳我就要出嫁,结果父亲反了董卓,来到冀州,这不就耽误了。” “冀州士族想要联姻的也不少,但父亲都觉得不太合适。” 袁熙听了,叹道:“确实如此,我倒是新得了个公孙瓒的降将,常山赵子龙,人品相貌都是上上之选,奈何家世不行。” 袁杏也点头道:“伱也知道,咱们只能和士族联姻,武将不受待见,就是让我嫁给四庭柱,只怕父亲也会觉得有损门楣。” 袁熙此时已经将面团揉捏成形,他拿出几块糖,用碗底碾碎,再将其倒入装入白面的碗中搅拌,馅料就做好了。 他开口道:“父亲不是看不起武将,而是武将没有爵位。” “要是封了侯的武将,应该也能配得上家姐。” 袁杏听了,打趣道:“你好像对那赵子龙颇为赏识?” 袁熙从面团上揪下一个个小面团,压成圆饼,然后包入糖馅封好,再压成圆饼。 吴昭看懂了,连忙有样学样帮起忙来。 袁熙腾出手来,才开口道:“我看人很准,他必然会青史留名。” 袁杏将信将疑,叹道:“即便如此,他要封侯,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不说嫁人,只怕孩子都一堆了。” 袁熙心道未必,一年多后,就有一次极好的机会。 为了拴死赵云,他只能狠心出卖家姐了。 再说了,赵云那么强运,极有可能善终,在这个乱世之中,已经算是极为难得了。 他也不便详说,笑道:“要是他封了侯,家姐还没嫁人,我帮他向父亲提亲?” 袁杏听了,笑着打了袁熙肩膀一下,“你这弟弟没良心,这是诅咒我嫁不出去?” 吴昭看着姐弟两人谈笑,感到了一丝久违的亲情温馨,曾经她陪伴父亲时,也是如此喜乐,然而却也再也不会有了。 袁熙见锅烧得差不多了,把麻油慢慢倒入锅中,正在此时婢女匆匆赶来,对袁杏道:“甄荣夫人求见大小姐。” 袁杏一愣,疑惑道:“她怎么这时候来了?” 她对袁熙解释道:“甄荣是甄家四女,去年才嫁人,和我素来相熟。” 袁杏突然反应过来,笑道:“我说呢,她是替妹妹来的!” “你回来的消息,只怕已经传遍了邺城,她八成是来摸你底细的。” 她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她这么急,是不是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 袁熙见麻油开始冒泡,用木箸夹住面饼,小心放入油中,锅内开始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来。 他摸了摸头:“可能是我带回来几十个女子的缘故?” 袁杏一听,在袁熙额头行狠狠点了一下:“你这些年,到底在外面干什么了?” “不管了,我先去把甄荣迎进来!” “等送走她,再让好好问你那些女子的事情!” 甄宓蒙着脸,扮做侍女跟着袁杏甄荣进来。 她一进院子,就看到不远处有个男子聚精会神地盯着油锅。 他是如此专注,以至于根本没有抬头往这边看。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啊,好烫 铁锅里沸腾的麻油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金黄色的圆形糖糕在其中沉浮,浓郁的香气弥漫着整个院子。 袁熙紧盯着锅里,对身边的吴昭道:“油温火候很重要,要是早了,里面的糖化不开,要是晚了,外面的会炸焦,口味会变得苦涩。” 吴昭赶紧点了点头,心思却早就不在眼前,她微微抬起头,用眼睛瞥向远处的甄荣。 甄荣正拉着袁杏的手,笑道:“我也不瞒你,我一听说袁二公子回来,便急着赶来,帮我妹妹看看,好回去让她安心。” 半蒙着脸的甄宓轻轻抿嘴,有姐姐你这么说话的吗? 袁杏转过身来,悄悄指了指远处的袁熙,小声道:“那个就是,你尽管看,绝对配的上伱妹妹。” 她见甄宓半蒙着脸,外面的脸有些红色麻点,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甄荣装作不在意道:“她是我侍女,前些日子得了病,脸上长了很多麻点,不过已经好了,我怕她吓到你,所以让其蒙面,且不用管她。” 袁杏听了,点了点头,也未在意,带着甄荣便往袁熙那边走去,口中道:“二弟,有甄家女来见你。” 见甄荣过来,袁熙站直身子,躬身一礼道:“见过女郎。” 随即他又紧张兮兮地盯着锅里,唯恐里面的糖糕炸糊了。 袁杏听了,笑道:“叫夫人,人家成婚了。” 袁熙忙道:“得罪。”又回头盯着锅里 甄荣见袁熙神色郑重,锅里翻滚着奇怪的东西,忍不住道:“这是什么?” 袁熙见火候差不多了,才将里面的糖糕一个个夹出,说道:“我偶然想出来的食物,应该味道不错,夫人要不要试试?” 两人说话的时候,甄宓小心翼翼地躲在甄荣背后,观察着袁熙的面容神色。 脸色很健康,不是那种沉迷酒色的惨白,眼神也很清明,顾盼之间神光隐现,不是常吃五石散的那种空洞虚浮。 身体也是站得笔直,脊背有些微微沉下,不像那种走路摇摇晃晃,自命风流的士族子弟,倒和自己姐夫的姿态有些类似。 而且其说话声音沉稳淡定,既不张扬,却充满自信,显然是做事很有分寸。 这样的人,真的会公然带着几十名姬妾,大摇大摆地回到邺城? 甄宓正盯着袁熙,却猛然感到旁边有视线盯着自己,微微转头,就见一侍女面上斑痕斑驳,对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 甄宓看到对方脸上的斑痕时,猛然怔住。 这颜色,不是上好的丹砂松墨涂的吗? 对方也真敢啊! 甄宓小时候,曾经用这种东西涂在手上,想看看多久才能洗掉,结果过了一年多,印记才几乎完全消失,但隐隐约约留下的印痕,直到数年后才完全消散。 甄宓不理解,那侍女看样子颇为美貌,无缘无故涂花了脸做什么? 保护自己? 那袁熙难道真有些问题? 甄宓心里正疑惑的时候,吴昭却也打量着甄宓。 这露出来的斑点,哪里是什么痘印,分明是胭脂水粉调和,点上去的。 她在雒阳遭遇匈奴劫掠时,也想过此法,但是这东西一洗就掉,万一被匈奴人识破,下场还是一样。 所以吴昭发狠,用了最难以洗掉的颜色涂抹脸上,果然蒙骗过了匈奴人。 她和甄宓两人目光对视,看到对方眼神,两人心里同时一慌,好像被识破了! 坏事了! 对方要是张口说出来,那可不妙! 吴昭和甄宓刹那之间,交换了几次眼神,瞬间达成了共识,两人同时转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甄荣那边看到木盘之中,热气腾腾,微微鼓起,散发着香气的金黄色糖糕,好奇道:“这食物我从未见过,真是公子想出来的?” 袁杏在一旁笑道:“你算来的巧了,本来他是做给我吃的,我还没尝过呢。” 两女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木箸,轻轻夹起一块糖糕,袁熙见了说道:“里面应该还很烫,咬开后要小心。” 两女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发现尚可,便一口咬了下去。 里面白色炽热的糖汁渗出,烫到了两女舌头,两女同时哎呀一声,嘶哈嘶哈吐着舌头,小巧的香舌如同灵活的小兽,慌乱地跳动着。 袁熙见袁杏气鼓鼓地盯着自己,一脸无辜道:“我刚才说了的。” 袁杏哼哼了几声,对着糖糕吹了一会气,这才又小心翼翼小口咬下。 一块糖糕落入嘴中,面皮的酥脆,麻油的香气,糖汁的甘甜混合在一起,在舌尖上引动起味道的交融,袁杏眼睛发亮,又是几口咬了下去。 甄荣见了,也是依样画葫芦,糖糕入口,顿时也发出赞叹声。 袁熙微微一笑,果然从古至今,人们都无法拒绝糖和油脂混合的诱惑。 他夹起一块糖糕,放在吴昭面前,说道:“你尝尝。” 甄荣也夹起一块,自然而然递给甄宓,说道:“真的很好吃,小…..” 她反应过来,连忙道:“小心烫。” 不一会,在场五人就将十几块糖糕瓜分完毕,犹然意犹未尽。 这对于后世女子来说颇为恐怖的碳水炸弹,对在这个时代普遍缺乏营养的人来说,却是相当合适美味的食物。 这个时代,即使是士族子弟,食物往往也非常单调,更没有什么营养配比之说,大部分人生病,单纯只是因为缺乏某方面的营养而已。 甄荣有些遗憾道:“要是能天天吃到就好了。” 袁熙听了,将做法说了出来,笑道:“做法很简单,就是颇为费油。” 甄荣眨着眼睛道:“这是公子在北新城时想出来的?” “那边是不是过得很好?” 袁熙听了,摇头道:“物产倒是挺丰富,但要说过得好,那也未必。” “幽州粮食小麦居多,但是战乱频发,又多有胡人马贼劫掠破坏,所以收成一直不太好。” “河流里面的鱼和山里的野味倒是不少,可也不容易捕猎。” “不过要是能将公孙瓒消灭,平定幽州,百姓便能安心生产,若精心经营,十年之后,应该也不会比冀州差太多。” 甄荣听了,笑道:“袁二公子胸有大志,必定会马到功成。” “说来袁二公子回邺城,我夫君却跟着袁大公子帮忙去守北新城,只怕也要多呆一段时间了。” 袁熙听了,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夫人的夫君是谁?” 甄荣笑道:“袁二公子应该见过的。” “高览。” 临时加更一章,感谢订阅的书友们,以后如果可以的话,每天暂定加更一章,因为写这种文很费脑子,白天又要工作,一天六千是我的极限了,再多的话,质量会急速下降,还请大家见谅啊。 同时感谢舜无药,沐浴在风,书友 20220316184402063,落魄书友lgcm,今月眠,北漠凌歌胖子在骑行,凌牧云,书友20190824125924638,虞美斌斌余温,书友160926110748958,麟麟勒,子敬呓语,勇猛吕布不怕困难,书友1601282333032250,书友20220306195648729,电一lb子龙,勿痕,wwmcjx,曦风姜子牙等的月票,若有遗漏请多包涵~ 感谢书友们的推荐票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徐州生变 吴昭到甄荣说出高览这个名字,呼吸顿时急促了几分。 她连忙屏住呼吸,低下头去。 当日晚上,赵云来找袁熙,说了高览逃走的的事情,两人就匆匆赶出了门去了。 吴昭都看在眼里,第二天就传出高览消失的消息。 她当时见袁熙麴义回来时的神色,哪还猜不出高览十有八九是被干掉了。 不过她也并未放在心上,毕竟看袁熙急匆匆的样子,显然高览知道了些对其不利的事情,这时不下狠手,就等于害了自己。 但吴昭也没想到,高览却是甄家的女婿! 这下是真的坏事了,高览消失的消息,迟早会传回邺城,袁熙和甄家的关系,能好得了? 袁熙脸色僵硬,过了一会,才出声道:“我确实见过。” 甄荣还想问,见袁熙有些支支吾吾,醒悟过来,便笑道:“我这是糊涂了,他跟着袁大公子去,必是军情大事,岂是我们这些妇人所能探听,妾失礼了。” 袁熙趁机把事情掩饰了过去,袁杏没察觉出其中内情,兴高采烈拉着甄荣,让袁熙说些北地的事情。 袁熙无法,将这三年自己带着斥候打猎,遇到匈奴马贼,御敌守城等事情,挑几件波折诡谲,引人入胜的说了,引得两女连连惊叹。 甄宓跪坐在甄荣身后,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袁熙对方从样貌到谈吐,都比寻常世家子弟强了太多,三年的北地生活,更是给其添加了刚毅之气,让人一见便印象深刻,和三年前已经大不相同。 但甄宓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姐姐甄荣提到姐夫高览的时候,袁熙明显手抖了一下。 他身后那个改换了面貌的侍女,神色更是极其不自然。 看着开心地和袁杏聊着天的甄荣,甄宓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她感觉自己如同掉入一谭深水,有些喘不过气来,忍不住拉了拉襟服领子。 甄荣看到,还以为她有些不耐烦了,便找了个借口告辞。 袁杏听了,让袁熙将甄荣送出门去。 袁熙送将两女送上马车,在门后站了一会,才转身离去。 甄荣放下车帘,对甄宓笑道:“怎么样,今天亲眼见到,可还满意?” “我觉得他的气质谈吐,不像个士族子弟,倒和你姐夫有些相似,看来确实是打过仗的。” 甄荣随即叹道:“不过武将也有武将的难处,整天外出打仗,不知道何时回来,我嫁给他一年多了,相聚的日子还不到三个月。” “战场上刀剑凶险,每次他随军打仗,我都提心吊胆的。” “但是我们甄家如今已经沦落,父亲只是个县令,又早早去世,只是家里经商有些余财,但士族都装清高,不愿意和我们联姻,我嫁给你姐夫,对甄家颇有助力,也算很不错了。” 甄宓听了,低头道:“姐姐受委屈了。” 甄荣拉着甄宓的手笑道,“委屈什么,你姐夫对我挺好的。” “小妹伱就不一样了,知书达理,样貌出众,整个冀州只怕也没有比得上你的。” “而且你小时候那相士给你相面,说你将来贵不可言,这不是应在这袁熙公子身上?” “我这妹夫啊,将来至少也是个州牧,袁家要是得了天下,封个王不成问题。” “我们甄家的将来,都要着落在小妹身上了。” 甄宓勉强笑了笑,“八字还没一撇,母亲也未见同意。” 因为三哥甄尧年纪尚幼,甄家兄妹的母亲张氏,代掌家主之位,甄宓的嫁娶,最后还是张氏决定。 甄荣笑道:“小妹不用担心,只要袁家提亲,母亲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觉得快的话,只怕这几天,袁家就有消息了。” 甄宓心中却越发不安,她有种预感,事情绝对不会如此顺利。 果然,甄家还没等来袁家提亲,一个出乎冀州绝大部分人意料的消息传来。 兖州牧曹操,尽起麾下兵马,攻打徐州! 数日之内,数万兵马便到了徐兖相邻的琅琊郡和泰山郡,当日便打下了费县,城内屠戮一空。 曹军对外宣称的理由,是徐州牧陶谦扣留了父亲曹嵩一家。 袁绍府内,已经召集了十几位谋士,正在议论纷纷。 袁熙袁尚分坐袁绍身后,听着谋士们出谋划策。 袁熙见袁尚神情平淡,显然是习以为常,明白袁绍平时商议大事,必然是让袁尚参与,能吸取这些多谋士的想法,怪不得袁尚善于谋划。 不过曹操此次出兵甚是突然,也不知道张邈吕布准备的怎么样了。 而且开战借口更是奇怪,不是曹嵩被陶谦杀害,而是被陶谦扣押。 这说明,曹嵩一家,很可能还没有被杀! 袁熙有些想不通,这个理由,好像有些牵强啊? 父亲在别人手中,为了见人的安全,不是应该先好好谈谈吗? 这上来就大军压境屠城,不怕陶谦真急了,把曹嵩一家都砍了? 就像生怕找不到开战原因一样! 袁熙突然想起,自己要救曹嵩一家的,传扬名声的计划,只向袁谭提起过。 当时这个想法,袁熙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到。 袁谭除了荀谌,不太可能告诉别人。 难道是兖州方面得知了这个消息,怕曹嵩被自己提前救出,才急着发兵? 自己这一句随口之言,提前引发了二次徐州之战? 袁熙摇摇头,这个想法有些荒诞了,自己还没这个本事吧? 徐州城里,陶谦看着属下递上来的急报,脸色极为难看。 费县被屠,上万人几乎无一幸免! 他气得将急报锦书扔在地上,去年曹操攻打徐州,从南面彭城打到了东海,一路上数城皆是遭难。 《后汉书·陶谦传》:“曹操击谦,破彭城傅阳。谦退保郯,操攻之不能克,乃还。过拔取虑、雎陵、夏丘,皆屠之。” 那次死的人就够多了,这次曹军还换了条北面的路线,明摆着要把去年的事情再做一遍,把徐州杀个干净! 陶谦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他何苦招惹这尊凶神! 正在这里,门卫匆匆进入,说道:“刘豫州求见!” 陶谦一听大喜,连忙道:“快请!” 说完之后,他赶紧跳上榻去,盖上被子,在脸上搓了几把,做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来。 (本章完) 第七十章 各怀心思 不多时,三人急匆匆走入陶谦房内。 为首一人,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两耳垂肩,双手过膝,乃是暂领豫州刺史的刘玄德,刘备。 说是暂领,是因为汉廷虽然批了官职,但只是个空衔,因为现在豫州被袁术孙坚占着,刘备想去也去不成。 现在刘备依附于陶谦,和袁术的关系异常微妙,刘备是豫州刺史,但豫州由袁术实际掌控,而陶谦掌着徐州牧,袁术却自号徐州伯。 偏偏袁术陶谦公孙瓒还都是反袁绍联盟的,只不过皆是心怀鬼胎而已。 刘备身后紧跟着两人,一人身材高大,面如重枣,一人虬髯豹睛,雄壮威猛,便是关羽和张飞了。 刘备见陶谦在病榻上支起身子,想要勉强坐起迎接,连忙几步抢上,扶住陶谦道:“恭祖公,还请安稳休养为上,万不可轻易劳动。” 陶谦躺回榻上,拉着刘备的手道:“玄德啊,我这病怕是不容易好了。” “但我放心不下的,是徐州又被那曹贼入侵,这样下去,徐州就要被杀没人了啊。” “我颇为后悔,去年要是不招惹他,徐州也不至于成了这个样子。” 刘备叹道:“恭祖公固然是先动了手,但当日是看到阙宣作乱,先下手为强而已,不算为过。” 陶谦叹道:“是我自不量力了,如今曹操势大,背后还有袁本初,已经无人可制,如今奈何?” 刘备沉吟道:“只能背水一战,现在曹操卷土重来,屠了费县,显然是不准备和公讲理了。” 陶谦叹道:“虽是如此,但我还是想试试。” “曹操说我扣留其父曹嵩一家,实在是无稽之谈。” “我打探到,曹嵩一家应在费县北面的泰山郡居住。” “我前些日子得到消息,便传令给都尉张闿,让其带一支军马,去泰山郡寻找曹嵩,将其送归曹操,也许能免曹操攻打徐州之难。” 刘备闻言,扭头和关羽张飞相视一眼。 陶谦见三人面色有异,说道:“怎么了?” 刘备叹道:“恭祖公此举,怕是要横生变故。” “张闿乃是黄巾降将,若是生了异心,如之奈何?” 陶谦闻言一惊:“此话怎讲?” 刘备从怀中掏出个锦囊,拿出里面的一张字条,递给陶谦。 陶谦展开字条,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张闿私结袁术,欲杀曹嵩逃往淮南。” 陶谦见了,背后惊出一身冷汗,猛然从榻上坐起,失声道:“这是谁写的?” 刘备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曾在我手下做主骑郎的赵子龙,他遇到一位异人,这字条便是那异人所写。” 陶谦听了,摇头道:“异人之说虚无缥缈,别是骗人的罢?” 刘备出声道:“我相信子龙人品,必然不会骗我。” “若字条所说是真,曹嵩被杀,曹操军必然变本加厉屠城,徐州百姓将会万劫不复。” “所以我此次来,便是想和恭祖公说一声,我欲带几百人马,去追回张闿,由我来将曹嵩送回,看看事情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恭祖公答应,还请给我一份手令,让我能命令张闿。” 陶谦听了,沉思一会,断然道:“那就有赖玄德公了。” 他命人写好手令,盖了印,亲自交到刘备手中,说道:“无论事情成与不成,玄德都要尽快赶回,这徐州能和曹操对抗的,也只有玄德了。” 刘备当下拜道:“恭祖公放心,备定然不负先生。” 陶谦目送是三人出了门,旁边有谋士道:“曹操势大,万一刘备借此逃走,徐州岂不危矣?” 陶谦听了,冷然道:“玄德断不会作此等事情,等休要多言。” 他将旁人都赶走,猛地从病榻上坐起身来,眼睛咕噜噜转个不停。 哪个狗日的谋士,给刘备送的信? 自己确实活不长了,但死了之后呢? 曹嵩死了,曹操才会和刘备不死不休,刘备才能给自己报仇吧? 曹贼打的老子这么惨,我就是去了地府,也不想让你好过! 刘备确实讲义气,但愿这次能回来,不然自这徐州落在曹贼手里,不甘心啊! 刘备三人出了门,便去清点人马,张飞忍不住道:“赵云那厮已经叛了公孙瓒,反投了袁绍,和我们已经是敌人!” “大哥要是被他骗了怎么办?” 刘备听了,开口道:“子龙必有苦衷,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张飞犹然愤愤不平,嘟嘟囔囔道:“也不知道赵云有什么好处,大哥能如此看重他,最后还不是做了反骨仔……” 关羽听了,说道,“三弟,听大哥的。” “你想惹大哥生气?” 张飞这才不说话了。 与此同时,袁绍府中,袁绍袁熙袁尚并几个谋士正坐着相谈。 逄纪面有喜色:“恭喜主公,曹操发兵攻打徐州,几个月内肯定拿不下来。” “无论曹操是否得到徐州,对我们都是大有好处,起码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了。” “如今并州的黑山军张燕,已经被打得不敢越境,现在正是攻伐青州田楷陶谦的大好时机!” 逄纪这话一出,审配等谋士纷纷附和。 袁熙看在眼里,暗暗摇头。 这分明是袁尚的想法,他想尽快让袁谭攻打青州,这样袁熙只能远离冀州,无法和袁尚相争。 他知道此时自己不说话不行了,开口道:“曹操已经占有兖州,再拿下徐州,那我袁氏将来,要朝哪里打?” “曹操占有兖州徐州,便可觊觎豫州司隶,到时候我们南下西进的路都被其挡着,如何扩张?” “我觉得,不能让曹操这么快攻伐徐州,要打,也是要等我们平定完青州再说。” “到时候,青州毗连徐州,我们也能从中分到一杯羹,起码要占据徐州南下的一条路线。” 袁熙此话一出,角落里面本来假寐不言的田丰,陡然间张开了眯缝的眼睛。 他刚要张口说话,郭图辛评站了出来,纷纷赞同袁熙。 袁尚见了,心中愤怒,这郭图辛评是袁谭的人,此刻表态支持袁熙,其意不言而喻。 袁谭要是拿下青州,便可勾结袁熙图谋徐州,到时候自己占着冀州,还能往没有任何用处的司隶去打? 他开口道:“二哥此言不无道理,但是徐州陶谦,本就和父亲不和,留着他也是个心腹之患,早些灭掉,我们也能得到一方安稳。” “何况曹操本就是父亲手下,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他的话一出,审配逄纪也竭力鼓吹,两边意一时争执不下。 袁绍见两边意见相争,势均力敌,便转向田丰,说道:“元皓先生有何高见?” 田丰说道:“我想先听听,显弈公子有何阻止曹操的办法?” “如今曹操已经攻入徐州,难道要主公下令他退兵不成?” 袁熙听了,说到:“我当日曾说,若是徐州兖州有变,我请借父亲一员大将,五百兵马。” “如今事情成真,我愿带兵,往泰山郡一行。” 田丰听了,疑惑道:“为什么是泰山郡?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风雨欲来 袁熙见田丰发问,开口道:“我听说曹操此人颇为孝顺,这次攻伐徐州,也是因为其父被陶谦部将扣留。” “曹操现在身为父亲臂助,我们也有出手相帮之道理。” “我听闻曹嵩一家被扣在泰山郡某处,轻装简行从邺城出发,到那里也就七八天路程,如果赶得巧,还是有可能将其一家救出来的。” “到时候送归曹氏,曹操便没有了攻伐徐州的借口。” “即使他不会停止攻伐徐州,但至少不会用此借口大肆屠城。” “这样我袁氏的仁义之名,也能少受些影响。” “若其不能屠城,士兵攻城的士气便不高,徐州变回陷入焦灼的拉锯战,再过两个月便入冬,曹操做多只能打下半个徐州,然后双方对峙。” “我军可趁此机会攻打青州,打通去徐州的道路,这样明年我们在北,曹操在西,他便不能独占徐州。” “这等局势,对于我袁氏来说,应该是当前最为理想的。” 田丰听了,先是微微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袁二公子将事情想得简单了,今次不同往年,曹操倾巢而出,立誓要把徐州拿下,只怕到了冬天,他不拿下徐州,便不会退兵的。” 袁熙微笑道:“先生说的没错,但是豫州袁术必然会在兖州搞些动作。” “我和先生打个赌,兖州两个月内,必有变故。” 田丰听了,眼睛中精光一闪:“好!” “这个赌约,老夫接了!” “即使二公子是主公之子,老夫也很想听到二公子亲口认输!” 众人听到这句话,纷纷不由自主看向袁绍。 田丰这人性格刚硬,说话很冲,刚才这句话就有些不给袁绍面子,所以此袁绍也不是很喜欢田丰。 袁尚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按道理说,田丰还是偏向自己这一边的,怎么这次会支持袁熙? 是田丰认定袁熙不会成功,还是有自己不知道的缘故在里面? 假如袁熙把事情做成了,岂不是风头会压过自己? 他低下头,袖子里面的拳头握了起来。 袁熙心中松了口气,他根据后世的知识,田丰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其实是一直坚定支持打压曹操的。 虽然田丰表面上更亲近袁尚,但对于给曹操使绊子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袁绍听了,见大部分谋士都支持袁熙,便道:“好,既然如此,显弈去点五百兵马,大将随你挑选。” 袁熙想了想,说道:“我要张郃。” 众人听了,颇有些意外,张郃虽然领军厉害,但阵上勇武明显不如颜良文丑,袁熙怎么偏偏选了他? 袁尚屋里从出来后,脸上神色如常,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二哥的所作所为,已经逐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前几天他眼里的二哥,是个性格懦弱,资质平庸的人,自己给他粮草使绊子,他也不敢告诉父亲,应该是忌惮自己服软了。 但袁尚有一块很大的心病。 关于袁熙的谶语,以及甄宓小时候相士的传言。 甄宓若是将来大富大贵之相,那即将要迎娶甄宓的二哥,是不是说明其将来可能会压过自己? 本来袁尚对此嗤之以鼻,但渐渐了解到袁熙的所作所为后,他内心越发不安起来。 二哥藏得很深! 尤其二哥和父亲袁绍同是出身庶子,袁绍能绝地翻身,掌控袁家,那二哥也未必没有希望! 袁尚将大拇指放到嘴里拼命咬着,这次要是二哥真能带回曹嵩一家,解决徐州之围,这声望绝对会增长不少! 不行,必须要把这个苗头彻底掐灭,不然等二哥成了气候,那就晚了! 他苦苦思索,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笑容顿时在他脸上浮现。 这步棋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 但既然二哥已经把这步棋下死,自己就要将军了! 他素来说干就干,当下叫过妻子洪氏,说道:“你派个婢女,去甄家请四小姐甄荣过来。” 洪氏是个面貌秀丽,性情温婉的女子,她听了出声道:“夫君要她来做什么?” 袁尚不耐烦地一挥手:“让你去做,不要废话!” 洪氏把头低了一些,轻声道:“夫君莫生气,我现在马上去做。” 袁尚见其出去,心中有些烦躁,洪氏样貌也属上中之姿,其家族也曾对他助力不小,但是比甄家确实差了。 袁尚曾以为,自己是可以纳娶甄宓的! 偏偏当日袁熙跑去北新城,洪氏配了袁尚。 如今甄宓配的是袁熙,让袁尚极其难受,仿佛自己心爱的玩具被袁熙抢走了一样。 二哥,伱不配! 我袁尚,才是那个大富大贵,飞黄腾达之人! 所以自己一定要将袁熙打落尘埃,让他去北地守边疆,永远不能回邺城! 甄府之内,甄荣正和甄宓说着话,她见妹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奇道:“妹妹怎么了?” 甄宓想到袁家里面,自己见到的种种不对劲的地方,但毕竟无凭无据,不能和甄荣细说,只得说道:“没有的事情,可能是天气有些变了,我身子不太舒服。” 话音未落,极远处的天上,隐隐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甄荣看了看天上,笑道:“妹妹这感觉倒是准,看样子秋雨便要下起来了呢。” 她随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姐夫在幽州怎么样了,早知道临走前我多给他带几件衣服了。” 甄宓见了,欲言又止,最后轻声道:“姐姐放心,姐夫一定没事的。” 甄荣刚要说话,有侍女来报:“夫人,袁三公子的夫人洪氏,来人请你到府上一坐,马车已经在门外了。” 甄荣听了,疑惑道:“这么急?” 她对甄宓道:“昨日我刚去见了袁杏,今日洪夫人就来请我,怕不是有什么急事?” 甄宓心头一跳,“姐姐若不愿意,还是不要去了,” 甄荣摸了甄宓的头发,叹道;“怎么能不去,你姐夫是袁三公子手下骑将,我怎么也不能怠慢了他的夫人。” 甄宓见甄荣起身便要出门,猛地站起来,叫了一声:“姐姐!” 甄荣回头,疑惑道:“小妹,今天是怎么了?” 甄宓咬着牙道:“姐姐便是去,也要小心些,保护好自己。” 甄荣哑然失笑:“你当袁府是虎狼窝啊?” “我先去了啊。” 甄宓站在门边,怔怔看着甄荣上了马车,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乌云开始渐渐聚拢起来。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乍闻噩耗 泰山郡,费县。 城门已经被损毁,城墙处处坍塌,城里不时传来惨叫声。 里面遍地死尸,婴儿妇孺,青壮老弱,皆倒毙于地。 一队青州兵扛着长刀,骂骂咧咧寻找屋子躲雨,当发现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一间完好的屋子也没。 攻下费县,屠城三日,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秋雨打断,这一队七八人的青州兵刚进城不久,却发现人被先前前面进去人杀得多了,剩下的人估计也躲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心情变得很差。 他们终于找到了个半塌的屋子,纷纷往里面挤进去躲雨。 其中一个汉子骂骂咧咧道:“这狗日的老天,偏生不让咱们好过,好不容易进城,一点东西都没抢到!” 另外一人笑道:“老朱,这才第一天,急什么?” 老朱听了,怒道:“老季,这先前进去的人,杀得也太快了,连点汤都没给咱们留下!” 老季冷笑道:“人家是先登城头的,按例多给半天时间,咱们愿赌服输!” “你要是先登,等过几日打华县便去好了。” 老朱听了,悻悻道:“那还是算了,第一波死了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那么拼命。” 老季冷笑道:“所以不屠城拿点好处,谁愿意在裤腰上别着脑袋登城?” 这老朱老季,是这两队青州兵的伍长,这次跟着打进城内,却没有捞到多少好处,所以皆是愤愤不平。 这些人看着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不免心情焦躁,他们在屋内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粮食,只得拿出腰间褡裢里的麦饼啃了几口,骂骂咧咧地诅咒着天气。 老季往土炕上一坐,纳闷道:“真是怪了,才半天就能把人全杀光?” “我听说费县这边,很多人喜欢挖地窖,这屋里这么干净……” 他随即醒悟过来,跳下土炕,在屋内用脚踩来踩去,拨开屋子角落一堆柴火后,发现了地上果然有道木门。 几人合力把木门掀开,就看见里面有几个人影在里面瑟瑟发抖。 老朱大喜,过去大吼道:“都给我出来!” “不然一个也别想活!” 不一会,一个瘦瘦的汉子爬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个满脸惊恐的年轻农妇,牵着个十多岁的孩子。 那汉子满脸堆笑道:“军爷,地窖里还有些东西,你们尽管拿走,只求能饶我们一命。” 两个兵士跳进地窖,翻找了好一会,带着两小袋粟米骂骂咧咧上来,说道:“这家子真够穷的,连肉都没有。” 那汉子听众人口音,脸上一喜,道:“军爷也是青州人?咱们都是同乡啊。” 老朱听了,上上下下打量着汉子,冷笑道:“咱们青州兵先前都是黄巾,要说起来,确实也是老乡。” “咱们饿得没饭吃,才加入黄巾,伱倒是好,老婆孩子热炕头,家里还有存粮,过得可比咱们好多了。” 他抽出长刀,扑哧一声捅入汉子腹部,狞笑道:“可惜活得不如咱们长。” 那汉子痛叫一声,老朱把刀抽出,汉子腹部顿时血如泉涌。 年轻女子和孩子都大声惊呼,老朱提着刀过去,就要捅向孩子心窝,却没想到女子挡在孩子身前,刀尖戳入她的背部,血瞬间浸透了她的破麻衣。 老季见了,叫骂一声:“老朱,你手抖成这样了?” “唯一有用的就是这女子,虽然长的丑了些,带回去还是能生孩子,这下好了!” 老朱骂骂咧咧抽出染血的长刀,女子踉跄几步,却趁机把孩子往门外一推。 众人方才醒悟过来,想要提刀追出,却见汉子和女子死死挡在门口。 那孩子扭头看时,正好看见数把长刀刺穿了他爹的身体,娘却被拉了进去。 他咬破了嘴唇,只犹豫了一下,便扭头冲入雨幕中。 老季蹬开男子死不瞑目的尸体,他阻住众人,脸色阴沉道:“别追了,到处都是咱们的人,下着雨,他一个半大孩子能跑到哪里去?” 老朱淫笑道:“也是,趁这女的还活着。” 不一会,屋里传来女子的嘶号声。 又过了好长一会,女子的尸体被丢出屋外。 夫妇两个的尸体蜷曲着交叠在一起,血水混合着身下的泥水,向四面流淌,又很快被雨水冲刷掉。 灶膛生起火来,粟米下入锅中,热气腾腾的饭香味伴着血腥味,弥漫在屋里。 众人有滋有味的喝起粥来。 饥饿能让人发疯,饥饿能让人变成野兽,饥饿能让人轻易挥起屠刀。 习惯了挥刀,便变不回人。 城中一幢宅邸中,两名将领说着话,但显然谈话并不愉快。 坐在上首的人,乃是曹军别部司马,曹仁。 他对如今坐在下首的将领冷哼道:“于禁!你敢质疑明公的决定?” 于禁面有难色,仍是抱拳道:“还请将军劝谏明公!” “泰山郡乃是济北相鲍公的家乡,去年才被陶谦夺取,这本应是属于明公的地方!” “如今这样屠城,军纪败坏,又如何得到民心?” 曹仁大怒,喝道:“于禁,不要用鲍信压我,我知道你曾是他的部将,他虽然以命相救明公,但他已经死了!” “而且主公早就说过,下城必屠!” “我知你素遵军纪,但明公的话,就是军纪!” “这城既然归了陶谦,那就是敌人!” “再说你也知道青州兵什么样子,连元让(夏侯惇)都约束不了,不让他们屠城,他们是真的敢作乱的!” 于禁听了,默然不语,抱了抱拳,转身走出营帐。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雨,心道去年曹操攻打徐州,屠城以致泗水断流,这样下去,徐州要死多少人,才能打下来? 人都杀光了,要一个空空荡荡的徐州何用? 邺城。 甄荣下了马车,侍女过来打上竹伞,扶着甄荣进了袁府。 早有袁家侍女上来,将甄荣带到洪氏屋里。 见洪氏已经在里面等着,甄荣脱下木屐,走到下首拜道:“未知夫人召甄荣前来,所为何事?” 洪氏还没答话,袁尚就走了进来,出声道:“是我让夫人来的。” 甄荣连忙拜道:“见过公子。” 袁尚对洪氏道:“你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和甄夫人私下说。” 洪氏不敢说话,带着侍女起身离开了。 甄荣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礼不合,不过想到这是在袁家,袁尚又平素风评很好,才稍稍放下心来。 更重要的是,她的夫君高览,是袁尚的部将,甄荣也得罪不起。 袁尚坐下,随即对甄荣跪拜道:“尚愧对夫人。” 甄荣大惊,连忙还礼道:“公子这是折杀妾身了,有什么对不起妾的?” 袁尚面色沉痛:“我派高览去北新城,他却被杀害了。” 外面轰隆一声炸雷,霹雳闪过,映衬出甄荣瞬间变得惨白的面容。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连环计谋 袁尚见到甄荣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得意。 高览只是他的一步闲棋,没想到被自己二哥就被轻易吞了下去,这饵一吞,就由不得他了。 他面色沉痛:“高将军去北新城,其实是我秘密所托,查明我二哥在北新城做的事情。” “据军营里面的探子回报,当日高览将军带着几名亲卫连夜出营,显然是发现了极为重大的隐秘。” “北新城却出动了大批军马拦截,此后高将军音讯全无,至今已经半个月了!” 甄荣惊呼一声,坐倒在地上,泪眼婆娑。 时隔这么久还没有音信,高览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我和他成婚才一年……” 她无助地抬起头来,眼神茫然,已经被这个消息弄得六神无主。 袁尚心中得意,叹息道:“二哥做得也太狠了,高将军对我袁家忠心耿耿,却遭其毒手,真是不值啊。” 甄荣抹了把眼泪,这才回过神来,拜道:“还请公子为夫君主持公道。” 袁尚居高临下看着甄荣玲珑浮凸的身段,见她发髻的秀发披散下来,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忍不住喉头一动,咽了口口水,为难道:“难啊,那毕竟是我二哥,即使做错了事情,父亲也不会惩罚他,八成会遮掩下去。” 甄荣抬起头来,惶惶道:“那怎么办?” “甄家不过是个商贾之家,找谁主持公道,难道事情就这么算了?” 袁尚做出一脸迟疑犹豫的样子,“夫人的苦处,我是知道的,除非二哥的有很大的丑事,不然还真拿他没办法。” 甄荣喃喃道:“丑事,丑事,能有什么丑事?” 袁尚见时机已到,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明日我二哥就要带兵离开邺城,他再回来的时候,便是迎娶夫人妹妹了。” “若今晚不有所行动,将来你妹妹嫁的,便是杀害姐夫的仇人。” “夫人,你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甄荣如今已经完全被袁尚带着走了。 一方面,是因为袁尚平日里面声名极好,袁绍手下大部分士族都投靠了他,自然不遗余力地为其吹捧造势。 另外一方面,是甄荣乍听高览死讯,心神失失守,袁尚的话术又很高明,慢慢将她引入到了圈套中。 袁尚时时刻刻有谋士出谋划策,能帮袁绍处理军务,能将袁谭死死压制住,绝对不是一般人。 甄荣这种足不出户的女子,如何能识破? 甄荣想到成婚不到一年的夫君,身为四庭柱,却有些卑微地奉承着士族官员,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活着,如今却被害死了! 她当即拜道:“还请公子指条明路。” 袁尚笑了笑,“今天晚上,我会给二哥安排送行宴。” “你到时候陪我夫人一起参加。” “到时候我会多劝其喝酒,等其有醉意的时候,我便让伱帮忙送其回房。” “到了屋里,他到时候趁着酒意,必然会对你动手动脚,到时候你喊出声来,我夫人便会带人赶到,将其阻止。” “这样事情传出去,我二哥便会身败名裂!” 他心中冷笑,二哥你不是想要声望吗? 逼奸未过门的夫人亲姐,我要你在邺城,在冀州,在全天下声名狼藉! 甄荣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这样做不是陷害?” “何况二公子喝了酒,未必就会非礼我啊。” 袁尚叹道:“确实有些不那么正大光明,还委屈了夫人名声,所以我也很犹豫。” “只能盼其多喝点酒,我会提前将婢女全部支开,夫人送他回屋后,屋里发生什么事情,全凭夫人一张嘴。” 他面色沉重:“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知道,二哥颇受父亲喜爱,能对付他的,也就这么一招。” “高将军甚得我器重,我也不想他这么蒙冤死去。” “夫人如果不想做违心之事,我也绝不勉强。” 甄荣此时脑子已经完全混乱,最后想到高览,终于还是咬牙道:“既然公子如此信任妾身,妾当为夫报仇!” “还请公子安排!” 袁尚听了,叹道:“夫人之德,天地可鉴!” “尚必为夫人报杀夫之仇!” “假使夫人因此声名受损,尚愿纳夫人为妾!” “夫人之兄甄尧在我手下做事,我也会大力擢用!” 甄荣听了,一阵慌乱道:“公子且不可如此,这是是妾自愿的,事后绝不会连累公子。” 袁尚这才笑道:“此事以后再说,夫人先请去找我夫人,我来安排宴席。” 袁尚目送甄荣走后,嘴角弯出一丝弧度。 甄家这些女子还是太嫩了,几句话就轻松说动了。 甄荣假如拒绝,自己还有后续的几个主意,如今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而且甄荣也不会想到,袁尚根本就没指望甄荣出面指证袁熙。 而是要让两人做出既成事实! 袁尚拉开手边的柜子,拿出一个瓷瓶,这是他秘藏的五石散,效果极为霸道。 彼时五石散尚未流行起来,只在在某些教派中私下传播,所以名声不显。 和一般五石散不同的是,袁尚手中的这种,不仅兼具五石散致幻夺神之功用,还具有强烈催情效用。 药效发作后,同处一屋的孤男寡女不出片刻,铁定会滚到一起。 甄荣以为洪氏会带人赶到,但其实谁也不会来。 因为袁尚也会给甄荣下药。 这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等事情做成,袁尚才会带人闯进屋去,撞破这一幕通奸好戏。 而且甄荣还是个刚丧偶的寡妇,只要袁尚稍微放出风声,将高览的死指向袁熙,这件狗血的事情,必然会在士族间广泛流传。 冀州的士族不敢传,全天下的士族呢? 那可是有很多袁家敌人的,他们巴不得广泛传播这些消息呢! 这么一来,袁熙名声臭了,和甄宓的亲事也会告吹。 而作为当事的人甄荣,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就是她想反悔指证自己,又有谁会信呢? 二哥啊二哥,你既然选择和大哥联手,也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不过二哥也算有艳福,甄荣年纪轻轻,相貌身材都不错,也算自己对二哥的补偿吧。 不过甄宓二哥就不用想了,到时甄家名声也因此受损,有能力娶甄宓的,也未必敢娶,那句大富大贵的谶语,一般士族还真的有所顾忌。 只有自己,有能力和身份纳娶甄宓! 一石数鸟! 袁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家中宴席 袁熙接到袁尚派人宴请送行宴时,很是犹豫了一下。 按道理说,这宴席他没道理不去,毕竟和袁尚表面兄弟,还是要虚与委蛇的。 但是这几日就要出发了,他本想和袁绍私下谈一谈,不管怎么样,幽州下一步的打算,还是要看袁绍怎么想,光凭袁熙自己几百军马,还是无法奈何公孙瓒。 北边赵云来信,说袁谭在白马义手里吃了个小亏,如今在老实守城,不过时时想着报仇。 想到这里,袁熙有些烦躁,高览那件事情,还真是个大麻烦! 他是真没料到,袁尚如此阴险,将自己未来的姐夫高览派到北新城去,还给其安排了个打探的任务。 偏偏好死不死,高览却认出了麴义,竟是果断逃跑,让袁熙这边应对得十分狼狈。 高览消失,袁谭和荀谌那边应该是帮忙掩盖着,并未正式回传消息,估计也在看自己怎么应对。 虽然自己可以和袁谭联手给高览栽个罪名,但这种手段很没有水准,属于最后逼到没办法才会用的计策。 袁熙的烦躁,一旁吴昭都看在眼里,但是当天晚上袁熙带赵云出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袁熙不说,吴昭也不问。 但是她隐隐约约猜得出,当晚肯定发生了对甄家不好解释的事。 前日甄荣来访,吴昭得知其是高览夫人,她察觉那一刻袁熙身体僵硬,顿时暗叫不妙。 而且吴昭敏锐地察觉到,对面甄荣的侍女,一直在留意袁熙神情,同时也变了脸色。 被察觉到了? 吴昭头痛起来,自己也只是猜测,依靠的只是些敏锐的直觉,没有丝毫证据。 但她总觉得,今晚的宴席好像不太寻常。 袁熙最终还是决定去赴宴,因为袁尚的夫人洪氏亲自来请了。 袁熙见洪氏跪在地上,向自己轻轻低头行礼,领子里面透出来好大一片玉色,连忙道:“弟妹不必如此,三弟找个仆人知会我便是了,何必劳动弟妹亲自过来。” 洪氏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道:“谢兄成全。” 袁熙背后的吴昭看得出,洪氏仿佛很怕袁尚。 洪氏刚直起身子,外面一道闷雷响起,洪氏吓得花容失色,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身子蜷缩起来。 她才发现自己失态了,红了脸向袁熙欠了欠身,匆匆离去了。 袁熙还没说话,吴昭突然开口道:“她很怕你。” 袁熙听了,疑惑道:“刚才她不是被雷吓到了?” 吴昭摇头道:“她的视线,一直没和你对上。” 袁熙一愣,难道宴席有问题? 不过在这袁府之中,袁尚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总不可能埋伏刀斧手吧? 他想了想,说道:“宴席不能不去,不然显得我心里有鬼,尤其是发生了昨天遇到甄荣的事情。” “我三弟不简单,每件事皆是布局,如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到时候麻烦你帮我看着点,若有异常,及时提醒我。” 袁熙知道吴昭之前应该见过不少士族之间的应酬场面,有她在的话,自己面对袁尚,多少也能加一道保险。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秋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心道最好明天就出发,谁也不知道曹操攻打徐州进度多块,能早赶到一天,带回曹嵩一家,说不定就会少死许多人。 又是一道雷声,徐州下邳城外,刘关张带着数百军马,冒着蒙蒙细雨,往泰山郡赶去。 关羽骑着马,对刘备说道:“大哥,我所顾虑者,就是陶州牧手下将领,几乎全是黄巾降将,军纪败坏,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且如今冒雨行军,兵士疲惫,只怕到了阴平,也没有多少战力了。” 阴平就是陶谦派出张闿迎接曹嵩一家的地方,如今三人便是着急赶去,阻止帛书上所说将要发生的事情。 刘备叹道:“二弟,我也知道,但是如今慢一步,可能就来不及了,徐州会多死很多人。” 关羽听了,点头不语。 张飞冷哼道:“多跑些路而已,这些兵士若是偷懒,俺拿鞭子抽,也要抽地他们跑起来!” “就是只怕曹军在阴平有大军,咱们人数不多,难以对抗。” 刘备骑着马,也是心下嘀咕,因为泰山郡那块地方,是陶谦和曹操的之间的个人恩怨。 泰山郡虽然属于兖州,但却是陶谦假借名义先占下的。 初平四年(193年),陶谦派赵昱向献帝进贡以表示对汉室的支持,献帝接到陶谦的奏章后赞赏并升陶谦为徐州牧、安东将军。 同年,下邳人阙宣聚众数千人,自称天子,陶谦与阙宣共同举兵,率军攻入兖州南部的任城郡、泰山郡。 后来,陶谦击杀阙宣,吞并了阙宣的部众,连带占了任成郡和泰山郡。 彼时曹操在兖州士族的支持下,刚自领兖州牧不久,对这两郡被陶谦占据的事情,自然大为光火。 于是曹操带兵攻打徐州,连下十余城,以致尸体阻塞泗水断流,陶谦退守回郯城,后曹操军粮不足退兵,这是第一次屠徐州。 这就是陶谦在病榻上对刘备说的后悔之事,乃是一笔烂账,也是一个悬案。 从道理上讲,确实是陶谦先动手的,阙宣也是陶谦鼓动去打的任城和泰山郡,事后被陶谦过河拆桥杀了,属实是陶谦做了嫁衣。 但曹操这个兖州牧是自领的,根本没有得到朝廷任命。 而陶谦的官职则是朝廷正规授予的,所以对兖州出兵平叛,反而是名正言顺的,只不过他没想到曹操反击得那么猛而已。 这是陶谦此生之中,第一次试图走出徐州,便被曹操无情地打了回去,还给了曹操出兵的借口,如今还要继续承受这个恶果。 这个乱世,谁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徐州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且商业农业富庶,人口众多,可以说从袁绍到曹操,再到袁术,没有一个不觊觎心动的。 刘备心里,其实也对此行不太抱希望,但毕竟能少给曹操一个道义上的口实,他也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 他喝了一声,催动胯下马匹,带着关张和数百军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邺城。 袁尚一脸笑意,把住袁熙手臂,把他往屋里拉去,笑道:“二哥明日便要出发,小弟这里先预祝二哥马到功成。” 袁熙谦让道:“三弟实在客气,这些年父亲多亏伱事事照顾得周到,二哥我自愧不如啊。” 其实袁熙到现在,也没有想出对付袁尚的有效办法。 袁尚最受袁绍宠爱,这本就是张护身符,且其生母刘氏,也是袁谭袁熙名义上的母亲,有孝道这个护身符,本身就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袁尚能在不触动袁绍底线的情况下,大胆对袁谭袁熙使绊子,袁熙想想是也挺憋屈的。 袁熙心道也许到了袁绍不再是自己爹的那天,自己才能毫无顾忌地出手吧。 袁熙走进屋里,打眼一看,发现寥寥几人中,竟然甄荣也在,顿觉有些蹊跷。 感谢胖子小吴,天莱银,一直在重复等的月票。 还有请求大家一件事情,因为这本书两千收藏就上架了,想要后续成绩好些,可能要在订阅上下些功夫。 其实我很感激大家,上架前的追订是350,一般来说,首订有追订一半就不错了,结果最后首订大概在500左右,说明追我书的人,几乎都订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你们真是太伟大了! 我一定会认真写下去,不辜负你们。 所以我厚着脸皮请求下书友们,如果可以的话,请每天订阅一下正版,大家都看盗版,我会有些失落的=_= 多谢了! 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皆为谶语 袁熙还没反应过来,袁尚就上前,极为热情地拉他入座。 吴昭想要跟上,却被两边侍女拦住,袁尚笑道:“二哥,我做东的宴席,何须劳动二哥侍女?” “你要是让她伺候,传了出去,我可要落得个招待不周的名声了。” 袁熙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他微一迟疑,笑道:“既然三弟如此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稍稍回头,向吴昭使了个眼色,吴昭见了,便退了出去。 她眼见袁熙入座,屋门关上,站在长廊里想了想,转头往回就走。 吴昭无语,袁熙这眼神,摆明是让自己想办法,但他什么都没说,自己怎么做? 袁熙入座,见洪氏陪着甄荣,自己和袁尚相对而坐,整间屋子,只有四人而已。 袁尚拍了拍手,便有侍女上来,奉上美酒佳肴,其中竟还有颇为少见的鲟鱼。 袁熙用筷子夹了,放在口中咀嚼,只觉味道鲜美奇特,显然经过极为复杂地调味,心道不愧是生活富足的邺城,比之北新城那放点粗盐就能凑活的饭食,有着天渊之别。 洪氏和甄荣见袁熙进来,连忙上来见礼,袁熙也起身回礼,两边都心中有鬼,说了几句,便有些尴尬,袁尚适时插话,和袁熙闲谈起来。 不得不说,袁尚还是很有亲和力的,态度谦恭有礼,说话滴水不漏,怪不得袁绍会喜欢。 袁尚又拍了拍手,便有歌女舞女上来,轮番献艺,其中两个还坐到袁熙身边,轮流劝酒。 袁熙此时已经有所防备,他摆手道:“三弟,二哥我喝不了酒,一喝就醉,却是没有口福。” 袁尚听了,笑道:“二哥既如此说,三弟我自然不会勉强。” “不过二哥三年没回来,连我的婚礼都没有参加,让弟妹敬二哥一杯,不过分吧?” 洪氏听了,连忙上来,低头跪着将酒杯举起,奉到袁熙面前。 袁熙见了头痛,只得接过酒杯。 他抬起袖子,闻着酒香扑鼻,不像是有什么问题,但还是不太放心,心想直接泼到袖子里面算了。 结果身旁的两个侍女拉着他的袖子劝酒,让他无法遮掩,袁熙心一横,你还能真的在酒里下毒,毒死我不成? 他一仰头,将酒喝了下去,发现身体好像并无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袁尚又指着甄荣笑道:“甄夫人乃是贱内知交,且两家马上就要皆为姻亲,她先敬你一杯,不过分吧?” 甄荣听了,连忙上来敬酒,见她先干了,袁熙推不过,只得又喝了一杯。 他一抬头,突然发现,甄荣看向自己的神色有些复杂,突然反应过来。 这种场合,甄荣其实是很不适合出现的! 蓦然间,他感到小腹一团火猛地直冲上来,血液翻滚着涌入大脑,顿时头昏目眩起来。 艹,还真中招了! 袁熙连忙扭过头去,借着袖子遮掩,把指头抠入嗓子眼,狠狠往下一压,顿时哇的一声,将刚才喝下去的两杯酒都吐了出来。 他回头面带歉意道:“三弟,二哥我实在是不能喝酒,出了丑,容我先回去歇息。” 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却发现视线开始模糊,身体内气血翻涌,意识都有些不清了。 袁尚面带得色,二哥千防万防,也算不到那五石散,不是下在酒里,而是下在鲟鱼里面的! 经过复杂的调味,五石散的味道已经完全被掩盖,比直接放在酒里,更难察觉! 二哥服下五石散已有一段时候,而酒的作用就是让五石散在体内快速发散,就是将酒吐出来,也来不及了! 他对两名侍女喝道:“还不快扶二哥回去!” 两女侍女听了,连忙扶着走路都不稳了的袁熙往外走。 甄荣呆呆地跪在原地,袁尚咳嗽了一声,甄荣才抬起头来,迎向袁尚的目光。 她嘴唇颤抖着,突然犹豫起来,袁尚见了,轻声道:“甄家的将来,甄尧的安危,全在夫人身上了。” 甄荣身体一震,挣扎着起身,跟在两名侍女身后去了。 袁尚心中冷笑,甄荣那一杯酒里面,也下了少量五石散,到时候她跟着回到屋里,差不多就该发作了! 洪氏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来,踱到袁尚身边,轻声道:“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袁尚冷冷道:“伱什么都没看到!” “要是敢多嘴,我就把你休了!” 哗啦一声,闪电劈下,雷声隐隐传来。 洪氏身体哆嗦一下,低下头去。 袁尚面色阴冷,他之所以这么针对袁熙,其实根本没有太多的理由。 只有一点。 一点就够了。 他极其相信谶语。 或者说,此世不相信谶语的士族,反而是少数。 从汉武帝到光武帝,从公孙瓒到刘备,从袁术到陶谦,无不是谶语的忠实拥趸。 彼时一句出自汉武帝口中,流传了数百年的话,让天下士族深信不疑。 代汉者当涂高。 涂者,路途大道,高者,为上也。 取代汉朝的,必定是大道之中高大伟岸的事物。 东汉开国皇帝刘秀,就极为相信此话,并宣称自己就是那个高大之人。 所以这句话在东汉末年的诸侯看来,是有着三百年历史的伟大预言,并还将应验下去。 如今天下纷乱,人人皆想代汉,于是拼命把自己往这句话上面靠。 袁术自公路,路通涂,所以他极为相信自己就是天命之人,他后世的称帝,于此有极大关系。 李傕的傕,古时也念que,是阙的同音异形字,阙乃高楼,极为符合,所以有巫女鼓动其造反,称大事必成。 被陶谦鼓动造反的阙宣,名字仿佛是为此量身打造的。 谶文言“代汉者,当涂高”,当涂而高者,阙也。故阙宣自称天子。——顾炎武 所以曾有人怀疑,阙宣就是陶谦生造出来的人名。 综合以上种种,袁尚身处众多谋士士族之间,深受此论影响。 后来他将袁家人所有的名字顺了一遍后,发现了一个让他极为震惊的事实。 二哥袁熙的名字,极为可怕! 熙者,太阳之光明也。 大日高悬,天地大道! 袁熙字显弈,弈者围棋,显弈者,分出高下也。 对弈有论道之称,道分高下,不就是彰显大道? 加上袁熙将要迎娶的甄宓,自小就被相士称有大富大贵之相! 袁尚彻底破防了! 这就是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袁熙搞垮的原因。 这个理由,放在任何一个士族面前,可能都会和袁尚的选择如出一撤。 因为谶语就是这个时代人们眼中的真理,如同后世人们眼中的物理定律一般。 如果袁熙知道此中缘由,定要大骂荒诞,但此时的他,已经意识完全模糊了。 两名侍女早已离开,甄荣扶着袁熙进了屋。 又是一声霹雳,甄宓坐在小楼窗前,望着外面下着的雨,霍然站起身来。 下一章卡审核了,放出时间未知,抱歉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阳差阴错 甄宓在府内找到甄尧,直接问道:“三哥,四姐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 甄尧听了,说道:“这我倒是知道,袁三公子夫妇邀她赴宴,她今晚去袁府了。” 甄宓心中一跳:“赴宴?什么宴席?” 甄尧挠了挠头:“貌似是家宴?” 他随即反应过来,笑道:“你怕你那未来的夫君袁熙也在宴席上?” “这有什么关系?” 甄宓想起当日袁熙身后,那名侍女脸色大变的样子,心中越发不安,总觉隐隐约约有让她很不舒服的东西藏在后面。 她断然道:“三哥,请给我备辆马车,我要去见袁杏大小姐。” 甄尧意外道:“这么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不要我陪伱去?” 甄宓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三哥不要去。” 甄尧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让府里备了辆马车,甄宓冒着雨跳上马车,急令车夫往袁府驶去。 马车冒雨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袁府后门,甄宓冒着小雨,跳下马车,拿出拜帖对门卫说道:“请交袁大小姐,说甄府有人拜访。” 门卫看到甄宓容貌,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急忙拿着拜帖进去了。 袁府里面迟迟没认出来,甄宓在马车上心急如焚,是不是自己已经来晚了? 她正六神无主间,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个侍女扶着甄荣,费力地走了出来,后面袁杏撑着伞跟了出来。 甄宓见甄荣衣衫不整,迷迷糊糊,顿感心中不妙,连忙跳下马车,对袁杏拜道:“甄宓拜见袁大小姐。” 袁杏看到甄宓模样,惊讶道:“看来二哥倒是有福,你这容貌心智,俱是上上之选,还能猜出甄荣遇险?” 她靠了过来,悄声道:“快把你姐带回去,不然两家就有大麻烦了。” “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不要问,不要说。” 甄宓听了,紧咬嘴唇道:“谨遵大小姐之命。” 她毫不犹豫将甄荣扶进马车,让车夫离开了。 袁杏望着马车消失,叹了口气。 甄宓将帕子拿在手中,伸出车外,让雨水打湿帕子,在甄荣脸上和脖子上擦拭着。 甄荣的额头从滚烫变为冰凉,反复了好几次,才渐渐恢复正常。 她慢慢睁开眼睛,见甄宓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说道:“四姐,你好点了?” 甄荣又羞又愧,忍不住哭了起来。 袁熙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微微亮了,秋雨却还在淅淅沥沥下着。 他的头隐隐作痛,昨晚混乱消失的记忆,慢慢在他的头脑中清晰起来。 他猛然间惊出一身冷汗。 坏事了! 袁尚这狗东西竟敢给自己下药,那甄荣竟然不惜用自己身体,配合袁尚算计自己! 这下麻烦了,要是事情抖搂出去,自己这名声就彻底臭了,想翻身都翻不了。 感受到身边女子犹然在沉睡,发出疲惫而细长的呼吸,他僵硬地扭过脖子,随即怔住。 女子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着, 袁熙大脑有些短路。 不是甄荣扶着自己进屋的吗,怎么换成了吴昭? 吴昭不是寡妇吗,怎么还未经人事? 他感觉大脑发木,到现在他脑子都转不过来。 他坐着发了会呆,然后伸出手去。 被骗了,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深藏不露! 太罪恶了,士族女子果然吃的比平民好,这搜刮的民脂民膏,原来跑到这里去了? 要好好惩罚! 袁熙正乐在其中,一个平淡的声音从吴昭嘴里传了出来:“摸够了没?” 袁熙手里不停,正色道:“醒了?” 吴昭气结,我当然醒了! 两人一时无话。 吴昭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你就不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袁熙这才缩回手去,叹道:“袁尚给我下的东西,确实是厉害,我完全不记得了。” “但大致能猜得出来。” “袁尚和甄荣想合伙陷害我,你应该是想办法阻止了甄荣。” “后面的事情,就是一片混乱,完全没有印象了。” “对你做了这种事情,虽然当时我是失去了理智,但我是挺忘恩负义的。” “因为我……很高兴。” 吴昭听了怔住,这是什么话? 袁熙轻声道:“也许是这样一来,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吴昭听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受,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并肩躺着,盯着屋顶,两只手却悄悄握了起来。 吴昭平复心情,慢慢说了昨晚的事情。 甄荣扶着袁熙进了屋子,周围的侍女早已经被袁尚遣散走了。 她进去后,还是犹豫了,但五石散的药性开始发作,便忍不住和袁熙滚在一起,互相撕扯起衣服来。 这时吴昭带着袁杏及时赶到,两人一见这情景,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将两人分开。 吴昭晚到是有原因的,因为先前袁尚派人搜过屋子确保无人,吴昭提前见到,只得先躲起来。 看到这种情景,袁杏急忙带着甄荣回去,同时吩咐吴昭好好照顾袁熙。 但两女都低估了这五石散的厉害。 吴昭见袁熙身体忽冷忽热,立刻反应过来,给袁熙脱了衣服散热,又拿了冷水擦拭袁熙额头,想让其清醒过来。 但那五石散药效非常霸道,袁熙体温降的很快,吴昭见其意识模糊不清,盖上被子也没用,便咬了咬牙,脱了衣服钻进被子给袁熙取暖。 她自觉袁熙将事情托付给自己,自己却没办好,让袁熙中了招,索性豁了出去。 然后事情就不可控制了,外面雷电交加,里面风雨齐鸣,泣诉声声声入耳,满床事事事皆乱。 吴昭语气平淡地说完,最后道:“是我处事不当,咎由自取,和公子无关。” 袁熙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说是心甘情愿的。” 吴昭噎住,过了会才道:“你被算计,会不会不甘心?” 袁熙正义凛然道:“败了就是败了,我确实没想到,袁尚如此没有底线,不过如今消沉不甘,也是于事无补。” 我不甘心个屁啊,我赚了好吗? 他轻声道:“我该怎么叫称呼你?” “吴昭,还是,蔡昭姬?” 吴昭惊讶道:“你都知道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袁熙心道我还是知道的晚了。 他开始以为蔡昭姬是公元195年才被掳走的,灯下黑了好一段时间。 后来他才反应过来,刘豹都被自己杀了,历史早已改变,那蔡昭姬这事,还有什么道理遵照原来的历史? 何况吴昭这些日子,能力谈吐远超一般士族女子,蔡邕怎么会如此尽心培养一个仆妇? 他还想着怎么捅破这层窗户纸,没想到是这样捅破的。 他出声道:“你要想恢复以前的身份,我可以帮你。” 吴昭听了,把头转了过去:“不了,还是叫我吴昭吧。” “我是个克死了丈夫和父亲的不祥之人,以前那个名字,身份还是卫家寡妇。” 袁熙微微摇头,轻声道:“那些事情都不怪你。” “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 “你当日跟着我去陈留,深入险地,其实也存了死志吧?” “但只要我在,便不会让你先死。” 蔡昭姬眼角的泪又流了下来。 两只手握得更紧了。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循循善诱 “起来吃药了!” 高览翻身坐起,胸前隐隐有些疼痛。 借着微弱的油灯光芒,他看到地窖上面走下来一个汉子,端着一碗熬好的草药汤,搁着铁栅栏,放在他刚好能够到的地方。 高览摸了摸胸前,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那个叫赵云的一枪捅在他胸前,枪尖穿过甲片缝隙,又刺透了里面的软甲,钉入他的身体。 枪尖入体一寸,打在他的肋骨上,让他喘不过气,眼前一黑,掉下马去。 那一刻他极不甘心,自己先前和麴义缠斗,本来就筋疲力尽,这赵云趁人之危! 要是自己全胜时,未必挡不住这一枪! 然后一切都没用了,什么光宗耀祖,传宗接代,都成了泡影,想到刚成婚不到一年的夫人,他便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死,胸前的伤口也被人包扎好了,就是不知道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高览身处的地方,貌似是一个地窖,有梯子和上面相连,地方不大,还有铁栅栏阻挡,一天两次有人送饭送药。 但无论高览问对方什么问题,送饭的人都没说过一句话。 高览看其步伐矫健,上下梯子时行动敏捷,显然并非一般人,极有可能是私兵死士一类的人物。 高览哪还猜不出,这八成就是袁熙阴养的死士,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如今他已经呆了半个月了,整日不见阳光,人已经快憋疯了,几乎快到了极限。 别的监牢,起码有个透光的窗户,哪个狗日的想出这种地下囚牢的! 高览甚至觉得,只要有人过来,不管提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 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根本不是人过的! 他现在极为后悔,为什么要掺和到袁熙袁尚的事情中去,自己哪有这个资格! 高览算是想明白了,自己的事情就是暴露出去,袁熙把自己杀了,又能怎么样? 袁绍能杀了袁熙给自己报仇?笑话! 袁尚更不可能了,他不过是利用自己罢了! 自己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了! 他伸出手去,将苦涩刺鼻的药汁喝下,空空如也的肠胃一阵翻涌。 他重新躺回角落的稻草堆上,直愣愣看着头上的窖顶。 如此别去,还不如死在战场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面的窖门被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顺着梯子缓缓爬了下来。 高览一见,便一骨碌坐起,恨恨道:“是你!” 麴义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拉其旁边的凳子坐下,出声道:“高览,你命倒是挺硬的。” 高览寒声道:“你们为什么没有杀我?” 麴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其实劝过公子把伱杀了算了,但公子没有同意。” “他说你这么能干又忠心的人,这么不明不白死了,有些可惜。” 高览哼了一声。 麴义见状冷笑道:“你这脾气还挺大,老子脾气更大,你再给我摆臭脸,我直接就走,让你烂在这里。” 高览顿时噎住。 过了一会,高览才出声道:“我不明白。” “我还为你早就被主公杀了。” “袁二公子为什么把你救回来,他就不怕触怒主公?” 麴义冷哼一声:“理由和你差不多。” “公子说我这种人,要死也是死在战场上,而不是一场暗杀。” 高览有些恼怒:“你们也不是这样对我的?” 麴义冷笑道:“所以公子留住你一命。” “你不要逞口舌之利,我脾气上来,现在就可以当场将你斩杀,大不了回去复命,说你冥顽不灵。” 高览无语。 麴义心中得意,跟着公子几年,自己也学会吓唬人了,高览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武夫,头脑简单,一下就唬住了。 高览闷声道:“你们留着我一命,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 “再说袁熙公子可能没事,你要是身份暴露,可就不一定了。” 麴义气得一拍大腿:“妈的,高览你小子倒是挺聪明的,不过老子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怕的?” “我也不和你弯弯绕了,公子让我过来,是要给你一个机会。” 高览抬起头来,“什么机会?” 麴义见高览意动,说道:“公子说了,如果你能发誓守口如瓶,未必不能放你回去。” “他会找个让袁家都能接受的理由,你照样做你的四庭柱,和你夫人团聚。” 高览听到,有些迟疑,出声道:“只怕是让我背叛三公子,投靠二公子吧?” “这有什么区别?” “二公子还不如三公子势大,能护得住我?” 麴义冷笑道:“他连我都护得住,何况是你?” 高览沉吟不语。 麴义冷笑一声,“你也别急,你真想投靠,二公子还不一定要呢。” “我来是替公子问几个问题的。” “你明明娶了甄荣,也应该知道二公子将要迎娶甄宓,为什么要帮着三公子和二公子作对?” 高览低头沉思了一会,方才抬头道:“因为袁三公子不想二公子迎娶甄宓。” 麴义疑惑,“为什么?” 高览犹豫了一下,说到:“我多少知道一些内情。” “我跟着三公子时,曾经听到他和几个谋士谈起过此事。” “是关于二公子的谶语。” 他说了袁尚找几个谋士测算袁熙姓名表字的事情,最后说到甄宓相面之事,“所以三公子应该对二公子非常忌讳。” 麴义听了,哑然失笑道:“这东西,也就士族相信,咱们都是武将,还信这个?” 高览惊讶道:“德州,谶语乃是天地之理,你几年前不也挺信这个?” 麴义呸了一口吐沫:“老子信个鸟,真有用,老子能差点死了?” “要这种东西是真的,你不更应该投靠二公子?” 高览说道:“因为三公子信。” “我不知道这谶语是不是真的,但我只知道,三公子已经掌控了袁家大部分势力,我要是不投靠他,根本活不到谶语成真的那一天。” 麴义听了,点点头道:“你不觉得很憋屈吗?” “咱们武将,就是因为没有背靠士族,只能被人随意利用,用完了就一脚踢开。” “袁绍是这样,袁尚对你不也是一样?” “你以为你去揭发二公子,会有好下场?” “看看我的遭遇吧,别做梦了!” 高览有些不服气:“难道我投靠二公子就不一样了?” “你怎么知道他救你,不是在利用你?” 麴义冷冷道:“真要如此,他把你杀了最稳妥,何必冒这个险?” 高览沉默一会,然后抬起头来:“二公子要我做什么?” 麴义微微一笑:“很简单,二公子要和你打个赌,以他家族名义发誓。” “他也不怕你违背诺言反水,那时候我可能会死,但你肯定活不成。” “如果你能完成赌约,到时候只要你发下誓言,不泄露我的事情,他便放你回去,和家人团聚。” “如果你完不成赌约,就只能为二公子所用。” 高览眼睛一闪:“真的?” “什么赌约?” 麴义见高览上钩,说道:“替他击败或生擒一名武将。” 高览第一反应就是摇头:“倘若要我面对吕布颜良文丑那些人,我哪有胜算?” “不干!” 麴义听了,说道:“放心,这四州地界上,有名的武将都不会让你选。” “公子说,会选籍籍无名之辈。” 高览听了,很是意动,当下道:“既如此,我全力上阵,还没怕过谁!” “赌了!” 麴义听了,便道:“好,你现在改换下形貌,和我去泰山郡。”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没完没了 邺城,袁家和甄家表面上十分平静,波澜不惊,实际上已经暗流涌动。 甄荣已经完全清醒,她躺在屋里,呆呆地望着屋顶,什么话也不说。 甄宓端着一盆水进来,见状把木盆放在一旁,说道:“姐姐,起来洗洗脸吧。” 甄荣脸有愧色,扭过脸去,说道:“小妹,我对不起你。” 甄宓摇了摇头:“四姐,你别担心,昨晚是袁杏大小姐送你出来的,应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甄荣越发难受。“我没想到,那袁尚如今阴险,对我也下了药!” “他根本就是想把我们家都坑进去,可恨我还信了他!” “是我鬼迷了心窍,想着伱姐夫被害死,怎么也要给他报仇,却没有考虑到你。” “我如今同时得罪了袁熙袁尚两位公子,只怕会牵连到你。” “是姐姐对不起你。” 甄宓沉默半晌:“那袁三公子说的,未必是真。” 甄荣摇了摇头:“我问过三哥了,你姐夫确实是连夜离开军营,就此下落不明。” “要是袁三公子能为为他开脱还好,要是他私自逃离,便是大罪,咱们甄家也脱了不了干系,更何况三哥还在做袁家的掾属。” “我当时也只能听袁尚公子的话,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 甄宓叹了口气,“那日姐姐和我去见那袁熙公子,你觉得他像坏人吗?” 甄荣一怔,随即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也希望你姐夫没出事,可他为什么一见袁二公子就消失了,我不明白啊!” 甄宓也是愁肠百结,且不论此事真相,甄荣掺和到了袁家两子内斗中,按照袁尚这人的做派,这事情不会轻易就这么了结的! 她也想不出如何安慰甄荣,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房内被急促的敲响,侍女打开门,甄尧急匆匆走了进来。 他一见甄荣躺在床上,就急匆匆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袁三公子放出风声,说四妹趁着醉酒勾引袁熙,现在袁家要重新考虑和甄家的婚事,说不定还要治四妹的罪!” 甄荣听了,惊得从床上坐起:“是袁三公子告的状?袁二公子没有说什么?” 甄荣摇头道:“和袁二公子应该无关,他今天一直没有出现。” “是袁三公子今日去主公那边,揭发了此事!” “他说昨晚让夫人洪氏邀请四妹赴宴,四妹却在席间对袁二公子下药,妄图勾引于他!” 甄荣听了五雷轰顶,她不仅被袁尚欺骗,到头来还被袁尚放弃,又卖了一次! 甄宓也反应过来,叹道:“二姐,你被骗了。” “三公子的目的,并不是为姐夫报仇,只是想破坏两家的婚事而已。” “最后事情成与不成,四姐都是要被放弃的。” 甄荣彻底想明白了,袁尚一开始就在骗她! 她越发羞愧,“小妹,我要是能像一样,多读些书就好了,也不至于被骗地团团转。” 甄宓摇了摇头,心道袁尚这人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步步阴招,无论怎么应对,他都有后着。 也不知道他处心积虑对付的袁熙,是怎么得罪了他。 甄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甄宓把昨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他脸色更难看了。 他站起身道:“这事情处理不好,甄家危矣!” “咱们现在一起去见母亲。” 袁府之中,吴昭脸红彤彤的,一边忍受着狼爪,一边艰难地穿好衣服。 袁熙好奇道:“你这脸上怎么回事,洗脸也洗不掉?” 吴昭解释了丹砂松墨的事情,说道:“不另外想办法的话,可能要好几年才能完全褪掉。” 袁熙点点头,心道这也难怪,容貌太过出众的女子,落在匈奴人手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正想安慰几句,袁杏却神色匆匆走了进来,看到两人模样,顿时猜到发生了什么,也不在意,恨恨道:“三弟也太过分了!” 在袁杏心里,吴昭是个贴身侍女,估计早给袁熙侍寝了,却没想到昨晚两人都是第一次。 她口中说的过分,是袁尚竟然给袁熙和甄荣下药,想闹出丑事,从而败坏袁熙名声。 袁熙听了,说道:“三弟这么针对我,倒是大出我的意料。” “他是觉得,我不会去父亲面前分说?” “这次我少不得也要去见父亲,好好掰扯下了。” 袁杏听了,说道:“三弟精明得很,他一大早就去父亲面前告状,但告的不是你,而是甄荣!” “他说甄荣下药勾引你!” 袁熙一愣,“怎么回事?” 等袁杏把事情说完,吴昭出声道:“袁三公子很厉害。” “这谋划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最后都对他有利。” 袁熙点了点头,袁尚确实难对付,怪不得袁谭被逼得邺城都呆不住。 如今袁尚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铁了心要拆散自己和甄家的婚事,难道他是看上甄宓美貌了? 为了一个女子,搞到兄弟阋墙? 袁熙换了自己出在袁尚的位置,如此有野心的一个人,会为了这种事和自己兄弟撕破脸,徒然树敌吗? 连刘备都说过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袁尚这种志在家主之位的,格局会这么低? 袁熙摇了摇头,眼前事情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偏偏他现在要急着赶去泰山郡。 魏郡离泰山郡少说也有七八天路程,再耽搁几天,只怕曹嵩一家的尸体都凉了。 甄荣为什么要和袁尚陷害自己,袁熙当然猜得出是高览的缘故,但偏偏高览没有收服前,是不可能让其现身的。 袁熙庆幸当时一念之差,没有杀死高览,不然自己后手的牌不仅没了,和甄家的梁子也结下了。 其实当时袁熙是起了杀心的,高览对袁尚如此忠心,难保后面会威胁到麴义性命。 而且张郃高览是官渡之战的关键人物,若非他们投降,官渡之战的局势也不会恶化得那么快。 袁熙其实很想将两人和许攸提前干掉,那样即使爆发官渡之战,也不见得最后袁绍就输了。 不过现在看来,留着也有留着的好处,如果能收服高览,自己再迎娶甄宓,就能把甄家牢牢绑上自己的战车,给袁尚一个有力的回击。 事情的关键,还是在于自己和甄家的婚事。 他对袁杏说道:“家姐你先回去,我去见见父亲。” 袁尚这狗东西,迟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但眼前袁熙也该让他收敛点,不然袁尚还真以为自己好拿捏了! 关系掰了就掰了把,闹得不可开交,自己提前过继最好了!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面都不见 袁熙来邺城之前,也没想到袁尚这么难对付,跟个牛皮膏药一样,计谋环环相扣,恶心的很。 被逼出邺城的袁谭,在历史上也不是个庸人,相反是绝对被低估的。 后世他和袁尚相争失势,独自去打青州,手下根本没有什么大将,却在短时间内就击败了田楷孔融,完全占据了青州。 官渡之战袁绍三个儿子中,唯独袁谭参战,在张郃高览投降,局势恶化后,也是袁谭带八百骑兵断后,护送袁绍安全撤退回邺城。 袁绍死后,袁谭袁尚和曹操几年间打的有来有回,其中公元205年最后南皮之战,打的极其惨烈,从魏书中可窥一斑。 彼时袁谭袁尚相攻,袁谭兵少,向曹操求援,曹操出兵击退袁尚,和袁尚在邺城对峙。 此时曹操却突然毁约,掉头攻打袁谭,袁谭猝不及防下,弃守平原,退至渤海南皮。 此时袁谭收敛的败军残余约万人,谋士将领基本没有。 曹操这边带的人就有些夸张了。 谋士荀攸郭嘉,加上曹操亲自指挥。 武将曹纯,张辽,乐进,徐晃,张郃。 除去上千虎豹骑上阵,其他人兵力加起来超过两万。 本以为一边倒的决战,结果却是“旦及日中不决,曹军士卒多死。” 曹纯形容战况是“彼胜而骄,我败而惧”,完全被袁谭压制,曹纯甚至跑到曹操面前建议退兵。 不过最后关头,曹操还是发挥了他最大的优势:决断。 曹操决定亲自上阵,全军压上,全力一搏。 《魏书》——公乃自执桴鼓,士卒咸奋,应时破陷,谭欲出战,军未合而破。 袁谭一念之差,战败身死,不过在这个时间点,能把曹**到这份上,连刘备都做不到。 这才是袁熙愿意和袁谭联手的原因,袁谭这个人本身就很能打。 袁谭和袁尚本就不是庸人,不然袁氏属下谋士也不会纷纷站队,相反显得极为透明的袁熙,没人投靠也属正常。 因为从表现来看,袁熙确实离着他的两个兄弟有一段距离。 袁熙一边思索,一边走到袁绍门口,让门卫通传。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出来的却是田丰。 袁熙连忙施礼道:“元皓先生。” 田丰点点头,却递过来一方印绶。 袁熙满脸疑惑地接过,田丰发话了。 “主公说了,让你去找张郃点兵。” 袁熙一愣,“我来是有事,要找父亲。” 田丰呵呵一笑,捋着胡子,并不答话。 袁熙随即反应过来:“阿父不想见我?” 他恍然,“我要先去带兵赢得赌约,证明自己有说话的资格?” 田丰面带一丝嘲讽,“二公子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 袁熙听了,洒然道:“我中了算计,父亲觉得我不堪大用,也属正常。” 田丰眼睛中闪过一丝异色,这应该就是袁绍的想法。 袁绍很可能知道真相,但袁尚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没落下口实,那袁熙在交锋中就是败了,不管有什么借口。 就像战场上一样。 袁绍本就偏向袁尚,既然没出大事,息事宁人对于袁家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对袁熙道:“事情当断则断,当狠则狠,主公放纵曹操,迟早必成大祸,你好自为之。”说完转身进去了。 袁熙有些瞠目,田丰还真敢说啊,怪不得不受袁绍喜欢。 不过田丰可能是袁绍手下唯一一个极度提防曹操的谋士,也许是看在自己屡次建言对付曹操的份上,才对自己有好感? 能拉拢到田丰当然很理想,但田丰这人脾气很硬,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拿下的。 袁熙掂了掂手里的印绶,转身就走。 他先去找了袁杏,简单交代了事情,又找到吴昭,说道:“我现在就要走了。” 吴昭一惊:“这么急?” “你见到袁州牧了?” 袁熙苦笑道:“他不见我。” 他将情况一说,吴昭听了,说道:“我跟伱走。” “不,这次是去打仗,你留下。”袁熙断然拒绝,“你暂时跟在袁杏身边,我这样才放心。” 吴昭知道袁熙主意已决,只得低声道:“那你保护好自己,别像上次那么莽撞了。” 袁熙见吴昭一脸不安的样子,拍着她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回来后我会给你个名分。” 吴昭低声道:“我不要名分,你平安回来就好了。” 袁熙听了,将吴昭搂到怀里抱了抱,转身离去。 吴昭站在门口,看着袁熙背影消失,呆呆地立了很久。 得知袁熙去了军营,和张郃带着五百兵马离城的消息,刘夫人喜滋滋道:“尚儿,这个贱坯终于走了,最好死在战场上,咱们娘俩就省心了。” 袁尚却没有答话,良久才出声道:“我压着他,不是让他死的。” 刘夫人听了,不屑道:“你还对那小畜生起了恻隐之心?” “他一个庶子,将来还想分到幽州那么大一块地方?” “这北地四州,乃至天下,就是尚儿你的!” “那袁谭袁熙,一点都分不到!” 袁尚听到耳朵里面,有些烦躁,其实刘夫人想法太极端,很难实现。 真正做大事的人,总要有可靠的心腹,不可能单凭自己打天下。 经过和两位兄长争斗,在袁尚心里,袁谭袁熙皆是颇有能耐,若是能收服,便是自己的得力臂助。 但袁谭势力不差,袁熙背负着让袁尚极为忌惮的谶语,所以袁尚暂时也不知道,让两个哥哥是否能为自己所用。 若是不能,便要及早处理掉。 袁尚用力捏着指节,他现在分不清袁谭和袁熙哪个威胁大,但是这次袁熙去泰山郡,便能看出些端倪。 袁熙表现要是超出自己预料,也只能把对袁谭的撒手锏,先用在袁熙身上了! 甄府里面,母亲张氏坐在上首,甄尧甄荣甄宓三人坐在下面。 张氏性情急躁,她听完后,面色转冷,对甄荣道:“你做的好事!” 甄荣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甄尧也跪下道:“四妹是被蒙蔽的…..” “住嘴!”张氏喝道:“你现在是袁三公子掾属,他做的都是对的!” 甄宓听了,跪下道:“母亲,袁三公子诱骗四姐,陷害我未来夫君,如果他做的都是对的,那我算什么?” 张氏对自己这个女儿却是非常宠爱,闻言叹了口气道:“那咱们能怎么办?” “你父亲去世的早,甄家现在就甄尧一个成年男丁,不把香火延续下去,我怎么对得起你们父亲?” “如今袁家掌握冀州,即使三公子做得不对,咱们还能怎样?” “刚才城中传来的消息,那袁二公子却已经出城了,显然是斗不过袁三公子。” 甄宓咬着嘴唇,心道难道书上说的仁义礼信都是假的? 我不信! (本章完) 第八十章 风云涌动 袁熙正偷偷观察张郃。 张郃因曾是韩馥旧部的缘故,所以现在只是个校尉,尚未因攻破公孙瓒升迁官职,相比之下,比高览还透明。 所以袁熙要人的时候,袁绍很痛快就答应了。 张郃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眼中神色颇为凌厉,身体在马上坐得笔直。 “儁乂兄。”袁熙徒然开口。 张郃一听,连忙侧身抱拳道:“不敢,公子叫我张郃即可。” “好的,儁乂兄。” 张郃无语,随你怎么叫吧。 “儁乂兄,成婚了吗?夫人是冀州的吗?” 张郃一怔,不由自主道:“末将已经成婚了,夫人乃是冀州李氏,家族不显。” 袁熙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甄家的,不然他真要头疼了。 张郃警觉起来。 袁二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莫不是特殊癖好? 得让夫人离他远点! 其实袁熙也在头痛,怎么应付张郃高览这两个官渡之战的最大变数。 算算时间,顺利的的话,高览已经被麴义说动,一起去泰山郡了。 之前袁熙用隐虎的身份,经由张邈给徐州的刘备写了封信,想着即使自己无法说动袁绍带兵去泰山郡,也能让刘备去补上这个空。 要是刘备能阴差阳错救下曹嵩,徐州之困说不定也能缓解一些,总比曹嵩死了的强。 如今自己顺利要到了兵,那就要做好多种打算了。 最好的情况,是自己顺利救出曹嵩离开,中间不发生任何冲突。 最坏的情况,在曹嵩被扣押的地方,自己可能会和张闿曹操刘备的兵马同时遇到,到时候局面可能会失控。 为了以防万一,前些日他得知高览夫人是甄荣的时候,就立刻派人知会城外待命的麴义,让他立刻去幽冀交界的某处村子的地窖中,把高览提出来。 袁熙庆幸当时一念之差没把高览杀了,不然事情麻烦就大了。 不过经此一事,不管自己和高览的赌局结局如何,麴义都不适合出现在邺城了,万一高览食言了呢? 想到麴义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只能呆在幽州,袁熙不禁心中大骂始作俑者的袁尚,这人也太狗了! 张郃见袁熙不说话,有些心虚,开口道:“公子,我们往泰山郡去,有无确切地点?” 袁熙反应过来,开口道:“大致位置,应该是华县和费县之间。” 张郃听了说道,“有消息传回,曹操军近日刚打下费县,还屠了城,我们去的话,会不会已经晚了?” 袁熙暗叹,我也不知道啊。 我又不是真的有观星之术,只能靠大致的历史走向去猜,再说就是猜准了,也不见得如愿能把人救出来。 袁尚那套连环计谋让袁熙认识到,这个乱世中,没有哪个人是简单的,自己要做的,只能是尽力而为。 袁熙虽如此想,表面上却做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说道:“我收到的消息,应该很准。” “曹操应该尚未发现曹嵩的下落,他们打下费县后,应该会先往即墨方向打,那边地处青州北海国,应该可能会正好错过曹嵩位置。” 袁熙说的话,都是基于后世历史走向说的,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现在泰山郡什么情况,他是真的不知道。 张郃惊了,袁二公子这什么情况,信口胡说? 曹操军怎么会无缘无故先去打青州? 他低头沉思,这是袁二公子试探我,还是考校我? 突然他身体一震,抬起头来,失声道:“公子厉害!” “郃愚钝,这才想通其中关节!” 袁熙一愣,什么关节? 张郃赞叹道:“公子厉害,去年曹操攻打徐州,连下十余城,回来的时候经过费县华县任城,皆已屠略过一遍了。” “曹操回到兖州后,这几城又重新被陶谦派人占据,回迁了部分人口。” “今曹操再次发兵,离上次不到一年,这费县华县刚刚恢复些生气,但还是很穷困,肯定比不上没经过战乱的即墨富庶。” “屠城是让兵士抢掠粮食财物,提振士气,相比之下,拥有更多人口财货,尚未被屠的即墨,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公子高明!” 袁熙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 我都没想到! 你都会抢答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张郃说的还真有道理! 不然曹操无缘无故去惹田楷做什么? 还真是…..雁过拔毛啊。 他当即笑道:“儁乂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既然如此,咱们全力行军,五日内便可到达!” 张郃听了,也点头道:“好,既然公子有命,郃定能赶到!” 换做平时,张郃是断然不会说这句话的,魏郡和泰山郡离着好几百里地,急行军五天,兵士跑死了也无法赶到。 彼时兵士穿的都是草鞋,连日赶路,就是能赶到,脚也废了,还打什么仗? 然而袁熙来找张郃点兵的时候,额外要了几百匹骡子和驴车。 当时张郃有些不解,五百军士,带上一百车辎重差不多就够了,多的二百头骡子是干啥的? 直到袁熙让兵士坐上骡车,张郃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拉人的! 他心中暗暗叫妙,虽然这样一来,要多拉几十车的草料粮食,但无疑行军速度快了很多。 不过也只有主公的儿子,出门带兵士打仗,才会这么奢侈吧。 区区一个前黄巾部将张闿,带着几百近乎流寇的队伍,用得着五百精兵? 彼时的张郃,显然并未意识到这次泰山郡之行会遇到谁,以及局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不过张郃重新审视起袁熙来。 主公的儿子,果然都不一般! 大公子三公子就不说了,二公子独守孤城三年,看其在马上的动作,绝对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了。 就是可惜了,二公子做事太绝,听说高览被其杀死,只怕没有武将敢依附他了。 袁熙倒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让张郃脑补这么多,他抬起头来,看着还在下着细雨的天空,心道此行是在泰山郡扑个空,还是会遇到什么事情呢? 冀州山路上,麴义带着数十铁骑疾驰,对身边的高览大笑道:“高览!” “没想到老子还能活着上阵吧!” “现在老子是打一场赚一场,值了!” 高览沉默不语。 叫唤啥,我和你不一样,我有夫人的! 徐州境内,张飞对兵士高叫着:“再跑快点!跑这么慢,要吃鞭子吗?” 关羽见状说道:“兵士已经疲累,可稍作休息。” 张飞哼了一声。 即墨城下,曹仁和于禁指挥兵士负土攻城,城上城下不时发出惨叫。 侥幸逃出费县的孩子,光着脚在泥泞的山林里奔跑,奔向那未知的远方。 汉末的风云,身份高低不同人们的悲欢,挣扎与求生的混沌,都在同一片天空下汇聚涌动。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救援慈父 即墨城下,城墙已经处处破损,城上城下的兵士已经杀红了眼,只剩下一个念头,如何将面前的敌人杀死。 眼看天色将晚,曹军只得鸣金收兵。 大帐之中。 坐在上首的,便是曹操,两边坐着几位谋士,下首是曹纯夏侯渊于禁诸将。 曹操神色不怒自威,对帐下诸将道:“小小即墨,攻城五日,尚不能下城,我很失望啊。” 曹纯面有愧色:“骑兵不好攻城,却还要防备泰山贼诸将来袭,实在是力有不逮。” “如今算算我军军粮,尚不够十日,军心也有不稳的迹象。” 曹操冷哼一声,“所以我们才要攻打即墨,夺取城里的粮食!” “曹仁送来急报,前日他带着曹洪,已经攻陷了琅琊国的阳都县!” “兵分两路,我们却被阻在这里,真是笑话!” 众人皆是不敢作声。 曹操却转头问向身边的谋士:“志才,你怎么看?” 戏志才,颍川人,和荀家同为颍川士人。 见曹操问话,他不慌不忙道:“明公,这破城之早晚,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倒是城破之后的事情,要早做打算。” 曹操问道:“志才有何高见?” 戏志才当即说道:“如今阳平先破,我们已经不适合在即墨浪费太多时间,以免错过了和曹司马(曹仁此时任别部司马)配合,南下攻取郯城的时间。” “所以我认为,最好攻下即墨后,不要浪费时间屠城,驱散民众,尽快在城内取得粮食,加紧南下攻打华县,和曹司马那一路遥相呼应,让陶谦无法分兵抵御,方为上策。” 于禁听到这里,不禁抬了抬眼皮。 他感觉的出来,戏志才好像也不是怎么喜欢屠城,这个计策,分明是给即墨城内的人一条活路。 曹操冷哼一声,“志才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只征粮不取才,给青州兵的许诺怎么办?” “我曹孟德,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众人把头低得更低了。 见气氛僵硬硬,戏志才只得起身道:“明公,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 见曹操点头,戏志才方才说道:“郯城有消息传来,陶谦派部将张闿护送曹公一家,从琅琊郡出发到泰山郡,现在极有可能到了华费之间。” “泰山郡太守应劭,被明公派去迎接,却行军缓慢,听说走了半个月还没到费县,这样下去,恐怕会生变啊。” 戏志才此话一出,在场诸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他说的曹公,指的便是曹操的父亲曹嵩,其中还有曹操的兄弟曹德,并五十余口家属。 这一大家子,可不是省心的。 曹嵩是中常侍曹腾的养子。 传说曹腾乃是汉相曹参之后,先后侍奉了六位皇帝,尤其受汉桓帝赏识,封费庭侯。 曹腾极会做人,且有清廉之名,为曹家积累了深厚的人脉,虽然是宦官,但成了许多士族迈入仕途的举主。 举主等同恩师父母,士族虽然看不起宦官,但为了做官,还是捏着鼻子认了曹腾这个举主。 但其养子曹嵩,就不像其父了,十足是个贪官,其位列三公的太尉官职,就是花了一亿钱买的,上任后更是大捞特捞。 其之前的崔烈,买下太尉也只花了五百万钱,侧面证明曹嵩是真的不差钱。 后世陈琳的《为袁绍檄豫州文》是这么说的:(曹)嵩,乞匄(即:乞丐,代指宦官曹腾)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 意思是说,曹嵩是天下第一巨贪。 有这么个爹,其实曹操也颇为尴尬。 尤其是曹嵩现在日携全家五十余口,家财金珠宝贝、翡翠珠玉等财货装了百十来车,高调来投奔曹操,更是让曹操属下分歧颇大。 更让曹操极其头痛的是,随行的还有曹德。 虽然曹德年纪比曹操小,但古人论字,德在操前,曹操是要排在曹德后面的。 这其中的原因,被曹家秘而不传,但士族都在猜测着一种可能。 曹操要么是过继的,要么是庶子。 曹操字孟德,据《礼纬》:“嫡长曰伯,庶长曰孟。” 而且曹操诗赋《善哉行》曰:“自惜身薄祜,夙贱罹孤苦。既无三徙教,不闻过庭语。” 说自己身份卑贱,从小得不到父母的教养。 三徙教是指母亲的教导,这还可以用曹操母亲早逝来解释。 过庭语是父亲的教导,但曹嵩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从不教导曹操? 要是嫡子,哪会像这样的待遇? 所以曹操年轻时候,才能和同为庶子的袁绍玩得来,两人好为任侠,类似于打劫的好汉,如今的街溜子。 不过袁绍最终被过继成了嫡子,时来运转,有了和袁术抗衡的资本,当然他后来也没忘了曹操,曹操逃出长安后被袁绍举荐为东郡太守,这才得以有了自己的地盘。 而曹操从起兵始,几年间兵戈生涯,自始至终,曹嵩都根本没管过自己这个儿子。 甚至曹操最初起兵,招兵买马的钱,都是老家的卫兹和夏侯家支持的,曹嵩一文钱都没出。 有人说找卫兹的主意是曹嵩出的,关键曹嵩自己很有钱,却打发曹操找别人要钱,这合理吗? 其弟曹德,虽然没有任官,但很有可能是要承袭曹嵩的费亭侯侯位的。 所以表面上曹嵩曹操父子父慈子孝,私底下是什么样子,就不好说了。 如今戏志才提起这件事,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谁都知道曹嵩带着曹德过来,曹操做事便要事事掣肘,那还做不做大事了? 戏志才却是脸色不变,他作为谋士,要做的就是在不方便的时候,为主公发声,曹嵩的问题是避不开的。 曹操听了,做忧心状:“陶谦小儿,狡诈多段,其麾下部将,皆是黄巾贼将领,说是护送,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说不定吾父已经被其所擒,来要挟于我!” 曹操缓缓环视众人:“若真是如此,诸位说,该如何做啊?” 众人心中你问我们? 谁愿意背这个黑锅啊? 戏志才等几个谋士都开始装傻了,这是曹操家事,自己瞎掺和什么? 他们不说话,于禁等外姓将领更不会当出头鸟了,都在低着头打瞌睡。 曹纯见状,起身说道:“我这数百骑兵,攻城也是无用,不然我现在出发,取道华费,迎接曹公?” 傻鸟! 几个谋士心里同时骂了出来。 果然人在马上冲锋久了,脑子会变傻! 戏志才出声道:“曹将军的骑兵,攻城不可或缺。” “万一敌人突围,没有骑兵,如何追得上?” “依我之见,城是要攻的,曹公那边,也是要救的。” “不影响攻城,救人也不能拖延。” “不如这样,把力不能攻城的士兵都召集起来,凑足两千之数,今晚出发,去接应曹公。” “想来那张闿所带兵马不多,应该足够压制他了。” “等攻下即墨,便全军向华县进发,接应曹公。” 众人心道好嘛,一堆伤兵,还凑了这么多人,唯恐走得太快是吧? 曹操点头道:“此计甚妙!” “那” 此时曹休发话,“还是我和妙才(夏侯渊)去吧。” 曹操脸色一冷:“你不行!” “妙才,文泽(于禁),伱俩带兵去!” 于禁心道真是够了,低头装睡都没逃过去,这黑锅果然要我们外姓来背!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白骨露於野 袁熙连续行军了好几天,却意外遭遇了严重的减员。 骡子半数都倒下了。 一是急着赶路,二是喝了不干净的水,连累带病,都拉躺了。 如今生病骡子不能用了,只能就地放生,连带着百十名兵士也都躺在骡车上,捂着肚子直哼哼。 至于原因,还要说到前日天色将晚,他们便在河边扎营休息,生火做饭,兵士们牵着骡马在河边饮水。 彼时能烧火做饭的柴火不多,袁熙虽然让人烧了几大锅水来喝,但大部分兵士还是习惯喝生水,直接就在河边饮水。 结果众人吃着饭,就看到河里从上游飘过来数不清的尸体。 看着面貌穿着,大部分都是百姓,还有少数军士,身体上都是兵器的伤口。 彼时大部分军士,都是不着甲的,也养不起,大部分人有个头盔就不错了,袁熙举一城之力,也只能养得起百十名全甲军士。 此时他能看出其中有军士,而不是百姓,盖因其穿的都是统一颜色的戎服,极其容易辨认。 至于一般的百姓,连这种齐整衣服都没有。 《后汉书崔寔传》——五原土宜麻枲,而俗不知织绩,民冬月无衣,积细草而卧其中,见吏则衣草而出。 这说的是吕布家乡土地贫瘠,人户穷困,百姓连衣服都没有,冬天只能裸身伏在草堆里御寒,见官员则裹着稻草出来。 彼时百姓之困苦,大抵如此。 而这种情况,历朝历代都不是个例,整整持续了将近两千年。 见上游死尸冲下,兵士都是见惯了这个场面的,照样低头干饭,一边神色如常地去喝河里的水。 袁熙却心生不妙,连忙喝令众人不要再喝河里得水了,另找泉水饮用。 然而还是迟了,第二天连骡子带人,大部分都开始拉起肚子来。 兵士还能躺在车上歇息,腹泻的骡子就只能放弃了。 这一来一去,五百人能打的暂时只剩下三百来人,袁熙心里有些忧虑,这三百人,除去几十骑兵兵有铁甲,其他都是步兵,也就带了个头盔,身上都是最差的布甲,布衣下面就是几片铁片,远远不如袁熙自己的全甲兵士。 但就是这样的布甲兵士,在这几州之中,却已经算是装备精良的了! 彼时带甲是骑兵的专利,步兵属于损耗品,曹操的青州兵号称精锐,也不过是相对身强体壮而已,几乎不可能配发甲胄。 带甲的步兵,是这个时代的大杀器。 《英雄记》——(高顺)所将七百余兵,号为千人,铠甲斗具皆精练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者,名为陷阵营。 高顺以七百着甲陷阵步兵,就能名震天下,盖因相比其他无甲步兵,已经算是降维打击了。 袁熙心里思忖起来。 如今满打满算,这边战力就是三百步卒,数十骑兵。 麴义如果和高览按时动身,应该会带来数十具甲骑兵,这是自己一张关键的底牌。 但关键的变数,还是在对面。 大家的目标,都是曹嵩一家五十多口,连带百十辆大车。 第一股势力,张闿的数百骑兵。 第二股势力,泰山太守应劭派来的接应人马。 第三股势力,曹操有可能派出的接应部队,这和应劭应该是一伙的。 第四股势力,有可能遭遇的刘备势力。 想到这里,袁熙很想给自己一巴掌,当初想着刘备作为保险的随手一招闲棋,如今却可能成为自己的最大阻碍。 要是关羽张飞也来了,自己这边一个张郃怎么挡得住? 应该不会吧? 才怪! 这个时间点,刘关张向来不分开,真遇到的时候,八成是三个一起出现的! 袁熙头痛得更加厉害了。 他值得对张郃道:“儁乂兄,还需加快速度,轻装简行吧。” “把不必要的辎重都扔掉,留下生病的兵士和骡子,让他们一边休息,慢慢行军。” 张郃赞道:“公子英明,我也想这么说。” “这些生病的兵士已经虚弱得很,经过颠簸劳累,就是到了地方,也无法打仗了,根本派不上用场,不如留下慢行接应。” “不过我还在犹豫时,公子已经做出决断,当真厉害!” 袁熙不知道张郃是真觉得自己厉害,还是拍马屁奉承自己,赶紧说道:“哪里,儁乂兄久经战阵,我只是随口一说,到时候还是兄一言而行。” 两人互相吹嘘,张郃将得病兵士留下,众人继续行军,进入泰山郡后,一路上景象渐渐惨烈了起来。 村庄焚毁,处处死尸,不闻鸡犬之声,袁熙坐在马上,见路边到处都是倒毙的老幼妇孺,心道城池尚且挡不住杀戮,何况是毫无防护的村庄。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官兵害民,比盗贼更甚。 天下之大,却没有百姓容身之地。 也许只有天下太平,河晏海清,百姓才得以安居乐业吧? 但这种太平,又能持续多少年呢? 因为数百年后的五胡乱华,比眼前的景象还会惨烈无数倍。 公元451年,宋魏之战。《资治通鉴·宋纪》如是载:“魏人凡破南兗、徐、兗、豫、青、冀六州,杀掠不可胜计。丁壮者即加斩截,婴儿贯于槊上,盘舞以为戏。所过郡县,赤地无馀,春燕归,巢于林木…” 春燕是在民宅屋檐上做窝的,栖息在林木上,说明已经没有房屋了。 这种乱象,还要持续好几百年,平安过一辈子,对百姓来说,成了最不切实际的妄想。 焦糊和腐烂的臭味充斥着鼻腔,袁熙策马经过一具只剩半截的婴儿尸体,瞥到那空洞的眼睛好像在盯着自己,忍不住吼了一声。 张郃惊讶地看了过来。 又这样过了两日,队伍终于来到了华费之间。 彼时各地有逃难民众,阻塞于道上,有的向徐州方向,有的向冀州方向,也有向青州方向的。 至于路上会遇到什么,是否能活下来,就不知道了。 还不等袁熙这行人走进,道路上的民众就炸开了,纷纷逃向两边的树林,妇人抱着孩子弃车逃走,留下一地的衣服便溺。 袁熙心里苦笑,自己打的是袁绍军旗号,和曹操是一伙的,百姓也不算认错。 他对张郃说道:“事不宜迟,可速速寻找,曹嵩一家应该带着个颇大的车队,车子上百辆,很难藏起来。” 张郃听了,立刻下令,让骑兵分散充作斥候,分头向四方搜索。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举棋不定 华县和费县之间,山中的某处小村庄。 这个村子,本来只有十几户人家,几十破旧的茅草小屋,如今却有数百人的队伍经过。 这队伍极为庞大,不仅有上百辆车子,还有数百骑兵步卒,刀枪齐整,人人在额头上缠着一块蓝布。 老村长拄着木杖,颤颤巍巍端着一碗鸡蛋去迎接这群不速之客,迎接他的是一把钢刀。 张闿回刀入鞘,另外一只手稳稳端住那碗鸡蛋,老村长的尸体这才摔落在泥水中。 张闿扭头对身后的兵士道:“都杀了。” 麾下兵士听了,如狼似虎般提着刀冲入村庄,将里面的男女拖出屋外杀掉,下手甚是干脆利落。 彼时乱世之中,士族人上人,武将正常人,士兵下等人。 至于百姓,可以是屯田种粮的工具,可以是士兵后备,可以是掠夺的对象,甚至可以是粮食本身,唯独不算人。 以平民百姓的身份,说不定哪天就仓促而悄无声息地死去,就像这个村子里面的村民一样。 整个过程发生的极快,村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村子便只剩下了鸡犬的鸣叫声。 又过了一会,鸡犬的叫声都没了。 张闿单手剥开一个鸡蛋丢进嘴里,嚼了两口便咽了下去,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他拿出水囊狠狠灌了几口水,方才跳下马去,走向队伍中间的马车。 他敲了敲马车的板壁,出声道:“曹公,要不要吃鸡蛋?” 车门打开,露出曹嵩满脸堆笑的脸来,“张都尉辛苦了,我还不饿,还是留给都尉部下吧。” 张闿端着鸡蛋,目光却看向曹嵩身后瑟瑟发抖的丰满小妾,目光停留了好一会。 曹嵩会意,连忙陪笑道:“都尉若是有意,这女子便送给都尉了。” 那小妾听了,脸上更添惊恐。 张闿哈哈笑了一声:“免了,”他举了举手里的碗,“我还是对鸡蛋更有兴趣。” 说完他转身端着碗离开了。 那小妾这才松了口气,对曹嵩抱怨道:“主人,你怎么舍得” 曹嵩脸色阴沉:“闭嘴!” 小妾吓得连忙噤声。 曹嵩想了想,让小妾去叫后面车上的曹德,不一会,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提着长衫下摆,匆匆赶了过来,上了马车。 后面的小妾见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只得在外面站着。 兵士们经过她旁边的时候,肆无忌惮地在其丝衣包裹的丰满躯体上打量着,让她更加惊恐不安。 车里曹嵩开口道:“到哪里了?” 曹德忙道:“快到费县了。” “过了费县,一路往北,应该便能遇到泰山太守应劭来迎接我们的队伍。” “而且长兄已经发兵攻打泰山郡和琅琊,大军就在附近,不论我们遇到谁,应该都安全了。” 曹嵩脸色阴沉,出声道:“咱们走不到那里。” 曹德一惊:“为什么?” 曹嵩冷笑道:“前日遇到这张闿,我看其就存心不良。” “说是名为护送,却有很多兵士趁机敲打装财货的大车,显然是盯上了里面的东西!” “我怕他们见钱眼开,到时候对我们痛下杀手!” 曹德一惊:“真要如此,我们只有十几护卫,剩下的都是车夫,如何抵抗?” “要不将一半财货分给他们?” “蠢货!”曹嵩脸色阴沉,“他们杀了我们就能拿全部,为什么只拿一半,换了你会么?” “之所以迟迟不动手,很可能他们在寻找合适下手的地方。” 曹德听了,更加惊惶,“那这里岂不是很合适?” 曹嵩沉声道:“也可能是此地,也可能是费县,但绝不可能再让我们往北走了。” 曹德不解道:“为什么是费县?” 曹嵩恨铁不成钢道:“你要有伱兄长一半本事,我也不至于这么累!” “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掩盖他们动手的地方!” “这村子太小,这么多车辆的痕迹也不容易掩盖,他们也怕你大哥的骑兵随时出现,追杀他们!” “但是费县就不一样了,那边刚屠过城,城里肯定到处都是死尸。” “到时候把我们尸体往里面一丢,车上财货分掉,把车毁坏烧掉,不就没有痕迹了!” 曹德一听,急道:“那怎么办?” 曹嵩脸色阴沉:“一入夜,你找个家仆穿上你的衣服,呆在你车里,你想办法找匹马,去北面找人来救我们。” 曹德一听,惊惶道:“我做不到啊!” “做不到,大家都得死!”曹嵩低喝道。 “学学你大哥,随时都在赌命,你呢?” 曹德嘴上不敢说,心道那人就是个无赖,我可是嫡子,能和他一样? 曹嵩见曹德一副扶不起来的样子,冷哼道:“那你就在这里呆着等死把。” 曹德连忙道:“我去!” 他总算想明白了,呆着不动,可能今晚就死,但要是出去,不管如何,起码能多活几天。 张闿在屋里走来走去,盯着外面百十辆大车,目光闪动。 这批人随时都能杀了,关键是怎么杀。 自己从东海郡阳平县出发,本以为能截住往西去的曹嵩一行。 但曹嵩也不知道怎么提前得知了什么消息,竟然是往西北去的,大出张闿预料,又往北跑了二百余里,才遇到了曹嵩。 但此时就有些尴尬了,因为此地离费县只有几十里了,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曹操军队。 虽然探子转来的百姓说,曹操军队突然折往北面去打即墨了,但张闿也不敢赌附近还有没有曹操军队。 毕竟他听说,曹军还有一支部队,出现在了东边! 张闿很贪心,他不仅想把曹嵩杀了,还想把财货也带走,而且他表面上是陶谦部将,其实已经私下投靠了袁术! 陶谦给他的命令,是挟持曹嵩回阳平,如果事不可为,可杀掉曹嵩一家。 但袁术给张闿的命令,却是必杀曹嵩! 张闿知道袁术是怎么想的。 杀了曹嵩,曹操便会死磕徐州,南面袁术孙坚所在的豫州,压力便会减轻许多。 而且曹操攻打徐州,陶谦必然不支,到时候只能乖乖将徐州献给袁术! 张闿很早就被袁术收买,这几日他也举棋不定,如今他终于下定决心,背叛陶谦,投奔袁术。 毕竟袁术有争霸天下之姿,陶谦相比就差远了。 但张闿也有自己的小算盘,高官厚禄他要,金银财宝他也要。 如今他面对的问题,就是杀了曹嵩后,如何带着着百车财宝,不被人发现,安全地离开徐州,到豫州投奔袁术!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成事在天 张闿派出去的斥候,回到山谷里面的时候,带回来些不好的消息。 他们在西面和南面,遭遇到了敌人的斥候! 两边打了个照面后,并未交手,而是同时退入山林,回去报信。 张闿得知这个消息后,从床上跳了下来。 不对头,怎么是西面和南面? 曹操军不是在北面和东边么? 自己被四面合围了? 张闿感觉事态的发展,已经失去了控制! 该死的,这样即使杀了曹嵩,自己也逃不掉! 他在屋里踱了几步,下令道:“把人都叫起来了,去费县!” 部将不解道:“费县?那不是前几日刚被曹操军屠过吗?” 张闿心情烦躁,喝道:“不要问,马上走!” 他要赌一把,赌曹操军为了救曹嵩,确实绕到了自己背后,如果自己退往徐州方向,反而会落入包围! 如今的生路,就是退入费县,赌曹操军灯下黑,不会再次搜寻费县,这样自己可以伺机找机会逃走。 这样的话,曹嵩也不能现在杀掉,留着做人质最好! 就在张闿喝令众人动身的时候,趁着混乱,曹德骑着一匹马悄悄溜进入山林,消失在夜色中。 费县东边七八里的地方,一列长长的逃难队伍,正趁着夜色,往城里赶去。 这是琅琊郡诸县逃难的民众,听说曹操军攻入泰山郡,又折往青州后,这群难民一路往西逃难了,想要进入费县躲避。 队伍里面有几辆马车,最大的马车里坐着数人,一名中年男子,两名十三四岁的英俊少年,两名十五六岁的秀丽少女。 中年男子忧心忡忡,对其中一个少年说道:“依贤侄的主意,先取道费县躲避,等曹操攻打华县围城,便可趁机南行,经由东海郡到下邳郡,再过江去九江郡?” 这名少年面如冠玉,唇若抹朱,眉清目朗,举手投足之间,皆有大家风范。 他还没有说话,他旁边的另外一名少年开口道:“叔父,我觉得哥哥此举,太过行险。” “我们出琅琊避祸,应该一开始就直接南下,去东海国,绕过下邳,南下渡江。” “而且和咱们一起逃难的,尚有上千百姓,万一被人发现行踪暴露,如何是好?” 中年男子听了,微微颔首道:“其实均儿此言,甚合我心意,去费县躲避,万一里面有残匪流寇,我们很难全身而退。” 先前少年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叔父,弟弟,先前曹操军出现在阳都县,你们可曾料到?” 中年男子和那名叫均儿的少年顿时语塞。 要不是这少年提前察觉不对,他们说不定都被杀死在阳都县了。 少年继续说道:“若是我们逃出阳都后,直接南下,肯定会追上,因为这次曹军是想兵分两路,攻打阳都这一路,会从东面南下,绕道下邳东面,我们的退路,便会被截住。” “此时唯一的生路,便是先往兖州方向逃走,反其道而行之,才能避过对方大军。” “这也是逼于无奈,若非没有别的办法,亮安敢行险?” 一旁的两个少女听了,也是微微点头。 中年男子听了,叹道:“既然如此,便听亮儿一言,速速赶往费县城中躲避。” 名叫诸葛亮的少年,却将目光投向车外的远方,掩下脸上的忧色。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此行已经是异常凶险,近乎赌博,但万一除了曹操军,还有其他势力呢? 也不知道这次,上天会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袁熙接到斥候回探急报时,已经是深夜了。 他强忍着睡意,和张郃把所有人都叫起来,连夜赶往山谷,等到了地方,已经是天蒙蒙亮了。 山谷之中的村子,除了横七竖八倒毙的几十具尸体以外,已经是人去屋空。 张郃跳下马去,仔细观察地上脚印车辙,最后去屋子里面转了几圈,出来说道:“对面人数不少,可能超过五百人,还带了很多辆大车。” “按照公子所述,这极可能就是曹嵩一家!” 袁熙听了,又开始头痛了,这人数好像超出他的预料了。 这一路上,零零散散不断有士兵腹泻掉队,来时的五百兵士,到现在有战力只剩下三百冒头。 换做平常,这种损耗也很正常,很多士兵上阵时,能发挥一半实力就不错了。 但如今他要从张闿手中救出曹嵩一行,兵士可能就不太够用了。 张闿可能不是张郃的对手,但是双方打成消耗战,自己这剩下的三百兵士还要救人,投鼠忌器之下,结局还是个未知数。 而且北边就是费县了,要是对方躲入城里拒守,己方骑兵无用,战力又要弱上几分。 他抬头对张郃道:“事不宜迟,咱们上马,加速追赶!” 张郃听了,连忙点让众人出了山谷,往北追赶而去。 虽然连夜赶路,张郃倒是不担心士兵状态,虽然其多有疲惫,但是能在骡车上轮流休息,最起码的战力还是有的。 这个办法太好用了,以后自己带兵打仗,一定要多搞些骡子! 不过最让张郃惊讶的是,在袁熙的带领下,竟然还真的追到了曹嵩一家的踪迹! 起初他跟着袁熙离开邺城的时候,觉得这营救曹嵩一家,只不过是袁熙这种世家子的突发奇想罢了。 兵荒马乱,泰山郡那么大的地方,寻找一支车队无异于大海捞针,估计过个几天,袁二公子也就丧气地打道回府了。 但张郃没想到,这十几天袁熙带着队伍一路过来,一点弯路没绕,竟然还真的成功了! 众人一路往北而去,远远便看见了费县残破不堪的城墙。 但让众人感到不妙的是,城里冒出几道黑烟,有惨叫和喊杀声传出。 袁熙和张郃都有些发愣,不是费县早就被屠过了吗,怎么还在打仗? 张郃急忙派出探子,众人警觉地放慢速度,往城门赶去,未几,探子回报。 “城里打起来了,有支数百人的军马,和里面的百姓起了争执,正在杀人!” 袁熙和张郃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城中大道上,先前的中年男子站在马车上,怒气冲冲道:“你们是陶州牧属下,为何对本州琅琊百姓动手?” “我乃琅琊诸葛玄,被袁公路(袁术)表为豫章太守,如今正欲前往九江!” “袁州牧和陶州牧是友非敌,速速退去!” 张闿站在远处,脸色阴晴不定,这诸葛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本想着在城里找机会,将曹嵩一家弄死再离开,没想到这里离还有近千逃难民众!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是怎么也遮掩不了的。 要不,全杀了?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城内混战 袁熙在山坡上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远处的费县。 费县城墙本来就不高,加上刚被攻破,处处都是缺口,袁熙倒也能稍微看清里面的情况。 张郃有些好奇,这圆筒是什么? 他有些心痒痒,刚想要问,袁熙已经把圆筒递了过来,说道:“儁乂兄,请看城里情况。” 他随即补上一句:“和射箭一样,闭上一只眼睛就行。” 张郃一怔,结果望远镜,学着袁熙举到眼前,马上便明白了用法。 他有些震惊,好东西! 张郃仔细观察了一会,说道:“应该是徐州兵,人数至少有数百人,大车数目极多。” 袁熙思忖起来,这极有可能是张闿了,不知道曹嵩一家还活着吗? 张闿见诸葛玄还在喋喋不休,他本就是盗匪出身,不由怒上心头。 要不是对方也是袁术的人,他早就全杀了! 正当要做事的时候,偏偏来了个碍手碍脚的! 这诸葛玄如此迂腐,他要是不走,自己还能干等着? 曹军要是来了,自己也跑不了! 此地有没有别人,管他什么豫章太守,不过是一刀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横下心来,举刀吼道:“全杀了,一个都别放走!” 他手下的兵士一听,顿时向在场百姓挥刀砍去,惨叫声顿时四起。 诸葛玄大惊:“这都是琅琊郡逃出来的,也是徐州百姓啊,你在做什么!” 马车里面,诸葛均和两个少女无助地瑟瑟发抖,诸葛亮喟然叹道:“叔父,他早有预谋,只怕我们今天都难逃一劫了。” 诸葛亮心道自己千算万算,却没料到费县里面莫名其妙出现了徐州军,然而却是一伙匪徒,难道真是是人算不如天算? 到此为止了吗? 曹嵩从窗户里面探出头去,见自己的家丁被张闿手下兵士挥刀砍倒,急忙喊道:“杀错了,杀错了!” 张闿心道杀错个屁,老子杀的就是你! 他纵马挥刀上前,砍死一名逃跑的百姓,喝令手下兵士:“堵住他们,不要放跑一个!” 突然外面脚步轰隆声传来,张闿一怔,城外来人了! 他忙带着百十兵士,打马走到城门口,就看到城外一支数百人的军马,急速往这边赶来,领头的却是一个年轻小将。 那小将走到离他百步距离,抱拳道:“陶州牧手下张都尉可在?” 张闿心道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 他打马上前道:“来者何人?” 那人抱拳道:“袁冀州之子,袁熙。” 张闿一愣,举刀指着袁熙道:“袁州牧的军队,来徐州干什么?” 袁熙抱拳道:“我受孟德公之托,来接曹太公一家。” 张闿脸色阴沉,怎么袁绍也介入这件事情了? 不过曹操本就是袁绍属下,让其儿子来接人,好像也说得过去? 不对! 他冷哼道:“你敢骗我!” “袁州牧怎么会让他的儿子,来接属下的家人!” 袁熙笑道:“是与不是,张都尉可稍等,等孟德公稍后带人赶到,自然明白。” “陶州牧既然让都尉护送,那何必急在一时呢?” 张闿一惊,曹军也要赶来了? 他犹豫起来。 且不管对方有两三百兵士,自己这边未必能将其全部斩杀,何况还有城里的百姓。 该死的,为什么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出了这么多意外? 早知如此,还不如前几日见到时曹嵩就动手! 他正要说话,却听马蹄声急促响起,侧头一看,一支骑军借着城墙遮掩,正急速向他突来! 领头的将领脸颊瘦削,满脸胡茬,身边偏将的旗子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张字。 张闿顿时魂飞魄散,要是袁绍军的话,这难道是张郃? 他大吼一声:“列阵!”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张郃带着兵,迅捷无比地突入进来! 惨叫声顿时响起,张闿手下的兵士纷纷倒地,只几个呼吸的功夫,张郃已经冲到张闿面前! 张闿眼见张郃朝着自己挺枪刺来,大吼一声,长刀砍向张郃枪杆,两边斗了起来。 城里砍杀百姓的张闿兵士,见状纷纷冲了出来,救援张闿,这边袁熙把手一招,身后步兵也冲了上去。 袁熙自忖在这种混战中,近战太过危险,当即取下背后的牛角弓,对准张闿兵士连连发箭。 这边张闿和张郃斗了十几招便觉不支,他咬咬牙,打马掉头逃入城中。 张郃见状也要追进去,奈何城门两里外乱战,骑兵一时不得进。 他只得喝令属下在马上对着敌军一个个捅过去,然而张闿兵士训练有素,举着盾牌格挡,让失去速度的骑兵一时无可奈何。 袁熙透过城墙缺口,看到张闿在城内砍杀驱赶百姓,一起往城门涌来,心道这下子可不好办了。 张闿也是郁闷无比,没有袁熙这支军队,他早就把人杀光,带着曹嵩的财货离开了! 他恶向胆边声,纵马奔到曹嵩车前,刷的一声砍开车门,一把将曹嵩拽了出来。 他骑着马上,提着大声喊叫的曹嵩来到城门口,大喊道:“都住手!曹太公在此!” 他想着对方既然和曹操都是一伙的,怎么也要投鼠忌器,结果袁熙大喝道:“不要停,继续杀!” 张郃等人一听,精神抖擞,同时大喝冲上,顿时逼得张闿兵士连连败退,眼看城门就顶不住了! 张闿蒙了,提着曹嵩道:“这是曹太公,曹操的爹!” “伱们不是来救他的吗?” 袁熙冷笑道:“他死了你也活不成!” 开玩笑,生死相搏时因为一个垃圾人质要挟,和对方谈判? 军心不要了? 张郃心里暗暗点头,主将首先要以自己部下为重,才能得到士兵拥戴。 紧急时,自己父母妻儿尚可放弃,何况对面还是曹操的爹,关公子鸟事? 公子英明! 袁熙弯弓搭箭,向张闿射来,喝道:“张闿,下马投降,我保你不死!” 张闿侧头闪过袁熙弓箭,心道我信你个鬼。 他是袁术暗子,真要被袁绍抓起来,谁知道那边没有知道自己底细的内线? 他怒上心头,举起长刀,就要在曹嵩身上刺个窟窿。 反正在袁熙面前把曹嵩杀了,目的也达到了,曹操肯定会和陶谦不死不休! 张郃此时已经掣弓在手,见到张闿举刀,抬手就是一箭,流星般射入张闿腋窝! 袁熙见了,叫一声好,果然不愧是四庭柱,脑子好使的很! 张郃抓住了张闿举手时,刹那间露出腋下没有护甲防护的机会,一举建功! 张闿大声惨叫,长刀掉落在地,他只得把曹嵩扔在地上,用剩下的那只手拉住缰绳,吼道:“全冲出去,和他们拼了!”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又被堵住了 曹嵩重重摔在地上,哆哆嗦嗦在地上爬着,竟然奇迹般躲开了后面几只战马的马蹄,他猛一使力,翻滚到路边的沟里。 此时张闿的兵士也顾不得曹嵩了,他们先前趁着混乱,从大车里抢取财货,此时看到张闿要突围,更加卖力地将大车的财物扯出来,曹嵩见了,忍不住心疼地叫唤起来。 张闿眼睛通红,把腋下箭支折断,拔出腰间另外一把长刀,纵马绕过张郃,直往袁熙冲去。 张郃想要阻拦,奈何乱军之中双方士兵混战在一起,根本无法靠近张闿,只得回头对袁熙大吼道:“公子小心!” 张闿听了大喜,张郃都如此重视,看来对面即使不是袁绍儿子,身份也非常重要! 抓住他做人质! 他纵马举刀,直冲过来,张郃连射三箭,都被其盔甲挡住。 袁熙见张闿过来,毫不犹豫拨马掉头就跑。 对方后世可是敢在宴席上公然刺杀陈王刘宠和国相骆俊,最后全身而退的人,近战绝非庸手! 他一边纵马往张郃这边逃跑,一边搭弓往张闿连连射去。 张闿见对方箭支歪歪斜斜,离着自己身体差着好远,不禁心中冷笑,纨绔子弟也敢上阵! 他一提缰绳,和袁熙距离越来越近,却突然身下战马猛地向前栽倒。 张闿猝不及防翻下马来,腋下一阵疼痛,等他回头一看,见自己战马膝盖上插着一只箭,登时明白过来,对方如此阴险! 他的战马前面披了甲,只有马腿没有防护,还真让对方射中了! 袁熙纵马逃开,心道侥幸,五六只箭射中马腿,也算是有点运气在里面了。 张闿摇摇晃晃勉强站起,已经没了办法,憋屈地大吼一声。 张郃此时已经纵马赶来,一枪刺入其肩膀,张闿大叫一声,头盔掉落,掉头就跑。 张郃见状还要去追,猛听弓弦声响,一支羽箭从张闿后脑贯入,额头穿了出来。 袁熙收回手中的长弓,有些得意,又抢到一个人头! 可惜转生没带系统,不然怎么也升级了吧? 张闿一死,他手下的兵士见状四散奔逃,张郃和袁熙趁机招呼己方兵士掩杀,一时间杀得死尸遍地。 诸葛玄颓然坐在马车上,对诸葛亮叹道:“徐州兵士杀徐州百姓,救了我们的竟然是敌对的袁绍军,真是可笑。” 诸葛亮盯着张郃和袁熙,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两个姐姐此时才松了口气,其中年长的悄声道:“那是袁州牧的儿子?射箭的样子还挺厉害。” 年幼一些的说道:“怎么?姐姐看上人家了?” 年长的羞恼道:“你怎么说话的?” 她们刚刚死里逃生,骤然放松,不禁说话也大胆起来。 不到一刻钟,张闿兵士死伤过半,剩下的也拼命四处逃走,袁熙见了,正要招呼张郃,却听到远处大喝一声:“贼子!竟然杀我徐州兵士!” “来和你张飞爷爷一战!” 这一声差点没把袁熙的魂吼掉了,他扭头一看,只见远处有人提着丈八蛇矛纵马而来! 后面是数百兵士,领头的一个提着大刀,一个提着双剑。 虽然看不清面目,但袁熙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心里暗暗叫苦,怎么这么凑巧? 自己备用的闲棋,抄了自己后路,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他纵马就跑,一直跑到张郃身边,只听张郃冷哼道:“这是一年多前在平原和大公子对峙的豫州刺史刘备,那时还是平原相,这张飞应该是他身边的护卫,是个无名小卒。” “我虽未和他们交手,但当时他们也没见多厉害。” “公子且等一下,我去取了那几人首级。” 结果张郃没想到,袁熙一脸惊惶,“快,招呼士兵,躲入城里,架设路障堵住城门,千万别让他们冲进来!” 张郃心里嘀咕起来,至于吗? 己方兵士虽然经过一番战斗,但尚不疲累,趁对方远道来袭,体力不支,反冲对方才是上策吧? 他虽然心里嘀咕,但是也不好公开顶撞袁熙,只得招呼兵士退入城里。 张飞一见对方竟然退却,当下又是大吼一声,就要带兵冲入。 此时刘备出声道:“三弟勿急,先看看再说。” 他派出兵士,抓了几个张闿的溃兵,带到马前问明了情况,方才明白张闿已经被杀了。 刘备思忖起来,对方是袁绍之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难道袁绍军也一起攻打徐州了? 城里不仅有曹嵩一家,还有徐州百姓? 他抬头道:“二弟,三弟,你们怎么想?” 张飞冷哼一声:“要冲要杀,听哥哥的便是了。” 关羽提着青龙偃月刀,捋着胡须道:“城里尚有近千琅琊百姓,对方定是拿来作为要挟,让我们投鼠忌器。” 刘备策马缓缓前行,沉默不语。 张飞急道:“哥哥,此地随时会有曹操大军前来,加上袁绍军,若不早做决断,我们想走都走不了!” 关羽说道:“但两边兵士相若,若对方拿百姓要挟,一旦开战,百姓必然死伤惨重。” 张飞哼道:“那怎么办?战场上死伤总是正常,我和二哥冲进去把对方大将斩了,对方必然溃败!” 刘备招呼众人逼近城门,看到对面兵士正在搬运城内断壁残垣,将城门和城前缺口堵住,显然是想要防守了。 张飞见状,有些急躁,说道:“哥哥,不如退走,那曹嵩既然已经被袁绍军救出,那我们留在这里,也是无用。” “要么干脆点,冲进去把袁绍军都砍死,将曹嵩抢过来,反过来威胁曹操!” 刘备缓缓开口:“那城里的百姓怎么办?” “这一番厮杀,百姓会死多少人?” 袁熙此时已经进入城中,只觉不时有恶臭扑鼻而来,地上处处都是烧焦的死尸。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显然是刚被屠城不久。 屠城的目的很复杂,不是单纯为了杀人。 屠城可以抢劫军粮,以战养战,按照一个兵士的粮饷要几十个百姓才能负担得起,所以几乎没有军队不缺粮的,到最后只能劫掠百姓。 而且也能提振己方士气,让对方守城斗志下降。 但负面影响也是很大,如果守军无路可逃,反而会拼死守城,结果适得其反,所以曹操后期屠城也越来越少了。 袁熙到了城中,见一辆辆大车乱七八糟停在哪里,车上货物多有破裂,车边散落车着丝绸珠宝,护卫和仆从的尸体到处都是。 他高声道:“曹太公何在?” 一辆马车的车门打开,露出曹嵩满脸堆笑的脸来:“请问将军找老夫何事?” 袁熙心道这曹嵩倒是腿脚麻利,从张闿手中逃走,竟然能在乱军中安全溜了回来。 他跳下马来,施礼道:“家父袁本初,听闻曹公遇险,奉家父之名,特来相救。” 曹嵩一听是袁绍儿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袁州牧大恩,老夫不敢忘,还望将军救我等于水火,返回兖州。” 袁熙点头道:“曹公请先待在马车里,外面还有一支军马,等我将其打退,在护送曹公回去。” 曹嵩一听还有敌军,立马脸色变了,重新跳进马车躲了起来。 袁熙摇了摇头,跳转马头回到城门口,见通道已经都被砖块木板堆起挡得严严实实。 张郃过来道:“对面可能要攻过来了。” 袁熙见关羽张飞骑马逼近,头就大了,即使张郃能当住关张其中一个,难道自己还能挡住另一个? 这不是做梦?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该我出马了 袁熙见关羽张飞在前,刘备在后,头嗡嗡作响。 虽然之后的数年里,刘备被曹操吕布胖揍,一度还投靠了袁绍,但能揍他的,可是曹操和吕布。 现在自己兵不如对方多,还有关张压阵,拿头赢? 别说赢了,就是跑都不一定跑掉! 看着对面已经摆好阵势,袁熙知道自己不出马不行了。 他登上残破的城墙,对远处的刘备喊道:“来者可是玄德公?” “玄德公可是奉陶州牧之命,来对曹公一家赶尽杀绝的?” 阵前张飞喝骂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儿,在此放屁!” 袁熙喝道:“家父袁本初!” “陶州牧属下都尉张闿,唆使兵士砍杀曹嵩一家,为了掩人耳目,还想要杀死在场避难的徐州百姓!” “我为止其恶行,将张闿斩杀!” “我说的话,城内百姓都可以做作证!” 张飞听了犹豫起来,对身边的关羽嘀咕道:“袁绍的儿子,二哥,现在怎么办?” 关羽回头看了看刘备,张飞会意,喜道:“听大哥的!” 刘备将手中双股剑还于鞘中,纵马上前,经过关张二人时,关羽出声道:“大哥小心,谨防对面暗箭偷袭。” 刘备微微点头,打马来到一射之地,对城墙上袁熙抱拳道:“在下刘玄德,不知城上是袁州牧哪位公子?” 袁熙站直身子,探出头来:“在下袁显奕,见过玄德公。” 刘备颔首道:“我到此是为护送曹公归乡,按理说既然公子已经先行迎到曹公,我本当退去。” “但不知公子是否真能送曹公安然返回,所以还请将曹公交出,由我等护送,可否?” 袁熙自然知道,刘备是想扣住曹嵩,和曹操谈条件,但是自己要是把曹嵩送了,岂不是白跑一趟? 他当即道:“有张闿前车之鉴,恕小子不敢从命。” 张飞大喝一声:“既如此,那就分个胜负好了!” 关羽看了张飞一眼,张飞嘟嘟囔囔闭了嘴。 刘备出声道:“我本应纵兵攻入,奈何城内还有百姓,到时不免有所死伤。” “不若如此,你我做过一场,胜者带走曹公,公子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袁熙心里暗暗叫苦。 他看着关羽张飞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显然对刘备极有信心。 这也难怪,刘备最初时候打响名头,靠的不是出身,而是他自己本身的能力。 《典略》记载:“平原刘子平知(刘)备有武勇。” 《三国志》:“刘备天下称雄,一世所惮。”这里的雄,就是勇的意思。 郭嘉、程昱、董昭:“(刘)备勇而志大,关羽、张飞为之羽翼。” 勇在志前,说明刘备的名声,是实打实靠自己打出来的! 后世五大剑法中,刘备的顾应法榜上有名,算是开宗立派的人物。 对付刘备这种人,袁熙脑子有包才出去单挑。 他强笑道:“玄德公乃是国之栋梁,家父也对先生颇为激赏。” “小子怎么敢妄动刀兵,万一伤了先生,如何向家父交代?” 张飞听了,忍不住叫道:“你这小子口气倒是大,你哥哥袁谭都不敢这么说!” “在平原交战的时候,他还是不是被哥哥打得逃入阵中!” 袁熙一怔,袁谭吃过亏? 不过能在刘备手里活着跑回来,袁谭也算是挺有本事了。 他呵呵笑着,一边想着怎么拖延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说不定曹操军就在附近,看到费县有变,如果赶过来,刘备便会不战自退。 刘备听了,扬起马鞭,指着袁熙道:“我给公子半刻时间,若公子未能决断,我便要攻城了!” 袁熙心道好嘛,刘备做事毫不拖泥带水,这费县城墙也就一丈高,还处处都是缺口,让关张突进来,到时候自己这边就是一边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袁熙怎么也想不出破局的办法,此时他目光一凝,只见远处的山坡上,冒起了两股浓烟,直冲云霄。 他掏出望远镜一往,随即大喜。 关羽也看到了远处山坡起火,打马到了刘备跟前,说道:“大哥,山坡有人烽烟报信,时间长了必然会被人看到,此地不可久留!” 刘备听了,当即把手一挥,叫道:“立刻攻城!” 袁熙在城头大叫:“玄德公!” “我军五千援军正在赶来!” “我劝玄德公速速离去,免得到时候就走不了了!” 刘备听了,对众人大喝道:“此是谎言,妄图乱我军心!” “诸位跟我速速攻城,将其擒住!” 士兵齐齐应和,向着各处缺口冲了过去。 远处山坡上,麴义将望远镜递给高览,说道:“自己选。” “那三个人伱应该听说过,跟着田楷对付过袁大公子的。” “中间的平原相刘玄德,以前是个编草鞋的。” “旁边那个红脸,是卖枣的。” “那个黑脸,是杀猪的。” “你随挑选,只要击败一个,便可以回邺城。” “要是能生擒一个,公子还能保举你。” 高览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攻城的刘关张三人,冷笑道:“你说的要是真的,是不是也太看不起我了?” “我伤势虽然还未痊愈,好歹还是冀州大将!” “让我去对付一个杀猪的?” 麴义一览无所谓的样子,“公子说了,哪个都行,对面是只猪,你赢了他也能兑现诺言。” “不过记得出去前把脸遮一下,免得被城内的张郃认出来。” 高览遮住脸,翻身上马,出声道:“给我一刻钟,看我把那红脸黑脸都斩于马下!” 麴义看着高览提枪打马而出,已经冲下山坡,忙喊道:“小心点啊!” 他心道这孩子还是年轻气盛啊。 麴义自从上次在赵云那里吃了暗亏,便老实了许多。 他觉得,公子改换身份时吹嘘的观星之法,并不一定是空穴来风! 要不然他怎么知道那名不见经传的赵云如此厉害? 这次麴义去诓高览,出发前袁熙特别叮嘱麴义,让高览从刘关张三人里面选。 麴义心道刘备平原相,自己倒是知道,那关张是他两个亲兵,这三个难道都很难打? 他满腹疑惑,但麴义知道袁熙绝对不是无缘无故选这三个人的,袁熙这人蔫坏得很! 他举起望远镜,镜子里面,高览正急速打马,往张飞冲去。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这几个人不太对劲 见高览如此性急,麴义犹豫了一下,带着三十铁骑,跟着冲下了山坡。 山坡上观战倒是舒服,就怕来不及接应高览。 不过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高览好歹也是战阵经验丰富的猛将,打个屠夫枣贩,且不说擒下对方,略占上风总是没问题的吧? 等麴义赶到战场时,发现自己还是来得有些晚了。 高览正在被那屠夫枣贩追砍! 麴义见高览左支右绌,拼命逃窜,后面关张高举兵器猛追,眼看马上就要丧命,连忙大喝一声,纵戟冲上,隔住了劈向高览脑门的青龙偃月刀,堪堪救了高览一命。 高览这才回过气来,大怒道:“你们不讲武德!” “我是要来单挑的,你们怎么一起打我?” 张飞冷笑道:“打仗谁和你单挑!” 高览气得冒火,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刚才差点死了! 他上去先打的肉贩,几招下来就已经有些支持不住,眼看卖枣的还要上来帮忙,登时魂飞魄散,调转马头就跑。 他见麴义暂时拦住了关羽,大喝道:“现在没人打扰了!” 说罢他一震长枪,反刺张飞,张飞把丈八蛇矛一摆,轻轻拦住。 瞬间两人交手十几合,高览发现,确实打不过! 自己身体还未恢复,对面招式凶猛,自己找错人了! 杀猪的能这么猛? 被骗了? 他见麴义在那枣贩关羽的攻击下,已经是支撑不住,心道麴义这个菜货,受了伤果然不行了,不由大喝道:“交换对手!” 麴义心道伱确定? 两人也不废话,当即打马交错,交换了对手。 不出片刻,都以为占了便宜的两人嘴中发苦,这什么情况? 麴义心道自己绝对被坑了! 自从跟着公子后,遇到的武将一个比一个厉害,是自己真的老了还是咋滴? 此时他们所带的三十铁骑见势不妙,已经冲了上来,想为两人解围。 关羽张飞一看,唯恐被围住,各自把兵器一摆,回到刘备身边。 这边袁熙在城头上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没被一个照面秒掉,这高览怎么这么莽,麴义没好好提醒过他? 张郃此时上了城头,指着三十铁骑对袁熙疑惑道:“这支骑兵甲兵如此齐备,是公子的?” 袁熙点头道:“是我预先埋伏的私兵,这下我们有机会了。” “到时还望将军看准时机,里应外合。” 张郃点了点头,他刚才在城头上看了几眼,便即明白,怪不得袁熙这么谨慎,对面关羽张飞两个将领,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 不可能啊,两年前他们在平原的时候,还没这么强的! 此时关羽退回刘备身边,说道:“大哥,对面援兵来了,虽然只有三十骑,但都是全甲满胄,不好对付。” 刘备抽出双股剑,舞动几下,说道:“不能再拖了,两位弟弟助我,击溃对面!” 他拿的说是双股剑,其实是两把环首大刀,加上刘备双臂极长,挥舞起来极有威势。 这种马上骑兵用的环首大刀,都是双手握把,刘备却是单手使用,显然臂力非凡! 张郃见了,顿时明白袁熙为什么这么缩了,感情这刘备也是个高手! 他当即冲下城头,带着兵马从城墙缺口冲了出去,接应麴义等人。 那边已经再度打了起来,麴义高览被三人围住,正暗暗叫苦,此时见张郃冲来相救,顿时松了口气。 刹那间,六人分成三对,混战到了一起。 张飞手持蛇矛丈八,虎须倒竖,环眼圆睁,口中呼喝连连,敌住了麴义的长戟,几招过后,麴义便觉左支右绌。 关羽手执青龙偃月刀,刀刀势大力沉当头砍,张郃拿铁枪勉强架住,几刀下去铁枪杆崩出道道缺口,张郃惊骇无比,只有交上了手,才知道如今关羽的可怕! 高览已经吃瘪两次,此次迎上了刘备,还没交手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等刘备抡着双刀泼风般砍来,高览才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对面三个,没一个是好对付的! 对面刘备抡起刀来,活生生跟屠夫一般,逼得高览苦苦抵挡。 有道是: 三英未曾战温侯,今番却逢冀州雄。 泼天杀气冲云霄,七兵交鸣彻城头。 刘关张对麴义张郃高览,稳稳占了上风,要不是他们顾忌袁熙的三十铁骑在旁虎视眈眈,只怕袁熙这边早已有人落败身死。 袁熙看了片刻,便知不妙,只得带着剩下的兵士,全都从城里冲了出来。 双方数百兵士杀声震天,混战在了一起。 这一来,刘备感觉压力顿增。 对面冀州兵装甲精良,比自己带徐州兵要强不少,自己三人被缠住,这样下去,兵士只会死伤惨重! 他想招呼关羽张飞,瞅个空子去拿袁熙,对面却异常鸡贼,眼见己方过来,只是一边远远射箭,一边往城里逃。 刘备挡下几支射向自己马头的冷箭,心中气结,这袁家子如此胆小卑鄙! 眼见双方胶着,士兵不断死伤,袁熙叫道:“玄德公,现在打下去没有意义,不如双方暂时罢手如何?” 刘备见自己兵士死伤甚快,当即和袁熙同时招呼,双方各退几十步,遥遥对峙。 刘备喝道:“你城里还有我徐州百姓,我若退走,岂不是置他们于不顾?” 袁熙喝道:“我只为救曹公一家而来,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 “若玄德公退走,我可以放走他们!” 刘备听了,说道:“若公子真有诚意,为何不让我现在带走他们?” 袁熙沉吟起来。 说来他也挺不甘心的,这可能是击败刘关张最好的一次机会。 但如今作为底牌的麴义高览都用上了,奈何对面实在是生猛,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只能到此为止了。 卖个人情? 正在这时,远处隐隐有声音传来。 刘备听了,脸色一变,不久便有斥候赶来,报说远处十几里地,正有两千曹操步军赶来! 刘备脸色阴沉,被这小子骗了! 原来对方真正的目的,是要拖延时间! 如今对面只要拖住自己,等曹操步军合围,自己跑都跑不掉了! 袁熙也从城头上看到了曹军旗帜,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他出声道:“玄德公可速速退去,免得被曹军遇到。” 刘备一怔:“你肯放我走?” 袁熙出声道:“玄德公和两位兄弟皆是当世英雄,如果死在这里,实在可惜。” 他现在还需要刘备牵制曹操。 张飞听了,哼了一声:“这小子倒是有些眼光。” 袁熙又道:“我以袁氏之名发誓,必然会送城内百姓安然离开。” “而且现在玄德公即使带百姓走,也会被曹军追上吧?” 刘备思忖一下,果断抱拳道:“既如此,备便信公子一次,告辞!” 他也不耽搁,打马转身就走。 袁熙见刘备有些落寞的身影,忍不住叫道:“玄德公!” 刘备回头。 “一路平安!” 刘备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侧身拱了拱手,带着关张兵士去了。 关羽张飞相视一眼,心道这袁家子倒是奇怪,手下将领也不一般,以后必然是个大患。 张郃已经退回城内,面有愧色对袁熙道:“郃未能击败敌将,惭愧。” “不,”袁熙拍着他的肩膀道:“儁乂兄能活着回来,我已经是很满意了。” 张郃:.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再给你次机会 袁熙见刘关张带着兵士,消失在茫茫山林里,这才松了口气。 开打之前,他想的是留着刘关张牵制曹操势力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刘备这个时间点不能杀,还是要放走的。 开打之后,他只剩下一个想法。 自己这边的将领,能从对面手里活下来就行。 严格来说,这场并不是三对三的单挑,而是麴义提前布置三十铁骑牵制,让刘关张三人分心,才堪堪打了个平手。 袁熙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刚才一场大战,他深切感受到了刘关张三人的实力。 怪不得刘备投靠的主公,都对其那么防备,一旦有了机会,刘备就能趁势崛起。 不过刘备前半身颠沛流离,一直找不到方向,可能他缺的,是个像诸葛亮那种谋划全局方向的智囊吧。 此时城里诸葛玄听到回来的仆人诉说情况,眉头皱了起来。 他吩咐仆人几句,便回到马车,对众人说道:“形势不太妙。” “这袁绍军已经将来救援的徐州军打退了,听还还有大批曹操军马上赶到。” “咱们能否活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 “记住,千万不能在他们面前暴露琅琊诸葛氏的身份,毕竟咱们依附的袁公路,和袁本初是死对头。”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诸葛亮心中有些不甘。 自己还是太弱了,对天下的局势动向,还不能完全掌握了解,所以才让家人陷入了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太不甘心了! 袁熙吩咐张郃去城里安抚百姓,救治伤兵,趁着张郃离开的当口,麴义带着高览纵马过来。 袁熙见高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安慰道:“高将军莫灰心,我也没想到这几个人这么强,但你还有机会的。” “我听说孔融手下有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将,除了射箭准一点,会使双戟之外,也未见如何高明,若将来打青州时,你能将他生擒.” 高览断然道:“不用了,高某愿赌服输。” 傻子才相信你! 高览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两个无名小卒关羽张飞一个比一个狠,连刘备都那么难对付,袁熙肯定是故意的! 袁熙:. 高览貌似脑子很活络啊? 而且当时他认出麴义后,果断逃走,刚才也是见势不妙就跑,说明其颇有将才,脑子也好使。 更重要的是,自己要娶了甄宓,高览就成了自己妻族,就能利用甄家绑在一起,关系会铁得多。 这也是为什么袁熙想让袁杏嫁给赵云的缘故,说到底这个时代,还是最注重血缘关系。 但高览明知道自己会迎娶甄宓,还是投靠了袁尚,为什么? 他心里越发好奇,对高览道:“高兄,将来我说不定还要叫伱声姐夫,但你似乎更看好我三弟?” 高览苦笑道:“没错,我在心中,三公子才是最合适的下一代家主。” “其心思缜密,做事果决,有他做主公,我相信袁氏必然能更进一步。” 袁熙突然笑了起来。 “即使他利用了你夫人?” 高览一惊:“此话怎讲?” 袁熙将邺城之内发生的事情说了,末了道:“高兄放心,什么都没发生,之前家姐就将其带走了。” “三弟对我和尊夫人下药,可是板上钉钉的,将来高兄见到夫人,可向她求证。” 高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袁尚是觉得自己被袁熙杀了,所以才有恃无恐地利用甄荣。 差点做了王八! 这个时代,不论是武将还是谋士,看着虽然风光,但一旦投靠了主公,生死就要由其掌握,包括家人。 袁家三子要是真弄上个名正言顺的罪名把高览杀了,旁人也只会私下腹诽而已。 四庭柱看着风光,但更风光的麴义和吕布袁绍都敢杀,何况别人。 彼时诸侯在地方上的权力,都快赶得上皇帝了,皇帝让人死,有几个敢反抗的? 但袁尚做事如此卑鄙,高览还是心里憋着一股火,老子忠心耿耿为你赴死,你倒出卖我夫人! 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他果断抱拳道:“我对三公子一片忠心,却落得如此下场,还请二公子指条明路!” 袁熙心中一喜,成了! 他哈哈一笑,把住高览臂膀,“高兄不必客气,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他转头对麴义说道:“麴兄,等将曹嵩一家交给来的曹军,此行便完事了。” “随后你和高兄回北新城,见我长兄袁谭,就说高兄夜里巡逻时,遇到白马义从,双方交战,高兄受了伤昏迷,被村人救了,其间一直在养伤。” 麴义高览听了,点头领命。 袁熙突然想起一事,对高览道:“高兄知不知道,为什么三弟对我那么敌视?” 高览想了想,说道:“依在下所见,可能是因为在邺城士族间,私下流传的关于二公子谶语的事情。” 袁熙一怔,“什么谶语?” 高览把前因后果一说,袁熙才明白,出了甄宓那大富大贵的面相传言,还有自己名字这颇为荒唐的解释。 难怪袁尚对自己这么敌视,对相信谶语这种东西的人来说,光自己的名字,就足以让袁尚坐卧不安了。 不过这种情势,貌似对自己很有利! 士族多有相信谶语者,倘若真的如此,必然有想要投靠自己的人! 脚步声隆隆传来,远处的曹军慢慢近了。 袁熙拿起望远镜观看,发现都是步军,竟至少有两千之众! 城内的徐州百姓见袁军又开始列阵,不由慌乱起来,他们现在六神无主,徐州守将想杀他们,曹军想杀他们,现在他们落到袁军手里,谁不知道那袁二公子接下来要敢什么。 跑也跑不掉,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对天祈求,听天由命。 张郃听着百姓口里,蹦出来的都是诸如黄天之类的话,微微皱眉,心道青徐黄巾果然顽固,几乎没有不信教的。 袁熙见曹操大军逼近过来,领头的两位将领,看旗号一个是骑都尉夏侯,一个是都尉于。 他心道这八成是夏侯家的,那姓于的,难道是于禁? 不过也是奇怪,于禁是步军也就罢了,怎么打着夏侯旗号的骑都尉也带着步兵? 夏侯渊和于禁领军,远远看到费县残破的门口站着一支军马, 等看到对面旗号眼色乃是袁绍军的,他们相视一眼,面带疑惑。 他们领曹操之令,南下寻找曹嵩一家,在路上磨蹭了好些天,才走了百十里路。 经过费县时,却有探子发现有烽烟起,两人便带兵过来查看,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袁绍军! 冀州和泰山郡之间隔着数百里,他们跑到这里干什么? (本章完) 第九十章 雁过拔毛 夏侯渊和于禁两人见城内城外倒毙着数百兵士尸体,看衣服都是徐州兵,心道怪了,为什么在费县打仗? 曹军远在北边,这边徐州兵怎么和袁军打起来了? 此时张郃从城内出来,打马上前,夏侯渊一愣,对于禁说道:“那人怎么有些眼熟?” 于禁仔细看了看,神色凝重道:“那是张郃,张儁乂!” 夏侯渊更是奇怪,失声道:“冀州大将,到这里来干什么?” 于禁见张郃站在一年轻公子身边,身后的旗号是个大大的袁字,心下也是一跳,这费县到底发生了什么? 结果那年轻公子打马上前,开口说道:“在下冀州袁显奕,可问来将姓名?” 两人同是心里一突,赶紧抱拳。 “夏侯妙才。” “于文则。” 袁熙策马上前,笑道:“原来是孟德公麾下猛将,久仰久仰。” 两人连忙还礼。 夏侯渊奇道:“公子为何在此地出现?” 袁熙笑道:“我本在冀州驻扎,却遇到一异人,说此地有曹公欲得之人,想着也是无事,便带兵过来看看。” 夏侯渊和于禁当然不相信这话,他们对视一眼,出声道:“这倒是奇了,不知道公子可曾寻到?” 袁熙笑道:“倒是寻到了,也许两位有些兴趣。” 他向张郃点了点头,张郃会意,招呼兵士带着十几辆马车出来。 夏侯渊一见车子上的标志,心里一突,果然车门打开,露出曹嵩那张老脸来。 夏侯渊和于禁连忙翻身下马,对曹嵩拜道:“明公麾下,夏侯渊(于禁)见过曹太公!” 曹嵩唉声叹气,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你们可来了,我见到你们可不容易,差点就被徐州那些贼兵杀了,我儿可要为我报仇啊。” 袁熙简单把张闿行凶之事说了,对两人说道:“张闿乃是陶谦部将,心怀不轨,还好我及时赶到将其杀死,也算是侥幸。” “后来刘备带人赶到,和我军相攻,双方多有死伤,后来见两位将军领军将至,这才退去。” 曹嵩赶紧说道:“多谢袁公子救命之恩。” 袁熙点头道:“曹公客气了,既然事情已了,还请赶紧随两位将军离去,以免徐州军过来,再生意外。” 曹嵩吓得脖子一缩,跳上马车,“那我们还是快走吧!” 他突然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出声道:“我那百十辆大车” 袁熙脸上笑呵呵,也不接话,对夏侯渊诉苦道:“要不是父亲和曹公情深意切,也不会派我身赴险境,两位将军不知道,我可是差点把命都丢了。” “为救曹太公,我带来的上千兵马死伤大半,回去对父亲很不好交代啊。” 夏侯渊和于禁瞬间明白了袁熙的意思。 人已经给你救了,还想把财货拿回去,没门! 换了别人,夏侯渊还能说几句话,但偏偏对面是袁绍儿子,此时曹操还是袁绍附庸,怎么可能撕破脸? 而且人家可是派自己亲儿子来救曹嵩的! 曹嵩咬着袖子,这袁绍儿子也太黑了,自己这一辈子搜刮来的财货啊,他还想全吞了! 他可怜巴巴道:“我身无长物,唯靠一点微薄积蓄.” 袁熙笑道:“我也不是那么过分的人,张都尉,拉出五辆车来,给曹太公带走。” “其他的将来若有机会,我会想法还些给太公。” 夏侯渊和于禁对望一眼,伱还真敢说! 偏偏他们还没办法! 曹嵩心里不甘,唉声叹气,他突然想起一事,问于禁道:“吾儿曹德昨夜骑马逃出,去找救兵,你们可曾遇到?” 于禁听了,忍不住看向夏侯渊。 夏侯渊一脸沉痛,“遇到倒是遇到了,但曹德公子太过急切,要我们连夜赶路过来,结果他在前面领路,却不慎连人带马掉下悬崖了。” 曹嵩听了,大叫一声,昏倒在马车里,众人见了,一阵忙乱。 袁熙心道这倒是有意思,对夏侯渊叹道:“曹家遭逢大难,熙深表遗憾,还请两位将曹太公带回去好好调养。” 夏侯渊和于禁道了谢,带着曹嵩和士兵往北面回去了。 袁熙等对方离开,才松了口气。 妈个巴子,累死累活打了这么场仗,救了曹嵩这狗东西一命,他还想一毛不拔? 要不是为了扬名,他早就把曹嵩这贪官一刀砍死,一了百了。 本来这百十辆车全都是我的,给你五车,我心里都在滴血了! 不过袁熙越发觉得袁绍儿子身份的好用,自己近似于公然明抢曹嵩财物,曹军两员大将也不敢说什么。 这就是士族的好处,一级压一级。 而且眼下袁绍作为主公,争霸天下的势头最劲,曹操现在还不敢得罪袁家。 不过曹德这事情就有意思了,死得不明不白,自己这次送给曹操一个活的曹嵩,怕是也能让曹操头痛几年。 他对张郃笑道:“这次全仰仗儁乂兄了,不然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 张郃自谦了几句,见麴义和高览带着三十铁骑离开,疑惑道:“他们.?” 袁熙说道:“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张郃赞道:“那两位蒙面将领,本事不下于郃,公子手下果然是人才济济。” 袁熙一笑,心道自己父亲袁绍手下人才更多,要是能挖墙角多撬过几个人来,可比外面招揽快多了。 说来高览这事,还得感谢袁尚不择手段呢,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 费县城内的徐州百姓,惴惴不安地看着曹操大军离去,见袁熙领兵又进了城,不禁紧张起来,纷纷不自觉后退。 他们生怕袁军一声令下,将众人全部杀死。 袁熙咳嗽一声,“诸位可以走了。” 此话一出,徐州百姓面面相觑,还真放他们走? 袁熙又出声道:“诸位出了城,不要耽搁,抓紧往南走,北面曹军随时回过来。” “若是怕在徐州遭受战乱的,可以跟我回冀州,我会给各位安排落脚的地方。” 话音刚落,便有很多人跪下,说道:“公子大恩,愿追随公子!” 他们也不傻,徐州到处兵荒马乱,曹军显然是要全部占据徐州,中间屠城不断,他们就是往南逃,能保证安全逃走? 还不如跟着袁军回冀州,起码能保得性命! 众人闹哄哄地围了上来,袁熙清点一下,发现近千百姓,一大半都想追随自己,只有二三百人要南下。 他下令让南下百姓先走,随着几辆马车经过,他心道这里面还有士族啊。 诸葛玄的大车出了城,这才松了口气,让车夫加紧南下。 诸葛亮回头看着费县方向,心道这袁家子,貌似和自己见过的士族很是不同,只有心怀大志之人,才能做到不伤敌军百姓吧? 自己想要改变天下,要学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返回邺城 袁熙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诸葛亮,毕竟他不是真的会观星之术。 他正指挥众人在城外挖坑,将刚刚死去的百姓和兵士安葬。 至于先前被屠城杀死的人,虽然已经将近十月,但也已经腐烂发臭,无法顾及了。 几百具尸体搬进了大坑,上面填上了土,袁熙下马,带头拜祭,张郃及手下兵士见了,也纷纷过来。 张郃心情复杂,战场上士兵死了,常常连葬身之地也没有,谁也不会在乎,毕竟上战场前,大家早就有了这种准备。 但袁熙却和别人都不太一样。 脚步声传来,张郃见徐州百姓也纷纷过来,在兵士们的坟前跪下拜祭,心中若有所思。 袁熙拜祭完毕,站起身来,说道:“儁乂兄,走吧。” 他回头望向死气沉沉的费县,破败的城墙耸立裹挟,活像一个巨大的坟包,埋葬着无数人的尸体。 一行人上了马,带着数百辆大车,后面跟着近千百姓,一路往西而去。 等袁熙带人回邺城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他和张郃在邺城分别,袁熙恭敬道:“此行多赖儁乂兄相助,兄麾下兵士多有死伤,我已经备好两辆财货,以作抚恤。” 张郃推辞不过,只得受了,称谢而去。 邺城早得知袁熙带着徐州百姓回来的消息,便有官员出来安置,袁熙见安排的还算合理,便和一众百姓道别,准备进城。 却见徐州百姓呼啦啦全部跪下,磕头道谢。 这些百姓家乡被曹军屠城,被迫逃难,结果徐州派来的兵士却也要杀死他们,他们当时已经绝望,却压根没想到却是和曹军同盟的袁军救了他们,才捡回一命。 袁熙不得不下马,上前将百姓劝起。 城头之上,袁尚狠狠捏住一块墙砖,力气之大,以至于指尖都发白了。 这二哥好生奸诈,竟然收买百姓造势! 父亲袁绍素喜仁治百姓,二哥此举必然数日内便会传遍邺城,肯定会讨父亲欢心! 怎么感觉二哥比大哥还难对付! 想到袁熙的谶语,袁熙心头越发不舒服,说是庶子,但自己和大哥要是都出了事情,二哥不就是下代家主? 要不要把准备用在大哥身上的撒手锏,提前用在二哥身上? 但是感觉有些太浪费了! 袁熙一回头,就看到了袁尚,遥遥拱手。 袁尚见了,快步走下城楼,走到袁熙跟前,一脸激动:“二哥此行可是大大扬名了!” “杀张闿,退刘备,救出曹公一家,二哥之神勇,已经传遍邺城!” 袁熙微笑道:“多谢三弟费心,这次咱们哥俩,可要真正好好喝场酒。” 袁尚心里一跳,打了个哈哈:“那我可要找些不上头的酒了,免得二哥责罚。” 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人是很奇怪的,即使心里想杀了对方,但面上却能丝毫不表露出来。 何况两人的关系,还远未到了下死手的地步,即使袁熙袁尚敢这么做,袁绍也绝不会允许。 正因为身上这道枷锁太过麻烦,袁熙才想着早日过继。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袁熙被过继,固然少了约束,但也会失去袁绍的绝大部分庇护。 那个时候,袁熙若要足够的实力自保,就要看之前能挖掉袁家多少墙角了。 兄弟两个各怀鬼胎地回到袁府,袁熙甲胄也没有卸,就去拜见了袁绍。 袁绍睁着眼,打量着袁熙,发现其身上的甲胄上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血迹,开口道:“你这次做的不错。” 底下辛评田丰等谋士,纷纷赞道:“二公子崭露头角,实乃是袁家幸事。” 辛评笑道:“张闿也就罢了,那刘备可是个能打的,公子能将其逼退,显然是有大将之才。” 逄纪审配等人也只得附和几句,他们都是跟着袁绍在平原国打过仗的,明白刘备很不好对付。 袁熙谦道:“惭愧,全赖儁乂都尉奋力死战,兵士用命。” 袁尚下面暗暗咬牙,他早得到消息,当时参战的,还有袁熙一支私军骑兵,里面的人都是精兵强将。 袁尚深知养全甲骑兵的花费,是个极为惊人的数目,没想到自己如此克扣粮草,二哥都能偷偷攒出这么多骑兵! 隐藏得如此之深! 辛评又赞道:“更厉害的是,公子在战阵之中,先是救下曹公一家,又护住上千百姓,此时已经在邺城中传扬,皆言公子有仁义之心。” 连袁绍都微微点头,袁熙此举,在士族和百姓中都建立了口碑,这对于袁家的仁义声名,是个极好的助益。 袁熙一面应付着众人,总觉得大家表情有些微妙,有不好当众询问,直到袁绍让他退下休息,他才起身告别,到后宅去找袁杏。 袁杏正和吴昭说着话,见到袁熙,第一句话就是,“甄家出了些麻烦。” 交谈了几句,袁熙才知道前因后果。 袁尚告到了袁绍那里,说甄荣趁着宴席,妄图下药谋害袁熙的事情,一直迟迟未决。 袁绍暂时只是派兵士封锁了甄家,将甄荣禁足。 袁熙听了,叹道:“三弟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一个甄家,被袁尚用到了极致,先是用高览投石问路,后用高览消失的消息蛊惑甄荣,等甄荣事败,又掉过头来倒打一耙。 每个环节袁尚都做了失败后的应对,可以说无论发生什么意外,他都能将结果导向对他有利的结局。 袁杏道:“看来三弟铁了心想坏你婚事,甄荣和我素来交好,她也是一时糊涂,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袁熙点头道:“这事情急不来,我回去好好想想。” 如今他私下收服高览,甄荣怎么说也是要救的,袁尚显然对甄家有所觊觎,自己决不能让他如愿。 袁杏见袁熙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之色,知道他此行劳累,忙道:“战场凶险,伱平安回来就好,先去休息吧。” 袁熙辞别袁杏,带着吴昭回了屋,吴昭帮袁熙解下扎甲,说道:“我已经叫侍女提前烧了水,公子去洗洗吧。” 袁熙拉住她的手,笑道:“还叫公子?” 吴昭脸上一红,轻声道:“那怎么叫?” 袁熙也有些头痛,蔡邕的女儿不可能给人做妾,何况还有卫家寡妇这层身份,吴昭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不想恢复身份。 他心想很多事情都急不来,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吴昭抽了两次手,袁熙都没放,她只得红着脸道:“先去沐浴。” 考虑到阅读习惯以及不耽误大家白天生活,后面改成3千字一章,还是早上八点和晚上5点更新,一天还是总数六千字不变。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拜访甄府 汉朝之时,便有三日具浴,五日具沐的说法,甚至每周还有给官员专门的沐浴假期。 袁熙在北新城时候,因条件所限没有专门的浴室,但显然邺城袁府这种地方,是不缺的。 等袁熙沐浴出来,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这一个月来的疲惫,几乎一扫而空。 等他擦着头发走出来,发现吴昭正跪在地上,费力翻动着他的札甲,一手拿着湿麻布,将札甲甲片上的血迹擦干净。 血液若在铁甲片上不及时清理,附着久了,便会让甲片生锈。 吴昭将一片片甲叶清理干净,拉动上面的皮绳,确定附着结实,这才用另外一块麻布蘸着猪油块,将甲叶上敷上一层油脂,只有这样,才能防止甲叶锈蚀。 袁熙走去道:“这些事情,让兵士仆人来做好了,哪用你这么劳神。” 吴昭摇摇头道:“他们做,我不放心。” 她看到甲片上多有兵器劈砍的新痕,知道袁熙这次出去又遇到了恶仗,心里阵阵后怕。 袁熙从她手里接过麻布,两人一起将剩下的甲叶都擦拭涂抹干净,放到一边阴凉处晾了起来。 吴昭拿起一块澡豆,这是草木灰混合皂角胰子做的,她白皙的手指浸着清水,将手上残留的些许油脂全部洗掉,空气中散发出一阵清新的香味。 袁熙拿过一个木盒,打开拿出一支金钗,给吴昭插在发髻上。 吴昭见了,说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带上不合适吧?” 袁熙笑道:“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都是曹老头搜刮的民脂民膏,我救他一命,这些东西就都是我的了。” “日后我将那些东西用在百姓身上,也算是还之于民了。” 吴昭擦干净手,坐到席子上,笑道:“只怕他恨死你了。” 袁熙趁机坐到吴昭身后,把手伸进吴昭深衣袖子里面。 吴昭身体一颤,却没有阻止,只是坐着,只不过偶尔颤抖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 袁熙开始得寸进尺,吴昭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轻声道:“天还亮着,晚上不定还要参加家宴呢。” 袁熙一听这话,就想到上次酒宴被算计的事情,开口道:“这邺城府里可比北新城城头危险多了,此间事情一了,咱们就赶紧回北新城去。” 吴昭噗嗤一笑:“官员上任,不能带正妻,你要是前脚娶了甄家女,后脚就走,难道不会惹她伤心?” 袁熙叹道:“只怕和甄家的婚事,没有那么顺利了,我三弟是铁了心要坏两家的婚事,我暂时还想不到好的办法。” 吴昭想起甄荣的事情,黯然道:“那甄荣也是被人利用,她守了寡,又被三公子欺骗,也是很可怜。” 袁熙探过头去,闻着吴昭后颈的味道,说道:“放心,高览还没死。” 吴昭听了,松了口气:“这样最好,要是高将军死了,伱和甄家的梁子便结下了,迎娶甄家女的事情更麻烦了。” 袁熙稍稍用力,“你口口声声说甄家,你自己呢?” “你要是回复身份,做正妻也是绰绰有余。” 吴昭立马摇头道:“我不行。” “我现在还是卫氏寡妇,和你的事情真要是传了出去,三家的名声就都毁了。” “还是让我做吴昭吧,起码无牵无挂。” 袁熙有些头痛,确实是这样,吴昭要回复了蔡昭姬的身份,自己作为袁家子,根本没办法给世人交代。 也许当将来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时,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吴昭看出袁熙脸上有些失落,脸上带着一丝狡黠道:“何况做了你正妻,就要留在邺城,刚结婚就独守空闺,那和守寡有什么区别?” “我现在身为婢女,可以名正言顺跟着你回北新城,比大妇还好呢。” 袁熙听了,苦笑道:“我估计,咱们暂时回不了北新城了。” “我前阵子和父亲谈了次,只怕父亲还是要先打青州的田楷孔融,才能腾出手对付地处易京的公孙瓒。” 吴昭点头道:“这样其实也好,邺城里面士族很多,公子可以趁机培植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所以和甄家联姻还是很有必要的,但之前还是要解决甄荣的问题。” 袁熙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让我好好想想。” “不过那些士族,收买的价格很高,不给他们好处,是很难说动的。” “寒士平民倒是好些,但在治理一地上,整体确实比大士族欠缺一些。” “我想效仿刘景升建义学,但至少三五年之后才能看出效果,时间不等人啊。” 吴昭靠在他怀里,轻声说道:“公子觉得幽州本地士族都不可靠吗?” 袁熙点点头:“正是,刘虞起兵攻打公孙瓒的时候,手下将领谋士多有告密者。” “盖因公孙瓒在土地财物上,收买了大量幽州本地士族,以至于他们对公孙瓒极为忠心,即使收服他们,将来未必不会为了利益背叛我。” “我没有那么多钱,即使有,也不会浪费在他们手上,两边互相收买,最后结果只会是收买到一群见利忘义之人。” “幽州士族本来势力就弱,所以我想着干脆将其铲了,建立义学擢选官员,重新布局。” 吴昭点头道:“我最敬服的,就是公子不仅允许平民进入义学,竟然也允许女子进入,实乃前无古人的创举。” 袁熙知道,自己的有些做法,确实是对于此时的人来说,是惊世骇俗的,所以吴昭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 这个时代,士族是贵人,平民在士人眼中,和牲畜并无两样。 女子常被视作男子的附庸,在历朝历代女子地位最高的汉唐,女子也有很多无奈。 女子义学其实也不是袁熙的创举,唐朝便有了村学,允许女子就读。 但自从汉唐之后,女子的地位就开始下降了。 袁熙开口道:“现在连年战乱,男丁都上了战场,劳力缺少,女子其实可以做很多事情。” “而且士人百姓,贵人穷人,男子女子,但却有着不受家世所决定,生来能改变自己命运的东西。” 吴昭一怔:“是什么?” 袁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个。” “士人富人也有蠢笨之人,平民穷人也有聪明绝顶之人。” “所欠缺的,就是是否读书认字,开了心智。” “如今天下大乱,急缺人才,所以我想试一下,让更多的人,得到能改变自己人生的能力。” 吴昭听了,低声道:“我也想看看,公子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两人目光对视,气氛渐渐暧昧了起来。 袁熙果断起身,将屋门从里面扣上。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吴昭躺在袁熙怀里喘息道:“公子在某方面,似乎博学的很啊。” 袁熙强笑道:“我说过我会观星之术,天上的星星能告诉我很多有趣的东西。” 吴昭心道你骗谁呢。 袁熙看着吴昭白皙的脖颈,连忙岔开话题道:“我看你脸上斑痕,好像轻了不少?” 吴昭脸红了一下:“既然是公子的人了,我也不想整日顶着这张脸,松墨丹砂虽然渗入肌理,但是多用澡豆草木灰等浸润,还是能多少洗下一点。” “不过要回复原貌,怎么也要等一两年后了。” 她见袁熙顶着自己的脸,连忙侧了过去,说道:“是不是很难看?” 袁熙摇头道:“不,里外都很好看。” 吴昭脸又红了起来。 她连忙道:“还是想想你那未过门的夫人吧。 “你有没有发现,三公子每一条计谋,都是一石二鸟,绝不肯吃亏。” “我怀疑,他在破坏两家婚事的同时,也想着要挟甄家。” 袁熙细细一想,赞同道:“你所说的,还真有可能。” 甄家这一支又没有世袭爵位,有什么值得算计的? 难不成他看上甄宓了? 还真有可能! 随即袁熙又疑惑起来,甄家女是不会给人做妾的,袁尚已经有了正妻了,他还能怎么样? 他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些没想通的,但是袁尚那边,是不可能探出口风来的。 至于袁绍,整天有刘夫人和袁尚吹风,只怕已经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他要想说服袁绍,还需要提前了解事情真相。 想到这里,他对吴昭说道:“咱们去甄家一趟。” 吴昭一愣:“现在?” “现在。” 甄家大宅里面,甄宓坐在小楼二层窗前,透过窗户,她能看到甄府府门外面,七八名士卒正在把守着。 她又侧头看着身边发呆的甄荣,心中叹息。 甄荣性格平素跳脱活泼,今日却连接遭逢打击,却成了这个样子。 夫君死了,还被认定勾引袁家子,要不是袁绍顾忌士族间的名声,只怕甄家已经牵连入罪了。 母亲张氏知道事情后,狠狠责骂了甄荣一通,现在甄荣如同活死人一般,魂不守舍。 甄宓忍不住安慰道:“姐姐,事情未必那么糟,姐夫的消息,也只是袁三公子一面之词。” 甄荣回过神来,摇头道:“小妹,别安慰我了,领军大将哪有莫名失踪的?” “若是战死还好,若是投敌,甄家也会遭到牵连。” “哦,我忘记了,我已经把甄家拖下水了。” 见甄荣有开始胡言乱语,甄宓刚要安慰,却见当街一辆马车行来,停在了甄府门口。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权衡利弊 甄荣目光空洞,正魂不守舍地发呆,便听到甄宓叫了声:“姐姐。” 甄荣回过神来,顺着甄宓手指望去,正好看到袁熙下了马车,顿时惊吓不小,连忙躲在窗户后面。 甄宓看到,又好气又好笑,“姐姐,不用慌,他应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甄荣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甄宓掩口微笑:“他要真的想这么做,应该会和你完全撇清关系,断不会这时候登门。” 甄荣听了,才稍稍放下心来,心情极为复杂。 即使对方肯放自己一马,又能怎么样呢? 夫君再也回不来了。 袁熙跟着仆人,跨过府门,边往里面走。 拿着他名刺的仆人,则是急急忙忙一路往内宅奔去。 袁熙心道袁氏的名声果然好用,门仆见到名刺上的名字,都不敢让他在外面等着,而是先迎进了门。 七绕八绕,等袁熙和吴昭来到正堂前面,甄家主母张氏,已经带人候在堂前。 袁熙定睛望去,张氏应该有四十多岁了,但估计是保养很好的缘故,皮肤很白,容貌端正雍容,。 其身上穿着的绸服袄裙,衬托地身材很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风韵犹存,可见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张氏见袁熙过来,便要上来跪下,口中说道:“罪妇张氏,见过二公子。” 袁熙对吴昭使个眼色,吴昭连忙上前,在张氏跪下前将其扶起。 他心道好家伙,真受了这一跪,后面就麻烦了。 当下袁熙微笑道:“伯母何罪之有?” 张氏还要跪下,奈何吴昭稳稳扶住,她只得无奈地站起身子,说道:“老身教养不善,让小女闯下大祸,还望公子降罪。” 袁熙微笑道:“我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 张氏心头一跳,连忙道:“还请公子入内相谈。” 众人进了屋,分宾主坐定,袁熙略略环视四周,发现四周雕梁画栋,陈设多有古品,心道果然是大富之家。 换了在北新城,他是怎么也要让这种商贾之家多出些粮食的。 张氏见袁熙好奇地打量屋子,说道:“粗陋之居,不入公子法眼,贻笑大方。” 袁熙听了,惊讶道:“夫人谈吐不凡,我听说甄家男女皆识字读书,看来是夫人教养有方。” 张氏听了,强笑道:“公子谬赞了,也就小女喜欢看书,其他女子多做女织,不识明理,这才闯下大祸,全是老身教养不善所致。” 袁熙见说道正题上了,直截了当开口道:“我想见见甄荣夫人。” 张氏听了,便遣侍女去叫甄荣,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说来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可大可小的问题,而是大到什么地步的问题。 且不说高览是不是袁熙所杀,就是袁熙杀的,甄家也只能受着,因为袁家是主公,对属下有生杀予夺之权。 没有当地士族背景的麴义吕布,也是说杀就杀,管你什么大将,甚至吕布已经算是侯位最高的了诸侯,也只能逃走。 袁家素有仁义之名,不会轻易对士族动手,但袁氏真要杀人,被杀的家族也只能受着。 而且袁氏对士族算是好的了,彼时曹操孙坚等人,大士族说杀就杀了,公孙瓒袁术等人,甚至敢公然杀死汉室宗亲。 如今天下纲常已乱,士族只能选个好些的主公托庇,袁氏已经算是矮子里面拔高个了。 甄荣这件事牵涉到构陷主公之子,一个不好,便会让甄家覆灭,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张氏惴惴不安,甄家的命运,如今全部操在眼前的袁熙手里! 不一会,全身缟素的甄荣便走了出来。 不过袁熙的目光,却被扶着甄荣的少女吸引了。 少女梳着堕马髻,低着头,一身大红襦裙将其身材衬托得苗条修长,等她微微抬眉,袁熙脑中便立刻浮现出那两句诗。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袁熙心道这便是甄宓了,果然是名不虚传,单以容貌形象而论,确实是他见过女子中最美的。 吴昭却是仔细打量着甄宓眼眉,确定其就是上次扮做甄荣婢女,一起来见袁杏的女子。 看来甄宓这女子,很有想法啊。 此时甄荣扑通一声跪下,叩首道:“犯妇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公子处置,止在妾身一人,请勿牵连甄家。” 此时甄宓却也跪下,轻声道:“妾甘愿做公子姬妾,只为活家姐一命。” 此话一出,张氏和甄荣脸色大变,异口同声道:“不可!” 虽然彼时士族女子常自称为妾,但这个妾和做别人妾室,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因为妾室不同于原配,地位极为低下,等同于货物,士族之人甚至常常用妾室来招待贵客,可以说妾室毫无尊严。 袁绍的生母便是如此,她本是袁成侍妾,袁成弟弟袁逄来访时,被袁成用来招待袁逄,才生下了袁绍。 后袁成无子早逝,袁绍便被过继给袁成,所以袁家过继之事,有其偶然之处,却也有些必然性。 但侧面反映,妾室毫无地位,士族女子根本无法接受。 所以士族的妾室,多是出身贫寒,甚至本身就是风尘娼家之人,如刘备的甘夫人,曹操的卞夫人等。 袁熙听了,不置可否道:“请夫人女郎起来说话,并遣散闲杂人等。” 张氏点点头,侍女连忙给甄荣甄宓拿过两条凭几扶着,纷纷退下去了。 袁熙见场上只有甄家母女三人,咳嗽一声,对甄荣道:“夫人可将和我三弟谋划的前因后果,详细说来。” 甄荣微一沉吟,她要是说了,甄家会不会招致袁尚报复? 甄宓见了,轻声道:“四姐,别忘了,三公子已备拿伱当替罪羊了。” 甄荣听了,不再犹豫,当下把袁尚如何对自己说的,和盘托出。 其中有些关节,连张氏都不知道,如今听甄荣到来,不禁心里大怒,喝道:“不肖女,你可把甄家惨了!” 甄荣又连忙跪下,脸色惨然。 袁熙手指轻轻敲着地上的竹席,甄家母女心头忐忑不安,因为按道理,甄荣根本没有为高览复仇的资格。 高览最后如何定论,是袁绍说了算的,就是真的如麴义那样被杀死,甄家也绝对不敢说什么。 袁熙收回手指,对甄荣微笑道:“夫人为何会相信三弟的话,认为高将军一定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甄荣结结巴巴道:“难道不是?” “三公子在邺城之内,素有仁义诚信之名,他怎么会欺骗我?” 袁熙微笑道:“三弟当时怎么说的?” “他说夫君极有可能遭公子毒手”甄荣磕磕巴巴道,她突然反应过来,袁尚没有把话说死! 袁熙叹道:“我那三弟,做一件事,能同时谋划几方,他这么做,本身就是想把我和甄家同时拖下水而已。” “我尚且被算计,何况是夫人。” “此事牵涉到我和三弟的一些恩怨,夫人只是被利用了而已,所以被骗非夫人之罪。” “还有,高兄还好好活着,夫人这身孝服,倒是可以换了。” 甄荣眼里泪光闪动,捂着嘴道:“夫君真的没死?” 袁熙点头道:“他在北新城很好,只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而已。” 甄荣这才放松下来,身体摇摇欲坠,甄宓连忙将她扶住。 张氏也长长舒了一口气,高览没有死但是其次,关键是这样一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甄家还有救! 不然按照袁尚那种谋划做派,甄家最后别说家产保不住,就是能活下来几个都难说! 张氏心道不能再掺和袁家之事了,这二子三子,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斗了起来,甄家夹在中间,能讨得了什么好去? 不行,不能让女儿嫁入袁家,不然迟早还会牵连到甄家! 想到这里,她断然道:“小女配不上公子,这门婚事就算了吧。” 袁熙听了,微笑道:“不行。” 张氏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当机立断咬牙道:“我可以将小女逐出家门,送与公子为妾。” 这话一出,甄荣顿时色变,叫出声来,甄宓却是低头不语。 张氏想得很明白,这袁熙既然见了甄宓美貌,不想放手也是正常,何况袁尚针对甄家,极有可能是为了争抢甄宓。 现在甄宓已经是块烫手山芋,不如壮士断腕放弃掉,让两子相争好了! 为了甄家的将来,只能牺牲掉甄宓了! 袁熙心道这张氏心肠倒是心肠硬的很,不过很可惜,张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人也要,甄家家产也要。 费了这么大劲,甄家还想置身事外,没门! 袁熙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夫人会错过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听说甄家乃天下富贾,商行遍布数州,奴仆数千,商路众多。” “若是有甄家钱粮支持,募集上万兵马是不成问题的。” “夫人真的觉得,即使把女郎送我,三弟就不会想着甄家家产了?” “而且甄家已经踏了进来,入局容易,出局就难了。” “三弟拿着甄家把柄,夫人是不是觉得,他将来能和甄家好好说话?” “我来只为给甄家指条明路,可是夫人却想置身事外,是不是想的太好了?” 张氏冷汗涔涔而下,袁家子果然都不一般,人家比甄家势大,谋划布局周密,自己这群孤儿寡母,加上一个独子甄尧,怎么和人家谈条件? 两害相权取其轻,袁尚虽然比袁熙势力大,但对方已经摆明是在坑害甄家,再和对方合作,只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甚至很有可能,袁尚本就想把甄家吞掉,将甄宓打成罪人,收做妾侍! 张氏见甄宓也对自己微微点头,终于是俯身拜道:“还请公子指点迷津。” “若能延续甄家香火,妾身愿为公子做任何事。”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长远谋划 吴昭听了张氏这句话,忍不住看了袁熙一眼,发现对方毫无反应,暗道自己真是学坏了。 袁熙面上没有表情,其实心里异常高兴,这事情要是成了,对于自己将来的谋划,将是极大的助益。 要怪就怪袁尚,事情做的太绝,把甄家逼到了绝路上,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只怕袁尚当时也是被自己逼得昏了头,急着构陷自己,才有了破绽。 要是他能再等一等,确定高览死讯再做谋划,袁熙反而不好和甄家相谈了。 不过也许是袁尚自视甚高,觉得没有士族敢反抗袁家? 他开口道:“伯母万勿多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自当同舟共济。” 甄宓听了,脸上一红,连忙低下头去。 袁熙又对甄荣道:“高将军去北新城,本就是三弟谋划,想让他得罪我和大哥。” “他现在在北新城很好,等我过些日子和大哥说下,让他回邺城和夫人团聚。” 甄荣听了,失声痛哭起来,拜道:“谢公子大恩!” 袁熙看到甄荣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想到那晚两人吃了五石散,很是滚了一会的情景。 虽然袁杏吴昭及时赶到,没有铸成大错,但彼时袁熙欲望已经完全引动,所以才有了之后吴昭的事情。 他连忙定下心神,对张氏道:“如今甄家已经被卷入我和三弟的争斗,父亲不会对我们两人如何,但也许会因此迁怒甄家。” 张氏连忙拜道:“还请公子相救!” 现在甄家就甄尧一个成年男丁,要是袁尚起了坏心思,让甄尧上战场将其坑死,那她怎么对得起去世的甄逸! 袁熙点头道:“既如此,我会帮甄家在父亲面前澄清误会。” “但我要是离开邺城,难保三弟不会对甄家起心思。” “我的想法是,甄家冀州不好呆了,不如去幽州。” 此话一出,包括张氏在内的甄家众女,都有些犹豫。 商贾之家,不是说走就走的,财货损失且不论,本地的人脉,商路,关系,都会随着迁徙荡然无存。 而且幽州现在也不是平安之地,大部分都被公孙瓒占据,且到处都是外族马贼流寇,可比冀州危险多了。 袁熙见了,胸有成竹道:“我知道老夫人在担心什么。” “但行商尚有风险,何况开辟一地。” “但老夫人想想,留在冀州,甄家也就是个富商到顶了。” “甄家祖上那个二千石的世袭侯位,肯定有人会拿来要挟,将来能不能承袭,也说不准吧?” “幽州就不一样了,士族多是依附公孙瓒的,将来一战扫灭之后,这些士族也不会有好下场,空出来的位置很多,可比冀州的机会多得多了。” 袁熙肯定不会留着幽州士族,他们不仅出卖了刘虞,后世的袁熙部将焦触张南也在关键时刻反叛,这群反骨仔留着也是危险,还不如除掉的好。 张氏听了,开始意动起来。 因为袁熙说的确实有道理,诸侯占据一地之后,虽然会收买本地士族,但也会拿出相当一部分职位给自己手下的外来士族,以作制衡。 袁绍现在手下颍川汝南士族和冀州士族之间的矛盾,就是这样刻意为之。 御下之道,就是让下属互相争斗,争相对主公表忠心,才能保证主公对团体的统治力。 所以君主不仅不禁止内斗,反而鼓励一定范围的内斗,就像皇帝用手下的士族和宦官制衡一样。 哪一天要是士族和宦官联起手来对付皇帝,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属下要是和和气气,毫无龃龉,主公反而要担心了,这群人是不是已经准备合伙对付自己了? 为官之道谗上媚下,媚下就是蛊惑属下相争,下属内斗还自鸣得意。 张氏思量许久,才张口道:“甄家举家迁徙,老身倒是并无异议,但是如果单单变卖家产,换成财货,到了幽州也只是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 袁熙点头道:“财货自然不能放弃。” “甄家可在一二年间,将商路慢慢转移到海边,以海运为主。” “什么!”张氏惊讶了,“且不说造船花费不菲,现在沿海几州都是袁氏敌人,只怕将来很难控制商路啊。” 袁熙听了,赞道:“伯母果然目光如炬,只是我这么说,必然有所凭借。” “如今冀州虽然安定,但却是四战之地,周围连年战乱,只怕甄家商路,也不是那么安全吧?” 张氏点头承认,尤其是这几年,除了诸侯混战,还有黄巾盗贼作乱,甄家的商路,每每都要交巨量的保护费,才能得以通过,导致货物利润骤降。 而海路的好处是,只要目的地港口打通关节,便可一路畅通无阻。 袁熙又道:“沿海幽州青州徐州,虽然目前不在袁氏手中,但假以时日,这些都会被控制,到时候甄家再下手,能快的过当地士族?” “所以甄家可以提早布局,当然,这也是要赌,赌不赌,全在伯母。” “而且冀州今后几年,也不一定安全。” 张氏甄宓等人都是心头一沉,袁熙既然如此说,显然不会是空穴来风。 袁熙把话说完后,笑眯眯看着众人。 甄家是他计划的重要一环,没钱没人,什么都做不成。 彼时没有京杭大运河,他也挖不出来,而海船因为盗匪频发,尚不怎么受重视,但是袁熙知道,海运的潜力很大。 节省人力物力,不需要修路,速度快,受天气影响小。 如果说打仗运粮千里,陆路十不存一的话,海路至少能剩下一大半。 所需要的,就是稳定的海航路线,足够好的海船,以及控制大河通往出海口的内陆航线。 袁熙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取得幽州沿海之地,建立港口。 帮袁谭打下青州,拿下沿海的北海和渤海国的港口。 徐州比较麻烦,到时候是最好能交好刘备,亦或是通过吕布牵制,他暂时还没想好。 而且拥有好的海船,打仗时还能快速运送士兵钱粮,比陆路方便了太多。 甚至可以是将来对付江东的一手好棋,要是能和江东分占大江南北,控制长江航运,就能掐住江东命脉。 当然,前期的海船投入,确实不小,所以他才盯上了甄家这种富商,也只有甄家这种体量,才能负担起一支船队。 张氏此时也在思索,将甄家商业中心从冀州转移到沿海,风险确实很大,但一旦成功,收益也是极大! 袁熙知道,甄家虽然是士族,但也是商贾之家,不给出些实质性甜头,张氏这种女子,也很难下定决心。 袁熙开口道:“伯母是不是觉得,甄家眼下单凭甄尧一个男丁,即使拿回那个两千石爵位,也难以振兴甄家?” “我带有个想法,将来去幽州的士族,要是能在建立义学,开挖河道等方面有所付出,有些爵位,我未必不能去争取。” “甄家长子次子早逝,也有几个幼子,我会想办法让其承袭,到时候甄家多几个爵位,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近乎汉灵帝时候的卖官鬻爵了,但是袁熙毫无心理压力,幽州那种地方,你不给人家好处,谁愿意去当冤大头投钱? 张氏终于被打动,俯身下拜道:“既如此,老身就将甄家托付给公子了!” 她也不傻,甄家现在已经在船上了,不可能不站队,而且甄家的体量,根本无法反抗袁氏。 相比直接算计坑害甄家的袁尚,袁熙起码还能好好谈条件。 此时甄宓轻声道:“妾担心,袁三公子必然会反对公子和甄家的婚事。” “袁三公子笃信谶语,在士族之间很是有名.” 袁熙从高览那边听说了此事,心道锅从天上来,自己和甄宓的谶语,极受袁尚忌惮。 他心里一阵不爽,袁尚这狗东西做事没有下限,偏生有个生母刘氏保着他。 到时候你要被曹操打败,老子才不会救你! 他出声道:“女郎勿忧,车到山前必有路。” 甄宓听了,红了脸点了点头。 袁熙见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再次拜道:“甄家不负我,我必不负甄家。” 张氏等人见了,连忙回礼。 袁熙起身告辞,带着吴昭去了。 甄荣和甄宓跟着张氏送到门口,等袁熙上了马车离去,甄府大门关上,三人分头回去。 甄荣听说高览还活着,心情骤然轻松,见甄宓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笑道:“怎么,未来夫君如此厉害,是不是芳心暗许了?” 甄宓摇头道:“姐姐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在想,二公子身边那个侍女,不简单呢。” 甄荣一想,恍然道:“确实,二公子让我们遣散闲杂人等,却很自然地留下了他的侍女,显然对其极为信任。” 甄宓心道可不止于此,那侍女和袁熙几次对视,两人眼睛里面都盯着对方,嘴角不由自主露出笑意,这哪是主人和一般侍女关系! 而且自己乔装打扮去见袁杏时,就被那侍女一眼看穿,这可不是个寻常人啊。 甄荣见甄宓不说话,还道她害羞了,又取笑了几句,甄宓恼了,说道:“姐姐还是快去把这身衣服脱了,姐夫既然没死,伱还出穿着做什么。” “亏你被袁三公子骗成会这样,要不是二公子和袁杏姐姐相救,还不知道事情变成什么样子。” 甄荣一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以一阵心虚,她不知道袁熙记起来多少,但是她服下的无石散少些,大部分还是记得的! 她赶紧掩饰道:“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子就往外拐了,我不和你说了!” 她匆匆撇下甄宓,回到自己屋里,将身上孝服脱下扔在墙角。 等她换回襦裙时,手碰到了那一晚被摸到的地方,陌生而熟悉的触感再次被唤醒。 这禁忌背德的感觉是如此清晰,以至于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预言中了 袁熙往马车板壁上一靠,四肢放松下来。 吴昭见了,靠了上来,两手按在袁熙太阳穴上,轻轻揉压了起来。 袁熙感觉吴昭的柔软在自己肩膀上抖动,不由有些心猿意马,连忙定下心神,说道:“在北新城的时候时动手,回到邺城便成了动嘴皮子了。” 吴昭笑道:“战场打仗,站前用谋,动嘴也是打仗。” 袁熙神了个懒腰:“这打仗次数,也太多了点,真不如在幽州种田的日子。” 吴昭叹道:“可是不打仗,也不能安心种田啊。” 袁熙深有感触:“这倒是,只会屯粮,别人便会屯兵,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到最后,还是战场上说了算。” 吴昭轻声道:“我相信公子,比其他人更有资格结束乱世。” “乱世之后呢?”袁熙突然反问道:“再出现一个汉灵帝怎么办?” 吴昭怔了怔,“那……” 袁熙叹道:“生孩子就像开盲盒,谁也不知道父亲死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皇帝也是如此。” 吴昭好奇道:“什么是盲盒?” 袁熙方才醒悟,解释道:“类似于…..” “赌博?” “你永远不知道碗下面的骰子,是一点还是六点。” 吴昭噗嗤一笑:“你这么一说,我倒能理解了。” “如你所说,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运气不好遇到昏君,天下受其害。” 袁熙摇摇头:“哪有万世王朝,连汉武帝都说过代汉者当涂高,显然他比后世子孙看得明白。” 吴昭听了笑道:“就是这句谶语,让三公子处心积虑要对付伱呢。” 袁熙想叹道:“这邺城真是压抑,还是北新城的人亲切,我有点想回去了。” 我也是。 吴昭心想。 因为那是我们相遇的地方。 她有些羡慕甄宓,将来能光明正大地和与袁熙站在一起,而自己只能躲在暗处。 不过现在这样就挺好,真要恢复身份,卫家会把自己带回去吧。 吴昭不想这样,亲近的人都死去了,在乎自己的,可能世上就只有袁熙一个人了。 将来不管他有多少姬妾,有多少人喜欢他,自己都不在乎。 自己只要在他身边就够了。 两人回到了袁府,却见府门内外,不时有官吏卫兵进进出出,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袁熙带着吴昭进了府,却见袁绍正带着几位谋士匆匆往外走。 袁绍见到袁熙,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说道:“显弈,又让你说中了。” “司隶发生大蝗灾,来势甚快,已经进入冀州和兖州。” “我前些日子,已经催各郡县提早收割秋粮,有些地方士族阳奉阴违,到头来吃亏的是他们。” “不过这次,你又立功了,有空我要见见你背后那位异人。” “你现在跟我走。” 袁熙一听,跟吴昭交代几句,便跟着袁绍袁尚出门去了。 袁尚跟在袁绍背后,咬牙切齿,袁熙背后还真的有高人! 袁熙装作没看到,自己这三弟钻牛角尖,自己又暂时奈何不了他,就当被狗瞪了。 袁绍带着袁熙袁尚,召集各方官员谋士,同时安排兵士传令,去冀州各地报急,着令立刻抢收麦子。 几天之内,蝗灾就席卷了冀州兖州全境,并冲入了青州和徐州,所到之处,寸早不生,庄稼颗粒无收。 袁熙整理着各地传来的灾报,心下有些不是滋味,蝗灾果然发生了,这下子只怕有很多人流离失所,艰难过冬了。 至于什么不提前告知天下蝗灾啥的,这种无聊的负罪感他是没有的。 他不欠天下的,他只能做当前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算算这样的话,吕布张邈应该会起事了,徐州能少死十数万百姓,已经是袁熙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将竹筒分类整理好,请教了在旁的田丰几个问题,随即坐了下来,拿出毛笔,开始在上面记录蝗灾的应对事宜。 袁绍发动救灾,固然是为了防止冀州不稳,也是为了收买民心,毕竟粮食收不上来,后面会产生很多大麻烦。 袁熙提笔一条条写着各方钱粮统筹事务,感觉越发熟练了。 这几天里,他跟着袁绍的谋士掾属处理蝗灾事宜,学到了很多北新城接触不到的东西。 官僚系统的运作,上下各方如何执行,各个官职的作用,谋士的建言献策,如何分辨是否可以采纳,这都是袁熙之前未曾学过的。 眼下他已经知晓了郡县的运作规则,将来即使是成为一地之主,也能够勉强胜任了。 袁熙明白,这是袁绍在有意培养自己了。 这是袁熙自己努力争取来的。 虽然被袁尚下药坑了一次,袁绍可能对袁熙的失败有些失望,但袁熙其他方面,已经打动了袁绍。 北新城三年和徐州之行,证明了他有战阵指挥之能。 预测邺城之乱和蝗灾等事,表明他有谋士的计策决断。 袁熙估计,在袁绍心中,现在对自己的评价,应该还不如袁谭袁尚,但已经是开始受到重视,用心培养了自己了。 估计现在袁尚,越发记恨自己了吧。 果然,当袁熙回到府邸时,袁绍命人来找他去书房一趟。 袁熙路上遇到了刘氏和袁尚,袁熙恭恭敬敬行礼,袁尚母子也笑着回礼。 袁熙低头时,分明听到刘氏咬牙切齿的微弱声音传来。 他躬身送走袁尚母子,心下头痛,这母子俩貌似还不死心啊。 他有种预感,和甄宓的婚事,刘夫人肯定会横加阻拦。 这才是袁熙最头痛的地方,袁尚再针对自己,自己都能做出些许反击,不至于束手无策。 但刘夫人不行。 她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在以孝治天下的这个时代,其意愿是绝对不可以违拗的。 尤其是甄家的婚事,假如刘氏撕破脸铁了心不让袁熙娶甄宓,袁熙还真想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 虽然袁熙承认自己馋甄宓身子,但对他有同样诱惑力的,是甄家的财产。 那是将未来的幽州,改造成富饶粮仓的起家凭借,他绝对不会让给别人。 同样,如果袁尚掌握了甄家,便能多出上万兵马。 这点两兄弟都明白,所以不到最后,谁也不会放弃。 袁熙有些烦躁,妈的,要真是那样,干脆将刘夫人暗杀掉算了? 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往往是有效的,但是后患也大,万一被人追查到,袁熙将会失去一切,包括幽州,包括甄家。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走这条路。 袁熙越发头痛,娶妻是绕不过父母之命的! 不止是婚事,还有地盘。 他把幽州建得再好,只要袁绍一句话,便能收回幽州,父亲之命,他毫无反抗能力。 这也是他为什么想着尽快脱离袁家过继的缘故。 要是他过继到袁基那一支,虽然会少了袁绍很多支持,但父子之情毕竟还在。 而带来的最大好处是,袁基一家都死光光了,过继之后,他就成了袁基那一支的家主,作什么事情都无人掣肘了! 到时候,他和袁绍间,就是家主对家主了。 到时真要撕破脸,刘夫人杀了也就杀了,即使暴露了,也不用背上不孝的名声。 就像现在袁绍对袁术一样,家族内部矛盾而已。 所以袁熙现在即使有很多底牌,都不能亮出来,免得为别人做了嫁衣。 只有等过继后,真正得到幽州,他才能底牌齐出,在最短的时间内提升自己的实力。 袁熙走到袁绍书房门前,敲了敲门,里面咳嗽了一声,传来袁绍的声音:“进来吧。” 袁熙打开门,见袁绍已经跪坐在榻上,便进去关了门,躬身行礼道:“见过阿父。” 袁绍点点头:“坐。” 袁熙听了,脱下足履,便要就地跪坐,袁绍出声:“上榻。” 袁熙有些惊讶,但还是依言上榻,和袁绍相对跪坐。 袁绍沉默了一会,叹道:“你这三年,做了不少事情,我竟不知如何说起。” “你可知有些事情,可是大逆不道,我可以将你杀死!” 袁熙心中一突,表情却是丝毫不动,“真若如此,孩儿也当引颈受戮。” 袁绍被气笑了:“我袁本初,怎么生了你这个无赖的儿子,和那曹孟德年轻时一样!” 袁熙轻声道:“好教阿父得知,我所作所为,皆为了袁家。” 袁绍冷哼一声,“即使你收留麴义?” 袁熙心道袁绍果然都知道了,说道:“父亲应该明白,麴义和邺城之乱,并无关系。” 袁绍点头道:“我当然明白,但是并凉武将尾大不掉,就像那吕布,虽然投靠了我,但是还是时常劫掠冀州百姓,影响我袁家名声,所以他再能打,也不能留。” “麴义的先登死士,只听他号令,将来谁能制得住他?” “与其你们动手,不如我先做了。” 袁熙沉默,缓缓道:“这不公平。” “天下哪有公平之事?”袁绍喝道:“芥藓之疾,若不根除,只会成为心腹之患!” “就像那曹孟德,收数万青州兵,看似风光,实则无法彻底压制,所以每战屠城,只为安抚他们。” “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袁熙心想袁绍这倒是看得很准。 但是父亲,你没有坚持到那一天啊。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驱虎吞狼 袁熙觉得,其实高览很可怜。 他视作机密的大事,在袁绍看来,其实根本不是个事。 袁绍真正忌讳的,是麴义些先登死士,如今都已经被各部收编打散,失去了威胁。 至于只剩半条命,孤家寡人的麴义,在袁绍看来,也只不过是条丧家之犬而已。 袁熙在北新城三年,袁绍怎么可能会不闻不问,连个探子不安插? 袁熙和袁绍这对父子,真的是很别扭,明明知道对方做的事情,却都装作不知道。 袁熙发现,自己这种行为,怎么好像前世刚工作时和父亲的赌气一样,重生之后仍然毫无变化。 是自己仍未成熟长大,还是父与子的微妙关系,千百年来从未变过呢? 袁绍见袁熙不答话,想到前些日的事情,语气也有所缓和,“你的难处,我也知道,但毕竟是一家人。” “到此为止吧。” 袁熙听明白了,只得俯身道:“谨遵阿父之命。” 袁绍既然这样说了,那他和袁尚明面上也就只能到此为止。 袁熙开口道:“那我的婚事?” 袁绍犹豫了下,“我再想想。” 得,袁熙肯定,刘夫人没少在袁绍耳边吹风。 谎言千遍自成真,谁让人家离着袁绍近呢。 这也是袁谭愤愤不平的原因,他在外面做得再好,顶不住最后传到袁绍耳边的话,都是经过了刘夫人和袁尚加工的,十分功劳也只有五六分了。 袁熙的婚事也是这样,袁绍在这种家庭之事上,反而比战阵之上谋断犹豫得多。 袁熙知道,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就更麻烦了,只得道:“甄家四女之事,乃是受到蛊惑,要是因此治罪,恐怕惹人非议。” “且事发于袁家,在场众人,其无辜邪?” “子愿迎娶甄家女,以灭流言蜚语于发始。” 袁绍听了微微颔首,“显弈有心了,我回去再和你阿母说下。” 袁熙心中暗叹,有刘夫人掺和,这事情怎么也不顺利,但偏偏婚娶下聘,怎么也绕不过她。 他只得应道:“诺。” 袁绍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你这几年,确实长大了不少,这几次谋划,也证明了伱的能力。” “下一步的天下大势,你可曾问过那位异人?” 袁熙心道来了,这才是重头戏。 “今后几年的走向,那位异人皆有提及。” “哦?”袁绍盯着袁熙眼睛,“包括兖州发生的事情?” 袁熙一惊:“兖州起事了?” 这蝗灾才发生了数天,张邈吕布就动手了? 是不是因为自己扮做隐虎,说的一个月必发蝗灾,让他们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所以才果断发动? 想想也是,曹操大军都在徐州境内,这时候时机也算合适。 要是再等个几天,等曹操军军粮困乏时再发动,到时曹操便进退两难,胜算会更大一些。 不过好处是,徐州可以少死很多人了。 袁绍出声道:“你果然知道。” “那位异人不简单,你想想办法,我想见他一面。” 袁熙心道我在你面前贴个胡子? 认不出来才怪。 他便道:“那位异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是偶然遇到,若再有机会,定带其来见阿父。” 袁绍点点头,说到:“这次兖州反乱,发生在昨日,魏郡毗邻的陈留郡,全郡皆反。” “陈留郡的濮阳城,离着邺城只有两百余里,据说吕布正在城中。” “冀州已经派兵防备,但吕布是敌非友,局势不明,青州方面的攻势,可能要有所拖延。” 袁熙听了,说道:“吕布断然不会来攻打冀州,曹操那边肯定会马上回军和他相攻,双方短时间内谁也不会奈何得了谁。” “我倒觉得,咱们可以利用两边的形势,坐收渔利。” 袁绍听了,诧异道:“谋士们多分为两派,一派支持曹操,还有些人想支持吕布,你所说利用双方的主意,倒只和田丰一人相似。” “说来听听。” 袁熙忙道:“儿谬言献丑。” “如今冀州北面未平,南面多有敌人,但我袁氏最终要打垮的,还是袁公路。” 袁绍听了,颔首道:“不错。” 袁熙说道:“眼下并州黑山贼和白波贼难以根除,我们只能向北或者向南打,但北面公孙瓒和南面袁术,都不是可以短时间拿下的对手。” “冀州还没有强到可以分兵,但要选的的话,往北打青州幽州,比往南打容易。” “南面袁术占据豫州扬州,据长江之险,非一时可下。” “但若待其坐大,便成顽疾,故我们需三管其下。” “最好的局面,就是吕布曹操刘备都为我袁家所用,一起攻打袁术。” 袁绍听了,摇头道:“这怎么可能,三方互相视为仇寇,刘备吕布和袁家素有仇怨,你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 袁熙道:“平时是不行,但如今却是最好的机会。” 袁绍听了,说道:“说下去。” 袁熙道:“换了平时,吕布曹操皆是不甘心屈于人下者,但如今曹操攻打徐州,吕布趁机反乱,却是将局势变得微妙了。” “陶谦刘备在徐州,曹操两面受敌,但曹操手下谋士将领齐全,根本不是陶谦吕布所能抗衡。” 袁绍出声道:“你还是觉得曹操很危险?” “一直是,”袁熙说道:“曹孟德比袁公路要危险得多。” 袁绍听了,犹豫了下,出声道:“无凭无据,若他不负我,我终不能先毁诺。” 袁熙见袁绍念着旧情,下不了狠心,心道等曹操迎立天子以令诸侯,你发现忠于汉室的人远超想象,再对付曹操就来不及了。 他只得道:“虽说如此,但此时乃是良机,错过便很难再找。” “徐州那边,陶谦和袁术虽然名为同盟,实际已经决裂,手下的刘备,更是脱离了公孙瓒。” “据说陶谦重病命不久矣,刘备必得徐州,自成一系,不会受袁术摆布。” “刘备此人,只要对之示好,他便有很大可能依附结盟,毕竟徐州可是夹在我袁家和自号徐州伯的袁术之间,他也不想两面树敌。” 袁绍听了,微微点头、 袁熙又道:“兖州乃是曹操大本营,他必然不会放弃,便只能从徐州退走,和吕布相攻。” “吕布曹操,都不是易于之辈,两边可能打上很长时间。” “等两边疲惫缺粮,阿父可派人调停,趁机提出条件,让两边向南攻伐。” 袁绍道:“两边能打很久?” “我不信他们有那么多的粮食。” 袁熙道:“逼急了,是会吃人的。” 袁绍听了,点头不语。 袁熙趁机道:“到那时候,冀州可以用粮食士兵,让曹操吕布暂时为我袁氏所用。” 袁绍摇头道:“早些时候,我就提过让曹孟德把家小迁来邺城,他明白了我的用意,坚决不肯。” “不用全部,”袁熙断然道:“一半家眷即可,长子曹昂可以不来。” 袁绍摇头道:“曹昂是他长子,别人加起来都顶不上他一个。” “曹昂乃是短命之相。”袁熙道。 袁绍一愣:“当真?” “当真。” 袁绍听了,终于是轻松了些,“你变了,显弈。” “做的不错。” 袁熙恭恭敬敬道:“全赖父亲关心。” 袁绍点头道:“我再好好想想,你去吧。” 他停了一下,“麴义不许再踏入冀州一步。” 袁熙再拜,倒退着出了门,把门轻轻掩上。 袁绍盯着门扉,心道袁熙的话,已经开始一件件应验了。 自己当时给袁熙取的名和字,都是偶然所为,但如今看来,难道他才是谶语中的天命之人? 偏偏他最可不能继承袁家,真要如此的话 袁熙回到屋里,吴昭连忙迎了出来,替他换了件新的袍服,又端上茶来。 袁熙端起茶碗猛灌一口,说道:“辛苦你了。” 吴昭见袁熙一脸疲惫,说道:“公子才是辛苦,这几天日夜处理邸报,人都瘦了一圈。” 袁熙把手伸出去,搂住吴昭腰肢,“学到的东西也不少。” “越了解这些事情,越是能造福于民,还好这次冀州储粮尚丰,蝗灾影响不大,但是其他地方就难说了。” 吴昭轻声道;“邺城里面,就没有愿意投靠公子的士族?光靠公子一个人,怎么也忙不过来的。” 袁熙笑道:“你不也是一样?” “端茶倒水,这些事情让婢女来做就是,何必你亲自动手?” “你本可以做女夫子的,晚上还要默写整理书籍,再做这些事情,实在是有些劳累。” 吴昭低声道:“自从上次三公子做出那样的事情,我对府里的侍女就不放心了,还不如亲自来做。” 袁熙叹道:“我不也一样?找到能信任的人太难了,咱们的事情,爆出来可都是攸关性命的。” 吴昭听到咱们两个字的时候,心中一甜。 自己的下半生,已经在公子绑在一起了吧。 外面乌云渐渐汇聚起来,天色渐渐变暗,吴昭去点亮了油灯,见外面已经有淅淅沥沥的雨点滴下,叹道:“今秋的雨水真是多。” 袁熙点头道:“还好粮食收割的差不多了。” “不过徐州百姓可就惨了,遭受兵灾蝗灾,也不知道在这雨夜,有几人能安心入睡。” 吴昭靠在袁熙怀里,想起了雒阳祸乱时的景象,轻轻出声。 “城廓为山林,庭宇生荆艾。 白骨不知谁,纵横莫覆盖。 出门无人声,豺狼号且吠。 茕茕对孤景,怛咤糜肝肺…….”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时机成熟 “喝!” 于禁大吼一声,一刀斩在对面兵士的脖子上。 敌兵捂着脖子踉跄后退,鲜血从指缝中喷洒而出,让于禁瞬间想起小时候杀鸡时的场景。 那兵士身体摇摇晃晃,颓然倒在地上。 于禁抬起手中的环首刀,上面已经是缺口斑驳,几乎不能用了,刚才那一刀,几乎是纯粹用力气砸出的伤口。 他站在城头上,环顾四周,徐州兵都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身后曹军兵士已经纷纷跟着爬了上来。 兵士们翻下城墙,砍死把守城门的最后几个军士,将城门拉开。 “城破了!” 曹军士兵们大声呼喝着,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于禁坐在城头上,看着城里烟火四起,哭喊惊叫声不绝于耳,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济北相鲍信活着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于禁先前是鲍信下属,鲍信是泰山郡阳平人,于禁是泰山郡矩平人,两地相隔不过百十里。 中平元年(公元184年),黄巾之乱时,鲍信招募了于禁,一同讨伐黄巾。 从那时起,于禁就一直跟着鲍信,直到初平三年(公元192年),鲍信为救曹操战死。 自那之后,于禁被举荐给曹操,拜军司马,初平四年攻打徐州后,又被拜为陷陈都尉。 于禁知道,曹操也算对自己不薄,但这次攻打泰山郡,让于禁心里纠结得很。 当看到自己领的同乡青州兵,挥刀砍向自己家乡的平民百姓时,于禁还是有些茫然。 他站起身,看着城里的百姓四处逃窜,叹了口气,觉得疲倦突然间侵袭了身体。 他回头看向曹军大营,里面曹军见华县已破,营寨大开,有几支先前攻城退回的军马,开了出来,看来是准备屠城了。 于禁摇了摇头,正待下城,却听到大营之中,传出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几支部队登时又退了回去,于禁连忙让卫兵进城,喝令军士先行搜捕敌军,暂缓屠城。 他疑惑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过一会,大营之中奔出一匹快马,传令于禁速速回营。 等于禁赶到曹操大帐之中时,发现几乎所有的谋士和武将都在了,气氛异常凝重。 曹操坐在上首,面色阴沉,面前的桌案上的铜盘酒器,都被其扫了一地,众人皆是面有惶惶之色。 此时一人开口了。 听到戏志才的声音,帐下诸人解释松了一口气。 他开口道:“明公勿忧,事情尚有挽回余地。” “如今文若(荀彧)守兖州治所鄄城,仲德(程昱)已经急去东阿范县,元让(夏侯惇)已经从东郡回援鄄城。” “此三地不失去,明公可速召尚在即墨的子孝(曹仁)将军南下合兵,赶回兖州,速速平定反乱。” 于禁这才听明白过来,兖州出事了? 而且听戏志才这口气,除了三城,其他城都丢了? 他大惑不解,兖州士族,不都是支持明公的吗? 曹纯发声道:“这急报肯定有误!” “陈留太守张邈,怎么会背叛明公!” 于禁一惊,张邈也叛了? 这怎么可能! 按道理说,就是自己叛了,张邈也不可能叛啊! 张邈,名士八厨之一,泰山郡寿张人,也是鲍信于禁的同乡。 其素来和曹操交好,又与袁绍有隙,袁绍曾让曹操杀死张邈,但曹操并未遵从,反而顶撞了袁绍。 而且去年攻打徐州的时候,曹操临走前把自己的妻子都托付给了张邈。 两人如此关系,张邈怎么会背叛曹操? 于禁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就是,绝不可能! 然而于禁看帐内诸人的反应,这消息应该是确实了的,不然曹操也不会如此失态。 他突然想起了明公的传言,颇感讽刺。 裴注《孙盛杂记》:太祖闻其食器声,以为图己,遂夜杀之。既而凄怆曰:“宁我负人,毋人负我!”遂行。 如今明公也被人负了啊。 夏侯渊摇头叹息,“孟卓也就罢了,公台(陈宫)是怎么回事啊?” 于禁发懵,陈宫也叛了? 那可是自明公起兵就一直追随的心腹,咋回事? 戏志才神情凝重,“公台是个大麻烦,其中关键应该在温侯身上。” 随着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于禁这才明白兖州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留太守张邈,并曹操帐下谋士陈宫,迎立温侯吕布,兖州诸郡士族群起响应,如今只剩三城未叛! 于禁脑中现出了一句话,成也士族,败也士族! 曹操武力将领是谯县集团,文官系统是颍川集团,兖州士族根本没占到什么便宜,肯定会有所不满。 兖州士族几年前拥立曹操做了兖州牧,如今却又背叛了曹操,拥立了吕布! 这一下,曹操就陷入了极其不利的境地! 于禁自己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曹操肯定能想明白,关键是,蛋糕不够分。 于禁还有个不敢说出的口的想法。 曹操杀了陈留名士边让,纳了其妻环夫人为妾,怕是也引起了兖州士人公愤。 《资治通鉴》——“操闻而杀之,并其妻子”。(此处并是动词,为收纳合并之意。) 如今情况是,曹操军粮所剩不多,北面青州田楷带兵来救援陶谦,东面徐州郯城刘备带兵驻守抵御,背后吕布陈宫虎视眈眈。 三面受敌! 不,还有南面豫州的袁术。 四面楚歌! 如今留给曹操军的安全通道,只有往西北向的冀州,但这样一来,不就是只能投靠袁绍,屈居人下了吗? 曹操敲着桌案,冷笑道:“本初倒是消息灵通,这吕布反乱的急信,和本初劝我投靠的信件,几乎是同时到的!” 戏志才心中暗叹,袁绍这个时机,选的极为毒辣。 虽然兖州之乱应该不是袁绍在背后捣鬼,但肯定得知了一些风声,却没有提前告知明公。 若是此时明公四面绝境,反而能激发上下一心,赴死用命的士气,打出一条通路,还是很有把握的。 袁绍却在这个时候,给了曹操一条安全的退路,这一下子,士气便泻了不少。 既然有退路,谁还敢拼命? 这个时机选的太好了,袁绍那边,有高人在谋划! 想到这里,戏志才悚然而惊,沉声道:“袁州牧这封信的内容,决不能流传出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噤声不语,曹操沉着脸点了点头:“便依志才所言,妄言退路者,杀无赦!” 曹仁站了起来,说到:“明公,宜早做决断,若四方敌人合围,我军危矣。” 众人点头,纷纷看向戏志才。 戏志才开口道:“徐州并不是短期内可以打下的地方。” “何况徐州百姓对我军颇为仇视,就是打下来,也不能一定守得住。” 众人想到屠城的事情,心道这这次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如今之计,”戏志才道:“兖州反乱,但各地叛军应该还立足未稳,现在急速赶回,不理济北东平任城三郡,直接进入济阴郡,解济阴治所鄄城之围,方为上策!”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鄄城是曹军将士家眷所在之地,要是丢了,便会人人惶惶,出现大批逃兵,士气低落之下,曹军便会不战自溃,仗也不用打了! 曹操听了,赞道:“志才果然是吾之股肱!” 他豁然站起身来:“全军拔营,全速赶回鄄城!” 一支支军队纷纷从曹军大营中奔出,如一道道长龙,离开泰山郡,向济北郡而去。 于禁负责断后,他收拢华县之内的将士返回,麾下兵士多有愤愤不平,低声叫骂着。 好不容易打下城,还没来得及屠城抢掠,竟然这么放弃了? 于禁也知道此举对于士气影响很大,但不知怎么,他却是心中轻松了不少。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批人马向着曹军主力离开的方向尾随而去。 于禁军离开不久,华县里面,三三两两的百姓才从躲藏之处爬了出来,面面相觑,对于这莫名其妙的劫后余生,恍如梦中,久久不敢相信。 未几,兖州遍地烽烟,曹操军和吕布军围绕着鄄城,展开了攻防大战。 消息传到邺城,田丰拿起一封竹简,上面写着青州刺史田楷,派人带兵进入济北郡,想要抄曹军后路,青州防卫的兵力,也因此薄弱了。 他读了出来,对袁绍说道:“恭喜州牧,攻打青州的时机已到。” 郭图拿着另外一筒竹简,也对袁绍道:“大公子果然不凡,刚到北新城不久,就打下了相邻的范阳和容城。” 袁尚呵呵笑道:“大哥果然不凡,只用了不到两个月,就将三年没变的涿郡局势,完全翻转过来。” 他现在心态已经有些失衡,这话明摆着是暗讽袁熙三年间无所作为。 袁熙倒无所谓,袁谭这个大哥倒真的是厚道,打下涿郡这两座城,是真的帮了自己的大忙。 袁谭前番在公孙瓒田楷那边吃瘪之后,并没有死要面子想公平对决,而是果断将从青州和田楷对峙的两万兵马中,抽调了五千到了北新城。 高览重归袁谭麾下,对外说是夜探敌情,被敌人打落山谷,后被山民救出。 袁谭虽然知道其中有猫腻,但是袁熙写了封信过去解释后,袁谭也就开始装糊涂了。 有了高览,在麴义赵云的配合下,袁谭集聚全部兵马,逼退了带着白马义从的田豫,然后先破南面的荣城,又打下东面的范阳。 这样一来,大大压缩了公孙瓒军的调动空间,在幽冀之间,打出了一条安全通道。 袁熙倒不羡慕,兵多就是硬气啊,他几百兵即使是全甲,也只能打野战,攻城最后还是要靠人数和器械。 袁绍心情很好,他开口道:“青州空虚,确实是大好时机。” 他转向袁熙道:“显弈,你暂领涿郡太守位,给你划拨两千兵马,和显思先在青州平原汇合,击灭田楷!” 这话一出,袁尚又破防了。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你就装吧 袁熙听了,当下拜道:“多谢主公。” 这时候,袁绍是以州牧身份下令,袁熙是以下属身份领命。 虽然这算是越权矫诏,因为和汉庭派出的官员职位冲突了。 但此时汉庭积弱,各诸侯实际上已经是在造反,所封的官职,其实都名不正言不顺。 然而谁也不在乎,谁拳头大说了算,谁到任掌控一地,谁能拿到实际好处,就是赢家。 在这一点上,汉庭任命的官员几乎完败,因为他们没有兵,根本没法上任压服地方豪强。 除了刘表这种单骑入荆州的猛人,其他人只能干瞪眼。 袁熙心中暗叹,有个好爹,真是顶别人数十年甚至一辈子的努力。 从六百石的北新城县令,到二千石的郡守,算是迈出了一大步。 汉代官制,按俸禄从上往下,依次是万石(月谷350斛,1斛=1石=10斗,一年4200石)的三公,中二千石(月谷180斛,一年2160石)的九卿,真二千石(月谷150斛,一年1800石)的诸侯。 再往下,就是二千石的郡守,月谷120斛,一年1440石。 再下面还有比二千石的中郎将校尉,千石的丞相长史等,千石以上,就算高官了。 此时汉庭动乱,各地混乱异常,汉庭官员发不出俸禄乃是常事。 各地被诸侯占据,依附诸侯的假官员,反而发得出俸禄,这就很是讽刺了。 所以此时的汉庭,已经近乎名存实亡。 袁绍虽然给袁熙的职位没有大义名分,但是俸禄可是实打实的,冀州钱粮富庶,就是袁绍这么有底气的原因。 不过按照一个士兵一月二石左右的粮饷,其中大部分还是要袁熙自己想办法筹措,二千石俸禄养千名士兵,就是极限了。 没钱没粮发不出粮饷,士兵谁会听你的? 这就是为什么袁熙盯着曹嵩财产,绝不松口的缘故。 袁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几日,你自去遴选兵士,筹措钱粮。” “你既然当了郡守,属下文武官职繁杂,我让元皓帮伱厘清,其下官职,你自行决定。” 袁熙和田丰拜道:“喏。” 袁尚咬牙切齿,要是大哥二哥打下青州,便会先建立势力,把自己落下了! 不行,必须要拆散两人的联盟! 袁熙和田丰从袁绍屋里出来,两人往文书房去,袁熙见四下无人,对田丰道:“小子对官职一窍不通,还赖元皓先生派些亲近的人,以作小子臂助。” 田丰知道这是袁熙对自己交好了,水至清则无鱼,他也不是拘泥不化之人,当下点头道:“公子放心,老夫必然尽力而为。”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公子有得头疼了,公子的门槛,怕是要被人踏破。” 田丰果然说得没错,当天晚上,就有人络绎不绝前来拜访袁熙。 因为郡守底下有几百个官职,虽然袁熙现在只实际占领了涿郡三个县,但少说也有百十个职位,这便是士族众人眼中觊觎之物。 袁熙头都大了,里面的人,大部分他都不认识,只得暂时写下名字,等来日去问田丰。 其中甚至还有许攸,让袁熙更是头痛。 许攸这人私德一般,很是贪财,家人也都是些贪官污吏,仗着和袁绍交好,颇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袁术:“许子远凶淫之人,性行不纯。” 荀彧:“许攸贪而不治。” 有这种评价,袁熙绝对会对许攸敬而远之。 想到后世他给曹操立了大功,打下邺城后还是被曹操找个借口杀了,说明这人是真的不受待见。 要是许攸的家人去幽州任职,只怕不出几年,官场就会变得一团糟。 他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才靠在榻上稍微歇了口气,对帮他捏着肩膀的吴昭叹道:“这官场人事,比打仗还累。” 吴昭深有同感:“士族自视甚高,公子若直接拒绝他们,也是不好,徒惹私下非议。” “那怎么办?”袁熙问道。 吴昭一笑:“不是快要打仗了吗?” “让那些滥竽充数的去挂军职,“先他们说清楚,到时候一切按军法处置便是了。” “他们十有八九会退缩,要是真的敢去,也由着他们好了,大不了让他们挂闲职,不误事便好。” 袁熙点头道:“好主意,明日我便开府坐衙,分配官职。” 他思忖起来,麴义既然不能进入冀州,只能先让他挂个校尉,兼领北新城县令。 麴义身体一直不好,而且其所长在于练兵,加上北新城是袁熙老家,也只有交给麴义才放心。 至于赵云,终于能腾出空来,替袁熙上阵杀敌了。 但武将还是少了。 虽然高览私下投靠了,但明面上还是袁尚的人,没有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他也不好直接将其要过来。 而且张郃高览两人,袁熙至今没想好怎么用,毕竟这两人在官渡之战中,可是临阵投降了曹操,这才奠定了袁绍的败局。 真正忠心无二的武将,其实寥寥无几。 袁熙真正觊觎的,是吕布手下几员大将,他一直在想办法挖墙角。 当初留着高览,也有对吕布手下一员大将有想法,就像通过董昭联系董访,撬动张邈吕布的关系一样。 次日不出吴昭所料,绝大部分士人,在听到自己上任后,马上要跟着去青州打仗,连忙推脱逃走,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们是要去做安逸文官,在后方享福的,谁愿意去战阵上送死! 们这样做正中袁熙下怀,他将来想要见到的幽州官场,要以寒士良家子为主,不是让这些士族互相勾结,谋取私利,鱼肉百姓的。 袁熙早上从吴昭身边醒来,见其睡得正香,长长的秀发铺散在枕头上,脸上的斑痕淡了不少,眼角犹然留着些泪痕, 不日袁熙便要去青州打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袁熙想起,前世的袁熙娶了甄宓,便到幽州上任去了,独独留下甄宓在邺城独守空闺数年,这不让带正妻上任的汉制,也有些太不合人伦常理了。 袁熙一边惩罚着丰满的罪恶,一边想起吴昭昨晚曾提过,她要是回复蔡昭姬的身份,以蔡邕名望,肯定有很多蔡邕的学生和仰慕其名的士人来投奔。 袁熙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当下时机还不成熟。 蔡昭姬如今还是卫家寡妇,身份暴露,卫家掺和进来,也不是短时间能够解决的。 他现在首要的目标是打下青州幽州,无暇去处理这些事情。 所以暂时只能将蔡昭姬这个身份雪藏,将来所不定有更大的用处。 吴昭睁开眼睛,她对袁熙这种行为已经习以为常,闭着眼,脸上越发滚烫。 袁熙微微用力,吴昭嗔道:“你这人道貌岸然,一身坏本事不知道从哪里学的。” “我提醒你,曹嵩那边得来的百车财货,要尽快想个安置的办法,免得横生枝节。” “短时间内能处理这些东西的,也只有甄家。” 袁熙缩回手去,点头道:“你说的对,我昨晚已经派人去通知甄家,张氏回说今日便能安排妥当,一会我便去甄家。” 不一时,有侍女进来,将早饭从木盘中端了出来。 袁熙见几个碟子中,有鱼有肉,连粥都是白米做的,比北新城属实好上不少。 他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叹道:“这种安逸日子,真让人进取之心消退,只怕呆得久了,乐不思归。” 吴昭掩口笑道:“人人都想享福,你却只想吃苦。” 袁熙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吴昭听了,沉思良久,轻声道:“公子,你迟早会超过阿父的。” 袁熙吃完饭出了门,到了府衙,那边百十兵士及车夫,早已经在大车旁等他,随着他一声令下,众人拉着大车,往甄家而去。 此时天才蒙蒙亮,街上行人寥寥,他起这么早,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免得被人觊觎。 到了甄家后门,那边大门打开,早有人迎着,将众人带了进去。 甄家后院极大,百十辆大车拉了进去,竟然还空余了一小半地方。 张氏早带着数十商行掌柜并伙计等着,专门为车上货物估价。 曹嵩这些珠宝财货价值几何,袁熙一窍不通,留在手里极不好处理,如今也只有借助四大富商之一的甄家,才能快速变卖掉。 袁熙见车子都拉了进来,便让兵士都出去把守前后门。 张氏见了,笑道:“公子放心,我甄家奴仆众多,保证不会出问题。” 袁熙想起同为富商的糜家,传说奴仆上万,心道做商人是真的富啊。 太罪恶了! 早有掌柜伙计上去,将一辆大车上的绳子拆开,揭开数层麻布,露出十几个大箱子出来。 伙计将箱子一个个抬下,打开箱盖,里面的财货登时晃花了众人的眼。 等掌柜对财物一件件估价,大致算出这十几个箱子里面的东西,竟然有数百万钱之多! 要是每辆车上都大致如此,这些东西价值至少数亿钱! 怪不得曹嵩敢拿一亿钱买官! 太罪恶了! 张氏面色复杂地看向袁熙:“公子果然厉害,竟然能虎口夺食,在曹家手里抢下这么一大笔钱。” 袁熙心中得意。 张氏叹道:“都快赶得上我给宓儿准备的嫁妆了,惭愧。” 袁熙:…….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吹得过了 袁熙破防了。 可恶的商人! 太罪恶了! 地富反坏右,一个都别想跑掉! 就让我代替百姓,惩罚你们吧! 他感到嘴唇有些干涩,“甄家五个女儿,人人这么多嫁妆?” 张氏哑然失笑:“怎么可能。” “老身可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因为甄家的未来,全赌在公子身上了。” 袁熙心道这才算稍微合理些,要真是每个女儿出嫁都能拿出几亿钱,只怕甄家早就被诸侯灭了。 说来两方联姻,也确实是各取所需。 甄家需要一棵大树,袁熙需要甄家商路的人脉渠道。 虽然这桩婚姻掺杂了太多因素在里面,但天底下又有哪桩婚姻,是完全纯洁的呢? 说起来,又怎么定义所谓纯洁的婚姻呢? 袁熙觉得很满意,这就够了。 张氏将袁熙迎进去,两人相对而坐,张氏说道:“听说公子不日便要启程,前往青州,兵凶战危,有什么需要甄家做的?” 袁熙想了想,说道:“甄家目前要做的是,打开海上的商路渠道,先建造出一支海船船队。” “先暂定以冀州渤海郡为起始。” “往北如果攻灭公孙瓒,幽州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乐浪数郡,皆可有港口经营。” “将来打下青州,往南就是东莱郡,我已经和长兄谈好,拿下了港口。” “再往南便是徐州,只要打通这三地,便可以控制长江以北的商路。” 这才是袁熙的计划,将来他明里通过甄家商路行商,暗里建造战船,控制沿海诸郡,以海制陆,方是他想出的计谋! 彼时没有京杭大运河,陆路、又多有敌对势力骚扰,变数太多,运输极难,只有依靠海路,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运粮运兵! 张氏思忖道:“冀州前面,挡着青州和徐州,青州黄巾众多,徐州如今刚停战,从琅琊国过去倒是可以,但是徐州向来和冀州敌对,要是扣押我们船只怎么办?” 袁熙道:“夫人放心,这几个月徐州就要易主,到时候徐州和冀州的关系,应该会有所改变。” 他这么说是有凭据的,刘备这个人前期喜欢守成发育,进攻意识不强,当了徐州牧之后,也是一直在试图和袁绍改善关系。 张氏听了,应道:“公子既如此说,必然有道理,老身照做便是。” 袁熙奇道:“为何夫人如此相信我?” 张氏有些惊讶:“公子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在邺城,乃至冀州传开了?” 袁熙这些日子一直在跟田丰处理蝗灾事务,没有留意邺城中的消息,心道难道出了什么事? 张氏一番解释,袁熙才明白,自己在幽州徐州的所作所为,突然之间在邺城士族之间传开了。 击败南匈奴和白马义从,打退徐州军,救出曹操一家,大致是这样没错。 但传言有些部分却离谱得很。 在传言中,袁熙不仅运筹帷幄,而且打仗时都是袁熙单骑冲入敌阵,阵斩敌方大将,一力奠定胜势的! 甚至有传言他一人对战徐州军四名大将,将其全部击退击杀! 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凶虎! 袁熙目瞪口呆,这也太离谱了吧? 这八成是袁谭让手下士族给自己造的势,但你要不要吹的这么离谱啊? 怪不得袁尚这些天看向自己的眼神如此仇视,这是让他深切感受到威胁了啊。 虽然这是先前和袁谭商量好的造势之策,但袁熙真的很想说,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我想低调发育啊! 将来我在战场上被人针对怎么办? 想到将来战场上,自己可能被敌方大将重点照顾,袁熙就有些不寒而栗。 这外号更是夸张,谁这么有才,自己和老虎结缘了? 隐虎不够,还来个凶虎? 算了,回家抱小白虎去。 想起来,袁熙想要吴昭恢复身份,给她一个名分,但吴昭一直不愿意,很大原因是觉得自己克夫。 有次她晚上逼急了,说自己只要不嫁,就不会克袁熙。 袁熙也不好和她解释这些都是些无稽之谈,只能慢慢来了。 张氏不知道袁熙此刻闪动的念头,兀自说道:“公子现在在邺城中声名日盛,时人皆赞虎父无犬子。” “但老身担心,袁三公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算算时日,袁府早应给到甄府纳彩,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袁熙知道,这八成是刘氏在后面捣鬼,因为六礼要父母都同意才行。 尤其婚书刘夫人要亲签,她要是拖着,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实在不行,逼到最后,自己也只能先想办法过继,到时候袁基这一支都死绝了,嫁娶就都是自己说了算了。 他沉声道:“此事暂时等我回来再说,我这次想问夫人,我暂领了涿郡太守,甄尧郎君要不要随我去?” “但幽州到处都有公孙瓒兵马,我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张氏犹豫了下,甄家现在的男丁,除了早逝的两个儿子留下幼子外,就只有甄尧一人成年。 要真出了事情,她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甄逸? 看张氏犹豫不决的样子,袁熙虽然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但是貌似张氏在商业上颇有见解,但到了家族前途上,就有些缺乏决断了。 他正耐心等着,却听侧门屏风后面咳嗽一声,有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妾有一言,想说与阿母。” 张氏微一犹豫,说道:“宓儿可出来相见。” 袁熙心道原来甄宓早就在一旁听着了。 不出片刻,甄宓俏脸微红,低着头缓缓走了出来,向袁熙行礼道:“见过公子。” 她今日穿了条大红袄裙,上短下长,窄衣大袖,旋襟裙摆拖在地上,如同燕尾一般,衬托着她的身材越发苗条动人。 袁熙心道甄宓还真喜欢穿红啊,当下还礼道:“见过女郎。” 甄宓坐到张氏侧后,出声道:“妾有些想法不吐不快,还望阿母准许。” 张氏点头道:“你尽管说。” 她苦笑着对袁熙解释道:“说来惭愧,甄家这几年的事情,宓儿多有主意。” “只因甄家男丁多早逝,只能暂时靠未亡人和孤女掌家,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 袁熙点头道:“女子未必不如男,夫人自谦了。” 甄宓听了,眼睛有光芒闪过,轻声道:“谢公子夸赞。” 她也不犹豫,当即道:“依妾之意,三哥要尽快走,最好这几日就动身。” 此话一出,张氏惊讶起来,袁熙却是抬起头来。 甄宓直截了当道:“因为三哥已经成了甄家和公子的软肋。” “三哥在三公子手下做掾属,随时都可能被派往更危险的地方,更可能被以此作为条件,要挟甄家和公子让步。” “所以三哥现在的处境,已经是在拖甄家和公子的后腿,必须要尽快离开。” “不然的话,三哥很可能会成为两位公子相争的牺牲品。” “阿母,今日公子为此来,就是为三哥指条名明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幽州再危险,起码不会被人背后捅刀子。”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公子去青州打仗,邺城之中再无人牵制三公子,只怕三哥危矣!” 袁熙听了,赞道:“女郎聪慧,我来便是为此。” 张氏汗流浃背,当下拜道:“老身愚钝,这才警醒过来,还望公子相救。” 袁熙点头道:“大家如今都在一条船上,甄家平安,于我将来的基业息息相关,我断不会见死不救。” “夫人既然同意,我回去便下征召令,将甄兄调至涿郡容城做县令属丞。” 甄宓也拜道:“如此有赖公子,甄家会尽快北迁,远离邺城。” 袁熙奇道:“世家都是两头下注,就像荀谌在袁氏,荀彧在曹操,各为其主,大家也都能接受。” “为何女郎独独对我下重注?” 甄宓轻声道:“话虽如此,但作为主公,肯定心里不舒服吧?” 袁熙心道也是,除了刘备寥寥几人,别的分头下注的家族,结果还都不怎么好。 表面上主公要大度容人,私底下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他沉声道:“人不负我,我必不负人。” 甄宓听了,展颜一笑,“公子这话,妾一定记住。” 甄宓容颜如此夺目,以至于袁熙产生了一刹那间的恍惚。 十六七岁的少女,豆蔻年华,芳华正茂,还是处于人生中最美好灿烂的年纪,却已经要为家族考虑前途了。 他也不会矫情的,去问甄宓嫁给我是不是受委屈什么的。 他虽然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但甄宓嫁给自己,自己便一定会证明,这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他起身道:“既如此,我便告辞了。” 张氏出声道:“宓儿送送公子。” 两人并肩走在府道中,丫鬟们远远跟着。 甄宓突然原地转了个圈,裙裾飞扬起来,像一朵风中的荷花,“公子莫怪,本来这是不合礼节的。” “我们家没有什么规矩,阿母又宠着我,伱要是觉得不好,下次我便守礼相见。” 袁熙摇摇头,笑道:“不,这样就挺好。” “人生于天地间,追寻自由自在是天性,何必要束缚自己。” 甄宓嘻嘻笑了起来:“前些日子,听公子讲幽州的事情,妾真的想亲眼看看呢。” 袁熙也笑道:“幽州可不比冀州安全,你就这么相信我?” 甄宓踮起脚蹦了几步,回头道:“公子救了家姐,又拒我做妾之议,没有乘人之危,是个君子呢。” 袁熙心道不,我是禽兽,你不知道而已。 甄宓张开双臂又转了一圈,广袖烈烈作响,头的金凤步摇仿佛要飞起来,“这个深宅大院妾呆够了,若嫁了公子,当然是公子去哪里,妾跟着去那里。” 袁熙看着甄宓光彩夺目的笑颜,心道还真是个不知道愁滋味的小姑娘啊。 (本章完) 第一百章 处处战火 袁熙离开甄家,便往邺城武库调兵,在那里却碰到了张郃。 张郃见到袁熙,连忙过来,悄声道:“这些日子郃听闻公子忙于处理蝗灾事务,也不敢上门打扰。” 他压低声音:“上次两车财货,郃未料到其中价值如此贵重,伤亡兵士的抚恤安置以及全军赏赐,只用了小半车。 “剩下的看公子何时有空,让郃送还府上?” 袁熙听了,笑道:“儁乂兄军客气了,财货乃身外之物,哪比得上人命重要。” “儁乂兄上次相助我甚大,要不是兄,我也无法击退徐州军,一点小财,且收着好了。” 张郃见袁熙坚持不收,也不好推辞,只得道谢。 他想起费县的事情,摇头道:“一年多前,那豫州刺史刘备当时还是平原相,随田楷在平原国和大公子交战时,我也曾在场,只是当时未曾出阵。” “当日大公子被打得退回阵中,当时郃不觉得对面如何,但是直到前几日交手,才发现有些问题,和当初大不相同。” 袁熙来了兴趣,说道:“有何不同?” 张郃道:“平原之战,那刘备身后两名马弓手,叫什么.” “关羽和张飞。” “哦,关羽张飞,公子倒是对敌人了若指掌,那两人从骑马姿势,到出手章法,在郃看来,都显得颇为生涩,漏洞颇多,显然经历战阵不多,骑术也不甚精熟。” “当时郃自忖亲自上阵,单打独斗的话,不出五十合,便能将其击败,” “当时我们以多打少,将刘备军打退回黄河东岸,我一直没碰到机会,所以也并未如何在意对面。” 张郃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之色,“但在费县城外,我这种想法,完全变了。” “甫一交手,我便感觉不对。” “关张两人,和一两年前相比,今非昔比了!” “无论是从招数,还是从气势上,都比之前判若两人。” “一年前我思量还能将其击败,但费县城外,我便只有招架之力了!” 袁熙听了,这才明白过来,“你是说,他们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进步很快?” 张合脸色凝重,“正是,他们之前并不像在藏拙,只是实力不足,但如今好像脱胎换骨一般,实力猛增!” “我本来和他们至少有数年战阵上的差距,但他们只用短短一年,便超过了我,实在是惭愧。” 袁熙心道原来如此,关羽张飞还是潜力型选手,怪不得他们初期跟着刘备名声不显,越到后面越是厉害。 以后再要遇到,得加倍小心了! 他对张郃道:“将军的实力,不也是一直在增强吗?” 张郃脸上有些失落:“人武艺到了一定水准,进境会变慢,这是个人天赋所限。” “但关张两人,显然比我的上限高得多。” 袁熙微微点头,确实是这样,有时人和人之间的天赋差距,真的是没有道理好讲。 不过想想刘关张三人都是高手,天天对练,互相促进,这种条件也确实是得天独厚。 他安慰道:“将军不必气馁,战阵上又不是纯粹比拼武力,是谋略士气后勤的综合体现,武力超绝的温侯,不也数次打过败仗?” 张郃赞道:“公子说的及是,温侯确实厉害,其击黑山军时,带几十骑冲阵,连续十数日皆有斩获,才彻底将黑山军士气击溃,郃不能及也。” 他随即叹道:“可惜了,温侯过于骄纵,恣兵抄掠百姓,这对袁氏声名伤害很大,所以才被驱逐。” 袁熙倒是明白,袁绍为了博取仁义名声,军队纪律相对汉末诸侯来说,算是好的,尤其在约束劫掠百姓这方面,做的还算可以。 他出声道:“当日温侯能在重重伏杀包围中离开,也是厉害。” 张郃四下环顾,悄声道:“公子不知道?” “温侯能脱身,听说和高顺有关。” 袁熙和张郃东拉西扯了半天,就是等得这句话。 关于高顺,袁熙也问过袁谭高览,但都语焉不详。 他一脸疑惑:“我三年未在邺城,消息不灵通,还请将军解惑。” 张郃犹豫了下,但拿了袁熙财货,此刻也不好推辞,只得悄声道:“其中内情,我也不甚清楚,但我曾和高顺共事,多少知道些消息。” “但能确定的是,高顺是陈留高氏出身,和高干高览,同属一族。” “高顺此人,武力尚可,但相比我们四庭柱,也不能说有优势,但他厉害之处,是练兵。” “你也知道,他这种人,拿不到战功,并不好出头,在冀州高氏族内,反而不如高干高览。” “后来温侯从冀州逃走,高顺也跟着一起消失,追兵也没有追到,很多谋士怀疑是高顺给温侯提供了消息,一起离开了。” 袁熙心道原来如此,这样事情就对上了。 就像曹操相信夏侯氏一样,袁绍对于妻族高氏,也是大力提拔任用,以至于后来的并州,也是交给了高干。 也怪不得高顺在吕布手下地位超然,却偏偏又受到猜忌。 吕布手下武将以并凉武人出身为主,大部分都是骑兵,偏偏冒出高顺这么个纯步兵,显得极其另类。 而且陷阵营兵铠齐整,这更加异常,吕布自从被李傕郭汜击败,带领百十骑逃走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寄人篱下,哪有钱粮搞这么多强兵精铠? 天下专门训练步兵的诸侯不多,就是有铠甲也舍不得给步兵用,曹操那种大多数穿布衣的青州兵,都算得上厉害了。 只有可能是地处最富庶的冀州,势力最大的袁绍,有麴义的先登死士为基础,才能养得起这么一支队伍。 甚至有可能,陷阵营就有以前的先登死士! 袁熙觉得事情渐渐连起来了。 怪不得袁氏对此事讳莫如深,八成高顺跟着吕布走时,从袁氏带走了一只尚在训练的精锐步兵,让袁绍损失颇大。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高顺后来在吕布手下饱受猜忌,一度还被夺了兵权,最后曹操问都不问就将其斩了,很有可能就是出身的缘故。 看来要挖吕布墙角,高顺这块墙砖,未必挖不动啊。 袁熙这种雁过拔毛的本性,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去帮助吕布。 吕布虽屡次打败仗,但班底却一直很雄厚,其麾下八健将中的张辽,就让袁熙眼馋不已。 而在八健将之上的高顺,地位超然,七百陷阵营极为有名,更是一张王牌。 与其吕布死后势力被曹操全盘接收,还不如自己想办法捞一把,反正不能便宜了曹操! 袁熙和张郃又谈了一会,最后才道:“平原之行,就有赖将军了。” 这次袁熙的两千兵马,仍旧由张郃统领,而袁谭那边的两万兵马,则是由颜良高览等人统领,一人能有四五千兵马。 看上去张郃是吃亏了,毕竟领兵多,立下的战功也更大。 不过张郃既然敢接,一方面是因为袁熙送的那车财货,一方面张郃也猜测,袁熙这次会把北新城的精兵也调过来。 张郃上次看到那三十骑便感觉不对,其平均素质和武力,远超冀州骑军,所以张郃猜测,这次跟着袁熙,能立下更多战功! 张郃问道:“这次公子要从北新城调多少兵?” 袁熙算了算,“骑兵大概一百多,步军三百,我这应该就是我的极限了。” 张郃微微有些失望:“上次的两个骑将?” “他们不会来。” 张郃更失望了。 袁熙道:“不过我会派另一名得力将领过来,比先前两人只高不低。” 张郃这才有些满意,不过五百兵马,还是有些少啊。 算了,到时候再看吧,张郃总觉得,自己并没有完全看透袁熙。 天气转寒,进入了深秋,邺城处处满地落叶,显得异常平静,冀州也是一片平和。 但周围的几个州,却是乱了起来。 吕布和曹操围绕着鄄城,爆发了数场大战。 吕布先前屯了粮,比曹操军有底气的多,但在这样的优势下,还是打不赢曹军。 然而曹军的粮食,也快见底了。 此时袁绍又向曹操派来信使,言说只要曹操肯依附袁绍,送家眷到邺城,便立刻送兵派粮。 曹操正在鄄城府中举棋不定,属下谋士也在纷纷争论不休,但这一次,连荀彧和戏志才也无计可施了。 此时突然有一人站了起来,说道:“我去征粮。” 曹操一见,脸色有所缓和,说道:“仲德,你有何办法?” 起来的谋士正是程昱,他开口道:“我回东阿想办法。” 曹洪冷哼道:“东阿哪有粮食,仲德莫不是想跑?” 如今城中缺粮,众人皆已人人惶惶,逃兵日渐增多,所以曹洪此时也耐不住性子了。 曹操喝到:“住嘴!”曹洪立马闭口不言。 曹操转向程昱:“仲德,我可信伱,但是东阿没有粮啊。” 程昱面色不变:“有活人。” 众人脸色皆是大变,于禁只觉一阵反胃。 程昱拱手道:“为今已经山穷水尽,只有如此方可支持,望明公决断。” 他环视四周:“还是说,大家还有别的办法?” 众人皆是低下头去。 荀彧缓缓道:“仲德,那可是你的家乡啊。” 程昱冷冷道:“若我们败了,下场如何?” 众人更加说不出话来。 曹操叹息一声:“如此全赖仲德了。” 程昱走后次日,传来消息,冀州起三万大军,攻打青州! 这消息一出,几方都猝不及防。 曹操这边上下感觉像吃了苍蝇,先前他们不接受袁绍的条件,结果袁氏干脆直接打青州去了,根本不搭理打的稀烂的兖州。 比曹操更加难受的,则是在徐州的刘备。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徐州之变 刘备现在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曹操一攻徐州时,他奉田楷之命救援陶谦,后来曹操粮尽退却,田楷带兵回到青州,刘备却从此就留在了徐州。 各中原因颇为复杂,在那之后,徐州也算安定了大半年,但如今徐州马上就要无主了。 陶谦病重。 假如刘备就此离开徐州,北上救援田楷,那么徐州空虚,曹操可能趁机再次攻打徐州,抢掠粮草。 而且要是陶谦此时死了,徐州必定大乱,等刘备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谁知道那时候徐州之主是谁? 徐州治所郯城的一角,有座极为奢华广阔的宅邸,比之邺城的甄家宅邸,看上去还要豪阔。 糜家。 彼时在陶谦的治理下,徐州商业农业都极为发达,仓廪富足,商路畅通,多有笃信佛教者,所建佛寺极为奢华,陶谦本人,就是个极为疯狂的佛教徒。 (陶)谦同郡人笮融,聚众数百,往依于谦,谦使督广陵、下邳、彭城运粮,遂断三郡委输。大起浮屠寺,上累金盘,下为重楼,又堂阁周回,可容三千许人,作黄金涂像,依以锦彩。每浴佛,辄多设饮饭,布席于路。其有就食及观者且万余人。——《后汉书陶谦传》 不过徐州如今在曹操两次攻打后,人口骤减,农商遭受了极大的损害,即使是糜家,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士族之中私下传言,曹操如此敌视徐州,一方面是觊觎徐州的富庶,另外一个原因是,曹操在道教之中有秘密身份,所以能轻易收服前身是黄巾军的青州兵。 因为这重身份,曹操对普传佛教的徐州如此仇视,欲灭之而后快。 当然,这只是传言而已,至于真相如何,就像曹操身世一样,都很难被人发掘了。 糜家宅邸深处,客室之中,对坐着几人。 客座上首,乃是刘备,他的身后是寸步不离的关羽张飞。 刘备对面,坐的是典农校尉陈登。 而主座上,是陶谦的别驾糜竺。 糜竺此时和刘备差不多大,都是三十多岁,相貌敦厚文雅,他此时向刘备遥遥拱手。 “玄德公!” “州牧病重,当早做决断,迟则生乱啊!” 刘备犹豫道:“恭祖公虽然染病,但说不定吉人天相,我现欲引兵救援田楷,如果顺利的话,数月便可回来。” 这下连陈登都听不下去了,喝道:“玄德公,那时候就晚了!” 刘备迟疑道:“徐州之事,两位先生足以照看,我在这里呆着又有何用?” 陈登恨铁不成钢道:“我们都是文官!” “州牧若是去世,便是谁有兵谁说了算!” 陈登暗暗腹诽,刘备如此瞻前顾后,在徐州这种四站之地,恐非长久之主啊。 糜竺也点头道:“陶州牧所属部将,皆是黄巾降将,做事凶残,若州牧一死,他们生了祸心,我和元龙(陈登)皆是性命不保。” 他心道那些降将只有陶谦刘备才能压得住,要是刘备一走,那些部将无人辖制,到时别说自己性命,糜家全家都难逃劫数。 无论如何,今日也要说动刘备。 他开口道:“我有一妹糜贞,若玄德公有意,我欲与公纳娶,可否?” 刘备听了,犹豫了下,摇头道:“我已有原配妻子,令妹之身份,又岂可委屈做妾,此事不需再提。” 陈登觉得有些肚饿,夹起面前碟子里面的几片鱼脍(生鱼片),蘸了酱油,放入口中,细品几息,才咽了下去。 糜竺知道陈登性喜鱼脍,故其每次来,必为其备鲜鱼脍数碟。 陈登又吃了数片,才满意地放下玉箸,“玄德公,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依我之见,当速速面见陶州牧,言说徐州诸将有反意,从州牧手中拿到兵符,提前掌控徐州!” 刘备一愣:“这岂不是诬陷?” 陈登恨铁不成钢道:“都什么时候了,等别人先动手,那就晚了!” 他又拿起玉箸,夹起一片鱼脍。 张飞大喝一声:“大哥!先生说得对,干吧!” 陈登刚把鱼脍放到嘴里,被一嗓子吼得差点噎住,他坐正身子,心道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你嗓门怎么老是这么大? 见刘备还是犹豫不决,陈登叹息一声:“玄德公,请问有没有想过,将来何去何从啊?” 刘备听了,拜道:“请元龙先生指教。” 陈登当即道:“先前局面,乃是二王并立,但刘虞死后,天下局面,已经开始失控了。” 二王其中一个,就是现在的汉帝刘协,由关中军拥立。 关中军头领董卓已死,剩下的车骑将军李傕、右将军樊稠、后将军郭汜、宣义将军贾诩、安集将军董承的人,仍在挟制汉帝。 而袁绍为首的关东联军,则拥立的是幽州牧刘虞。 彼时袁绍等人觉得刘协已经被关中军挟持,不堪为帝,所以推举了刘虞称帝。 《献帝起居注》——大将军邺侯袁绍、前与冀州牧韩馥立故大司马刘虞,刻作金玺,遣故任长毕瑜诣虞,为说命录之数。 所以袁绍为首的关东军在酸枣会盟时,是公开拥立了刘虞为帝的,其参与拥立的诸侯,包括袁绍,韩馥,张邈,刘岱,乔瑁,臧洪,张超等人。 至于曹操,当时并不在这个核心圈子里面。 虽然后来刘虞并没有答应,但却一直和关东联军保持着盟友关系。 挟持刘协的关中军,为了对抗这种局面,便收买了公孙瓒,南下攻伐袁绍等人,这便是四州之乱的起因。 但公孙瓒也是两头通吃,他暗中勾结了袁术。 在酸枣联盟中,有四个人没出现,袁术,公孙瓒,陶谦,刘备。 他们组成了一个以袁术为首的圈子,先是推出了自号天子的阙宣试探,发现事态不对,陶谦果断将其灭杀。 公孙瓒却在此期间,杀死了头铁亲自上阵打仗的刘虞,让袁绍等人的拥立计划落空,拥立新帝的希望落空。 袁术这一派的最终目的,是想自立为帝,阙宣就是袁术让陶谦推出来试探天下的。 刘备最初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最近在陈登等人的暗示下,才回过味来。 自己被人利用,反而成了汉贼了! 陈登此人极为忠于汉室,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就是在暗示刘备。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备陈登糜竺三人虽然都是陶谦属下,却私自组成了小圈子,他们的目的和依附袁术的陶谦并不完全相同。 如今他们谋划的,就是如何得到徐州。 汉末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复杂若此。 刘备低下头去,心中极为纠结。 糜竺终于是发声:“玄德公,再犹豫的话,我们都要死。” 刘备嗫嚅道:“可恭祖公对我不薄…….” 陈登冷哼一声:“州牧为人如何,我比玄德公清楚。” “他已经时日无多,还想拉着徐州百姓陪葬吗?” “将来袁术若是称帝,玄德公可对得起汉室列祖列宗,乃至天下百姓?” 刘备猛然抬起头来:“多谢元龙先生提点!” 他豁然起身,对关羽张飞道:“点齐兵马,随我去见陶州牧!” 陈登糜竺相视大喜。 糜家一角小院里面,有位玉肌雪肤,相貌清丽的少女,面听着府内人声鼎沸,面露忧色,叫婢女打开院门查看究竟。 结果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糜府众多家丁明火执仗,身上披上了厚厚的皮衣,还在外面围了数层竹片。 彼时私藏甲胄是死罪,但这种替代品却是能蒙混过去的,能起到不少防护作用。 有青年男子带人经过,看到少女出来,喝道:“小妹,赶紧回去。” 少女便是糜贞,她担心道:“糜芳哥哥,你这是要去哪?” 那青年是糜竺的弟弟糜芳,平时最疼糜贞,他将糜贞推回小院,说道:“伱不用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要是今晚我回不来,一早你便带人离开糜府。” 糜贞听了,静静道:“哥哥若回不来,我岂还有机会逃走?” 糜芳听了,哑然失笑:“贞妹说的对,你安心等我回来。” 此时糜贞见远处面如重枣的大汉过来,招呼家丁出门,经过时却向自己多看了一眼。 糜芳见了,心中不快,喝道:“看什么看!” 他知道这大汉是刘备的侍卫,整天跟在刘备屁股后面,显然身份低微,颇让出身巨富之家的糜芳轻视。 关羽面色一冷,他曾经过得颇为落魄,深知百姓生活苦楚,所以反而对士族商人颇为轻傲。 如今他见糜芳无礼,手中长刀陡然劈出! 糜芳眼见刀风及颈,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坐倒在地上。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脖子,发现并无受伤,等他愤怒的抬起头来,关羽已经离开了。 糜芳没处发作,只好骂骂咧咧站起身来,安顿好糜贞,带着家丁出府去了。 黑夜中的郯城,一条条火把组成的火龙扭动蜿蜒,向着州牧府汇聚而去。 是夜,陶谦将徐州牧之位传与刘备。 数日后病逝。 此时邺城里面,袁熙和张郃已经点齐两千军马,准备出城。 随行的,还有数千辆辎重粮车,上万民夫。 袁熙此行,便是兼运粮草,和袁谭在平原汇合。 他和张郃带领兵士,从邺城北门出发,一路北上,后面浩浩荡荡跟着如蚂蚁一般的车队。 队伍最前面已经出城两个时辰,队伍末尾的辎重车,还没有离开邺城的城门。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战前安排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如今为了攻打青州,冀州准备了将近一年,这次几乎是倾其所有,全力一战。 先前青州境内,袁谭和奋威将军兼监军的沮授共同带两万军马驻守,袁谭去了北新城后,便暂时由沮授领军。 如今袁谭调动兵马,将北新城附近两座城的通道打开,公孙瓒如果反扑攻打沮授在青州的军队,便需要绕过这两座城,以及冀州河间郡,花费的时间就很难说了。 而南面兖州徐州自顾不暇,短期内也无法支援青州。 于是这个难得的机会窗口,在袁熙的努力下,生生被提前做了出来。 这其中有固然也有袁谭的不少功劳,但袁熙在人前人后做的事情,袁绍是知道的。 加上徐州之行,袁熙证明了自己有单独领兵的能力,所以才有了袁绍让袁熙参与攻打青州之事。 正常来讲,田楷若是无人支援,根本无法扛过这次袁氏的大举进攻,所以袁绍的目的很明显,就是给袁谭袁熙练兵的。 袁谭早已经经历过多次大战,袁熙却是首次参加如此大规模的攻城略地之战,袁绍培养袁熙的意图,袁氏内部都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袁尚才如此暴怒,他长于政务,相对不太战阵却少一些,如今袁谭早就领军,袁熙也将要独自带兵掌控幽州,这两个哥哥都和自己不对付,将来怎么掌控冀州军队! 尤其让袁尚难受的是,前段时间袁绍还让袁熙参与了救治蝗灾的事务,由田丰手把手辅助,这摆明了是要提高其政务能力。 袁尚猜测,自己可能在甄家的事情上做的过了,引发了袁绍的一些不满,如此培养袁熙,也是顺带敲打自己。 偏偏袁熙从头到尾装出一副顾全大局的样子,没有做出任何行动,让袁绍觉得袁熙是个老实人,给其补偿了一个太守的职位,结果是袁熙吃了小亏,占了大便宜! 袁熙此时却无心去管在邺城的袁尚怎么想,他这次青州之行非常关键,如果表现得好,回来说不定职位还会有所变化,到时候便可统领幽州事务了。 他骑在马上,和张郃一路交谈,发现如今青州的局势异常复杂。 田楷直接在平原和袁绍军对峙,孔融在后面的北海支援,两边已经打了两年,时常断粮,被迫互相掠夺百姓。 袁熙听到这里有些理解了,袁谭尚且断粮,北新城的粮草还能时常送到,也算是不错了。 除此之外,还有号称数万的黄巾残余,号泰山贼的,在青州各地劫掠,趁火打劫。 北面的东莱郡,有辽东公孙度时常骚扰,用海船占领沿海村庄,妄图建立营寨。 袁熙听得有点头大,这青州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啊? 怪不得袁谭后世打下青州后,一直没有治理好,盗贼蜂起,士族豪强又不听命,导致局面一团糟。 《九州春秋》——“招命贤士,不就;不趋赴军期,安居族党,亦不能罪也。” 这就暴露出袁谭强于战阵,但内政能力弱的缺点了,不过换了袁熙,也暂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两人带着两千兵士及近万民夫,沿途不断征调粮食,走了将近大半个月后,终于按期赶到了平原国。 袁谭早已经带兵从北新城赶到,提前出大营十里迎接袁熙。 此时他见袁熙和张郃已到,纵马过来,大笑道:“二弟,你来了!” 袁熙连忙过去,在马上拱手道:“兄辛苦了。” 袁谭笑道:“二弟在邺城的事情,我都听闻了,三弟虽不是东西,但是二弟也确实争气,连阿父都刮目相看。” 袁熙谦道:“皆赖兄之谋士在阿父面前美言,不然我还真拿三弟没有办法。” 袁谭恨恨道:“那家伙实在太阴,我也吃了好几次亏,先不管他,咱们先去见沮授先生。” 袁谭其实心里也在暗暗忌惮,自己这个二弟,肯定几年前藏拙了,不然不可能变化这么大。 还好二弟的目的是过继,和自己当前的利益并无冲突,不然二弟三弟联手,自己更没得玩了。 袁谭见张郃上来拜见,也还礼道:“都尉此行辛苦了,吾弟皆赖都尉襄助,谭感激不尽。” 张郃忙低头道:“郃惶恐。” 袁谭袁熙两人并辔而行,张郃远远跟在后面。 袁谭低声道:“北新城那边,我将最初那一千兵留了下来,那个曲将军是个识兵之人,有他坐镇,三城无忧。” 袁熙连忙道谢。 袁谭又道:“高览也随我来了,但荀谋主那边却出了点问题。 袁熙一惊,“怎么了?” 袁谭叹道:“他本来要跟着过来,但是启程前几天和四个侍女彻夜相谈,结果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只怕得将养数月了。” 袁熙:. 袁谭哈哈大笑,又简单说了平原当前两军对峙情况,袁熙听说是攻城战,当即说道:“攻城我实在不熟,但凭兄调遣好了。” 袁谭笑道:“暂时还用不着咱们兄弟上阵,攻城极为麻烦,得控制城头局势才行,先登的战功,咱们也不必和手下将领争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营帐,只见营门口已经有人身穿甲胄,等在那里。 那人三十多岁年纪,面目方正,身体魁梧笔直,一副武将姿态,经袁谭介绍,袁熙发现这人竟然就是沮授! 袁熙没想到和这鼎鼎大名的谋士初次见面,对方却是以这种形象出现的。 他才反应过来,沮授可不是一般的谋士。 沮授曾举茂才,当过县令,后来在韩馥手下做别驾,又表为骑都尉,这可是妥妥的武职。 骑都尉是要亲自带领骑兵的,沮授这人,是真的可以上阵打仗的! 怪不得袁绍得到沮授后,给其表的官职是奋威将军和监军。 沮授见袁熙恭恭敬敬上来躬身拜见,连忙扶住袁熙胳膊道:“二公子实在是折煞老夫。” 袁熙见沮授态度温和,心道原来沮授很好说话? 结果三人往营帐里面走,发现里面的旗杆上挂着一颗人头,好几个士兵被打着军棍,哀嚎不已。 沮授见了,喝道:“狠狠打,不许留手!” 惩戒军士一听,手上的棍子更用力了。 沮授回头解释道:“大战在即,这几个兵士私自散布流言,动摇军心,故按军法,首恶斩首,余人公开惩戒。” 袁熙见其不怒自威,治军法度森严,说话时却又和风细雨,心道袁绍手下谋士,果然个个不一般啊。 不过貌似沮授对自己的态度不错? 几人进了大帐,里面两排将领分别站着,袁熙却在其中看到了赵云,已经被袁熙表为偏将,跟着袁谭一起过来了。 赵云见了袁熙,遥遥拱手,脚下却没有移动一步,盖因此时营帐之中,诸将皆按规站定,不得擅动。 袁谭欲请沮授坐在上首,沮授正色道:“公子乃是攻打青州主将,老夫只是监军。”说完走到下首站定。 袁谭见了,也不推辞,向袁熙指了指空出来的位置,袁熙心中明白,站了进去,张郃也找到自己位置站定。 袁谭坐下,开始点将询问。 从攻城器械到粮草,从兵将分配,到各自领兵所向,以及其中负责的军阵职能,袁谭都有条不紊地一一安排。 袁熙聚精会神听着,他知道这是极好的机会,袁谭作为独当一面的主将,经验可比自己丰富多了。 随着一个个将领出列,袁熙发现,除了张郃,冀州好几个名将都到了。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颜良! 袁熙仔细观察其人,见颜良一脸大胡子,身体极为长大,肚腹微微隆起,稍显有些肥胖,怕不是有二百来斤。 但袁熙知道这都是表像,颜良身上的盔甲至少五六十斤,但他出列回话时,却身体轻盈,举手抬足之间,仿佛身上穿的是一件轻便麻衣一样。 把盔甲穿成这样的灵活胖子,有力气还身体敏捷,在战场上必然是个可怕的人物。 袁熙听着袁谭安排,才明白自己带来的上万民夫,也算是兵士! 他们有老有少,不适合作为兵士打仗,但也是要上战场的。 虽然不需要他们杀敌,但也担负着很多重要作用,如负土到城墙下,推动冲车等攻城器械,救回受伤兵士,甚至还有负责在战场上捡取箭矢兵器的。 袁熙突然身体一震,隐隐想明白过来。 这上万张嘴,不论是回去还是留下,粮食都很难解决,其大部分人身体又不适合上阵打仗,所以用来填补战场空缺,多少能起到点作用。 如果死了,还能节省粮食。 袁熙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不寒而栗,但他明白,这有可能就是事实。 怪不得后世记载,打仗动不动就十万军马,其中很多都是这种连兵器都摸不到的炮灰吧? 至今动辄几十万的黄巾军,只怕连老幼妇孺都算上了。 但真正打起来,对方是不管这边是什么人的,这些老弱病残,可能瞬间就会在战场上失去性命。 也难怪会有几百上千正规兵士,打得几万十几万黄巾溃散的例子,原来如此。 袁熙身体微微有些发抖,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双方十几万性命相搏,几万条生命陨落,直到一方完全溃败,和自己在北新城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同。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全力攻城 听着将领谋士轮番发表意见,袁谭铺开一张巨大的绢布地图,在上面仔细查看地形。 袁熙从旁边看去,看到上面弯弯曲曲的河道地形,发现自己先入为主,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黄河旁边,不仅有淮河,还有一条济水。 济水发源于河南济源市王屋山上的太乙池,由今河北省大清河注入渤海,根据《水经注》记载,济水与长江、黄河、淮河并列为四渎之一,合五岳名山一起共称为五岳四渎。 黄河一共发生过六次大规模的改道,第一次是春秋时期,第二次是王莽新朝时期,之后是金国时期的夺淮入海,最后一次1855年在河南兰阳决口,借道济水下游入渤海。 后世地形,和现在完全不同。 此时黄河淮河济水三条水道共存,使得平原附近的水系极其复杂,一旦袁军扫平了黄河北岸仅剩的几个城镇,便要想办法度过黄河淮河济水这三条大河,方能攻占青州! 反之从兖州徐州去青州,则是容易的很,一马平川,运兵难度低了不少。 但如今兖州混战,徐州不在袁氏手中,所以渡河而战变成了袁军的唯一选择。 这也是为什么选在十月出兵的原因。 大部分时候,除春汛夏汛,河道水流量都很大,只有到了深秋冬季的枯水期,水位下降,有的地方甚至河床裸露,大军才能容易渡河。 三条河流无疑给攻伐提高了极大的难度,让袁熙意识到,这次青州之战并不简单。 但如今要打的平原县在黄河北岸,孤立无援,应该不是太难吧? 袁熙的这种想法,在几日后的战场上,被完全推翻了。 袁谭将攻城事项安排完毕,定于三日后攻城。 这是因为,袁熙带过来的辎重车里的攻城器械,需要花时间组装。 数百工匠开始拿出辎重车里面的材料,拼装攻城器械,兵士们开始砍伐树林,收集石头,制作攻城所用的木桩和石弹。 连续三日,袁谭都在不断召集人手部将,时刻因实际情况改变部署,甚至连夜点灯指挥。 袁熙很明白,数万人的大军,每天军粮消耗都是个巨大的数字,如果拖得越久,对士气越是不利。 这三日内,袁军营寨每日都往前推进十余里,到了最后一天,已经来到了平原城附近五六里的地方,开始结寨勾连,远处城头上的守军,也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两军进入了对峙状态,青州军随时有可能来袭营,袁熙拿起望远镜,看着远处城头上影影重重的兵士,没来由一阵紧张。 他对身旁的赵云道:“当日你带几百军马来北新城,是不是有什么妙策?” 赵云苦笑道:“哪有什么妙策,我那几百人,强攻肯定是不成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引诱公子出城击杀,或者趁打开城门的时候,抓住时机冲进城去,方有一线胜机。” “不然的话,我根本打不进去,我甚至想过尝试将你射死在城头,想着如果你死了,城内守军怕袁州牧治罪,也许会开门投降。” 袁熙一阵后怕,还好自己胆小的很,没给赵云机会! 他开口道:“公孙瓒是想借刀杀人吧?” 赵云眼神黯淡了几分:“当日玄德公带着公孙瓒的兵马,去青州帮田楷抵御袁谭将军,之后袁谭将军退兵,玄德公却没有回幽州,直接去了徐州。” “当日我带着剩下的兵马回去复命交割,一时间犹豫不定该何去何从,彼时因为刘虞被害之事,玄德公和我都对公孙瓒产生了不满,很多出身河北的官员将领被公孙瓒杀死。” “公孙瓒让我带着玄德公留在幽州的几百军马打城,显然是想趁机将这几百人送掉,再治我的罪。” “我当时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有些自暴自弃地接受了和公子的赌约。” 袁熙暗暗点头,这就对起来了,机缘巧合之下,才达成了理想的结果,不然的话,收服赵云还真的是很难。 他没有问赵云什么离开刘备后不后悔,这种话纯属自找没趣,他相信赵云在北新城呆的那段时间里,以及今后跟随自己的日子里,有能力找到答案。 第二天一早,攻城开始了。 最前面的一波,是最低级的兵士,他们用衣负土,手中拿着简陋的木制盾牌,冒着箭矢往前奔跑。 说是盾牌,其实大部分都是树枝编制而成,加上个简陋的木环提着,便能遮蔽身体了。 这些人中,有的白发苍苍,有的尚未成年,有的肢体残缺,甚至还有农家妇。 他们都在向着城墙,向着死亡奔跑。 袁熙心情沉重,乱世人命不值钱,这其中大部分人,也只是为了有口饭吃而已。 为了这口饭,就要拼命,不然连这饭都没得吃。 城头上箭如雨下,不时有人中箭倒地,他们却没有逃跑,只是一边惨叫着,一边用木盾顶在头上,拼命向前爬。 只有到了城墙十步之内,将土洒下,这一趟才算数,不然回去要受军法处置! 他们靠近城墙,将土洒下,土堆开始慢慢升高,如同土丘在慢慢隆起。 撒完土的兵士开始拼命往回跑,有的忘了用木盾遮挡身体,被射中背心,死在地上。 有些受伤的兵士,靠近城墙后,发现射来的箭矢反而稀疏了,便想靠着城墙休息一会,结果上面石头热油哗啦啦从城头上倒了下来,惨叫声顿时再次响起。 袁熙透过望远镜,看到城墙下方,焦糊的人体在胡乱翻滚,有人被砸得头破血流,有的不成人形,挣扎着渐渐不动了。 随后他们的身体,被后来的人用土掩盖,成为了越堆越高的土丘的一部分。 整整两个时辰,城墙下面的土慢慢升高,已经达到了城墙的一小半,城里守军的攻击也慢慢弱了下来。 袁谭骑在马上,在阵前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情况,心道二弟发明的小玩意太厉害了,绝对能减少很多兵士死伤。 他见城头上的箭矢擂木变得稀稀拉拉,当下举手喊道:“冲车!” “云梯!” “箭楼!” “投石!” “依次前进!” 一排排的攻城器械的前面,都有牛皮蒙着,以作防御,旁边还有兵士手持盾牌,防御流矢。 器械后面,便是弓手,借着器械遮挡,不断向着天空射箭,压制城头。 最后面的投石机趁机被推上前去,离着城墙尚有几十丈距离的时候停下,就地展开,工匠将投石机底座的木桩钉入地下,以作固定。 旁边有兵士推着板车上来,将上面的石弹取下,放在投石机上。 不一会,几十架投石机上的实弹呼啸着向城头飞去。 两块石头不偏不斜砸在城头,大部分却打偏了,不是砸进城里,就是砸在城墙上。 几架投石机却没有调好,石弹落入快冲到城墙下面的己方军阵中,引得兵士大骂声传来。 工匠们赶紧调整配重杆位置,不过他们显然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两辆高大的箭楼也已经被推着接近城墙,上面的弓手居高临下射箭,城头上面的敌军纷纷躲了起来,不敢冒头。 又过了一会,城墙后面也有飞石砸了出来,落在袁军人群里,但显然是发射仓促,来不及瞄准这边的投石机。 随着一声声巨响传出,冲车抵达了城门下面,兵士推着撞锤,用力撞击着城门。 城头的守将兵士手忙脚乱起来,这次攻城极有章法,先前的消耗让守军进入了疲惫期,随之而来的全力猛攻,让他们极不适应! 袁谭心中冷笑,守城不打野战,等于将主动权交给了自己。 前两年两军对峙的时候,只要袁谭一攻城,那平原相刘备就带着兵马冲出来骚扰,一边冲击袁谭本阵,一边拆毁攻城器械,让袁谭苦不堪言,却没有好的办法应对。 不过机会终于是来了,刘备现在在徐州无法脱身,青州只剩一个田楷,守军都龟缩在城里。 袁谭这次调动了大批攻城器械,准备将平原诸城一举拿下! 他眼见云梯已经搭上了城头,兵士们开始蚁附登城,城头守军疲于防备,大吼一声,“全军出击!” 随着袁谭发令,战场所有的士兵都开始动了。 有武器的,没武器的,都背着一包土,往城墙下面冲去,土丘再度升高。 平原城守军慌了,完全没想到甫一交战不久,袁军这边就数万人全投进了战场,以至于消耗战都做不到! 袁熙准备领军前去,却被袁谭叫住,笑道:“二弟,先登交给下面的将领,伱我领着骑兵各去城门外埋伏,防备敌人突围。” 袁军全力攻城,青州军支撑了一个多时辰,城头终于全部失守。 此时平原县城三门打开,青州兵纷纷逃跑。 袁谭这才放下心来,下令道:“骑兵分三路追敌!” 袁熙带着赵云张郃,领着数百骑军,上千步卒,等在平原城西边道路旁的树林里。 只见城门大开,一股敌军骑马逃出,后面跟着的是纷纷扬扬的步兵。 袁熙心中一喜,果然围而不攻,敌军会选这边逃窜。 他等着敌人奔出数里,还有数里地就要进入树林,当下一扬手,“杀!一个都别让跑了!” 青州溃军眼见树林敌军冲了出来,知道中了埋伏,再回城也来不及,纷纷大吼冲了上来。 两支军马狠狠地冲撞在一起,断臂残肢飞溅,随着兵器划过身体,滚烫的热血喷溅在空中,随即被深秋的凉意冷却,等落到地上时,已经变成了一块不起眼的印记。 夜幕降临,青州军上千溃兵死的死,降的降,方圆数里铺满了尸体,血腥味混着臭味弥漫开来,让人作呕。 袁熙射空了好几壶箭,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他见赵云张郃仍生龙活虎地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心道人和人的差距,真够大的。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两难选择 不到一天,平原城就被攻破。 这其中固然有此城不是要地,相对守军袁军人数占了绝对优势的缘故,更和袁谭指挥有着很大关系。 他先用大批民工负土,不计损失,消耗了守军的箭矢擂木等兵器数目,然后在对面露出疲态,尚未换防时全军压上,一波就将对方打崩了。 袁熙心道自己这个大哥这么强的吗? 要真是这样,还能一直打不过黄河,被迫和田楷对峙两年? 袁熙和赵云押着俘虏回去时,和赵云说了这个想法,结果赵云思索了片刻,说道:“袁谭公子,应该是变了。” 袁熙心中奇怪,“怎么变了?” 赵云说了袁谭在北新城这一个多月的所作所为,包括在田豫手下吃了瘪的事情。 袁熙一直忙着在邺城布局,因为北新城有赵云在,他很是放心,也没怎么过问过那边的事。 听赵云说完,他才得知自己走后,田豫竟然回来了。 袁熙庆幸自己跑得及时,因为田豫可不是一般人! 在后世的历史上,田豫把乌桓鲜卑打得远遁塞外,威震北疆,挫败压制公孙渊,在合肥新城击退孙权十万大军。 后领持节护匈中郎将,并州刺史,塞内塞外胡人被其所慑,纷纷前来朝贡,自此并州境内安宁,百姓乐业。 且田豫此人极受刘备看重,除打仗勇武之外,还善用计谋,一生少有败绩,这样的人,袁熙现在根本不想对上,想不到袁谭倒霉,倒是替自己碰上了。 一开始袁谭还想和田豫公平较量,结果见面就吃了亏,之后袁谭想赵云虚心求教,自觉差不多了,又出城打了一次,结果还是打不过田豫。 袁谭消沉了几天后,突然有一天想明白了。 兵法之道,是利用己方的一切优势,自己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袁谭开窍之后,立马从几百里外的平原调了五千兵过来,第三次对阵田豫。 田豫一看这还打什么,立马带着几百白马义从跑了。 于是袁谭趁势攻下了两座城,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袁熙听赵云说完后,有些无语,合着袁谭在对阵田豫的过程中成长了? 怪不得打平原城袁谭全军压上,看来是吃到了甜头! 不过以多胜少,确实才是战场上的王道,以少胜多是没有办法,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虽然全力出击容易被对方找到破绽,但是如今对付没有刘备公孙瓒援手的田楷,却是足够了。 袁熙心道换成自己是田楷,也要骂娘了。 几个盟友都出了问题。 公孙瓒退回易京,就再不管青州这边的事情了。 刘备在徐州,局面不稳,赶不过来。 背后北海国的孔融,是个只会嘴炮,不会打仗的。 青州境内还有几十万黄巾军残余作乱。 袁熙带入到田楷角度想了想,瞬间头都大了。 他见这边城门都全部扫平,只想回大营把几百徐州兵俘虏交割了,吃个饭好好睡觉,便让赵云带兵堵住城门待命,自己和张郃回到大营,刚进了营帐,就见诸将在争论着什么。 说话的是沮授,一身盔甲上面,还粘了不少血迹,显然亲自上阵了。 沮授沉声道:“公子将来是要治理青州一地的,要是屠城,之后只怕剩下的郡县,更会一心抵抗。” 袁谭在营帐内走来走去,说道:“先生的话,谭不敢苟同。” “想那曹操下城必屠,其攻打徐州,后面的城池抵抗越弱,时有逃兵,这岂不是说明,屠城能减少损失?” 沮授听道袁谭说起曹操,满脸不赞同之色,“好教公子明鉴,曹操屠城,只是为了一时私利而已。” “他如此做法,多是为了削弱陶谦,根本没想着今后如何治理,只是竭泽而渔,虽然能一时压下反抗,但其后必生祸乱。” “而公子打青州,是为了收为己用,民心一道,公子不可忽视啊。” 袁谭听了,犹豫起来:“但若如此,士兵没有好处,士气如何维持?” 沮授也沉吟起来,他虽然反对屠城,但对于士兵奖赏,确实也没有好的办法。 袁熙脱口而出道:“把城内富户分了?” 众人齐刷刷望了过来,心道也就你二公子做得出来,我们还是要名声的! 袁熙让士族家主在城头罚站的事情,袁氏官员人尽皆知,但是实在是学不来。 袁熙见众人盯着自己的古怪目光,心道你们这些人啊,没有一点背叛自己阶级的觉悟。 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甄宓吗,人家十岁就知道开仓放粮给穷人了! 能自我反省的地主,这个时代可是很少见的! 不过袁熙也就说说,想要统治一地,离不开士族支持,曹操被兖州士族先拥立后背叛,就是没有给对方分到足够多的蛋糕。 没好处,谁会支持你? 最后袁谭还是决定,明日入城劫掠一天。 袁谭是主将,一言而行,袁熙也没法干涉,好歹这是给城里的人留了条活路。 至于这一天内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就无能为力了。 至于被俘虏的青州兵士,全部充军,除少数精壮兵士打散编入各部外,其他人都冲做最低层的民夫兵士。 下一次攻城,负土冲在最前面的,就是他们了。 当然,想要翻身也容易,跟着先登部队登上城头,便可成为正式兵士。 忙活到大半夜,众人才来的及生火做饭,此时袁熙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袁谭将营帐里面诸将留下,找亲兵拿了些米面,熬了锅糊糊。 众人围着锅坐了一圈,就着大酱喝了几碗,远处平原城又闹了起来,原来是有几支部队提前冲进城去了。 袁谭站了起来,看了几眼,若无其事道:“算了,吃完再说。” 众人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等吃完饭散了,张郃跟着袁熙出来,袁熙问起,张郃解释几句,袁熙才渐渐明白过来。 袁谭的部队,这两年军纪不太行,虽然沮授一直在努力治军,但人是会饿的。 袁谭带着数万人和田楷对峙,冀州的粮食根本无法供应,所以常常纵兵抢粮。 时间久了,兵士尝到了甜头,每每总是想方设法偷鸡摸狗,这种情况估计一时半会是扭转不过来了。 法不责众,要是几个兵士还可以惩罚,几千兵士,总不能都杀了吧? 听张郃说完,袁熙心中警醒。 袁谭此时和自己在北新城面对的情况很相似,但那时候袁熙兵少,还能勒紧裤腰带节省出些粮食来。 要是自己带数万大军,也断粮了,该怎么办? 除了抢,没有别的办法,自己能眼睁睁让兵士饿死吗? 乱世的残酷之处,就是会逼得人必须要做出艰难的选择,每个选择,都关乎不同生命的存亡。 想要终结乱世,就要无数次面对这样的抉择。 袁熙知道,自己迟早也会面对袁谭曹操同样的问题。 两难问题残酷之处在于,伱怎么选,都不能做到尽善尽美。 但其最有意义的一点就是,它能让人提前得知选择的残酷,从而去竭力避免将来面对这种问题的可能性。 虽然很难,但并不是没人做到过。 在漫长的数千年封建社会的历史中,起码岳飞做到了。 只这一点,就给了袁熙信心。 经历了一天劫掠之后,袁绍军留下数百驻军,大军离开了平原城,去渡过黄河。 至于留下满城的哭声,劫掠中有多少人死去,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失去亲人,就没有多少人在意了。 其实相比其他诸侯,除了刘备之外,袁氏已经是矮子里面的高个了。 袁家时代研习《孟氏易》,提倡修身养德,约束言行,做事要遵守天理,敬畏天道,这也是为什么袁氏在氏族之中声名显赫,做到四世三公的重要原因之一。 如今袁氏为了博取仁义之名,并不敢像曹操那样大肆屠城,但抄掠平原城的事情,还是传遍了青州,黄河济水以南的郡县,开始人人惶惶起来。 济水南岸的于凌县城门口,周围村子的百姓纷纷往城里躲避,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其中有一家三口等着进城。 夫妇俩皆是二十多岁,还带着个七八岁的女童。 年轻妇人不解道:“咱们进了城,就要被迫守城打仗,为何不逃去东海国?” 男主人不屑道:“妇人之见,你懂什么!” “你两条腿跑得再快,能跑得过人家四条腿的马?” “再说遇到黄巾贼寇,你就能活下来了?” “好歹袁军不屠城!” 妇人心道确实不屠城,但是抢不抢东西,要不要女人,就难说了。 她拉着女童,越发忧愁起来。 前面队伍隐隐产生了骚动,有男女带着两个女童,和城卫争吵起来。 那男子愤怒道:“我们都是平原人,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城卫冷笑道:“现在城里缺男子守城,不可能所有人都有粮吃!” “一个男的,只能带一个女子进去!” “你要进去,就要把那两个女童扔下!” “当然,你要带孩子进去,我也没意见。” 男子大怒,还想要说话,却被推了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妇人连忙带着女童上去查看,哭哭啼啼起来。 城卫脸露鄙夷之色,他们不进,有的是人进。 后边这对年轻夫妇慌了神,他们也带着个女童! 随着队伍慢慢向前走,两人正惶惶无计时,背后有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我孤身一人,如果你们愿意,可扮做你们孩子,一起入城。”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攻城意外 青年夫妇大喜,转头一看,却是个约莫十三四岁,面黄肌瘦,精神疲惫的少年。 少年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麻衣,赤着一双脚,上面满是血口,已近开始化脓。 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却闪着难明的光芒。 年轻妇人道:“听你口音,是泰山郡那边的?” “怎么流落到平原来了?” 少年眼神一黯,“城里都被屠了,我跑了出来。” 年轻男子叹息道:“确实,那曹操军太过狠毒,如今袁军和他们狼狈为奸,来攻打咱们平原,你这运气实在是不好啊。” 少年低下头,随即又抬起头来,毅然道:“算上我,就有两个男子。” 他指了指女童:“如此你们便可以带她进城了。” 年轻夫妇相视一眼,面有喜色,年轻妇人开口道:“但这样的的话,伱进去便要被拉去守城” 少年道:“只要进城,谁也逃不过,不是吗?” 年轻男子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小兄弟了。” 随着队伍移动,四人果然顺利进了城,年轻妇人拉着女童进了城门,回头看时,却见先前的那对夫妇,抱着两个女童黯然离开了。 刚一入城,年轻男子和少年便和十几人一起,要立刻被带去城头。 女子拉着的女童哭了起来,年轻男子上来,和母女低低说了几句话,士兵便喊了起来,男子只得跟着去了。 年轻妇人见少年要也要离去,连忙过去,把怀里的一块面饼递给他,说道:“你留着罢。” 少年捏紧面饼,挥了挥手,转头跟着士兵往城头而去。 他将尚有余温的面饼放入怀中,跟着士兵踏上冰凉的青石阶梯,脚掌上的疼痛越发明显。 士兵将十几人带上城头,过来几个伍长,先后挑人离去,先前的青年男子也被带走。 待到最后一个老年伍长过来,只剩下少年在内的几个男子,皆是被挑剩下的,那老伍长看了看,叹道:“凑活用吧,跟我来。” 少年走在冰凉的城头上,脚上越发难受,姿势也一瘸一拐了起来,老兵把他们带到一处城头,转头看到少年的样子,冷哼道:“鞋子也没有?” “等晚上把你脚冻掉,你还能靠一双手走路?” 他四处看了看,走到一个伤兵跟前,刺啦一声撕掉他半幅衣襟,又找了根麻绳递给少年,说道:“把脚包一下。” 那伤兵骂骂咧咧道:“老吴,你想冻死我?” 老伍长回骂道:“都这样了,还在这蹭饭呢,赶紧自己下去,别给老子添麻烦。” 那伤兵骂骂咧咧,却不敢回嘴,他本来已经不适合守城了,只为能吃上两顿饭,才在这城墙上赖着,不然他这个样子到了城里,也没有本事挣饭吃。 少年把麻绳撕成两股,用破布把脚包了,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老伍长看着面前歪歪谢谢站着的五六个人,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要做的,就是敌人攻城时候,把他们推下去。” 有个人出声道:“有武器吗?” 老伍长哼了一声,“便是有,给了你,你会用?” “到时候城头上来人,抢他们的便是了。” 那人叫苦道:“赤手空拳怎么抢啊?” 老伍长指了指地上的几根竹竿:“自己想办法磨尖,对着人捅就是了。” “今晚你们守好城头,明早便有饭吃。” 说完他也不管众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缩着身子打盹去了。 众人只得嘟嘟囔囔地站在城头吹风,少年走到城墙边上,借着落日的余晖,看到远处有一条横跨天际的细线,那应该是济水了。 他隐隐约约看到,那条细线上像有很多蚂蚁的蠕动,心道难道是有人在渡河? 如今黄河济水枯水,很多地方河床裸露,看来那袁绍军度过济水,便肯定会来攻打此地了。 刚才排队进城时,少年听旁人说,这些日子军占领了平原城,渡过黄河,将黄河河济水之间的数座城池都占了。 如今他们就要度过济水,攻打济水以南的郡县了! 想起在费县被杀死的爹娘,他不由握紧了拳头。 十几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少年已经适应了城头上的生活,虽然一天两顿饭,每顿也有两个野菜和粗粮混起来的半生不熟的面团,但毕竟比他先前逃亡时,吃野果草根的日子好多了。 但就是这样的好日子,在某天清晨戛然而止。 和他一起守在城头的男子,刚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一支箭矢就穿透了他的脖子。 少年眼见箭支从男子后颈钻出,带出一股鲜血,男子倒在地上,四肢抽动几下,便断气了。 他啊的大喊了一声,几个打瞌睡的兵士警醒过来,随即便被铺天盖地的箭雨覆盖。 城头上随即响起了示警的鼓声。 少年趴在城墙后面,看着几个躲闪不及的人被箭雨射穿,此时老伍长一个翻滚,躲到少年身边,骂骂咧咧到:“怎么这时候攻城,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 少年支起身子,想通过箭孔看看外面的情境,被老伍长一把按住头,吼道:“你疯了!” 话音未落,他们身后一身巨响,有东西砸在城头,石屑纷飞,激射到空中,然后落得城头满地都是碎石。 老伍长骂骂咧咧道:“见鬼了,还有投石机!” 石弹和箭雨的破空声不断,一直持续了半刻钟,才渐渐缓了下来,随即停住。 城下有个大嗓门的声音随即响起,大致意思是袁氏奉汉室之名,前来解救于凌百姓,如果城内的人立刻投降,便可平安无事。 老伍长听了,叹道:“看这样子,县令怕是要投降。” 少年奇道:“为什么?” 老伍长冷笑一声,“你也不看看,直到现在了,除了你们这群炮灰,正规兵士哪里出现过,都在城下面躲着呢。” 少年目瞪口呆:“我们是炮灰?” 老伍长不屑道:“要不然呢?” “这守城兵甲器械的钱,只怕好多都被贪了,连一只整齐的几百人守军都凑不出来,要不然怎么会哄骗你们上城头守城?” 少年更是震惊:“那老丈你怎么还在这?” 老伍长哎了一声,“这不是家里有人要吃饭么,于不谁来这里送死啊。” 少年说不出话来。 袁熙此时正在于凌城下。 他骑着马等在左翼,左边是张郃,右边是赵云。 这半个月以来,袁谭连续攻克五六个县城,一路狂奔狂飙,越过黄河,渡过济水,带着大军压到了于凌县城下。 袁谭看了探子回报,感觉这县城不堪一击,所以甚至没有步步推进,安营扎寨,而是趁着天黑奔袭十几里地,直接打到了城下,想着直接攻下于凌,然后大军进城歇息。 袁熙这些天学了不少东西,但隐隐约约总觉得,事情有些太顺利了。 这五六个县城,最多的城里也就数千人,加起来也不过万人,这还不算其中好多是平民百姓。 但田楷的兵呢? 堂堂一个青州刺史,先前能拿出几万人对峙,如今却是不守城了? 他昨晚跟袁谭提过,袁谭只是不以为意道:“纵使田楷全军俱出,我也不怕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袁熙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就是说不出来。 徐州那边,真的不会来人吗? 而且袁谭是不是太顺了,过了济水不扎寨,是不是有点太急躁了? 袁熙明白袁谭是想抢时间,这次比预想的还要顺利,但是军中的粮食却已经消耗过半。 说来可笑,就是因为战事太过顺利,死的人少了,剩下吃粮食的人多了,粮草才比预期的消耗得快。 本来按照预计,应该至少已经死掉一万人了,如今才死了千把人,伤兵倒是不少。 昨晚沮授提到这个问题时,也是连连摇头,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没有好的应对之策,只能派人去邺城调粮,但很快好黄河济水,一时半会根本无法运到。 袁谭见兵士在城下喊了半天话,城里没有反应,突然之间,城门大开,一支百十人的军马冲了出来,直奔袁谭本阵! 带头的是个偏将,只见他纵马挺枪,直往袁谭冲来! 袁军没有想到对方有如此勇气,顿时大哗,正在这时,一将从袁军本阵奔出。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颜良! 他手中丈二大刀拖在地上,拉出道道火星,竟是直接迎往敌将! 那偏将见了,也是大喝一声,直冲而来,两骑越来越近,在还有数丈距离时,那偏将手一抖,挺枪刺向颜良面门! 下一刻,颜良大喝一声,胳膊瞬间涨大几分,长刀闪电般从地上弹起,狠狠砍在敌将腰部,那偏将竟被这一刀砍得身子飞起,甲胄破裂,腰部鲜血狂喷,落地时已然毙命。 袁军这边欢呼响起,袁熙心中暗叹,这就是冀州第一猛将,前几座城胆敢出来挑战的将领,都被颜良一合秒杀! 颜良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青州兵想要逃回城,没想到城门早已关闭,顿时骂声不绝。 城头上老伍长对少年叹道:“看到了吧,先死的都是老实人。” 袁谭见状,大声喊道:“全军攻城!” 上万人浩浩荡荡背着土包,往城墙涌了过去。 一支支队伍开出,分别向各处城门包围而去,袁熙也带着赵云去堵东门。 他刚到地方,本阵却响起了急促的鸣金收兵声。 出事了! 袁熙立马喝令队伍前后变阵,缓缓往本阵退去。 一路上他看到攻城的兵士纷纷乱乱往回跑去,各部将领努力喝止,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有酿成溃败之势。 袁熙见状松了口气,要是真的溃散,自己人相互踩踏,还没打就败了,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就是带几百上千人和几万人的差别了,带的人越多,指挥的难度便级数般增长,一旦出现问题,造成的后果越严重。 他让赵云整顿队伍,打马来到袁谭身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袁谭脸色阴沉:“敌人援兵来了!” “一来就是三路!” 众将议论纷纷,袁熙听了一会才明白,斥候回报,三路大军正往这边过来,对袁军形成了包围之势! 一路是田楷的青州兵,至少上万人。 一路是北海孔融,人数至少三千。 最后一路打着的是徐州刘备的旗号,人数至少五六千!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不退反进 袁谭大军攻城,沿途不断向四方放出去的斥候,打探各路消息。 前面攻下数城,一路顺利,所以袁谭觉得,有可能田楷会固守东莱等地的后方大城,等袁军粮食不够自行退去。 直到今早开站前,有斥候回报,南面百余里徐州方向有五六千人的军队过来,但袁谭并未在意。 对面过来需要至少两天,他有信心在此之前,攻破眼前的于凌城。 但是开战伊始,又有探子报东面百余里处,探到了孔融兵马。 此时袁谭还是不着急,他人数仍然占据优势,只要打下城池,进可攻退可防。 但是打了两个时辰,又有探子报北面百余里,田楷的一万兵马来袭时,袁谭才坐不住了。 原来对面早有准备,想同时合围自己,让自己三面受敌! 此时他兵力只比对方略多一点,而且因为急着渡河攻城,他还没有建立营寨! 原地建立营寨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他猛攻打下于凌城,进城防守,对面三方围困,光靠粮食也能把他拖死。 如果不打下来,对方便可进入城内防守,掌握主动,自己只能退却整军。 但问题是,背后是济水! 刚才攻城撤退,差点变成阵势崩溃,要是大举撤退,真变成溃兵,被对方追着打,自己这次青州之行就前功尽弃了! 他对沮授说道:“先生,为今之计是不是暂行撤退,沿途布下营寨濠沟,抵御敌人攻势?” 沮授听了,捻须道:“这倒是个最为稳妥的办法。”他看向诸将,“各位还有何意见?” 颜良张郃高览等人都是老油条,闻言异口同声道:“全听公子和先生之见。” 开玩笑,我们是负责上阵打仗的,这形式如此复杂,谁也没有把握,要是我们出错主意打了败仗,让我们背黑锅? 沮授神色不变,见袁熙在一旁不说话,便道:“二公子也无异议?” 袁熙心道你不是监军,肯定早就有主意了,问我做啥? 他开口道:“我也和其他人一样……” 袁熙此时看到沮授面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突然醒悟过来,沮授不赞同撤退! 他突然有灵犀,脱口而出道:“最为稳妥的办法,当然是后退扎营,可立于不败之地。” “但换了我,可能不会这么做。” 此话一出,不仅是袁谭沮授,众将都看了过来。 沮授拈着胡须:“二公子好像看法与众不同,能否说来听听?” 袁熙谦道:“我也是随口一说,说错的话,先生勿怪。” “如今我们被三面包围,如果撤退,不仅军心不稳,而且让对面占据主动,后面很难扳回先机。” “这样两方最后肯可能会变成对峙的局面,我们是劳师远征,粮草肯定先耗尽,最后只得被逼退兵。” 听到这里,众人纷纷点头。 “但我们眼下有一个机会,”袁熙说道:“对面三方,显然是提前有所谋划,但其中却有个很大的问题。” “他们尚未合兵!” “如今破局之计,便是全军突击,趁着三路还未合围,将他们各个击破!” “但这个机会稍纵即逝,一个不好,我们便会被其拖住,陷入泥沼,反而身陷重围,可以说这是个相当行险之策。” 袁谭并诸将听了,心中震动,他们不是没有类似的想法,但这念头刚出现就被掐灭了,因为实在是太险了! 有可能大胜,更有可能全军覆没! 沮授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之色,“依照二公子所想,先攻击哪方?” 这次袁熙说出的想法,更加出乎众人意料。 “田楷军。” 袁谭听了,忍不住道:“各个击破,都是找最弱的先开打,哪有找人数最多的去打的?” 袁熙想了想,说道:“这只是我的感觉,不一定准。” 沮授出声道:“战场上没有感觉,还请公子说清楚。” 袁熙心道沮授怎么好像针对我? 你是谋士哎,一句话不说,光考较我? 他想了一想,开口说道:“在我看来,田楷反而是最弱的一方。” 沮授出声道:“证据。” 袁熙只得道:“以下只是我的猜测。” “田楷放弃了那么多城,到现在才赶来,说明他的这上万军队,水分很大,不然早就造我们到来前守在最强的城了了。” “很有可能他这支军队,也是紧急拼凑出来,其中精锐并不多。” “况且上万军队,调动行军都很麻烦,劳师远来,体力必然有所损耗。” “我们如果全力突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便有机会将他们全部击溃。” 袁熙这些日子随着攻城,渐渐明白,上万人的部队,无论是行军还是作战,极难调动,中间会产生很多问题。 连打了好几年仗的袁谭,在沮授的帮助下,指挥下来都颇为费力,自己就更不行了。 袁熙自忖,现在的自己,指挥上限就是两千人左右。 所以袁熙将来想要打造的是精兵,好处就在于,指挥调动容易,单体战力高。 有时候,打仗并不是堆人数就能堆死的。 沮授又道:“那孔融军和刘备军呢?” 袁熙道:“孔融军我不太了解,但徐州军如果是刘玄德带兵的话,其手下有两员猛将,应该很难对付,我觉得还是留到最后为妙。” 颜良第一次出声道:“那刘备也曾和大公子在平原对峙过,也未见如何。” 张郃此时出声道:“前些日子我遭遇过他们,他们比一年多前厉害了很多。” “尤其是那关羽张飞,单打独斗,我未必比得上他们任何一个!” 众人都是知道张郃武力的,听他如此说,俱都一惊,颜良惊讶道:“你都打不过?我不信。” “要有机会,我倒要会会他们!” 众人不禁议论纷纷,对于三方敌人,谁都没有把握。 沮授此时出声道:“我的想法,和二公子一样。” 众人都愣住了。 沮授平静道:“虽然原因略有不同,但我也觉得,田楷是最好对付的。” “一是万人行军,必然混乱。” “二是等其安营扎寨,专注于拖住我们,我军便很难再找到击破的机会。” “三是他们自北面来,我军北向击之,能同时拉远东面和南面援军的距离,从而赢取更多的时间。” “四是田楷此来,集中了青州大部分兵力,若是能将其一举击败,青州将失去反抗能力,不然若其逐步据城防守,我军反而损失更大。” “田楷应该也是认为有孔融刘备两军援手,才会放心倾巢而出,换做平时,我们根本不会在野外碰到他的主力。” “故此老夫认为,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胜败一瞬,我军当全速行军,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即使损失大一些,要是能歼灭田楷,这次青州之战,就算成功了十之八九!” “还望大公子立刻号令全军北行,此战胜负之责,由老夫一力承担!” 袁谭听了,低头思索一会,然后猛地抬起头来。 他现在习惯了以多胜少,今次如此冒险,也让他犹豫不觉,但战机难寻,难道自己以后遇到敌人比自己多的时候,就不打了? 他果断道:“全军往北,全速行军!” 城头之上,少年和老伍长从城墙箭孔中窥视着外面。 老伍长啧啧道:“真是怪了,对面不打了。” “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少年舒了一口气,“那中午的饭有着落了?” 老伍长恨铁不成钢道:“伱除了吃,还想着什么!” 少年嘟囔着:“那总不能饿死吧。” 老伍长叹了口气:“也是啊,我孙子在的话,应该也和你差不多了。” “对了,等会估计他们又要攻城,你……” 话音未落,下面鼓声响起,吓得老伍长把吴大郎头按了下去两人一起趴在地上。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传来石弹箭矢的声音,倒是有惊讶之声不断在城墙各处响起。 老伍长和吴大郎探出头去,看到城下景象,也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 城下的敌军竟然抛弃了攻城器械,绕过了于凌城,急匆匆往北面去了! 城内千多守军劫后余生,自然不敢出城追赶,他们望着远去的敌人,忍不住纷纷发出欣喜的喊声。 至于对面是不是要打北面的城池,会不会再返回来,那就不是他们能关心的了。 他们高兴的是,终于又能多活几天了。 邺城。 甄府之中,甄荣和甄宓坐在主座上。 她们对面的客座上,坐的却是袁杏。 吴昭跪在袁杏身后,她看着甄宓笑靥如花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羡慕。 甄宓现在样子,让吴昭想起了自己五六年前未嫁之时。 自己也曾韶华未逝,无忧无虑,然而在最应该高兴的时光,遭遇了那么多事情,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所以看到甄宓这没有被尘世污染的模样,大概谁都会起怜惜保护之心吧? 甄荣和袁杏说的,都是些邺城士族之间家长里短之事,慢慢又将话题扯到了最近的一些传言上。 甄荣悄声道:“我听三哥说,最近邺城里面,传言风头最劲的,是袁二公子呢。” 她不自觉就提到了袁熙,随即醒悟过来,羞赧道:“夫君给我寄了信,说一切平安,正在青州和二公子一起打仗。” “上次我真是…….” 袁杏摆摆手:“都过去了,何必再提。” 甄宓瞪着大眼睛,偷偷看了眼甄荣,心道姐姐每次提到公子,嗓音都不太自然,那天晚上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甄荣被甄宓一看,更是心慌,说道:“你看我做什么,想听袁二公子的事情?” 甄宓脸上一红,说道:“四姐又调笑我,我可什么都没说。” 袁杏笑道:“好了,别欺负你妹妹了,这将来可是我们袁家的媳妇。” 甄宓脸上更红:“两位姐姐说话都不合礼法呢,亏你们还是士族女子。” 袁杏笑道:“什么士族,鸡鸣狗盗的事情做的还少了,就是邺城里面,也没有几个不是道貌岸然的。” “你又不是没听过,举孝廉,父别居,举茂才,不知书?” 众人纷纷点头,士族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可多了去了。 甄宓小嘴一撇:“别的且不说,就说三公子,哼!” 袁杏叹道:“三弟最近可是听到二弟名字,就有些失态呢。” 众女一听,好奇心起,说道:“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邺城流言 袁杏欲言又止,反应过来这话不该说,说道:“我失言了,就当我没说过。” 甄荣气结,抱怨道:“姐姐是个没良心的,我还想听三公子吃瘪呢。” 袁杏叹道:“少来,我不说才是不想给你添麻烦,你夫君还在三弟手下做事,多少得顾及些面子。” 甄荣还想说话,见甄宓使了个眼色,才反应过来,当下讪讪住口。 甄家私下投靠袁熙,准备将根基从冀州转移的事情,还是个秘密,要是说话之间泄露出来,知道的人多了,难保不会坏事。 袁杏虽然可靠,但其身边的侍女仆人未必没有奸细,为了安全起见,甄宓还是暗示甄荣这个大嘴巴少说话为妙。 袁杏却是敏锐察觉到了,纳闷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甄宓听了,连忙岔开话头道:“关于二公子的事情,我倒听甄家商行伙计说过呢。” 袁杏打趣道:“看来妹妹对二弟在意地紧呢。” 甄宓嗔道:“姐姐再取笑我,我就不说了。” 袁杏连忙笑道:“是我说错了话,妹妹不要在意,商行里面流传着什么二弟的传言?” 甄宓便道:“我听说二公子在邺城士族之中,毁誉参半呢。” “好的方面,是说他单骑闯徐州,击杀了陶谦手下的都尉张闿,击退了豫州刺史刘备,救出了曹太公,还保护了徐州百姓,堪称传奇呢。” 甄宓说话的时候,眼睛发亮,一旁的甄荣见了,心里暗暗叹息,小妹这是彻底陷进去了啊。 袁杏开口道:“这个传言二弟离城前就有了,最近却是愈演愈烈,我还以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甄荣疑惑道:“二公子自己做的?” 彼时士族为拔高自己声名,多找亲朋好友一起传扬各种穿凿附会的事情,也很平常。 甄宓咬着嘴唇道:“二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甄荣心道得了,小妹这是中毒已深啊,还没过门,就无脑护起未来的夫君了。 没想到袁杏也点头道:“我也觉得不是二弟,他在邺城又不怎么认识士族,谁会帮他传扬?” 甄荣奇道:“那倒怪了,到底是谁呢?” 彼时三女并不知道袁谭和袁熙联手的事情,如今邺城私下宣扬袁熙名声的,绝大多数都是袁谭授意的。 甄宓心中一动,却没有说话。 袁熙好像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所有的人? 是什么呢? 很好奇! 甄荣又道:“但我也听说,有人在传播对二公子不利的谣言。” “说他不忠不孝,以家族和长辈名义发毒誓,此乃士族大忌。” 袁杏叹道:“我也曾问过二弟,这些事情还真就是他做的。” “他在北新城时候说话口无遮拦,最主要的是,得罪了当地士族,怕就是因为这个,邺城士族才会编排他。” “有人还说他十分贪财,去徐州去救曹太公,其实是为了曹家的财物,把人救出来后,就把财物全都独吞了。” 甄宓甄荣心道这倒是千真万确,大部分财货还躺在甄家库房里面呢。 甄宓轻声道:“还有坏人说他好色呢,还造谣说他带来了几十姬妾,结果最后发现都是解救出来的士族女子,这还不都是无稽之谈么。” 袁杏纳闷道:“显然有伙人在帮二弟,也有伙人人想坏二弟名声,所以二弟在士族之间,是毁誉参半啊。” 甄宓对袁杏道:“是不是三公子将这些传言都告诉了州牧大人,姐姐才如此不高兴?” 袁杏点头道:“确实如此,不知道为什么,三弟以前对二弟没这么忌惮的.” 她突然反应过来,失声道:“还是被伱诓骗了,这是我们袁氏家事,不好对你说呢。” 甄宓气哼哼道:“别的我不管,这三公子还是贼心不死,先骗了四姐,后对甄家施压,这是不想让甄家和袁家联姻吧。” “也不知道甄家怎么得罪了他!” 袁杏和甄荣齐齐点头,她们也想不通这点。 吴昭一直静静听了,此时开口道:“妾”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仆妇身份,在这种场合说话很不合适,连忙把嘴闭上。 甄宓见了,却开口道:“这位姐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早觉得吴昭和袁熙关系不一般,绝不是一般主仆关系。 甄宓本来心思颇为通透开朗,但不知怎么,她一想到吴昭和袁熙对视的情景,心里就微微泛酸。 吴昭看了看袁杏,见其也点了点头,方才开口道:“妾觉得,有可能是三公子对甄家很感兴趣的缘故。” 三女同时一惊:“此话怎讲?” 吴昭轻声道:“当日我跟着公子赴宴,虽然在门口拦住了,但是曾看到三公子和其夫人洪氏说话。” “好像洪夫人一举一动,都要看三公子脸色,很是怕三公子呢。” 袁杏摇头道:“洪氏本身性格就很温和,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吧?” 吴昭心道可是袁尚和甄荣说话时,眼睛总朝着其身上某些部位看,这让吴昭怀疑,袁尚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可能原本就想对甄荣图谋不轨。 但这种想法无凭无据,吴昭只得道:“也是是妾想多了,但我总觉得,三公子对洪夫人不满意。” 甄荣想到当日袁尚诱骗自己时,竟然说要纳自己为妾,脸色一变,心道难道吴昭说的是真的? 她咬着嘴唇,想到袁尚给自己下了药,自己跟着袁熙回屋时,迷迷糊糊间好像还被占了些便宜,也占了些便宜。 想到这里,负罪感油然而生,更觉得在甄宓面前抬不起头来。 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自己竟然和袁家有了这种孽缘纠葛! 袁杏疑惑道:“要真是这样,难道三弟对宓妹有什么想法?” “他是有夫人的,还能把洪氏休了?” 甄荣轻声道:“这几年洪家有所败落,袁家却是水涨船高,两边已经不太配了。” “相反甄家作为巨贾,财力雄厚,小妹又那么漂亮,要是三弟将来当上家主.” 众人齐齐一呆,这么说来,还真是有可能! 袁杏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听人说,阿父和母亲提了好几次二弟和甄家的婚事,都被阿母找借口拖延了下来!” 此话语出,甄宓和甄荣都是脸色一变,联想到邺城中对袁熙不利的传言,她们哪还猜不出,甄家和袁家的婚事,肯定是袁尚和其生母刘氏在捣鬼! 两边婚嫁,刘夫人作为原配夫人,袁熙名义上的母亲,她要是不点头,这两家婚事是成不了的! 甄荣心里更加担心,要是刘夫人一直阻挠,二公子和小妹的婚事成不了,自己母亲张氏最后无奈之下,甄家会不会真的有可能把甄宓嫁给休妻的袁尚? 毕竟袁尚目前是袁家家主最有利的竞争人选,将来袁氏要是夺取天下,便是至尊之主! 而相比袁熙一个庶子,将来顶多也就是一州之主而已,两边的差别,不可同日而语! 甄荣能想到的,甄宓自然也能也想到,她心内有些惶惶。 她也不确定,母亲会不会为了甄家,改变主意。 到那时候,她该怎么办? 甄宓把头低了下去,袖子里面的手紧握起来。 甄荣和袁杏之后的话,她一点都没有听到,足足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来。 吴昭见甄宓低着头好久,动作古怪,不由地盯着看了两眼,却见甄宓抬起头来,对自己眨了下眼。 吴昭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她见甄宓对自己又眨了下眼,起身道:“两位姐姐先谈,我去后面一下。” 袁杏甄荣知道这是甄宓去盥洗,当下也不以为意,吴昭却见甄宓又看了自己一眼,才站起身来往外走。 吴昭反应过来,这是让我跟上去,有话和我说? 青州。 刘备三人带着五千马步军,正离开兖州泰山郡,进入了青州济南国。 张飞在马上嘟囔道:“大哥,这个时候可是抄曹操后路的好机会,曹军正在和吕布相攻,我们若能两面夹击,必能将其一举覆灭。” 刘备听了,淡淡道:“田楷和我素来交好,如今青州岌岌可危,我岂能见死不救?” 张飞面色惋惜:“可惜了,袁绍好生狡诈,竟然在这时攻击田楷,不过他也不会想到,我们能这么快掌握徐州。” “到时看我把他们杀个大败亏输!” 关羽此时出声道:“袁绍手下几员大将,都不好对付。” “咱们两年前还打不过他们,不要大意。” 张飞得意道:“但是我们一直在变强!” “几年前我们刚骑马打仗时,要对上张郃那些人,根本毫无胜算。” “但如今,我已经能立于不败之地,甚至还有可能将对方斩于马下!” 关羽捻着长长的胡须,说道:“不错,这两年,我们都变强了。” “但是还不够。” “上次你也看到了,三对三,旁边虽有敌方骑兵牵制,我们还是无法击败他们。” 张飞听了,郁闷道:“那怎么办?” “那些人毕竟在马上比我们多打了十年的仗,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 关羽沉吟片刻,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 “如果顺利的话,斩杀他们的大将,也并非不可能。” 张飞听了,大喜道:“说来听听!”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殊死一战 铺天盖地的箭雨划破了晨曦,将天空分割成无数道长条。 正在轻装行进,两手空空的青州军士,在听到天上传来的响声,不自觉抬起头来时,映射在他们瞳孔中闪着寒光的箭头,越来越大。 其中反应快的,慌忙去找大车和盾牌遮挡,但大部分人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箭头穿过胸膛,脖子,额头,腹部,四肢,在毫无遮挡的人体上开出一道道贯通的伤口。 歇斯底里的惨叫随之响起,人的身体像一捆捆麦子般轰然倒地,犹然抽搐不已。 此时天刚刚亮,这支上万人属于田楷的青州军士,前一天晚上,探知袁军应该在南边三四十里处,正在就地扎营。 如果两边都休息一晚,第二天同向行军,应该会在中午遭遇。 所以青州军将领果断在山道山坡各处简单扎营,准备第二天一早早早起程,将对方拦住。 虽然对方越过了于凌城,让青州军将领大出所料,但是推测起来,对方已经处于三方合围的中心,怎么跑也跑不掉了。 结果今早青州军全军拔营,刚走了不到十里地,对方却有一支伏兵,却悄无声息地提前埋伏到了山坡的树林里,弓箭齐射,打了个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眼见敌人不知道在何处,但是箭雨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倾泻下来,尚未披甲执兵的士兵们损失惨重,乱作一团,青州军前锋将领只得大吼道:“退回营寨!” 虽然那营寨是简易做成,多少还有些木栅围栏,多少能重新整顿! 结果中军有人大吼:“不要退,敌人不多,各取兵器甲胄,只往前冲!” 青州军将领一听声音,当即齐声吼道:“遵命!” 刚才发话的,便是亲自带兵前来的青州刺史田楷。 此人对公孙瓒极为忠心,且作战勇猛,每次袁绍军来攻青州,他必会亲自指挥大军抵抗。 本来在数目不明的敌人打击下,青州兵损失了数百人的性命,差一点就要溃散,但在田楷的决断下,但终于还是重整队形,纷纷拿出盾牌遮挡,有前锋向着两边山坡冲了上来。 袁熙从望远镜看到青州兵士上山,喝令前面的弓手边放箭边后退,后面的刀盾步军补了上来。 不久后,两边遭遇,混战起来。 而山下道路上,田楷也不管山上的军士,直接带领全军沿着道路,冲向十里外的平原地区,想要远离这片树林。 要是缩回营寨,只会被敌人包围在山里,冲都冲不出去!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后勤部队也被人偷袭了! 田楷的青州军并非乌合之众,在放弃了两边上山的士兵,和断后的后勤部队后,急行军了七八里里后,终于来到了于陵城北面的平原地区。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通体发寒。 对面袁军整整齐齐,排开了足足有有上万人的军阵,旗号正整齐划一,正在等着他们! 田楷紧皱眉头,一边让兵士紧急布阵,一边让后军抵御两边山林的敌军骚扰。 有部将急道:“刺史!我们前后受敌,这里开战,对我们实在不利!” 田楷思索片刻,果断道:“全军前进。” 这话一出,众将都惊呆了。 田楷喝道:“慌什么!” “对面一夜急行几十里,肯定没有歇息好,!” “相反我们修整一夜,士兵状态比他们好的多!” “他们眼看着我们列阵,说明他们根本不敢打过来!” 沮授站在袁谭身旁,见田楷军整顿兵马,叹道:“田楷果然是个人物,看出了我们拖延时间的意图。” 他们本来的想法,是用轻兵骚扰埋伏,让田楷大军疲惫,行军受阻,从而让己方连夜奔行的兵士休息。 但田楷却不管埋伏,果断冲出了树林,反而让袁军这边稍稍陷入了被动。 袁谭军已经日夜行军两天了,军士确实状态不好,两边对攻,谁也不知道胜负如何。 他们之所以这么急着赶路,就是因为尽快拉远和另外两支援军的距离,为和田楷决战创造出一个时间窗口。 一天,他们最多只有一天的时间。 如过不能在今日将对方击溃,那么就会陷入三方合围! 袁谭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了。 双方都有上万名主力兵士,这是决定整个青州之战的胜负关键! 他举起手来:“骑兵出击,冲击两翼!” 各部骑将得令后,带兵倾巢而出,他们都明白,这是给己方主力修整的时间,拖得越久,胜算越大! 眼看近千骑兵从左右两翼攻来,青州军也派出所有骑兵阻拦,同时将部分刀盾兵放到侧翼进行防护。 两边都是上千骑兵,猛地对撞在一起,不断有人惨叫着翻身落马,但两边谁也不能后退,一旦己方骑兵溃败,本阵步兵便要受到对方骑兵的骚扰冲击,等于失败了一半。 袁谭拿着望远镜,见左翼张郃赵云,右翼颜良高览,皆已上阵,但让他在意的,是赵云带的那几十骑兵。 袁谭认得那是袁熙的私军,除了赵云外,人人身穿甲胄,手执长戟,比自己本阵骑兵装备还好。 更厉害的是,行动整齐划一,各人之间能互相配合,这说明练兵极有法度,远远超出自己麾下军士,这是最可怕的。 袁谭沉默不语,但愿将来二弟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不然兵力相当的情况下,自己毫无胜算。 在青州军骑兵的拼死兑子之下,袁绍军这边的骑兵也损失很大,双方不到一刻钟时辰,袁军这边上千骑兵便有数百伤亡。 青州军那边的骑兵更惨,上千骑兵,近半覆没。 田楷远远看到,叹了口气。 数目双方差不多,但是对面四员大将,死死压制住了这边的骑将,上来几个照面之后,田楷军的骑将全都被对面大将杀死,剩下骑兵无人指挥,只能各自为战,最终被逐渐消耗杀死。 此时绍军骑兵有的已经抽出弓来,驰骋着往田楷军侧翼射出弓箭,侧翼的盾兵举起盾牌,拼命遮挡着箭支。 田楷眼见不能等了,喝令剩下的骑兵拼死缠住对面骑兵,同时全军突击! 跑也跑不掉,便决一死战吧! 于凌县城的城头上,少年和老伍长还在无聊地聊着天。 他们看着城下散乱丢弃的攻城器械,少年出声道:“他们还会回来吗?” 老伍长叹了口气:“谁知道,最好是他们撤军了,但这怎么可能。” 少年竖起耳朵,听着远处传来的风声,疑惑道:“北面很远的地方,好像有很吵闹的声音。” 老伍长嗤笑一声:“算算这两天,只怕人家都离开上百里了,你能听得见?” 少年又是耳朵一动:“南面好像也有很多人过来呢。” 老伍长叹了口气:“别管谁了,打来打去,还不知道咱们能活几天。” 少年听了,恨恨道:“都不是好东西。” 老伍长早听说了少年的事情,推了他一把:“想那么多干什么,活一天算一天。” 少年扭过头,看看北面,又看看南面,心道这些人互相攻杀,最后倒霉的都是自己这些人,全死光了最好。 噗嗤一声,一个袁军骑兵突入阵中,直奔田楷冲来。 田楷亲卫连忙纵马挡在田楷身前,对方一枪刺穿了那亲卫的胸膛,鲜血从后背喷出,溅了田楷一脸。 随后袁军骑兵的马腿被青州军士砍断,滚下马来,田楷的亲卫随即一哄而上,将其乱刀砍死。 田楷抹了一把脸上的热血,脸色阴沉。 两边都是不要命的对攻,但他这边已经开始呈现败像。 虽然袁军损失也很大,但他们始终把军队分成好几个层次,轮流进攻休息,保持着不间断的攻势,让田楷收兵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双方上万军马就在这块平原互相蚕食,死伤者都已经快接近一半了。 田楷久经战阵,已经看出来,自己这边会先崩溃。 因为后军已经支持不住了。 那支隐藏在山林里的兵马,成了压垮田楷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田楷派出的断后兵士也不少,区别在于对面的前锋,是上百重步兵! 一旦出现负伤死亡,便会被己方士兵拖回去,重新换人穿上甲胄。 如此一来,敌人一直保持着对这边的装备压制,田楷后军在这样的蚕食下,开始顶不住了。 身旁的部将靠近田楷,说道:“刺史,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田楷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上万的兵士,他的全部家底。 半天之内,全没了。 直到最后,自己也没支撑到刘备来援。 就差那么一点。 两天,不,一天,只要坚持一天,南面的刘备军和东北的孔融军便会赶来,但自己偏偏半天都没坚持下来。 眼前前军已经崩溃,已经有兵士四散逃跑,只要再过片刻,整个军阵便再也维持不住。 他咬咬牙,喝道:“全军往西北方突围!” 田楷军剩下的数千兵马,在其带领下,拼死突破了袁谭的阻挡,往东北方的东莱郡方向逃走了。 袁谭虽然全军追击,最后也只留下了对方大半人马,还是有近千人跟着田楷逃走。 袁谭有心追击,但是兵士皆已经疲惫不堪,甚至有跑着跑着倒毙在地上的。 袁谭见状,无奈地鸣金收兵,他知道田楷这一跑,十有八九是要在东莱郡乘船出海逃跑,再难追上了。 袁熙在后方指挥兵士追击,他累得背靠树干,直喘粗气。 他这支伏兵血战到现在,也已经到了极限。 还好田楷没选他这个方向逃跑,不然他很有可能会被反杀。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不讲武德 等袁熙带人回到本阵时候,袁谭大军正在就地安营扎寨,打扫战场。 除了派出去数百骑兵追击田楷外,大部分人也已经累得无法动弹了。 兵士们将战场上的尸体上一切能用的东西都剥了下来,武器,盔甲,衣服,草鞋,粮袋,甚至还有头发。 看着满地散落的辎重大车,袁熙心想这下子粮草暂时到是不缺了。 不过这次,死的人也太多了些。 半天的厮杀,便有上万兵士丧命在此。 他骑马经过,满地都是交叠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味萦绕着,久久不散。 袁熙进了大帐,袁谭大笑着迎了上来,“二弟,辛苦了!” 他这次击败了田楷,等于青州大半已经在他囊中,可以说比他预想的情况好上了太多! 袁熙谦道:“都是大哥治军有方。” 他见沮授也在,上去拱手相见,沮授还了礼,袁熙见其身上盔甲又满是血污,心道沮授还真是每战必上阵啊。 袁谭安排诸将安抚兵士等事宜后,说道:“我打算今晚让兵士休息一晚,明早迎击另外两路援军。” “那两路援军,我不准备让他们汇合,不然又会打成消耗战。” “其中孔融军约三千,我将张郃军和高览军,加上二弟自己的兵马,共约四千人马调给二弟。” “明日一早,二弟往东北而行,阻住孔融军。” “我则带领剩下的约一万兵马,和颜良吕旷吕翔等一起,去南下截击刘备的五千人马,等我将其击败消灭,再回头支援二弟。” 众将听了,都纷纷点头,这个安排倒也合理。 袁谭却发现袁熙面色犹豫,说道:“怎么,二弟是怕田楷的溃兵和孔融军汇合,不好对付?” “田楷已成丧家之犬,断不会和孔融合兵,二弟勿虑。” “要是二弟觉得没有领过这么多兵,心下不安,我可让沮授先生助你。” 袁熙听了,抬手道:“弟这边倒是无忧,只是担心兄那一边。” “那刘备经今非昔比,和两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其手下关张两员大将,据说实力猛增,我怕兄有所闪失。” 袁谭听了,不以为意:“两年前刘备田楷兵力优于我军,我尚能挡住,如果兵数是其两倍,何惧之有?” “吾弟勿忧,看我竟日将其一举而败!” 众将听了,纷纷呼喝叫好。 袁熙见众人斗志昂扬,也不好在说什么,袁谭这几仗下来,确实指挥有方,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袁熙回了自己营帐,赵云已经将事务安排妥当等着,张郃高览也都跟了过来。 袁熙命人找了来口铁锅,放在帐外熬粥,有放了些肉干在里面,对众人说道:“明日行军,咱们边吃边说。” 他向赵云解释了下,发现赵云听道要去打孔融军时,脸上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知道赵云对战场上会遇到刘备,还是心里有些犹豫。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要是赵云眼都不眨上去把刘备杀了,那才让人害怕。 随着锅底的柴火灼烧起来,铁锅里面的米粥也冒出细小的泡沫,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透过锅盖飘了出来。 袁熙清点所剩兵马,发现其实损失不小。 张郃两千兵马,伤亡五六百,半数骑兵都阵亡了,高览这边情况也差不多。 袁熙自己的数百士兵,死了近百,三十多骑士就死了将近十人,让袁熙更是心疼。 而且战场上尸体混在一起无法分辨,只能打完胜仗回来,集中掩埋。 这样算下来,没负伤尚存战力的,也不过就是三千冒头,和孔融军相差不多。 高览不以为意道:“二公子不用担心,这一趟应该很轻松,大公子应该是充分考虑过的。” “孔融军不会打仗,手下的兵士连黄巾军都打不过,而且只是阻住他们,两军对峙,和他们拖延时间即可。” “只要大公子击灭了刘备,便可和我们合兵一处,到时候孔融军一个都跑不了。” 袁熙盯着锅底的火苗,“你们真的觉得,刘备军是那么好对付的?” 张郃和高览同时想到费县城外和刘关张三人对战的情形,都沉默了。 他们也拿不准! 此时一个声音响起:“二公子为什么觉得,那刘备不好对付?” 袁熙扭头一看,连忙和众将一起站起,说道:“见过先生。” 沮授来了。 此时他已经脱了先前的盔甲,换了一身麻衣,他见众人正在熬粥,摸着肚子蹲下来,“正好,我也饿了,给我来一碗。” 袁熙一笑,揭开锅盖,盛出一木碗热气腾腾的粥来,小心递给沮授。 沮授吹了几口气,等粥稍稍凉了些,才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他咋摸着嘴里的味道,叹道:“嘴里都是血腥味,这下子才冲淡了些。” 众将纷纷点头,今天这一天,死得人也太多了些,除去之前几次大战,他们还确实没怎么见过这么死法的。 沮授见众人站着,抬抬手道:“你们都站着干啥,看我喝粥就饱了?” 众人这才围着锅边蹲了下来,各自拿出木碗盛粥。 沮授又喝了几大口,对袁熙说道:“貌似伱对大公子的安排不太放心?” 袁熙笑道:“临战作战,我远不如兄,只怕是有些想多了。” 沮授摇摇头道:“战场之上,在于提前庙算,永远没有想多这一说。” “但谋算不是无凭无据的,我来这里,就想问问,二公子何以会做出这个判断。” 袁熙说道:“张都尉对此感同身受,他应该说的比我明白。” 张郃听了,连忙将费县城外遭遇刘关张的事情说了,他末了道:“末将觉得,相比两年前,刘备等人已经今非昔比,不可不防。” 沮授又喝了一碗,沉思道:“这么厉害?” “两年就能从不敌都尉,变成稳稳压制于你?” 张郃叹道:“郃惭愧,确实如此。” “而且那几人还没有遇到瓶颈,很可能还会变强!” 沮授放下碗,沉思起来。 袁谭刚强冒进,这在战场上是个优点,但也容易吃亏,但这次表现已经比之前强了不少,让沮授颇为满意。 但袁熙这次的表现,大大出乎沮授的预料。 分而击破的大胆构想,其中伐谋之妙,也只有沮授这种谋士才能体会。 袁熙能临场想到这种计策,说明根本就不像传言般那么懦弱无能! 是他在藏拙,还是在这三年内有所成长了? 沮授有些忧心,袁谭擅兵,袁尚擅计,这袁熙再横插进来,袁家三子只怕有一番内斗啊。 主公迟迟未决定以谁为主,而是想让其子各领一方,此乃取祸之道,之后必生事端。 他站起身来,说道:“二公子这番话,我会给到大公子带到,让他小心为上。” “欠二公子一碗粥,回邺城再还你好了。” 袁熙等人连忙站起,送沮授回去了。 次日袁熙领军出发时,沮授并未一起跟随,而是呆在了袁谭营帐中,不知道是沮授听进了袁熙的话,要帮袁谭坐镇,还是觉得袁熙那路足以应付了。 袁熙也不以为意,孔融军如果如他预想的一样,兵士应该不如冀州兵,除此之外,应该只有一个麻烦的地方。 在他领兵往东北方行军一日后,终于在次日清晨,遭遇到了孔融军。 好消息是,孔融军没有和溃散的田楷军汇合,看来田楷溃败当日,就乘船出海逃走了。 坏消息是,对面的前锋,还真就是他猜想的那个人。 说来这人主将偏将都不是,只是个带了数百人的小小前锋,但在袁熙眼里,这人的价值,比起身后三千人都高。 既然自己遇到了,不惜一切代价也不会放他走了。 他将赵云张郃高览三个人叫了过来,指着对面的前锋道:“等会一开战,你们别的不要管,直接一起上去,只要把这人生擒,便大功告成。” 张郃惊了:“我和高览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我们围攻他,有些胜之不武吧?” 他和赵云没交过手,所以把赵云自动忽略了。 袁熙道:“这人.射箭射得很准,你们单打独斗,只怕很难靠近他。” 高览看着那前锋,约莫三十年纪,心道比自己还大,按说这个年纪,已经不是巅峰了,怎么能让公子如此忌惮? 他盯着对方的形貌,突然想起之前麴义忽悠自己的话来。 使双戟,也就射箭准一些. 妈的,麴义这狗东西,给自己下了那么多坑。 他骗自己对上的人,哪个是好对付的? 此时陶谦军的前锋已经打马上前,猿臂一身,掣出背后长弓,朗声道:“东莱太史慈,现为孔北海前锋!” “袁氏诸将,可有敢战者?” 太史慈,东莱黄县人,因受孔融礼遇,曾助其往刘备处借兵,解了黄巾围北海之困。 此时太史慈虽已经年近三十,但声名不显,不为冀州诸将所知。 太史慈喊了声,料想可能对方要么不搭理,要么会派出个前锋和他对战。 到时候,他有信心凭手上这把硬弓,稳稳将对方压制,挫其锐气,如能将其杀死,孔融军便能士气大振,打赢这一仗。 如此一来,自己也就还了孔融的情分,便能带母亲离开了。 他正如此想着,就见对方主将一挥手,军阵中闪出三名大将,齐齐向他纵马冲了过来。 太史慈蒙了。 什么情况? 我只是个小小前锋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毫无道理的信任 太史慈刚刚出阵搦战,就见袁军三名将领朝自己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 袁熙随后下令,鼓声擂响,这是全军出击的号令! 这下不仅太史慈,孔融军的主将和偏将们都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 这么急着就开打? 孔融军主将看到,围攻太史慈三人的旗号,两个竟然还是袁军大将,一个偏将,三人围攻己方一个前锋,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然而孔融军主将经来不及反应了,袁熙的三千军马,已经迅猛无比地冲入孔融军阵中,混战起来。 这是前一晚袁熙定下的计划。 既然孔融军比冀州兵弱,那根本就不需要浪费时间了,上来见个真章,速战速决。 两军瞬间碰撞在一起,交锋那一刻,孔融军就现出了败相。 几名孔融军的副将,瞬间就被淹没在袁军骑兵冲锋的洪流之中。 彼时孔融好清谈,好声名,手下士人谁吹的天花乱坠,谁就有官做。 这也导致他手下的将领官员也是这般德行,导致孔融军常年连黄巾军也打不过。 要说十年前张角黄巾之乱的时候,各地诸侯久未经逢战阵,打不过也算正常。 但经过这十年的版本迭代,英雄并起,打下偌大名头的汉末三杰,都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如今剩下的诸侯们·,皆是文武兼备的佼佼者。 孔融却是个异类,他打仗非常不幸,只是占着青州地利,一面靠海,一面靠田楷,一面靠陶谦替他挡着,才苟活到现在。 在袁熙眼里,孔融运气倒是很好,开到了太史慈这张神卡,却不知道好好利用,只给对方一个和百夫长差不多的前锋,可以说是暴殄天物。 如今他果断动用三名大将围攻太史慈,用军阵冲击孔融军,就是绝不会给对方一丝一毫翻身的机会。 也许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遇到孔融这么好捏的软柿子了。 场上最为郁闷的,当属太史慈。 他在赵云三将冲过来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一边纵马后退,手上弓箭连珠般向三人分别射了过去。 结果一壶箭射完,对方三人竟然都应付下来了,要么用枪把箭拨落,要么闪了过去,竟然无一被射中! 太史慈这才醒悟,对方无一庸手,明明白白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一念之差,分射三人却无一建功,已经失了先机。 他眼见孔融军本阵被冲地七零八落,知道已经来不及跑了,只得掣出背后双戟,对着三人迎了上去。 赵云张郃高览三人,瞬间就将太史慈围在垓心,三条枪上下飞舞,要将太史慈挑下马来生擒! 张郃高览一开始还挺不服气,觉得杀鸡用了牛刀,结果甫一交手,便觉不对。 两人长枪一抖,闪电般刺向太史慈大腿,太史慈双手一探,竟然在枪尖及体之前,生生用双戟够住了两人枪头! 两人枪尖连抖连划,太史慈双戟就像黏在长枪上一样,十几招下来,两人的枪竟然没能从太史慈戟上的月牙处脱开。 然而赵云终于出手了! 他枪尖点向太史慈肩头,太史慈百忙之中在马背上一个翻身,躲开了刺击,顺势用马缰绳缠住了赵云枪杆! 赵云暗暗点头,这一枪他虽然留了手,但是太史慈却还能在这种绝境中找出一线生机,不愧是高手。 然而就到此为止了。 高览已经趁机将枪抽了出来,一枪扎在太史慈马头上。 太史慈毫无办法地看着自己的马轰然倒地,他翻身落马,在地上滚了几圈,脖子已经被三条枪架住,袁军士兵们围了上来。 他回头看着孔融军的军阵已经被冲的溃不成军,不禁喟然长叹,还想着拖延个一天半天的,没想到几个照面,自己就被抓了。 真不甘心啊! 袁熙远远见到三将一举建功,心中大喜。 赵云张郃高览联手,就是吕布也不敢轻缨其锋,要是还拿不下太史慈,那才是离谱了。 兵士们将五花大绑的太史慈押回袁熙阵中,赵云三人上马突入孔融军阵,这一下子,孔融军溃散地更快了。 太史慈被士兵押着,却是昂然不惧,心道只不过是有死而已,但他发现,那袁军的年轻主将喜滋滋盯着自己身体上下打量,不禁心中有些发毛。 这主将明显不正常吧? 不到半个时辰,孔融军就全部溃败,四散逃走。 袁熙舒了一口气,这才是正常情况,十个之中死两三个,士气就该没了。 前日死伤过半还能保持阵势的田楷军,才是不正常的,这说明田楷这人颇有有治军才能,只可惜在敌人那一边。 袁熙让张郃高览带人追击孔融残军,自己让兵士就地扎营,随即让赵云把太史慈带进了大帐。 见太史慈五花大绑被带了上来,袁熙连忙走下座来,口中说道:“子义兄,得罪了!” 这次终于轮到我表演了! 他一边心中窃喜,一边上来给太史慈松绑。 太史慈一愣:“将军认得我?” 袁熙大笑道:“岂止认识,我是久仰子义兄大名啊!” 他一边口中拍着马屁,一边想要解开太史慈身上的绳结,结果用力试了了几次,绳结反倒越来越紧了。 袁熙累得满头大汗也没有解不开绳子,颇觉丢脸,郁闷道:“这是谁绑的绳结,这么有才?” “我封他个缠绳校尉算了!” 赵云在一旁出声道:“是我绑的。” 袁熙:. 你还有这手功夫? 他当即谄媚地赔笑道:“还请子龙兄帮忙,解开子义兄绑缚。” 赵云闻言上前,捏住绳结轻轻一抖,绳子便落了下来。 袁熙暗暗擦了把汗,这才扶着太史慈上座,谦道:“熙素知子义兄勇猛,这才不得已出动三员大将,胜之不武,子义兄莫怪。” 太史慈坚持不坐,摇头道:“将军过谦了,我对上任何一人,都毫无胜算,今次输得心服口服。” “只是慈乃青州人士,袁军侵扰慈之家乡,恕不能降,请赐一死。” 袁熙听了,走了几步,笑道:“子义兄刚烈勇直,但两边攻伐,谁也难说无辜。” “当日吾父坐镇冀州,要不是田楷孔融帮公孙瓒攻伐冀州,岂有今日之祸?” 太史慈沉默。 他听到袁熙自称,突然反应过来,疑惑道:“将军尊姓大名?” 袁熙拱手道:“袁本初次子,袁显奕。” 太史慈没想到袁熙大族子弟,和身为寒门子弟的自己,说话如此平易近人,也连忙还礼道:“恕慈不知,多有得罪。” 袁熙见了,趁热打铁道:“子义兄,如今袁家胜势已定,且青州黄巾作乱,孔融一直束手无策,作为一方大员,是不是做到守土护民的责任?” “我听说孔融每每遭逢黄巾来袭,便紧守城池,完全不顾城外百姓的死活,可有此事?” 太史慈一时说不出话来。 孔融确实有清名,但也只是清名而已,在内政军事方面,孔融拿黄巾军毫无办法,几乎放弃了抵抗,让其任意侵掠百姓。 袁熙又道:“如今吾兄将要取得青州,将来必荡平黄巾贼,还青州百姓安宁,岂不安好?” “若子义兄来投,我必然想方设法满足子义兄心愿,同时尽力说服长兄,攻打东莱诸城池时,不入城劫掠百姓,如何?” 太史慈听了,长叹一声:“公子都说到这份上了,慈如果不降,便是不知好歹了。” “但慈实在有难言之隐。” “慈之老母家人如今正在东莱郡,若慈归降,老母必受牵连,慈不能做不孝之人,所以还请公子杀了慈吧。” 袁熙失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东莱郡不就在东面一百多里的地方?” “我给子义兄几匹快马,子义兄且先回去,将老母家人带回来不就是了?” 这话一出,赵云扬了扬眉毛,太史慈更是惊讶不已。 他疑惑道:“公子为何如此信任在下?” “就不怕我一去不回?” 袁熙笑道:“因为我相信子义兄。” “要是兄一走了之,也只能怪我识人不准。” “如今我大军要拔营往南,我会留些人在这里等兄归来,到时再相会。” “这是袁军令牌,可避兵士,事不宜迟,我便让人给子义兄备马。” 太史慈愣了半晌,单膝跪下,沉声道:“承蒙公子信任,慈必尽快赶回!” 赵云见太史慈骑马离去,忍不住对袁熙道:“公子是看人一直很准,还是对每个人都是这样?” 袁熙微笑道:“我会观星啊。” 赵云心道这就有点假了啊。 袁熙突然想起一事,兴致勃勃道:“子龙兄,那绳结怎么绑的,打完仗你教教我。” 赵云一愣,疑惑道:“这倒是可以,但战阵之上,还需劳动公子亲手绑人?” 袁熙拍着赵云的肩膀,“子龙兄啊,可能要有些契机,你才知道这绳缚的妙用呢。” 赵云:??? 数个时辰后,张郃高览走了进来,言说孔融溃军只有少数逃走,剩下都投降了。 袁熙让将领们把未受伤的俘虏打散编入队伍,剩下不能作战的,让其各自归家。 高览出声道:“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那被抓的太史慈,还拿着公子令牌,这是怎么回事?” 袁熙解释了一下,张郃高览有些惊讶,敌方猛将就这么轻易放走了? 这位袁二公子,到底真的是凡事尽在掌握,还是做个样子而已? 那太史慈武艺高强,要是再加入敌军,这边可就不好对付了啊。 当天打扫完战场,次日一早袁熙便拔营出发,往南去和袁谭回合,算算时间,袁谭大军此时应该已经和刘备军在于陵城附近遭遇了。 袁熙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只叫队伍一直赶路。 到了第四天,袁熙终于带军回到了先前的和田楷军交战的地方,估计到了明日,便能赶到于陵城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主动和被动 甄宓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惊出一身冷汗。 她做噩梦了。 梦里她发现自己身处战场,袁熙公子却在自己不远处,指挥大军对敌。 她惊喜之下,正要奔跑过去,却有敌阵一敌如闪电般策马冲来,兜头一刀,袁熙的头颅便高高飞起。 头颅在空中翻滚着,那熟悉的面目正对着甄宓,吓得她大叫起来,梦一下子醒了。 她捂着胸膛不住喘息,半晌才定下神来,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坐起身,披上印花敷彩丝绵织衣,绸裤卷起,露出一双莹白的玉足,她轻轻把罗袜穿上,这才踏着缎面绣鞋下了床。 乌黑的秀发一直垂到臀部,让她颇觉不便,随手挽了个发髻,剩下的头发便慵懒地披散在肩膀上。 甄宓前走了几步,推开小楼窗户,甄府外面的邺城静谧黑暗,只有极远处的城头上,有几点细如针尖的灯火在来回飘动。 晚风从极高极远处吹来,撩动了她额前的发丝,身上的绸衣随风起了褶皱,紧贴在她的肌肤上,让甄宓感觉到了几分寒凉。 她怔怔望着远方,甄府外面的天地,可能并不是那么温暖安全,但她却很想出去,看看不同的风光。 想看看那个人在做什么。 但愿那人,战场平安无事。 甄宓心里隐隐有些纠结,她选择的夫君,将来也会不知多少次离开自己身边,留下她独自提心吊胆,等待着他的归来。 但天下就是这样,想要建功立业,便不会这么呆在邺城过一辈子。 他何时能回来,自己何时才能站在他的身边呢? 月上中天,又落下枝头,换来朝日初升,晨曦洒满邺城城墙,一路向东,点亮了青州的天空。 袁熙走出营帐,号令全军拔营,去和南面的袁谭军汇合。 昨晚探子找到了袁谭营地,却同时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袁谭吃了败仗。 行军小半天,袁熙便见到了袁谭营寨,只见其处处破败,里面军士面有颓色。 更让袁熙心惊的是,这营寨规模,比分别前小了不少。 死了这么多人? 他赶紧找到袁谭营帐,里面袁谭正一脸凝重地和沮授说着什么。 见袁熙进来,袁谭才起身迎了上来,说道:“二弟,你可来了。” 他随即叹道:“当日不听二弟之言,致有如此惨败,如今前有徐州兵阻挡,后有济水无法渡河,我们是进退两难了。” 沮授出声道:“大公子何必口出此言,为军主将,切勿轻言,以致影响士气。” 袁谭听了,忙道:“先生教训的是,只是前番之败,却是我轻敌所致,如今对方依靠于凌城频频发动夜袭,这边已经应对艰难。” “还好二弟竟将孔融军击败,及时赶到了。” 袁熙说道:“所幸不辱使命,兄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袁谭说完,袁熙才得知,袁谭这仗败得很惨,损兵折将不少。 而且折损了大将。 颜良竟然被阵斩了! 两军交战,颜良上阵和张飞单挑起来,两人打了上百回合不分胜负,结果斜刺里面关羽冲出,照头一刀。 此时颜良体力消耗大半,动作迟缓,根本来不及阻挡,瞬间头颅被关羽斩下! 袁熙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了,这不对啊! 也太快了点吧! 按道理颜良还能多活几年,怎么这么快就被杀了? 历史进程加速了? 而且关羽这明摆是偷袭吧? 啊,对了,战阵之上,只能算是明袭。 袁熙突然想起,只怕后世关羽斩颜良,也有可能是偷袭得手的。 关羽这种猛将,竟然提前悟道了。 他能舍得放下面子偷袭,只怕谁也不敢说防备得住。 这麻烦大了啊。 沮授叹道:“老夫也失策了,本以为颜良将军乃河北第一猛将,没想到却被对方轻易阵斩。” 袁谭恨恨道:“颜良一死,刘备趁机掩杀,我这边偏将被关羽张飞趁机又杀了几个,阵势崩溃,只得退却。” “事后清点,一万多兵马,伤亡了四五千人。” “如今两军兵力持平,刘备军又背靠于凌城,晚上连续出城袭营,我这边军中没有大将和他们抗衡,吃了不少亏。” “还好二弟及时带着张郃高览回来,等明日必然要好好他们打上一场!” 沮授抬手道:“莫急,我军虽然尚存不少军粮,但若是再吃败仗,只怕军心不稳,前功尽弃。” 袁谭脸色凝重,“但若是我们被对方拖在这里,田楷孔融未必不会卷土重来,徐州也可能继续增兵,所以要尽快打败刘备军南下。” 袁熙出声道:“为什么我们要南下?” 袁谭一怔:“不打通回去的路,我们迟早会粮草断绝,无法返回冀州。” “所以为今之计,是打下对方据守的于凌城。” 袁熙说道:“强攻重兵把守的城池,损失太大,为什么不换个方向?” 此话一出,沮授眼中光芒闪动:“二公子的意思是?” 袁熙说道:“我们这次出兵,是为了什么?” 袁谭细细一想,随即恍然:“我明白了!” 于凌城里面,刘备和关羽张飞说着话,外面街道之上,到处都是兵士。 刘备在陶谦手中取得徐州牧后,虽然徐州局势还是不稳,但他最终还是决定带兵援助青州。 他将陈登糜竺,简雍孙乾等人留在徐州稳定大局,自己则是带着关羽张飞,以及仅有的五千兵马,星夜兼程,往北而来,想要和其他两路兵马将袁谭大军合围。 结果消息传来,田楷这路的一万大军,竟然提前被打败了! 刘备只得先退回于凌城,城中县令和他相熟,早打开城门让他进去。 这一下刘备有些进退两难,主力田楷已经溃散,他的五千兵马,在对方面前处于劣势。 但要如此退走,青州将会落入袁氏之手,自己这边再难翻盘。 后来开消息传来,对方分兵,袁谭一万大军正朝这边赶来。 刘备和关羽张飞商量了下,决定先尝试一战。 结果就结果而言,刘备异常满意。 袁军大将颜良托大,来冲中军,被张飞缠住后,关羽趁机出手将其杀死。 大将被斩,袁谭军人人震怖,刘备军趁机掩杀,袁大打败。 如今刘备依靠于凌城,数次夜袭袁谭,让对方疲于奔命,眼看就要将局势完全扭转过来,但又有消息传来,袁熙带兵回来了! 有消息传,袁熙击败了孔融军,将其残兵接收,人数达到了近四千人,加上袁谭的六千多人,刘备再次陷入了不利境地。 张飞不以为然道:“怕什么,我们还是向先前那样,攻击他们主将大将,即使不成,也可以退回城内防守。” 关羽出声道:“话虽如此,要是对方步步为营,我们也很难将对方击败,何况于凌城太小,几千兵马在城内消耗颇大,要是断了粮怎么办?” 刘备也是沉思起来,如今两边兵力差距很大,他虽然暂时胜了一阵,但只要输一场,就只能被迫退回徐州。 所以现在他也输不起。 但要是在城内的等待,也无法改变局面。 突然间,有探子冲进来报道:“禀将军,冀州兵拔营了!” 刘备闻言惊道:“他们要攻城?” 探子连忙道:“不,他们大军往东北向而去,并没有向于凌城来!” 三人皆是不解,连忙登上于凌城头,就见远处大军扬起滚滚烟尘,竟然真的一路望东北方去了。 张飞喜道:“他们一定是觉得攻城无望,逃跑了!” 关羽沉思道:“但为什么是向东北去?” 张飞不以为然道:“这还用说,他们要退回冀州,要么向南经过于凌城,要么向西渡过济水,但我们这挡在这里,两条路都走不通。” “所以他们只能向东绕一个大圈子,绕过于凌城,才能往回走!” 刘备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但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些不对。 直到两天后,东莱郡城池失陷的消息传来,刘备等才发觉失算了。 关羽恍然道:“他们想要直接攻打东莱和北海!” 三人怎么也想不到,袁军竟然无视他们,直接打城去了! 如此一来,刘备这边更加尴尬了! 他们要是等着不动,粮草日渐消耗,只能干看着冀州军将青州全部攻陷。 他们要是衔尾追击,沿路城市皆为对方所破不说,还能随时依托城市防守! 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张飞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如此狡诈!” 关羽出声道:“我们本意最少也是将对方逼退,如今他们却没有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现在只能早做决断,我们的粮食,也只能支撑半个月了。” 张飞不以为然道:“他们不也一样?” 关羽说道:“他们能从城中抢粮,以战养战,我们能吗?” 张飞听了,嘟囔道:“大哥非要行仁义之名,真要是打起仗来,实在吃亏……” 刘备摆手道:“不用说了,你我兄弟都落魄过,知道穷人难处,备断不会做此等事情。” “我已经决定了,全军出城追击,和对方打上一场!” 听到此言,关羽张飞应道:“听大哥之命!” 这也是无奈之计了,三人胸中有火焰燃烧,袁军虽然人多,但兄弟三人已经在战阵上成长了起来,连颜良都被杀死,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只要战阵上找准机会,击杀敌人大将,未必不能以少胜多!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各凭本事 刘备带兵进入东莱郡后,探子不断回报,说袁军已经连克三城。 关羽出声道:“数日连战,袁军军士必定已经疲惫不堪,若是等对方修整或者进城,咱们就不好打了。” 刘备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传令全军,追击袁军!” 次日,两军遭遇。 刘备见袁军陈兵布阵,颇为齐整,士气昂扬,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却见当前一名年轻小将走了出来,叫道:“在下袁显弈,请玄德公上前一见。” 刘备听了,不顾关羽张飞阻拦,打马上前,和袁熙距离一射之地。 袁熙拱手道:“小子见过玄德公,想起之前还是在费县得遇,恍如昨日,不胜唏嘘。” 刘备沉声道:“袁州牧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在我眼里,你比你长兄更难对付。” 袁熙谦道:“不敢,兄弟合齐心,其利断金,玄德公兄弟三人,何尝不是如此?” 刘备摆手道:“这些就不必提了,你有什么话,速速说来。” 袁熙便道:“玄德公乃当世英雄,今两军交战,难免多有死伤,不若化干戈为玉帛,可否?” 刘备冷哼一声:“袁氏擅侵青州,攻杀汉廷大员,更另立天子,实乃汉贼,备岂能和伱们一路?” 袁熙听了,笑道:“玄德公此言差矣!” “当日董卓挟持汉帝,为祸天下,吾父号召天下英雄,联兵反董,乃是匡扶汉室!” “就是因为汉帝被董贼挟持,朝政混乱,天下乱象不止,联军才另立刘氏宗正刘侯(虞)为帝,还大汉天下一个清明!” “可玄德公呢?” “我记得袁术公孙瓒陶谦之辈,可是扶持过阙宣吧!” “玄德公也赞同此举吗?” 刘备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 那边关羽张飞见状,打马上前,袁熙见了心头一突,忍不住就想转身逃走。 他身后赵云高览也跟着纵马上前,立在袁熙身边,袁熙这才心下稍安。 关羽沉声道:“大哥,不要和这小子废话,两边手底下见真章便是了。” 张飞则指着赵云骂道:“小子,大哥待你不薄,你却叛了大哥!” 赵云淡然道:“云问心无愧。”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公孙瓒杀了刘侯,玄德公却一直保持沉默。” 刘备叹了口气,说道:“子龙,我知你心里不平,我又何尝没有难处。” “天下之下,找一处容身之所,何其难哉,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前日陶州牧已经去世了。” 赵云听出了刘备弦外之音,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拱手道:“恕云不能为玄德公效力了。” 刘备长叹一声。 张飞性急,丈八蛇矛一摆,指向赵云:“我就知你小子有反骨!” “来和我做过一场,让爷爷送你上路!” 赵云出身不高,张飞素来就有些看不起他,如今赵云听张飞如此辱骂,也是心头火起,握紧了枪杆。 袁熙开口道:“还请玄德公以大局为重,如今两边攻伐,并无休止,何况曹操还在觊觎徐州,若是打得伤筋动骨,玄德公怎么守得住徐州?” 张飞大喝一声:“今日我便尽杀你们于此,再回去灭杀了曹操小儿!” 袁熙也不理他,说道:“子干(卢植)先生生前,在吾父帐下为谋士,而作为弟子的玄德公和公孙瓒却与之为敌,是先生错了,还是弟子错了?” 这话一出,关羽也忍不住喝道:“巧言令色,满口昭昭,皆为胡言!” 刘备见话不投机,关羽张飞皆有欲战之色,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道:“是胜是败,皆要做过见分晓。” “好!”袁熙听了,拱手道:“但愿一战之后,小子还能和玄德公坐下来好好谈谈!” 两边更不答话,各自回阵。 袁熙长出了一口气,背后皆是冷汗,他刚才真怕关羽张飞发狠,冲上来将自己砍了。 还好对面还有些武德,大概觉得自己不值得杀? 袁谭上来到:“二弟,既然他们冥顽不灵,也只有开战了。” 袁熙无奈的点点头,心道果然有时候,说服对方最有效的办法,还是武力。 袁谭把手一挥,冀州兵开始往前推进,弓箭手站在中军,准备放箭。 刘备见对面阵型推进,担心道:“这仗不好打,对面兵士好像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疲惫。” 关羽沉声道:“只有伺机杀掉对面大将了。” 张飞冷笑道:“看我的!” 他当先而出,直冲对面。 结果对面军阵一声呼喊,一阵箭雨射了过来。 张飞心中暗骂,纵马躲开,对面好像并不想给他机会! 他绕着阵前跑了小半圈,到了侧翼,发现赵云却已经站在阵前,当下大喝一声,冲了上去,两人战在一起。 赵云张飞也切磋过不少次,对彼此的套路都很熟,翻翻滚滚斗了几十招不分胜负,张飞瞅个空子看向后方,关羽犹豫了一下,纵马上了上来。 这就是他们斩杀颜良用的方法,张飞缠住敌人大将,关羽趁机冲上! 刘备见了,喟然长叹,忍不住扭过头去。 眼见关羽离赵云越来越近,却听远处一声弓弦响,一支箭矢射向关羽。 关羽一惊,侧身躲过箭矢,就见张郃提着弓纵马奔来,和他一起出战的,还有高览。 关羽顿时明白,自己的想法被对方识破了! 也是,颜良都死了,对方不可能不防! 但是自己面对两人,又何尝会退? 关羽纵声大笑,迎上前去:“来战!” 瞬间三员将领混战在一起。 刘备眼见关羽张飞被缠住,当下也抽出双股剑,喝令兵士压上,两军箭雨纷飞,狠狠冲撞在一起。 甫一接战,刘备便觉不对,冀州兵斗志昂扬,一下就压制了徐州兵! 现在他只能喝令兵士固守中军,期待侧翼的关羽张飞能杀了对面大将,从边上突破,取得胜机。 他脑子里面闪过一丝念头,是不是这场仗不该打? 他伸头望去,见那边张飞急着刺死赵云,但是赵云却防的滴水不漏,一时间两人僵持住了。 关羽那边面对张郃高览,却是精神抖擞,一柄长刀泼风一般,张郃高览竟然一时无法取胜。 关羽却知道自己并不能长久,他使出了全力,体力消耗远远高于对面,现在是进退两难,除非找到对方破绽,砍死一个,不然迟早落败。 然而他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 只听弓弦大响,一支羽箭流星闪电般射向关羽面门! 关羽一惊,这一箭比先前张郃射的还要快! 他忙一扭头,堪堪避过箭矢,就见远处一背插插双戟的将领,擎着一付大弓,打马奔来! 太史慈! 他终于还是接回母亲,如约来见袁熙,袁熙大喜,带其见了袁谭,许诺只要太史慈劝降东莱诸城不抵抗,便决不骚扰城内百姓。 后面冀州军果然履行约定,除了派驻几百人进城外,大军皆没有进城扰民,于是沿途郡县望风而降。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冀州兵精力充沛的原因。 太史慈一边赶来,一边手上强弓连珠般射向关羽,关羽终于抵挡不住,左臂被箭射中,箭头刺穿盔甲,入肉数寸。 这一下关羽力气就泄了,他怒吼一声,把刀一挥,纵马往回就跑,退回本阵。 太史慈等三将见状,调转马头,直奔张飞而去。 这就是战前袁熙给他们下的命令。 既然对方会偷袭,那这边也不客气了。 集中优势将领,群殴对面大将! 张飞正和赵云缠斗,眼见关羽受伤,三将冲着自己杀了过来,不由大喝一声:“卑鄙无耻,看你张飞爷爷将你们全杀了!” 他丈八蛇矛奋力一摆,逼退赵云,纵马转身就跑。 他又不傻。 袁熙见四将追赶张飞,不禁热泪盈眶,谁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演义做得到吗! 袁谭见关羽张飞退走,果断指挥两翼骑兵压上,箭雨倾泻到了刘备军的侧翼,兵士们纷纷中箭倒地。 刘备自己这边的阵型难以维持,长叹一声。 一着错,步步错,光想依靠武力,却被对方的武力压制了。 除自己三兄弟之外,可用的将领还是太少了! 眼见败相已显,他只得指挥兵士慢慢聚拢,伺机突围。 战斗整整持续了大半天,刘备最后带着半数的人逃走了。 能有这种结果,是袁军这边并未赶尽杀绝的缘故。 袁谭对袁熙道:“为什么不追他们?” 袁熙说道:“将来玄德公未必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而且要是他被打的没有兵了,曹操只怕马上会掉头攻打徐州,那我们岂不是为人做嫁衣?” 袁谭笑道:“看来二弟和三年前一样,还是对曹操有所忌惮啊。” “我倒是觉得他在兖州四战之地很难有机会,二弟是不是多虑了?” 袁熙笑道:“只是感觉,但愿我是错的。” 沮授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 这一仗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只是让袁谭袁熙自由发挥。 从结果来看,比他预想的好多了。 但正因为如此,沮授心下更纠结了。 袁氏三子都如此有能力,只怕将来争位祸患不小。 但偏偏袁绍不听沮授建议,让三子分别领兵,大部分谋士都纷纷站队,但沮授一直举棋不定。 眼下明显长子次子联手了,但是三子的生母刘夫人是正妻,绝不会让两人如愿。 沮授头痛起来,安心找个能辅佐的人好难,难道自己最后也要被卷入争位的漩涡?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得胜归来 刘备所率徐州兵的失败,标志着青州地面上,再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力量。 此战过后,袁谭回到邺城,应该能够得授统管青州的官职,从此拥有了自己的地盘。 当然,摆在他面前的是个烂摊子,青州没了田楷孔融,但还留着十几乃至数十万的黄巾残余。 这其中男女老幼都有,乃是半民半匪的黑户,原先趁着青州动乱,自顾不暇的当口,时常出来劫掠。 官兵一旦来了,便躲入山林,潜藏起来,让官军无可奈何。 这些人和徐州几个郡的流寇,并称为泰山贼,将领有臧霸、孙观、孙康、昌豨、吴敦、尹礼等,是一股相当不可小视的势力。 除此之外,天下还有河东杨奉、韩暹、胡才、李乐等率领的白波贼,并州张燕及杨凤、于毒、白绕、眭固、陶升等率领的黑山贼,并称为北地三大寇。 这些人都在冀州的周边,偏偏和袁氏的关系都不好,这也是袁绍迟迟不能扩张势力地盘的重要原因之一。 袁熙知道,袁谭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面对如何处理泰山贼这个麻烦的问题,不过现在看来,显然两边都没有马上开战的打算。 这次平定青州之后,下一个袁氏要对付的,应该便是公孙瓒了。 青州提前两年打下,袁氏攻取幽州的进度也大大提前,这个速度比袁熙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这说明他这三年北新城的努力,一点一滴在内政战阵上的学习积累,并没有白费。 而且青州之战,也让袁熙了解了率领大军作战和小股部队作战的区别,成熟了不少。 他自忖虽然在某些方面能够抓准战机,战术也能运用得当,但同时指挥上万人不同的部队协同作战,还是远远不如袁谭熟练。 有时候,兵也不是越多越好的,就像指挥上限三千人的将领,给了他五千人,可能上了战场指挥失措,士兵之间顾此失彼,互相妨碍,导致五千人发挥不出三千人的战力。 韩信之所以被称为兵仙,就在于他无论带多少人,都能发挥出兵士的实力,而跟韩信对战的对手不管军队比韩信强还是弱,结果都是输,而且总是输得稀里糊涂,输都不知道怎么输的。 所以韩信才能自信地说出,刘邦可带兵十万,而自己带兵多多益善。 反正袁熙自己是想象不出,在这个传令基本靠喊的时代,韩信是怎么指挥几十万大军时,还能掌握战场双方态势的。 相比之下,这几次上万人混战,到了最后两边都已经自顾不暇了,打了胜仗的一方,聚拢剩余军队都要花费小半天时间。 袁熙深切感受到,自己要学的事情还很多。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东莱闻风而降,孔融在北海稍微抵抗了一下,便跑去徐州投奔刘备去了。 袁谭眼见青州几乎都已经平定,再往南便是泰山贼的地盘,已经不是这次出兵的目的,当下和沮授商议,准备返回冀州。 沮授也是心怀大畅,这次的损失,远比他想象得要低得多。 而且其实袁氏这一次攻伐青州,本来目的是渡过黄河济水,能打下几座城池,在青州半数地区立稳脚跟,就算大功告成。 换言之,在袁氏谋士们的计划中,青州至少要在打一两次才能拿下,而这次进攻,本来就有着试探的性质。 从双方兵力对比上来看,冀州兵这边也不占任何优势,所以田楷孔融刘备才敢和冀州兵在野外一战。 要是田楷方兵力劣势,他们早就躲进城里防守了,很难将其主力歼灭。 没想到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袁谭先是冒进被围,原本不被看好的袁熙却站了出来,力挽狂澜,主张和田楷决战。 一战之下,田楷主力彻底被灭,袁熙随后又独自打退了孔融,及时和袁谭回合,之后诱使刘备追击,最终一战建功。 而这其中袁熙起到的作用非常重要,如果没有他,青州之战的结果可能会截然不同! 沮授知道,此战之后,袁熙在邺城之中,便要出名了! 无论是武将还是谋士,将会重新审视袁熙的地位! 而且冀州以很小的代价拿下了青州,来年估计很有可能,便是袁绍亲率大军,去和公孙瓒决战了。 若是能击败公孙瓒,占据幽州,袁熙便能紧随袁谭之后,成为统管一州的诸侯大员。 想到这里,沮授心中有的不仅是欣慰,还是担忧。 袁家子各个自立一方,对袁家来说,可不一定是好事啊。 眼看快要进入腊月,冀州兵除了留守各个城池的将领兵士,大半皆已经回到了冀州。 当袁谭袁熙和沮授等人安顿好兵士,回到邺城时,几乎整个邺城的士族都出来迎接了。 他们依附的袁氏占据了青州,说明离袁氏离争霸天下,又近了一步! 当然,有一个人可能是例外。 袁尚站在众人前面,恭恭敬敬对袁熙袁谭行礼道:“大兄,二兄,此行辛苦,小弟特来迎接。” 袁潭袁熙对视一眼,下马将袁尚扶起,兄弟三人虚伪地客套起来。 看着两位兄长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袁尚心里暗暗发狠,看你们能得意到几时! 不过他已经深切感受到了危机,尤其是二哥袁熙,现在对他构成的威胁越来越大,明显已经投靠了大哥袁谭,这下子,必须要先将其踢出局! 三兄弟一路进城,沿途多有百姓夹道欢送,这些人中,虽然大部分是自发出来的,但其实并不太清楚袁氏做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袁氏打了胜仗回来,邺城便会更安全,那住在邺城里面的人,当然也能继续过上好日子。 至于这次打仗死了多少兵士,那些兵士的家人又会如何,则皆是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了。 当然,也有女子带着孩子,站在寒风之中,默默看着进城的军士中,是否有他们的家人。 有人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则是激动万分,挥舞着手臂喊着自己丈夫和父亲的名字,盼望对方能够听见。 当四目相对,两边的人,脸上同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直到最后一个士兵经过,剩下的人脸上才有所变化,显出失望忧虑之色,因为他们没有找到自己的家人。 有人担心是否亲人已经阵亡了,当场哭了出来,有人自我安慰可能这次并未随军进城,喃喃自语,有人试图跟着去军营打探,最后他们都不得不怀着难言的心情,失落地返回家中。 今天晚上对许多人来说,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这对于他们许多人来说,是足以压垮家庭的巨大悲伤,但在另外一些人看来,只是一些冰冷的数字而已。 在不久的将来,类似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这些数字还会不断增加,而更加残酷的是,在历史的长河中,这些数字也只不过是其中一朵小小的涟漪。 “阵亡将士的家属,应该在过年前得到相应的抚恤。”袁熙道。 袁谭出声道:“这得问问父亲了,要是事关年后出兵,这笔抚恤不是个小数目,只怕难以拿出来。” 袁尚笑道:“兵士而已,死了兵士,剩下的孤儿寡母就没用了,能把他们留在邺城,已经是我袁氏的仁义了。” “何况我管着冀州钱粮,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笔钱实在是影响袁氏下一步的大计啊。” 袁谭袁熙对望一眼,不再说话。 三人进了袁府,将身上的甲胄脱下,换了屐履,进屋拜见袁绍。 彼时屋中,袁绍并麾下谋士武将,几乎全到了。 袁绍见袁谭袁熙进来,面有欣慰之色:“你们做着做得很好,坐。” 三子分别坐定。 袁绍先转向袁谭:“虽然有公与(沮授)相助,但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来年北攻,也要伱参与其中。” 袁谭信道这是要打公孙瓒所在的易京了,连忙拜道:“多谢阿父夸赞。” 他顿了顿,随即道:“这次其实我也犯了不少错误,多亏二弟果决,谋略出众,方能大胜敌人联军。” “此青州之战,全赖二弟之功劳。” 袁熙听了,连忙拜道:“大兄过谦了,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次袁绍却没有马上回话。 两人见了,也不敢抬头。 过了好一会,袁绍才出升道:“显弈做的确实不错。” 袁绍现在的心里,其实颇为纠结。 青州之战的前后经过,他已经详细了解过。 袁谭的表现有很多亮点,毕竟其一直跟着袁绍打仗。 但袁潭也有不足,中了对面埋伏,以至于差点功亏一篑。 但最让袁绍看不懂的,是袁熙的表现。 真实的情况,加上袁谭属下谋士有目的的吹嘘,在袁绍眼里,袁熙早已经成了青州之战力挽狂澜的关键人物。 其每战中的谋略和决断,早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人,和其之前的表现不可同日耳语。 袁绍不相信这是袁熙单独能做到的,他断定,袁熙背后必然后一批谋士在支持着他! 但袁绍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投靠袁熙? 袁谭袁尚相斗,争夺下任家主之位,袁绍是知道的,但他自忖能控制住局面,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如今袁熙掺和进来,就让袁绍有些不明白了,袁熙按汉律的继承顺序,绝对不可能排在袁谭袁尚之前。 如今袁熙却意外展现了自身的潜力,露出了争储的势头,他到底想干什么?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偷偷相见 袁绍其实不知道,这正是袁熙精心寻找的时间点。 后世历史,袁谭打下了青州后,被任命为青州都督,袁绍为了避免其和袁尚相争,便让其过继给了去世的袁基。 如今袁熙要做的的,就是代替袁谭这个位置。 虽然过继之后,受袁家支持会少上不少,而且名义上还是要服从袁绍这个家主,但是大义名分上,却少了很多限制! 所以袁熙觉得,现在半年前后,便是自己过继的最佳机会。 后世袁谭被过继的时候,正是袁家占有北方四州,形势一片大好,所以袁谭即使被过继,北方形式也不会发生大变,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只要有袁绍压制,袁谭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但千算万算,袁氏官渡兵败,两年后袁绍又提早去世,导致袁家两子相争,局面失控。 而现在的局面,是袁氏只占据两州,尚且离不开袁谭,还需要他其领兵攻伐。 此时曹操也并没有占据五州,还在苦苦对抗吕布,尚未对袁家造成威胁。 所以当前的时机窗口,对袁熙来说是非常理想的。 于是在袁熙的授意下,袁谭的亲信开始散播各种流言,其中不仅有抬高袁熙名望的,还隐隐夹杂着一个袁氏非常忌讳的传言。 当年袁基之死,袁绍到底有没有嫌疑? 这谣言在邺城越传越烈,袁绍很快坐不住了。 他必须要做些事情来澄清。 如今座上,袁绍看着袁熙,心中举棋不定。 袁熙有可能进来成就远不止于此,这时候把他推离袁家,到底是好是坏? 过继的借口也有了,袁尚收集了袁熙在北新城拿袁家发誓的言论。 这已经算是不孝,但事情可大可小,其实追究起来,也根本不算严重。 毕竟士族都明白,这东西都是表面功夫,虽然说得好听,没几个人能做得到的。 主公需要的是属下的忠义,而不是孝道,士族要是光顾着家族,自然对主公不能完全尽忠。 后世姜维弃魏投蜀,魏国拿他母亲要挟投降,姜维直接回信说不能尽孝,也未见当时士族敢说什么。 说到底,士族也不过是表里不一,见风使舵罢了。 但袁绍顾虑不止于此。 因为袁熙的身份经历和袁绍太过相似,袁绍对袁氏家族造成了多少伤害,自己心知肚明。 袁熙真要是应验谶语之人,怎么办? 所以袁绍迟迟难以下定决心。 袁谭和袁熙低头伏在地上,见袁绍一直不发一言,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袁绍回过神来,出声道:“你们先起来吧。” 袁熙松了口气,这才抬起头来。 袁绍转向沮授道:“公与,如今青州情况如何?” 沮授侧过身来,将青州数战的情况说了,最后道:“眼下除了青徐之间的泰山贼,青州大部已经平定。” “泰山贼轻易不出他们的地盘,只要我们不去招惹他们,应该暂时不会对北海等郡不利。” 一众谋士听了,纷纷恭贺袁绍。 数年前公孙瓒还是北地四州霸主,如今冀州青州都已经占下,公孙瓒大半江山已经没了! 袁绍满意地点点头:“好!” “我准备来年开春,调动冀州全部兵马攻打易京,和公孙瓒决一死战!” “但在这之前,对于曹操吕布在兖州相争之事,我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逄纪首先开口道:“曹操怕是支撑不住了。” “我听说他派遣程昱去了东阿,将数城的人杀死,制成肉干充作军粮。” 这话一出,在场诸人皆是露出不豫之色。 尤其是程昱,他本身就是东阿人,在自己家乡做这种事情,显然已经是根本不在乎什么人伦纲常了。 田丰沉声道:“曹操此人凶毒,不得不防。” 审配不以为然道:“都沦落到吃人了,有什么可怕的?” “倒是吕布颇让我惊讶,据说其提前屯了粮,几乎没怎么受蝗灾影响,虽然被曹操击败了几次,但粮草尚足,反而是曹操快支持不住了。” 郭图出声道:“吃人肉的事情,极为影响袁氏声名,他要这样下去,我冀州也不好交代。” 许攸出声道:“曹操不能灭,吕布和主公有隙,若其击败曹操,必然威胁冀州!” “还望主公援助曹操兵员钱粮,让其对抗吕布,我军来年才能放心攻打公孙瓒。” 辛评冷笑道:“主公早已经提过,只要他将家眷懂送来邺城,便送兵过去,但是其冥顽不灵,宁愿吃人肉也不答应。” 众人都沉默了,把家眷送入邺城,就等于是做人质,曹操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 众人纷纷议论,袁绍也是拿不定主意,他当初按照袁熙所说,曾派人去找曹操,说其送一半家眷来邺城。 曹操困难时,曾经也心动了,但其后数次击败吕布,让其看到了曙光,所以此事又搁置了下来。 他看向袁熙,说道:“显弈有什么想法?” 这一下人人侧目,袁绍没有问袁尚,也没有问袁谭,而是直接问了袁熙! 袁熙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出声道:“我愿意去鄄城一趟,想法说服曹操。”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袁绍环视一众谋士:“显弈胆子倒是很大,你们谁愿意和其一起去啊?” 一时间席上都有些沉默,最后一个声音道:“老夫愿意。” 众人一看,竟然是田丰。 田丰因为最近和袁绍意见不合,屡屡顶撞,导致袁绍很不喜欢,众人心道田丰这是要急于立功,挽回地位? 袁绍想了想,说道:“此事过几日再提,此次青州大捷,乃是值得庆贺的大事。” “来人,设宴!” 接风宴一直喝到天色渐晚,袁熙被人频频敬酒,无法推脱,被迫喝了不少酒。 虽然米酒不容易醉,但是架不住过量,他好不容易撑到酒宴散席,晕晕乎乎起身往回走。 两名侍女扶着他,刚转出了长廊,就见吴昭带着另外一名侍女等在外面。 先前两名侍女知道吴昭是袁熙贴身侍女,只得一脸遗憾地将袁熙交给对方,转身离开。 袁熙晕乎乎看着吴昭,笑道:“你来了?” 他脚步一踉跄,差点摔倒,吴昭和那名女子连忙将其扶住。 吴昭心疼道:“伱怎么喝这么多?” 袁熙摆摆手道:“没办法,你扶我到那条活水旁。” 两女扶着袁熙,袁熙跪在小溪旁,用力一扣嗓子,把胃里的酒连带不少食物都吐了出来。 他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叹道:“真是浪费粮食。” 吴昭叹道:“你又何必如此,回去休息一晚上不就行了?” 袁熙摇头道:“喝多了脑子会麻木,我还要放着很多事情。” 他感到扶着自己手臂的那名侍女手一紧,扭头看了看,发现其脸上画了很重的妆,其眉目有些熟悉,疑惑道:“你……?” 吴昭赶紧道:“回屋再说。” 回屋袁熙洗了几把脸,又喝了两杯热茶,脑子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惊讶地盯着甄宓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甄宓一边把脸上涂得乱七八糟的浓妆擦掉,露出那令人惊艳的容颜来,一边小声道:“我就是想来看看,公子是不是还活着。” 等袁熙听甄宓说,做了好几次自己死掉的噩梦,哑然失笑,“女郎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不过老夫人要是知道你在这里,只怕又要怪罪我了。” 甄宓低头轻笑:“公子不是说人人都可以追求自由吗,我想见你,就来了呀。” 袁熙见甄宓跪在席子上,身材窈窕修长,笑靥如花,即使穿着粗麻的仆妇衣服也掩盖不了功人风华,犹如白雪天地中含苞欲放的红梅一般。 他微笑道:“女郎倒是还记得我的话。” 甄宓面上微有得意之色,“公子说的每一句话,妾都记得呢。” “就像那次公子做的糖糕一样,让人回味,不过我回去做了好几次,也总找不到那种味道了。” 袁熙微笑:“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做给你吃的。” 甄宓脸上一红:“公子的话我记住了,哎呀。” 她突然反应过来:“我听着公子进城,想来见公子一面就回去,结果等了许久,只怕阿母一经发现了,正发脾气呢。” “我要走啦!” 袁熙也笑了起来,叫屋外的吴昭进来,说道:“你送甄家女郎回去。” 吴昭点了点头,见甄宓依依不舍和袁熙告别,便送其到了后门,那边甄家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 吴昭道:“女郎稍等,我再去叫一辆马车来。” 甄宓笑道:“哪有那么麻烦,姐姐陪我一起坐车回去,我再让人送你回来,不就行了?” 吴昭听了,觉得这倒是方便,便跟着甄宓上了马车。 马蹄在邺城街道上得得做声,甄宓突然转过脸来,说道:“姐姐,你到底和公子什么关系啊?” 吴昭被甄宓突然一问,顿时心里一慌,说道:“我只是公子婢女而已。” 甄宓上上下下打量着吴昭,怀疑道:“你骗人。” “我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并不傻呢。” 吴昭心道年轻真好啊,曾几何时,自己年轻时,对喜欢的事物,也有着独占的欲望。 她低声道:“无论我怎么样,也是不过是一个外人,公子是属于你的。” 甄宓听了,轻笑出声:“姐姐会错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将来即使是嫁给公子,我也很可能不能跟着他回幽州,只能呆在邺城,日复一日等着他归来,经过短暂的聚首,然后再次分别,就像我四姐那样。” “所以我很羡慕,姐姐能跟在他身边,我只是想听听,和他在一起时的开心事情。” “这样如同我变成了姐姐,和公子一起度过了那些时光,也能分享到同样的喜悦呢。” 吴昭不禁动容。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再去濮阳 袁尚一杯一杯地喝着酒,洪氏小心翼翼跪在一旁,举着酒壶,见袁尚把空酒杯放下,连忙抬手斟满。 袁尚斜了洪氏一眼,心情有些烦躁,按道理来说,洪氏也是个美人,性情也极为温顺,但偏偏两人结婚三年,仍无所出。 洪氏总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也曾张罗着为袁尚纳妾,但被袁尚拒绝了,洪氏更加感激涕零。 但袁尚的想法则是,如果纳了妾再生不出子嗣,自己就没有名正言顺的休妻理由了! 眼下袁尚只是碍于袁氏名声,才暂时没有休了洪氏。 洪氏见袁尚一杯一杯喝着闷酒,转眼间一壶酒又空了,不由小声道:“夫君,喝多了伤身,不如少喝点……” 袁尚瞪了洪氏一眼,洪氏赶紧低下头去,身体微微发抖。 她袖子一角掀起,露出了一截玉腕,上面却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袁尚见了,微微皱眉,说道:“你先下去,好好包一下,免得别人看见了非议!” 洪氏连忙应声,小心翼翼退下去了。 袁尚拉开身边的柜子,里面五石散的瓶子还在,他目光阴沉,什么神药,那道士就是个骗子! 二哥吃了那药,最后也没见如何,自己后来疑惑,亲自试用了下,却发现没有效用! 肯定被骗了,这药是假的,没对二哥起作用! 他低头沉思起来。 二哥现在威胁越发大了,即使其不和袁谭联手,也必须要及时处理掉这个隐患。 可恨自己被他骗了这么久,自己还以为二哥是个懦弱无能之人,却没想到隐藏的如此之深! 许攸,逄纪和审配都已经提议,将袁熙尽快过继掉,断掉袁谭这一大助力。 到时候袁熙成为袁基一支,就和袁绍这一支切割开来,即使袁熙占据幽州,其兵马钱粮,都是袁尚调拔,随时可以收回! 这样一来,袁熙就会被袁尚死死拿捏住,只能被迫和袁谭决裂! 如果袁熙拒不交出兵马,袁尚大可以利用母亲刘氏,鼓动袁绍,让袁谭去讨伐袁熙。 到时候两人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驱虎吞狼之计! 袁熙屋中,吴昭正蹲在泥炉旁边烧水。 铜壶里面的水翻滚起来,壶嘴发出了呜呜的声音,袁熙听到声音微微侧头,又想到了吴昭在夜深人静时,也曾发出了类似的声音,不由嘿嘿一笑。 吴昭自然不知道袁熙的龌龊念头,她起身将铜壶提起,将沸腾的开水冲入茶碗中,然而看着上下翻滚的茶叶发呆。 袁熙出声道:“在想什么?” 吴昭回过头来:“甄家女郎很好。” “公子切勿负了她。” 袁熙不明缘故,点头道:“那是自然。” 吴昭轻声道:“婚事还没有动静?” “没有,”袁熙沉声道:“只怕三弟那边,在想着如何将我过继,只怕他觉得这样一来,甄家便看不上我,婚事自然也就告吹。” 吴昭叹道:“如今邺城之中暗流涌动,情势不明,要是能有谋士给公子出谋划策就好了。” 袁熙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收买谋士,那可都是士家大族中的佼佼者。” “而且谋士统管全局,要知道所有的秘密,这样能让我完全信任的人太难找了。” “何况几大谋士,都有很明显的问题。” 吴昭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袁熙想了想,开口道:“审配专断,许攸贪财,郭图摇摆,逄纪自负,辛毗反复,荀谌可疑。” “沮授倒是文武双全,田丰性格自闭死硬,这两人偏偏最有主意,极难说动。” “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他们久在阿父麾下,眼界胃口都变得很高,绝不是可以轻易收买的。” “我想了想,决定这几日再去一趟濮阳城。” 吴昭心中一跳:“去见温侯?” “麴将军不在,会不会有危险?” 袁熙失笑道:“无妨,我这隐虎的预言成真,他从中得了不少好处,暂时还不会对我不利。” “那我和你一起去。”吴昭道。 袁熙见吴昭目光坚定,只得道:“也好,我提前让城外的几个亲卫备好马车。” 数日之后,袁熙借口出城打猎几天,带着吴昭离开了邺城。 彼时已经快到腊月,冀州一片祥和,虽然南面兖州打的不可开交,但战事几乎都在东郡鄄城附近展开。 所以当袁熙的马车一路到达陈留郡的濮阳城,中途也未见战事,早有吕布军的军将出城,将袁熙马车迎了进去。 袁熙掀开窗帘,见那领头将领颇为年轻,出声道:“将军贵姓?” 吕布手下将领中,隐虎大名早已经传开,那将领不敢怠慢,抱拳道:“末将秦宜禄。” 袁熙一怔,随时呵呵笑道:“幸会幸会。” 秦宜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就是吕布帐下一偏将,很出名吗? 车子进了城,到了城守府中,袁熙和蒙着脸的吴昭下了马车,就见吕布大踏步从屋中走了出来,大笑道:“布有今日,多赖先生!” 他走到袁熙跟前,把着袁熙臂膀就往里走。 袁熙感觉自己就像被小鸡子一样提了起来,竟是脚不沾地,陈宫也走出来,跟在吕布后面,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吕布反应过来,把袁熙放下,他看了看马车,惊讶道:“德州不在?” 袁熙笑道:“他有事情,只有我和拙荆过来。” 吕布听了,哈哈大笑,“先生好胆识,足见对布之信任!” “先生远道而来,这次布要是不接待,可就说不过去了!” “来人,摆酒!” 吕布显然是心情极佳,喝令兵士去城中传信,让麾下将领都来赴宴。 随着众人陆陆续续到来,依次报上名字,袁熙惊讶地发现,吕布麾下的大将,包括宋宪魏徐侯成等人,竟然大部分都到了! 他疑惑道:“温侯把大将都召回来,不打算攻打东郡了?” 众人听了,都看向陈宫,陈宫说道:“两边僵持,就是宫也无法决断,还请先生指点迷津啊。” 袁熙心里暗骂老狐狸,又让我打白工,这是上瘾了? 陈宫见袁熙装傻,只得笑道:“是宫唐突了,还请先生上座。” 袁熙谦让一番,便坐到客座上,吴昭跟着坐在身后。 等众人坐定,袁熙见侍女上来给自己倒酒,谦道:“告罪,我不喝酒。” 吕布一愣,随即摇头道:“大丈夫如何能不喝酒!” 袁熙笑道:“喝酒影响观星。” 吕布一听,这才无话可说,悻悻道:“先生这脾气,倒是和高顺那小子有些相像。” “咦,高顺怎么还没来?” “秦宜禄,你怎么做事的!” 坐在末座的秦宜禄连忙站了起来,强笑道:“末将已经去请了,高将军说是在整兵,张将军说在巡城,可能要晚些到。” 吕布冷哼一声:“濮阳城哪有什么危险,我看他们两个就是行事惫懒,拖拖拉拉不来!” “高顺不喝酒也就罢了,张辽这小子也学会撒谎了!” “也罢,不要为这事坏了兴致,秦宜禄,伱夫人在后宅吧,让她出来陪酒!” 秦宜禄连忙站起,满脸陪笑道:“尊温侯之命。” 此时府邸门口进来两名将领,听到吕布如此说话,禁不住对视一眼,微微皱眉。 吕布对袁熙笑道:“秦宜禄这小子是我同乡,打仗不行,倒是娶了个漂亮夫人,咱们并州风俗,遇到贵客,得让夫人出来敬酒,以示尊敬!” 进来的两名将领,其中一人面色严肃,一看就是极为死板之人,便要张口说话,另外一名将领连忙拉了他一把。 众人所坐的大厅隔厢,有一风姿绰约的美妇正惴惴不安的等着,听到隔壁吕布发话,面色微微发白,紧咬嘴唇,就要起身进来。 此时袁熙开口道:“久闻温侯也有夫人,为何不让其出来陪酒?” 此话一出,众人呼吸骤停。 吕布一怔,随即大怒,猛拍桌子,大喝道:“竖子安敢欺吾?” “吾乃堂堂列侯,岂有家眷陪酒之理?” “要不是看在你帮我甚多的份上,我早将你一戟刺死!” 这话一出,堂上众将皆是相顾失色,他们很久没看到温侯发这么大火了! 吴昭也是身子微微发抖,往袁熙身边靠了靠,见其身形端坐如山,这才心下稍安。 袁熙凌然不惧,坐直身子,出声道:“温侯岂不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隔厢美妇听这隐虎竟然为了素未谋面的自己,公然顶撞温侯,不禁捏了一把汗。 吕布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秦宜禄这小子不愿意?” 他指着秦宜禄道:“你说你愿不愿意?” 秦宜禄满脸陪笑道:“愿意,当然愿意。” 吕布得意道:“你看,他自己都愿意了,我可没有强迫他!” 袁熙摇头道:“不,我说的是秦将军的夫人。” 吕布一怔,随即大笑道:“我还以为先生有何高论,出嫁从夫,他夫人敢不听他的?” 众将听了,皆是微微点头。 袁熙微笑道:“那温侯愿不愿意遣家眷招待客人?” 吕布噎住。 他越发感觉脸拉不下来,不悦道:“腐儒之言!” “我乃是主公,他是我部将,岂可同日而语!” 袁熙缓缓道:“冒昧问下,温侯将来作何打算?” 吕布没想到袁熙突然问这个,不由道:“什么意思?” 袁熙见时机成熟,开口道:“温侯对现在占据一郡之地,是不是很满意?” “召妇作乐,不思进取,这还是睥睨天下的温侯吗?” “我很失望。”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好多墙砖 吕布沉默不言,堂上诸将皆是屏住呼吸。 秦宜禄偷偷左顾右盼,堂外两将紧盯袁熙,目光犀利。 厅堂后面的美貌妇人也紧张起来,生怕这个为自己说话的隐虎,被吕布一怒之下杀了。 自从她嫁给秦宜禄,自己夫君的同侪和主公,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充满了不怀好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自己发声。 吕布气极反笑:“隐虎!” “别以为给我出了几个主意,就真的能信口雌黄了!” “我要得天下,乃是打出来的!” “你可上过战场?” 袁熙针锋相对,“我未上战场见温侯与曹操相攻,只见歌舞升平,轻视治军严谨之将,而独爱诸将妇,嬉笑作乐于堂上。” 他说道独爱诸将妇这句话时,顺便扫了一眼堂上,发现秦宜禄傻乎乎地毫无反应,魏续倒是目光躲躲闪闪,面有羞愤之色。 我去,难道和吕布有染的,不是秦宜禄夫人,而是魏续的夫人? 他突然想起《英雄记》的一段话来。 “以魏续有外内之亲,悉夺顺所将兵以与续。” 说是因为吕布和魏续和外内之亲,所以将高顺的陷阵营兵权夺了,交给了魏续。 这本身就很古怪了,关键之后魏续还背叛了吕布,开城投降了曹操。 这外内之亲,更是让人难以捉摸。 古时丈夫称呼夫人为内人,妻子称呼丈夫为外子,这外内之亲,总不能说吕布和魏续有夫妻之情吧? 袁熙联想到刚才魏续的古怪神情,心道难不成是吕布和魏续夫人有染,魏续带了绿帽? 想想还真有可能,两人都是并州人,并州某些地方的习俗,丈夫会拿家眷招待贵客,怪不得袁绍为首的儒家士族会如此讨厌并州武将。 袁熙没想到无意之间,可能撞破了一桩公案,连忙定了定神。 他一开始就上来刺激吕布,显然不是想找死,而是吕布目前的状态实在让他失望,都提示这么多了,还是得这么难看,这样下去,自己下一步计划很难进行。 果然吕布听了袁熙的话后,面皮紫涨,偏偏又无处发作,他心里惊讶,这隐虎怎么连自己的隐秘私事都知道! 果然有过人之能! 吕布本就是个好色之人。 并州习气又十分开放,导致他也时常觊觎麾下武将妻子,有些武将是并州人,倒是也不怎么在意,对自己的夫人向吕布投怀送抱,也乐见其成。 但秦宜禄的妻子杜氏是个例外,也许是其相貌太过出众,以至于吕布原配严氏异常提防的缘故,却是一直没让吕布得手。 故此吕布只能在宴请诸将时,让杜氏陪酒,过过眼瘾,没想到却被隐虎讥讽了。 不识好歹! 吕布心中不快,但看到对面有恃无恐的样子,知道对方拿捏着自己的软肋。 自己确实不知道如何击败曹操! 吕布这两个月,和曹操打了好几场仗,一开始还颇有优势,打得曹操断粮,鄄城差点失守。 就在吕布觉得胜利在望的时候,没想到曹操士兵恢复了战力,伏击了吕布军数次,将吕布又打回了陈留。 吕布想不出办法,正焦躁不安时,那隐虎的信又送了过来,说近日会来濮阳城。 吕布大喜,这是隐虎看到了自己的窘境,又要来相助自己了? 难道自己真的是天命之人? 但没想到他本着好客的态度招待隐虎,对方一见面却如此不给面子! 要不是看在他有些本事,能未卜先知的份上,换做别人,早一戟插死了! 不过说来,吕布也是觉得自己这几仗打的实在难看,明明准备比曹操充分得多,但就是打不下鄄城。 吕布强压下火气:“我敬你一句先生,但你不要不知好歹。” “曹操军难攻,我待过了冬,再想办法,有何不可?” 美貌妇人便是杜氏,她在后堂听着两人越说越僵,正担心不已,却见隔厢走过来一人,笑道:“杜夫人也在?” “我远远听着阿父发火,谁这么大胆子惹他生气?” 杜氏一见,连忙站起来行礼道:“见过大小姐。” 来人约莫十六七年纪,容貌清丽,又蕴含着一股英气,身材苗条,身上的皮袍根本掩不住胸前的曲线。 正是吕布的女儿,吕玲绮。 杜氏惴惴不安回道:“听说外面的人,乃是名叫隐虎的异人。” 吕玲绮眼睛发亮:“竟是此人?定是个江湖骗子!” “我听说此人竟然骗过了父亲?” “看我如何揭穿他!” 杜氏一见,心道大小姐还是这么争强好胜啊。 只听外厅袁熙冷笑道:“曹操军早已粮绝,温侯尚且攻不下,若是过了冬,等其募集粮食,又如何能胜?” 席上大将宋宪道:“这不可能,最近两次交手,曹操兵势凶猛,怎么可能是缺粮?” 袁熙叹息道:“可惜,要是当时温侯再坚持下,曹操军可能就没有那么多粮食了。” “我且问一下,曹操军当时是不是军粮很多都是肉干?” 宋宪道:“隐虎先生高明,这都能算到?” “我还尝了几口,味道挺不错的。” 袁熙微笑道:“那是人肉。” 宋宪正将一块肥肉放入口中,闻言一阵反胃,将肥肉吐了出来。 席间众人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木箸。 宋宪结结巴巴道:“此话当真?” 袁熙微笑道:“程昱的老家东阿,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那地方没有爆发疫病,则呢么会突然死那么多?” 席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妈的,老子也吃过那肉干!” 吕布脸色颇不好看,他当时觉得曹操军甚至都有肉吃,肯定粮食不少,所以才退了兵。 原来如此,被骗了! 众将也是面面相觑,刚吃下去的东西也是一阵反胃,想要翻涌上来。 吴昭跪在袁熙身后,心道公子真是蔫坏啊,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众人吃了一半的时候恶心人。 也难怪众将恶心,吕布军麾下,除了高顺的陷阵营治军严谨之外,其他多少都有些散漫,抢掠荼毒百姓的事情,也是屡禁不止。 但也止于此而已,把百姓做成人肉这事,连凶悍残忍的并州兵也是闻所未闻! 隔壁杜氏和吕玲绮也是一阵反胃。 袁熙叹道:“可惜,可惜。” 吕布沉声道:“如今奈何?” 袁熙装模作样思忖一会:“温侯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近日可全力猛攻曹操,如果再打不下,就要早日谋划退路。” “不然到时候冀州必然来援,到时温侯两面受敌,只怕陈留都保不住。” 吕布怀疑道:“冀州一直在观望,怎么可能援助曹操?” 袁熙说道:“那时候袁氏在打青州,如今青州已经打下来了,袁氏不会让温侯做大的。” 吕布信了七分,沉声道:“如今奈何?” 袁熙说道:“西取司隶,打通回并州的道路。” “那里是温侯故乡,未必不能卷土重来。” 吕布思索起来,这可不是个容易下的决定,并州贫困,贼匪众多,哪有兖州过得好! 他沉吟了半晌,方才说道:“容布考虑几日。” 袁熙知道这也不是个一时半会就能做出的决定,当下微微点头。 他的目的,就是忽悠吕布去并州,和黑山贼火拼,到时候就能保证幽州西部的安全。 当然,这也是个初步构想,毕竟吕布也不傻,不可能完全放弃兖州。 吕布一抬头,见厅堂门口站着两个将领,出声道:“高顺,文远,伱们怎么不进来?” 袁熙听了,连忙扭过头去。 高顺,张辽? 这可是他最想挖的两块砖! 这时候门外两名将领才走了进来,拱手道:“见过温侯。” “兵营,城头皆正常。” 吕布把手一挥,“濮阳城还有什么事,赶紧坐下来吃酒!” 两人又对袁熙拜道:“见过隐虎先生。” 袁熙连忙起身还礼,见高顺身材高大,面无表情,脸上线条棱角明显。 张辽则是目光炯炯,神完气足,走路龙骧虎步。 显然这两人都是不可多得的猛将! 后厢吕玲绮刚想要出去,看到高顺张辽来了,悻悻道:“算了,高叔叔都来了,我要现在出去闹,他定然以后不肯教我刀法了。” “好没意思,我先回去了。” 说完吕玲绮一阵风一般走了,留下杜氏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众人坐定,酒宴继续,吕布还想套些话,但是袁熙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了。 他本来就是借着隐虎这个马甲,利用吕布牵制曹操,顺便挖墙角的,怎么可能把话说全了? 他趁着席间觥筹交错,和陈宫高顺张辽三人很是说了些客套话,可惜三人都是滴水不漏,让袁熙颇有些无从下手。 也难怪,他现在的身份是个隐士,陈宫三人总不可能凭几句话,就投靠自己吧? 袁熙本来觉得反曹操死硬派陈宫还有些希望,但一番交谈下来,他发现陈宫此人很有想法,竟然对吕布还颇为忠心! 袁熙搞不懂了,不是说吕布常常不采纳陈宫的建议吗,怎么陈宫这么不离不弃? 直到酒席结束,袁熙发现自己除了装了个比,鼓动吕布和曹操火拼之外,好像没什么额外收获。 不过也算达成了部分目的,吕布要是猛攻曹操,曹操必然吃紧,到时候自己变能去鄄城和曹操谈判,就能实行下一步计划了! 说明一下,有些女角色的年龄,会有一些偏差,因为严格按照史实来写不可能,也过不了审,所以年龄都刻意模糊掉了。 所以大家就当做这里的男女角色年龄,都是严格符合法律法规的,还请大家体谅!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谁和你比啊 吃完酒席,袁熙本想连夜离开,外面却突然刮起狂风来,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了。 吕布见状说道:“给先生备一间客房。” 袁熙见天气实在太差,只得点头答应。 吕布见袁熙带着吴昭回去,心道隐虎的夫人虽然蒙着面纱,但一看就是毁了容,难道他真的对女色毫无兴趣? 袁熙和吴昭进屋之后,便关上门,坐下思忖起来。 隐虎这重身份,应该已经在吕布这边成功建立起了神棍的形象,可以影响到其决策了。 但如何把这个身份变现,让自己将来能最大限度利用吕布,中间还差着好几层。 他曾对袁绍说,可利用曹操刘备吕布,共同对付袁术,这对袁绍来说,确实有可操作性,但将来对袁熙来说,却不是最理想的。 袁熙最终的目的,是尽可能在吕布作死前,挖掉他的一些好砖。 能挖到多少,会影响到打败公孙瓒之后,袁熙自身势力的发展。 但目前看来,吕布的墙角很难挖,属下的将领个个都很麻烦,很不好压服。 他越想越没有头绪,要是身边有个厉害的谋士就好了! 他开始无比怀念起董昭来了,想来对方已经见到了河内太守张杨,有可能已经往长安去了。 甚至有可能已经见到了汉献帝? 袁熙其实对汉献帝刘协颇为感兴趣,此人天性聪明,却又性格懦弱,看上去人畜无害,却一直想要拿回权力,搞出了衣带诏,被不同的权臣挟持,但最后那些权臣却也都没有好下场。 而且在和袁绍立刘虞为帝后,刘协应该是和袁绍完全决裂了,袁绍自刘虞死后也是干脆拒不奉诏,两面关系闹得很僵。 在这样的背景下,在刘协手里抠出点好处来,也不容易啊。 吴昭见袁熙还在思索,默默地铺好床,她这时候也不能和袁熙说什么,免得隔墙有耳,暴露了身份。 正在这时,屋门被轻轻敲响。 吴昭走过去,掀开门闩,拉开屏门,就见一妇人跪在外面的廊道上,托着一方茶盘,低头拜道:“奉温侯之命,前来奉茶。” 吴昭听了,便要接过来,结果妇人抓紧茶盘道:“妾得了命,要亲自送进去。” 吴昭心中奇怪,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总不至于在吕布府邸行刺吧? 那妇人见吴昭有些犹豫,轻声道:“妾实属无奈,还请夫人开恩。” “先生酒席前为妾仗义执言,妾很是感激。” 吴昭一怔,出声道:“你是?” 夫人低头道:“妾杜氏,夫秦宜禄。” 吴昭心道原来如此,吕布让其陪酒,然后被袁熙借题发挥喷了一顿,所以并没有出来见面。 袁熙听了,出声道:“进来吧。” 吴昭让开身子,杜氏连忙托着茶盘,膝行进去,吴昭在后面掩上了门。 杜氏进去后,将茶盘放在一边,这才稍稍抬起脸来。 吴昭看到杜氏抬头的那一刹那,心中就升起了一个念头。 确实很美。 杜氏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五六岁年纪,脖颈修长,腰肢很细,臀部的曲线确很明显,即使跪在地上,也能看得出身材凹凸有致。 其容貌更是很有特色,皮肤很白,鼻梁修长,额头眼眶线条分明,五官很有立体感,倒有些西域胡人高鼻深目的特征。 袁熙也是打量着杜氏,心道怪不得后世说杜氏有异色,她这种极有特点的容貌,在他见过的女子中也属于佼佼者,怪不得后世在三国美女中能占据一席之地。 杜氏见袁熙盯着自己,心中一慌,又想低下头去,却见袁熙眼神仍旧保持清明,把头侧了过去,出声道:“夫人来此,所为何事?” 杜氏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温侯让我来侍寝。” 这话一出,吴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吕布也太荒唐了,自己和袁熙明面上是夫妇,还要杜氏做这种事情,什么意思? 袁熙心道这是传说中的妇目前犯? 自己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啊。 他指着吴昭道:“夫人可知,这是拙荆?” 杜氏听了,脸色羞红,“妾自然知道,也很感激公子堂上为我直言,但温侯有命,要是妾做的不好,妾身夫君便会受到牵连.” 袁熙沉声道:“秦将军就这样把你送出去了?” “他做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情了?” 杜氏咬咬牙:“平日都是让我出来陪酒,但独独这次让我侍寝,看来是温侯很看中先生。” 袁熙心道吕布这是被自己喷了,心中不爽,所以逼着杜氏过来? 关键杜氏不仅是有夫之妇,旁边还有个吴昭看着,自己再禽兽,也没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下手吧? 这怎么看都是个很幼稚的主意,吕布会这么蠢? 他脑中灵光一闪,问道:“温侯亲口令你来的?” 杜氏一愣:“大小姐说是温侯亲口下令。” 袁熙疑惑:“大小姐是谁?” 杜氏忙道:“是温侯独女,很受宠爱,她.” 她突然反应过来,抬头道:“难道大小姐她.?” 袁熙心道十有八九是了,他笑道:“我宴席之上,以此劝谏了温侯,想来他也不会出尔反尔。” “十有八九,是温侯之女假传命令,戏耍于伱。” “只不过这个主意太过幼稚,破绽百出,正常人哪会如此做,想来是小孩儿不懂事理,瞎出的主意。” “夫人只是担心夫君,却被她骗过了。” 杜氏听了,一颗心才放下地来,却听屋外一声怒喝:“谁说我是小孩儿?” 屋门哗的一声被拉开,一个满脸怒色,身穿皮衣戎装的少女站在门口,气得咬牙切齿,胸口不断起伏。 袁熙见这少女十五六岁样子,唇红齿白,眉眼间英气勃勃,胸前颇具规模,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但十足是个美人胚子。 袁熙心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吕玲绮? 他出声道:“要不是小儿所想,成人若想出如此不明事理的主意,岂不更是可笑?” 吕玲绮气得七窍生烟,她见这隐虎在酒席间对自己尊敬的阿父颇有不敬,心中不服,觉得这肯定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私下里面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于是她想着怎么让隐虎出个大丑,后来看吴昭用丝巾蒙着脸,隐约脸上很多斑块,显然是毁了容。 吕玲绮心道这妇人可比杜氏差远了,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如果自己假传父亲之命,让杜氏去勾引这个隐虎,他肯定会原形毕露! 所以她找到杜氏忽悠了一番,杜氏果然中计,到了袁熙房中,吕玲绮则是躲在屋外偷听,只等这隐虎把持不住,兽性大发,自己便可冲进去,让这隐虎出个大丑。 结果计策却被隐虎识破,还嘲笑自己是无知孩子,吕玲绮最痛恨别人说她小,这下子再也忍不住,便冲进来讨个说法。 结果对方反而嘲讽她不明事理,吕玲绮更是怒上心头,当下叫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袁熙摇头道:“没有你这种开玩笑的,你置杜夫人于何地?向她赔罪才是真。” 杜氏一听慌了,连忙摇手道:“都是妾的错,和大小姐无关。” 吕玲绮得意道:“怎么样,杜夫人都说自己不在乎了!” 袁熙听了,转过头去:“既然大小姐如此幼稚,那还是请回吧。” 吕玲绮平日都被当成掌上明珠捧着,就是吕布麾下大将,也没人敢对她不敬。 今天她见这隐虎看自己像看垃圾一样,不禁怒上心头,喝道:“要我赔罪,也不是不行!” “后院武场有刀枪剑戟随便你挑,你我做过一场,我如果输了,便和杜夫人赔罪!” 杜氏惊慌起来,她知道吕玲绮自小是吕布亲授,武艺精熟,当下连忙对袁熙猛使眼色。 袁熙会意,翻了翻白眼:“我是隐士,又不是武将,和你比什么兵器?” “只比你擅长的,算什么本事?” “除了兵器,你就不敢比别的了?” “你怎么不和我比天象?” “你怎么不和我比算术?” “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今有垣厚十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袁熙连珠炮一顿喷,吕玲绮呆住了,“你,你,你” 袁熙心中得意,小姑娘就是脸皮薄,一顿忽悠就傻了。 他才不信吕布能教吕玲绮这种东西! 吕玲绮麻了,她自忖如果对方敢和自己比拼兵器,自己不出十招,就能打得这隐虎跪地求饶,偏偏对方不上套! 她就见袁熙鄙夷地摆摆手,“快走吧,看在你是温侯女儿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吕玲绮彻底破防了,她咬牙切齿,眼含泪花抡着拳头冲了上来:“你倒是和我比啊!” 袁熙前一刻还得意洋洋,眼见吕玲绮两步踏出,就已经来到自己身前,粉拳挥出,带着一丝凄厉的风声,对着自己面门打来。 袁熙是上过战场的,霎那间反应过来,忙不迭一个翻滚,只见吕玲绮一拳打在板壁上,木屑纷飞,半寸来厚的板壁打了个洞。 袁熙惊出一身冷汗,妈个巴子,这拳头要是刚才打在他头上,只怕他脸上就开花了! 这吕玲绮下手是真狠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惹祸了吧 当碎裂的木屑四散纷飞,打在袁熙脸上的时候,他才猛然惊觉,吕玲绮看似娇娇弱弱,实际上很厉害,显然是练过的! 自己确实喷得很爽,但代价是对面破防了。 他连忙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想要逃开,吕玲绮却不依不饶,一步跨上,又是挥拳向他打来。 吴昭和杜氏都惊呆了,她们没想到两人突然就打了起来,偏偏对方是吕布女儿,两个弱女子哪见过这种一拳打破板壁的阵仗,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袁熙见吕玲绮下手没轻没重,关键时刻战场上的锻炼发挥了作用,他猛地往地上扑出,直接用手抓住了吕玲绮脚踝,然后用力一扯。 吕玲绮脚步却扎得极稳,只是身形晃动几下,竟然没有摔倒。 她见袁熙赖在地上,手和自己脚踝肌肤相贴,不禁又羞又怒,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踩向袁熙头颅。 袁熙等的就是这一刻,吕玲绮显然练过武功,站着的时候很难寻找到破绽,但对于他这种耍赖躺在地上的,应对经验却是不多。 说时迟那时候快,袁熙又伸出一只手,两手抓住吕玲绮的脚踝,身体一扭,借势就是一个翻滚。 借着滚动的力道,吕玲绮终于站立不稳,叫了一声,往后便倒。 袁熙眼见吕玲绮摔倒,顿时松了口气,却没想吕玲绮越发愤怒,躺在地上一脚狠狠蹬向袁熙面门。 袁熙连忙抬臂阻挡,感觉像一柄大锤砸在自己胳膊上,痛彻心扉。 吕玲绮趁势双脚乱蹬,袁熙只觉势大力沉,一个不防备,额头中了一脚,头脑昏昏沉沉起来。 这下他的火气也上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手扭住吕玲绮的腿,一手拽下吕玲绮的罗袜,挠起吕玲绮的脚心来。 吕玲绮哪见过这种下流招数,登时身子一缩,力气泄了,袁熙趁机压了上来,带着她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趁势别住了吕玲绮大腿关节。 他压在吕玲绮身上,叫道:“赶紧住手!不要胡闹!” 吕玲绮被袁熙在压在下面,挣扎了几下都动弹不了,关节越发疼痛,疼得直砸地板,羞怒道:“你这人卑鄙无耻!” “快放开我!” 袁熙没想到这寝技如此管用,得意洋洋道:“你先认输!” 吕玲绮咬紧牙关,偏生大腿疼痛钻心,她又气又怒,忍不住口中呜呜直叫,就要哭出声来。 袁熙这才发现做的过了,赶紧起身退后,缩到了吴昭身边。 吕玲绮从地上爬了起来,鼻子抽动几下,强忍着泪水跺了跺脚,呜咽着冲出门去,跑得无影无踪。 杜氏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脑袋发晕,这是出大事了吧? 一会会不会家宅大乱,一堆兵士冲进来将自己这些人抓起来? 三人呆呆站了不知多久府里仍然安安静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三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吴昭心道这真是一出好戏啊。 杜氏面色苍白,她既然知道是被吕玲绮耍了,也没心思待下去了,连忙匆匆告辞离开了。 袁熙和吴昭面面相觑,最后袁熙憋出一句话。 “要不咱们连夜走吧?” 夜晚喧嚣的狂风足足吹了一夜,两人提醒吊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在被子里面过了一夜,最终也没有如狼似虎的刀斧手冲进来。 袁熙等天光一亮,便来向吕布辞行,丝毫不知内情的吕布见袁熙去意坚决,也不好强留,当下安排秦宜禄送袁熙出城。 直到马车出了城,袁熙和吴昭心里升起劫后余生的感觉。 袁熙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来濮阳城了,要是日后吕玲绮把事情抖搂出来,自己岂不是要被吕布撕吧了? 眼见马车离开濮阳城十几里远,却听车窗被敲响,袁熙心中一紧,他掀开车帘,却见秦宜禄一脸局促站在车窗外面,吕布军的兵士都呆在远处。 袁熙一愣,说道:“秦将军有何见教?” 秦宜禄犹豫了一下,抱拳说道:“便送先生到这里了。” “末将不才,还请先生指条明路。” 袁熙见秦宜禄吞吞吐吐的样子,略略一想,随即恍然:“秦将军对夫人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 秦宜禄咬牙道:“那是自然,哪有让夫人抛头露面的?” 袁熙道:“那将军为何不直接拒绝温侯?” 秦宜禄道:“那怎么行,万一温侯怪罪迁怒于我呢?” 袁熙心道妈你自己的老婆,伱不出声,反倒让我想办法? 他沉吟一下,“将军是要带着夫人,谋一条活路?” 秦宜禄摇头道:“我管不了她,谁知道她有没有和别人勾搭?我只给自己求一条路。” 这话一出,吴昭气得热血上涌。 把自己夫人推出去陪酒,到头来还觉得是杜氏的问题! 袁熙叹道:“将军万一走了,你夫人怎么办?” 秦宜禄说道:“大难临头各自飞,到时候我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哪能管得了那么多。” 袁熙无语,杜夫人现在还有秦宜禄夫人这层的身份,要是秦宜禄离开,她岂不是如羊入狼群一般? 袁熙想了想,说道:“将军确实有几条路可走。” “但是我观星象,如果将军不给夫人安排后路,只怕也会祸及自己啊。” 秦宜禄一听有门,心下大喜,哪还管什么杜氏,当即随口应道:“没问题,只求先生指点迷津!” 袁熙只得道:“将军生路,在于往南,若有机会,便求出使。” 秦宜禄听了,似懂非懂,还想再问,袁熙却摆摆手道:“言尽于此,将军记得善待夫人,妥善安置。” 他心中叹息,乱世之中,他也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毕竟他也只是个一般人而已。 秦宜禄满口答应,就见袁熙马车渐渐远去了。 吴昭轻声道:“那秦将军显然没把公子的话听进去,只怕杜夫人处境堪忧。” 袁熙点点头,又摇摇头:“只能赌他心里还留着点良知了。” “回去之后,等两边打起来,估计我还要再去次东郡。” 吴昭知道袁熙如此谋划,就是为了鼓动吕布攻伐曹操,说道:“曹操真的那么难对付?” “其曾在阿父门下求学,那时候我年纪尚小,只觉其行事有些莽撞外,也未见多么可怕啊。” 袁熙叹道:“人是会变的。” “把我放到他所在的环境中,我还不如他。” “他年轻是什么样子的?” 吴昭想了想,回忆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和阿父也常常争辩,诗写得很好,就是行为有些怪.” 一阵寒风吹来,压过了吴昭口中的话语,在广袤大地上席卷腾空而起,直上九霄,捅破了天空,洋洋洒洒的雪花便倾泻下来。 等袁熙回到魏郡,在邺城外换成打猎的装束,装模作样进城时,兖州重燃战火的消息便传来了。 这次吕布军似乎是要全力一战,带足了粮草和兵马,鄄城周围卷入了数场大战之中,两方都是损失惨重。 鄄城府邸里面,曹操坐在上首,底下两派人面对端坐,一排谋士,一排将领。 谋士最上首的,乃是戏志才,他刚想开口说话,却发出了一阵剧烈咳嗽,他连忙用袖子掩住,过了一会咳嗽停息,他才放下袖子。 眼尖的几人,早已看到戏志才袖子上有几点血迹。 戏志才缓了口气,这才说道:“我军要断粮了。” 此话一出,堂上气氛更加紧张。 两边打了三个月,曹操这边谋士将领水平明显更高一些,借着包围攻打吕布的几个城池,围点打援,一度将吕布军打得退回了陈留郡。 本想着吕布军经历着几次大败,过年前必然不会再动干戈,却没想到,吕布竟然不顾天气变冷,再次发功了大规模的攻击! 这次进攻完全出乎曹操谋士预料,鄄城周围顿时陷入了极为不利的局面。 此时程昱缓缓道:“要不我再回东阿一趟?” 众人皆是嘴里发苦,荀彧出声道:“仲德,此法太伤阴德,不能再用了啊。” 程昱沉声道:“只要能为明公分忧,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曹操长叹一声,刚要说话,戏志才断然道:“这是杀鸡取卵之举,长此以往,人心难聚。” “如今袁本初那边,再度来信,说可送我们三千兵马,五千石粮食。” 程昱冷哼一声:“还是让明公将家眷送去邺城?” “这不是任人鱼肉?” 戏志才出声道:“那边说,明公的正妻嫡子,可以不送,只要一半家眷。” 此话一出,堂上众人登时都有些意动。 曹仁大呼道:“不可,如此作为,明公颜面受辱,我们这些属下岂有面目见人?” 荀彧叹道:“将军能变出粮食?” 曹仁噎住。 曹操沉声道:“我意已决,接受本初的条件。” 众人听了,纷纷下拜,口称惭愧 夏侯渊皱眉道:“虽说是一半家眷,但要是被拿来要挟,我们岂不是陷入被动?” 戏志才出声道:“的确如此,所以可以尽量差遣庶子庶女,乃至妾室,但总不能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免得被冀州那边借题发挥,嘲笑我们的诚意。” 曹洪狠狠一排桌案,“袁家倒是算计精明,也不知道是那个谋士出的这么狠毒的主意!” 荀彧淡然道:“这我倒是知道。” 众人一听,心道是田丰,还是沮授? 这两人嫌疑很大,是袁绍手下士族之中坚定的反曹派。 结果荀彧缓缓道:“是袁本初的次子袁熙,袁显奕。” 此话一出,夏侯渊失声道:“就是那个在费县救出曹太公的?” 戏志才一脸凝重:“此子不一般,一举一动,皆在对我曹氏下绊子,据说这次邺城派来和我们谈判的,也是他。” 曹纯吼道:“找机会砍死他算了!” 曹操瞪了曹纯一眼,曹纯连忙住口。 曹操开口道:“让家眷做人质,岂是我曹孟德所为!” 曹家部将听了,刚要叫好,就听曹操叹道:“但鄄城随时可能被破,留下来的家眷性命堪忧,反而是邺城更加安全。” “既然吾父与那袁熙有旧,定然不会被其为难,我准备让阿父带着些家眷,去邺城居避难。” “当然不是作为人质,而是为了保全我曹氏家眷性命的缓兵之计。” “邺城比鄄城安全得多,也算我对阿父的一片孝心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讨价还价 听了曹操的话,众谋士和将领心道真是高,实在是高。 要说把曹太公作为人质,那就是大逆不道,曹操脸皮再厚,也不好明着作为借口。 汉高祖倒也曾干过类似的事情,虽然项羽最后也没杀掉刘太公和吕雉,但确实也不好拿出来宣扬就是了。 然而毕竟是开国皇帝,谁也不敢公开非议。 曹氏现在是广纳天下士族的时候,面子上的事情,总是要做的。 但是要换个说法,说鄄城危急,让曹太公带着家眷去邺城避难,这就名正言顺了! 曹操这边交出了家眷,袁绍那边得到了想要的人质,两边各取所需! 明公高明! 戏志才咳嗽了两声,说道:“邺城和鄄城也就几百余里,若我们同意,袁氏便会派人送来钱粮,十日内就可抵达。” 曹操环视诸将:“形势艰难如此,实乃操之过错。” “若非生死存亡之刻,操定自罪以谢诸君。” 众人大惊,连忙起身离座,跪下流涕道:“吾等无能,连累主公!” 曹操霍然站起身来,锵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今日我等之屈辱,来日必当百倍偿还!” 众人同时吼道:“誓死追随明公!” 如果袁熙在场,一定会感叹不管曹操为人怎么样,起码御下是有一套的,比袁绍这边齐心多了。 当然,曹操也不是全无问题,他统御众人,很大一部分用的是威势,而不是仁势。 威势能压服众人,但也容易反噬,除非异常信任之人,很容易让部下起异心。 这在投靠曹操的很多士族将领,纷纷反叛之事上,可见一斑。 按道理曹操也有礼贤下士,重才不重德之名,偏偏他手下将领的反叛率惊人的高。 陈宫,张邈,张超,魏种,毕湛,于禁,张绣,关羽,袁谭,高干,昌烯……可以说不是一开始跟着曹操打天下的,最后不是背叛,就是像许攸那样被杀。 这说明曹操部下也有内斗,但是因为曹操自身的能力很强,都被暂时压服住了。 而袁绍一开始采用的是仁势,发家时以收买士族为主,虽然招纳的人才多,但同时也导致手下士族谋士专权跋扈,内斗不休。 等袁绍反应过来,想学曹操采用威势时,手下士族已经坐大,为时已晚,只能拿没有背景的武将开刀。 平心而论,曹操和袁绍都是个人能力很强的主公,这也导致直到他们死后,手下内斗的隐患才爆发出来。 不过袁绍运气更差一些,他死的太不是时候,以致于两子相斗,北方崩盘。 而曹操去世时,也正逢赤壁之战兵败,北方大乱,凉州反叛,中原饥荒,形式岌岌可危,曹丕一度想要迁都。 偏偏曹操死前,能严重威胁到曹魏的关羽被东吴偷袭杀死,刘备因此去攻打孙权,两边斗得两败俱伤,孙权直接向曹魏称臣以压制蜀国。 局面由蜀吴抗魏活生生变成了魏吴制蜀,蜀吴两国便这么错过了伐魏最好的机会窗口。 反观曹操之前打下的地盘广大,还留下了大批忠于曹家的力量,才得以艰难度过危机。 袁熙一边思索着,一边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飘散的鹅毛大雪。 马车不远处,赵云银盔白马,身形笔直,英气迫人。 鄄城之战爆发后,曹操同意送出家眷,袁绍派袁熙出使东郡的东武阳城。 一开始曹操那边想要袁熙直接去鄄城,袁熙考虑度过黄河变数很多,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毗邻魏郡,离邺城只有数百里的东武阳城。 反正他的任务是带回曹操家眷,至于曹操军如何将兵马粮草带着渡过黄河,就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了。 主动权在他这边,如果曹操想在家眷上动手脚,他也不介意克扣兵马粮草。 他对身边的吴昭道:“你猜猜看,曹操会送什么家眷过来。” 吴昭想了想,说道:“嫡妻嫡子是肯定不可能的,别的妾就猜不出来了。” 袁熙笑道:“这次送来的,应该都是他的庶子庶女,乃至养子养女,就是妾室都很少。” 吴昭奇道:“理由呢?难道是观星之术?” 袁熙笑道:“只凭感觉,曹操好色,肯定舍不得他那些姬妾。” 吴昭摇头道:“我不信他会只送子嗣过来。” 袁熙笑道:“我和你打个赌。” 数日之后,等袁熙在东武阳城门外,由于禁带兵迎进城去,路上探听到曹操送来的家眷时,登时吐血三升。 他输了。 曹操确实没有只有送自己的子嗣,他还把另外把曹嵩一大家子都送来了。 袁熙觉得很荒诞,自己累死累活,在费县救了曹嵩一家,如今却要将其带回邺城,自己图了个啥? 他面色有些阴沉,对于禁说道:“孟德公欺我不明内情乎?” 于禁嘴里发苦,这次又是他来背锅! 他算是够了,曹嵩每次盯着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怨恨,显然怀疑曹德是自己害死的。 关键这件事真不是自己做的! 于禁只得抱拳道:“公子息怒,个中缘由,还请入城相谈。” 袁熙笑道:“将军客气了,这次我说了也不算。” “我只是来协助元皓先生的。” 面对曹操手下的谋士讨价还价,袁熙自忖还是太嫩了,所以直接向袁绍请求,带了田丰这个大喷子过来,看看顶级谋士是怎么和人谈条件的。 两边风度翩翩,唇枪舌剑,谈笑间指点江山,举手投足便定下天下大事,这种场面,一定很有看头吧? 啪的一声,田丰猛地一拍桌子,“曹氏怎么派了你个屠夫过来,杀光了自己家乡父老,一定很开心吧?” 程昱毫不生气,笑眯眯道:“元皓火气这么大,难道在东阿也有家眷?” 田丰阴阳怪气哼了一声:“做这种不义之事,仲德伱小心被天谴,全家死绝。” 程昱笑道:“我到现在没有被天谴,活得很好,至于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元皓离我这么近,不怕天雷劈下,波及到自己?” 田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你要是只会逞口舌之利,只怕一颗米也不会从我这里带走。” “你自己看看,你们送的都是什么家眷去邺城为质,脸都不要了?” 程昱淡然道:“不是为质,是明公看在曹袁两家世代交好的份上,请托袁州牧代为保护家眷,明公甚为感激。” 田丰哈哈大笑起来:“明公明公,真有脸说!” “我看濮阳也不错,曹操怎么不把家眷送给温侯保护?” “说不定换的粮食还多一些呢。” 袁熙扭过脸来,心目中的所谓士族风骨,被摧毁的一丝都不剩。 原来千百年来,讨价还价时,在朝堂之上,还是菜市场里,都并无不同啊。 那边田丰程昱还在对喷,你来我往,一时间也无法分出胜负,袁熙便转向同样百无聊赖的于禁,开口道:“文则兄……” 于禁忙道:“禁惶恐,不敢当公子如此称呼,直接叫我于禁便是。” “好的,文则兄,前日费县一别,没想到还有相见之日啊。” 于禁不知道袁熙又开始打着挖墙脚的主意了,连忙道:“公子英姿勃发,禁殊为敬服。” 这话半真半假,于禁确实对袁熙很重视。 袁熙其实还不知道,他在冀兖士族之间,已经很出名了。 无论是费县杀张闿,退刘备,还是青州三战,连续技破田楷孔融刘备,在袁谭一系的大力鼓吹下,都让袁熙名声大震。 曹操的谋士部将都是精通战阵的,他们自然知道这几战的含金量,从中看出了袁熙谋断果决,精擅战阵之能。 加上冀州细作传来的情报,袁熙和田丰一样,都是主张压制曹氏的强硬派,更让曹操这一系忌惮不已。 所以于禁和袁熙说话时,心里已经是大加提防,唯恐袁熙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只见袁熙笑眯眯道:“文则兄啊,在孟德公那边,过得不错吧?” 于禁连忙抱拳道:“明公对禁有知遇之恩,禁没齿难忘!” 袁熙笑道:“这倒是,我听闻文则兄曾是济北相鲍公属下,说来鲍公治军严明,军士咸服,听说文则兄也是得了其领兵精髓呢。” 于禁忙道:“公子谬赞了,禁惭愧。” 袁熙话锋一转:“但是青州兵不好管吧?” “文则兄啊,孟德公那边虽好,但我袁氏也不错,若兄来投,我这边给的位置只高不低,如何?” 于禁差点吐出血来,有你这样说话的? 两边正在谈判,周围几十双耳朵都在听着,你就这公然搞离间? 他赶紧道:“公子说笑了,禁对明公并无二心。” 袁熙呵呵一笑:“文则兄,我看好你哟。” 曹操那边的人并不好挖,但是于禁倒是挺有可能的,毕竟对方最后真的叛了。 此时于禁背反的可能性不大,但不试一下,谁知道呢? 袁熙这个人很蔫坏,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私下里面不行,他就明着硬挖,要于禁真的因此被猜忌排挤,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于禁也不是个蠢人,他见袁熙大咧咧开口招揽,就知道不妙,偏生他还不能堵住对方的嘴。 那边田丰程昱还在吐沫星子四溅地激情对喷,这边袁熙和于禁也是你来我往。 一个咄咄逼人,一个小意奉承,一个有心挖塌墙角,一个拼命遮拦抗拒,一个肚子坏水使离间,一个满腹苦水无人诉。 友好而平淡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烫手山芋 东武阳虽然是东郡大城,但历经战火,城里处处都是倒塌的房屋,远没有鄄城经营的好。 所以如今被圈在一个大府邸中的曹氏家眷,面上多是有所不满,私底下也是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他们都明白自己这些人,被送到邺城是干什么的,但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则让他们不敢去想,这种对未来的恐惧,让他们处于惶惶不安之中。 而且他们自发分成了两伙人,一伙二十多人,一伙四五十余口。 人数少的一伙,是曹操自己的家眷,多是旁支的庶子庶女,以及养子养女等。 人数多的一伙,以曹嵩为首,大部分皆是死去曹德的妻子家眷。 曹嵩唉声叹气,嘴里嘟嘟囔囔咒骂着什么,他也没料到,曹操竟然把自己和曹德全家都送到邺城充当人质! 但曹操这逆子,明面上却对外说,因为鄄城被敌人攻打,随时都有被攻破的危险,所以将曹嵩和兄弟曹德的家人优先送到邺城避难。 曹嵩心底大骂危险个屁,真要是危险,他们这群人质能从鄄城大摇大摆出来? 他心里明白曹操的算盘,也知道曹德死得不明不明,偏偏他已经被架空,毫无办法。 更让曹嵩难受的是,曹氏这一支真到了最后,很可能还是要靠曹操传下去! 曹嵩越想越是烦躁,对身边小妾的刻意挑逗视而不见,一把将其推到一边,就要出屋散心。 他开门出去,就听外面有人说话和脚步声传来,院子里面进来了一群人。 曹嵩认得其中有程昱于禁等人,却都在小心翼翼陪着中间一位年青公子。 那年青公子见到曹嵩,快步走了上来,笑着说道:“多日不见,眼见曹太公身子越发硬朗了。” 曹嵩定睛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不是在费县抢走他全部身家的强盗,袁绍的儿子袁熙吗! 他恨得牙痒痒,偏生还不敢说什么,袁熙怎么说也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将来还要寄人篱下,现在怎么敢得罪袁熙? 他当下满脸堆笑,谄媚道:“当日一别,公子也是英姿勃发,老夫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袁熙打了个哈哈,笑道:“好说好说,曹太公过奖了。” 他扭头对程昱和于禁道:“孟德公竟然连父亲都送来,可见对袁氏之信任,只不过其他家眷,我到还想看看。” 程昱和于禁听袁熙话语中满满都是嘲讽,佯装不知,只令兵士将各屋子的门打开,将里面的人叫了出来。 不一会,便陆陆续续出来了四十余人,程昱赔笑道:“这些都是明公家眷。” 袁熙绕了一圈,随口问了几句,突然叹息道:“仲德先生,孟德公这是欺我不认识人吗?” “这些人,都是曹太公和孟德公兄弟的家眷吧?” 程昱面色不变,“固然如此,但也是明公家眷没错。” 袁熙摇了摇头,田丰趁机在旁边嘲讽道:“曹操倒是想得好,这些人值那些兵马和粮食?” 此话一出,于禁也是感觉脸上挂不住,看向程昱,程昱只得道:“隔厢院子,都是明公子女。” 袁熙点了点头,开口道:“既如此,咱们便去看看,希望仲德先生不要让我失望。” 他转头向曹嵩道:“曹太公若是觉得邺城不好,我可以做主,现在就让太公返回鄄城。” 开玩笑,他要曹嵩干什么,将其留在曹操身边还能恶心一下曹操,真要带到邺城去,还得好好供着,免得被士族非议,毕竟曹嵩也是做过三公的。 曹嵩一听,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昱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之色。 众人来到了隔壁院子,在士兵的督促下,陆陆续续有二十几人走了出来,多数都是年轻男女。 其中有些女子样貌颇为不错,尤其是其中有两个少女体态苗条轻盈,样貌尤其出众,和其他大部分矮矮短短的身形颇不太一样,袁熙不禁多看了两眼。 袁熙一个个盘问身份,越到最后,他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虽然里面有些曹操的妾侍,但都是些极不受重视的,另外也有些养子养女,即曹操抢别人夫人时带过来的子女。 而重要的人物却一个都没有。 袁熙转过头头去,对程昱叹道:“这样就没法谈了啊。” “当日说是可以留下正妻和嫡子,丁夫人确实不用来,但孟德公却连几个庶子都没送来啊。” “我记得曹昂,曹丕,曹植,这些都不是嫡子吧?” “还有卞夫人也不是正妻吧,我也没有看到,曹氏真当我袁氏好糊弄吗?” 程昱和于禁对视一眼,他们早知道袁熙很难缠,但却都没料到,袁熙对曹家内情这么了解! 曹操的妾室众多,子女鱼龙混杂,不是有心打探,绝对不可能了解得如此细致! 有内奸通风报信? 程昱思忖起来,该怎么应对? 而且正妻丁氏无所出,曹操现在根本没有嫡子! 最受重视的庶长子曹昂,并不是正妻丁氏所生,而是已经去世的刘夫人之子,被丁氏抚养长大,情如母子,也是被曹操当做接班人培养的,断然不会送来。 而往下,就是卞夫人所生的幼子曹丕曹植了。 卞夫人虽然出身倡家,但却是曹操的得力臂助,曹操后宅一应事务都是其操持,颇受曹操宠爱,她和她的两个儿子,也是绝不能送过来的。 程昱知道袁熙死抓着这点不放,偏偏曹操家事内情复杂,却不能明说。 袁熙指着其中那些养子养女说道:“这些人更不用说了,皆非孟德公亲生,拿来何用?” “还请仲德先生将他们都送回去,换些有用的人过来吧。” 他这话一出,其中有些人面有喜色,他们知道自己是去邺城为质的,到了那里还不知道什么下场,当然是能不去最好! 只有先前那两个身材修长的俏丽少女对视一眼,不喜反忧,手紧紧掐着袖子。 程昱和于禁知道袁熙不好应付,不过他们早已经有了准备,本来就是讨价还价,他们本来也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糊弄过去。 反正东武阳和鄄城只有两天路程,到时候再带些人过来充数便是了。 程昱笑道:“谈,什么都可以谈,公子莫要生气。” 袁熙微笑:“我倒是不急,咱们慢慢谈就好,一两个月,我也是等得起的。” 程昱脸上一僵,袁熙等的起,曹操可等不起! 前番吕布那不要命的攻势再来几次,只怕鄄城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程昱笑道:“如此还请劳烦公子说下,到底要哪些家眷,我也好回去禀报明公。” 袁熙说道:“我其实对孟德公的家事一窍不通,还要依赖元皓先生和仲德兄谈了,我就是个混日子的。” 一窍不通个屁! 程昱心中暗骂。 田丰当下答应了,他刚才喷程昱还没骂爽呢,接着喷! 袁熙转向于禁:“文则兄,他们谈他们的,咱们两人一见如故,找个地方把酒言欢如何?” 一见如故个屁! 于禁头都炸了,连忙捂着肚子道:“公子垂青,禁感激不尽,无奈受了风寒,还恕禁无礼,失陪了!” 见于禁像受惊的兔子一般逃走了,袁熙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曹操御下很厉害啊,于禁都能吓成这样,暂时是挖不成墙角了。 他意兴阑珊地想要转身离开,准备回去找曹嵩,想用放其回去的条件,交换些曹操家里的情报。 那两名少女心中大急,不由自主举起手来想要出声说话,但又怕被发现,只得拼命使眼色。 袁熙眼角余光看到,心道这倒有些意思了,这两名少女,看来是想说些什么? 他对众人道:“你们先各自回屋,等会我要单独你们问些问题。” 程昱听了,知道袁熙想要打探曹家消息,心中也不以为意,这些都是些在袁家不受重视的人物,能问出些什么来? 田丰和程昱回去打嘴仗,于禁尿遁,袁熙走进一个个屋子,装模作样问了些问题,等问了十几个人,他才进了那两个少女的屋子。 他一进去,就见那两名少女跪在地上,知道有事,便把门掩上,说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两人对视一眼,年纪略长几岁的少女叩头道:“还请公子不要让我们回邺城,另有一事相求。” “如果公子答应,我们姐妹愿意做牛做马,永世难忘。” 袁熙听了,问道:“伱先说说看?” 少女咬着嘴唇道:“我们母亲乃是曹操妾室,还有一岁妹妹尚在襁褓中,请公子想办法,让她们也能去邺城。” 袁熙一听,便笑了出来,“你们知不知道,去邺城是做什么的?” “这么做,岂不是在坑害你们阿母和妹妹?” 两人同时抬起头来,流泪道:“公子不知,这样实是在救阿母和小妹。” 说完两人又连连叩头,额头上都磕出血来 袁熙有些糊涂了,说道:“我不明白,你们把内情说给我听听。” 两姐妹一听,连忙解释起来,袁熙越听越是惊讶,盖因这两名少女并非曹操亲生,其生母也是一年前被曹操强纳的。 这两名少女原先的身份,竟是去年被曹操杀死的兖州名士边让的女儿!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正目的 袁熙第一反应是不对啊,这两个少女真要是边让女儿,曹操怎么会把她们送来邺城,不是应该藏着掖着,免得被人非议么? 曹操派出来的奸细? 他沉吟起来。 救人也不是不行,但不能在没查清内情时,不明不白把自己搭进去。 两位少女惴惴不安地跪在地上,见袁熙沉吟不语,也不敢说话。 袁熙终于还是无法下定决决心,说道:“让我回去想想。” 两名少女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绝望,这摆明是推脱之词,不打算出手帮忙了。 年少的恨声道:“袁家曹家,果然是一丘之貉!” 年长的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头道:“妹妹亲眼看到父亲被杀,所以出言莽撞,还望公子切勿怪罪。” 袁熙面色不变,站起身来,说道:“你们要知道,我袁氏和曹氏是同盟,有些话不要乱说。” 说完他推门出去,留下两名少女无助地跪在地上。 年纪小的目光呆滞,说道:“我素闻袁氏仁义,还以为这袁家公子能为我们伸张冤屈,却是我看错了。” 年长的叹道:“妹妹,想开点,至少看着这样,他没想告发我们。” “如今阿母还在鄄城,我们要是被察觉做出这等事情,阿母会被如何对待?” 年少的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轻声道:“恨身不是男子,不能为阿父伸冤。” “阿父被杀,死后还被栽上污名,阿母被迫改嫁,连我们的姓氏都改了!” “我们要是死了,九泉之下如何有脸去见阿父!” 姐妹两个说到这里,不禁抱着哭泣起来。 袁熙从耳边的墙壁上取下一个杯子,刚才两姐妹的话,他贴着墙听了个大概,初步断定这姐妹说的是实情。 但袁熙还不能确定姐妹是否仍在演戏,当下趁机出了府邸,在马车上和吴昭把此事说了。 他问道:“如何确定她们没有在说谎?” 吴昭略想了想,叹道:“要真的是边文礼(边让)女儿,也是够可怜的。” “我素闻边让善词赋辩论,和陶子林(陶丘洪)孔文举(孔融)齐名,且文礼公词对极佳,连孟德公都抄过他的词赋,文礼公发现后,还骂过孟德公。” 她又想了想:“其极受阿父赏识,收藏了文礼公很多篇词赋,阿父还多次向大将军何进举荐,文礼公因此屡次升官,最后做到九江太守,说来阿父还是他的举主。” 袁熙没想到其中还有这层关系,出声道:“若那两名少女真的是边让女儿,应该多少会知道些他写的词赋?” “如是假冒的,应该不会专门去背那些东西,就是不知道你能记起几篇?” 吴昭微笑道:“说到文字这些东西,妾还是有些自信的,家父收藏文礼公上百篇词赋,我应该还都差不多记得。” 袁熙大喜,赞道:“对我来说,你真是如子房孔明样的人物!” 吴昭奇道:“我知道子房是张良,孔明是谁?” 袁熙差点没噎住,只得打了个哈哈蒙混过去,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一起去,伱且去试探她们一下。” 吴昭应了,刚要下马车,袁熙叮嘱道:“小心点,别在她们面前暴露了你的身份,这是最要紧的。” 吴昭心中感动,点了点头。 两姐妹在屋里哭了一会,却听屋门被敲响,她们连忙擦干眼泪,开门来迎,只见先前的公子站在门口,身边还带了个蒙着脸的婢女。 她们忙道:“见过公子。” 袁熙点点头,带着吴昭进去,把门关上,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们。” 两姐妹连忙低头道:“妾若是知道,当无所不言。” 让她们诧异的是,那袁家公子给那婢女使了个眼色,竟是婢女上前询问。 最开始她们还有些不太服气,一个婢女,能知道些什么? 随着吴昭开口,询问着一个个问题,姐妹两个的神色渐渐变了。 这婢女竟然对她们父亲边让的事情极为熟悉! 吴昭从边让的词赋,一直问到熟识的士人之事,包括和蔡邕等人的交往,两姐妹越回答越是心惊,年少的失声道:“姐姐是不是认识阿父?” 袁熙冷冷道:“现在是我问你们,不是你们问我。” “如果再有一句多余的话,我掉头就走。” 两姐妹不敢再问,老老实实回答吴昭的问题。 吴昭足足和两姐妹谈了小半个时辰,确定没有什么想问的了,这才对袁熙点了点头。 袁熙见吴昭和两姐妹说着晦涩的词赋,光听就已经头昏脑涨,眼见完事也是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对两姐妹说道:“今天的事情,不许说出去,不然到了邺城,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两姐妹身体颤抖了一下,大气都不敢喘,连忙答应。 等袁熙离去后好长一段时间,年幼的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这袁家公子,好生可怕。” 年长的却是眼睛微微发亮,阿母很可能有救了! 袁熙又带着吴昭去别的屋子转了几圈,半晌才回到马车上。 他对吴昭道:“如何?” 吴昭一笑:“公子倒是谨慎,妾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 “文礼公的辞赋,虽然死记硬背也能背下几篇,但字里行间的微言大义,不是从小诵读,是理解不了的。” “这两姐妹随口应答,虽然其中有些文字有些偏差,意思却很相近,说明是吃透了这些东西,绝非短时间内训练出的。” “士族女子也不是人人读书,不是名士大儒子嗣,多是读些简单文字,要找人冒充到这种地步,无论是人选和功夫上,都很难做到。” 袁熙听到这里,才放下心来,笑道:“既然连你都如此说,看来是问题不大了。” 吴昭知道袁熙牵涉到很多不可告人的谋划,所以行事极其小心谨慎,要是轻易相信别人,将自己的底细泄露,在这乱世中是走不远的。 袁熙叹道:“我唯一不明白的是,既然她们的母亲是被强纳的,为什么她们姐妹反而会被放出来?” 吴昭出声道:“公子有可能把事情想复杂了。” “像这种身份的士族女子,最大的作用也就是用做婚嫁了,如今抵做人质,能顶一个曹家子嗣名额,已经是起了大作用了。” “她们到了邺城,说不定随手就被赐给某个大族了,如果真是费力培养出来奸细,岂不是徒然浪费了?” 袁熙细细一想,心道还真是这样,正因为没有什么多余的价值了,所以才会被送出来吧。 当日田丰就向程昱提出,曹操至少要将一半姬妾送到邺城。 程昱当然不会轻易答应,两边又吵嚷了数天,最后终于艰难达成了妥协。 过了数天,郡城又送来了一批曹操家眷。 当两姐妹在其中看到了母亲环氏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曹嵩最后还是没有回去。 虽然他可能有所意动,但是鄄城那边的意思很明确。 鄄城饭都吃不上了,还是请太公在邺城好好享福吧。 曹嵩心中大骂曹操是头养不熟的狼,虽然他并未意识到,自己也根本没怎么教过曹操就是了。 两边交割完毕,程昱这边得到了三千兵马,五千石粮食,终于能赶回去救急,起码曹操军能好好度过这个冬天了。 和田丰打嘴仗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程昱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内心已经颇为煎熬,他见事情成了,也不敢再拖延,当下去找于禁,商议马上动身。 结果他在府邸中找到于禁时,就见那可恶的袁熙扯住于禁衣袖不放,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于禁手足无措,满脸生无可恋。 袁熙勉强挤出几滴眼泪,悲叹道:“今日和兄一别,不知何时还能相见!” “自费县城外相见,弟牵挂兄至今,甚至感觉比亲身兄弟还亲!” “兄此去切切保重,来日方长,定有相见之时!” 在一旁护卫的赵云脸上微微抽动,仿佛想到了当日被骗的自己。 于禁正苦苦挣扎,一边出口敷衍,抬头就见程昱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心中吐血,明公多疑,我这回去,有的麻烦了! 他赶紧后退两步,一脸正气道:“恕禁辜负公子期望,就此拜别!” 说完他一溜烟跑出府外,消失无踪了。 程昱摇摇头,上来对袁熙拜别道:“公子,昱前来辞别,回去之后,必然秉明公子大德。” 袁熙心道才怪,你这敢拿家乡父老当粮食的毒士,都快赶上贾诩了,以后还是离你远点为妙。 两人客套几句,袁熙将程昱送走,这边的事情,就算了了。 府里屋子里面,坐着个三十左右,体态丰腴,样貌和两姐妹颇为相似的妇人,这便是被曹操强纳的边让遗孀环氏。 她拉开胸前衣襟,露出了颤巍巍的雪白,将襁褓中的婴儿凑了上去,吸吮的声音随即响起。 两姐妹看着幼妹攥着小手,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落下泪来,年少的哭泣道:“咱们一家,可算团聚了。” 环氏也叹道:“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边袁熙已经回到院中,找到了某个房间,心道从吕布到曹操,绕了一整个大圈子,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他推开门,对里面的人说道:“奉孝兄,当日离开家父时口出狂言,可曾料到有今日啊?” 一个宽袍大袖的青年愤怒地抬起头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功告成 郭嘉,字奉孝,颍川阳翟人,其出身于颍川郭氏,原为袁绍部下,但之后不久却离开了袁绍。 后世之中,他临走时对辛评郭图说:“明智的人能审慎周到地衡量他的主人,所以凡有举措都很周全,从而可以立功扬名。袁公只想要仿效周公的礼贤下士,却不很知道使用人才的道理。思虑多端而缺乏要领,喜欢谋划而没有决断,想和他共同拯救国家危难,建称王称霸的大业,实在很难啊!” 从此之后,郭嘉不知所踪,直到数年之后,戏志才去世,荀彧才举荐了郭嘉,让其投靠曹操,之后郭嘉立下了不少功劳。 袁熙当然觉得郭嘉是个极好的谋士人选,但一来郭嘉已经得罪了袁绍,二来郭嘉隐居的地方,很可能是他的老家颍川。 颍川郡在豫州,被曹操和袁术分别控制着,袁熙隔着兖州,很难跑去颍川挖人,再说就是见到了,也希望不大。 郭嘉眼光很高,连袁绍都看不起,此时的曹操也不入他的眼,不然郭嘉早去投靠了,何况袁熙这个后辈? 加上袁熙一直忙于打仗,慢慢也就淡了这个心思,直到他策动吕布攻打曹操,再要挟曹操,来到兖州谈判。 当他看到程昱第一眼时,一个念头不可遏抑地冒了出来。 来的是程昱,而不是戏志才或荀彧,说不定能成! 程昱这个人,虽然对曹操忠心耿耿,但是做事底线很低。 《三国志·程昱传》说程昱“性刚戾,与人多迕”,就是说程昱个性情怪僻,脾气暴躁的人。 程昱即然能把自己家乡屠了,假如给他足够的交换筹码,他便可能会做出难以想象的事情。 袁熙想法很简单,既然自己无法寻郭嘉,那如果让别人将郭嘉送过来呢? 如果单凭礼贤下士,郭嘉不愿意投靠,那换个思路,直接来硬的呢? 他找到田丰,透露了他的想法,如何能不露痕迹地让程昱把郭嘉送过来? 田丰欠着袁熙人情,几个田氏子弟都在幽州安排了官职,所以他听到袁熙要求后,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如果袁熙去提,很可能会被程昱识破,但是田丰是混迹士族圈子多年的老狐狸了,当然精于此道。 田丰连续打了两天嘴炮后,程昱也已经不厌其烦,田丰见时机成熟,趁机提出,当年有几个士族得罪了袁绍,如今袁绍想要治他们的罪。 如果能将那几个人绑来,倒是可以顶替曹氏子弟! 程昱一开始也有些不情不愿,但是田丰坚持不如此做的话,只能让曹丕曹植来当人质。 程昱自然更不肯了,这是曹操软肋,他要是答应了,回去曹操怎么想? 然而听到田丰提出的那几个士族名字后,程昱更加纠结。 其中有好几个人,都与他相熟! 最后程昱选来选去,选中了其中最不出名,和自己最没有关系的郭嘉。 据记载,彼时郭嘉弱冠时,秘密结交英杰,不与世俗交往,所以声名不显。 袁绍喜欢声名显赫的士族大儒名人,对寻常士族并不太重视,故郭嘉投靠袁绍时,感觉受到了忽视,所以才愤而离开,临走时顺带喷了一顿袁绍。 田丰就是用这个事情作为借口,要程昱交换郭嘉等人,当然,其他的人都是障眼法。 程昱是个实干派,向来说做就做,他一下定决心,便调集私兵连夜赶往颍川阳翟,将郭嘉一家偷偷绑了来。 在程昱心目中,此时郭嘉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用来代替曹操子嗣,最为合适不过。 郭嘉则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正在家中睡觉,却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士绑上了马车,稀里糊涂就被带到了东武阳。 之所以袁熙对两姐妹的要求那么犹豫,是因为他的真正目的,是换到郭嘉,所以不想横生枝节。 虽然郭嘉不一定能为他所用,但起码曹操也用不了。 郭嘉被绑过来后,袁熙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才去找田丰谋划交换环氏的事情。 田丰异常给力,在袁熙表示此事后果由他一力承担后,田丰便去和程昱讨价还价,指名要环氏母女。 程昱也猜测得出是边让的缘故,明白环氏奇货可居,这一番下来,竟是比交换郭嘉困难得多。 最后两边还是艰难谈妥,用环氏换取郭嘉以外,所有和袁绍有仇的程昱士族朋友,皆大欢喜。 袁熙心中狂喜,但还是在程昱和于禁面前不动声色,直到曹军全部离去,他才找到郭嘉,露出了小人得志的嘴脸。 他对郭嘉笑道:“我乃袁家次子袁熙,此来是替阿父问一声,先生还记得当时离开邺城时说的话吗?” “奉孝先生,只怕你这次回邺城,前景堪忧啊。” 郭嘉冷静下来,冷冷地看着袁熙,说道:“大不了有死而已,我又何惧!” “好!”袁熙一拍手,“我就是敬佩奉孝先生这种骨气!” 他拍了拍手,施施然走了出去,“人总有一死,可惜美酒佳人就再也不能享受了,可惜啊!” 郭嘉见屋门关上,心中憋屈无比,这袁家子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美酒美女的! 自己离开袁绍时,赌气发泄一番,没想到名声仁义的袁氏,却如此小肚鸡肠,自己又被抓了回来,郁闷! 袁熙此时还在曹操控制的东武阳,故意装得对郭嘉很仇视,免得被人发现不对。 这次他交换的人质,多是用来自己谋取私利,但明面上也说得过去,起码曹操把自己的爹都送过来了,此行也算完成任务,是时候动身回去了。 他和田丰赵云商议了一番,决定带这些曹家眷属马上动身,免得夜长梦多。 这命令一下,府邸里面的人都慌乱地收拾起行装来,虽然身为士族,他们倒是有马车可坐,不会像平民奴仆一样只能独步跋涉,但如此急着离开,却让他们心内越发害怕。 当然,其中也有例外者,环氏母女几人,反倒是满怀期待。 毕竟情况再坏,也坏不过身为曹家侍妾的遭遇了。 环氏也不是没想过寻死,但死了之后,几个女儿会遭到什么下场,让她不寒而栗,甚至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 这便是生不如死吧? 如今她却终于能看到了一丝曙光。 当袁熙带着吴昭出现在她面前时,环氏马上跪在地上叩首,拜谢救命之恩。 彼时侍妾衣服前胸遮挡都很少,袁熙站着的视角看下去,只觉白花花一片,当下扭过脸去,让吴昭去扶环氏起来。 没想道环氏却对吴昭再拜道:“多谢女郎救命之恩,女郎当时尚小,也许忘了,妾和夫君在……” 袁熙变色道:“住口。” 吴昭被认出来了? 环氏这才反应过来,脸色煞白,叩首道:“妾愚蠢,决不会泄露半句,否则天打雷劈,一家死绝!” 袁熙刚才那一瞬间,是起了杀意的,听到环氏赌咒发誓,却想到当时自己在北新城头上,也说过类似的话,不由得心中犹豫了。 吴昭拉着袁熙衣袖,低声道:“不要紧,我没事的。” 袁熙脸色变幻半晌,最后对环氏母女道:“等会出发时,你们和我坐一辆马车,我有话要问你们。” 半个时辰后,一辆辆马车排着长队,曹氏家眷鱼贯进入马车,在士兵的护送下,车队往城外驶去。 郭嘉被塞入一辆单独的马车,然后脚被绑住,让他颇感不快。 田丰则是目瞪口呆看着环氏母女上了袁熙的马车,半晌才反应过来。 袁二公子难道是这样的人? 玩得这么花的吗? 哎,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真是代代新人胜旧人啊。 唯有赵云面色平淡,仍旧是端坐在马上,警惕地看着四周。 车队出了东武阳城,折而往西,直往魏郡而去。 马车里面,吴昭摘下面纱,对环氏说道:“夫人如何认出我的?” 她心道真是怪了,自己脸都成了这样了,董昭能认出自己,环氏也能认出自己,莫非自己脸上有什么明显的印记不成? 不可能啊? 袁熙见环氏惴惴不安地看向自己,开口道:“无妨,尽管说便是。” 环氏这才出声道:“女郎也许不知道,伱这容貌即使改换成这样,但五官如此端正的也很少见,让妾很是印象深刻呢。” “何况女郎小时候和现在,容貌变化并不大,加上和妾身女儿对答,显然对先夫辞赋极为熟悉。” “这样的士族女子,世上寥寥无几,所以妾斗胆猜了出来。” 袁熙点了点头,有时候,辨别别人身份的同时,也会暴露自己底细,这也是一个教训。 但如今头疼的事情来了,环氏母女知道了吴昭的底细,将来难免不会泄露出去。 他直接对吴昭道:“你觉得该怎么处置他们?” 此话一出,环氏母女身体微微发抖。 吴昭噗嗤一笑,“公子这话说得,跟想要灭口一样。” “再说了,我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袁熙沉声道:“但是我有些担心。” 吴昭心中感动,她摇摇头,随即道:“没事的。” “最近我在整理儒经文献,公子身边很多事情无法顾及,公子要是不放心,倒不如让她们帮忙打理身边事情。” “不然在邺城没人保护,还不知道她们会遇到什么窘境。” 此话一出,环氏母女还没反应过来,袁熙目瞪口呆道:“她们是边让家人,我岂能让她们做婢女?” 吴昭面色狡黠,“可如今她们是曹操家眷啊。” 环氏听了,说道:“女郎说的对,我们能托庇在公子这边,反而更加安全。” 袁熙摇摇头,总觉得有些别扭,随口对两姐妹说道:“你们叫什么?” “曹宪。” “曹节。”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出使徐州 袁熙没想到原来就是这一家子,当下有些震惊,忍不住指着襁褓里面的女婴道:“那她叫曹华?” 环氏讶道:“公子竟然连这也知道?” 袁熙心道怪不得后世曹操一股脑将三姐妹都嫁给了汉献帝,感情不是自己女儿,都是养女啊。 不过算来曹操对养子养女都不错,起码不像曹丕那么狠,当然了,付出的代价是一个有姿色的妈。 他见环氏母女眼中的目光满怀期待,有些头疼起来。 这母子几人身份敏感,偏偏还知道不少东西,如何妥善安排也是个麻烦事。 他干脆出了马车,找了匹马,和赵云并辔而行,也许是呆在马车里面太过安逸的缘故,冷风吹来,他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赵云见状说道:“公子还是回马车吧,外面有云足矣。” 袁熙笑道:“冻一下也好,我还没这么娇惯。” “说来这次又劳烦兄了,偏生子义(太史慈)母亲跟着回邺城,一路跋涉生了病,我让其留下照顾老母,却没让他来。” 赵云轻声道:“公子宽人行孝,乃是德行之为。” 袁熙道:“兄父母已经过世了?” 赵云点头,“云自小由长兄长抚养长大,最近家里来信,说兄身体也不太好。” 袁熙突然想到赵云曾因兄丧守孝离开了几年,心道这下倒是有麻烦,说道:“若是来年击败公孙瓒,幽州安定,子龙兄可将长兄接到北新城居住,也是方便尽孝。” 赵云听了,面上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如此云便谢过公子了。” 他心情放松,又和袁熙熟了,说道:“家兄老是催促我完婚,我几次拿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搪塞,只怕见了面,又要被兄训斥了。” 袁熙见机会来了,说道:“你觉得家姐怎么样?” 赵云听了,大惊道:“公子玩笑了,云乃布衣,寻一良家贤惠妇人足矣,何能妄想和世家大族联姻!” 袁熙微笑道:“袁家也不是一开始就四世三公的,还不是一代代经营出来的。” “如今天下大势涌动,随时都有风云化龙的契机,就看如何能抓住了。” “再过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来年将是至关重要的一年。” “咱们能不能占据一地,开拓前路,就在此一举了。” 赵云听得似懂非懂,开口道:“公子这是说,来年攻伐公孙瓒的事情?” 袁熙沉思一会,说道:“还差一步。” “万事俱备,还还有一方没有安定。” 赵云脱口而出道:“徐州?” 袁熙点点头:“没错,徐州。” “如今青州刚刚平定,局势不稳,虽然徐州也是如此,但底蕴要好得多。” “如果北攻公孙瓒的时候,玄德公再度袭扰青州,只怕事情会功亏一篑。” 他见赵云欲言又止,笑道:“是不是上次青州之战,和刘备对上,让兄很是为难?” 赵云沉声道:“要是一点都没有犹豫,那就是云在说谎。” “但是张飞确实难以击败,云那一战问心无愧。” 袁熙笑道:“我知道。” “我也是实在无人可用,才让兄陷入两难的境地。” “说实在,我也很敬佩玄德公为人,不想和他这样死拼到底,这样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所以我这次回到邺城,想和阿父说下,去一趟徐州,看看两边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 赵云眼神一凝,“亲赴敌营涉险,殊为不智,何况公子几次和刘豫州血战,这步有些行险啊。” 袁熙笑道:“无妨,玄德公不是那种人。” 赵云见袁熙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知怎么,心里仿佛有块石头落了地。 对他来说,这样最好,要是袁熙和刘备最后杀得只剩一方活下来,只怕自己也很难接受吧。 袁熙话锋一转,“子龙兄,我问个问题。” “你觉得现在的汉室,被李傕郭汜把持,若一直这样下去,天下会怎么办?” 赵云一怔,沉思半晌,说道:“云一时也想不出来。” 袁熙点点头,如今的天下确实一片混乱,难以看清前路。 他之所这么费心尽力为了袁氏谋划,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不打败公孙瓒,就不能占据幽州,有再多的钱粮也没用。 只有拿到了幽州的治权,才能挖掘出其中的潜力。 大部分士族靠不住没关系,总是有寒门愿意投靠的。 百姓修养生息,不能多征兵员没关系,还有潜力巨大的一个群体,没有被完全发掘出潜力。 良家子。 所谓良家,也叫好人家,指不在七科谪内者或非医、巫、商贾、百工之子女。 这些人大多出身于拥有土地的富庶耕读之家,比士族稍欠底蕴,但也绝对不是穷人。 汉武帝时设立羽林军,就是专门征召良家子入伍,在成为羽林亲军以后,其中有“材力者”便可被选拔为官。 所谓“材力”大多是指军事能力,或以武力见长,或者善用兵法等,识字都是基本中的基本。 其一旦建功立业后便很容易升迁,最终遍布汉军,成为武将中坚力量。 因为家境优裕、出身清白又以建功立业、马上封侯为目标,所以以良家子以骨干的汉军最大的优点就在于做人有底线。 然而其门槛也是异常的高。 贵。 御林军良家子需要自备两匹战马,一杆大戟或是长矛,长剑一柄,弓一具,箭两壶,铁甲半幅或是皮甲一套,以及行军一月所需的军粮。 这样的配备,袁熙在北新城时也只能养几十个人。 所以袁熙想要拓展势力,就要获取一地军权,才能给良家子足够的武职。 但没有兵员,却又无法快速扩展,两者互相限制,所以袁熙在邺城只争朝夕,费心竭力,就是为了真正将幽州早日拿到手里。 幽州在袁氏其他人眼中,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虽然有盐铁资源,彪悍的兵源,富饶的马场,但问题也很多。 势力太多了。 除了公孙瓒,还有乌桓鲜卑,辽东公孙氏,各个都不是好对付的,所以没人和袁熙抢幽州,是因为谁也没信心能做得比公孙瓒好。 袁熙心中暗道可惜了,公孙瓒也是当世英雄,但如今和袁氏不死不休,毫无转圜余地。 徐州治所下邳。 刘备手里捏着一封信,翻来覆去地看着。 张飞好奇,说道:“大哥,这是谁的信?” 刘备叹道:“是上次给我传信的那位高人,隐虎先生。” 张飞听了,摇头不屑道:“什么隐虎,害得我们差点被袁绍军和曹操军夹击回不来,我看就是个骗子。” 关羽出声道:“当日信中他所说之事,不都应验了?” 张飞哼哼了几声:“反正我就觉得此人有问题,不可相信!” 刘备叹道:“此人当有大才,就是他预见到了兖州蝗灾,吕布张邈才趁机起事,在后方偷袭了曹操,我等方能保住徐州。” “更厉害的是,他当时还预见到陶州牧三月内必死。” “什么!”关羽张飞大吃一惊,面色闪动。 刘备叹道:“可惜了,若有此高人相助,我必能开拓一番基业。” 关羽见刘备还在看那封信,说道:“既如此,那隐虎在信里说了什么?” 刘备将信递给关羽,说道:“他说徐州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伏倾覆之危,若再和袁氏对敌,徐州不保。” “他夜观星象,说袁氏可能近日会遣人前来密谈,要务必把握好这次机会。” 关羽听了,疑惑道:“我怎么觉得这隐虎是袁氏搞出来骗人的?” 三人面面相觑,刘备最后迟疑道:“应该不是吧?” “他断无支持吕布,去对付盟友曹操的道理啊。” 关羽听了,想了想才点头道:“确实如此,大哥说的有理。” “除非那袁氏疯了。” 刘备说道:“二弟三弟,若袁氏来人,该当如何?” 张飞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也是他们来徐州,到时候我们静观其变便是了。” 这下关羽也微微颔首:“不错,三弟好歹说了句有道理的话。” 张飞:. 邺城,袁绍官邸。 两排人坐在下首,一排是谋士,另一排只有三人。 袁尚,袁谭,袁熙依次坐定。 从顺序来看,已经能看出三人地位,如今袁尚的势头,已经完全压过了袁谭。 但一众谋士的目光,却大部分集中在袁熙身上,而且其中蕴含的意味,和几个月前袁熙刚到邺城时,已经完全不同了。 袁熙这几个月在邺城的风头之胜,无人能及,尤其是这一次,和曹操交换人质,竟然连曹操的爹都带了回来!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毕竟在邺城的人看来,代表曹操暂时完全向袁家归服了。 袁绍出声道:“显奕这次做的不错。” 袁熙偷偷用眼角余光瞄了眼袁尚,发现对方面无表情,心道这小子绝对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袁绍又道:“而且如显奕所料,偷取徐州的刘备,也同意了两边暂时罢兵。” “显奕既然想去一趟,那便这几日动身,想谈什么尽管去谈,谅来刘备也不敢对我袁家人如何。” 袁熙听了,俯身拜道:“谨遵主公之命。” 他起身离开时,却发现袁尚拉着袁谭先走了,心道三弟倒是好本事。 他出了官邸,坐上马车而去,如今他单独要了一幢小院,从袁家大宅搬了出来,免得袁尚整日打坏主意。 他回到府中进了屋,却见吴昭不在里面,曹宪曹节跪在门口,迎他回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身不由己 当日袁熙将曹操家眷带回邺城时,袁绍手下谋士也曾议论过,如何安置这些人。 大小近百十口子人,要是像大爷一样供着,吃穿用度也是个大花费,还要专人看管,还要专门找宅邸,徒然耗费人力物力。 最后田丰提了个主意。 将这些人分别打散,交给城内士族大户看管,这样一来吃穿用度,也不用袁氏负责,也能防止这些曹氏家眷互相勾连。 这个建议得到了采纳,袁熙趁机使了些手段,将环氏母女要了过来。 环氏虽然是曹操姬妾,但之前边让的遭遇,冀兖士族皆是私下知道,袁熙此举倒反而没受多少非议,反到有人称赞其保护名士遗孀孤女。 如今袁熙这小院里面有大小十几间屋子,足够众人居住。 偏角一边给了太史慈和其母亲居住,另一边是赵云,有这两大保镖看着,一般人也不敢打府里的主意。 郭嘉和其家眷被分开,他自己一人被塞到了赵云隔壁。 听说因为喝不到酒,又没有姬妾作陪,他整天躺在榻上无所事事,哀声叹气。 袁熙倒不是不想交好,而是郭嘉此人眼界太高,只怕此世没几个能入他的眼,他去了几次,郭嘉都摆着副臭脸,一句话都不说。 袁熙心道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两边到底谁更有耐心,反正自己等得起。 但环氏母女这边,就有些麻烦了。 环氏显然是个聪明人,她两个女儿早已经过了婚嫁的年龄,如今作为人质寄人篱下,自然是想办法让女儿能够傍上靠山。 袁熙有些头疼,妹妹曹节尚小一些,姐姐曹宪确实够了出嫁的年纪,可对他来说,还是稍显小了些。 倒是还不到三十岁的环氏,保养的很好,和曹宪曹节站在一起,不像母女,倒像姐妹,又兼身材凹凸有致,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韵味,袁熙看到每次看到时,都隐隐有些恍惚。 怪不得曹操冒天下之大不韪杀夫夺妻,看来都是同道中人啊。 当然袁熙和曹操的区别,是他只敢脑子里瞎想一下罢了。 他见曹宪曹节跪在门口,恭恭敬敬等他回来,只得出声道:“你们辛苦了。” 曹宪曹节连忙异口同声道:“妾惶恐。” 两女皮肤都很白,曹宪比曹节大几岁,脸颊稍微有些圆润,总是带着一丝笑意,让人观之可亲。 其身材也是颇具规模,襦裙前面被撑地鼓鼓囊囊,颇有环氏的风采。 曹节鹅蛋脸,身材苗条瘦削,相比性情温和的曹宪,多出一份活泼跳脱,一看就是很有主见的样子。 袁熙在门外脱下屐履,往里走了进去,曹宪上来帮他脱下外袍,曹节将新的里袍帮他穿上。 感受到两双轻柔的玉手在自己身上滑过,袁熙心道真是太腐败了。 不过他也累了一天,当即上了榻,歪在板壁上闭目养神,说道:“吴昭还在整理典籍?” 曹宪也跟着上了榻,跪在旁边帮袁熙锤着肩膀,轻声道:“是,吴昭姐姐今日一直在整理士族送来的典籍,废寝忘食,连中午端过去的食物都没怎么吃。” 曹节在榻下轻轻给袁熙捶着腿,说道:“我劝了好几次,吴昭姐姐貌似有些着急,也听不进去。” 袁熙叹道:“她一个人做这些事情,还是有些累了,有空你们去帮帮她。” 姐妹两个连忙答应。 袁熙感觉两姐妹身体在自己身上若有若无地挨挨蹭蹭,长袍下面顿时有些把持不住,他怕当面出丑,连忙说道:“我想些事情,你们去厨房让仆妇做饭吧。” 两姐妹听了,站起来说道:“喏。”就要倒退着出去。 袁熙又道:“不必如此拘谨,就当在自己家里好了。” 姐妹两个眼圈一红,低头道:“多谢公子。” 环氏见怀里的曹华已经睡着了,她轻轻将其放在榻上,轻轻盖上被子,这才将自己衣襟拉上,望窗外看去。 窗外的院子并不大,只有几支小树,几从花草,往来只有少数几个仆妇,显得颇为安静,甚至有些冷清。 但环氏确很喜欢。 已经多久,没有享受到这种宁静平和的生活了? 自从夫君被杀后,她便被掳走,成了杀夫仇人的姬妾。 她搬进了一所大宅,里面人来人往,热闹的很,常常有谋士武将进出,人声鼎沸,仿佛总是有几十上百人。 她在后宅忍受着曹操其他夫人和婢女的目光,有怜悯,有好奇,有不屑,有嘲笑,有羡慕。 然后她便孤零零呆在一间小屋里,再也不愿出来,偶尔的深夜,便需要伺候现在的夫君,被迫做出种种违背自己意愿的姿势。 为了三个女儿,她只能忍着。 人一旦有了牵挂,一死了之就难了很多,渐渐她习惯这种生活,便开始麻木了,无论旁人对她如何,她都感受不到温暖,只想着能将三个孩子抚养长大。 所以当袁熙出现时,她才认识到,这可能是母女几人所能遇到的最好机会。 事实证明,袁熙也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用了些手段,竟是将母女几人安置到了自己府里。 环氏心道自己也算能给亡夫一个交代了,但她还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如今那袁熙尚未娶亲,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只有蔡昭姬一个姬妾,按道理曹宪曹节去服侍他,不出一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这样以来,曹宪曹节下半生也算有了依靠,总比当人质的好。 但至今却毫无消息,这让环氏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她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袁熙,连蔡邕的女儿蔡昭姬隐藏身份,甘愿呆在其身边,岂会是个简单人物? 而且环氏好几次发现,自己母女一起出现的时候,袁熙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比两姐妹还要多! 这让环氏有些惊讶,有些惶恐,却不知为什么,同时有一种负罪般的快意。 加上有传言说袁熙喜欢寡妇,这让环氏信了七八分,蔡昭姬不就是寡妇? 但是,如果他真要觊觎自己也就罢了,自己女儿怎么办? 环氏担心的事情最后还是并未发生。 袁熙承认,自己也不是没动过某些龌龊的念头,但想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还是忍了下来。 将来自己要和甄宓蔡昭姬有了女儿,又不幸身死,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吧? 想到这里,他倒有些钦佩曹操,毕竟光是能说出死后让姬妾改嫁这种话,气度也非同一般。 于是袁熙出使徐州的日子,一天天近了。 吴昭伸出手里的针,挑了挑油灯的灯花,灯芯爆发出噼啪的声响,骤然明亮了几分,随即又回复如常。 她低头缝着袁熙的衣服,轻轻道:“这次真的不要我一起去?” 袁熙道:“伱安心养好身体,这大半年我光带着你到处奔波,让你疲累过度,是我的不是。” 吴昭笑道:“只是偶感风寒而已,怎么那么大惊小怪。” 袁熙叹道:“最怕小疾变大患,你记得多喝热水,不要太劳累了。” 也难怪他郑重其事,这个时代生病可大可小,往往是不起眼的小疾,最后就要了人的命。 吴昭心里一甜,“自从听了你的话,平日也喝热水之后,确实小毛病也少多了,看来你说水中有看不到的虫子,还真是有些道理。” “不过你回来后,一直没有去看甄家女郎,也不怕人家生气?” 袁熙想了想,说道:“我现在和甄家关系不好宣扬,三弟还在盯着我,时机还不成熟。” “不过也快了,最多一年,时机就成熟了。” “这次我还是带着赵云去徐州,留着太史慈在府中护卫宅邸,要是这边和甄家有事,他也能做些应对。” 吴昭点了点头,终于将手中衣服缝好,“我这风寒不能近人,今晚就不能伺候你了。” 袁熙轻声道:“没事,你养好身体比什么都强。” 两人又说了会话,吴昭便将衣服叠好,起身离去,去隔壁休息了。 袁熙见屋外又有些雪花飘下,心道这乱世要是能早结束几年,自己也算对的起这个天下了。 他放下窗户,将油灯吹熄,盖上被子躺在榻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照了进来,在屋里撒上了一层稀薄的银辉。 袁熙感到身体有些发冷,心道有个火炕就好了。 他无比怀念起前世的暖气来。 背后传来房门轻响,有人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她快走到床边,却发现袁熙微微转头,显然听到自己进来了。 她粉脸微红,但还是将身上襦裙脱下,只留下了单薄的里衣,然后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袁熙的被窝。 感受到女子紧紧贴着自己后背,袁熙心中叹息,自己也有被夜袭的一天。 他出声道:“曹宪?” 曹宪轻声道:“是吴昭姐姐让我来的。” 感受到背后的压迫感,袁熙咽了口吐沫,士族女子发育都这么好的吗? 他叹道:“你还小。” 曹宪忍不住轻笑出声:“阿母在这个岁数,已经生下我们姐妹了呢。” 袁熙无语。 见袁熙不说话,曹宪惴惴不安道:“公子是不是只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 袁熙赶紧道:“没有的事。” 曹宪大着胆子伸出手去,随即脸上发烫,“公子好像并未说谎呢。”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禽兽不如 天刚蒙蒙亮,袁熙就醒了。 见身边曹宪在被窝里面睡得正香,他不得不承认,有人暖被窝,感觉真的是很不错。 虽然到了最后关头,袁熙还是禽兽不如了,但其他的事情却是做了不少。 曹宪翻了个身,身上曲线在细麻里衣的衬托下显得尤其诱人,她迷迷糊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让袁熙心头又是一跳。 袁熙觉得这样呆下去不行,果断钻出被窝,轻手轻脚下地穿好衣服,悄悄走出门去。 冬寒裹挟着雪花,让他身上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忍不住身体颤抖了几下,不知怎么又想起昨晚曹宪诱人的嘴唇来。 后院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袁熙顺着步道,绕过几幢房屋,到了地方,发现是赵云和太史慈在晨练。 两人一个使长棍,一个双手短棍,动作倏忽来往,出招极快,一触即收,所以棍子碰撞的声音也显得极为轻细。 两人使开了架势,双臂和棍棒在空中挥舞出大大小小的圆圈,圆圈中偶尔出现快如闪电的突刺,却又被另外一个圆圈缠住。 袁熙看的目眩神迷,这就是高手过招! 不同于麴义和赵云在北新城时的较量,麴义因为身体不行,轻易不会大开大合,而是防守反击为主。 而太史慈正当壮年,却是和赵云以攻对攻,两人招招凶险,却又控制的恰到好处,两人兵器长短各有凶险,又都留了几分力,堪堪打了个势均力敌。 看到两人越打越凶,就知道为什么刘关张的武艺能够在长年累月中不断精进了。 袁熙心中羡慕,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成为两人那样的高手就好了,但更可能这辈子都达不到这种高度了。 他曾经也和赵云练过几次,都是数招便即落败,当时他还有些期待地问赵云,自己要是每日勤加练习,能不能成为二三流的武将? 赵云沉默了许久,才安慰道:“公子在弓箭上颇有造诣,还是先专精一门吧。” 今日袁熙看到赵云一柄木枪如灵蛇出洞,比和自己对练时还快了数倍,方才明白赵云当时还是大大留手了。 要是真上了战场,自己这种在赵云面前估计就是一枪一个,和杂兵没有区别。 赵云和太史慈又翻翻滚滚打了几百招,两人都是越发精神抖擞,身上汗气蒸腾,透过衣服喷薄而出。 最后两人力量消耗越来越大,手上力道反而控制不住,棍棒交击的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啪嚓一声,两边的木棍同时折断。 两人哈哈一笑,生出惺惺相惜之情,两手握到一起,异口同声道:“痛快!” 袁熙看道,想着当日自己握着赵云的手,对方却马上抽了回去,心中做酸。 哎,原来子龙你是这种人! 两人这才瞥到躲在树后的袁熙,连忙上来见礼道:“见过公子。” 袁熙笑道:“两位果然是不世猛将,今后熙之大事,全有赖两位了。” 两人连忙称谦。 袁熙又问太史慈道:“老夫人身体如何了?” 太史慈忙到:“幸得公子关心,找了邺城最好的大夫医治,如今虽偶有咳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现在由内人照顾,前段时间误了去东武阳之事,慈惭愧。” 袁熙笑道:“是我不让你去的,本来就是子义带着家人投靠于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心下难安。” 太史慈听了,当即道:“慈听闻这几日公子要出使徐州,愿随公子前往!” 袁熙思忖了一下,为难道:“我身边就子龙和兄两个靠得住的,这邺城之中也不是毫无危险,所以我要留最可靠的,在府里保护大家的家眷。” 家眷问题,是个永远避不开的大问题,袁氏将兵之所以人人奋战,就在于家眷都在邺城这座坚城里,没有后顾之忧。 但相对的,若是家眷所在地出了问题,军心便会大乱,初平四年的邺城之乱便是如此。 前段时间曹操死保家眷所在的鄄城,不惜自屠东阿,也是这道理。 后世关羽失去了荆州,家眷全部落入吕蒙手中,也是因此军心大乱,从而败亡。 赵云太史慈也是明白,袁熙又道:“何况你们两位都和玄德公有旧,谁出使徐州,我也是举棋不定。” 太史慈出声道:“有旧倒是有旧,但也有些嫌隙就是了。” 袁熙好奇心起,问起缘由,经太史慈解释,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日孔融在都昌的时候,被管亥带领黄巾军围城,太史慈奉命突围求援。 刘备当时确实仁义,派出三千精兵,让张飞带领,解了孔融之围。 但张飞不太看的起太史慈,太史慈也是自视甚高,所以两人话不投机,互相看不顺眼,打退黄巾后就这么分别了。 袁熙心道怪不得,以刘备的挖人本事都没让太史慈投靠,原来是张飞坏了事? 说来自己也是撞大运,没走寻常路子,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才侥幸让太史慈投靠。 不过这样看起来,刘备过于依靠关羽张飞,中间没有诸葛亮那种内政人才居中协调,其实也埋了不少雷啊。 尤其是张飞,对待手下将领有些轻慢,导致人缘不佳,伏下了隐患。 怪不得其后世守下邳的时候,手下将领曹豹反叛,打开城门引吕布军入城,导致刘备崩盘,丢了徐州。 但全城反叛,也不可能是张飞一个人的原因,最根本的是,刘备没有完全收服徐州士族。 袁熙眼前一亮,这样的话,徐州应该并未齐心,可以提前布局! 他当即道:“那这次子义跟我去,子龙留下好了。” 袁熙这种挖别人墙脚的,最害怕的是刘备这种同行,而且刘备段位明显比自己高得多,不让赵云和其见面最好。 他凑近赵云,悄悄道:“留在邺城也是个好机会,我姐姐那边可能会时常过来,能否把握就看伱了。” 赵云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道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自己只是个祖上有些田地的良家子,和袁家地位天差地别,袁熙怎么就能确定自己有戏? 袁熙又对太史慈笑道:“这次孔北海也在下邳,这次去徐州,能让兄再还他一个人情了。” 经袁熙解释,太史慈才知道,当日孔融军被打败,孔融跟着刘备逃往徐州,因为太过匆忙,却把妻子家眷丢下了。 袁谭和袁熙攻下北海,俘获了孔融妻子,袁熙早有谋划,便向袁谭将这些人要了过来,如今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不久之后,孔融会被朝廷征召为将作大匠,后任太中大夫,颇有影响力。 如果能利用孔融的话,会是一颗相当好用的棋子。 不过袁熙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自己把人家地盘都打没了。 事情安排已定,袁熙让赵云太史慈分头行事,两人领命离去。 袁熙这才发觉自己在雪中站的久了,脚上虽然穿了皮履,但还是冻得有些发麻,他跺了跺脚,赶紧回屋取暖。 进了屋他才发现曹宪已经起了床,披着贴身麻衣,正在屋角守着黄泥火炉烧水。 她用铜夹夹住一条条木炭,放入炉底,木炭渐渐变得通红,热气弥漫了房间,变得温暖起来。 她见袁熙回来,连忙说道:“妾不知公子去哪里了,也不敢妄动,妾马上去让厨房做饭。” 袁熙说道:“不急,暂时还不太饿。” 曹宪将铜壶放在火炉上,这次跪着凑过来,惴惴不安道:“公子是不是对妾不满意?” 曹宪的麻衣十分贴身,衬托地已经发育成熟的身体十分诱人,袁熙从这个角度看去,不禁气血有些翻腾,涩声道:“不,你很好。” 曹宪抬起头来:“那公子为什么不要我?” 袁熙咳嗽一声:“昨晚做的,也差不了多少吧,等我回来再说。” 曹宪眼睛咕噜噜转了几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我是公子的人了吗?” 袁熙大感吃不消,只得道:“当然算是,我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曹宪听了,这才放心地把头靠在袁熙膝盖上,轻声道:“公子请勿怪妾,妾母女几人并无依靠,妾实在是没有办法。” “妾很害怕,怕哪一天阿母又被送回去。” 袁熙抬起蠢蠢欲动的手,掠过曹宪的背心的肩头,最后落在她的脑袋上。 他轻轻抚摸着曹宪的秀发,说道:“不,你做得很好了,你们母女的事情,于情于理,我都会帮到底的。” 曹宪眼圈微微发红,点了点头。 袁熙心道世上的事情真是奇妙,有些东西不强求,偏偏就要凑上来,仿佛机缘巧合一般。 就如吴昭和环氏母女。 有些事情他殚精竭虑谋划,却遭受了重重阻碍,到现在都没有头绪。 就像和甄宓的婚事。 他明白这事也急不来,他现在还是袁家子,受制于人,尤其是刘氏。 唯一有效的办法,还是过继。 想想袁谭那边造势也造得差不多了,理由也非常充分了,也该是万事俱备了。 然而等他拜访袁谭,发现对方脸色也不太好看。 袁绍确实提出了过继的问题,但是让袁谭袁熙都想不到的是,大部分谋士竟然支持袁谭过继,而不是袁熙!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意料之外 袁熙出使东武阳,和曹氏谈判的时候,因为邺城的流言屡禁不止,袁绍便召集诸人,讨论是否将子嗣过继给死去的袁基一支。 这之前就有袁尚的推动,他的想法很明确,现在袁熙的威胁对自己越来越大,而且先前自己陷害的小手段,怕是也被其发现了。 为了先发制人,他决定先将袁熙驱逐出袁氏,再对付袁谭。 一旦袁熙被过继,那他在幽州所获得的一切,从地盘到官职,从士兵到钱粮,将受制于袁绍这一支,到时候袁尚掌家,只要张张嘴,袁熙就不得不将所有的东西交回来。 那时袁熙还不是任自己鱼肉? 至于袁谭,打下青州后,被授予了青州都督一职,实际上几乎已经退出了袁绍继承人之争。 袁尚的算盘打得很响,袁谭那边也有自己的盘算。 自己要被授予青州都督不假,但官职未必将来不能变。 只要自己还留在袁家,就有翻盘的可能性! 所以在袁谭袁尚表面一团和气,私下各怀鬼胎,达成了微妙的默契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同时向袁绍提出,袁熙是过继给袁基一支最合适的人选。 毕竟袁熙在三人之中,身份最低。 结果大出两人所料的是,不仅是中间派的谋士,连某些依附两人的谋士,都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有两位中间派的谋士更是直接发声。 “主公,不应将袁熙公子过继,而是应将袁谭公子过继!” 此话一出,袁谭袁尚都惊呆了。 表态的竟然是沮授田丰! 这两人地位非常超然,此话一出,更是有数位谋士附和。 袁谭袁尚突然发现,事态有些失控了! 为什么? 沮授作为监军,向袁绍开始建言,虽然其说话异常隐晦,但是大致意思众人都听明白了。 袁熙有辅佐之大才,要是赶出袁家,实在是太过可惜。 袁谭公子有独当一面之能,若是能另立一支,可以和袁绍这一支互相呼应,壮大袁氏声势。 这隐隐约约的意思很明显了,留着袁熙比袁谭强。 沮授是坚决反对诸子各领一州的,他认为这会导致人心不齐,严重削弱袁氏的力量。 如今沮授的意思很明显了,先排除袁谭,然后由袁熙来辅佐袁尚。 至于田丰的理由,则更加直白。 袁熙的名字暗合谶语,可能是袁家将来应谶之人,所以无论如何,也该留在袁家。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古怪,在支持袁尚的谋士中,逄纪终于找到机会跳了出来。 他冷笑道:“元皓先生,你可知道,二公子在北新城用全家发的誓言?” “他数次用袁氏全族发誓,不忠不孝,如果真的应验谶语,更可能会牵连到袁氏全族!” “要真如元皓先生所说牵扯到谶语,更应该将其过继给已经灭族的袁基一支!” 此话一出,连田丰也无言以对,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真要是应了谶语,袁绍这一支会怎么样呢? 当年袁绍袁术逃离雒阳,牵连到了袁隗袁基被害,一直是袁家一块心病,如今袁熙身份和当年袁绍一样,会不会过继之后,给袁绍这一支带来不好的影响? 有些话太过敏感,不好公开拿出来说,各谋士含含混混,争论不休了大半天,最后委实难决,袁绍只得表态,将此事搁置到来年攻打公孙瓒后再说。 袁熙和袁谭相见,听其讲完前因后果,面色不变,心中却是狂喜。 虽然有田丰沮授这两个意外,但事情成了大半了! 自己故意留的破绽,对面也都用上了,最后的关键,还是在袁绍身上。 只要将徐州事态稳定,打败公孙瓒平定北方,袁氏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便可以过继,和袁绍谈条件了! 而且关于自己的名字的谶语,起到了他也没想到的作用,将来有可能还有极大用处! 想到这里,他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安慰袁谭道:“兄不必多虑,车到山前必有路。” 袁谭叹息道:“二弟要真的对家主之位有兴趣,我也可以和你公平相争。” 袁熙赶紧摇头:“请长兄放心,我对阿父继承人之位毫无想法,若有欺骗,天打雷劈。” 他是真的不感兴趣,呆在袁绍这一支,哪有做袁基那一支的家主来得香? 袁谭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苦恼道:“如今三弟势大,我被困在青州,如之奈何?” 袁熙说道:“兄且放心,明年打完公孙瓒,便会见分晓。” “只要青州提起建好海港码头,咱们便可以谋划下一步了。” 袁谭思忖道:“辽东公孙家族?” “这倒也是个方向,就是北方苦寒,咱们也只能在北地了。” 袁熙也不说破,笑道:“青州黄巾和泰山贼也不是一两年能及解决的事情,在那之前,兄先经营好青州便好。” 袁谭听了,点头道:“二弟说的有理,如今能帮我的也就二弟了,兄弟齐心,必能成事!” 两人相视一笑,虽然都知道这话有点假,但今后几年内,两人确实需要抱团取暖。 从袁谭府中出来,袁熙心情相当不错,他这几年没有白费,许多隐秘的谋划,正在渐渐发挥作用。 不过走过继这条路,也是步步荆棘,名分和大义很难行得正,相当于袁氏分家,若是没有撒手锏,自己很长时间内,都会被主家压一头。 而且这事情对士族的人心,也有不利的影响,本来想要投靠自己的士人也会犹豫观望,对袁熙来说,会暂时落入一个低潮期。 尤其是甄家。 他的重要底牌都压在了甄家,如今他要脱离袁绍,要是张氏短视,他就鸡飞蛋打了。 袁熙送走袁谭,叫了马车便往甄家而去。 马车刚进甄家大门,张氏便拄着拐杖早早迎了出来,笑道:“公子倒是沉得住气。” 袁熙知道张氏是指自己面对流言,一直不动如山,当下微笑道:“甄家这边让我很放心,我当然要先去忙不放心的事情。” 张氏眼神一闪:“如今公子听到些风声,是不是对老身老不放心了?” 袁熙面色不变:“放不放心,不是看对方如何想,而是如何去做。” “就像战场上,就是兵刃临身,我就是受伤,甚至死,也有把握让对面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话一出,庭院之中的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凝固了一般,袁熙话语里面带来的杀意,将洁白的雪花若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血色。 张氏袖子里拄着拐杖的手微微一紧。 如今袁熙名声不同以往,他可是有凶虎的名号的! 邺城之中关于他的传言,自徐州而起,青州之战后愈演愈烈,都知道他在战场是个敢和对面死搏的狠人! 张氏微微色变,随即却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她嘶声道:“很好,这很好。” “公子有如此心智,我也能放心了,老身相信,公子一定能保护好宓儿。” 袁熙微微一笑:“老夫人明白,现在甄家和我的前途,早已经绑在一起了。” 张氏其实这些日子里,心下是有些矛盾的。 投资袁熙,未来看不到收获,但风险却很大,稍有不甚,便会把甄家葬送。 而且袁熙的态度和表现,也决定了甄家的未来。 若其宽容懦弱,便容易被人所欺,遇事软弱,可能连累家人受苦。 若其残忍凶狠,便容易轻视家人,遇危机时,可能狠心放弃家人。 张氏如今看袁熙兼具杀伐果决和心存善念,虽然话语有恫吓之意,但也透露出一股自信,将她心中一丝犹豫掐灭于无形。 张氏毫不怀疑,要是甄家敢背叛袁熙,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她叹道:“既如此,老身就将甄家托付给公子了。” “不知公子何时迎娶宓儿?” 袁熙微一沉吟,“等我过继之后吧。” 张氏一怔:“传言是真的?” “要真是如此,只怕公子在士族间的助力,会少很多.” 袁熙洒然一笑,“千百年来,成大事者,起点也未见如何高,但一旦得势,便势如破竹。” “秦皇十年一统海内,高祖八年得天下,光武也不过用了十二年而已。” 张氏脸色微变,刚想说话,便听道甄宓声音传来:“阿母和公子站在雪地里说话,都不嫌冷吗?” 袁熙转头,见甄宓披着身雪白的皮袍,上面的皮毛极长极细,穿在身上,衬托着甄宓绝美的容颜,颇有飘飘欲仙之感。 他见到甄宓,不知道怎么心情突然好了不少,拱手道:“见过女郎。” 甄宓俏脸一红,躬身还礼,“见过公子。” 张氏趁机道:“今日家中还有一批货没有清点,宓儿既然来了,替我陪下公子。” 袁熙心道张氏为了让自己宽心,倒是心大,当下谢道:“老夫人费心。” 张氏点了点头,回屋去了。 甄宓悄悄指了指自己小楼:“公子,那边风景独好,要不要登楼一观?” 袁熙闻言,点头道:“那就有劳女郎了。” 前面侍女领路,两人一前一后,屐履踏在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甄宓稍稍放慢脚步,和袁熙靠近了些距离,轻声嗔道:“公子刚才吓到了阿母呢。” 袁熙见甄宓莹白如玉的手从袖子中探了出来,转了一下,却是做了个嘲笑的手势。 他见甄宓想要缩回手去,闪电般伸出手去,捉住了甄宓的手腕。 甄宓身子一抖,却是没有挣扎,两人的手心却隐隐都有些汗水渗出。 袁熙轻声道:“那女郎吓到了吗?” 甄宓听了,微侧过脸来,微红的脸上有些嗔怒,又有些戏谑,“远不如公子胆大包天呢。” 袁熙的手微微一紧,甄宓脸色更红,连忙垂下手,让袍袖遮住了两人的手。 前面的侍女还在毫无知觉地走着,两人的身心却仿佛已经连为一体,离开甄府,飞到邺城上方,向着广袤的天空扶摇直上。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同一片天空 两人走近甄宓住处,袁熙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一幢五层小楼。 其高度已经远远超过了院墙,邺城里面士族大户也有建这种高楼的,但大都是二三层,绝对没有眼前的这么夸张。 甄宓见袁熙有些惊讶,无奈道:“还不是阿母,相信了什么相面士的话,说我住的高,甄家的前景就高。” 袁熙信道原来如此,这张氏还真信这个! 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名字谶语,也让张氏吃了颗定心丸? 不过想想,家里丈夫早死,长子次子早逝,她要是没有个寄托,只怕也很难撑下来。 他抬头道:“女郎住在最高第五层?” 甄宓说道:“我一般都在二层,很少去再高的地方。” 袁熙一怔:“为什么?” 甄宓笑了起来,眼睛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公子要不要随妾一观,便能明白了。” 袁熙好奇心起,便道:“那就叨扰女郎了。” 两人进了小楼,甄宓手轻轻一抖,袁熙会意,便即松开。 甄宓走到一边,脱下绣履,只穿罗袜,袁熙惊鸿一瞥间,看到了罗袜上面露出的半截玉色,忍不住心头一跳。 甄宓背对着袁熙,却浑然不觉,轻声道:“容妾为公子先行。” 她让侍女在楼下等着,姿态优雅地一步步上了木梯,来到了第二层窗前,袁熙看到院外的风景,堪堪被院墙挡住。 到了第三层,便能看到院外远处的一丝风景。 到了第四层,视野更加开阔,能看道几座街区。 到了第五层,窗户半掩着,袁熙透过窗户缝隙, 他有些不解,说道:“这里难道不是风景独好?” 甄宓狡黠地笑了起来:“好一个风景独好,公子再看看。” 她纤纤素手推出,两面窗户豁然打开。 这下猛然间视野开阔,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小半个邺城的风景尽收眼底,又容于窗框之中,如同一副美不胜收的图画。 袁熙赞道:“好一个邺城雪景。” “闭门推出窗外雪,举手冲开满城天!” 甄宓眼睛微微发亮:“原来公子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但这两句妾从未听闻呢。” 袁熙笑道:“拾前人牙慧而已,当不得数。” 甄宓正要问是谁的句子,却见随着窗户推开,邺城街道中的人纷纷向这边看来。 有人惊喜的喊道:“甄家女郎出来了!” 众人轰的一声,纷纷往这边看来。 甄宓连忙探出身子,将两扇窗户关上,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惋惜声。 甄宓俏脸微红,“公子现在知道了?” “这就是其中不便之处。” “在高处你能看到别人,别人也能看到你呢。” 袁熙恍然道:“原来如此,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啊。” 甄宓眼睛更亮,“公子让我很惊讶,素闻袁家世代研习孟氏易,但易经晦涩,和这些让人回味隽永句子完全不同。” “这让我想到了前些日子,和袁杏大小姐一起过来的公子婢女,我记得是叫吴昭的?” “我和她交谈了几次,发现其谈吐不凡,学识渊博,竟然隐隐压过妾身,公子这婢女都有如此之能,让我实在惊叹袁氏底蕴之深厚。” 袁熙心道这姑娘真是不好糊弄啊,赶紧岔开话头道:“刚才那一开窗,虽然只是片刻,只怕很多人都看到了你我在一起,只怕邺城有所非议?” 甄宓月牙般的眼睛又弯了起来,“手都抓了,伱还怕这个?” 袁熙大汗:“惭愧。” 甄宓悄声道:“两家的婚事,是不是有所波折?” “我想着公子之前是不是做给婢女看的,要是城里的人都看到,会不会更明显些?” 袁熙惊讶起来:“女郎竟然能想到这点!” 他点头道:“不错,两边的婚事要是能成,可能还需要女郎做些牺牲,所以我也是心里犹豫。” 甄宓听了,却是近了一步,抬头看着袁熙:“邺城的风声,妾都听闻了。” “公子要过继的事情,阿母听到后,也不是没有犹豫。” 袁熙心道果然甄家都知道了,他出声道:“女郎怎么想?” “我要是过继,便少了袁家很多支持,只怕之后几年里,会过得很艰难。” “我担心到时候,女郎跟着我吃苦。” 甄宓低下头去,“我知道公子过继,不单单是为了我。” “但其中肯定有些是为了我。” “只这一点,便够了。” 她抬起头来,轻声道:“妾有一言,欲诉公子。” 袁熙一怔,“请说。” “公子可能会很多女子,妾却只公子一人。” 袁熙听了,沉声道:“我会记得。” 他顿了一下。 “绝不会忘。” 甄宓这才笑了起来,将脸贴了过来,靠在袁熙胸前。 “让妾记住公子的心声。” “妾会一直等着,公子迎娶妾的那一天。” “即使那时只有公子一人。” 袁熙轻轻将甄宓搂紧怀里,两人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感到心灵又贴近了几分。 窗外的雪花依旧落下,笼罩了整个冀州,不仅是此时的邺城,还有幽冀之交的易京。 易京是座城墙高耸的坚城,外有数道城墙,里面处处都是兵营粮仓,最中心处,还有数座几十丈的高楼,高耸入云,直插天际。 中间最大的高楼顶层上,有一大汉胡子拉碴盘腿坐在窗前,迎着冷风,举起手中酒壶,狠狠灌了一大口酒。 易京城中的将领兵士,偶尔抬起头来,看向那大汉的身影,面色复杂。 一年多前,谁也不曾想过,如今这面容颓废的大汉,是曾经意气风发,纵横北地的枭雄,公孙瓒! 这些兵士当初也没有想到,被自己这些人视若雄主的公孙瓒,会在与袁氏一次次交战中,逐渐被打掉了锐气。 在经历了界桥之战,龙凑之战,巨马水之战,鲍丘之战后,公孙瓒被迫退回易京,扼守着幽冀州的咽喉要道。 本来这形势也不算太差,因为袁绍期间数次攻打易京,都被打了回去。 易地南临易水,公孙瓒令挖壕沟十道环绕,堆积山丘称为京,高各五六丈,上筑营驻兵。中心山丘高达十丈,其上建楼,公孙瓒自居,置铁门,呈送文书系绳引上,城内储谷三百万斛。 在公孙瓒看来,现在易京就是个完全的大号军营,又易守难攻,背靠幽州补给,可立于不败之地。 但公孙瓒期间却做出了一个昏招。 杀死刘虞。 刘虞经营幽州多年,又是汉室宗正,颇得人心,他被杀死后,鲜于辅、阎柔以及乌桓人怀着各种目的,开始反叛公孙瓒,幽州处处反乱。 公孙瓒老家失火,举止失措,犹豫不决之下,又坐看盟友田楷在青州被灭,更失军心。 现在公孙瓒军都明白,青州被荡平之后,袁军肯定要全力北攻,但他们却对自己的主公失去了信心。 脚步声传来,一个身量苗条,容貌极美的少妇从楼下走了上来,这是公孙瓒的原配妻子侯氏。 侯氏不管什么时候,脸上总是带着一丝笑意,公孙瓒看到她,心情瞬间也好了谢。 侯氏走进前,见公孙瓒又在喝酒,轻声道:“天气寒凉,冷酒伤身,让不要让妾备些温酒?” 公孙瓒沉声道:“无妨,我身体还不至于那么不堪。” 侯氏笑容中却带了一丝忧色,“兵士报说,青州刺史田楷在楼下求见。” 公孙瓒脸上一僵,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出声。 侯氏见了,轻声道:“夫君,若是事不谐,咱们回幽州吧?” 公孙瓒狠狠砸了一下身下的地板:“不可能!” “我不甘心,只差一步便能占据北地,谋划天下,我岂能在这里退缩!” 侯氏身体缩了缩:“但是咱们孩子尚小,要是易京出了事,公孙家后继无人,是不是将他们送出去……” 公孙赞冷哼一声,转过头来,眼中闪过残忍的光芒:“你想跑?” 侯氏脸上完全失去了笑意,连忙跪了下来,低声道:“妾不是这个意思,妾愿跟随夫君,但孩子……” 公孙瓒冷笑一声:“妇人之见!” “若我败了,他们还能活?” “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会被抓到,然后被残忍的杀死,这就是成王败寇!” “你倒是有可能不死,但会沦为袁家的玩物,不知道成为谁的姬妾!” “真要如此,便是有辱我公孙家的颜面,我就是死了,也不得安宁!” “我已经决定了,城破之时,便是咱们全家玉石俱焚之日!” 侯氏听了,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嘶声道:“夫君,你好狠的心,他们可是你的孩子啊!” 公孙瓒不耐烦起来,一挥手道:“我意已决,不用说了!” “你且退下,让田楷上来吧!” 侯氏只得起身,跌跌撞撞下楼去了。 过了不知道多时,脚步声再度传来,这次上来的,是个身材昂藏,面目刚毅的大汉。 原青州刺史田楷。 他在被袁谭袁熙击败后,从东莱海路坐船逃跑,绕了个大圈子从河间郡上岸,便直接来易京投奔公孙瓒。 田楷上前几步,单膝跪下,沉声道:“楷拜见将军。” 公孙瓒面有愧色,叹道:“我对不住你啊。” “你还是离开这里,去幽州寻个安全地方吧。” 田楷沉声道:“楷不事二主,眼看来年袁军就要攻打易京,楷愿与将军共存亡!”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徐州困境 公孙瓒听了田楷的话,脸微微抽动了一下,漠然道:“他们敢来打,就让他们来好了。” “此地有三百万斛粮食,我倒要看看是哪边先缺粮。” 田楷目瞪口呆:“将军,困守此地,怎能反败为胜?” “要是等袁军绕过易京,占领幽州,将军呆在这里,又能如何?” “我” 公孙瓒突然低吼一声:“不用说了!” “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事的吗?” “你可知道,我这座高楼,只有你一个男人能进来!” 田楷面色发苦:“将军,伱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还是纵横北地的白马将军吗?” 公孙瓒大怒:“住嘴!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样?” “滚下去!” 田楷咬紧牙关,叩首道:“将军!” “你要是不和我说明白,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你这个样子,对得起曾经追随你的人吗!” 公孙瓒豁然站起,抓着田楷前胸的衣襟,将其拖到窗户面前:“你看看,你看看下面这片大地!” “没了,什么都没了!” “你说我抛弃你们,我何尝又不是被抛弃了!” “我替汉庭做了那么多事,但杀了刘虞之后,他们怎么对我的?” “我什么脏事破事都干过了,但是如今呢?” “他们封了几个虚位,然后坐山观虎斗!” “该死的李傕郭汜,该死的汉帝!” 田楷有些手足无措,“皇帝是被人挟持” “有什么区别!”公孙瓒大吼道:“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怎么回不了头!”田楷喊道:“我们只要打败袁绍,将军便无人能敌!” “只要占据北地,将军便可带着大军,去长安解救皇帝!” “到时候将军便是大将军!便能封公!” 公孙瓒狠狠一把将田楷推开,“你错了,我做不到了!” “现在全天下都背叛了我!” “你看看,除了你,我曾经相信的都是什么人!” “张燕只顾着打劫,刘备自立门户,陶谦是个疯子,袁术更是个背后捅刀子的混蛋!” “你再看看袁绍!” “我怎么打,都打不死他!” “连我的老师,最后都站到了他那一边!” “白马义从如今也只剩千骑,这点兵能干什么!” 田楷站直身子,冷冷道:“将军,你让我太失望了。” “白马义从虽然不多了,但张燕尚有几十万人,刘备占据徐州,也未和将军决裂。” “将军的老师卢植,虽然最后投奔了袁绍,也不代表他一定就是对的。” “青州之战,我田楷败了就是败了,但将军不出兵,寒了多少人的心?” “我听闻在外作战的将领被困,将军皆令不许救援,以防易京被偷袭?” “恕我直言,将军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皆是自作自受。” “要说被人所负,我田楷都没说什么,轮不到将军。” 公孙瓒面皮紫涨,说不出话来。 田楷站起身来向楼下走去,“罢了,我田楷既然走到这一步,也是我自己选的。” “对错与否都不重要了,我便陪将军走到最后吧。” 公孙瓒听着田楷下楼的脚步渐渐远去,呆呆地站在窗前。 他是世家出身,却因为母亲的地位卑微,从小便遭受了不少嘲笑,在长大以后,或许是因为幼年时期的某些阴影,所以他不屑于和世家子弟来往,反而更倾向于和一些商贾往来。 “故所宠爱,类多商贩庸儿。”其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则是“衣冠皆自以职分富贵,不谢人惠。” 公孙瓒因为出身不好,只能担任县中小吏,但和田楷一样有忠义之行,被涿郡太守赏识,将女儿嫁给了他,后又拜了卢植为师,从士族中有了地位,才从此崛起。 所以当公孙瓒得了汉庭之命,要攻伐四世三公的袁绍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舒爽。 要是将这最顶级的士族打败,狠狠踩在脚下,天底下的士族,一定都会像狗一样,跪着臣服自己吧? 然而事情的走向出乎公孙瓒的意料,几次交战双方虽互有胜负,但天下的许多士族,开始投向袁绍,而不是他! 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渐渐地,公孙瓒发现自己在战场上也打不过了袁绍了,仿佛失去了一股心气,退到易京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累了。 依附他的人,都想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东西,但是他已经给不了了。 他丧失了自己的目标,深恨自己被部下裹挟着的无奈,他想不出来,最后他将何去何从? 他呆呆地站在窗前,拿起酒壶,又开始自我麻醉起来。 如果此时远在邺城的袁熙知道公孙瓒的想法,定然会笑公孙瓒自寻烦恼。 袁熙觉得,自己穿越过来,虽然勾心斗角,但过的每一天,做的每件事都很有成就感,因为这本来就是白赚的。 而且投了个好胎,比出身寒微的董卓吕布,朱儁孙坚,吕蒙邓艾等人,可是占便宜多了,不然作为普通人,他真不知道怎么开局。 能穿越到千百年前的不同时空,不经意间影响着历史进程,和几千年前的不同女子谈情说爱,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额,这样想起来,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扭过头,见身边的甄宓脸上红红的,慢慢将手缩了回来。 人说男人上半身和下半身是完全分离的,生理和心理可以完全分开,果然不假。 甄宓低声道:“我还以为公子是个君子呢。” 袁熙窘迫地摸了鼻子,“这不是为了让女郎安心,证明我对女郎一心一意。” 甄宓斜了袁熙一眼:“少来,我问过吴昭姐姐了,你也这么摸过四姐吧?” 袁熙吓了一跳,连忙低声道:“那是我被下了药,做不得数!” 随即他恨恨道:“吴昭竟然告诉你这些!” “你究竟许诺了她什么?” 甄宓得意道:“我不告诉公子呢。” 袁熙无奈地摇了摇头,甄宓性格古灵精怪,别看现在年纪小,再过几年,自己未必能糊弄地了她。 他因笑道:“今日我来这里的目的也达到了,恐怕不少人见了我们在一起。” “既然如此,甄家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布局了。” “不过就是要委屈你了。” 甄宓轻笑道:“妾和公子有了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有什么好委屈的。” “不过公子的想法天马行空,让妾惊讶不已。” “公子尽管放手去做,妾会等着。” 袁熙站起身来:“你安心便是,记得保护好自己。” “我已经让派了心腹,混进府里做了仆人,要甄家有事,他可以帮你传信到我府中,直接告知子龙将军。” 他说了接头方式,甄宓仔细记了下来,最后两人方才分别。 袁熙坐上回去的马车,心道该做的防范都做了,袁尚也有可能就到此为止了,但多一重保险总是好的。 要是有人真的想再生事端,他的这些后着,便能派上用场了。 如今只剩最后一步,攻打公孙瓒能不能比后世提早三年,就看这次徐州之行了。 虽然他和刘备打了几场仗,但双方尚无不可化解的矛盾,而且刘备在袁熙今后几年的计划中,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 能否顺利击败公孙瓒,占据幽州,就看徐州之行和刘备谈得怎么样了。 徐州下邳治所郯城,刘备坐在城主府中,他的身后还是关羽张飞,堂下陈登糜竺,连孔融都赫然在座。 余下的座位,也只有寥寥几名官员。 那几名官员,有孙乾简雍,陈群袁涣等人,都是刘备利用豫州刺史的身份征辟的,是刘备现在的心腹圈子。 陶谦留下的官员,除了陈登糜竺之外,全部被排斥出去,因为那些人大部分都是黄巾将领出身,做事极其没有底线。 眼下众人讨论的,是一名原来的陶谦心腹将领,如今其作乱徐州,给刘备惹了不小的麻烦。 有人恨恨道:“这苲融可把我们坑惨了!” 陈登开口道:“长文,现在苲融已经逃往扬州,只能亡羊补牢了。” 陈群,字长文,被刘备征辟为豫州别驾后,便追随刘备。 但最近陈群心情却不太好,因为他一直反对刘备领徐州,结果前一阵子刘备瞒着他和陈登糜竺起事,兵不血刃从陶谦手里拿下了徐州,让陈群很不舒服。 在陈群看来,刘备现在根本没有保住徐州的能力! 徐州这块地方,谁都想啃一口,因为这块地方实在太重要了! 曹操已经打了两次,袁术也在蠢蠢欲动,而短时期内,刘备并不能消化陶谦留下来的丹阳兵派系。 尤其是刘备去青州救援田楷,被袁军击败,兵士伤亡过半,这样一来,对徐州的控制力更弱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陶谦留下来的苲融开始作妖,给徐州惹了不少事出来。 苲融,曾任下邳国国相,负责广陵,下邳,彭城三郡的钱粮征收,这等于是控制了徐州一半的财政收入。 本来这些收入,是要送到徐州治所郯城,用于徐州百姓所用的,但苲融却私吞下来,把这些钱财用来大建寺庙,并举办浴佛会,光是在路旁设酒宴的费用,要用亿为单位来算。 之前徐州因为黄巾的缘故,道家兴盛,但自笮融之始佛法日昌,可以说笮融和日后南北朝佛法兴盛,有着极其重要的推动作用。 由此徐州礼佛风气日重,笮融在士族和百姓之间,赢得了极好的名声。 羊毛出在羊身上,苲融钱财来的快,花的也快,便打起了歪主意。 曹操一攻徐州时,笮融带领手下士兵和部属男女共一万多人逃跑,南下广陵郡,广陵郡守赵昱听闻笮融名声,将其奉为贵宾。 但笮融看到广陵郡物阜民丰,于是在一次酒宴时,藉以敬酒为名斩杀赵昱,带领兵士杀烧掳掠,然后南下秣陵,投靠了薛礼。 薛礼原是陶谦手下的彭城国宰相,知道笮融名声好,也以贵宾之礼招待笮融。 但如今消息传来,笮融用同样的方法,把薛礼也杀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姐姐你怎么了 赵昱和薛礼,当初都是刘备想要拉拢的对象,如今都被笮融杀死,自然是让刘备极为难受。 而且笮融不仅杀了这两位徐州重要官员,还纵兵劫掠财货,杀死百姓,当地民生凋敝,刘备还要想找办法处理善后。 但笮融这人很鸡贼,他杀完人就换地方,如今却是继续南逃,跑到了扬州地盘上,投靠了扬州刺史刘繇。 这下子天高皇帝远,刘备想追也追不到,而且刘繇和袁术对立,自然不会将笮融交出。 刘繇是汉室宗亲,忠于当今汉庭,和有自立之心的袁术不对付,两人闹掰的焦点,在于扬州下属豫章郡太守一位上。 袁术私自任命了琅琊士族诸葛玄为豫章太守,激起了汉廷不满,于是派出了朱皓去豫章郡赴任,去取代诸葛玄。 朱皓,字文明,会稽人,善以推诚待人,有长者之风,其父为太尉朱儁。 朱皓找到了刘繇借兵,去攻打诸葛玄,诸葛玄不敌,退入西城,朱皓进入南昌,两边对峙。 正好笮融投奔刘繇,刘繇便让其去协助朱皓,朱皓素知笮融礼佛之名,也以上宾之礼待之。 此时名士许劭跑去对刘繇说,笮融是个小人,极其危险,需让朱皓防范,但刘繇不信。 现在刘备处于两难的境地。 他想接近汉廷,偏偏公孙瓒杀了刘虞之后,被汉廷视作叛逆,连带刘备也进退两难。 虽然大家私底下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公孙瓒被汉廷放弃,是不争的事实。 陶谦死了,田楷被赶出青州,如今刘备明面上唯一的的盟友,竟是袁术这个反贼。 反贼和反贼之间也有矛盾,袁术现在最大的敌人是他的兄弟,另外一个反贼袁绍。 这下子刘备在徐州就很尴尬了,北面是青州袁谭,西面是兖州曹操,南面是扬州刘繇,要是再不依附占据扬州豫州部分地盘的袁术,就真的就陷入重重包围了! 刘备其实还是心向汉室的,但现在的局势让他无所适从,因为手下谋士多有分歧,他也不知道到底要和谁在一起,根本看不到出路。 这就是为什么陈群不赞同刘备接管徐州,这是一块含着毒药的蜜糖,处理不好,是噎死人的! 不过换到陈登这边的视角,刘备却没有别的选择,吃了虽然可能之后会死,但不吃现在就会死。 两边的分歧,不仅在于笮融之事,还在于听到袁绍派遣使者来徐州。 刘备咳嗽了一声,说道:“袁本初遣人来徐州一事,备还想听诸位高见。” 他也心里有些郁闷,手下人不多,偏偏还分成了好几派。 陈登糜竺这些徐州士族,是跟着自己赌上身家性命的,关系自然更加亲近一点。 和这一派相近的,还有刚被征辟为从事的孙乾,以及自小追随刘备的简雍。 而另外一派,是刘备征辟的豫州士族。 刘备的豫州刺史,虽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还没有占到实际地盘,但却有一个很大的优势。 可以开府,征辟属官。 其一就是征辟陈群为别驾从事。 陈群是陈纪之子,籍贯在豫州颍川郡,当初陈纪担任的就是平原相,袁绍田楷在平原开战后,陈纪不愿掺和,跑回老家,平原相空了出来,刘备才得以上位。 有这么一层关系,所以刘备也投桃报李,征辟了陈群。 其二是举荐陈郡袁涣为茂才。 袁涣是公族子弟,其父袁滂与蔡邕是表兄弟关系,在灵帝时担任过司徒,可以说袁涣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陈群地位还高一些。 剩下两人,便是刘琰和陈到。 在后世历史上,这两人一直追随刘备,可以说是从一而终。 这些人隐隐分成两派,只因为其出发点不同。 徐州士族自然倾向于在徐州发展,豫州士族倾向于在豫州打天下,这便是士族的乡土情怀及利益所在。 因为这种原因,所以他们对今后的发展战略,产生了微妙的分歧。 因为袁绍爪牙曹操屠徐州的缘故,徐州士族对袁绍更反感一些,而豫州士族则相反。 如今曹操占据了半个豫州,豫州士族自然不太想得罪袁绍,从而牵连自己家族。 所以他们对袁绍派人出使徐州一事,一直争执不下。 刘备见众人讨论不出头绪,只得转向一直不说话孔融,说道:“先生意下如何?” 徐州士族和豫州士族的意见,必须要一个中立派来调节,孔融乃是当世名士,地位超然,由他来一锤定音,最是合适不过。 陈登糜竺听到是孔融,皆是相视一喜,孔融刚在青州被袁绍两个儿子打败,这此出访徐州的,还是其中参与的次子袁熙,孔融能不反对? 结果让他们惊讶的是,孔融思考了一会,竟然说道:“虽然那袁家小儿打败了我,但我也不能一己之私,就让徐州百姓牵连进去。” “徐州如今不能再四面树敌,既然对方有意,不防看看条件如何,也是好的。” 刘备听了,点头道:“文举公说的有理,袁绍亲派儿子过来,说明有些诚意,要是贸然拒绝,难保袁绍借口出兵。” 众人见孔融和刘备都如此说,便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当下都无异议,皆是赞同迎接袁熙来徐州的和谈队伍。 众人纷纷散去,陈群和袁涣并肩而出,等走得远了,陈群对袁涣笑道:“曜卿,这次袁家子来,你可以趁机拉进些关系,将来未必用不上呢。” 袁涣正色道:“长文兄此言差矣,且不说我陈郡袁氏并不仰仗汝南袁氏鼻息,而且我现在玄德公门下,岂能和外敌暗通款曲。” 陈群听了,摇头道:“曜卿你还是这么死板啊。” 陈群来对刘备不采纳自己的意见颇为不满,还想发几句牢骚,却见袁涣对刘备很是忠心,于是肚子里的话到了嘴边,便又咽了回去。 此事陈群心里已经隐隐认定,刘备非自己主公的最佳人选,但他也犹豫不定,到底今后该怎么办呢? 魏郡邺城。 高览连日连夜在军营练兵,甄荣闲来无事,便又去甄府找甄宓聊天。 彼时袁绍这边已经得到刘备同意和谈的回信,因为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便遣袁熙带着一支车队,悄悄出访徐州去了。 甄荣和兴致有些不高,知道其放心不下袁熙,不由得取笑起甄宓来。 当她听到袁熙走之前,来过甄宓小楼之后,脸色有些微妙,“他和你两人在小楼独处?” 甄宓点点头,害羞道:“我原来以为他是君子,没想到也会动手手脚,有不守礼的一面呢。” 甄荣心中一跳:“他对伱做了什么?” 甄宓笑道:“除了私下碰了我的手,还做了对四姐一样的事情呢。” “什么!”甄荣如同五雷轰顶,这岂不是说全身都摸遍了,差不多等于是失身了! 她失声道:“他怎么能如此无礼大胆!” “是呀!”甄宓点头道:“他摸到我的脸时,我差点晕过去。” 甄荣怔住,“只是脸而已?” “对呀,不然还能怎样?”甄宓点头道:“他碰到我的手时,我感觉脸上发烫,还以为是病了,袁熙公子便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 “这一下子让我猝不及防,不知为什么,我脸上更烫了。” “我前次听吴昭说,姐姐那次被陷害时,公子没碰到姐姐,但我总觉得她是在骗我。” “当时姐姐被扶进马车的时候,也是浑身滚烫,只怕袁熙公子也碰到了姐姐的脸吧?” 甄荣手足无措起来,结结巴巴道:“我当时有些记不清了,应该,应该是这样吧?” 甄宓皱起眉头,“不对啊,公子的手碰到我额头,我脸便发烫了,姐姐浑身发烫,那岂不是说……” “你胡说什么!”甄荣咬牙切齿道:“我是被下药才浑身发烫!下药,你懂吗!” 甄宓听了,连忙陪笑道:“是我说错了,姐姐别怪我。” 甄荣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总算忽悠过去了,小妹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却很天真呢。 一支车队从魏郡邺城出发,从清河郡到兖州济北郡,再到徐州鲁郡,彭城郡,最后到达下邳郡的郯城。 这路途中间经过兖州,胜在沿途没有战事,而且用的是冀州商队的身份,又有袁氏发的路引,在兖州倒是畅通无阻。 到了徐州境内,路引便换成了徐州的。 袁熙此时在马车里面,对面坐着两个女子。 一个中年美妇,神态拘谨,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正偷偷用乌漆黑亮的大眼睛打量着袁熙。 等袁熙看过来时,少女便赶紧把脸躲进美妇袖子后面。 袁熙扭头看向窗外,出声道:“此行掩人耳目,却让夫人和女郎多有不便,还请见谅。” 美妇赶紧道:“公子过谦了,妾和小女被留在城中,要不是公子相救,只怕早已丧命。” 袁熙心道这倒是真的,眼前的美妇和少女,便是孔融的夫人和女儿。 孔融这人嘴上很有一套,没想到逃跑时候的原形毕露,连妻子都抛下了,被袁谭所得。 袁熙得知后,便从袁谭那边要了过来,作为徐州谈判的筹码。 之前他已经提前送了密信告知孔融,孔融极重名声,要是妻子回不来,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了,所以才全力支持袁刘和谈。 袁熙之所以对孔融的女儿有些好奇,倒不是因为其容貌,而是她未来的身份。 羊衜的第一任夫人孔氏。 孔氏过世后,羊衜的第二任夫人,便是蔡昭姬的妹妹蔡贞姬。 想到这里,袁熙不禁感叹命运的奇妙。 三国这相爱相杀的一大家子,还真处处都是亲戚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同处一车 如今三人尴尬地挤进一辆马车,本非袁熙的意思。 本来他倒是备了两辆马车,结果前日孔融妻女的马车车轴断了,无法修理。 他因为此行目的隐秘不能露面,也不能在沿途大城招摇过市修理马车,所以只能让孔融妻女上了他的马车,昼夜兼程赶路。 话虽如此,袁熙总觉得,同行的太史慈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如今纵马在车外跟随的太史慈,听着车内的人声,更是心里嘀咕。 自己投靠的这位公子,可真是不讲究啊。 青州一战中,太史慈稀里糊涂被擒,本以为肯定没命了,没想到对方对自己颇为赏识,想要招揽于他。 但太史慈此人眼界很高,对张飞尚且看不起,袁熙虽然有世家身份,但也未见能让太史慈心服,回去接母亲,可能也只是太史慈临时的托词。 但对方真正让太史慈震动的,是那份毫无理由的信任。 自己作为敌军前锋,却说放就放了,是真的觉得自己能守诺,还是觉得无足轻重? 在矛盾的心理下,太史慈最后还是守约回来,投靠了袁熙。 更让太史慈震惊的是,跟袁熙回到邺城授职,他直接就成了别部司马,仅在赵云的都尉之下。 这也是袁熙身为郡守,所能给出的最高武官职位,俸禄秩比一千石。 太史慈虽然是良家子,有着登天子朝堂的志向,但在孔融军中做前锋,也就是个百夫长,如今骤升高位,让他颇有些恍如梦中之感。 他虽然不怀疑自己实力,但却怀疑这袁家子根本没了解自己本事,就随便乱来封官拜将,是不是其根本不懂领兵之道? 然后太史慈在邺城一打听,更是发现袁熙这人问题很大! 传闻中,袁熙在徐州杀死张闿,逼退了刘关张,这让太史慈不敢置信,他是亲眼见过刘关张三人的实力的! 青州之战关羽被围殴落败,无疑证明袁熙调动大将的谋略十分正确。 后来太史慈又了解袁熙主导了青州三战,谋划各个击破之后,心想难道看走眼了? 但太史慈同时也听到了关羽袁熙的另外一个传闻。 好色,尤好人妻。 听说其在北新城就有很多姬妾,到了邺城之后,更是丝毫不收敛,有传言说,他和尚未过门的夫人私会! 这可是大违礼制,邺城私下传得很厉害,但碍于袁氏脸面,谁也不敢公开谈论此事。 更让太史慈不解的是,就是边让的遗孀和女儿。 曹操杀了边让,纳了其遗孀环氏,袁熙借着交换人质的借口,将环氏从曹操手中解救出来,这本来可以在兖州士族中成为一桩美谈。 但袁熙却毫不避讳的将环夫人母女接到了自己宅邸居住,也不怕士族非议吗? 眼下也是这样,这次袁熙带和自己送还孔融妻女,是让孔融欠一份人情。 但好端端的,你和孔融妻女同坐一辆马车,要是孔融知道了,会怎么想? 太史慈越发觉得袁熙脑子不正常,故意把好事办成坏事,到底图的啥? 袁熙同样也在思考类似的哲学问题。 这个时代,妻子儿女,对于一个合格的主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像司马家先有指洛水发誓,后当街杀死皇帝,将皇权和誓言的神圣性狠狠砸落尘埃之后,便开启了南北朝和五胡十六国那疯狂杀戮,毫无底线的时代。 汉朝虽然诞生了无数英雄豪杰的传说,并将这个名字作为大一统民族的代表,永远流传下去,但高祖皇帝,却也开了抛妻弃子,卖父亲给敌人的先河。 终西汉东汉两朝,士族人人都将孝道挂在嘴上,甚至为了举孝廉编出了种种近似于神话传说的故事,但实际上,谁也不知道私底下的真实情况如何。 父慈子孝,永远是个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个中滋味的难题。 刘备说妻子如衣服。 吕布杀掉两位义父。 马超坑死马腾,投靠杀母仇人韩遂, 曹操不顾曹嵩尚在琅琊便攻打徐州。 曹丕违背曹操遗愿,从打压士族转向亲近士族,排斥亲族,逼死曹家子弟,收纳曹操妾室。 陆逊全族大半都被孙策杀光,仍然为孙家效力,最后被猜忌而死。 有事母至孝美名的姜维,在投奔蜀国后,面对魏国拿住其母亲妻子的威胁,直接回信说自己有远志不当归。 被后世唾骂的吕布,在其中甚至算不上最恶劣的。 对于心存大志的人来说,所谓父母妻儿,也不过是人生中微小的一环而已。 这个时代看似不缺忠义传说,却也有无数的暗流,也正因为有这么多污浊不堪的真实,越发衬托出忠义的难能可贵。 袁熙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他做事顺遂自己心意就好。 对于确实行孝之人,比如太史慈对老母妻子,他是异常尊重的,但对于孔融这种逃跑时本来可以带上妻子,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抛弃掉的,袁熙就很不舒服。 要不是为了将来能利用孔融这个铁杆拥汉派,他才不会捏着鼻子将其妻女长途跋涉地送回来。 说来孔融也是个很复杂的人,作为孔子后代,提出了父母无恩论。 “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变复奚为,譬如寄物瓶中,出则离矣。 不过也同是孔融,担任北海相时曾经因为有人在父母的丧礼上哭的不够响,直接将其处死了。 也是这位孔融,一直和曹操对着干,从嘲讽曹丕娶甄姬,到反对曹操征战兼并,最后曹操罕见破防,将孔融杀死。 袁熙想法很简单,铁杆汉粉,将来都会是曹操的敌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对象。 但这也不妨碍他发泄一下,就像现在毫不避讳地和孔融妻女共处一车之内一样。 少女孔氏见袁熙偏头望着窗外,有偷偷从母亲衣袖后面挪了出来。 士族女子多数都在深宅,少有和外姓男子接触的,少女这个年纪,对眼前袁家子的好奇,压到了男女之防的警惕,想要说话,却又不敢,只得闷闷坐着。 随着时间过去,孔氏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顿时脸色发红,低下头去。 马车长途颠簸,让她胃口不佳,吃得不多,所以还未到吃饭的时候,便感觉到了饥饿。 孔融夫人连忙悄声道:“还不到停车的时候,你先忍忍吧。” 因为急着赶路,一天两顿饭间隔的时间很长,队伍往往要等到天完全黑了,才会找地方落脚做饭。 孔氏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但奈何肚子还是响个不停。 袁熙听到了,对孔融夫人微微笑道:“确实走得急了,委屈了小孩子。” 他拉开衣襟,孔融夫人见了身体微微颤抖了下,却见袁熙从怀里拿出个麻布包裹来。 层层叠叠的麻布展开后,是几个金黄油亮的糖糕。 袁熙将包裹递到少女跟前,说到:“这东西倒是可以饱腹,要不是尝尝看?” 他见少女一脸警惕之色,笑道:“你不信我也是自然,毕竟是我带兵打跑了阿父,说不定会在里卖弄下毒呢。” 少女好胜心起,一把抓过一块糖糕,赌气道:“阿父怕伱,我才不怕!” 她把糖糕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随即眼睛睁大。 天下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里面不是蜂蜜,却和蜂蜜一样甜! 少女忍不住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用力咀嚼起来。 袁熙心道果然对小孩子说,甜食的诱惑是无法阻挡的啊。 虽然外面天气很冷,但这糖糕貌似在袁熙怀里的缘故,还散发着一丝余温,这让少女微微脸红。 在饥饿趋势下,她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将整块糖糕咽了下去,差点被噎住。 她连忙拿起水囊喝了几口,清水从嘴边留下,滴到前胸衣襟上,孔融夫人连忙拿出手帕替她遮挡,抱怨了几句,少女的脸越发红了。 袁熙托着糖糕,笑道:“还吃吗?” 少女眼睛一亮,随即低下头去,轻声道:“多谢公子,妾吃饱了。” 袁熙微微一笑,把糖糕包好,重新放入怀中。 少女有了些精神,望着袁熙,突然小声道:“公子……是好人吗?” 孔融夫人连忙捂住少女的嘴,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公子请勿计较。” 袁熙微微一笑:“夫人太客气了,令媛很有意思。” 他心道孔氏早逝,也是红颜薄命,脸上露出了惋惜之色。 孔融夫人有些会错了意,忍不住把少女往怀里搂了搂。 要是袁熙真能娶自家女儿做正妻,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惜两边这关系,早就不可能了,而且人家早就定下了甄家婚事,总不能让女儿给人妾吧? 她没有想到,自己在冒出这个念头时,本身就是对孔融抛弃自己母女的事情,有所不满了。 袁熙对少女认真说道:“对很多人来说,我应该是个坏人,毕竟我帮袁氏抢了你阿父的北海郡。” “所以你们不用感激我,将你们会回去,也只是因为你们是文举公的家人。” “北海因为我而流离失所的人,现在一定都很恨我。” 少女有些震惊,她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评价自己,疑惑不解道:“那为何公子还要打阿父?” 袁熙微笑:“自然是因为,你阿父做的更差。”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未雨绸缪 少女听到袁熙如此说,颇有些不服气,辩解道:“阿父在青州士人间的名声很好呢,大家都说阿父是当世名士。” 孔融夫人连忙拉了拉少女胳膊,低声道:“不用说了。” 袁熙微微一笑:“无妨,令媛很有意思,我倒是挺喜欢讲道理的女郎。” 少女听了,脸微微一红,身子往母亲那里缩了缩。 袁熙竖起一根手指:“女郎觉得,汝南袁氏的名声大,还是文举公名声大?若是士人评价两边,谁可能对?” 少女迟疑了一下:“应该是汝南袁氏?但妾觉得,阿父应该也差不多” 袁熙有道:“那袁氏再加上一个泰山羊氏呢?再加上一个颍川荀氏呢?”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岂能这样算?” “这么多家族,对阿父岂不是很不公平?” 袁熙微笑道:“可刚才女郎说的,文举公在士人中的名声,也是士人们一起抬高的啊。” 孔融夫人听了,若有所思。 “所以说士人的名声,有可能是片面之词罢了,再多人的片面之词,也是片面的,和正确与否无关。” 少女迟疑道:“那公子的意思是说,士人口碑,其实不能用作评判的标杆?” “不一定,也不是说肯定不行。”袁熙道:“我的意思,只是说言行和作为并不一定一致。” “那邺城关于公子的传言都是假的了?”少女十分欣喜,她想起士族私下之间关于袁熙的传闻有些不堪,心想果然都是谣言,公子仪表堂堂,怎么会欺负孤儿寡母! “不,应该绝大部分都是真的。” 少女听了,吓得又往后缩了缩。 孔融夫人把少女搂在怀里,有些幽怨地看了袁熙一眼,“公子别吓唬小女了。” 她低低道:“妾知道,公子对家夫抛弃妾身母女一事,颇为不屑。” “但即使家夫真的做错了,妾也只能接受。” “这件事不违背礼法,世人无可非议处,但妾身还是很感激公子的。” 少女这才听明白,不由睁大眼睛。 袁熙心道果然孔融夫人倒是聪慧,叹息一声,说道:“是我意气用事了。” 他喊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袁熙关上车门,找护卫要了一匹马骑上,车队又重新行进起来。 孔融夫人搂着女儿,心道这位袁二公子,果然只是单纯意气用事啊。 她有些嗔怨。 你要是一直这样胆大包天,到郯城也就罢了,如今不上不下,这算什么事呢? 袁熙此行虽然很是隐秘,但徐州之行的风声,还是传到了东郡的鄄城。 如今曹操府邸里面,曹操坐在上首,谋士武将坐在下首,正讨论和吕布停战的事。 在得到袁绍的兵马和粮食自后,曹操终于再次将吕布打退,将其挡在了陈留郡和东郡之间。 如今两边都已经打得精疲力竭,开始私下秘密接触,就暂时停战开始讨价还价。 谋主还是戏志才,但谋士们之间的火药味,就有些浓了。 荀彧自从知道程昱在东武阳谈判时,为了满足袁熙的条件,私自将郭嘉绑了送给对方时,愤怒非常,如今又再次提到了此事。 他冷哼道:“仲德,我真是看错你了!” “你如何能做得出这种不义之事?” 程昱面色不变:“一个郭家子而已,拿来交换主公子嗣,怎么不行?” 荀彧恼火道:“伱这是不择手段!” “事情传了出去,明公名声必然受损!” 程昱冷然道:“这事情是我一人做下的,和明公无关。” “天下若有非议,也是于我一人而已。” “我听说文若和那郭家子相熟,不会是个人私情,因私废公吧!” 荀彧听了,更加愤怒:“仲德,你变了,你以前做事不是这么没底线的!” 程昱也是火气上来,“这些话多说无益,我问心无愧,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明公。” 荀彧还想再说,戏志才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声,两边听了,方才安静下来。 戏志咳嗽了好一会,才慢慢平复气息,说道:“你们不要争了,事已至此,只能往前看。” “我只怕命不久矣,将来辅佐明公,成就大业,还要仰仗各位了。” 众谋士听了,心中都不是滋味。 戏志才缓缓道:“如今我们内忧外患,若不能齐心合力,只怕今后我们很难走下去。” “北面袁绍一直想并吞我们,西边吕布狮子大开口,东边陶谦被刘备取代,南边虽然我们占据了大半个豫州,但是同时受到张绣刘表和袁术的包围,也很难再扩张。” “我这次替明公召你们过来,是想听听大家意思,下一步怎么做?” 众人对望一眼,荀彧开口说道:“如今南北皆是难打,容易些的两条路,一是完全打垮吕布,二是攻打徐州。” 众谋士纷纷点头。 戏志才道:“既然如此,哪一条容易?” 众人沉默了。 前一段时间,众人一致认为,应该先平定兖州,因为这才是曹操基业的根本。 所以曹操才不惜将家人送到邺城,和袁绍交换兵士钱粮,想要一举击溃吕布。 但打到现在,曹氏谋士们惊讶地发现,吕布的准备,比他们想象的要充足的多! 根据细作传回的消息,张邈吕布像未卜先知一样,提前囤积了大量粮食,所以在蝗灾来临时,损失很小。 相比之下,曹操这边就狼狈的多,要不是袁绍借了粮,他们这边早垮了。 而且虽然曹操军上下一心,击败了吕布几次,但对方却不知怎么,像吃了定心丸一样,没有沉不住气贸然反击,而是紧守陈留,让曹操这边颇有无从下口之感。 后来曹氏谋士得到消息,吕布疑似有高人相助! 程昱出声道:“那隐虎的传闻是真的?” “真有未卜先知,预知蝗灾和陶州牧之死的高人?” 众人更加心内不安,要真是如此,对方岂不是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那还怎么打仗? 此时上首的曹操,第一次发话。 “只恨不能让此人为我所用啊。” 众谋士心里更不是滋味。 戏志才道:“如今看来,吕布不是短时期内能够击败的。” “另外一条路,就是先与之和谈停战,全力攻略徐州。” “如今刘备虽然得到徐州,但并不能压制丹阳兵,何况刚被袁军击败,正是虚弱之时,远比吕布容易对付。” “到时候我们占据徐州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再回头对付吕布,诸位以为如何?” 夏侯惇也出声道:“虽然眼睛之仇未报,但我也赞同先打刘备。” 前些日子,他在救援三城时,被吕布军射瞎了眼睛,让众将颇为惋惜。 夏侯渊恨恨道:“那刘备倒是奸猾,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取了徐州,如今又私下和袁氏和谈!” “要真让他谈成了,岂不是我们没了动手的借口!” “我还听说,去徐州和谈的,是那只袁家凶虎!”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面面相觑,因为袁熙的名字,已经渐渐在曹氏阵营里面,私下传播开来。 这人原来名声不显,只是个袁绍名不见经传的庶子,却如流星般崛起,让曹氏吃了好几次哑巴亏! 先是徐州救出曹嵩,破坏了攻打徐州的借口,抢走了大批财物,又在青州一战中连续扬名,打败了田楷孔融,帮袁谭占据了青州,将袁氏的地盘扩展到了徐州! 而且在谈判中,让曹家受尽了屈辱,郭家子倒是无足轻重,关键那袁熙竟然将环夫人母女要了去,还将其留在了自己府中,这不等于给主公戴了帽子? 想到这里,众人皆是不敢去看曹操,环夫人虽然是边让遗孀,但已经被曹操收为姬妾,如今那凶虎如此作为,简直是赤裸裸打曹操的脸! 只有曹操收别人妻女,哪见过妻女被别人收了的,众人想到这里,都是强忍面上表情,唯恐曹操大发雷霆。 曹操叹道:“本初此子之能,确实让我始料未及。” “要是昂儿能和他一样,我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他要真的能为我所用,送他几房姬妾又何妨?” 众人心道不愧是明公,果然大度。 戏志才面色凝重:“此子深藏不露,不可不防,有消息传来,他已经快到下邳郯城,十有八九是要和刘备谈判。” “如今留给我们对徐州用兵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程昱断然道:“志才说得对,若是袁氏和刘备谈和,我们便没有了对徐州用兵的借口!” “我建议马上和吕布和谈,然后迅速攻打刘备,占据徐州!” 荀彧迟疑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戏志才沉声道:“如今的局面很不好。” “袁氏的目的,便是让我们自顾不暇,好来年全力攻打公孙瓒。” “公孙瓒若是失败,袁氏肯定会向南扩张,无论是从东边的徐州还是西面的司隶,将来都不会有我们立足之地,只能困守兖州豫州,再无翻身可能。” “若是徐州袁刘和解,我们便只能抓住最后一个机会。” 曹操闻言说道:“什么机会?” 戏志才断然道:“不管来年袁氏如何,只要其大军攻伐公孙瓒,两边相持于易京,我们便只有一个选择。” “集结所有兵力,渡过黄河,攻打邺城!” “先发制人!”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暗中算计 戏志才这话一出,将领们都悚然而惊,真要到这份上,那就是破釜沉舟,丝毫没有后路了! 而谋士们脸上都不露声色,显然他们早就设想过类似的方案了。 程昱补充道:“既然要和冀州那边撕破脸,那南边的袁术,我们也未必不能联手。” “这样一来,局面反而打开了,要是袁绍真的丢了邺城,我们便可以将其取代,占据北地!” 众人听了,面有喜色,眼里都现出喜色。 曹洪摸着头,说道:“这真的是我能听到的事吗?” “我们谈论如此隐秘的事情,不怕被奸细泄露出去,让袁绍产生警觉?” 曹操大笑一声:“若真有人泄露今日的事情,说明我识人不明,不过如此而已!” “但我相信,在座的诸位,都是我曹某最为信任的心腹和手下,绝不会背叛于我!” 众人心情激动,齐声大吼道:“原为明公效死!” 戏志才咳嗽两声,微微点头,明公这手收买人心,确实很是高明。 况且偷袭邺城这个计划,本来就不好保密,如此大规模的渡河行动,怎么可能不会对方察觉? 而且就是全军渡过了黄河,围住邺城,那邺城做为北地最大的坚城,岂是那么好打的? 所以他今日故意泄露这个计划,醉翁之意不在酒。 曹氏想要进攻的方向,可以是邺城,也可以是徐州,也可以是荆州,甚至是司隶,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 兵法无形,岂能拘泥于一处? 其真正的用意,是在于让袁绍产生忌惮,不敢倾尽全力攻打攻公孙瓒,从而束手束脚,给曹操这边赢得喘息的机会。 同时也可以作为威胁和筹码,让袁绍给出更多的利益以收买曹氏。 因为如果曹操真的和袁术联合,袁绍就有得头疼了! 至于什么破坏联盟,背信弃义,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谁会在乎? 这个计划的提出,会重新给众人信心,让大家知道,曹氏并不是毫无退路! 不然的话,如今这大半年来遭受的挫折,足以消磨众人的心气! 曹操见在座诸将都重新振奋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开口道:“这计策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采用,如今那袁熙去徐州秘会刘备,诸君认为,我们该如何做?” 曹纯出声道:“干脆我们发兵徐州,直攻下邳郯城,见刘备和袁熙都杀了算了!” 此话一出,众人侧目,心道你就知道莽? 曹操目光一闪,你个混蛋玩意,不要大声说好不好! 其实曹操偏向于急取徐州,袁刘谈判肯定会互相拉扯一段时间,而自己只需要十天时间,便可完成调兵! 他出声道:“仲德,妙才,文则,你们三人都和那袁熙打过交道,伱们觉得,袁熙此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明白,曹操对袁熙此子,应该是相当重视了,不然不会如此郑重其事地询问! 夏侯渊首先开口道:“我只是在费县见过其一面,只觉得他异常贪财,厚着脸皮将曹太公财货都扣了下来,丝毫不顾忌别人非议。” 听到夏侯渊提起曹嵩的财货,曹操的脸也不由自主抽动了一下。 曹嵩的钱财不少,曹操是知道的,奈何曹嵩太过吝啬,曹操起兵的时候都一毛不拔,如今却直接落入到袁熙手里,让曹操也颇为肉痛。 于禁见程昱还在沉思,生怕对方甩锅给自己,连忙道:“我和其见过两次,一次费县,一次东武阳。” “费县时候,末将未和其说话,所以并无印象。” “到了东武阳的时候,末将感觉其在刻意结交奉承,担心其在用离间计,所以很是警觉,也未和他来往。” “末将觉得,此人心机颇深,态度谄媚,显然是不怀好意。” 曹操听了,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程昱想了许久,才缓缓道:“此子不简单。” “我总觉得,他可能对袁氏心怀不满,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将其收买。 “但如果收买不成,有必要找机会将其杀死。”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经验,荀彧出声道:“他做了什么,让仲德如此忌惮?” 程昱缓缓道:“此子在北新城三年,名声不显,也未见如何优秀,比袁绍其他两个儿子,表面上差了太多。” “但诸位不觉得,他从北新城返回邺城后,袁氏被公孙瓒迟滞的步伐,突然大大加快了吗?” “反而是我们,攻打徐州受挫,三面受敌陷入了泥沼,还被袁氏要挟,有点太不顺了吧?” 众人怔住,曹操沉声道:“仲德先生是说,最近这些事情,都和此子有关?” 程昱冷冷道:“我并没有任何证据,但事实是,此子回到邺城后,我们和袁氏的境遇,开始发生了截然不同的改变!” 众人纷纷沉思起来,荀彧道:“要不要尝试和他接触,看能不能和他联手?” “他是庶子,袁氏继承必然没有他的份,但其所作所为,都显出他其志不小!” 曹纯赞道:“文若先生说的有道理,我听说此子很是好色!” “听说养了数十姬妾,不论是少女还是寡妇,他都很有兴趣,要是……” 他见曹操脸色很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住口。 众人心道你就作死吧,哪壶不开提哪壶! 曹操一脸平淡,呵呵笑道:“要真是这样,反倒好办了!” “找个机会,派人和他接触一下!” 众人听了,低头领命。 曹操袖子里面的拳头却握了起来。 杀了边让,好不容易将环氏搞上手,没爽几天就被人夺了去! 偏偏袁熙拿兵士和军粮做交换,曹操根本无法拒绝! 要是不交换,被属下知道他舍不得用环氏交换粮食,让兵士饿死,人心就散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一边从事始终都没说话的曹昂,要是他有那袁熙一半阴险就好了! 自己这个长子太过敦厚老实,根本不适合搞计谋,能担得起将来的曹氏吗? 陈留郡,濮阳城。 吕布回到自己宅邸,夫人严氏迎了上来。 严氏姿色出众,眉眼小巧精致,身材颇为纤细柔弱,和高大威猛的吕布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见吕布面有忧色,出声道:“夫君,是不是有烦心事?” 吕布叹息一声:“确实有些进退两难,我没想到那曹操如此难缠。” “说来我麾下并州猛将如云,几次遭遇,已经打的足够好,偏偏就打不赢那曹操。” “那矮子的手下,能人不少,如今眼看快到冬天,我这边却那他毫无办法。” “我刚和属下见了面,说曹操已经秘密派人来和谈,张邈和陈宫他们,却多有分歧。” 严氏见吕布样子,知道他举棋不定,于是出声道:“我听说夫君曾有高人相助,何不问问他?” 吕布说道:“你是说那隐虎?” “对于曹操和谈的情况,他竟然也料到了,还提前告诉了我应对之策。” 严氏笑道:“那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吕布冷哼道:“就是因为他有本事,我才更不相信他!” “他若真的事事了如指掌,又怎么会对我遮遮掩掩,不说出击败曹操的办法?” “我甚至怀疑,他对我有所隐瞒,为的就是利用我!” 严氏轻声道:“夫君所虑,也不是不可能,最可靠的,还是自家人,凡事留条后路也好。” 严氏这话说到了吕布心坎上。 他因为背叛了丁原董卓,所以他也害怕被别人背叛,导致他更不相信别人。 所有的部将,包括地位超然的高顺,他都不会尽信。 董卓全家被灭的下场,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想到这里,吕布点头道:“我也不是没有留后路,那隐虎应该也没不会料到,我准备和袁术谈判联手!” “如今我和袁绍已成死敌,正好利用袁术,坐收渔利!” 严氏听了,便道:“此事兹事体大,要找个可靠的人去才好。” 吕布笑道:“夫人放心,我已经派了秦宜禄去见袁术,他平时做事颇为老实本分,想来不会出岔子。” 严氏听到吕布说起秦宜禄的名字,脸上闪过一丝不可见的异色。 她是知道杜氏的,那狐狸精容貌不下于自己,身材比自己更胜不少,她绝对不相信吕布没有觊觎过杜氏! 前几次要不是自己防范得紧,只怕夫君已经的手了! 如今夫君把秦宜禄派走,这心思昭然若揭啊! 想到这里,严氏摆出一副笑脸,笑道:“你说起秦将军,我突然想起来,玲绮和其夫人杜氏颇为投缘。” “秦将军远行,杜氏一人待在家里也不安全,我让她过来和玲绮做个伴,如何?” 吕布脸上一僵,随即强笑道:“夫人既如此说,我便派人将她接过来就是。” “只是部下夫人住在主公宅邸,只怕惹人非议。” 严氏心里冷笑,你还怕非议? 她浅笑道:“夫君做事正大光明,问心无愧,何惧流言蜚语?” 吕布一僵,尴尬道:“夫人说的是。” “玲绮在哪?” 严氏道:“还在后院练武。” “不知怎么,这孩子最近火气有些大呢,我问她她也不说,杜氏性格温和,倒是可以开解下。” 吕府后庭极为宽敞,一排排兵器架子上放着各色兵器。 中央空地上,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吕玲绮正舞动着一柄丈二长戟,她前胸的皮衣下面虽然重重捆缚,还是遮不住那极为明显的弧线。 女子力气本来较弱,吕玲绮却是天赋很高,不仅力气比寻常女子大得多,身体柔韧性也是一等一的好。 两相结合,让她能够毫不费力的舞动起这柄几十斤重的长戟。 只见她手持长戟末端,身形旋转,如车轮般带动长戟,丈许范围内雪花激荡,被戟风远远逼了开去。 她内心却是有团燥热的火气。 事后她才想起来,当时那该死的隐虎手脚不老实,竟然占自己便宜! 下次要是见到,必杀之!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激情互喷 袁熙的车队,到了郯城外十里地处。 袁熙正在车里给孔融女儿说着北地流传的民间故事,黑瞎子晚上进村吃人,血盆大口咬下去,一口一个脑袋嘎嘣脆。 把少女吓得脸色发白,钻到孔融夫人怀里,身体瑟瑟发抖。 孔融夫人无奈地搂着女儿,眼神中有些哀怨,又有些无奈。 太史慈见远处烟尘滚滚,有一支兵马前来,便打马来到车窗前面敲了敲,低声道:“公子,有人来了。” 袁熙让马车停下,披上外袍走下车来,静静等着。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掀开车帘,对里面的少女说道:“记得保重好身体,多喝热水,少吃生食。” 少女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害羞地低下头去。 不多时,便有两名大将带着百十骑军到了车队近前,袁熙定睛一看,这不是关羽张飞吗? 只是关羽手臂上还包着几层布,看来伤还没有全好。 张飞率先跳下马来,对袁熙拱手道:“别部司马张飞,张翼德,奉主公之名,前来迎接袁州牧一行!” 袁熙也下马回礼道:“袁本初之子袁熙,袁显弈,见过翼德将军。” “今奉命送还孔北海妻女,以示袁氏诚意。” 张飞还未答话,关羽翻身下马,脸色有些不好看,“别部司马关羽,关云长,见过公子。” 他话锋一转,脸色转寒:“听说公子此来,和文举公妻女共乘一车,岂非污人名节?” 袁熙早知道关于有道德洁癖,当下微笑道:“若说名节,孔北海抛妻弃子,令其失陷于敌手,那是可曾想过妻子名节?” 马车里面孔融夫人一叹,果然这袁二公子还是因为此事,很看不起自己夫君啊。 关羽没想到袁熙口舌如此奸猾,差点被噎住,冷声道:“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 袁熙心道妈个巴子,原来关羽这种君子也搞人身攻击啊。 这话是春秋里面的,意思人心的不同,和容貌一样千差万别。 但关羽此时这话,摆明了攻击袁熙面白无须,隐隐嘲讽其和宦官一样,面貌德行都不行。 袁熙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反唇相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关羽一听,这小子竟然还有理了,又道:“多行无礼,必自及也。” 袁熙立刻回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张飞忽闪着豹目一样的大眼睛,心道两人在说什么? (张飞善做书画画,乃是明朝某文人一家之言,此外并无任何文献记载,孤证不立。) 关羽没想到袁熙反应如此迅速,刚才两人对话,用了论语春秋孟子等书中句子,你来我往,针锋相对。 本来关羽熟读春秋,颇为自傲,想给袁熙一个下马威,见对方毫不示弱,才反应过来,对方可是诗书传家的,自己找谁不好,去碰这种钉子! 他只得冷哼一声,翻身上马,说道:“请公子入城!” 但是他心里暗暗警惕,袁绍此子打仗厉害,文采口才也不一般,这就是世家底蕴吗? 其实关羽不知道,袁熙四书也就只记得百十句子,只要关羽继续逼问,不一会袁熙就要露出鸡脚了。 袁熙松了口气,谈判不能示弱,现在两方和谈,关羽也不会在这种场面上头把自己砍了,所以他才有胆量互喷。 他也不适合再回马车,便要了匹马骑了,和太史慈跟在关羽张飞马后而行。 少女孔氏在车里,知道就此一别,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了,面上露出了失落之色。 孔融夫人搂着女儿,心道这萍水相逢,也算是女儿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回忆了,只怕回到夫君身边,夫君顾忌非议,只怕很快就会把女儿嫁出去吧。 想到自己母女的处境,完全是孔融一手造成的,孔融夫人不禁有些愤愤不平。 她想到和袁熙在车内相处的这些日子,竟涌起了些微报复的快感。 车队进了城,母女两人的马车便被拉到别处安置,少女听着和人声渐行渐远,忍不住想要掀开窗帘看看,但被母亲严厉的目光阻止了。 她眼角噙着泪,满腹委屈,赌气般扭过头去。 袁熙叹息一声,刚要跟随关羽张飞离去,那边一群兵士驱赶着一大群男女百姓往城门而来,态度颇为粗暴,那群人站立不稳,纷纷跌倒,把城门都堵住了。 张飞焦躁,大喝道:“干什么的?没见迎接客人吗!” 有军士连忙答道:“这是陶州牧先前要驱赶的人,因为前段时间耽误了,故而今日才赶出城。” 张飞听了,对这群男女喝道:“赶快滚,别堵着门,不然性命不保!” 那群男女一听,连忙往城外涌去,慌乱中很多人都被挤倒在地,顿时哭喊一片,张飞见了,更加烦躁。 袁熙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看到人群里面有个蒙面女子抱着个襁褓,鞋都被挤掉了,在地上无助地坐着,便顺口对太史慈道:“你问她会不会骑马,会的话,牵一匹马给她。” 太史慈听了,过去问后,便叫随从牵过一匹马给那女子,那女子对着袁熙这边拜了三拜,将襁褓扎在胸前,骑马去了。 关羽目光一闪,问士兵道:“女子竟然能骑马,定非一般人,这是谁的家眷?” 结果一圈下来,兵士都说不知道,关羽只得作罢。 袁熙对这种小事也没放在心上,车队到了城主府邸,便见刘备率人迎了出来。 袁熙翻身下马,走前几步,对刘备躬身行礼到:“小子袁熙,见过玄德公。” 刘备赶紧扶着袁熙胳膊,呵呵笑道:“袁本初虎父无犬子,备与公子,可平辈论交。” 彼时刘备三十冒头,袁熙二十,他这么说,倒也不离谱。 袁熙赶紧道:“不敢,玄德公太抬举我了,小子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 刘备见袁熙态度不卑不亢,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怎么袁绍几个儿子都这么能干! 反观自己数个正妻早逝,只剩现在一个,子嗣除了两个女儿之外,并无男丁,让他时时忧心不已。 要知道作为主公,时刻面对兵马战乱,到了这个岁数还没有男嗣的,就很麻烦了。 刘备将众人一一介绍给袁熙,见其应对有礼,心里越发难受,自己要是有袁熙一半本事的义子也好! 刘备私下收集了很多关于袁熙的情报,发现其无论是战阵上,还是外交谋划上,对方都显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尤其从费县到青州,让刘备吃了大亏之后,还敢孤身来徐州,光凭这份胆识,也足以让人惊讶。 更兼连赵云和太史慈都投靠了袁熙,更让刘备有些窝心。 这两人本来是可以为自己所用的! 尤其是赵云,刘备知道其绝对不是轻易信人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备怀着复杂的心情,将袁熙和太史慈迎了进去,众人依次落座,袁熙看刘备属下多是面色不善,心道这下可有些麻烦了。 难道自己要舌战群儒? 这次出行,固然是袁熙提出来的,但袁绍竟然一个谋士也没派,很显然是想考验他的外交能力。 过了这一关,袁熙才能真正证明,自己能够独当一面,掌管一地。 想到这里,袁熙总觉得隐隐约约不太对头。 即使作为主公,其实也并不需要这么全才,要求既能上阵,又能舌灿莲花,前者有武将,后者有谋士。 主公最重要的品质,是能招揽人才,这些事情自然有人代劳,而不是事事亲为。 但袁绍这些看似考验的行为,其实是有些离谱的。 袁熙甚至在想,如果按照袁绍的要求,要是文武精通,同时擅长战阵权谋,那岂不是刘备和曹操的结合体了? 这时主座之下,有个方才没有出来迎接的人说话了。 孔融。 他面色不善,盯着袁熙道:“小子,虽然你将我妻女送回,但此事便因伱而起,老夫是不会感激你的!” 袁熙心道孔融果然不愧是汉末大喷子,曹操权势最胜时他都敢喷,何况自己。 他微微一笑道:“我听说打下北海后,泰山贼躲在深山不敢出来,百姓都很高兴呢。” 孔融一阵头晕,这小子嘴巴如此之毒! 他自负爱民如子,但北海黄巾贼肆虐,偏偏他不会打仗,对黄巾贼束手无策,只能装聋作哑,没想到被袁熙毫不留情点破。 袁熙又指着身旁的太史慈道:“我真是替文举公惋惜,子义文武双全,我现在给的官职也不高,别部司马还是低了,但其之前只能在北海军中屈居百夫长,真是明珠蒙尘。” 刘备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眼张飞,他知道太史慈和张飞不合,在兄弟面前,他只能忍痛做出抉择,但看到一员大将跑去了对面,还是很不爽的。 张飞则也被噎得不轻,当初他看不起太史慈,竟然和自己一样,都是别部司马了! 孔融被喷地哑口无言,扭过头去生闷气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袁熙这人不好对付! 本来他们想给袁熙一个下马威,这样谈判也会容易一些,如今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糜竺出声道:“公子此来,是不是因为冀州形势不好,所以想要和徐州联手?” 袁熙微笑道:“恰恰相反,徐州如今倾覆在即,我是来给在座诸位指条明路的。” 此话一出,大部分人脸上都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孙乾更是出声道:“危言耸听!” 袁熙微笑道:“袁氏起兵反董,匡扶汉室,天下英雄咸归附之,诸位却和袁氏对立,孤立无援,恕小子直言,天下还有谁站在玄德公一边?” 简雍此时站出来说道:“颠倒黑白!” “谁都知道,关东联军另立伪帝,怎么说是匡扶汉室!” “且袁公路,公孙伯圭,文举公等皆是徐州之友,何谓孤立无援?” 袁熙微笑道:“汉帝被李傕郭汜挟持,政令不行天下,立新帝也是情势使然,董卓能立,我关东群雄为何不能立?” “公孙瓒妄杀宗室元老,袁术心怀不轨,图谋徐州,至于文举公,我倒不怀疑对汉室忠心耿耿,但是其他方面,呵呵呵。” 孔融无端又被暴击,差点被气晕。 袁熙跟田丰学的本事终于派上了用场,而且他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徐州确实陷入了困境,刘备的官员们都心中有数。 没有袁氏出手,徐州这块肥肉肯定会人盯上,从而陷入战乱!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公然挖人 孔融糜竺孙乾简雍依次碰壁,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陈登,陈登见状,知道自己不开口不行了。 其实袁熙此次来,陈登是极为高兴的。 和袁绍联手,比和袁术联手强太多了。 刘备一旦归附袁绍,青州和兖州方面便会安全,只需要专心对付南边的袁术。 而徐州和扬州之间隔了一条长江,袁术想要攻打徐州,难度极大。 而要是刘备和袁术联盟,则会变成袁术的前锋,同时两面对敌,按徐州的体量,根本抵挡不住袁绍军和曹操军的大军进攻。 所以投靠两边的优劣,一眼便明。 而且袁术心怀不轨,有自立为帝的苗头,让忠于汉室的陈登很是不喜。 刘备要是再和袁术搅在一起,只怕名声会越来越臭! 陈登知道,自己能想明白的事情,其他谋士也都能想明白。 大部分人,只是拉不下面子而已。 毕竟袁绍的爪牙曹操屠过徐州,袁绍军刚刚打败过徐州军,两边的梁子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开的。 但依附袁绍,总比投降曹操要强上许多,毕竟后者和徐州士族百姓是真的有死仇的。 陈登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对袁熙说道:“公子为什么认为,徐州能投靠袁州牧?” “曹操两次都没打下徐州,公子认为徐州是这么容易被人鱼肉吗?” 袁熙微笑道:“我听说曹操军已经和吕布军停战了。” 众人听了,脸色皆是一变。 傻子也知道,吕布手下强将如云,曹操现在和其僵持,两边谈和,说明都觉得拿不下对方。 曹操一旦腾出手来,下一步肯定是对付最弱的! 看看兖州周围,最软的柿子,当然是刚在青州吃了败仗的刘备。 袁熙见众人脸色纠结,心里有些得意。 青州一战,火候把握的刚刚好。 把刘备打了个半残,让其失去了了正面抵抗曹操的信心。 但又没有完全打废,尚且留着些对付曹操的底气和希望。 陈登听了袁熙的话,眼神微微一亮,对方很是聪明,一句话顶十句话,正好戳在了刘备的软肋上。 他微微点头道:“我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袁熙见陈登这个容易就松口了,开始有些奇怪,略略一想,随即明白过来。 看陈登的反应,以及后世其写给袁绍的信,显见是极为赞成袁刘联手的! 陈登……袁熙回想着后世历史记载,突然发现,这才是他最缺的人才! 陈登是徐州典农校尉,主管农业生产,亲自考察徐州的土壤状况,开发水利,发展农田灌溉。 在他的治理下,徐州农业发展良好,秔稻丰积,百姓乐业。 袁熙想到这里,心内渴望越甚,他将来占据幽州种田,急需大量农业人才! 古时种田,其实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 要想粮食种下,能顺利收获,在耕种,施肥,灌溉,间种等环节上,都不能出差错。 在任何一个环节上,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失误,都可能颗粒无收。 古代开荒尤甚,耕种新的土地,种植新的作物,需要冒极大的风险,其中一个就是,作物退化。 南地的作物,到北地种植,很可能一两代之后,便会因为种种原因,或减产,或生病,甚至会退化成完全不能食用的野生作物。 这个时代,地不缺,缺粮食。 如今古代的五谷,其中有的种类开始减产,逐渐被更有效率的作物取代。 土豆玉米在大航海时代来临前是没戏了,剩下最好的选择之一,便是水稻。 条件合适的话,水稻的产量远超其他谷物。 但水稻对生长条件和栽培技术要求也更高,要配合水利,圩田梯田,平整土地,改良土壤,才能适合水稻栽培。 这时在东汉末期,北方各州都有零星种植水稻的,但都没有形成大的规模。 袁熙在北新城也曾尝试种植过水稻,但因为水利和水土原因,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但水稻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因为它和麦子,不是竞争关系,而是互补关系。 稻麦生长季节不同,只要安排得当,同一块田,便能一年同时收获两熟稻麦。 东汉时张衡在《南都赋》中,就曾记载河南南阳一带,有稻麦两熟的成功先例。 但经历了汉末战乱,农业生产遭受了极大破坏,很多农业技术都散失了。 唯独某些士族家中,藏有类似的书籍记载,当前也只有依靠他们,才能将这些知识传承并发扬光大。 只要士族掌握了知识,便必不可能被完全消灭,但相对于土地兼并,知识的传承延续却是良性的。 知识可以作恶,也可以行善,陈登这种精通农学的士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袁熙心潮起伏,在他心中,陈登这种人才的重要性,不下于郭嘉。 此人留在刘备手里太浪费了,现在的刘备,根本不明白陈登的价值! 而且陈登对刘备应该并不像其他人那么忠诚,其先后投靠了吕布曹操,便可以看得出来。 虽然陈登有着徐州士族的乡土情怀,一直没有离开徐州本地,而是在广陵郡经营多年,但不得不说,陈登无论从内政还是军事上,都颇有建树。 其不仅是文臣,用兵方面也很强悍,为曹操先锋时,亲自攻破下邳,击败吕布,又在广陵两次击败孙策大军,是很难得的人才。 就是死的早了。 想到这里,袁熙对陈登道:“元龙先生,是不是身体有恙?” 众人一怔,怎么无缘无故说起这个来了? 陈登摇头道:“没有。” 袁熙故作惊讶道:“真的没有?” “我有个朋友,曾经算到元龙先生有隐疾,还说到了症状呢。” 糜竺听了,摇头道:“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公子只怕是被骗了。” 袁熙笑道:“是小子唐突了,毕竟面色突变赤红,胸口憋闷,心情烦躁这种病,数年之内便会危及生命,很像是无稽之谈呢。” 此话一出,糜竺等几人面色微变,陈登却是面色如常,摇头道:“确实离谱,我归于玄德公之下,则怎么可能会心情烦躁?” 他不露痕迹地拍了刘备马屁,张飞听得很高兴,伸出大拇指赞道:“元龙先生这种文化人,果然出口不凡。” 袁熙微笑,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陈登的症状,肯定之前有人知道,看糜竺等人的反应就知道了。 但陈登却佯装不知,显然是为了避嫌,但袁熙这条计策毒就毒在,陈登装傻也没用,肯定还有知情之人,已经在猜忌他了。 毕竟袁熙所说无论真假,陈登肯定会私下来向袁熙讨教,毕竟这病危及生命,谁会冒险和自己过不去? 场上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袁熙见状,对糜竺道:“子仲兄,听闻糜家涉足商路,其中道扬州的海路,也有几条路线?” “我这次来,是受冀州商人所托,想问问糜家有没有兴趣合作。” “毕竟冀州物产丰富,若能转运到南边,获利颇丰呢。” 糜竺忍不住一喜,随即反应过来,尴尬道:“有机会一定,一定,呵呵。” 刘备心里极其难受,袁绍这儿子太恶心了,公然挖墙脚! 他不是没看出袁熙这人的蔫坏,偏生他得装傻,郁闷啊! 刘备只得呵呵笑道:“显弈公子既然说到这份上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只要袁州牧仍然心向汉室,备愿意相谈。” 众人心想本来商量好先给袁熙个下马威,怎么试探了几句,刘备就表态了? 他们不知道,刘备是怕的是袁熙挖墙脚的能力,不想让袁熙再开口了! 赵云太史慈就不说了,如今公然在自己面前挖人,这还要不要脸了? 刘备是真怕了,毕竟他现在实力,和袁绍差远了! 见刘备如此反应,袁熙微微一笑,这就是士族间名声的作用。 刘备怕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背后的袁绍。 袁熙深深感受到了投胎的重要性,这是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最大善意,比绝大多数金手指强多了。 就像后世有句话一样,“钱不是给女人花的,而是给女人看的。” 后世的舔狗们,花费了无数金钱经历跪舔心中的女神,最后却人财两空。 而那些所谓的女神,在开着豪车的富家公子面前主动投怀送抱,根本不要对方一分钱,就能滚上床去。 因为那些女人也不傻,相比短暂的提款,她们更像要的是一张长期饭票。 当然,这也要冒着被白嫖的风险,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是了。 对这些女人来说,被骗几次,几十次都不要紧,只要成功一次就够了。 而如今站在袁熙面前的士人们,很多也是抱着和那些女人们一样的心思。 名声也是给士人们看的。 比白手起家的人更有投资价值的,当然是世家大族子弟。 也正因为如此,这次事情才如此顺利,袁熙的计策谋划,相比只是锦上添花之物罢了。 至于能不能白嫖到士人,就要看自己怎么操作了。 刘备既然已经口风松动,双方开始从派兵到攻防,从粮草到互援,开始讨价还价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中午时分刘备招待了酒席,不过孔融并没有出现。 吃完到了下午两边接着谈,这一下就谈了一整天,但袁熙发现,刘备其实是以退为进,虽然答应同门,但在许多条件上根本不让步,显然是觉得既然冀州派袁熙过来,必然是有求于徐州。 这距离袁熙之前的心理底线差的有些多,袁熙到最后也有些上火。 他眼看天色将晚,越发头昏脑涨,提出明日再说,刘备当下爽快答应。 当提到晚宴和下榻之处时,袁熙心里有气,笑道:“中午已经叨扰玄德公一顿了,晚上我便不吃了。” “至于住所,我这人吃不得苦,听闻糜家宅邸不错,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 糜竺听了,脸色一苦,这人坏到家了,这是故意坑我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愿者上钩 袁熙这次来徐州,还真就是带着自己的算盘来的。 长江以南且不论,他要发展海上商贸,幽州青州徐州这条线必须要先打通,尤其是徐州。 将来半个甄家都算袁熙的,所以他借来徐州的机会,先要把这条商路提前搞定。 至于避讳什么的他才不在乎,糜竺是刘备手下官员,肯定会毫无隐瞒地将两边商谈的内容告知刘备,所以他公然提出来,反而是在帮糜竺避嫌。 要不然的话,他去私下接触糜竺,对方十有八九不敢答应,否则的话,在刘备面前就说不清楚了。 如今袁熙光明正大提出来,反而让刘备不好拒绝。 果然糜竺偷偷瞄向刘备,向他自己微微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忙答道:“承蒙公子看得起,若公子不嫌弃寒舍鄙陋,竺当扫榻相迎。” 袁熙哈哈笑道:“如此便麻烦先生了,久闻徐州歌伎舞女很是有名,这下熙倒是有眼福了。” 刘备等人想到关于袁熙的传闻,心里暗道还好此子有弱点! 之前徐州一众谋士仔细研究过袁熙的过往经历,最后发现,袁熙也不是无懈可击的。 好色! 其在北新城就养了数十姬妾,后来回到邺城后,据称和数名女子来往密切。 更过分的是,听说其将曹操家人带到邺城后,竟然在其中抢了曹操的姬妾和女儿,公然养在自己的内宅里。 更过分的是,据关羽张飞带来的消息,袁熙是和孔融妻女同乘一辆马车来郯城的! 孔融比没有参加中午的午宴,是因为之前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站都站不稳了,是让人抬回家的。 这个时代,士族好色并不是大毛病,相反还是一桩美谈,但好色到了袁熙这种生冷不忌的,还是很少见的。 难道此子能用美人计对付? 袁熙坐上马车,见太史慈还是骑马寸步不离地跟随,终于是放松下来,一天下来,他的精力和体力都到了极限,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吴昭不在身边,真的是很不方便。 临走前他看望吴昭时,见其应该是感染了风寒,但吃了药一时也未见好,只得让她好好修养身体。 不知道这个时代医术到底如何,华佗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左慈是不是真的会法术? 但按照之前的传闻来看,张角兄弟三人虽然被吹得神乎其神,但多是限于预言和谶语,呼风唤雨什么的,应该是不会的。 糜竺的马车在前面引路,不多时便来了糜家门前。 大门打开,袁熙从车里望去,见里面处处高楼广厦,极为气派,竟然压过了甄家几分。 他从马车上下来,所见处处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比前世看过的宫殿也不遑多让。 此时已经入夜,各个房檐之下,却挂着红色的灯笼,远远往去,处处灯火通明,宛如人间胜境。 妈个巴子,怪不得士农工商,迟早让你们放放血。 他惊叹道:“糜家之富庶,今日亲眼得见,才知传言非虚,只怕传说中的皇宫,也远不如此吧?” 糜竺正往这边迎着,听到袁熙这话,脚下拌蒜,差点摔倒。 他脸色发苦,这二公子妥妥和自己过不去了,非要把自己害死是吧? 他赶紧上来扯住袁熙袖子,满脸赔笑道:“进去说,进去说。” 糜竺引袁熙和太史慈进去,早有婢女摆上酒席,糜竺笑道:“略备薄酒,还望公子见谅。” 袁熙见侍女端上的器皿奢华,菜肴精致,远胜袁府,心道这也算薄酒的话,自己以前难道都是在讨饭? 他微微一笑,客气了下便坐了下来。 一时间宾主攀谈起来,一边是袁熙信口掰扯,一方面是糜竺小心应付,一面袁熙处处试探,一面是糜竺苦苦抵挡,几个回合下来,老实人糜竺便已经额头见汗。 他心道这次真是引狼入室了,连忙招呼歌伎舞女上来,一时间满室莺莺燕燕,多有依偎到袁熙身边劝酒的。 袁熙向糜竺笑道:“我喝酒必吐,还望子仲兄别怪罪。” 糜竺连忙赔笑道:“不会,不会。” 他见袁熙面前那碟精美的鱼脍也一箸未动,不由好奇道:“公子似乎并不喜鱼脍?” 袁熙微笑道:“我有些怕死。” 糜竺涨红了脸:“公子是怀疑我在鱼脍中下毒?” 袁熙哈哈一笑:“子仲兄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生鱼之中,本就有些不好的东西,和先生无关。” 糜竺莫名其妙,想到白天袁熙对陈登说的话,隐隐约约想到些什么,但尚未将两者联系起来。 他见袁熙似乎对身边的婢女并无兴趣,更加头痛,怎么这位的表现,似乎和传言中不太一样啊? 袁熙却是有些遗憾,本来他来糜家,一方面是谈商路,一方面是吊出陈登,没想到陈登倒是挺沉得住气,竟然没有出现。 不过袁熙倒是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才不信陈登能一直忍下去。 席间袁熙又谈到商路的事情,糜竺叹道:“此事并非我一人可决,还需糜家多人商议,能否请公子等待两日,让竺再做答复?” 袁熙心道你是家主,怎么会决定不了,分明是要去请示刘备。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宜逼得太紧,当下点头答应。 直到吃完饭,袁熙也没等到陈登,便要起身回去歇息。 糜竺连忙暗示袁熙可以挑选姬妾,袁熙听了,转向太史慈道:“子义有没有兴趣?” 太史慈赶紧说道:“慈已有妻子,往公子恕罪。” 袁熙点了点头,对糜竺道:“这些女子虽好,但还是不如我府中之人,今日便这样吧。” 糜竺袁熙语气,分明是对自己有所不满,面上也不敢显露出来,只得送袁熙和太史慈各自安寝。 他则连夜出府,找到刘备,将两人对谈的言语,都一五一十告诉了刘备。 刘备听了,沉思半晌,也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只得道:“既然如此,还请子仲费心应付。” 糜竺擦了把汗,又匆匆赶回去了。 结果第二天糜竺去请袁熙和刘备商谈,太史慈出来说,袁熙身体不舒服,今天就不去了。 糜竺不知道袁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一头雾水地去向刘备回报,刘备本来等着继续商谈,也只能作罢。 刘备却没想到,袁熙这一病就病了三天,放了他三天鸽子! 刘备郁闷,他召集谋士,说道:“那袁家子,到底想做什么?” 简雍想了想,出声道:“要不静观其变?” 孙乾也点头同意:“现在他想和我们比耐心,看谁先让步,要是我们去请,便是落了下风。” 众人纷纷同意。 关羽等众人散去,对刘备道:“大哥,前日有件事情,我很在意,便去查了一下。” 他和刘备说了城门口被陶谦驱赶人群的情况,刘备听了,说道:“这我知道,应该是一些和袁术交好的扬州将领家眷,里面可能混杂着奸细,我本来让人好好送出城去,没想到兵士如此粗暴。” 关羽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点,而是孙破虏被黄祖伏击身亡后,他的家眷住在徐州,有可能在那批人里面。” 刘备听了,叹道:“孙破虏啊,那是杀死华雄的猛将,真是可惜了,我没有善待他的家眷,是我之过。” 关羽想起那会骑马的女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听说孙坚家眷先前在广陵郡,来下邳做什么? 但是人已经离开,再说孙坚已死,听说他的子嗣尚幼,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他摇摇头,便把这事情置之脑后。 太史慈见袁熙找了根青竹竿,在糜家大宅里的大池塘前钓起鱼来,心道自己这个主公,行事还真是天马行空啊。 袁熙看着丝线不住颤动,往下一沉,便一抖手,一条肥胖的锦鲤便被他钓了起来。 他将鱼取下,重新扔回水中,叹了口气,对太史慈道:“这鱼在池塘呆的久了,有饵就吃,实在是太蠢,让我钓得也好生无趣。 太史慈闻言,出声道:“我小时候住在海边,那海鱼便灵巧得多,也不太咬饵,倒不如直来直去,直接去刺。” “但这种方法,也常常需要守候半天,找到刹那间的破绽,才能一举建功。” 袁熙点头道:“子义兄这话的道理,其实在人和人之间也是一样的。” “现在两边都在比耐心,变数就是第三方。” 太史慈隐隐有所悟。 袁熙心道刘备想和自己讨价还价,倒也没错,但还是没完全看清形势啊。 他本来以为徐州这个形势,也该服软了,但见刘备还在遮遮掩掩,官员们态度也是暧昧不明,知道徐州内部官员对于和谈,其实还是有所抵触。 既然他们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等着好了,看谁先急。 袁熙这么做,是有信心的。 历史上陶谦死后,刘备其实并不敢马上领徐州牧,因为他知道,徐州这块肥肉固然很香,但也很有可能噎死自己。 即使他得到徐州大部分士族的支持,也仍然在举棋不定,甚至这个时候,发生了他极为赏识的田豫离开的事情。 直到他让陈登给袁绍写了一封信。 裴松之注《三国志·蜀书二·先主传》引《献帝春秋》,有如下记载。 陈登等遣使诣袁绍曰:“天降灾沴,祸臻鄙州,州将殂殒,生民无主,恐惧奸雄一旦承隙,以贻盟主日昃之忧,辄共奉故平原相刘备府君以为宗主,永使百姓知有依归。方今寇难纵横,不遑释甲,谨遣下吏奔告于执事。” 绍答曰:“刘玄德弘雅有信义,今徐州乐戴之,诚副所望也。” 这才是决定性的因素,陶谦刚死不久,刘备就私下投靠了袁绍,说能帮袁绍对付袁术。 袁绍接到信后,直接表态答应了,所以在此时,袁刘就已经私下联手了,远早于几年后明面上的结盟。 这就是袁熙的底气所在,他清楚知道刘备心内已经倒向了袁绍,所以才敢大咧咧出使徐州。 如今是刘备心里已经乐意,但还不敢表现给属下们,所以袁熙要做的,就是等一个能让刘备下属说不出话的契机。 他悠闲地钓着雨,远处小楼上,有婢女转头对糜贞道:“那位公子已经钓了好几天鱼了,害得女郎这些日子,都只能呆在小楼里面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是人才 因为袁熙住到糜家的缘故,糜贞已经在小楼里面呆了三天,没法出去了。 她远远望着袁熙的身影,因为离得太远,看得不甚清楚,只觉其身形笔直,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肃杀之气,和一般世家子颇为不同。 对于袁熙的来历,她也有些好奇,去问身边的侍女,结果周围的侍女回来后语焉不详,说连名字都没打探出来。 因为袁熙秘密来访徐州,除了刘备的几位核心官员,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袁熙来到糜家居住,糜竺也只是对佣人说是远来的贵客,用以掩饰,这些侍女自然打探不出来。 糜贞心道还不知道这人要住几天,要是出个十天半月,自己岂不是一直要憋闷在小楼里? 而且这人还在钓自己平日最喜欢的锦鲤,看着一条条可怜的鱼儿被钓起又被扔回去,糜贞眉宇间便有些幽怨。 远处糜家大门打开,糜贞打眼一看,便即欣喜起来,糜芳回来了! 这次糜家商队有批重要的货物,糜芳亲自出去打理,来回就是半个月,看样子是处理妥当了。 糜贞面露喜色,他的两个哥哥糜竺糜贞虽然对他都很好,但糜竺一是年纪大了,二是作为刘备别驾,平时事务繁忙,很少能陪糜贞说话。 倒是糜芳常年管理商行,多有时间,又宠爱糜贞这个妹妹,两人之间感情很好。 糜贞见糜芳带着些家仆,匆匆向自己小楼走来,却在中途经过池塘时,停住了脚步。 随即糜贞看到糜芳上去质问,那年轻公子头也不回答了几句,因为离得远,听不清两人在争论什么。 却见突然间糜芳上前,就要去抓年轻公子的肩头,旁边年轻公子的护卫却伸手拧住糜芳手臂,一下将其扣在地上。 这一下糜芳带来的家奴大喝着围了上来,却被那护卫单拳打得纷纷倒地。 糜贞见糜芳还被按在地上,不禁面容失色,连忙奔出小楼,后面婢女急忙跟了上去。 袁熙提着钓竿,听地上的糜芳连声叫骂,心道这就是传说中,坑死关羽的小舅子糜芳? 看来此人果然脾气够臭,自己在这里钓个鱼,不知道怎么就惹了他,也不问自己是谁,就想让家奴把自己绑起来,这种性子能不坏事就怪了。 他走到糜芳面前,糜芳拼命挣扎,抬头对袁熙吼道:“你是哪里来的,竟敢在糜家撒野!” “你可知道我糜家在徐州的势力!” 袁熙摇头道:“子仲兄(糜竺)为人宽厚,怎么会有你这个不着调的弟弟?” “伱也不想想,我能在这里钓鱼,岂是你一个白身妄加挑衅的?” 糜竺吼道:“什么白身,我也是士族!” 糜芳这话但也算对,糜竺是官员,糜家虽然是商人,但也算攀上了士族的关系,就是没有什么底蕴罢了。 袁熙笑道:“且不说做事要讲理,你要在我面前摆士族架子,只怕也不够格。” 糜芳听了,不屑道:“好大的口气,你还能比得上我们糜家?” 袁熙听了,微笑道:“你是叫糜芳,字子方吧?” 糜芳得意道:“你既然知道我大名,还不赶紧放开我!” 袁熙摇摇头,糜芳这种性格和智商,比他哥哥糜竺差远了,看来是仗着家里有钱,横行惯了。 怪不得后世脑抽坑了关羽,做出千百年来让所有的人都想不通的悬案来。 他有些头痛,他就是把糜竺打死了,估计刘备也不会计较,但和糜家的梁子就结下了。 糜家在徐州有非常多的商路人脉,对袁熙来说,目前还是很有用处的。 正迟疑间,就听一个怯生生的女声道:“公子,能不能放开阿兄,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让妾替阿兄赔罪。” 袁熙循着声音转过头去,就见不远处站着个服饰华贵,颜色极为动人的年轻女郎。 袁熙仔细打量,见其肤色很白,五官线条很直,显得精致立体,一双大眼睛眸子乌黑,仿佛会说话一般。 单以容貌而论,虽然比不上甄宓,但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了。 袁熙心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糜氏? 想来这糜氏也是红颜薄命,在演义里面是投井而死,但在后世的历史里面,可能下场还要凄惨。 糜氏在嫁给刘备后,应该并不怎么受宠爱,其记载也只有寥寥几句,似乎在长坂之战前后就消失了。 有人推测,其有可能病死了。 也有人推测,其有可能在刘备战败时,被曹操俘获,就此成了曹操姬妾,后世为尊者讳,所以史书语焉不详。 那女郎见袁熙盯着自己,不由害怕地缩了缩,低头轻声说道:“我平日最喜欢这池塘里的锦鲤,阿兄应是看公子钓鱼,分说几句,才得罪了公子,还请恕罪。” 糜芳冷哼道:“小妹,我没有事,你快回去,怎么能向这种人低头!” 袁熙心道糜芳还真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他对太史慈使了个眼色,太史慈会意,放开了手,退后几步到了袁熙身前。 糜贞看到,松了口气。 糜芳狼狈地爬起身来,口中犹自叫道:“敢在我们糜家撒野,现在马上滚出去!” 袁熙摇摇头,心道甄家和糜家合作商路,要是有这个脑缺挡着,还不知道要废多少事。 糜贞赶紧上前几步,拉着糜芳袖子,小声道:“阿兄,这是长兄请回来的客人!” “你前些日子刚得罪了关将军,还是收收你的脾气吧!” 糜芳一时拉不下面子,又不想服软,走也不是,呆也不是。 袁熙那边听到糜贞的话,心想糜芳还得罪了关羽,真是有才啊。 糜贞站在糜芳身后,偷偷打量着袁熙,见其相貌堂堂,除了胡须略少之外,算得上是一表人才。 袁熙长成这样便,是袁绍这个当世有名的美男子遗传的好处了。 袁熙突然微微一笑:“女郎说的,可是玄德公身边的别部司马关云长?” “那可是个英雄人物啊。” 糜芳呸了一口:“什么英雄人物,一双贼眼盯着小妹看,我呵斥几句,他还拿出刀来吓唬我!” 袁熙心道这么狗血? 你委屈巴巴和我告状也没用啊? 而且糜芳你不反省一下,你是如何把见过的人都得罪一遍的吗? 就见糜芳得意洋洋道:“不过那家伙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听说在青州吃了败仗,手臂受了伤,至今都没好呢。” “看到了吧,得罪我糜芳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哈哈哈!” 袁熙一脸悲悯地看着糜芳,心道真是脑残儿童欢乐多啊。 他指了指太史慈,微笑道:“关将军手臂的伤,就是我这位兄弟射的。” 糜芳糜贞一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糜芳上前两步,袁熙还以为他要做什么,没想到糜芳大笑道:“原来如此,你不早说!” 袁熙心道这糜芳挺聪明的啊,一下就猜到自己身份了! 他正想要自报家门装个逼,就见糜芳越过他,上前两步握住了太史慈的手,叫道:“壮士!” “你太厉害了!” “那关羽号称万人敌,你竟然能射伤他,应该是趁着黑夜偷袭成功吧!” “我看上你了!” “你跟着现在的这人做侍卫,哪有什么前途?” “我给你三倍,不,五倍,不,十倍的价格!” “只要你肯愿意当我护卫,我糜家有的是钱!” 袁熙呆住了。 太史慈也呆住了。 如此普信! 袁熙对太史慈笑道:“恭喜子义兄。” “大家都听到了,十倍的价格。” “子义兄的俸禄是多少石来着?” “十倍俸禄,该换成什么官职?” 太史慈苦笑道:“公子别取笑我了。” 别部司马一千两百石,换算成十倍价格,比三公都高了。 糜芳和糜贞面面相觑,糜芳这才发现不对劲了。 对面侍卫都是官身,显然不是寻常士人! 糜贞赶紧拉了拉糜芳衣角,后者才讷讷地退后几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糜芳反应过来,能在自家宅邸里面大摇大摆钓鱼的,岂是一般人! 他开始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公子尊姓大名?” 糜芳只是狂,但并不蠢,在糜家渐渐步入士族圈子的当口,他再傻,也不会得罪眼前这个很可能出身世家大族的人。 袁熙微笑道:“鄙姓袁。” 糜芳想了一会,恍然道:“你和袁涣同族?” 袁熙摇头道:“他是陈郡袁氏,和我关系不大。” 他突然想起,汉末三国时期,唯有程昱、曹仁、袁涣三人被评价为勇冠贲育。 这样算起来,其实刘备此时手下人才并不少,但是先后被吕布曹操打散,好不容易招纳的部下都给别人做了嫁衣,想来也真是让人唏嘘。 糜芳听了,心道原来也不过是个旁支子弟,架子倒是很大,他想要说话,就见远处糜竺急匆匆奔了过来。 袁熙暴打糜芳,早有家仆去通知了糜竺,他一听到,吓得赶紧从官邸赶了回来。 糜竺见连糜贞都出来了,心中一突,想到袁熙好色的传闻,马上脑补出一幕大戏。 袁熙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的婢女,不知道看到了糜贞,便上前无礼,糜芳见状出来阻止,反被暴打! 他面色发苦,这下坏了! 他赶紧躬身拜道:“还请公子放过舍妹,竺感激不尽!” 话刚一出口,糜竺突然觉得,貌似糜贞真要能嫁给袁熙,好像也很不错?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憋回去了 糜竺心中念头一闪而过,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就是想想而已。 且不说传闻这为袁家子,将要迎娶那据说有大富大贵之相的甄家女,就是没有这桩婚事,糜竺也不敢把糜贞嫁给袁熙,不然这不等于公开背叛刘备? 但是如果对方拿着和袁刘和谈作为要挟,讨要糜贞作为姬妾怎么办? 他敢拒绝吗? 不提糜竺胡思乱想,袁熙听了的糜竺的话,很是有些无语,自己在外面风评,变成什么样子了? 看来安排环氏母女住在自己府中,还是有些欠考虑了啊。 看糜竺怕成这个样子,俨然看自己如同曹操一般,袁熙现在满脑子都是打通徐州商路,还不至于得罪糜家,毁了自己的全盘计划。 他当下正义凌然道:“子仲兄想到那里去了,我岂是这种人!” 糜竺一听,心里石头才落了地,连忙拜道:“是竺失言了,还请公子恕罪!” 袁熙摆摆手:“我也有唐突之处,此事就算过去了。” 靡芳糜贞在一旁有些呆了,能让糜竺如此忌惮的人,身份肯定非常重要! 糜竺借机提出摆酒赔罪,刘备被袁熙放了三天鸽子,但又拉不下脸面来,双方都在比拼耐心。 结果今早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在兖州东郡的细作报信,曹操和吕布军停战数月。 更坏的消息是,曹操麾下兵士却仍在整军备战,这表明他们还在准备打仗! 短期内曹操军不会再次和吕布开战,那最有可能的,还是打徐州! 这一下刘备开始慌了,他刚在青州吃了败仗,两个郡又被笮融荼毒得不轻,要是曹操举大军来攻,他很难说能不能挡得住! 所以糜竺一听家里起了冲突,反而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借坡下驴了! 袁熙微微一笑,也不说破,曹操准备出兵的消息,他早就有所预料,毕竟曹操此人,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糜竺摆下酒宴,派人去找糜芳,让其也过来陪酒赔罪。 此时糜贞在后堂和糜芳呆在一起,听了仆人所报,劝糜芳道:“哥哥,你还是去吧,对方是刘豫州的贵客,即使不能和其攀上关系,也不好得罪。” 糜芳犹豫了下,出声道“那小妹不去?” 糜贞有些羞怒,“我去做什么?” 糜芳悄声道:“我听说了,这位是汝南袁氏的,尚未婚娶!” “你不觉得很合适?” 糜贞跺了跺脚,“哥哥,你怎么说话的?” “我怎么能如此不知廉耻,出面去做攀附之事?” 糜芳悻悻道:“反正也让人见过了,试试又不会少块肉” 糜贞听糜芳越说越离谱,气得掉头就走:“哥哥越发混账了,要不是伱今天被人打,我怎么会出来抛头露面?” “你这是嫌弃我年纪大了,想让我赶紧出嫁是吧?” 糜芳劝不住糜贞,跟在后面嘟囔道:“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也知道我也希望你找个好人家,机不可失,哎哎哎你真走了啊” 糜竺听后堂吵吵嚷嚷,一脸苦笑尴尬,却见袁熙云淡风轻,仿佛没听到一般。 糜贞确实很美,但对现在的袁熙来说,吸引力远不如打通沿海海路,这才是以后他的发家根本。 而且他身边的女人不少了,女子越多关系越难协调,麻烦也是数量级增长。 他现在还在头痛,到时候甄宓嫁过来后,怎么解释蔡昭姬和曹宪的问题。 想到将来府邸里面,不同身份的人混在一起,出了什么事都要他决断,袁熙头就大了。 对了,现在他府中,还有个桀骜不逊的郭嘉。 袁熙去拜访郭嘉几次,但郭嘉都臭屁得很,根本不愿意和搭理袁熙,更别说出谋划策了。 袁熙这人也是个脾气执拗的,直接下令郭嘉只有饭菜,酒和女子就别想了。 一直到袁熙离开前,他都没去见郭嘉,看看谁有耐心,反正难受的不是他。 邺城。 啪的一声,郭嘉狠狠踢在门上,脚趾隐隐作痛。 他捂着脚哎哟哟叫了半天,又砰砰砰拍起门来,叫道:“有人吗!” “给我开门!” 过了半晌门外都没有动静,郭嘉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郭嘉抬头一看,认识进来的人是袁熙的都尉,名叫赵云的将领。 赵云站在门口,神情淡漠地对郭嘉道:“先生可有事?” 郭嘉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说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什么时候才肯放我出去!” 赵云听了,说道:“公子说了,只要先生肯屈尊做他谋主,便可以立刻出去。” 郭嘉冷哼一声:“没门!” “他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把我绑了来,我绝不会给他出谋划策!” 赵云听了,就要退出去门去,“先生要没有别的事,云要关门了。” “等等!”郭嘉急道:“我是士族!” “哪有这种对待我的!” “我想要女人,我想要酒!” 赵云淡淡道:“公子说了,酒色伤身,为了先生身体着想,还是戒了吧。” 郭嘉一跳三尺高:“放屁!” “戒色也就罢了,酒怎么可能戒!” “快把酒拿来,不然我真的要死了!” 赵云还是不为所动,“公子出城去了,只能等他回来才能决断。” 郭嘉咬牙切齿:“这都离开半个月!” “还要等多久啊!” 赵云见郭嘉一副崩溃的模样,心道袁熙确实有点狠啊,能把人逼成这样。 他想了想,说道:“公子离开前说,等他回来后先生若能说服他,他便一应先生所求。” “算来公子也快回邺城了,我劝先生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说服公子吧。” 说完他把门关上,门外传来上锁的声音。 郭嘉气得大叫一声,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那袁熙了! 抢了他的女人? 不可能啊,自己根本就没来过冀州! 为什么袁熙如此针对自己? 郭嘉坐回榻上,苦苦思索起来。 兖州鄄城。 曹操坐在府邸之中,堂下谋士众将济济一堂,脸上都有兴奋之色。 终于和吕布谈妥了! 在双方都做出一些让步之后,各自承诺一年之内,双方互不攻伐。 表面上来看,吕布占据了兖州的陈留郡,曹操算是把这块地丢了,但长远来看,短时期内并不会影响曹氏的战略。 因为曹操除了兖州之外,还占据着豫州一半的地盘,实在不行,还能往荆州扬州方向打。 但当前曹操却有个更好的选择。 徐州! 曹操手下的谋士武将已经讨论过,此时徐州的刘备,根本挡不住曹操的进攻! 在和吕布交战的这小半年来,曹操属下的谋士和武将经历了数次战阵,越发成熟,最后几次大战,已经稳稳压住吕布手下诸将一头。 眼下曹氏又得了袁绍粮食,如今算来袁熙刚到徐州不久,绝不可能和刘备马上谈妥,现在正是大好机会! 曹操当即决定,突袭徐州,打跑刘备,在下邳过年! 如今堂上众人斗志昂扬,因为曹操决定,今日发兵! 曹操看着堂下众人,心中志得意满,哈哈笑道:“徐州就交给诸位了!” 众人齐声道:“诺!” 曹操举起手:“诸将听令!我.” “报!”堂外传来急促的叫声,一名传令兵奔入堂中跪下,举着一封竹简:“冀州徐州同时传来消息,冀州特地通告主公!” “刘备依附袁绍了!” 这一下如晴天霹雳,把众人雷得外焦里嫩。 曹操举着手,呆立在地上,出口的话活活给憋回去了。 曹仁霍然起身,将竹筒接过,献给曹操。 曹操扯开竹简看完,怒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忽地一声将竹简扔在地上,怒吼道:“怎么会如此!” 众人定睛望去,看清了地上竹简上的字迹。 袁绍遣子袁熙,赴徐州和谈,刘备已归附袁绍。 众人第一个想法是,怎么又是这个袁熙! 而且这才几天啊,为什么谈得这么快! 程昱突然叹道:“袁熙,袁熙,此人必成大患!” 曹纯赞道:“想办法杀了他!” 众人纷纷侧目,你还惦记着呢,倒说得容易! 戏志才咳嗽一声:“老夫很是疑惑,那袁熙为何能料我们所先,实在匪夷所思。” 曹纯一拍大腿:“有内奸!” 这下众人看都不看他了,心道你省省吧。 戏志才叹息一声:“如今再打徐州,便是和袁绍提早撕破脸,已经没意义了。” “请明公示下,今后该当如何。” 曹操思索片刻,出声道:“全军已经准备开拔,要是停步不前,只怕影响士气,我要听听志才的高见。” 戏志才咳嗽几声:“徐州虽然重要,但迟早是明公囊中物。” “西部的司隶有吕布挡着,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谋得。” “既然如此,那只能往南而去。” “豫州南部有袁术,其势大不好对付,荆州刘表倒是好打一些,但荆州兵守土极强,一时半会也不好攻下。” “南面豫州倒还有个地方,可以做些功夫。” 郯城之中,刘备等看着探子传来的情报,皆是擦了一把汗。 本来囤积在兖徐边境的曹军,都退回去了。 只怕再晚几天和袁熙谈和,曹军就真的攻入徐州境内了! 一旦开战,再谈和就来不及了,曹操完全可以装聋作哑。 但如今已经昭告天下,曹操却是暂时没办法了。 但想到徐州让步的条件,刘备隐隐有些肉痛。 因为这些条件里面,不仅有向袁绍的承诺,还有给袁熙私人的不少好处! 袁绍这儿子,竟然还想着占自己父亲便宜!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分别时分 糜府之中,袁熙正和陈登对面而坐。 袁熙心道陈登这人倒是颇懂进退,为了避嫌,直到袁刘联手,方才出现。 他起茶碗道:“先生是聪明人,小子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陈登也回礼道:“公子客气了。”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干,心道这袁家子倒是警觉,听说他来徐州这段时间,对于喝酒极为抵触,显然很是谨慎。 他随手夹了一片鱼脍咽下,说道:“登这次是来请教,公子说的那位高人,能否让登一见?” 袁熙听陈登自称,不知怎么总是想笑,他努力维持住形象,一本正经道:“那位高人我也是偶然遇见,其谈论当世英雄时,提起过元龙先生。” 陈登听了,失笑道:“当世英雄?也看得起登了吧?” 袁熙想说名字带登的都是人才,但这个后世梗陈登肯定听不懂,只得作罢。 他正色道:“民以食为天,元龙先生之所长,在我看来,绝对是有资格称为英雄。” 陈登听了,颇觉触动,因为汉末的典农校尉,说实在并不是一个非常受重视的官职。 他说道:“承蒙公子青睐,但高人所说隐疾,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那位么高人能知道我的病症?” “要知道,面色突变之状,周围的人和有所察,但心情暴躁,胸中忧闷,我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袁熙闻言,指着陈登面前的鱼脍碟子道:“元龙先生的病根,就在这盘东西上。” 陈登闻言,夹起一箸鱼脍,笑道:“这东西怎么了?” 袁熙道:“鱼脍有无数病虫,先生食之,便寄于体内,以致身体不适。” “日积月累,迟早会成大患。” 陈登不可置信道:“有虫子?” 他将鱼脍高高举起,鱼脍在阳光下呈现洁白的半透明状,腴泽鉴人,如同花瓣一般,让人食指大动。 陈登笑道:“这东西如此干净,哪有一只虫子?” 袁熙知道和古人很难解释清楚,只得道:“只因虫子太过微小,所以肉眼难见。” 他举起一杯茶水:“水未煮沸时,即使是清泉深井,也有无数小虫,皆可以致病。” “所以想要少生病,便要少吃生食,少吃生水,以煮熟煮沸为妙。” “上古之时,我们祖先茹毛饮血,寿命极短,也和此因有关。” 陈登听了,沉思道:“公子所说,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仔细一想,偏偏好似有些道理。” “若真是这样,我岂不是身体里面已经都是虫子?” 袁熙道:“所以先生想要长寿,须戒了这吃鱼脍的习惯,并马上寻找高明之士求医。” “高明医士?是谁?” “华佗。” 陈登听了,沉思起来:“我听过此人,确实是很有名,听说其在豫州一带。” “也罢,我便信公子一次,找人去请华佗。” 随即他叹息道:“但要是戒鱼脍,可是了无生趣啊。” 袁熙只得安慰道:“海鱼中的虫子会少一些,先生若是难耐,可用之代替。” 陈登见袁熙不像是信口胡言,称奇道:“真是怪了,我素闻袁氏皆精研孟氏易,但为何公子对杂家这么感兴趣?” 此时士族以儒家经书要义为首,对于其他学派,则是相对看轻许多。 袁熙微笑道:“先生也不是精研农家学说,只怕还修了兵家?” 陈登诧异道:“公子如何知道?” “也是那高人所言?” 他私下研习兵法的事情,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袁熙心道你要没学过兵法,怎么可能连吕布孙策都能击败? 他整衣肃容,对陈登拜道:“小子有一言,还请先生解惑。” “如今天下士人,皆研究儒经,对其他学派,都甚是排斥,先生觉得好吗?” 陈登听了,沉默不语。 良久,他缓缓开口道:“公子想做什么?” 袁熙正色道:“小子觉得,现在天下选士很有问题。” “孝廉茂才,多为名不副实,诸子百家,独剩儒术。” “要是能士农工商皆有所专之学,人尽齐用,术业有专攻,这个天下会不会变得更好?” 陈登沉声道:“公子想法且不说,如今公子只是袁家庶子,只怕想做的事情,袁州牧并不会赞同吧?” 袁熙拜道:“要是有一天小子据有方圆之地,开此先河,欲请先生为谋士,可乎?” 陈登断然道:“玄德公待我不薄,公子此言,欲陷我于不义乎?” 袁熙再拜道:“世事难料,小子希望,如有一天,先生处于进退两难之境,能先想到我。” “我保证先生能够一展胸中所长。” “先生乃当世英杰,要是因为鱼脍折损寿命,是天下人的损失。” “所以小子才说出先生隐疾之事,此之诚心,天地可鉴。” 陈登听了,点首道:“我便信公子一次,寻华佗医治,到时自见分晓。” “若真如公子所说,登则欠公子一份人情,必不会忘。” 袁熙听了,沉声道:“多谢先生。” 他心中欣喜,虽然陈登没有给出承诺,但这已经足够了! 陈登和其父陈珪,都是忠于汉室的,陈珪二子被袁术抓走要挟,陈珪宁愿舍弃其子性命,也不向称帝的袁术妥协。 陈登背陶谦附刘备,到后来的背吕布附曹操,拒袁术孙策,皆是以汉室为出发点。 但袁熙隐隐觉得,陈登的志向,似乎还在此之上。 天下一统! 在这方面下手,将来招揽陈登,未必事情不成。 另外袁熙也很好奇,传说中的华佗,到底有何本事,如果有机会,自己也想亲眼一见。 华佗第一次医治陈登,让其吐出了几十盆虫子,说三年后可以根治,结果陈登三年之后再去,却没有找到,于是病逝。 袁熙心道以这个时代的医术水平,真是匪夷所思,这很有可能是肝吸虫病,华佗真的可以根治? 袁熙怀着恶意揣摩,是不是华佗觉得根治不了,所以骗了陈登跑了? 送走陈登,袁熙回到屋内,招呼太史慈收拾行装,准备返回邺城。 此间事情已了,袁绍得到了刘备的依附,刘备现领着豫州刺史,又兼着徐州牧,能够在名义上压制曹操,也算达成了袁绍的制衡之计。 兼领两州虽然违背汉制,但乱世之中,谁还在乎那个被李傕郭汜控制的汉庭? 不过近日传来消息,长安开始动乱了。 自李傕郭汜挟持汉帝刘协离开雒阳,迁都长安后,麾下势力便不时起摩擦。 李傕郭汜虽然同属凉州武将,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偏偏两人政治不行,即使有贾诩坐镇,也不知道如何利用汉帝,等于守着金饭碗要饭。 当然,里面的原因是多层次的。 一是天下士人都看不起并凉武将,所以趁着加入反董联军的契机,都跑去了袁绍袁术那边,剩下的人才也被各诸侯瓜分殆尽。 二是贾诩态度暧昧不明,对于李傕郭汜也并不是尽心辅佐,反是以明哲保身为要务。 三是李傕郭汜不善经营,导致长安地区民生凋敝,加上频繁爆发饥荒灾害,不仅士兵民众缺粮,连汉帝刘协也时常长吃不饱饭,从上到下人人惶惶。 就在这个背景下,李傕郭汜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先是李傕杀死樊稠,然后和郭汜相攻,事态越演越烈,长安就此陷入动乱。 袁熙和刘备谈妥时,正好长安消息传来,他知道是该自己回去的时候了。 天下大变,也会影响到袁氏下一步的谋划,对于来年如何去做,袁熙还是想和袁绍好好谈一谈。 他和太史慈走出屋子,就见关羽张飞已经提前等在外面,关羽见他们出来,拱了拱手,行动毫无滞窒,看来手臂上的伤已经好了。 袁熙走向前去,拱手道:“将军神勇,故前番战场不得不全力以赴,多有得罪。” 他个人对关羽倒是很佩服,奈何刘关张三人这铁关系,墙角是挖不成了,只盼望将来两边成为死敌的时间会晚一些。 关羽面容稍霁,捋须道:“战场之上各为其主,公子并无过错。” “如今两边联手,便当齐心,但若将来再成敌人,关某也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公子小心项上人头。” 袁熙哈哈一笑:“将军之言,熙记下了。” 他心道妈个巴子,你不要这么吓唬我好不好,我腿都软了! 张飞左看看关羽右看看袁熙,犹豫了一下,虎吼道:“俺也一样!” 远处小楼上,糜芳见袁熙和关张相谈甚欢,对身边的糜贞咬牙切齿道:“果然他们又混在一起了,这袁二公子是搞不掉关羽了,真让我失望。” 糜贞叹道:“阿兄为何如此仇视关将军,他毕竟和长兄同在刘州牧手下为官啊。” “我听长兄说,过些日子你也会被授予官职,到时便是官身,千万不能再得罪人了。” 糜芳悻悻道:“不知怎么,我就是看那个关羽不顺眼,那人整日眼睛像长到天上一样,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架子。” 他见袁熙和着关张往糜府之外走去,突然一拍脑袋:“我突然忘了,长兄让我送的礼物还没拿出来,我先下去了!” 看着糜芳急匆匆冲下楼去,糜贞摇了摇头,自己长兄敦厚,次兄莽撞,其实都不适合为官。 至于自己,将来也不过是落于谁家的浮萍罢了。 糜贞有些意兴阑珊,伸出手去,就想关上窗户,却见远处袁熙转过头来,向着她这边挥了挥手。 她连忙吓得缩回头去,心呯呯直跳,直到过了好一会,她才探出头去,发现众人早已经出了府邸,再也踪影不见。 糜贞心中怅然若失,前几日的偶遇,就像生命中的一朵浪花,只在心间激起几朵涟漪,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会渐渐平静,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吧? 自己应该,再也见不到他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家的感觉 袁熙和太史慈回到邺城时,还差几天就过年了,邺城里面喜气洋洋,充满了新年的喜气。 家家户户都在门上贴老虎画像,在门两侧摆上画有神荼和郁垒形象的桃木牌,再在门梁上悬挂一条苇索,供门神抓鬼之用。 彼时还没有鞭炮,但却有相似的的东西。 爆竹。 彼时所谓的爆竹,并没有火药,就是烧爆竹子而已。 人们在自家门口或后院点起火来,用火烧竹节,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用来惊吓山臊鬼怪。 在这提前庆祝的的噼啪声中,道路两旁的摊贩卖力吆喝,孩童在街上跑来跑去,妇人在后面提着襦裙拼命追赶,口里呵斥着,脸上却带着些笑意。 人声鼎沸,夹着着竹子的焦糊味传入车窗,袁熙恍惚中,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了前世,两世的记忆在欢声笑语中交错,最后车轴的吱呀声,重新将他拉回到现实。 袁熙听着竹节的爆裂声,想起此时火药还没发明出来,彼时木炭倒是好搞,硝石和硫磺倒是要费些心思了。 幽州倒是可能有硝石矿,彼时最容易得到的硝,乃是经年墙壁墙角形成的土硝,就是产量不大。 硫磺比较麻烦,露天的火山口和温泉周围会有,大部分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 这两样东西,因为用得到的地方不多,大部分是炼丹士所需,所以产量不大。 所以袁熙才急着打通海上商路,这种东西要是依托甄家的商行,搞到的机会便会大很多。 他有些头痛,这些东西的纯度和配比些许不同,最后的效果变化天差地别,偏偏对这些东西的处理,他早就忘得精光。 如何利用现有的工具,对这些材料提纯利用,他是远远不如此世的炼丹方士的。 偏偏在这个时期,这些方士大部分都和道教乃至黄巾军有关系,而且丹道尚未兴起,炼丹之人并不多。 历史上,三国之后,因为曹操的道教里的特殊地位,魏国大兴道教,方士们才投身托庇于新兴的道教,将炼丹术发扬光大,渐渐成了气候。 其间最出名的产物,就是在魏晋时期流行起来的五石散。 袁熙突然想起,上次袁尚给自己下药时候的症状,据吴昭判断,很有可能就是当今极其稀少的五石散! 彼时这东西非常珍贵,只在少数士族大家之中偶然出现,蔡邕作为当代名士,自然也有士人赠送过。 蔡邕服用时的症状,蔡文姬也曾见到过,其发作时的症状,和袁熙当时极为相似。 袁熙事后推测,袁尚要是有五石散的话,是不是说明他和道教,甚至是黄巾军的遗党有关? 这个猜测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黄巾之乱时,黄巾军就会走上层路线了。 如今袁氏占据冀州,这周围几州都是原来黄巾军的大本营,其残党投靠袁尚,借此翻身起家,也在情理之中。 马车先到了袁绍官邸,袁熙和太史慈进去见了袁绍,说了与刘备和谈的情况。 袁绍听了,微微点头,他面上显露不出来,心里还是颇为满意的。 这次袁氏实际上送出的利益没多少,大部分都是口头道义支持,虽然这对刘备来说很重要,但对袁氏来说,也算空手套白狼了。 徐州归附,一方面压制了袁术北上的路线,另一方面暗地里面拆了曹操的台,为来年攻打公孙瓒奠定了极好的开端。 他没有向袁熙说话,而是先转向太史慈,说道:“吾儿数次赖子义保全,可谓劳苦功高。” 太史慈谦道:“慈惶恐,此乃分内之事。” 袁绍微微点头,他侧面了解过,袁熙招降的赵云和太史慈,都是有真本事的,不在四庭柱之下。 袁绍当时很是诧异,袁熙统共就找了两员大将,竟都能比得上冀州顶尖战力? 如今颜良已死,袁熙这两员大将加上暗地里面的麴义,已经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让袁绍也不得不稍微重视起来。 至于张郃高览,明面上仍是袁尚统领,袁绍要是知道高览已经投靠了袁熙,不知作何感想。 袁绍对太史慈道:“闻子义尽心赡养有老母,行事至孝,当为天下士族榜样,如今新年将至,我备了些薄礼,以酬子义孝道。” 早有侍卫过来,太史慈一见,便明白袁绍要和袁熙私下说话,当下拜谢出门。 屋里只剩两人,袁绍方才说道:“做的不错。” 袁熙拜道:“全赖阿父名声,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他这话倒是真心的,如今他的谋划,全是按照历史进程来的,只不过顺其发展,再推了一把而已。 包括曹操攻徐州,吕布张邈兖州起事,刘备和袁绍联合,不是袁熙能独力改变天下大势,而是他顺着诸侯们的需求从中渔利。 不过如今天下形势,已经走上了不同的轨道,袁熙今后用相同的方法,可能收益就没那么高了,甚至有可能和预期背道而驰。 袁绍说道:“来年若能打败公孙瓒,袁氏便能稳定北地,图谋南下,和袁公路决战了。” 他说到袁术的名字时,似乎言语中颇有怨念,袁熙想起曹操也是如此,心道人若是小时候不受家里待见,长大真的会记仇啊。 袁绍说道:“对于北攻,你有什么想法?” 袁熙略一思索:“大部分事情,阿父谋士应该比我明白得多。” “我只担心一件事,曹操会不会趁着我们全军尽出,妄图偷袭邺城。” “哦?”袁绍来了兴趣,“你这说法倒是有意思,相似的说法,也只有田丰提过,但他只是略略一说,却没像你这么肯定。” “伱可有证据?” 袁熙轻声道:“没有。” “但初平四年的邺城之乱,幕后是谁,至今也不清楚,不是吗?” 袁绍摇头失笑道:“你们都过虑了,当时曹操尚且自顾不暇,何况其他?” 袁熙知道没有证据,很难说服袁绍,曹操到底和当时来犯的黑山军有没有关系,谁也不能确定,当下也不再言语。 袁绍又道:“邺城要是不安全,其他地方更不安全,我经营此地这么久,绝非轻易能够打下。” “而且我和曹操都明白,家眷就要放在最安全的地方,我是邺城,他是鄄城,不然的话,要是家眷被夺,士兵自溃。” 袁熙心道这倒是真的,北新城现在三面受敌,把甄宓带过去也不安全,打仗时还要分心。 不过自己是成了婚,还真得把甄宓留在邺城? 而且依照汉制,官员成婚上任,三年不能带正妻,妾倒是可以,这不是让甄宓守三年活寡? 他出声道:“那我的婚事?” 袁绍说道:“你阿母找方士卜算,说来年大动刀兵,之前家中成婚不详,要等到攻灭公孙瓒,再说此事。” 方士?哪来的方士? 袁熙心中怒火升了起来,已经对刘氏起了杀机。 前身在历史上,应该没有显露出什么才干和野心,还和袁尚关系不错,所以婚事没有被针对。 但现在袁熙目的是争霸天下,为此展露出了才能,又和袁谭联手,所以被袁尚猜忌,开始处处针对自己。 想来这也正常,不遭人妒是庸才,既然介入纷争,也不可能事事占便宜,总会有得有失。 不过袁熙这人是个记仇的,刘氏和袁尚的账,他都一笔一笔记着,到时候总要连本带利要回来。 他倒很想看看,袁尚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袁熙拜别袁绍出了屋,仰头看着有些阴霾的天空,心道所有的准备和伏笔都已经做好,就看明年的易京之战一锤定音了。 只要攻灭公孙瓒,他便能真正得到属于自己的地盘,幽州! 虽然幽州对袁氏诸人来说很是鸡肋,有外族,有盗匪,辽西还被公孙度家族占着,可以说远不如其他州。 但如今天下,哪有能轻易得到的地盘,一处好地方,都是几方在争,就是以曹操之能,手下人才济济,尚且还在兖州困顿许久。 袁熙暂时把心事放下,他和太史慈返回府中,众人都在府门外迎接,吴昭赵云曹宪曹节等人都在其中。 吴昭气色看起来不错,应该是病已经好了。 曹宪站在吴昭的身边,从身形到气质,倒有三分相似,而且这些日子应该是过得比之前安心多了,面色容光焕发,越发漂亮了。 倒是曹节还是瘦瘦小小,应该是年纪尚小,还未发育的缘故。 袁熙和赵云说了会话,让其和太史慈回去休息,赵云临走前说了郭嘉的事,袁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吴昭和曹宪跟着袁熙回到屋里,一起跪拜道:“公子辛苦了。” 两女一大一小,并肩对着袁熙俯身时,山峰连成了山岭,在襦裙上翻起了波涛。 袁熙看到,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还是回家好啊。 两女上来给他捏肩膀,袁熙却将吴昭拉到怀里,笑道:“病好些了?” 吴昭见曹宪看着,颇觉害羞,挣扎了几下,见袁熙不放手,只得嗔道:“早就好了,一点小毛病而已。” 袁熙把手往下探去,吴昭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公子先前让我编撰授业书籍,我已经将名目列成了册子,并一些原本,我去整理好了拿给公子看。” 她匆匆跑了出去,袁熙知道吴昭这是给曹宪和自己创造机会,微微一笑,也不说破。 曹宪轻轻捏着袁熙肩膀,就见袁熙发声道:“你要只是为了阿母和妹妹,不用如此做,我也会妥善安排她们。” 曹宪低着头:“那公子想要妾嫁给别人吗?” 袁熙听了,失笑道:“也是啊,我怎么可能舍得便宜别人。” 曹宪心中喜乐,轻轻贴住袁熙后背,伸出手去。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跑得真快 袁熙系好衣服,见曹宪跪在一旁,端着茶杯轻轻漱着口,心道自己也堕落成曾经最讨厌的士族子弟了啊。 但是不得不说,这一阵子在徐州费心费力的压抑,被冲淡了不少。 很多布局,可能离收获的时节尚远,但起码让他看到了一些微小的曙光、 如今他手里的暗棋,真正能转化成明牌打出去的,其实不多,至于被他关小黑屋晾在一边的那位,袁熙倒是挺佩服的。 他站起身找了壶酒,拎着酒壶,独自往宅邸一角的小屋走去。 郭嘉放下手中竹简,起身伸了个懒腰,这些日子他被关在这里,虽然要酒要女人的诉求都被拒绝了,但是其他东西,赵云倒是有求必应。 郭嘉干脆要了很多少见的典籍,本来他是赌气为难,结果零零散散地,许多生僻书籍竟然都被送了过来。 反正也出不去,于是他静下心来研究典籍,不知不觉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酒瘾犯了,是真的难熬啊。 脚步声传来,郭嘉一怔,今日送饭的这么早? 他突然产生了一丝恐惧,这不会是给自己送断头饭吧? 听说袁绍此人小肚鸡肠,自己离开时泄愤般的发言,估计早让其怀恨在心,杀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郭嘉在被程昱出卖时,早已经有了觉悟,不过留自己过年时才动手,还真是杀人诛心啊。 屋门打开,郭嘉扭头一看,袁熙那张可恶的脸便映入眼帘。 郭嘉见其探头望了一眼,就啧啧称赞起来:“奉孝兄真是好学,这种环境下,都能静得下心来。” 郭嘉看见袁熙就不爽,冷哼道:“别惺惺作态,我郭嘉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要杀便杀,说那么多废话作甚!” 袁熙叹了一声,“哎,奉孝兄啊,我今日来,还带了壶酒呢。” 他将酒壶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就见郭嘉站起身来,盯着酒壶,往前走了几步。 袁熙心道郭嘉果然是嗜酒如命,看到酒壶,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下一刻,郭嘉躬身绕过袁熙,嗖的一声窜出门去,动作竟然迅捷无比。 袁熙见郭嘉提着长跑下摆,拼命向府门奔跑,不禁目瞪口呆,这真是当机立断啊! 他走出门口,喊了一声,不多时,郭嘉就回来了。 被提回来的。 赵云太史慈一人架着郭嘉一条胳膊,像提小鸡一样将其抓了回来,郭嘉双脚离地,让袁熙想起自己被吕布提起时的模样,竟然有了些同病相怜之感。 见郭嘉咬牙切齿的模样,袁熙不禁哈哈笑了起来:“却是被奉孝兄摆了一道,原来兄也怕死啊。” 郭嘉郁闷无比,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没想到迎头碰上两个大将! 赵云太史慈把郭嘉提到屋里,回身守在远处,郭嘉见了,郁闷地提起酒壶,咕咚咚灌了几口。 袁熙提醒道:“奉孝兄,天寒酒冷,颇伤身体呢。” 郭嘉却不理袁熙,放下酒壶,品味着酒的回味,叹息道:“可惜了,我身负天下之志,却要死在这里。” 袁熙趁机道:“先生如能助我,熙必当奉为上宾。” “少来!”郭嘉冷笑道:“凭你也能做我主公?” “我看你嘴上无毛,只怕比我还小,何德何能,让我归附于你?” 袁熙受到了伤害,心道原来伱也是个颜狗,这不是以貌取人吗! 胡子不多怎么了! 说来自己的马甲隐虎,难道真是因为有一嘴大胡子,才唬住众人的? 他将桌上的酒壶拿了过来,放在袖子里面,“既然如此,那我这边壶酒算白费了,还是还给我吧。” 郭嘉脸上一僵,不就是喷了你一句,至于吗! 这么小气! 他的脾气也上来了,冷哼道:“没别的事情,公子请回吧,让嘉能安静一些。” 袁熙摇摇头,占了起来,就要往外走:“既然奉孝兄如此坚持,那我也没办法了。” “请放心,兄死之后,汝妻子吾养之。” 郭嘉找人抓郭嘉的时候,将其一家数口都抓了过来,可谓是一网打尽了。 郭嘉听到这里绷不住了,他寒声道:“祸不及家人,没想到袁本初的儿子,如此卑鄙!” 他被带到袁府之中后,也旁听侧击了不少消息,发现眼前这袁绍次子,比自己还好色! 连曹操的姬妾女儿,都被其收入房内,自己要是死了,妻子能逃得过吗? 袁熙见郭嘉极为愤怒,知道他好像是误解了,心道这句话杀伤力这么大的吗? 他戏精附体,赶紧做出一副恶心的模样,只是嘿嘿笑着。 郭嘉实在受不了,出声道:“嘉只是一落魄寒士,冀州人才如云,公子何须执著于我?” 袁熙摇头道:“兄自谦了,天下比得上兄的可不多。” 郭嘉微微一怔,貌似对方对平不见经传的自己,评价很高? 袁熙见状说道,“我和先生交个底吧。” “我对先生非常忌惮。” “我到东武阳和曹操谈判,最主要的原因就在先生。” “你可知我为交换先生,用了曹氏宗族几人的代价?” “如果先生不能为我所用,我宁愿将先生关一辈子,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这就是我的底线。” 郭嘉怔住了。 他还真没见有人把威胁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但此时他名声不显,面前这袁家子也算是名门大族子弟,却因为不知什么缘故对自己颇为看重。 两边虽是敌人,但郭嘉心里也有一丝得遇知己之感。 他反应过来:“公子今日不是来送我上路的?” 袁熙微笑:“奉孝兄非议吾父,根本不算事。” “先生妻子,如今安全在我府中好好住着,若先生点头,马上便可一家团聚。” “前日先生幼子病了,府里已经找医士治好了,只是偶尔还咳嗽。” “若先生不愿帮我,便安心在府里过一辈子,反正我是不会放先生走的。” 郭嘉听到自己孩子无事,也是面上放松下来,他虽然不明白袁熙为什么这么忌惮自己,不过好歹面前还一条活路。 他沉声道:“如此先谢过公子,不过嘉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还请让嘉考虑些时日。” 袁熙知道,郭嘉对于择主非常谨慎,他这时候倒是有些羡慕起曹操了,能够折服郭嘉的人,肯定是志向抱负,都得到了郭嘉的承认。 可惜现在他还不能和郭嘉交底,两边还没有建立其基本的信任,袁熙有些暗棋是不能提的,不然会危及相关之人的性命。 他点头道:“好!熙便等着先生,不管半年,一年,还是十年,我都等得起。” 他转身出门,就要关门上锁,郭嘉出声道:“能不能每天给壶酒?” 袁熙微笑道:“喝酒伤身,我都不喝酒,兄还是忍耐下吧。” 眼见屋门锁上,郭嘉暗骂小气,对方就这么用酒吊着自己,还真是卑鄙啊。 他也有些好奇,根据他先前打听到的传闻,袁本初这个儿子并不一般,也不知道为什么盯上了自己。 自己只是个闲散士族而已啊! 袁熙从屋里出来,心里还有觉得有些满意的。 本来谋士性格就古怪,尤其是郭嘉这种顶级谋士,墙砖大部分都埋在土里,想要挖出来急不得,只能一点点抠土。 说到底,袁熙也不过是个二代而已,相比其他诸侯,本就不被士族看重。 赵云和太史慈要不是机缘巧合,袁熙根本就搞不定,但赵云却会主动投奔公孙瓒,太史慈投奔孔融,这就是名声的用处了。 说到底,袁熙还不是自立的一方之主,让待价而沽的士族无法看到未来的前景。 他径直去书房找吴昭,一进屋就见里面堆满了书籍,连榻上都是满满的。 吴昭正坐在榻上写字,见他进来,憋住笑道:“刚才妾从窗户里面看到奉孝先生逃走,吓了一跳,还好最后被两位将军抓回来了。” “公子是怎么吓到他了?” 袁熙脱了鞋,坐在吴昭身边,悻悻道:“别提了,不愧是谋士,还挺机灵。” 吴昭侧过身来,身上曲线毕露,袁熙又忍不住伸出手去。 多日没摸,手感都陌生了不少! 吴昭忍不住叫了一声,斜了他一眼道:“有个年轻貌美的在等着你呢。” 袁熙下意识道:“说来头痛,曹宪身份太过敏感,一时半会不好给名分呢。” 吴昭掩口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甄家女郎啊。” 袁熙一呆,随即佯怒道:“好啊,今天一个个的,都耍起我来了!” 他随即手上加重力道,吴昭连忙告饶。 她红着脸道:“字都写歪了!来日方长,你回来半天了,还是先去看甄家女郎吧。” 袁熙叹道:“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吴昭惊讶道:“怎么了?” 袁熙把袁绍那边的消息一说,吴昭沉思起来,叹道:“还是要过继啊。” “而且你已经把退路想好了,留了后手不是吗?” “最近邺城传出来你和甄家女郎相见,就是你故意让人看到的吧?” 袁熙惊讶道:“你也猜得到了?” 吴昭叹道:“只是这样有点太委屈她了。” 袁熙突然心情有些沉重,点头道:“我会记得。”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忘初心 吴昭写完最后一个字,然后放下手中的笔,将写满了字的绢帛递给袁熙。 她解释道:“这是妾这些日子搜集,认为可以用作启蒙的书目。” “北新城的府里,还有阿父的一些典籍,如今不在身边,妾只能凭记忆默写了一些。” 袁熙看着绢帛上的字体,叹道:“辛苦你了,这几日我便找人,搜集这些书籍,并多誊写几份。” 吴昭担心道:“公子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识字以及典籍,都掌握在少数士人手里,要启蒙教学,传于平民,绝非数年内所能成事。” 袁熙点头道:“我知道,除非传播的手段和途径,能有突破性的改变。” 吴昭好奇道:“公子指的是?” 袁熙举起绢帛,“一是写字的材料。” “竹简笨重,绢帛靡贵,需要找便宜的东西代替,比如纸张。” 吴昭点头道:“蔡侯纸倒是轻便,但制作起来颇为麻烦,需要十几道工序,更消耗人工。” “如今天下大乱,人多有吃不起饭饿死的,许多工匠被迫改行,谋生种地去了,所以这些年市面上的纸张反倒少了。” “而且纸张容易损毁,重要文字,还是诉诸竹帛,所以士族对纸张也有抵触。” 袁熙点头,知道吴昭说的确是事实,纸张也有许多不便之处,直到晋朝葛洪发明了防蛀防潮的黄麻纸后,纸才真正为士族所接受。 一件东西从发明到实用,是许多相关技术积累的过程,一环扣一环,一处掉了链子,整条环节便会止步不前。 就像造纸一样,虽然东汉就已经出现了,但历经汉末战乱,三国相争,直到魏晋南北朝恢复经济,纸张才大规模生产,开始面向平民百姓。 受此影响,魏晋时期书法绘画才开始兴盛,涌现了一大批书法家和画家。 想要保证技术进步,就要保证领地内的生产力进步,想要保证生产力,就要保证领地内的局势安定。 而保证这些的前提,就是拥有能保护自己的力量。 而各种技术越进步,保护自己的力量就越强,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所以治理一地,需要统筹的东西实在太多,绝非袁熙一人所能完成。 人才,还是人才。 袁熙深刻领会到了为什么人才是就是生产力,为什么治理天下离不开拥有知识的士族。 千百年来的难题,岂是他一人所能解决,只能尽力罢了。 他开口道:“纸张虽然不好保存,但用来启蒙是足够了。” “幽州不缺资源,就看将来能招揽多少人才。” “我想办法从青州冀州挖人,用钱粮官位,去招纳工匠,广收学徒。” “学徒只要认识数百字,便能在所学专长出发挥更大作用。” “这其中记载技术的纸张书籍是个关键,书籍越多,能同时学习的人也越多。” “我会让甄家大量购买造纸材料,用来改进造纸技术。” 吴昭担心道:“但是找人抄写,也是很麻烦的。” 袁熙笑道:“别急,这也有办法。” 他略略说了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笑道:“启蒙书籍用雕版印刷足矣,只要有纸,一天印几百张不成问题,这样的话,便能大量生产书籍。” 吴昭听了,眼睛发亮:“公子这想法,实在是惊人!” “要是这种印书方法流行,人人有书看,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这是公子想出来的?” 袁熙笑道:“这是某位工匠想出来的。” “你看,即使大部分书籍都在士族手中,但还是有很多下层匠人,在劳动中发现了更好更先进的东西。” “但很多匠人因为不识字,却限制了继续改良技术的可能性。” “上天是不公的,但又是公平的,给了每个人获取知识的机会,从而去改变这个天地。” “所有的人,都应该有学习的资格。” 吴昭听了,眼中的光芒更亮了,她轻轻点头:“我很想和公子一起,看到这一天的到来。” 两人又说了会话,袁熙问道:“我去徐州,已经和糜家谈的差不多了,只等甄家派人接头,比便可打通商路。” “就是不知道甄家准备的怎么样了。” 吴昭笑道:“公子何不亲自去问问甄家女郎?” 袁熙无奈道:“上次虽然是故意的,但风言风语比我预想的还要厉害,就怕控制不住局势,让人提前发动,我这边不好应付。” 吴昭笑了起来:“你这木头脑袋,伱不是还有个姐姐从中牵头?” “说起来你回来不去见她,只怕她又要怪你了。” 袁熙大汗,他回来忙了不少事情,还真是把袁杏抛到脑后了! 他赶紧跳下榻去:“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我先去去见见她!” 他找到赵云,说道:“子龙兄,随我去袁府一趟。” 赵云不明所以,跟着上了马车。 到了袁府,袁熙让门卫通传,一会便有侍女进来,将两个迎了进去。 两人跟着到了后宅,就见袁杏迎了出来,见了袁熙便抱怨道:“你倒还记得我!” “你搬出去后,多久才来见我一次?” 袁熙笑道:“这不是一回来就看姐姐了。” 袁杏叹道:“回来就好,听你又去东武阳又去徐州的,有什么事情那么重要,非要亲自去跑?” 她这转向赵云,微微低头,行礼道:“二弟多赖将军费心,妾在此谢过了。” 赵云连忙还礼:“分内之事,子龙惶恐。” 袁熙见状,说道:“你们见过了?” 子龙面色不变:“公子离开邺城的时候,女郎来过公子府邸几次。” 袁熙见赵云这样子和袁杏说话的样子,明显之前就已经熟识不少。 他有些悻悻然,还以为这次费心费力给你们创造机会,没想到早就勾搭上了! 他趁赵云去屋外守卫的机会,将袁杏拉进屋,悄悄笑道:“家姐觉得子龙兄如何?” “当初我和你说的一表人才的就是他,没骗你吧?” 袁杏横了他一眼,“好是好,但你我又不能做主,光说有什么用?” “而且他虽然现在是都尉,但距离袁家的要求尚远,我倒是无所谓,但阿父阿母肯定不许啊。” 袁熙笑道:“别急,等打败公孙瓒立了功,他就能升职了。” 袁杏摇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他就是成了中郎将,就是阿父点头,阿母也不乐意。” “我听母亲近来的意思,想让我和大族联姻呢。” 袁熙沉吟起来,“你说阿父要是换个正妻……” 袁杏大惊失色,赶紧捂住袁熙的嘴,低声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袁熙摇摇头,确实做这种事情,风险还是有些大。 死士倒不是没有,他手下那些麴义训练出来的死士,只要他开口,那些人都会争相赴死。 但这样一来,后果很难预料,最差的情况,就是袁熙失去一切,先前一切努力都付诸流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消除后患,一是斩尽杀绝,但同是一家人,能杀得绝? 二就是拥有让对方即使知道,也不敢报复的力量。 袁熙目前的地位,都是袁氏给的,随时会被收回,只有他成了一方诸侯,才会让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 想到这里,他对袁杏笑道:“阿姐别担心,我就是随口一说。” “我来这里,还有一件事想拜托阿姐,过几日就过年了,姐姐和甄荣交好,何不请其过来叙叙?到时我也来作陪。” 袁杏一想便即明白,摇头笑道:“二弟倒是奸猾了许多,学会了这么多弯弯绕。” “明日我便去请甄荣,你等我消息。” 袁熙和赵云从府里出来,上了马车,袁熙心情很好,却见赵云脸上却有失落之色。 他见状奇道:“子龙兄难道看不上家姐?” “若真是如此,我便给兄另寻良配好了。” 赵云摇头道:“公子误会了,云不是这个意思。” “令姐家世人品容貌,都是云高攀不起的,但云所失望者,并不是这些儿女情长之事。” “云对公子有些失望,更对自己有些失望。” 袁熙听了大惊,忙道:“熙做了什么对不起兄的事情?” 赵云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邺城很好,吃的好,住的也好,比北新城舒服太多,我看公子也乐在其中。” “但公子还记得离开时,对城里百姓的承诺吗?” “当时云接替公子代管北新城,之后青州之战去攻田楷,便临时由麴兄看着。” “城守换来换去,却没有给北新城百姓一个交代,如今即将过年,不知道北新城的人,有没有觉得公子骗了他们?” “我知道公子做的事情很多,很重要,但若公子不好好给他们个说法,将来又怎么能取信于天下?” 袁熙听了,汗流浃背,在马车内拜道:“子龙兄一言惊醒梦中人,确实是我疏忽了。” “明日我便和兄去北新城。” 赵云摇头道:“不,公子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而且邺城需要公子坐镇。” “如今有子义护着公子,云也能放心,请公子让云先回去。” “等见到北新城百姓,云会将公子之言带到。” 袁熙叹道:“有子龙兄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还请兄告知城内百姓,过完年我会尽快赶回,到时候带给北新城的不仅有粮食,还有北地的安宁!” 赵云听了,眼中露出欣赏之色:“云记住了,现在即刻动身赶去,替公子向百姓转达!” 马车到了府邸,赵云进屋收拾了下,带了干粮衣物,并两匹快马,辞别众人,出城去了。 袁熙送到城门口,眼见赵云消失在远方,心道赵云可能武力统帅都不是最顶尖的,却有着忠言直谏这极稀少的宝贵品质。 不愧是常山赵子龙啊。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私下赴宴 袁熙返回府邸的时候,发现院子一角,环氏正抱着襁褓,和曹宪曹节姐妹说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环氏母女扭头见是袁熙,连忙上来行礼。 袁熙微微点头,见襁褓里面的曹华粉脸胖嘟嘟的,正津津有味地吮吸着手指,一边还吧唧着嘴。 环氏见了,有些不好意思,把襁褓往胸前贴了贴,低声道:“让公子见笑了。” 袁熙微笑道:“哪里,既然是文礼先生遗孤,熙定当不让其受委屈,夫人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来找我。” 环氏连忙道谢,有怯生生说道:“贱妾无以为报,唯遣两女服侍公子。” “阿宪已跟了公子,但为何公子不纳阿节,是不是她触怒了公子?” 一旁的曹节听了,也偷偷抬着眼瞄着袁熙。 袁熙头疼,曹节也是个美人胚子,且身形苗条,和略显丰腴的曹宪相比,算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但曹节比曹宪小着好几岁,虽然也算到了年纪,但是对袁熙来说还是太小了,所以当日曹华来后,袁熙又让他回去了。 他略一思量,对曹华说道:“你读书识字如何?” 曹华听了,抬起头道:“秉公子,家父藏书,妾看过小半,也有百余册。” 袁熙想起当日,吴昭问询曹宪曹节经学问题,两人倒是对答如流,当下道:“我那姬妾吴昭,最近在整理典籍,尚缺人手,但会识字的女子实在不多。” “你先去帮她好了。” 曹节连忙应道:“谨遵公子之命。” 袁熙吩咐了几句,曹宪便带着曹节去找吴昭去了,环氏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低声道:“多谢公子大恩。” 袁熙沉默了一会,说道:“夫人不易,先生泉下有知,定然欣慰。” 他明白环氏的用意,环氏母女如今还是曹操家眷,随时都可能被送回去。 但曹宪曹节要是成了袁熙姬妾,就可以名正言顺留下来,与其回到曹操身边,当然是袁氏这边境况好得多。 环氏眼圈微红,深深福了一礼,抱着曹华离开了。 袁熙回到屋,给甄家写了封信,找人送了过去。 不出半天,甄家就送来了几辆大车,袁熙上前一看,见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个个大盒子,还做了标记。 袁熙打开几个盒子,里面都放着价值不菲的金银财货和蜀锦,码放得整整齐齐。 他心道甄家做事效率是真的高,进货也很有渠道,他要的东西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他返回房中,开始手写拜帖,从田丰到沮授,从淳于琼到张郃,要去拜访走动的人很多,这也是过年前的重要日程。 多交些人脉总是好的,起码将来无论是官场和战场上,都会少些麻烦,相比之下这些礼物就不算什么了。 此时的拜帖,和正式文字一样,都是写在简牍上,袁熙用的是竹简,上端写贺词,比如此时应写贺元旦,下端写人名。 关于贺贴,高祖刘邦还有一件很有名的事情流传后世,空头支票贺万钱。 吕太公因为躲避仇家,逃难跑到沛县安家,由于他与沛县县令沛公关系交好,所以县里的头面人物,都到吕太公家里祝贺他落户本地。 宴会的主持人是沛公手下萧何,萧何宣布沛公的规矩,贺礼不到一千钱的,坐到堂下就餐。 结果刘邦空着双手来,说贺礼万钱,吕太公听了,连忙出来迎接,见刘邦器宇轩昂,便招之为婿,将吕雉许配给了他。 这个故事当然多有不合理处,刘邦乃是亭长,当地的地头蛇,黑白通吃,就是不带钱,吕太公也不敢怠慢,而且敢公然诓骗撒谎,还不怕主人揭穿的,才更加耐人寻味。 袁熙猜测,当时吕太公来沛县避祸,急需靠山,偏偏当时的沛公想要求娶吕太公二女儿吕雉为妾,吕太公很不愿意,正进退两难。 正在这时刘邦这个不怕事的出现了,他需要吕太公的财力支持起事,愿意娶吕雉为妻,吕太公当然求之不得。 刘邦空口无凭,等于坏了沛公规矩,萧何最后让刘邦入座,等于两人帮助吕太公,公然站在了沛公对立面。 说到底,两边各有需求,一拍即合,什么借口都是给外人看的。 所以一件看似普通的事情,中间隐含着无数的内情和算计,归根到底,还是复杂的人心。 袁熙之所以想到这件事情,就是因为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他想要挖刘备乃至袁绍等人的墙角,并不是简简单单私贿巨利,礼贤下士,就能让对方钦佩来投的。 能用财货巨利收买的人,将来也很可能用相同的理由背叛。 所以想要人才死心塌地地效忠,袁熙必然要对症下药,找出对方始终如一追求的东西,并让对方相信,自己能实现这个愿望! 招纳赵云太史慈,用的是救百姓于水火,诱惑陈登,用的是匡扶天下。 对高览是利用他和袁尚的矛盾,对郭嘉是反其道而行之,以狂傲对狂傲。 至于田丰张郃沮授等人,袁熙还没有找到头绪,只能徐徐图之。 面对三国的英杰们,就如同在解一道道复杂的数学题,需要抽丝剥茧,层层推进,才能最后找到那唯一的正确答案。 袁熙花了两天时间,将邺城的谋士武将们都走动了一圈,连许攸那边也没拉下,毕竟君子好欺,小人难防。 然后就到了次日晚上,去见袁杏的日子。 这次他把吴昭和曹宪都带上,也终于算是凑齐两个侍女了。 当然,这两个侍女皆是名士大儒之女,天下敢这么干的,除了袁熙也不多。 曹宪还是第一次跟袁熙出门,她偷偷透过窗帘缝隙,看着街上的景象,掩饰不住脸上的好奇和欣喜。 吴昭却很是无奈,邺城士族都知道曹宪是边让孤女,又是曹操现在的养女,这公然带出来让人看到,袁熙这是摆明要建立自己好色无端的形象啊。 果然三人一见袁杏,她便悄声埋怨袁熙,“这是文礼公孤女吧?半个邺城的士族都知道了!” “你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当初伱带着几十个女子回邺城,这流言到现在还没有平息呢。” 袁熙理直气壮道:“怎么,我堂堂一个袁氏子弟,纳个曹操女儿怎么了!” 袁杏拉开门,叹道:“你对她们说吧。” 只见两女端坐,甄荣一脸生无可恋,甄宓脸上蒙着层轻纱,躲甄荣身后,露出了半张脸,眼睛像月牙一样弯了起来。 袁熙大汗,没想到甄宓姐妹早就来了,当场被抓了个现行,咳嗽一声,正义凛然指着曹宪道:“你们问问她,我可做了什么?” 曹宪连忙摇头。 甄荣抬头望着袁熙,不知怎么脸上一烫,连忙扭过脸去,说到:“公子现在和甄家尚未联姻,和我也没有关系呢。” 袁杏笑道:“怎么,你妹妹要是嫁过来,你就有和二弟有关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甄荣脸越发烫了,她恼道:“早知道我不来了!” 甄宓也是脸色微红,轻声道:“袁家姐姐,老是欺负我们姐妹呢。” 袁杏听了,伤心道:“你看看,我总是吃力不讨好,下次别找我。” 甄宓连忙上去摇着袁杏肩膀,撒了会娇,才把袁杏哄舒服了。 袁熙向甄荣道:“高兄今日没来?” 甄荣无奈道:“让他来做什么,整日里忙着军中那些事情,常常夜不归宿。” 她心里隐隐对高览有些愧疚,所以在家是对其更加体贴,晚上夫妻之间好像还更加和谐了? 想到这里,她越发不敢和袁熙多说话,忙道:“公子和小妹数月不见,听说过完年又要去打仗了,还是和她多说会话吧。” 曹宪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明白了在场众人的关系。 公子竟然和未过门的夫人私会! 这要在士族间传扬开来,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风言风语,公子的胆子也大大了! 不过曹宪心中也有一丝窃喜,袁熙这种场合都带着他过来,那是不把她当外人了。 甄荣自觉让开了位置,袁熙坐在甄宓身侧,侧脸笑道:“女郎安好。” 甄宓眼睛的月牙更弯了,“公子安好。” 袁熙感到甄宓近在迟尺,吐气如兰,他每次和甄宓相见,不管之前心情多么烦躁,见到甄宓的那一刻,心情都能平复下来,如同小船穿过狂风暴雨,躲入了港湾。 甄宓生于世家大族,知书聪慧,难得的是心思纯净,袁熙升起个念头,要是刘氏如甄宓般,袁家也不至于搞成如今这个模样吧? 他自然而然抬起手边的茶壶,给甄宓面前茶杯续上茶,笑道:“这次去徐州有些波折,不过好歹过年前赶了回来,才能见到女郎。” 甄宓见袁熙给自己亲手倒茶,不由心中一甜,轻声道:“公子辛苦,听说为了甄家商路,在糜家费心颇多。” 袁熙笑道:“说到底还是咱们自己的事,不过糜家那边倒是费了不少事,也是真的。” 甄宓听到咱们两字,脸上一红,连忙掩饰道;“听说糜家有个女郎,和妾差不多岁数?” 袁熙老老实实道:“虽不如女郎,但也很美就是了。” 甄宓眼睛发亮:“公子见到了?” “妾很好奇,想听听呢。” 吴昭远远见甄宓的模样,心道这女郎完全陷进去了了,只怕公子现在要和她私奔,她也会毫不犹豫答应吧?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撞个正着 新年到了。 先秦时期,政权的更迭往往连历法也会跟着改变,每个政权过春节的时间也是不固定的。 直到汉武帝即位之后,修定了新的历法《太初历》,春节的时间才被的固定为农历年终岁首的农闲时节。 汉武帝笃信鬼神,所以彼时过年,有着极为浓重的驱邪赶鬼的风俗。 尤其是作为年末的最后一天除夕,便是跳傩仪式,朝廷举行的叫做“国傩”,民间庶人举行的叫做“大傩”。 邺城当然不会太过僭越礼制,所以傩舞的规制,要比国傩低一些。 不过规模最大的一次傩舞,已经在腊日举行过了,这次辞旧迎新的,相比之下规模又要小一些。 跳傩的人有百十之多,从城中出发,到城外方停,整个邺城的百姓,包括士族们都出来看热闹。 袁熙在人群中还发现了几位熟人,田丰沮授等谋士竟然也出来逛街了。 袁熙不禁感叹,这种热闹场面吸引人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极少。 这时候纸张尚需改进,书画这种陶冶情操的东西都还没有广泛传播,所以怪不得大部分士族都喜欢美酒女人,除此之外,哪有用于打发时间的爱好? 所以五石散发明后,迅速在士族之间流行开来,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五石散,就要追溯到制造五石散的方士,以及和黄巾军关系极深的太平道教。 袁尚且不论,袁熙更加担心的是,曹操到底在道教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因为后世种种迹象表明,曹操在道教中的地位,很可能相当高! 这不是袁熙自己瞎想的,而是后世众多学者研究出来的,有许多证据支持。 如同袁家的家学渊源是孟氏易一样,曹家自曹腾以来,家族就一直信奉黄老道,这是道教中的重要一支,曹操晚年所居的洛阳宫殿里,也有专祠黄老的濯龙祠。 曹操起兵时连续遭逢失败,兵马不过数千,青州黄巾有三十多万,男女百万余口,连刘岱鲍信都被杀死,可见青州黄巾的战斗力相当强,但曹操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其收编了过来,让当时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兖州士族多受黄巾荼毒,曹操收编青州黄巾后,兖州士族几乎全叛,边让之死,很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导火索而已。 黑山军号称几十万,一度威胁邺城,虽袁绍将其打败,但却无法彻底解决黑山军的问题,而官渡之战后,黑山军却立刻向曹操投降。 汉中太守张鲁是五斗米教的天师,表示宁为魏公作奴,不为刘备上客,之后便归附了曹操。 要说一件两件还是偶然,但是很多件看似偶然的事情凑在一起,便必然有其符合逻辑因果的要素。 种种迹象表明,曹操乃至曹家,掌握了道教的力量,也被道教认为是同道,认为“其道与中黄太一同”,称其“黄家”。 曹操最后能统一北地,更让后来曹家夺取天下,其中缘由,绝不向表面上那么简单。 要果真是如此,曹操台面下拥有的力量堪称恐怖,因为黄巾残余和道教,已经渗透到了每个州郡之中。 袁熙觉得,曹操在其政治军事拓展过程中,不仅用武力荡平了天下,还掌握利用了道教的强大宗教政治力量,才完成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袁熙感到压力越发之大,越了解曹操,便越明白对方的可怕,一方面是因为其确是当世雄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其控制了被很多人忽视的力量。 只要和曹操敌对,迟早会面对这些力量,看来有些事情,要未雨绸缪了。 袁熙回到袁府,早有仆人迎了上来,言说袁氏一家都到齐了。 汉代习俗,除夕当天夜里,一家老小都会坐在一起聊天守岁,一起喝祝岁酒,通宵达旦迎接新年第一天。 袁熙赶紧入内,拜见了袁绍并刘氏,有仆人流水搬进来,端上酒菜,晚宴便开始了。 他自重生以来,还是首次和袁家人一起过年,见众人谈笑甚欢,此时却莫名想到了前世那个叫夜宴的电影。 想到夜宴上众人各怀心思,和眼前倒也应景,不过幸好团灭的大结局,并不是真的发生在此时此刻。 袁绍显然是喝得有些多了,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定要每个儿子多喝几杯,他喝完一巡还意犹未尽,最后总算被刘氏劝住了。 袁熙装出一副谦恭的样子,端着酒壶向刘氏敬酒,刘氏皮笑肉不笑地让袁熙换了个新的酒壶,这才放心抿了一口。 袁熙心道妈个巴子,刘氏绝对知道袁尚下药的事情! 看你那怂样,我还能公然给你下药不成? 等哪天袁绍死了,看我怎么报复回来! 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旧岁离去,新年到来,袁家诸子女向袁绍刘氏进椒酒祝吉祈寿,袁府之中气氛欢腾,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或多或少的笑容。 袁熙坐在回家的马车上,见外面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心道真是个好兆头啊。 此时邺城里面,家家户户难得地点起了蜡烛油灯祈福,一时间万家灯火,繁星点点。 袁熙仿佛有种错觉,整个邺城都焕发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蔓延到整个冀州,将这天下最为富庶的大州之一,点缀地越发欢腾。 袁熙想起,本来天下最大的庆祝活动,是汉庭要举行的大型朝会活动,文武百官在朝会上向天子贺礼,作为对文武百官贺礼的答谢,皇帝在朝拜之后会赐下酒宴,宴席上有奏乐和百戏表演。 而对于现在汉帝来说,这种朝会已经是奢望,因为消息传来,李傕郭汜已经在长安打起来了,据说每天都有上百人死亡。 在这种情形下,想必那汉帝刘协,过得也非常艰难吧。 在历史上,这种日子持续了大半年,李傕郭汜最后打的两败俱伤,长安城数万人伤亡,之后汉帝会想办法逃离长安,从此踏上了返回雒阳的漫长旅程。 这支队伍会历尽艰辛,用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然后被曹操奉迎到许昌,再度成为傀儡。 袁熙返回自邸,刚进后院,便看到郭嘉喝得醉醺醺的,拉着一个妇人和一个五六岁男童,在雪地里面跳舞。 因为是过年,袁熙离府前,让人把郭嘉放出来和家人团聚,并且免了禁酒的限制。 现在看来,郭嘉看来是憋了太久了,喝了不少酒,如今正勉强站着,喝得醉醺醺的。 他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拉着妇人道:“来来来,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还不知道明日是死是活,趁着那混蛋还没回来,先回屋造人去。” 他仰天大叫道:“在家乡阳翟的相好,都见不到了!” “没有女人,我怎么活啊!” “那没良心的东西!” 袁熙心道郭嘉这色批,是不是因为纵欲过度,所以才早死的? 那妇人相貌端庄,袁熙倒是认得,乃是一起被抓来的郭嘉正妻董氏。 她见郭嘉发酒疯,一脸苦笑地任由其胡闹,猛一抬眼,瞥见袁熙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赶紧跪在地上。 郭嘉见了,转过身来,顿时尬住了,举着酒壶的手停在半空,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那男童冻得直流鼻涕,还呆呆站着,被妇人一拉,也跪在地上。 郭嘉这才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他甚至觉得,自己马上要被袁熙杀死了! 他刚刚体会了家人团聚,共度新年的喜悦,死亡的恐惧却突然袭来,让他从心中生出了畏惧。 他张开双手道:“都是我郭嘉骂的,和他们无关!” 袁熙越过郭嘉,走了过去,拉起地上跪着的男童,说到:“你叫什么?” 男童吸溜了一下鼻涕,说道:“郭,郭弈。” 袁熙听了笑道:“伱叫郭弈,我字显弈,咱们连个倒是有些相投。” 董氏以为袁熙起了杀心,脸色越发苍白,在地上连连叩头。 郭嘉终于是服了软,躬身低头道:“都是嘉之过,愿一命换一命。” 董氏听了,心一横道:“夫君若死,妾岂能独生?” 袁熙心道我怎像个反派? 他挥挥手,说道:“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转向郭嘉,“从今天起,你不用关小黑屋了,可以搬出来和家人住在一起。”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想跑,那就难说了。” “而且平时没酒喝。” 董氏一听喜上眉梢,拉着郭弈连连叩头。 郭嘉则是嘟囔道:“不能喝酒,活者还有什么意思。” 董氏急忙碰了下郭嘉的脚,他才不说话了。 袁熙笑道:“你想喝酒,倒也不难。” 郭嘉听了,不屑道:“我知道公子想的是什么,还不是想让我出谋划策?” “不过我劝公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嘉才学有限,想不出什么妙计,何况邺城之中,才学不下于嘉者不可胜数,公子何必执着于嘉?” 袁熙说道:“过了年,我便要返回北新城了。” “不管奉孝兄是否愿意,我都会带你走。” “我先交代我的底线,即使你不给我出主意,我也不会让你给别人出注意。” 郭嘉目瞪口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袁熙对自己如此执着? 想不通啊! 这时袁熙拉过郭弈,对其说道:“我想收你为义子,你可愿意?” 此话一出,郭嘉和董氏都愣住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的就是我的 从东汉开始,便有结为异姓兄弟,收异姓子的习俗。 刘关张便是如此,袁熙收的义弟孙礼也是如此,结义之后,两边就誓同生死,不可毁诺。 结为兄弟常见,收义子却不常见,因为这是从并凉羌胡流传起来的风俗,开始并不是汉民习俗,随着汉胡融合,渐渐传进了中原,到唐代才开始大为兴盛。 最典型的当然就是董卓吕布,相互之间以父子并称,并不改需要改姓,也没有继承权。 不过这对汉代的儒家士族来说,大部分人都不太能接受就是了。 所以当郭嘉听到袁熙这个提议时,第一反应是听错了。 寒风一吹,他酒醒了大半,这袁家子到底想干什么? 袁熙微微一笑,他也是被郭嘉逼出来的,因为他没有时间了。 他叹了口气,“奉孝兄啊,你也知道,你离开时候说的话,在家父掾属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且不论家父是否在意,但其他人出于何种目的,是否针对奉孝兄,就很难说了。” “所以我过些时日去北新城,是要带先生走的。” 郭嘉见袁熙两次把话说死,知道没有转圜余地,当下悻悻道:“反正我不会给你出主意。” 袁熙哼哼道:“反正伱出不出主意,都得跟我走。” 董氏偷偷看看郭嘉,又看偷偷看袁熙。 郭嘉没想到袁熙这么死缠烂打,无奈道:“走就走,你想要子嗣,自己生就是了,打我孩子主意做什么?” 袁熙微微一笑:“奉孝兄可曾听过我的事情?” 郭嘉微微一怔:“嘉虽隐居,但还是知道些小道消息,公子战徐州,荡青州,凶虎之名很是响亮。” 袁熙又道:“那公子可知道我在北新城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郭嘉摇摇头。 袁熙开口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我想让先生亲眼看看。” “不过北新城远比邺城危险的多,三面受敌,你我和可能回不来。” “如果真是那样,我便绝后了,我便怪兄不出主意,害死了我们两人。” “因我没有子嗣,奉孝兄这孩子是我义子,袁家自然会将其过继给我,延续我这一支的香火。” “到时候绝后的,便是奉孝兄了。” 郭嘉脸上一僵,有你这么要挟人的? 此计甚毒! 董氏低着头,听着这犹如儿戏一般的对答,她见郭弈也想抬头,连忙一把将其脑袋按了下去。 袁熙摆摆手:“这几日我就不耽误你们一家团聚了,毕竟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当然也有可能回不来。” 袁熙离开后,郭嘉董氏郭弈三人站在雪地里面发呆,冷风吹来,郭嘉打了个喷嚏。 董氏忙道:“夫君,还是先回房吧。” 郭嘉郁闷出声,“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 他对郭弈道:“你先会我那小屋呆着去。” 郭弈听了,擦擦鼻涕,乖乖钻到郭嘉的小黑屋里去了。 董氏不明所以,说道:“我和弈儿住的屋子很大,足够咱们三人呆了啊。” 郭嘉搂着董氏就往回走,“今后你有的是时间陪他!” “还不知道能活几天,儿子要被人抢了,你说怎么办?” 董氏还没反应过来,“那夫君说怎么办?” 郭嘉恨铁不成钢道:“妇道人家,脑子就是转的慢!” “当然是趁这几日,再生一个了!” 袁熙回到屋里的时候,见曹宪等在门口,吴昭却慌慌张张收拾着墙角的东西。 袁熙过去一看,见墙角的放着个牌位,上面写着蔡邕的名字,点着一炉香,还放着一碗肉,便明白过来吴昭这是在祭祖。 他止住吴昭,说道:“祭祖要放一天的,你现在收起来做什么?” 吴昭轻声道:“我还以为公子过半天才回来,屋里放这个不好。” 袁熙过去拿了三炷香,点燃后插在香炉里面,祭拜了一番,方才说道:“这有什么好忌讳的。” 吴昭心里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袁熙看向曹宪,曹宪赶紧道:“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她从母亲环氏哪里,知道了吴昭的真正身份,也明白其身份是见不得光的,且吴昭极受袁熙重视,等于是袁熙的逆鳞,她焉敢多嘴? 袁熙摇头:“我不是问这个,你不去祭祖?” 曹宪脸色暗淡下来:“如今我姓曹。” 袁熙和吴昭对视一眼,心道曹宪的遭遇确实很惨,父亲被杀,母亲被抢,自己的姓还被改成了仇人的。 袁熙出声道:“你暂且忍耐,将来总是有办法了。” 曹宪悲喜交加,低头拜道:“有公子这句话就够了,妾永记公子恩德。” 汉制春节七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袁熙这几个月来回奔波多地,几乎一刻都没有歇停,还是第一次休息这么长的时间。 如今骤然闲了下来,颇觉无所事事,他盯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发怔,这种天气无论是操练兵士还是调集粮草都不合适,只能看情况延期了。 曹宪捧着一大堆竹简过来,摇摇晃晃挪到桌案面前,将竹简一一摆放在上面。 她出声道:“这是吴昭姐姐并妾身姐妹誊写整理的文集,公子看看合不合适。” 袁熙打开一卷,见这竹简竹条很细,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隶,说道:“你们别太累了,凡事悠着点。” 曹宪跪在袁熙身后,帮忙捏着肩膀,“吴昭姐姐和曹节这几日晚上确实没怎么休息好,所以写完后她们在书房睡了,让我先拿过来给公子看看。” 袁熙说道:“你们都辛苦了,你也去休息吧。” 曹宪脸上一红:“这几日晚上都是我陪着公子的,休息得很好呢。” 袁熙翻看着竹简,感受到曹宪贴在自己后背,有些蠢蠢欲动。 曹宪是三姐妹中年纪最大的,比曹节还要大好几岁,身体也像其他罪恶的士族女子一样,已经发育的很好了。 虽然他至今没和曹宪迈过最后一步,但除此之外,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基本都做的差不多了。 而且袁熙不得不承认,虽然后世曹节更有名,但目前来看,曹宪样貌更加出色一些。 而且曹宪别的且不论,有一项很突出的天赋。 动作很灵巧。 袁熙感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只希望自己能略尽人事罢了。 虽然世上悲惨的人生各自不同,而且比环氏母女惨的人有的是,但这不表示,环氏母女的遭遇就是理所当然的。 相比于赵云太史慈,郭嘉高览这些人,虽然他们也有人生低谷,但身为男子,只要有出众的能力,总能寻找到些许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但女子相比来说,机会就少得多。 蔡昭姬,甄宓,袁杏,甄荣,环氏母女,杜夫人,甚至洪氏和吕玲绮等人,都有作为女子的无奈,她们想要改变命运的努力,在时代的洪流面前,显得极为渺小无力。 士族女子尚且如此,更何况一般百姓,想到后世千百年的努力,才能将这局面稍稍改变,袁熙深感自己如今要做的事情任重道远。 竹简最前面的,就是汉律。 治理一地,严格健全的法制,是最基本的保障。 其次就是选官制度。 汉制的察举制,此时已经名存实亡,但是后世的九品中正制,则更加离谱。 关键的关键,还是在于这选官制度,一直把持在少数人手里,基本靠人情和私利在运作,从选士人到举孝廉茂才,都逃不过这个框框。 选拔制度千百年来,随着时代变化,经历了无数细微的改进,袁熙不觉得自己能一跃将其推进千年,他现在的能力,也不足以让他建立一套完善的科举选拔体系。 想要做良性的改进,对于不熟悉古代官场运作的他来说,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他苦苦思索起来,这选官的关键,是人,还是制度? 可恶,要是郭嘉早日想明白,为自己出主意就好了。 袁熙出使徐州的时候,也见过提出九品中正制的陈群,要是自己能够提出构想,陈群未必不能另外想出一套更好大的体系出来。 为官之道就是制衡,如何平衡士族,良家,平民之间的关系,提出三者都能从中受益并接受的分配方式,这对袁熙来说,是绝对无法独力完成的。 任何制度的进步,都不可能脱离当时的社会实际,要想改良,需要一大群人集中智慧,群策群力,但袁熙手下这方面的人,简直是堪称空白。 只有占下自己的地盘,才能招纳更多的人才,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他越想脑子越乱,忍不住摇了摇头,背后曹宪纤纤素手伸出,为他按揉起太阳穴来。 袁熙陡然感觉放松不少,随口问道:“如何能找招揽到更多士族效力?” 话一出口,他实际哑然失笑,曹宪也不过是个少女,她能有什么办法? 曹宪一怔,公子在问我? 她下意识道:“妾才疏学浅,实在不知道这些复杂的事情。” 袁熙一叹,自己确实太急了。 他刚想安慰曹宪,却听她说道:“妾只想到一个办法。” “妾原来的生父,也曾是当代名士,结交颇为广泛,和许多士人有交情。” “若公子将救出我们母女的事情传扬出去,名声便会水涨船高,天下很多对曹氏不满的人,说不定可以来结交公子?” 袁熙心想自己怎么把这一茬忘了,就像吴昭的身份将来时机成熟,也可以利用一样,扯一杆大义的旗号,是最为迅速有效的办法。 他突然身体一震,之前困扰他的,是曹操控制黄巾军的难题,此时曹宪的话,却让他想到了一丝应对的可能。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欲成大事 袁熙突然有些想明白了,为什么曹操征战多年,所到之处,不是敌人莫名其妙投降,就是敌人内部出了奸细,反水献城。 这固然有曹操势大的因素在里面,但也很难说,到底是不是其控制了敌方的兵士将领,就像黄巾军一样,通过教义传播掌控底层民众,然后发难。 如果真是如此,袁熙也必须拿出相应的对策去化解。 不仅要争取士族口碑,还要争夺在百姓中的话语权! 他有些汗颜,自己嘴上说着,到百姓中去,其实还是空中楼阁,之前完全没有想通这一点。 但曹操在世时,已经被道教尊称为真人,底蕴极其深厚,要如何断其根基,还需要有了解此道的人指点迷津方可。 袁熙想通了这点,顿时心里轻松了许多,忍不住抓着曹宪的手笑道:“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曹宪脸上一红,低下头去,悄声道:“妾很开心。” 但袁熙随后的一句话,让她心中一凉,“过些时日,我就要去北新城了。” “你和你阿母妹妹先呆在这府里,等我随袁氏打下易京便回来。” 曹宪连忙道:“我现在已经是公子侍女,岂能不跟随公子?” “而且吴昭姐姐独自做公子身边多杂事,甚是劳累,我不能替她分忧吗?” 袁熙沉声道:“这次我也不打算带吴昭。” 曹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有些发白,“难道北新城很危险?” 袁熙叹道:“我也不知道,公孙瓒等人会不会狗急跳墙。” 公孙瓒所在的易京,地处幽冀之交,在邺城的正北方,扼住了冀州往幽州的重要通道。 而袁熙的北新城,则是在易京的西北方向,反挡住了幽州支援易京的西面通道,可以说也极为关键。 而冀州全面进攻易京的消息,早已经被公孙瓒所知,虽然其可能不会出易京,但是他的部将和盟友,将会想尽办法支援解围。 到时候围绕北新城的争夺战,不再是前三年的小打小闹,将会异常残酷,。 所以袁熙思虑再三,决定这次谁也不带,要是北新城破,自己突围的话,身边带着的女子,只会让自己顾此失彼。 此时吴昭的声音传来:“虽然说事事要做最坏的打算,但公子这想法,有可能会起反作用。” 曹宪见吴昭进来了,连忙挪开身子,吴昭自然而然跪坐在她身边。 袁熙疑惑道:“此话怎讲?” 吴昭道:“妾知道,公子关心则乱,虽然担心我们的安危,出发点是好的。” “但如果守城时,显出随时逃跑的模样,城中人心只会更加不稳。” 袁熙苦笑道:“我明白,但是有邺城之乱的前车之鉴,真要是处于那种困境,我不知道会作何选择。” 对袁熙来说,现在的历史走向已经完全不同,邺城之乱尚还可以预测,北新城就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吴昭低声道:“此事确实难以定决,妾不是谋士,不能再妄言。” “对于兵家之事,公子为何不请教精通谋略的人?” “我看公子对那奉孝先生颇为赏识,何不问问他?” 袁熙心道也是,他当即出门,到了郭嘉门前,砰砰敲了几下。 只听门内气恼地骂了一声,过了半晌,郭嘉才面色不善地打开门。 袁熙见其敞着怀,只披着件袍服,里面似乎什么也没穿,才反应过来,不禁目瞪口呆,大白天就搞这个,伱是有多好色? 郭嘉看袁熙神情,便知其心中所想,怒道:“过几天就要走了,就不许我放纵下?” 袁熙笑道:“那是我来的不巧了,我先回去,晚会再过来?” 郭嘉翻了翻白眼,“免了,到时候来的再不是时候,我真要被你害死。” “有什么事现在说,赶紧的!” 袁熙略略把事情一说,最后道:“依兄之见,拒守一地,是将亲近的人带在身边好,还是留在邺城好?” 郭嘉气笑了,“就为了这点破事,我差点被你搞出毛病来了!” “我不给你出主意!” 袁熙笑道:“这又不是行军打仗,我只是来问问兄的想法而已,不算出主意吧。” 郭嘉没想到袁熙脸皮如此之厚,偏生赖在门口不走,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这种事情我只说一次。” “也幸好是在这里。” “要是让部下知道你会有这种想法,只怕他们都会对你丧失信心。” 袁熙听了,当下肃然道:“请先生指点。” 郭嘉出声道:“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欲成大事者,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可以舍弃。” “作为主公要明白,做为属下,也应该明白。” “我看公子是儿女情长太多了,才回去想这种无聊的问题。” “公子要知道,你要是死了,一切都毫无意义。” “作为跟随公子的人,即使自己死了,只要公子能成大事,他们的后代必然过得很好,部下岂会怕死?” “与此相反,他们更害怕你失败,毕竟谁也不知道,你要是败了,他们会不会被敌人杀全家。” 袁熙愣住,出声道:“那岂不是说,作为主公,要像高祖那样绝情?” 郭嘉失笑道:“你学高祖,那也得有韩信!” “你学得了吗!” “如今乱世,比高祖更无情的人,都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 袁熙若有所思,就听郭嘉说道:“懒得和你说了,不送!”说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袁熙站在雪地里,苦笑一声。 郭嘉说的确实也是,自己要是死了,吴昭曹宪她们也不会善终,所以对她们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 罢了,自己既然选了这条路,早就应该有觉悟了。 他回到屋里,对吴昭和曹宪说道:“你们这几天收拾一下,跟我回北新城。” 吴昭和曹宪闻言,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袁熙之所以思虑重重,是因为冀州调动军队粮草,攻打易京,虽然可能会筹备好几个月,但北新城那边,却是要提前布局的。 因为北新城的位置,不仅挡住了幽州涿郡支援易京的通道,还挡住了公孙瓒盟友,并州的黑山军张燕的东行路线! 黑山军号称数十万,所以北新城到时候的压力会非常的大。 先前三年,之所以北新城没有这重威胁,是因为袁绍一直在亲率大军和黑山军交战,将其打出冀州,退回了并州太行山里。 如今张燕和袁绍为敌,且和公孙瓒交好,要是易京被攻,黑山军必然会伺机发难。 而且袁熙知道,后世公孙瓒确实向张燕求援了,张燕也尽起大军而来,只是最后没赶上。 但公孙瓒失败后,黑山军还是和袁绍打了好几年,直到袁绍病死,黑山军也没被消灭。 袁熙心中暗骂,这提前攻取幽州的难度也太高了,自己做了这么多谋划,到后来面对的难题,一个比一个麻烦! 不管了,反正把郭嘉绑过去了,除非他想自杀,不然袁熙才不信到了危机时刻,郭嘉会忍住不开口! 袁熙心中主意已定,便直接坐车出府,去袁绍官邸。 他见了袁绍,才意外地发现,袁谭袁尚,并一众谋士到了不少,连久未露面的荀谌也在。 袁绍见袁熙到来,也是有些意外,开口道:“显弈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还是有事要和我说?” 袁熙拜道:“是有事。” “我想这几日便离开邺城,带几千兵马回北新城。”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皆是一愣,似乎有些意外,但有几个谋士脸上,却露出了欣赏之色。 袁熙发现,袁谭和袁尚脸上神色都很复杂,但袁熙倒是很放心,事关对付公孙瓒的关键之战,即使是袁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袁绍面上有些欣慰,说道:“显弈竟也能想到这点。” “我已经决定,让显甫负责冀州粮草兵马调动,让显思去青州募兵征粮。” “唯独没叫你过来,是因为北新城这个位置,确实非常关键,掾属们也是各执一词。” “你能想到这一点,确实证明之前你所作所为不是偶然,确实很有远见。” 众人听了,这才附和称颂起来。 袁尚面上也跟着众人点头,心里却极为暴怒,袁熙现在,已经不是他能单纯压得住的了! 今天筹备之事,他还特地将袁尚排除在外,结果袁熙却直接过来了! 在场之人中,肯定有人投靠了他! 这种人留在家族内,实在是个祸害,但偏偏为了打公孙瓒,还缺不了他! 但如果他在攻灭公孙瓒的时候,又立下大功,又不会有更多变数? 袁尚疑神疑鬼之时,袁熙开口道:“我既然被任命为涿郡太守,当有守土之责,且北新城三城能提早扼住黑山军和并州的通道,此事越早也好。” 一众谋士听了,也纷纷点头,他们确实也是这么认为的。 攻打易京,至少需要数万乃至十万大军,这还要看公孙瓒援军的动向。 若果对方援军多了,冀州动用的兵力也要相应增加,为了防止敌人搞事,自然是布局越早越好。 但一众谋士谁也不想开口,因为他们知道,虽然按道理袁熙应该守住涿郡,但这个差事其实是很危险的。 不说幽州的公孙瓒部属,黑山军要是十万大军从北新城走,袁熙怎么挡得住? 要是袁熙真死在那边,到时候袁绍不治出主意的人的罪?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的屯田法 先前谋士们争论的,不是不守北新城,而是要在北新城派多少兵。 放的兵少了,会顶不住敌人进攻,放的兵多了,粮草便是个极大的问题。 就按一万兵马计,算上后勤辎重,一个月的粮草也要将五万石往上,刨去运输损耗,天气变质,贼寇抢掠等损耗,十万石都不一定打得住,一年就要上百万石! 算算下来,这几乎是十万户一年的赋税,如今冀州全境,满打满算也只有几十万户。 所以打仗打的是后勤,一场大战常常要酝酿数年,之后又要休养生息相当长的时间。 所以三国时期才会来来回回打了几十年,不是不想早结束,而是不能。 而袁熙设想的骡马化部队,虽然有时候用起来有奇效,但是平日里面,牲畜吃掉的粮食不是个小数目,就地征召民间牲畜也是个办法,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一切的限制想法的,其根本还是在于粮食。 如今见袁熙主动提出去守城,一众谋士也是松了口气,最后众人开始议论,倒底袁熙要带多少兵。 北新三城,每城人口多不过两三万,这种情况下,每城养一千兵就差不多是极限了。 但几千兵马,又挡不住大军,但如果多了,粮草又是个大问题。 即使是最富庶的冀州,粮食也不是掉下来的,遇到天灾人祸,袁军也会被迫吃桑葚充饥。 袁熙开口道:“我倒有个想法。” “如今天下缺粮甚矣,我听闻曹操在兖州屯田,是当前最为可行的解决安抚。” “我带三千青壮,分守三城,让士兵出城开荒,正好赶上春小麦播种,小半年后便能收获,虽然不能自己自足,但满足大半需要还是没问题的。” 田丰罕见地出言反对:“吾也听闻屯田之事,但是其粮租近半,实在太高了。” “要知汉制三十税一,困难时也不过十五税一,贸然施行此举,只怕还没打仗,民心就要散了。” “那曹操用刑法限制民屯军屯,下面军民形同奴隶,此法岂能长久?” 田丰这话倒是真的,为了防止屯田百姓逃走,曹操制定了严苛的刑罚。 被征参加屯田的百姓,如果逃跑了,即使回来自首,也是杀无赦,被强征参加屯田的百姓,一旦开始屯田,子孙后代也要继续屯田,永远被束缚在这片土地上。 众人纷纷点头,又叹息摇头,都知道此法无异于饮鸩止渴,但如果不用,又没有别的好办法。 袁熙也有些无奈,虽然事实是这样,但后世三国混战,蜀吴迫于形势,也同样用过屯田,毕竟粮食才是最大的问题,活不下来,便一切免谈。 他理了理思路,说道:“可以稍微改一下。” “采以军屯为主,辅以武帝时期的粟米卖爵,在计算军功上,有所优待。”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沮授出声道:“愿闻其详。” 袁熙说道:“屯田所在土地,兵士可带家人,不能随便迁徙出界,平时务农,农闲练武,有事出征。” “出征军功照算,但粮饷需要军士自备。” “军功可算为勋名奖励,在田地和子弟就读出仕上,给些优待。” “士兵必须种田,但不需缴纳赋税!” 不需纳粮? 众人听了,大为震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其中几个听懂了的,却是眼睛微微一亮。 这法子看似和汉朝全农皆兵的屯田制极为相似,但内里却完全不同。 全兵皆农。 这其实梗相近于后世唐朝的府兵制。 不同于汉朝的屯田,将武装集团寄托于生产集团,唐朝的府兵制,则是将生产集团寄托于武装集团。 区别就在于军功奖励。 其实府兵制也不一定说比屯田要好,毕竟这也是导致唐朝中后期动乱的重要因素。 但在这汉末的乱世中,却不需要顾忌这么多了,毕竟打下天下后,制度还是可以改的。 府兵制的短处在于后期土地兼并,无地可种,最终崩盘,但此时汉末人口稀少,幽州又有大片可以开垦的荒地,可以说具备了相当成熟的条件! 这种方法,需要士兵自带粮食,所以也不用发粮饷,确实是解决当前问题的有效方式。 而这中间几个月空白期,可以用冀州的粮食支援,比之前全程运粮,大大缩减了数量! 一众谋士慢慢回过味来了,他们暗暗惊奇的同时,偷偷四下环顾,想看看谁反应不对。 这个计策,到底是他们之中谁提出来的? 还是有些谋士已经投靠了袁熙? 袁尚想却是另外一回事。 二哥好算计! 把这些兵士绑在幽州土地上,将来这些从冀州派出去的人,就变成二哥自己的了! 而且与之相对的,为了屯田,冀州还要派出工农商家配合,二哥这是准备从冀州吸血啊! 他心中暗暗冷笑,无妨,幽州都是袁家给的,随时可以收回,二哥你如何跳,也出不了我的掌心! 袁谭听了,也是若有所思,他在青州对泰山贼至今束手无策,几十万流寇进了山,士兵徒废钱粮,却无法将其剿灭。 要是在其周围用士兵屯田,是不是能自给自足,和对方打持久的消耗战,从而耗死泰山贼? 不提众人各怀心思,袁熙心道这府兵制,其实很有很多大坑在里面,不是单纯能有想学样的,其中弊端,要随着时间的发展,才能慢慢显现出来。 比如如何脱离军籍,比如战时如何兼顾农事,比如如何融合募兵制的军功升迁,比如均田制和永业田,等等等等。 可以说,操作不当的话,府兵制便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所以他也不怕这东西被人学了过去对付自己,毕竟其中很多陷阱,连发明的人都没有想到,只能留给时间检验。 而他可以小心翼翼将其控制在一定规模范围内,以免失控,更加了些募兵制的优点在里面,一切的一切,就是种出更多的粮食,调动士兵的积极性。 田丰最后发话了,“办法好是好。” “但是兵士计算勋功,极为敏感,这可是汉庭才有的权力。” 众人点头,虽然都知道袁绍形同自立山头,但毕竟明面上还是汉庭官员,如此僭越,只怕会被人非议啊。 审配出声道:“换个名义就是了。” 众人都是懂变通的,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一众谋士议论了半天,最后一致决定,让袁熙带兵去北新城试行新的屯田制,在第一批粮食收获前,由冀州供粮。 袁熙趁机道:“我才识浅薄,望调拨些精通农工商的官员匠人,辅助屯田。” 这才是他的目的! 以屯田为借口,尽可能地挖人! 只要这些人到了幽州,拥有了土地,官职以及子弟出仕资格后,他们还会想着回冀州? 最后袁绍拍板,点头同意。 虽然袁尚心里极为不爽,还是捏着鼻子恭喜袁熙,毕竟当前最大的敌人是公孙瓒,他也不会傻到在这种关键时刻使绊子。 袁熙从袁绍官邸出来,心道今日真是来对了。 要不是赵云警醒了他,自己还真在邺城乐不思蜀了,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基本盘在幽州。 借着攻打公孙瓒的借口,获得了数千兵士,近千吏员工匠,加上最初袁谭许诺的数百匠人学徒,这次终于可以在幽州好好种田了! 袁熙回到自己宅邸,见曹宪忙忙碌碌收拾东西,说道:“你真的不需要再考虑下?” “要知道,北新城那边的生活很艰苦,远远比不上邺城和鄄城,时常挨饿,好几个月不能沐浴,也是有可能的。” 曹宪笑道:“公子越这么说,妾越想看看呢。” 袁熙摇摇头,心道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到时候别哭出来就好。 袁熙想到自己刚到北新城的那几个月,吃粗粮吃得便秘,蹲在地上半天,脸涨得通红,欲哭无泪都拉不出来的狼狈模样,内心泛起了邪恶想法。 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曹宪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袁熙赶走脑子里面的龌龊念头,现在他心情颇好,骗了这么多做事的吏员匠人过去,终于是迈开了第一步。 比如义学义田,比如盐铁技术改进,比如武器锻造,比如粮食改良。 他越想越是高兴,提了壶酒去找郭嘉,结果刚敲了几下门,里面又传来董氏的惊呼和郭嘉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一会,郭嘉披着麻衣,敞着怀出来,看其神色,恨不得要和袁熙拼命。 郭嘉恨死了袁熙,又在关键时候来打扰自己,再来几次,只怕自己人都要废了! 他抢过袁熙手中酒壶,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留下袁熙在风中凌乱。 袁熙悻悻然转身就走,本来想和你分享下喜悦的,哪知道伱老是喜欢白天搞啊? 萎了也好,还能多活两年呢。 郭嘉的愤怒并没有影响到袁熙的喜悦,次日他便拿到了袁绍的手令,开始调动人员兵马。 三千青壮绝大部分是没有成婚的,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只要到了幽州,光是分配田地,全户免征粮,幽州有女子的人家,便会纷纷投奔北新城范阳容城三城。 而且这个户,可不仅只有夫妻二人,两边父母也是算的。 这样一来,三城便会吸引大量劳力流入,无形中削弱了公孙瓒在幽州的力量。 随之而来的麻烦是,士兵数目不够可就地征兵,但可用的将领还是太少了。 他如今手下的大将,只有赵云麴义太史慈三人,正好一人一座城,然后就找不到可靠的将领了。 为今之计,只能慢慢蚕食幽州,在当地寻找人才了。 随着动身的日子临近,袁熙决定在离开之前,去甄府一趟。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离别是为再聚首 袁熙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着邺城街道上,人流纷涌,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心想不知道下次再回来时,是否城内的景象依旧。 平心而论,他回邺城后,做成了不少事情,成果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吕布,曹操,刘备,乃至袁家,他从各方势力中,都得到了不少好处,这全依赖于他对历史上诸侯们心理的掌握。 但自此之后,这种事情会少得多,在袁熙面前的,将是一条崭新的道路,只能小心摸索。 不管怎么说,凭借他一己之力,让攻打易京的时间提前了三年,这让袁熙颇有成就感。 但这之中,也不是没有遗憾。 和甄宓的婚事。 这事一波三折,到现在还没有尘埃落定,虽然里面有刘氏袁尚从中作梗,但袁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这件事中倾尽全力。 因为以他目前的实力,即使迎娶了甄宓,也很难将其安置妥当。 按汉制即使他迎娶甄宓后,也不能带去幽州,而是要在邺城呆满三年。 即使想办法把甄宓带去北新城,那边处于黑山军和公孙瓒军的双重威胁下,最坏的情况下,他没有余力保护甄宓。 思来想去,袁熙决定还是等到攻下易京,消灭公孙瓒之后,再回来将此事了结。 现在在他面前的最大难题,就是这大半年内,怎么将在两股敌对势力下种田,毕竟对方肯定明白袁绍准备攻打易京,绝不会坐以待毙。 马车到了甄府后门,那边奴仆已经打开了门等着,待袁熙马车进去,便立刻把门关上。 袁熙一下车,便早有一个娇俏的丫鬟上来,领着袁熙往小楼而去。 刚进小楼,却见甄宓守着炉子,上面架着一口小小的铜锅,里面有热油微微冒泡,身边的案板上放着团白面和几只碗。 甄宓皱着眉头,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见袁熙进来,甄宓连忙站起来,挤出一丝笑容道:“妾见过公子。” 袁熙见甄宓今天穿着的,是套极为合身的深红底色的曲裾深衣,窄袖样式,袖口镶着金边和华丽的云纹。 交领的领口有些低,露出了里面的纯白里衣的内领,一层比一层低,共有三层,谓之三层底,一般是重要场合才穿的。 袁熙见甄宓愁眉不展,说道:“怎么了?” 甄宓恨恨瞪了袁熙一眼:“明知故问。” 她有些失落,“公子不日便要离开邺城,妾想起当日初见时公子做的糖糕,便想试一下,以飨公子。” “却没有想到,因为甄家从江东采买的这批蔗糖不太好,做的来的糖糕总是发苦,实在不好给公子吃呢。” 袁熙见旁边碗里还放着块糖糕,拿过来咬了一口,果然是有些苦涩。 他看向另一只碗里,有些深黑色的蔗糖粉末。 彼时制糖,是甘蔗榨汁,盛入缸中,用火熬成黄黑色的糖浆,冷却后便成了黑砂糖。 他记起来袁杏的那些糖偏白,可能是有人进献给袁家的,自然要好一些,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 甄家是从商贸渠道买的,彼时造糖业刚刚兴起,蔗糖质量良莠不齐,所以难免会这样。 甄宓见袁熙吃得津津有味,更觉不好意思,低声道:“公子还是别吃了。” 袁熙微笑道:“不,很好吃。” “你做得很好,只是糖有问题而已。” 甄宓苦恼道:“我想办法用几层麻布过滤,但这糖却越苦越黑了。” “我记得木炭可以吸取味道,想着可能也能吸取颜色,但效果也不好。” 袁熙心道可惜了,甄宓想的方向没错,但起作用的是活性炭,这个时代是无法做出来的。 突然想起来,直到宋代,黄泥水淋糖法才大规模应用,白糖出现在市面上,之前红糖和麦芽糖才是主流。 他笑道:“有个很麻烦的法子,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他把法子略略说了,甄宓惊讶道:“淋黄泥水,这不是更加脏了吗?” 袁熙笑道:“要不要试试?” 甄宓好奇心起,说道:“这法子实在匪夷所思,妾很想看看。” 她吩咐身边的婢女,去让仆人们准备,不多时,便有仆人带着瓦缸木斗,以及好几桶黄泥水过来。 袁熙见木斗已经在底部挖了小孔,塞上了稻草,便将木斗里面塞满黑色的蔗糖,然后把底部的稻草烧掉。 他将木斗置于瓦缸之上,然后一瓢瓢将黄泥水浇在黑糖上。 甄宓见状,让婢女奴仆都远远离开开,她则卷起大袖过来帮忙,两人沉默得舀起泥水倒下,然后以此反复。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袁熙自己都觉得坚持不下去了,觉得肯定是失败了。 但他一抬头,见到甄宓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却还在扶着腰咬牙坚持,不由心中触动,继续举起了木瓢。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已经开始渐渐黑了,两人惊喜的发现,木斗壁上,凝结出了一层极薄的,微微发白的糖霜出来! 虽然量很少,但说明这法子是可行的!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累的手都抬不起来了,糖霜又变厚了一些,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小的结晶。 袁熙停下手,对甄宓笑道:“你尝尝。” 甄宓伸出手指,点了下糖霜,放在口中一尝,顿时喜笑颜开,“很甜,真的很甜。”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睛又弯成了月牙,“之前谁会知道,看似肮脏的黄泥水,竟能做出洁白如霜如雪的糖呢?” 袁熙也沾了一点放在口中,果然有很明显的甜味,虽然远不如后世,但已经比之前的黑糖味道好多了。 他叹道:“出淤泥而不染,说的就是这样的事吧。” “看似很脏的黄泥水,能做出更甜的白糖,说明很糟的事情,也可能变成好事呢。” 甄宓明白袁熙在开解她,眼睛发亮,“公子总是能说出些很有意思,又耐人寻味的话呢。” 袁熙舒了口气,笑道:“还好没有你面前丢脸,当时要不是伱一直不停手,我差点都想放弃了。” “你怎么能坚持下来的?” 甄宓轻声道:“因为我相信,公子不会骗我。” 她顿了一顿,“我必须要相信,公子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因为我很害怕,哪怕公子只有一句话在骗我,到底是那一句呢?” 她语气突然变得悲伤起来,“公子会回来的,是吗?” 袁熙心中沉重:“相信我,一定会的。” 甄宓低着头,素手用力捏着衣角。 “公子不要骗我啊。” 袁熙有些手足无措,想起了甄宓上次说的话。 过了好一会,甄宓才抬起头来,强笑道:“妾失态了。” 两人站在小楼窗前,看着邺城里面星星点点的灯火,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袁熙开始一件件交代着离开后的事情。 遇察觉不对时,如何迅速和府里暗探接头。 如果府里暗探出现意外,如何和城内的死士联系。 黄泥水制白糖,以及石灰制红糖的方法。 甄家和糜家运送关键货物时,两方接头暗号。 邺城内可能会对甄家不利的人,以及能帮上忙的士族。 甄宓一条条仔细记下,把这些东西都深深记在了心里。 等袁熙说完,她也开口说出了甄家的几条应急逃亡路线,以及如今在沿海建立的商路据点位置。 袁熙也认真记了下来,若是好好利用这些路线,对将来的士兵奔袭作战极有益处,可以给敌人出其不意的致命打击! 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天上银钩高挂,繁星点点,才将彼此的话,都深深印在心里。 两人对视良久,甄宓后退几步,对袁熙说道:“妾今天的衣服好不好看?” 袁熙点点头:“女郎穿什么都好看,尤其是今天。” 甄宓嘴动了动,“虽然公子说话很好听,但下一次,妾希望公子能改个称呼呢。” 袁熙心想自己还能回来的话。 不过他要是真这么说,只怕甄宓这一年脸上就别见到笑容了。 袁熙和甄宓道别离开,身后甄府大门轻轻关上。 马车转了个弯,上了街道,袁熙让马车停下,掀开窗帘望向小楼好一会,才准备离开。 此时甄宓小楼的窗户,被猛地推开。 甄宓站在窗前,满脸泪痕,对着马车拼命挥手,长袖在夜空的风中猎猎作响,如同鲜艳的战旗。 “公子,一定要回来啊!” 袁熙跳下马车,也对着甄宓挥手大喊:“我会回来的!” “一定!” 两人的声音,在邺城上方回荡。 袁熙跳上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去。 等他再次回到邺城之时,便是带甄宓离开的时候,谁也阻止不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不会放过任何想搞事的人。 一封封密信从袁熙府中发往幽冀之交的数个村庄,里面的死士们开始打点行装,往邺城赶来,之后他们进入邺城,以各种身份定居下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这在之前,袁熙带着众人出发赶往北新城。 在这些人之中,有如太史慈般想要建功立业的将领,也有郭嘉这种不情不愿的谋士,有怀着对田地渴望的军士,有渴望后代入仕的工匠,也有谋划如何振兴家族的士族官员。 他们组成了长长的队伍,跟着袁熙一起,向北方而去,迈出了搅动汉末天下风云的第一步。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所谓主公 郭嘉快要崩溃了。 这半个多月来,队伍从邺城出发,眼看快要到北新城了,他却处于极其疲累的状态。 倒不是步行的缘故,袁熙给他安排了一辆马车,但每日都有官员源源不断拜访他,导致郭嘉根本没怎么休息好。 郭嘉一开始满腹疑惑,后来才发现,袁熙竟然强行给他安了个军师的官职! 郭嘉大发脾气,找到袁熙说自己绝对不会出谋划策,让他死了这条心。 结果袁熙理直气壮说道:“奉孝兄,你没有官职俸禄,怎么养活夫人孩子啊?” “邺城府里你妻子吃穿用度,难道不用钱的吗?” “你忍心让她们受冻挨饿吗?” 郭嘉听了,越发愤怒,叫道:“难道不是伱把他们抓过来的?” 袁熙双手一摊,“可他们是被你牵连的啊。” “谁让你得罪了家父呢?” 得罪个屁! 郭嘉算是想明白了,自己离开冀州时,随口说的泄愤之词,哪能让袁绍如此记恨? 根本就是袁熙的借口! 郭嘉被抓到袁熙府上后,和他曾交好的辛评郭图也曾来拜访过,私下和他透露了东武阳交换人质的内幕。 自己竟然是被用来冲抵曹操儿子的! 郭嘉更想不通了,自己何德何能,能和曹操几个亲儿子相提并论啊? 然而他每次问那个可恶的袁熙的时候,对方总是笑笑而不答,让郭嘉恨得牙痒痒。 他发现,这袁熙脸皮厚不说,自己妻子还在对方手中,自己拿对方毫无办法! 郭嘉打定主意不开口,袁熙只说郭嘉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但官职不能推,俸禄照领便是了。 郭嘉心道还有这种好事? 但随着一批批官员找过来,郭嘉渐渐发现,袁熙所要的事情,貌似并不简单。 义学义田,鼓励农工商? 当他听说义学还招收农人匠人的子女入学识字后,更加绷不住了,这袁家子想要做什么? 不仅是郭嘉,随行的官员们也是私下议论纷纷,在这样那样的疑惑中,队伍离北新城越来越近了。 郭嘉透过车窗,见队伍出了山谷,远处北新城的轮廓依稀可见。 突然队伍隐隐骚动起来,有人开始慌乱地叫喊着。 护卫在队伍外围的兵士们开始从身边的辎重车里拿出武器,急促地往前奔跑,队伍中央的人们见状更加慌乱了。 郭嘉心也提了起来,他之前了解过北新城的情况,这是西边的黑山军,还是北面的公孙瓒军打过来了? 亦或是并州的南匈奴,甚至关外的乌桓鲜卑? 在惴惴不安的等待中,消息终于传来,前面的并不是敌人,而是北新城的百姓。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谁也不想长途跋涉过来,就不明不白地被敌人杀死。 郭嘉的车子跟着队伍上了丘陵,下面就是广阔的平原和北新城。 在丘陵顶上,队伍再次停住,惊叹声传来。 郭嘉探出头去,问车夫道:“怎么了?” 车夫站在车辕上张望,“人,好多的人!” 郭嘉见状,也站在车辕上,直起身子,往下望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满山遍野的人。 如同蚁窝里的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从北新城城门,一直延伸到了山坡下面,十几里的道路两旁,站满了男女老幼,穿着不同衣装,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垂髫稚子,什么样的人都有。 郭嘉第一反应是,这不会是逃难的吧? 但这些百姓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显然是在等人。 见到山坡上的队伍,百姓们开始叫喊起来:“公子回来了吗?” 队伍前面,袁熙打马上前,举手大叫道:“诸位,我袁熙回来了!” 山坡下面的人群轰的一声,纷纷涌了过来,郭嘉心道这不会是来找袁熙报仇的吧? 他幻想的画面并没有发生,人群将袁熙围了起来,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纷纷挥手叫道:“公子回来了!” 郭嘉本来以为这是袁熙特意安排,给自己造势营造名声的,但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像。 袁熙跳下马来,笑道:“你们跑这么远做什么,我这不是迟早要回城的吗?” 百姓都笑了起来,有人道:“赵将军前些日子回城,说公子近日就要赶回来,我们还有些不太信。” “公子要成了婚,怎么不得呆个一年半载的?” “结果昨日最先入城的军爷,说公子回来了,我们才过来看看,没想到是真的!” 袁熙笑道:“怎么,是不相信我回来,还是不想我回来?” 众人又笑了起来:“当然是想了!” 有人大喊道:“公子娶亲了吗?” “新娘子是不是很漂亮?” 袁熙脸上一僵,“发生了些变故,这次没结成,下次再说吧。” 人群中发出了遗憾的声音,有人喊道:“公子莫愁,有的是好人家女子!” 他脑袋随即被旁边的人打了一下,“哪壶不开提哪壶!”” 有人喊道:“公子为什么急着回来?” “这么多军爷,又要打仗了吗?” 袁熙喊道:“我只说一句,这次我带来的兵士,是去北新城外屯田,保护我们不受匈奴和黑山贼侵扰的!” “过几天,我会发出政令,让大家都能了解!” “我保证,决不会让大家吃亏,相反,大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百姓们轰的一声,“我们相信公子!” 袁熙笑道:“那就一起回城,免得耽误了吃饭!” 郭嘉见北新城的百姓笑闹着,簇拥这袁熙往北新城而去,心道袁熙貌似很得人心啊。 这么多人出来,不像是士族故意演戏博取名声的行为,一般来说,沽名钓誉的士族,也收买不了这么多人。 郭嘉他有些好奇,北新城貌似有自己不了解的故事啊。 不过出谋划策就不必了,我就忍着,看看谁先忍不住! 数日后,袁熙找来麴义,安排三城的兵员调配,以及新的士兵将领,如今他给麴义授了都尉,也能掌管一城兵马了。 他刚送走麴义,门就被砰砰砰敲响,袁熙出声道:“进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郭嘉那张臭臭的脸。 郭嘉劈头盖脸说道:“听说你之前在北新城杀了好几个士族?” 袁熙听了笑道,“奉孝兄也听说了?” “这些人屯粮该死,杀了就杀了。” 郭嘉恨铁不成钢道:“哪有你这样做的?” “你即使想打压士族,也不能这么明显!” “作为一个合格的主公,根基未稳之时,应该先收买其人心,到了有一定基业的时候,方可让他们内斗,互相削弱制衡。” “最后等你大势已成时,才能放心出手,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方可不会被反噬。” “哪有你在第一步的时候,就做最后一步的事的?” 袁熙听了,突然笑了起来:“奉孝兄这算不算替我出谋划策了?” “算个屁!”郭嘉暴躁道:“我这几天稍微了解情况,发现北新城四面受敌,你却一个盟友都没有!” “上兵伐谋,你还真以为凭几千军士,就能和几十万敌人硬拼?” 袁熙心里暗笑,他有些事情做得确实不太讲究,把郭嘉弄得都心态失衡了。 他笑道:“那时候城破在即,还有人屯粮,不如此做,连我都活不下来。” 郭嘉摇头道:“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能亲自出手。” “这种事情,让属下做就是了,事后再责罚属下便是了,部属不就是用来做这种脏活的吗?” 袁熙想到了曹操缺粮时,借头一用的典故,说道:“既然做主公,手里哪会干净。” “再说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属下做的,就是我做的。” 郭嘉愣了会,嘟囔了句什么,掉头走了。 袁熙也不以为意,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在这乱世中想独善其身,不弄脏自己的手,那不是自己的风格。 做了就做了,作为后世之人,他可没有什么道义上的心理负担。 郭嘉走在府邸之中,嘴角却不自觉露出了一丝微笑。 不管袁熙是不是装的,但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他起码不会公开拿属下顶罪。 郭嘉来北新城这几天,虽然嘴上说着城里的事情和自己无关,但随着不断有官员过来拜访,他还是大致了解了北新城的情况,也明白了袁熙为什么会这么得民心。 于兵民同食同卧,守城身先士卒,不是随便一个主公就能做到的。 更让郭嘉有一点欣赏的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袁熙,显然其志不小。 主公要是胸无大志,身为手下谋士,岂不是明珠暗投,蹉跎一生? 迎面过来一群年轻小娘,见了郭嘉,连忙站在一旁让路。 郭嘉见其都低着头,对着自己吃吃的笑,想起这些都是袁熙养在府里的姬妾。 听说几十姬妾,袁谭带走四个,荀谌带走四个,如今府里还剩下二十多个。 郭嘉还听袁熙身边那个亲兵孙礼透露,袁熙说了,谁要是愿意善待她们,尽管可以领回家去。 郭嘉发现,袁熙在这点上,和自己爱好到颇为相似! 看着小娘们言笑晏晏,郭嘉突然心中很是有些骚动。 他微笑着摆出一副世家子弟模样,对小娘说:“你们谁愿意做我姬妾?” 没想到小娘们用袖子掩口嬉笑,其中有个小娘道:“奉孝先生莫怪,公子有吩咐,别人可以,但先生不行。” 郭嘉怒了,“为什么我不行?” 那小娘笑道:“因为公子说了,先生光拿钱不办事,所以不能办事呢。” 郭嘉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娘们嘻嘻哈哈离去,心道袁熙这是杀人诛心啊!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从道到教的演化 在袁熙从冀州带来的官吏们的运作下,北新城开始脱离之前的草台班子的形象,开始走上正规,有了一郡治所的雏形。 开始的日子里,各个部门尚不熟悉,显得有些混乱,但北新城的百姓却出奇地配合,让见惯了世面的冀州官员们惊讶不已。 要知道,在当地推行政令,尤其是屯田涉及到劳役和开荒等极为敏感的事情,要是没有有名望的当地士族配合,阻力会非常大,往往很多事情拖延数年,都不见起色。 然而北新城的百姓对袁熙极为信任,对于北新城周围开辟荒地,开挖河渠等需要百姓出工出力的劳役踊跃参加,很快大规模的开荒就开始了。 容城和范阳经营时间尚短,响应的人相对少一些,不过袁熙采用了另外一个措施后,也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协助兵士屯田。 当日结算报酬。 袁熙不顾一些官员的反对,对于参加垦荒的百姓,除了一天管两顿饭外,还开了私库,一天额外数文钱的报酬,当日结算,百姓听闻后蜂拥而来。 有官员劝导说,这样下去入不敷出,不是长久之计,只怕一年多后,私库就会用光。 袁熙却有自己的想法,建设初期不投入,后面便会拖慢进度,现在万事开头难,只要走上正轨,多投入一点,后面便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何况只要撑过从春耕开始的半年,后面还有一个发横财的好机会。 打下易京! 里面光粮食就有数百万石,其他好东西还不知道多少,到时候能分到多少,就看战阵上各凭本事的军功了。 不过当前他先要解决的,是可能前来骚扰偷袭的敌人。 他将麴义赵云太史慈集中起来,如今三人一人主防一城,每隔一段时间换防,刚刚够用。 他开口道:“对于接下来的打算,我是这么想的。” “现在三城周围的荒地已经开始开垦,面对的主要有两个问题。” “一是需要修建相应的水利设施,开挖沟渠,但眼下天寒地冻,河沟难挖,但如果错过了春耕,庄稼收成便不会好。” 麴义出声道:“内政方面我不懂,你不会找个熟悉此道的士族?” 袁熙心道我当然知道,关键是手里没人啊! 前世的土木知识,在如今的小农经济社会几乎完全施展不开,只有这个时代的人,才能改进适合这个时代的技术。 袁熙现在无比希望,身边要是有陈登这种精通农学的人才就好了! 他开口道:“我有办法,也不会找你们了。” “我决定让部分军士去修河渠,同时支付酬劳。” 这就是募兵制的做法了,劳役不给钱,兵士也会不满。 赵云出声道:“我们的钱粮不够。” 袁熙点头道:“所以我们需要另辟蹊径,如何挣钱,大家先好好想想,明日再碰头说一下。” “第二个问题,就是随时可能来骚扰的匈奴人,公孙瓒军和黑山军。” “尤其南匈奴的于夫罗,曾经依附董卓,和家父为敌,这梁子是解不开的。” “带来的三千兵,加上原来的一千五百人,正好一城一千五,为一屯。” “但问题就在于,要是都去种田,敌人来了根本来不及应对。” “所以我想用轮战法,由三位各带数百老兵精兵,加上部分新兵,按月轮战,其他的人种田,时间到了,再换一批轮战。” 太史慈听了,赞同道:“公子是知兵的,以老带新,也能起到练兵之效用。” “只不过实际去做,也需要因时而动,看来我等回去后,要抓紧训练兵将了。” 麴义出声道:“南匈奴这些日子虽有流寇骚扰,但人数不多,不过迟早会有一波大的。” “好消息是,公孙瓒和他们也不对付,两边联手不太可能。” 赵云沉声道:“虽然不会联手,但要是轮番或同时进攻三城,这边也捉襟见肘。” “匈奴且不论,田豫的那数百白马义从,也是个极大的麻烦。” 袁熙点头道:“所以别的且不论,田豫这个人是个麻烦,即使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让他呆在公孙瓒军里。” “咱们要找个机会,把他引出来。” “之后就看你们的了。” 赵云三人离开时,都不禁摇了摇头,北新城周围三股势力,都是相当麻烦,公子还真是找了个好地方啊。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北新城的百姓这些年饱受荼毒,所以才对保护他们的袁熙如此感激。 如今袁熙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涿郡,范阳和容城的百姓之所以没有大的骚动,也是受此影响。 袁熙深切感受到名声的好处,只要在百姓中广有口碑,支持的士族少些,也不见得不能成事。 但是相对的,民众之间的口碑,也是极容易受影响的。 比如黄巾军。 袁熙想到了那句话,不占领阵地,敌人便会占领。 他叫来吴昭和曹宪,说道:“伱们对道教如何看?” 曹宪见吴昭示意自己先说,想了想,开口道:“兖州士族,多有笃信黄老之道者,甚至同情黄巾的。” “他们在谈论的时候,常常将道教和儒家作对比,衡量优劣,有些言语,其实是颇为不敬的。” 袁熙颇为意外:“不信儒家信道家,这样的士族多吗?” 曹宪想了想,“依妾印象,为数不少,至少十有三四。” 袁熙说道:“你觉得这是天下大乱,汉庭衰微造成的,还是早已有之?” 曹宪听了,为难道:“公子这个问题太难了,我只是个孩子啊。” 这话说得袁熙和吴昭都笑了起来,吴昭转头对袁熙笑道:“还是我来说吧。” 袁熙却见曹宪趁吴昭扭头的时候,坏笑着对着自己吐了吐舌头,舔了舔嘴角,差点当场失态。 吴昭却是没有发现,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非常复杂。” “家父研究儒家经学,却在其中发现了一些不好对外人说的道理。” “要说道教从上古诸子百家的道家,演变成了教派,其实儒家也有相似的变化。” 袁熙却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当下说道:“愿闻其详。” 吴昭说道:“自汉武起,施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乃是大儒董仲舒提出的天人感应,与孔子的先秦儒学,并不相同,甚至是背道而驰。”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天人感应,却是以人神鬼为道的。” 这话如同一道霹雳,将袁熙的视野陡然间扩宽开来,明白了之前很多模模糊糊不能开悟的道理。 皇权的神圣性。 秦始皇虽然统一了天下,却没有坐稳天下,虽然其中原因很多,但对于天命这种名义上的东西,其实并没有掌控好。 先秦的儒家,提倡的是以德以道治国,却对皇帝受命于天并不能做出很好的解释。 于是汉朝建立后,从汉武帝开始,大肆流行谶纬学说,在刘秀时达到顶峰。 谶纬学说借助于将孔子言行归于上天预言,能预知未来之事,从而加入了宗教的神圣性。 董仲舒从中受到启发,提出天人感应学说。 平心而论,这算是一种妥协的无奈之举,因为皇帝上面有天,无疑多了一道枷锁。 所以董仲舒的天人三策,也是在制约皇权,因为按照这个说法,地震、旱涝、虫灾等一切人间的异象,是上天给帝王的示警,如果帝王治下平稳,那也会出现所谓的祥瑞。 这上天对皇权,和父亲对孩子一样,而且董仲舒本人也做祈雨的工作,活脱脱像上古的祭天巫师一样,让人恍如回到了商周之感。 很难说董仲舒糅合了多少东西在里面,但可以确定的是,结合汉武帝后来的所作所为,董仲舒这个儒术,和先秦儒家的内核已经完全不同了,加入了许多宗教因素。 道教的正式形成的标志,便是东汉末年天师张道陵创建的五斗米道。 这其中距离董仲舒儒术相隔了几百年,诞生过程和其中的道理极为相似,借鉴了儒家到儒术的演化,将天意鬼神融合到自身,并结合佛教的传教模式,于是道教便诞生了。 吴昭一句一句说着儒家,儒术,道教,佛教的因果关系,条理清晰,娓娓道来,连曹宪都听得惊叹不已,连连点头。 吴昭最后说道:“正是因为董仲舒天人感应的提出,以及神化孔子,让儒家变成了儒教,给皇权加上了至高无上的权威,但也带上了一条无法挣脱的锁链。” “天永远在人之上,皇帝永远受命于天,受制与鬼神这上天的化身,所以皇权要祭拜鬼神。” “道教趁虚而入,占据了鬼神的位置,动摇了皇权,这便是黄巾之乱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袁熙听了,出声道:“这都是蔡中郎所思?当真是了不得。” 吴昭脸色微红:“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阿父岂会说的这么直白,其中许多部分,是妾跟随公子后,自己想出来的。” “还记得妾和公子初遇时,说过汉制不一定是全对的吗?” “正是这句话警醒了妾,才让妾开始思考其中不合理之处,提出了和家父不一样的想法。” 袁熙心道世事真是奇妙,儒术催生了道教,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却催生了吴昭新的想法。 他开口道:“士族崇儒家,百姓信道家,我要是想要取得民心,须通过道教造势。” “北新城民众的口碑,传到涿郡,乃至幽州,还是太慢了,而且很容易被谣言歪曲。” 吴昭点头道:“我知道公子想做什么,挖儒家的根基很犯忌讳,但挖道教的墙角,反让其所用,还是有可能的。” “从现在开始,散步公子在道教的身份,以讹传讹,只要持续下去,配合公子的成就,公子便能在道教中占据一席之地。” “公子好想法,曹孟德也是这么做的,想要和其对抗,只能以毒攻毒。” 袁熙点了点头,虽然造谣有些不光明,但最开始时,谁不是靠造谣起家的呢?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暗流涌动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春暖花开的日子,繁忙的春耕开始了。 徐州治所郯城里,众人分别坐定,刘备正听着陈登言说徐州的农忙之事。 刘备见陈登将播种垦田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不禁微微点头,赞道:“有元龙相助,想必这几年下来,徐州便能恢复元气。” 之前徐州号称富庶天下,户口百万,良田十几万顷,不仅有丰富的渔业盐业资源,桑麻也很是有名。 徐州被曹操攻打两次,又被笮融荼毒三郡,如今元气大伤,远远不如之前繁华。 糜竺出声道:“如今已和袁氏谈妥,沿海商路从青州到冀州,已经全部恢复,两边商货互通有无,可赚取大量财货。” 众人纷纷点头,徐州海运也很发达,原本就和扬州青州冀州幽州都有海上商路,但后来随着袁绍取得冀州青州,北上的路线就断了。 如今和袁氏谈和,商路重新恢复,糜家也下血本建造海船,以帮助徐州尽快回血。 陈群开口道:“下一步虽然北面青州,西面兖州暂时没了威胁,但我们便要做袁氏马前卒,直面南面的袁术了。” “而且袁氏曹操虽为盟友,但也不见得完全靠得住。” 陈群这话倒是真的,徐州四战之地,注定太平不了,想到这里,众人对前路的谋划,又开始出现了分歧。 有人提议先固守徐州发展,有人觉得可以趁机扩张,不然等周围的诸侯强大起来,机会就更少了。 刘备见众人又开始争论起来,心道这样下去很难有个头绪,自己要是有个能一锤定音的谋士就好了! 他开口道:“如今天下局势如何?” 陈群见众人都看向他,便开口说道:“首先是长安大乱,李傕郭汜日夜相攻不休,互相纵火抢掠,长安已经死伤数万人。” 众人听道,皆是一惊,这么多人? 陈群叹道:“这样下去,只怕长安和雒阳一样,也要毁于兵灾了。” “前些年司隶还是人口众多的繁华之地,如今几个大城都毁了,又有南匈奴劫掠,反而成了广无人烟的凄凉之地。” 刘备叹道:“可惜徐州离得太远了,要是我们此时豫州,便能去救援天子,匡扶天下了!” 陈登沉声道:“现在徐州鞭长莫及,且自顾不暇,只能徐徐图之。” 陈群出声道:“说到这里,听说吕布军不再攻打东郡,而是固守陈留,反而是开始向西扩张了。”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这不合理啊? 虽然吕布打不过曹操,但是往司隶方向打,是不是有些不分轻重了? 有那兵力,去打最富庶的荆州不好吗? 孙乾出声道:“吕布是并州人,是不是他想打下司隶,北上并州,光宗耀祖?” 简雍摇头道:“这几个州屡屡遭受兵灾战祸,还有匈奴掳掠,占下来也是烂摊子,哪有兖州豫州好?” “别的不说,就说这两州之中,白波贼,黑山贼,南匈奴,哪个是好对付的?” 众人听了,也是皆想不通,不过吕布这人本来就行事古怪,到底在谋划什么,估计也只有本人明白。 陈群继续说道:“曹操军暂时偃旗息鼓,但有小道消息,曹氏和袁术刘表,都有接触,而且莫名多了不少兵,可能是陈国送的。” 陈国地处兖州和豫州之间,陈王刘宠为现任国君,他是汉明帝刘庄玄孙,陈孝王刘承之子,勇猛过人,善使弓弩,箭法高超,在其父刘承死后,继承了陈王爵位。 中平年间,黄巾起义,天下饥荒,诸王侯都已不再享有租赋,反屡遭抢掠,有的甚至流离在外,死于荒野。 只有陈国仍很富强,邻郡百姓纷纷前去投靠,陈国拥有部众达十余万人,自此刘宠率军屯驻阳夏,自称辅汉大将军。 刘备等人听了,都是心中微惊,要是曹操和刘宠联手了,会是个大麻烦! 刘备叹道:“曹孟德当世人杰,年前即使到了只剩三城的境地,都让其撑了过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真不愿意和其为敌。” 简雍说道:“即使这样,曹操也是元气大伤,相比我们,他更是三面受敌,想来短期内也不会轻易来攻徐州。” 陈群心道这可不一定,但是自从刘备瞒着他取了徐州之后,陈群说话就开始留三分,如今佯装没有听到,继续说话。 “还有就是南边扬州,刘繇和袁术相攻,听说袁术手下孙策勇猛,打得刘繇狼狈不堪,连九江郡都丢了。” 简雍叹道:“那孙策乃是孙坚之子,本以为孙坚就够难缠了,没想到他的儿子也如此厉害。” 初平三年,袁术派孙坚征讨荆州,攻伐刘表,孙坚大败黄祖,在追击时中了埋伏,中箭身亡。 孙坚死后,其子孙策守孝一年,后投奔袁术帐下为将,想要收拢其父旧部。 但却被袁术忌惮,让其自行去丹阳募兵,以作考验。 于是孙策去丹阳募兵数百,再次回到袁术那里,袁术这才将孙坚旧部数千人中的一千多人交还给孙策统领。 孙策就凭着这一千多兵马,攻入扬州,和刺史刘繇相持。 陈登出声道:“孙策善于用人,很得民心,听说不断有人投奔于他,现在他的兵马已经多达五六千,若为袁术打下扬州,下一个肯定是徐州,不得不防。” 陈登是徐州人,和糜竺一样,自然最为担心徐州安危,但其他人就没有他这么忧心忡忡,只是安慰道:“元龙勿忧,那还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陈群又道:“这些且不论,今天最大的事情,应该就是袁绍攻打公孙瓒了。” 众人听了,心情颇有些复杂,一个是以前的盟友,一个是现在的盟友,虽然他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但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陈群想了想,补充道:“上次来徐州的袁绍之子袁熙,却是回到了幽州涿郡北新城,据说正在屯田。” 众人听到袁熙名字,都是凝神倾听,因为如今袁熙凶虎的名声,已经颇为响亮了。 而且众人都是知道关羽张飞的本事,两人都在袁熙手下吃了大亏,可见其谋略上也很有才能。 此时刘备身后的张飞变了脸,愤怒地哼哼道:“以多胜少,算什么本事!” 关羽斜了张飞一样:“胜了就是胜了,咱们又何尝不是以多胜少?” 张飞听了,嘟囔道:“二哥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关羽无奈地摇摇头,张飞就是脾气太臭,说话太直,对自家兄弟尚且如此,可见对其他人如何,太容易得罪人了。 陈登说道:“袁熙此人不一般,听说他在涿郡屯田,周围民众多有归附。” 糜竺说道:“曹氏不也是搞过屯田?” “粮十抽六,世代为民,和奴隶何异?” “袁氏如此做,也不怕天下非议?” 陈登摇头道:“不,里面应该有很大不同,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去投奔他。” “不过那个位置地处幽州并州冀州的交界处,可不太平,据说黑山军已经去打了一次,结果被击退了。” 张飞冷哼道:“黑山军一群乌合之众,能打得过那袁熙就怪了。” 刘备出声道:“那黑山军可不简单。” “当日温侯在袁本初麾下时,带数十骑日日冲阵,连打十余日,次次有所斩获,才将黑山军打退,可见黑山军也不好对付。” 关羽赞道:“那张燕和赵云一样,同是河北真定人,彪悍敏捷,人称飞燕,确实是有本事的。” 提到赵云,刘关张心里同是一沉,赵云投靠袁熙的事,至今是三人一块心病。 孙乾说道:“那袁熙会不会和黑山军联手?” 一众官员听了,都笑了起来,说道:“张燕差点被袁本初杀死,怎么会再投靠袁氏?” “而且黑山军引起的邺城之乱,乃是和袁氏解不开的死结,即使张燕愿意,袁氏也绝对不会愿意。” “而且黑山军有黄巾背景,和河东白波贼,徐州北面泰山贼一样,极难收服。” 陈登叹道:“说到这里,徐州不仅有天师教,还有佛教,长此以往,百姓很容易像黄巾那样,被裹挟鼓动啊。” 众人听了,也是忧心忡忡,黄巾之乱的余波要是这么好解决,也不至于自张角起天下混乱至今,十几年间仍然看不到恢复的迹象了。 郯城众人谈论袁熙的时候,此时北新城中,袁熙也在召集部属,他对赵云道:“黑山军这次太阴险了,多亏了子龙兄。” 黑山军的这次偷袭,同样大大出乎袁熙的预料,其上千人从太行山中跋涉多日,靠近北新城外的密林里才突然发难,攻击正在屯田的兵士百姓。 袁熙这边虽然早有准备,有数百军士时刻防范,但对面好几倍的敌人,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好在赵云每日带领骑兵绕城巡逻,火速过来救援,几番交手之后,黑山军领头的将领被杀,余下的人都投降了。 赵云说道:“看来以后这种骚扰还会越来越多,而且被俘笑贼兵也不好安置,其中鱼龙混杂,定有不少奸细。” 袁熙笑道:“说到这个,我已经有了些主意。” “我决定罚他们做一个月劳役,然后把他们放回去。” 赵云一怔,这是要干什么? 今天因故加更两章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火中取栗 袁熙心中得意,自己和郭嘉交换条件,终于让他肯为自己出谋划策了。 郭嘉在酒瘾和批瘾的双重煎熬下,终于放下架子,和袁熙谈好了条件。 一天一壶酒,加一个姬妾,换郭嘉每天一个计谋。 想要一天出两个主意,便用双倍价格交换。 如此赤裸裸的利益交换,让袁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旁边吴昭听时,暗暗为郭嘉感到难过,按照袁熙这能把人榨光的抠门程度,只怕郭嘉不久之后,便会后悔了。 果然,袁熙回来,就发动众人集思广益,想想什么是当前最紧要的问题,逐步整理出来。 为了郭嘉的健康着想,袁熙决定,一天一个问题绝不多问,问就刨根问底,直到把所有问题编成一本十万个为什么,郭嘉就可以解放了。 第一个问题就相当麻烦,黄巾起义如何从百姓中发动,并如何建立起消息传递机制,袁熙逮着郭嘉足足问了大半天,把郭嘉肠子都悔青了。 当袁熙终于满意离去时,郭嘉咬牙切齿地去府中挑了个最漂亮的侍女做自己姬妾,带回去爽了一整晚。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郭嘉醒来时还想再接再厉,袁熙又来敲门,让蓄势待发的郭嘉吐血三升。 这次袁熙带来的问题是,如何利用残余的黄巾军太平道教义,为自己所用。 郭嘉这才明白过来袁熙想要做什么。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竟敢如此! 这个问题实在太过麻烦,郭嘉只得施展胸中所学,和袁熙从头说起。 不同于吴昭曹宪这些足不出户的女子,郭嘉是真正经历过士族和黄巾道教之间纠葛的,体会自然更加深刻。 这次花费的时间更长,竟是用了一整天,袁熙这才了解了黄巾的来龙去脉。 彼时汉灵帝无道,民不聊生,皇权衰弱,宗教乘虚而入,尤其是张角的太平道。 他将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的信众分为三十六方,直到十年后的现在,还在八州有广泛的影响。 这其中青徐黄巾最为有名,但冀州黄巾势力也很大,尤其是现在的邺城,便是当时黄巾起事的大本营。 当郭嘉说到这里,袁熙若有所悟,黄巾道教的影响很难消除,邺城之乱,黑山贼,如果其中有黄巾道教在其中作为联系,仿佛一切都说得通了。 郭嘉最后道:“黑山,白波,黄龙,左校现在天下还有几十股大小的黄巾残余,流窜于各地山林,多者数万,少者数千,黑山军甚合号称百万,当然实际没这么多就是了。” 他幸灾乐祸道:“袁氏如今惹上的是其中最麻烦的一支黑山军,公子夜里一定睡不好吧?” 袁熙摇摇头,心道郭嘉还在记恨自己啊,他开口:“有没有彻底剿灭的他们的办法?” 郭嘉这次果断摇头:“即使有,我也想不出来。” 袁熙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关于我的名字的谶语吗?” 郭嘉点点头:“这在士族圈子里,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也不知道袁使君哪来的胆子。” “你知不知道,其实有很多相信谶语的人在观望,觉得你是袁家这一支中,在名字上唯一能和袁公路相比的。” 袁熙知道,又是那一句待汉者当涂高的谶语。 他出声道:“我想利用自己的名字,在黄巾道教中占据一席之地,该怎么做?” 郭嘉听了,大笑起来。 “公子胆子好大!” “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是虽然很讨厌公子,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很有意思!” 袁熙心道不是逼得没办法,谁会用这种招数啊。 自己寥寥几千人,黑山贼,公孙瓒军,乃至南匈奴,哪个不是随随便便就派出几万十几万兵士的? 要是把他们都招来,光凭人数也把自己淹死了。 说到底,还是不能四面树敌,而是分化离间,让其不能联手,方为上策。 袁熙和郭嘉连着讨论了好几天,想法渐渐初具雏形。 他让赵云将俘虏的黑山贼打散到各个屯田小队中去,由什长带领,到城外做劳役。 那群黑山贼战俘,本以为等待他们的是连奴隶都不如的日子,没想到对方许诺,只要每天完成挖河垦荒的工作,不仅有饭吃,一个月后便放他们回去! 黑山俘虏狂喜,但很多人不敢相信,这不会是单纯骗他们干苦力吧? 带着这样的疑虑,有人出工不出力,更多的人则是卖力干活,只为活下去的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渐渐他们发现,别的且不论,一天两顿饭是管够的,除了粗粮,还有部分细粮,偶然还能吃上肉!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他们吃和东西,和北新城的兵士百姓,都是一个锅里盛出来的,没有任何区别对待。 而且他们常常看到,有个年轻小将带着两个亲兵,和他们一同吃饭,一同垦荒。 晚上他们跟着什长睡在稻草铺上时,士兵们会谈天闲聊,他们惊讶地听说,那年轻小将竟然是现在的涿郡太守,袁绍的亲儿子袁熙! 那些什长得意道:“公子不仅战阵上厉害,对咱们也是没得说。” “尤其是他很有可能就是应验谶语之人,在太平道中,也是个大人物!” 有黑山军俘虏不服气,“我以前就是太平道的,怎么没听说他的名字?” 那什长冷笑道:“说明伱没到那个地位!” “要么就是你们的道义,遗漏了公子这种大人物,说明你们的道义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说了袁熙的名字由来,又说了其爱民如子,战场如凶神,最后说:“你说这种人物,不比你们太平道吹出来的山野贼寇强多了?” 那俘虏无言以对,尤其他也是幽州人士,听说那袁熙竟然击败了刘关张后,更是惊讶。 那刘关张三人也是涿郡发家的,他所在的黄巾军,也曾被三人打败过,明白那三人都是猛将,然而竟然被那个袁熙击败了? 难道那袁熙真的有黄天护佑? 这样的事情在各处营帐悄悄发生,黑山贼私底下,关于袁熙的传言渐渐传播开来。越传越是离谱。 一个月很快到了,黑山贼集合在一起,兵士拿着竹简,一个个点着黑山贼的做工情况。 清点下来,近千人中,有大半都做完了工,剩下的人因为偷懒等原因,没有完成任务,还需继续做工。 赵云将合格的人叫出来,一人发了数日口粮,让他们自行返家。 看着营寨大门大开,那些人捧着发放的豆饼发愣,真的就这么放自己走了? 真的能回去见自己的父母妻儿了? 过了一会,他们才如梦初醒,欣喜若狂地向着袁熙磕了几个头,纷纷离开。 剩下的人见同侪消失在山林中,最后也没有被兵士截杀,方才明白这许诺是真的。 他们肠子都悔青了,接下来的日子皆是拼命做工,终于都完成了了任务离开了。 袁熙看着最后一个黑山贼在自己面前磕头感谢离开,心道每人背后都有家眷朋友,这千人回去,便能影响到近万人。 火种已经种下,至于在黑山贼中能不能点起火来,就要看运气了。 黑山贼应该暂时猜不透他的做法,会处于一个短暂的观望期。 南匈奴到这里要绕过代郡,一时半会应该也过不来。 趁着这个时候,他忠于可以能腾出手来,对付公孙瓒这边了。 他让人传信在范阳和容城的麴义和太史慈,准备钓大鱼。 当然,鱼饵是他自己。 不以身犯险,大鱼是不会自己上钩的。 他回到府邸里面,吴昭和曹宪正等在院子里。 见他回来,两人上来帮袁熙脱掉甲胄,笑道:“公子可回来了。” 这一个多月来,袁熙和黑山贼俘虏一起垦荒,做戏做全套,都是同吃同住的,不然也不可能让他们信服。 吴昭接过盔甲,对袁熙说到:“后堂水已经烧好了,公子去沐浴吧。” 袁熙一个月没洗澡,也觉得身上要发臭了,当下应了一声,往后而去。 吴昭见曹宪想来帮自己,说道:“我去擦拭盔甲,你去伺候公子入浴。” 曹宪连忙应了,她去屋里拿了袁熙新的里衣,到后堂时,见袁熙已经坐在升满热水的大桶之中,闭目养神。 曹宪连忙过去,轻声道:“我来为公子擦背。” 袁熙趴在桶边,享受着纤纤素手隔着细麻布,在自己背上轻轻摩擦,感觉这一个月来的疲惫瞬间缓解了不少。 他问道:“这一个月你们在府中过得如何?” 曹宪轻声道:“挺好,已经习惯多了。” 她想到刚来北新城时,饮食颇不习惯,很是痛苦了一段时间,不由脸上一红。 袁熙笑道:“我没骗你,确实不如邺城过得舒服吧?” 曹宪轻声道:“我上过几次街,看到百姓生活,比邺城平民过的可差得多了。” “妾在邺城尚且比当地百姓过得好,如今还是比北新城百姓过得好,而公子却能和他们同吃同住。” “公子尚且能受苦,妾岂能拖累公子?” 袁熙点点头:“我听说你和吴昭一起,编了些关于我的传言,在城中散布?” 曹宪说道:“绝大部分都是吴昭姐姐想出来的,都是些容易上口的童谣。” 袁熙听曹宪姐说了几首,才知道这都是用西汉东汉的童谣预言改编来的。 比如“天上光,地上熙,谐不谐,在河北”,就明显是根据刘秀起兵时,“谐不谐,在赤眉,得不得,在河北”的童谣改编的。 后者是影射赤眉刘秀的天下,前者明显就是袁熙了。 袁熙目瞪口呆,说道:“这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曹宪掩口一笑:“公子,不这么直白的话,百姓们理解不了呢。”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反其道而行 听了曹宪的的话,袁熙心道确实是这样,要不是朗朗上口加上字词简单,这种民谣很难流传在百姓中口口相传。 曹宪又道:“公子外出屯田的这一个月,陆续有几个工匠拿着改进的耕犁图纸过来。” “吴昭姐姐和几个官员看过后,觉得其中两个最有可能的,让工匠回去做实物,皆都给了赏赐。” “不过工匠在制作的过程中,发现还有很多问题,于是来回修改了数次图纸,到现在还没有做出实物。” “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袁熙心道技术改进果然没有那么简单,自己只是提出一个构想,而想要做成实物,中间所需要的环节波折不少啊。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何把直辕犁改进成曲辕犁。 前世的时候他没与耕过地,对曲辕犁的原理不是很了解。 只知道犁头能转动,可以能左右转,也可以上下调整角度,从而在耕种时不仅能节省力量,还有有助于深耕。 但是落实到实际制作上,工匠们就要大费周章了。 直辕犁仅仅需要一些木条钉起来,在犁头上包上一层铁皮就行了,一个木匠几乎就可以独立完成。 但曲辕犁就不一样了,不仅曲辕处理不易,几个连接处都需要用到铁制部件连接。 因为活动的部件磨损也更快,对材料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而且袁熙只记得曲辕犁有十几个部件,但却完全不清楚各个部件的作用, 看似简单,却需要木匠铁匠改进配合,才能做出合乎预想的成品。 曲辕犁从雏形构想到实现,后世是在几百年间慢慢形成的,如今从头开始制作,当然不会那么顺利。 袁熙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是有一丝丝挫折感。 太慢了! 要是平时也就罢了,但这几年是他争分夺秒的时机,这次春耕没用上的话,只能等秋种了,还好现在处处都是良田沃土,倒是影响不大。 不过曹宪随后说,另外一个构想,倒是已经初见雏形。 筒车。 袁熙听了面有喜色,这筒车虽然颇为耗费材料,但胜在原理简单,且不需要人力,这对于劳力紧缺的地区来说,是相当合适的。 所谓筒车,就是一种灌溉器具,呈现车轮状,每一根辐条上都挂着一根竹筒,可以将水提到高处。 将其放在湍急的河水旁,借助水流的力量转动木轮,在最高点处竹筒倾倒到旁边的水槽中,再流入农田。 筒车第一眼看上去,有些华而不实,但其实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其一是完全不需要人力挑水,便可自动灌溉。 其二更加关键,不需要大规模改变地形地貌。 若要从河中取水,不用人力挑的话,便要开挖沟渠,从河中引水过来。 如果这样做,很容易影响下流水路,且在洪涝河水泛滥时,容易冲淹农田。 有了筒车取水,便可以大大减少开挖沟渠的数量和宽度,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河岸更加牢度,防止河水泛滥,保证粮食的稳定收成。 如今袁熙只需要在每相隔数里的地方开挖沟渠,用以灌溉离河流最远地方的农田,便能将河岸两边数十里的土地充分利用起来。 曹宪扭动了一下身子,说道:“前些日子,因为开挖沟渠之事,麴将军和太史将军都派人送信过来。” “说这样挖下去,三城周围的大片田地,每隔十里,甚至数里,都是纵横沟渠,骑兵根本无法冲锋,问公子有何应对。” 袁熙听了,得意地笑道:“果然他们也看出来了,不错,我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曹宪听了,一时间没有理解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吴昭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来如此,我隐隐约约有些想通了,公子倒是下了一盘大棋。” 袁熙赶紧把手从曹宪腰间麻衣中缩了回来,曹宪也没想到吴昭这么快过来,脸腾的一下红了。 吴昭语带促狭,“打扰你们了,但是赵云将军自外面等着,我怕耽误了事情,才忙着过来告诉公子一声。” 袁熙一听,赶紧跳出木桶,从曹宪手里接过麻布,将身上擦拭干净。 两女见了,脸上更红了。 袁熙穿好衣服出去,就见赵云等在外面,说的竟也是同样的事情。 几名骑兵训练时,马刚跑起来一里多地,就差点栽到还没挖完的沟渠里面,回来向赵云抱怨,说这样下去遍地沟坎,马匹很容易受伤。 而且这样打起仗来,骑兵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是不是以后不需要他们了? 袁熙见在场的除了自己和赵云,只有吴昭和曹宪,便出声道:“确实是如此,这便是我的本意。” 赵云一愣,两女倒是早听过了,所以倒没那么意外。 不过曹宪至今没有想通为什么,忽闪着大眼睛,一脸好奇。 袁熙对赵云道:“子龙兄,咱们那次赌约截杀匈奴的时候,骑兵冲阵,是否划算?” 赵云犹豫一下,“当日公子也看到了,当日骑兵冲阵,乃是无奈之举。” “公子的骑兵配有全甲尚好,但我这边都是轻甲皮衣,以远射侧翼为主,和敌人硬拼,其实是亏的。” “好早当时匈奴人甲胄也不全,不然轻甲对重甲,肯定是吃亏的。” 袁熙点了点头,骑兵最大的优势,不是冲阵,而是在于机动性上。 通过袭扰敌人侧翼后方,让其士气体力低落,为主力步军创造机会。 让骑兵冲阵,如果对面防御有方,几乎等于是在送死,就像白马义从遇到麴义的先登死士一样。 骑兵并不是无敌的。 一个相当让人不可思议的事实是,即使后世出现了马镫,同样甲胄齐全,骑兵打步兵并不占优势。 所有精通兵法的将领,都明白重骑兵其实是打不过重步兵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曹操的虎豹骑。 与大部分人想象的不同,虎豹骑的马,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赶路的,真正和敌人接战时,很多时候都是下马作战的。 虎豹骑以行动迅速闻名,在曹纯带领下,曾日行三百里赶赴战场,最典型的一次就是长坂之战追击刘备。 这种行军极度透支马匹体力,即使三马轮换,最后也不太可能还有余力冲阵。 所以这时候的马匹,都是用快速机动,追赶敌人,真正打起来,虎豹骑往往要下马结阵,或者直接冲阵,然后下马接敌。 袁熙对赵云说道:“只看马匹和骑兵数目,咱们就是占据了幽州全境,能养得起多少骑兵,又要花费多少粮草?” “即使这样,单论人数,能比得上号称控弦数十万的南匈奴?” “更不用说人数更多的乌桓鲜卑了,我们要养对等的骑兵对抗,整个汉朝还可以,单凭幽州,怎么可能做得到?” “别说将来了,就说公孙瓒尚存的上千白马义从,我们现在就很难对付吧?” 赵云听了,也是深有同感。 袁熙笑道:“所以说前些日子我也是在发愁,要是真的打占据幽州,面对关外的乌桓鲜卑,以及辽东公孙度家族,是不是要养海量的马匹,以防备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敌人。” “自大汉立朝,怎么防备外族骚扰内地,一直是个难题。”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想通了。” “咱们养不起马,但可以挖河挖沟啊。” “我若反其道而行之,边占城边挖沟,只要把幽州都挖成河渠纵横的良田,辅以坚城硬寨卡住要道,对面来再多骑兵,还不是要乖乖下马作战?” “到时候,他们能比得上我们训练有素的重步兵?” “这样一来,他们骑兵打不过来,我们的骑兵反而能随时突入他们腹地,以牙还牙!” 赵云听了,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曹宪这才明白过来,她偷偷向吴昭看了一眼,对方竟然那么快就明白了公子心思! 袁熙得意一笑,游牧民族骚扰厉害是吧,把对方拉低到和自己一样的水准! 袁熙之所以从中受到启发,是因为他在读历史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实。 后世女真在辽东崛起时,曾颁布了一条命令,严禁种植水稻。 当时袁熙还不理解,这有什么关系,难道女真人不喜欢吃米饭? 后来他才想明白,种水稻需要开挖河流沟渠,加上处处都是积水的稻田,导致骑兵无法发挥作用! 这对于骑射为主的游牧民族来说,是致命性的打击。 如此只要在幽州建立坚城,要地立寨,中间河渠分割,用少的多的粮草成本,去养步兵防守就可以了! 省下来的马匹骑兵,完全可以用于争霸中原! 袁熙最后笑道:“所有人都觉得幽州是个烂地方,就是因为虽然资源多,但是很难防御游牧民族。” “只有在我眼里,幽州是块宝地。” “只要我们边挖边打,逐步蚕食,迟早会把幽州建成北地最坚固的防线。 “配合长城,外族再也无法轻易打中原的主意!” 把幽州挖成一个大大的堡垒,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却随时能出去。 虽然这可能要花数年,数十年才能完成,但一旦成功,其意义对于防护外族极其重大,这才是搞土木的浪漫啊。 赵云点了点头:“但是开挖沟渠,需要发动的人力物力,是个很大的数目啊。” 袁熙笑道:“所以我要发动所有人,这不是单纯给钱粮就有人愿意干的,还要给他们一个巨大的动力。” “这就是我为什么在三城开始,散布关于我的童谣。” 三人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袁熙还让吴昭写了另外一首童谣。 “千河开,幽州定,万渠生,天下平!” 袁熙所做的事情,都不是无的放矢,这一环环都串起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粪溺之道 国恒以弱丧,独汉以强亡。 汉朝灭亡,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绝非这简单一句话所能概括。 但这句话也揭示了一个道理,汉朝的军事制度,是一柄双刃剑,对汉朝本身,也产生了不少伤害。 汉武帝虽然一举奠定了汉朝数百年安宁,但庞大的军费同时也导致国库空虚。 其实之前文景之治就埋下了隐患,只不过汉武帝把所有的锅都背了而已。 那时汉朝初立,天下极其贫困,汉庭没有能力从土地收税,干脆大幅度减税,但为了保持财政收入,转而收人头税。 这导致买地的价格大大降低,因为减税,要上缴的田赋很低,三十税一,甚至还有好些年免赋税的。 这固然刺激了生产,但那些有钱的官僚地主、富商大贾,都开始大量买田。 比起田地带来的财富,人头税根本可以忽略不计,同时隐瞒土地,偷漏税,黑户等等应运而生,一户的实际人口常常是是登记在册的数倍,全都依附于大地主。 加上收税用的货币,以及和货币挂钩的选官制度,到了东汉时期,大地主的田庄里“池鱼牧畜,有求必给”,对外筑起壁垒,甚至还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于是豪强士族便崛起了。 但与之相对的是,下层百姓民不聊生,无法生存,最后引发了黄巾起义,然而黄巾起义的背后,却有着士族的影子,就像刘秀的赤眉军背后,也站满了大地主一样。 所以绝大多数农民起义,最终以悲剧收场,不是为大地主做了嫁衣,就是自己成为了大地主,始终没有找到跳出循环的那把钥匙。 袁熙不知道自己凭一州之力,能不能抗住外族,但汉武帝那套做法他肯定是学不来的,汉朝尚且差点被拖垮,何况是区区一个幽州? 所以袁熙才想出了这么一套全民挖沟的主意,并且趁着剿灭公孙瓒,洗牌幽州的机会,尽可能将田地变成军屯官田义田,最大程度削减士族的影响力。 在城池之间,大部分田地都用营寨阻挡保护,这样一来,敌人想要劫掠,便很难下手。 当然这这套构想,绝非数年内能够完成,但袁熙相信,只要持续经营下去,十几年,几十年,百年之后,幽州将会处处肥田沃土,河流鱼塘,而不是变成游牧民族的龙兴之地。 赵云临走时,袁熙说道:“这件事牵涉到长远规划,暂时不能对外泄露,以免被人所趁。” “至于训练骑兵,只能是离远一些,到靠近敌人的地盘附近,正好也能顺带侦查。” 赵云闻言点了点头,又听袁熙道:“这几日我会带着孙礼,去易京方向骑马巡逻。” “我会穿着与众不同的头盔,这样不出几日,有心人便会打听到了。” 赵云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出声道:“有些危险。” 袁熙笑道:“舍不到孩子套不到狼。” 赵云随即会意,说道:“我会派人通知德州和子义。” 袁熙听了笑道:“还是兄懂我,不然我还真没底气行此险招。” 送走赵云,两女听闻两人对话,知道袁熙又要以身犯险,不禁面有忧色,气氛压抑起来。 袁熙笑着打趣道:“相比无数桩让我烦心的事情,这次有三员大将助我,已经是够轻松了,我总不能一点力气不出。” “倒是那沤粪之道迟迟没有进展,才让我担心。” 曹宪不知怎么,想到了自己刚来时连续好几天的窘态,出声道:“那肮脏之物,真的能如公子所说,变成土地的肥料?” 袁熙点点头:“肯定,就是还需要摸索,欠缺了关键的一些东西而已。” 宋朝沤粪技术的发明,是江南成为鱼米之乡的标志性事件之一。 最早能找到的确切记载,是陈旉的《农书》和楼璹《耕织图诗》,记载南宋江南已使用人粪作为肥料。 王祯《农书》和《了凡杂着》记载,元、明两代的江南农家“各家皆置坑厕,滥则出而窖之,家中不能立窖者,田首亦可置窖,拾乱砖砌之,藏粪于中”。 从那时起,众皆厌恶的粪臭之物,变成了人人争抢的土地里的黄金。 对于粪肥的处理,需要长时间的经验积累,如何腐熟而不伤地,也需要一定的办法。 袁熙前世没有亲身种过地,只是听说后世的化粪池大部分要用到化学反应,现在显然现在无法做到,所以只能用传统的方法。 若自然发酵,水粪经常要存积半年以上,才能变成能用的熟粪,时间间隔太久。 而要加快这个速度,便是元代的蒸粪法。 袁熙只记得在地气回暖时,挖深潭聚粪,封闭沤熟,或在空地建茅房,凡粪尿、灰土、垃圾、糠粃、藳秆、落叶堆积其中,以土覆盖,使之在屋内发热腐熟,若还不行,还可在底部周围生火,换言之就是加温。 除去此法,后来还有“煨粪法”和“窖粪法”,皆是汇聚了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 不过想法简单,操作上却有些难处,到底何时粪肥效力最大,即使是种地多年的农民也说不准,而且肥力还要看庄家收成。 所以袁熙对北新城司农官员提出要求后,那些人也是一头雾水。 袁熙见吴昭拿出的几名官员的回报竹简,皆道进展很慢,心道果然种田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更加怀念起精通农耕的陈登来,要不是对方现在身处徐州,让自己鞭长莫及,有时候袁熙甚至都想找人将其绑过来了。 眼下只能指望手下的官员有所突破,只要这法子流行起来,百姓会争相收集粪便,还可以大大改善粪尿随地乱倒的情景,对于城内的卫生和防疫,也是一大改善。 中国古代对卫生相当注意,《左传》中记载到,成公六年,有人就已经发现污水可能会给人带来疾病,所以要通过排污保障人的健康。 《唐律疏议》中明确规定,居民允许在街道上泼水,但如果在街道上泼排泄物、泼垃圾,那么就要惩罚,最重者要罚六十大板。 相比之下,欧洲直到化学技术发展之前,对于粪便几乎没有很好的处理方法,去谒见乾隆的英国特使,在江南见到沤粪之法时,还专门做了记载。 尤其是中世纪的欧洲,即使是在伦敦巴黎这种大城市里,粪尿也是随地倾倒,从天而降的惊喜从来不缺,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为了防止踩到粪便,人们便发明了高跟鞋,为了防止被从天而降的粪便砸到,人们打伞或使用斗篷遮挡。 据查理二世的史学家记载,当时英国皇宫的书房,卧室,地窖,烟囱里面,都是处处粪便。 那时候的城堡,很多都是在地下室挖一个深坑盛粪,放满后填上木板和土,然后依次上填。 据记载,晋景公的死因是“将食,涨,如厕,陷而卒。”说是失足掉入粪坑淹死的。 而欧洲中世纪,也发生过类似的著名事件,不过人数更多。 当时的德国境内,图林根的方伯路易三世与美因茨大主教康拉德一世,因为争抢地盘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冲突。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一世正忙着征服意大利,为了避免后院起火,就派皇太子亨利六世前去调停两人之间的恩怨。 埃尔福特的主教还将自己的城堡贡献了出来,作为亨利六世调停双方的会场。。 因为双方身份尊贵,很多帝国的大贵族也都不请自来,结果人数太多,导致二楼的地板被众人踩塌,坠落的人群又砸穿了一楼的地板,随后掉进了城堡的地下室中。 这个城堡的地下室便是个粪坑,里面堆积着数不清的粪便,于是至少有六十多名大贵族就这么被淹死了。 这次事件,在后世被称为“埃尔福特的厕所悲剧”,据说这座城堡,便是后来的著名的圣彼得大教堂。 袁熙当时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有一点很是想不通。 要说因为欧洲疾病肆虐,医生们认为不洗澡可以防治疾病,因此不讲卫生也就罢了,可是城市排水系统呢? 欧洲最早最早的下水道,据说要追溯到文艺复兴后十四世纪的巴黎,伦敦之类的甚至要更晚。 但据说古罗马人早就发明了重要的城市排水系统,罗马城干净整洁,可是他们的后代们却把这些东西都放弃了? 而中国这边,从出土的战国时期文物表明,那时候就有排水系统管道了。 但自从唐朝之后,中国的下水道系统出于种种原因,却没有完善发展起来,到了明清更是产生了倒退,导致被后来者居上。 旧长安迁都,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地势低洼,虽有排水系统,但是不能外流,导致地下水产生变质。“尝之皆咸”。 袁熙想到这里,不仅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要对生活有所改变,不仅要从技术上有所突破,还要从经济,知识,乃至生活习惯上齐头并进,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西方最后借着工业革命,全面赶了上来,科学的土壤和催生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袁熙不觉得一己之力,就能让现在的时代诞生科学体系,他只能尝试开垦荒地的第一步。 识字以开民智。 起码能让工匠艺人能得到应有的地位和待遇,让平民百姓也能够读书识字,让士农工商不至于如此泾渭分明。 在漫长里的几千年里,只有百分之一的人能够读书识字,要是其他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能识字,获取知识,开始思考,这社会的进步速度,会比之前快多少? 至于改变社会制度,袁熙放弃了,这根本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做到的,他不是救世主,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尽快结束乱世,天下太平,社会重新恢复秩序,刑律能有所用,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让吴昭找了一条红缨,系在自己头盔上,便去把孙礼叫来,准备带着斥候们出城。 孙礼过来时,袁熙看到他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得色,就想踹他一脚。 他离开的小半年里,孙礼的媳妇就已经怀上了! 袁熙心态失衡,我娶亲没成,你倒好,不到十五岁就有下一代了! 两人骑上了马,带着几十名斥候,往几十里外的荣城方向而去,那是三城中离易京最近的。 吴昭和曹宪将袁熙送出门,直到看不到他的人影,这才返回府中。 曹宪脸上有些失落,说道:“公子才回来半天,这就又要离开。” 吴昭轻声道:“公子注定要改变天下的,他属于所有人,而不是我们中任何一个。”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亲身诱敌 袁熙带着众人走了小半天,眼看便要到容城了。 他自从回了邺城,好久不骑马,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而且最近数次大战,他在后方指挥,如今亲自带兵巡逻,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斥候的队伍多了不少人,都是北新城打仗活下来的老兵。 这些亲卫不适合做府兵屯田,属于袁熙的私军,倒像是唐朝的募兵。 中国几千年的战争史,无论从装备还是军事思想,都是在逐渐进步的。 唐朝的募兵制度固然不完美,但与此世相比,也有其优点。 区别在于军功上。 汉代吃粮饷的兵,打胜仗以分财货作为奖赏,若不是立下大功,基本上终生就是兵士,而自备粮饷武器的汉庭羽林郎,皆出身良家子,因军功擢升,且升迁极快,这才是中层军官的骨干。 所谓付出越多,得到越多,从起点上就不同。 比如袁熙带的普通军士,打败仗后也可能会逃跑,而不顾袁熙这个主帅。 但袁熙这些私兵,则是和袁熙共存亡,绝不会抛下他逃跑,所以相对能够得到的粮饷武器盔甲,也是最好的。 袁熙见孙礼一本正经地跟在自己身侧,打趣道:“怎么,当了爹像变了个人一样?” 孙礼一听,才苦着脸道:“别提了,我走了之后,我娘天天骂我,说公子上次不带我走,就是我太散漫,让公子嫌弃了,还说我是孙家之耻。” “我娘听到公子回来,很是高兴,直接把我踢出门,说这次让我一定跟好公子,不然她回去削我。” 袁熙听了,哈哈一笑,刚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从怀中拿出望远镜观察起来。 等他看清望远镜的情形,这才放下心来,是太史慈带人迎接自己来了。 袁熙突然发现,自己打了几场大仗,越是看多了战场上的生死,越发有些怕死了。 这不对啊,不都是打仗越多,人越勇的吗? 不一会,太史慈带着几十骑军过来,和袁熙相见,两边人马合兵,一同往容城而去。 路上太史慈说了带兵屯田的事情,倒是诸事顺利,易京虽偶然有骑兵来骚扰,但看到容城防备严密,便都退了回去。 袁熙听太史慈安排的条理分明,不禁连连点头,太史慈颇具将才,把事情交给他,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袁熙想起自己上战场多了,却越来越来怕死的事情,便向太史慈说了。 他最后道:“我听子义兄曾单骑出城,突破管亥黄巾的包围,当时是不是一点都不害怕?” 太史慈失笑,“怎么可能。” “当时我最怕的,就是敌人流矢把我胯下坐骑射死,那我便要死在乱军中了。” “要说不害怕,不如说当时根本没有时间让我害怕。” “当时身陷重围,我需要不住转头,环顾四面八方,将所有逼近我的敌人动向都猜透。” “有几个射箭的,有几个逼近我的,有几个能对我实际造成威胁的,射过来的箭怎应对,我都要料敌机先,提前猜准,才能抓住逃走的空隙。” “只有这样做,我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袁熙听了瞠目结舌,这些他光听就够头痛了,实际上根本做不到! 他不由出声道:“我在中军看到无数人瞬间死亡,身体便会发抖,看来是我远不如子义的缘故。” “当初我亲自带着斥候杀马贼,却没有这么胆怯。” 太史慈摇头道:“我不同意公子的想法。” “公子为一军统帅,和我这种陷阵之将不一样,统帅保护好自己,便是对麾下将领兵士最大的保护。” “若公子不怕死,指挥的时候,可能也会不顾忌手下生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恕我直言,最早的时候,公子被斥候保护杀马贼,属于欺负弱小,根本不算直面死亡。” “公子青州那几战,应该才算是真正成为一名将领。” 袁熙大汗,太史慈说话也太直白了,这明说自己开始的时候,只是个不怕死的愣头青。 不过想想也是,只有知道死亡的恐惧,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太史慈趁机悄声道:“我还是觉得,公子不该以身犯险,那田豫未必会上当,他要带的人多怎么半?” 袁熙低声道:“子义兄的意思我明白,但田豫这人,必须要在易京之战前解决掉。” 田豫要是参与易京之战,能否活下来还难说,关键那个时候袁熙肯定会参与,要是杀了公孙瓒,便很难招降田豫,历史上的袁绍也是如此。 但田豫对幽州来说非常重要,此人对付乌桓鲜卑很有一套,算是北地之中,少有的外战内行之人。 若能被袁熙所用,将来幽州便会安全许多。 太史慈听了,便不再多言。 接下来的日子,袁熙带着斥候们天天出城打猎,太史慈则像消失了一样。 易京城中,某幢小屋之内,两人正对坐饮酒。 田楷,田豫。 他们都是渔阳雍奴人,算来还是同族远房亲戚关系。 田豫沉声道:“探子传回的消息已经确定,在容城天天出来打猎的,确实是袁熙。” “待我领白马义从,为你报青州之仇。” 田楷摇头道:“那可是袁家凶虎,国让不要轻举妄动。” “此人不仅善于谋划,听说武力也极为可怕,连刘关张三人都被他打退。” 田豫摇摇头,“正因为此人威胁甚大,才需要尽早除掉。” “青州三战,皆是此人谋划,要是他随大军攻打易京,岂不是更加危险?” 田楷默然,犹豫了下,说道:“他这种人,不会无缘无故来容城,必定是有所图谋。 “甚至有可能,他就是冲着国让来的。” 田豫一仰头,猛地将眼前酒杯里的酒喝光,沉声道:“我也明白,对方说不定就是在引诱我出去。” “但对方身为袁家子,以身做饵,我要是不应战,岂不是丢了田家的脸?” “我会找准机会,以命换命。” “至于易京,就交给兄了!” 田楷听了,低头不语,良久才抬头道:“国让,别趟这浑水了,蓟侯(公孙瓒)已非明主,你没必要陪着送死。” 田豫听了,盯着田楷道:“那兄呢?” 田楷叹道:“蓟侯对我有知遇之恩……” 田豫出声道:“我不也是一样?” 两人相对无言,他们都明白,公孙瓒这个样子,易京被攻下是迟早的事情。 而他们的下场,也已经注定了。 田楷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和田豫一起去的话。 他个人武力很是一般,即使跟着过去,也只是拖后腿。 他举杯道:“那我便祝国让马到功成了。” 田豫哈哈一笑:“承兄吉言,成或不成,来年兄在我坟头上带壶酒好了。” 他本就没打算回来。 田楷心中一叹,邺城传来消息,正要调动大军,哪里还能等到来年。 他也笑道:“咱们两人谁能活下来,谁就给对方上坟!” 两人将杯里的酒一干二净,同时望向窗外,远处高耸的望楼,公孙瓒应该还在里面。 两人同时涌起了一个念头。 妈的,公孙瓒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嗖的一声,袁熙一箭射出,远处的兔子中箭,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便不动了。 孙礼欢呼一声,打马过去,一手扣住马鞍,身体侧斜,另一只手伸出,已经将地上的兔子捡起。 他身子一摆,重新坐回马鞍。 这一手极为漂亮,引得斥候们纷纷喝彩。 孙礼得意洋洋地提着兔子,兜了个大圈子,方才回来。 袁熙却是不太高兴,出来七八天了,怎么几十里外的易京那边,至今还没有动静,自己是不是做的太明显了? 这样下去他也拖不起了,总不能一直在这里浪费时间,北新城不少事情等他回去呢。 他和众人又射死了几只兔子山鸡,眼看一天又要这么过去,只得带人往容城而去。 离容城城墙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正在屯田的兵士。 如今春耕已经结束,这些兵士们正在开挖沟渠,将附近的河水引入农田中。 那些兵士们见袁熙来了,连忙直起身子,袁熙跳下马来,示意他们不用管自己。 那些兵士见了,又挥动手中的工具挖起土来。 彼时的挖土工具,不是后世的铁铲和铁镐,而是一种名叫锸的直插式挖土工具,又写作臿。 《释名》“臿,插也,插地起土也”。 最早的锸是木制的锸,与耜差不多,或者说就是耜,在木制的锸刃端加上金属套刃,就成了锸,可以减少磨损和增强挖土能力。 锸是商代新出现的农具,发展于战国,盛行于汉代,一直沿用到南北朝以后,主要有一字形和凹字形两种,在兴修水利取土时发挥很大作用,故有“举臿为云,决渠为雨”的民谣——《汉书沟洫志》。 袁熙拿起一把锸,和兵士们一起挖起土来。 数里之外,田豫趴在林间杂草中,紧紧盯着袁熙,伸手抓住身侧的弓,然后又松开了手。 好几天了,他一直没有寻找到合适的机会,便只能等下去。 但只要让他找到一个机会,他便有五成把握,将箭支送入袁熙的身体。 袁熙的凶虎名声太甚,导致田豫没有信心单打独斗杀死对方,对方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也不想带太多人出来,目标太大,徒然多死人。 于是他便只能采用最后的手段。 暗杀。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守株待兔 袁熙和兵士们一直挖土到天黑,将打来的野味煮了几大锅肉汤。 一开始兵士们还很是惶恐,毕竟袁熙现在是涿郡郡守,但看到袁熙丝毫没有架子,招呼他们一起吃饭,野味的诱惑还是战胜了拘谨。 袁熙端着木碗,在锅里盛了半碗杂粮饭,又在上面浇了一大勺夹杂着碎肉的肉汤。 他蹲在地上,拿着木箸在饭里搅和几下,香气顿时弥散开来,兵士们顿时咽了口吐沫。 孙礼在锅里一搅,捞出块骨头,喊道:“愣着作什么,动手晚就什么都没了!” 兵士听了,这才一哄而上。 大雁的肉其实很硬,袁熙要咀嚼很多次才能咽下去,里面夹杂着血腥味,要不是被杂粮的味道遮掩,其实也不那么好吃。 这种饭虽然远比不上邺城的美食,但对于兵士来说,已经是难得改善伙食的机会。 毕竟在汉代,能打猎的猎户,比兵士稀少多了。 战阵上的弓矢箭支,其实造价颇为不菲,不是袁熙这种世家子,一般猎户要么用木头削尖作为箭支,要么使用弹丸打猎。 东汉时期的《吴越春秋》记载,“臣闻弩生于弓,弓生于弹。弹起古之孝子。……孝子不忍见父母为禽兽所食,故作弹以守之,绝鸟兽之害。” 发射弹丸的弓叫弹弓,不同于现代的弹弓,汉代的弹弓就是弓的形状,只不过构造稍有不用,弓弦上会加装弹垫或双弦结构。 使用的弹丸大都是陶土所制,只要不是大型猎物或者飞得极快的猛禽,熟练的猎手几乎都可以将其打晕击落。 当然,对不熟练的人来说,弹丸比箭支麻烦多了,甚至可能打到自己的手。 但弹丸也有相比箭支的优势,即更能保存猎物完整的毛皮,尤其是对貂和狐狸等毛皮价高的动物来说,这点更加重要。 孙礼年纪小,也更容易和人打成一片,他几下扒拉了完了碗里的饭,见有兵士好奇他带着两张弓,便和人解释起弹弓和弓的区别。 他说的兴起,拿出弹丸放在弓上,随后一拉,弹丸猛地飞出,将远处一块石头打得翻滚了几下,引来一片叫好。 孙礼得意洋洋道:“这弹弓随便找跟木头就能做,也不需要好的弓弦,怕麻烦的去找城里的匠人,几十文钱便能做一把够用的。” “到时候想吃什么野味自己去打,岂不方便?” 一众兵士听得心动,连连点头。 幽州这地方虽然算苦寒之地,但野味却是不缺的。 当然,这些野兽也会毁坏庄稼,也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 开挖的河道沟渠,能有效防止野兽接近农田,若是兵士使用弹弓打猎守田,情况便会好上不少。 袁熙吃完饭,告别一众兵士,带着孙礼等人进了城,方才感到一丝心安。 这几日他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让他脊背有些发凉。 他猜测很有可能对方已经上钩了,但是对面很谨慎,如今他被斥候环绕,对方绝不会轻易现身。 袁熙有些不耐烦了,他不能再耗下去了。 他对孙礼道:“明日你和我出城打猎,不带别人。” 孙礼听了,惊讶地睁大眼睛:“大哥疯了?” 袁熙笑道:“你怕了?” 孙礼咬牙道:“我才不怕!” “大哥都敢亲身犯险,我怎么不敢!” “好!”袁熙一拍手,“明日我们两人便看看,对面有何本事!” 第二天袁熙和孙礼又出城打了一天猎,结果到了快天黑,也毫无动静。 袁熙回城的时候,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人盯着自己? 田豫站起身,身边的两名亲卫不解道:“将军,今日这么多次机会,为什么没出手?” 田豫沉默不语,对方不是没有破绽,而是破绽太大了,让他反而怀疑是不是一出手便会被对方反杀。 毕竟对方是大名鼎鼎的凶虎! 他咬咬牙,不能再犹豫下去了,不然自己的心智就消磨殆尽了! 明日便为这场刺杀做个了结! 天终于亮了,袁熙迎着晨光,和孙礼骑马出了城门。 假如今天对方再不出手,他便要回北新城了,到时候攻打易京时,也只能杀死田豫。 上午他和孙礼又射死了几只兔子,一路来到了小溪旁边。 袁熙蹲了下来,想在溪边舀水,刚刚俯下身子,树林里面三支箭便向他呼啸而来! 虽然袁熙早有准备,但这箭矢来得如此突然,还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他狼狈地往地上一扑,一支箭矢踩着他的脸飞过,另外两支箭支噗噗射入他的身体。 袁熙躺在地上,大声惨叫起来,孙礼大惊失色,连忙护在袁熙身前。 田豫看了看,他这个位置很是安全,和对方隔着一条小溪,对方即使前来救援,一时半会也无法渡过小溪。 他弯弓搭箭,对准躺在地上的袁熙腿部射去。 孙礼这次早有防备,用身体挡住了箭矢,箭头射在孙礼身上,被里面盔甲所阻,掉落下来。 孙礼把手放在嘴里,呼哨一声,惊起林中不少飞鸟。 田豫眼神一凝,亲卫都穿甲,那凶虎怎么可能不穿? 对方已经发声报信了,不过自己亲卫早已搜寻过,周围数里没有袁军,要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时机! 袁熙缓缓坐起,将身上的两支箭拔了下来,说道:“有胆射箭,没胆见人吗?” 田豫提着弓,走出树林,隔着小溪道:“蓟侯麾下田豫,见过凶虎。” 袁熙慢慢起身,对田豫笑道:“听闻国让兄大名久矣,听说长兄也在兄手下吃了大亏。” “我倒是很好奇,国让兄既然打定主意偷袭,为什么不继续下手?” 田豫沉声道:“这是对公子孤身犯险,最起码的尊重。” “虽然我很讨厌你们袁氏,但伱能做到这一步,田某也很是佩服。” “不过公子是不是自恃凶虎之名,觉得我田某便无法杀了你?” 袁熙心道原来田豫这么耿直,笑道:“国让兄,你若想知道,何不过来相见?” 田豫出声道:“我岂会上你的当!” 袁熙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过来了!” 说完他竟是趟着齐膝深的溪水,直往田豫这边走来! 这一下大出田豫的预料,这凶虎难道对自己如此有自信? 那一瞬间,他竟然产生了后退的念头。 他想也不想,弯弓搭箭,对准袁熙的面门就要射去,却见弓弦声响,孙礼却是早已一箭对准田豫先出手了! 田豫这几天来,见袁熙的这名亲卫年纪尚小,混在斥候群中,并不显眼。 今日田豫见其随着袁熙出来,也曾怀疑这亲卫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但此时他大半心思都在袁熙身上,等孙礼发箭,才猛然发现还是看低了对方! 他百忙之中把头一偏,看看躲过,但瞄向袁熙的箭已经失去了准头。 他还要抬弓,却见孙礼却是三箭连发,分射三人,田豫这才发现,孙礼的箭法,比这几日自己窥视时要强得多! 他和两名亲卫只得躲开箭矢,暂时退到树后,此时袁熙却已经快要趟过小溪,将背上的环首刀拿在手中。 袁熙大叫道:“国让兄,和我一战!” “让我看看你能不能比得上关羽张飞!” 田豫暗暗咬牙,这凶虎果然名不虚传,竟然有胆量过来挑战自己,看来其击败刘关张三人的传闻不虚! 他一咬牙,也拔出背后长刀,走出树后,却听耳边声响,孙礼竟然还在发箭偷袭自己! 他顿时怒了:“我和你单挑,你这亲卫怎么还在射我?” 袁熙一脸无辜,“什么单挑?” “啊?”田豫愣了:“你不是要和我一战?” 袁熙点头,“对啊,我和你一战,又管不住旁人。” 这次田豫真的吐血了,“你武艺这么高,还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袁熙叹道:“国让兄,你错了。” “我武艺并不高。” “我只是不想让你跑而已。” “其实我现在很害怕。” 田豫冷笑,他算知道了,眼前这凶虎不仅武艺高,还阴险狡诈! 他正要说话,凄厉的风声响起。 田豫猛地向前一仆,一根长长的箭矢擦着他的手臂飞过。 但他的手下就没那么幸运了,分别被两支长箭贯穿了右臂,连声惨叫,弓也掉到了地上。 田豫连忙转过身,就见一名背插双戟,提着一把长弓的大汉缓缓走了出来。 田豫眼睛一抽,他认得此人,便是驻扎在荣城的别部司马太史慈!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怎么摸到自己身后的? 袁熙叹道:“辛苦子义了。” 太史慈出声道:“不过是在地洞里面睡了几天,小事一桩。” 田豫这才明白,原理对方提早埋伏下了! 他涩声道:“我不明白,这方圆几十里,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动手?” 袁熙摇摇头道:“不,我不知道。” 田豫愣住了。 袁熙一本正经地竖起一根手指,“只不过正好子义藏身的地方,在你附近而已。” “为了埋伏你,我提前让人深夜挖了些洞,找了些藏身地点,埋伏了人。” “我这些日子的路线,都是就近经过这些地点,确保无论何时发生事情,都能有人及时过来。” “他们自从躲进去后,就没有露面过,至今已经好几天了。” “国让兄要是在别的地方出手,可能遇到的就是子龙了。” “也幸亏国让兄今日出现,不然的话,他们的粮食也应该吃光了。” “国让兄猜猜看,我经过的地方,埋伏了多少人?”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功成身退 太史慈听了袁熙的话,出声道:“其实昨天就吃光了,不过再坚持两天倒没问题。” 田豫见太史慈灰头土脸的模样,丝毫不怀疑对方说的话是真的,他感觉嘴里发涩,自己想要算计对方,当然也会想到被对方算计的可能。 但田豫却真没有想到,对方为了抓住自己,下了这么大的决心,连大将都派了出来,只为埋伏自己? 他叹了口气,丢掉手上长弓,“是我输了。” 话音未落,他一纵身,向袁熙猛冲过去,反手已经将背上的环首刀握在手中! 拼了! 虽然对方是凶虎,但自己未必不能以命换命,将其杀死! 然而让田豫震惊的是,前一刻还气岳渊停的袁熙,见自己冲来,马上掉头就往溪水中跑,丝毫不拖泥带水。 田豫追到溪水中,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直愣愣看着袁熙像个猴一样,极为迅捷地跑过小溪,太史慈和孙礼趁机挡在了自己的进击路线上。 田豫感觉胸中无比憋闷,他悲愤无比,大吼道:“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看不起我?” “为什么不敢和我一战?” “你的对得起袁家凶虎这个名字吗?” 太史慈脸部微微抽动,他是知道袁熙有几斤几两的,两人对练的时候,袁熙连自己两招都接不下。 这本事别说单挑刘关张了,人家让他一只手,袁熙未必都能活下来,也不知道这凶虎名号是怎么传出来的。 不过说来这名号,还真有不少人信啊,你看田豫不就上当了么。 田豫此时被太史慈和孙礼围住夹攻,他挥舞环首刀接了几招,便知道自己完了。 不说单打独斗都打不过太史慈,就连看着年纪如此小的孙礼,力量却也大的出奇,两人长刀相交,震得田豫手却是微微发麻。 而且孙礼出刀极其凶猛,他踩在溪水之中,虽然身体被溪流冲得摇摇晃晃,但却借着摆动的力量,抢入田豫怀里,上撩下劈,刀刀凶险,仿若搏命一般。 袁熙在岸边看得连连点头,果然练武看天赋,假以时日,孙礼也必然能成为一名猛将! 三人兵器交击,眼看田豫环首刀缺口越来越多,太史慈瞅准机会,双戟趁机搭上环首刀,用力一搅,田豫手中长刀顿时断成两截。 田豫长叹一声,把刀抛在溪水中,仰天长叹道:“恨不能和凶虎一战!” 太史慈和孙礼脸色极其微妙,心道要是田豫知道了真相,还不知道什么反应。 此起彼伏的唿哨声响起,地洞里面埋伏的人们开始往这边汇聚。 袁熙这才放心上前,用赵云之前教的手法,轻车熟路将田豫捆了个结实。 不多时,数十人出现,田豫在其中发现了很多他熟悉的人,赵云,麴义,将领,死士. 包括赵云在内,他们皆是形容憔悴,显然连着藏身好几天的滋味并不好受,在见到田豫被抓后,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啪啪啪,啪啪啪,众人用力拍着手掌,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田豫有些懵逼,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袁熙微笑着对田豫说道:“这是我们家乡欢迎贵客的规矩。” “同时也是表达对国让兄的敬佩。” “国让兄可知道,这次为了抓住你,大家都很辛苦呢。” 这是袁熙为了抓住田豫,和郭嘉反复推敲后,最后选择了最朴实无华,也最为行险的一个计策。 设伏。 有人像太史慈一样躲在地洞中,有人藏在密林里,有人在荒废的草屋里,有人躲在山洞里,有的人甚至藏在乱坟岗里。 这几日袁熙打猎和游荡的路线,都是和郭嘉精心计算过的,保证无论田豫在哪个地点发难,附近都能有马上支援的高手。 这次田豫发难的地点,正好靠近太史慈的埋伏地,因为太史慈能以一当十,所以这个地点离其他人较远,故直到田豫被抓,其他人才赶了过来。 当然,根据田豫可能带出来的兵士数量,袁熙和郭嘉也做了大量的应对,如果田豫把上百白马义从都带出来,袁熙就要想法逃走,同时将田豫引进埋伏圈。 这其中也不是没有风险,若被田豫察觉到埋伏地点,赵云太史慈这些大将折损在这里,袁熙就真的要后悔一辈子了。 不过赵云太史慈等人听到这个计策时,却只是笑笑,他们说道:“我们在战场上,哪时哪刻不是在面对生死?” “若我们在这种局面下都会退缩,将来又岂能在武艺上精进?” 袁熙听了,心道不谈身体素质,自己和赵云这些人,在心境上的差距是决定性的。 这就是所谓天生的差距吧? 不过出乎袁熙预料的是,田豫却只带了两名亲卫来埋伏自己,这是出于对暗杀的排斥呢,还是觉得胜之不武吗,拉不下脸呢? 然而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众人满意的,一个人没死,就把事情搞定了。 田豫见到赵云等人脸上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的刺杀如此荒唐儿戏,如此幼稚,就像一场闹剧。 他胸口越发憋闷,气得晕了过去。 等田豫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躲在一辆马拉板车里了,他的两个部下也是被五花大绑躺在一遍,不过两人手臂的伤倒是被包扎好了。 田豫坐起身,看到远方北新城的轮廓,沉默不语。 他不理解,对方为了算计他,几乎出动了所有将领,有这个必要吗? 他抬头望着在一旁骑马的袁熙,沉声道:“为什么?我不明白。” 袁熙笑道:“国让兄不明白的事情,我可以慢慢向伱解释,反正大家来日方长。” 田豫恨声道:“反正我是绝地不会投靠袁氏的!”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袁熙听了,叹道:“你倒是对公孙瓒很忠心。” “但公孙瓒如今覆亡在即,国让兄何必执着于此?” 田豫冷哼道:“总比袁氏要强!” 袁熙一听来了兴趣,“我袁氏虽然也不是说事事尽善尽美,但施行仁政,总比纵兵劫掠百姓的公孙瓒强吧?” 田豫听了,扭过头去,干脆不说话了。 袁熙一看,这肯定是有些内情啊。 不过看田豫如此死硬,一时半会叶问不出什么,反正袁熙也不急,关起来慢慢问就是了。 如今田豫的事情解决,春耕也结束了,他终于能腾出手来发展盐铁工商,为接下来的易京之战做准备了。 回到北新城后,袁熙吩咐孙礼先将田豫关押起来,自己回府洗了个澡,这才放松下来。 吴昭拿着新衣过来,给袁熙换上,说道:“你不在的这些天,奉孝先生天天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袁熙听了,笑道:“算起来我离开这些天,他还欠了我十几问题呢。” “他想要做什么?” 吴昭听了,脸微微一红,啐了一口,“他说一个姬妾不够,想和公子谈条件呢。” 袁熙听了,摇头道:“两个?他倒是想得美。” “怪不得他早.” “他这个样子,对身体可不好啊,小树常常摇,是会断的。” 吴昭听了,看了看袁熙衣袍一眼,笑着扭过脸去,“那今晚我和曹宪一起睡了,让公子不动如松。” 袁熙听了,理直气壮道:“我岂是郭嘉这种色批能相比的吗?” “而且你们这些士族女子,生活如此奢靡浪费,几个人还要分开睡,知道外面百姓几个人睡一间屋吗?” “把曹宪叫过来,咱们三人睡一间,以为表率。” “对了,我要睡中间!” 次子一早,天才蒙蒙亮,袁熙睁开眼睛,见身边曹宪睡得正香,吴昭却已经早早起来,跪坐在桌案前,提笔在竹简写着什么,从背后看去的曲线仍然美妙动人。 袁熙轻手轻脚爬过去,见吴昭在不到一指宽的竹简上写着一个个蝇头小隶,轻声道:“起太早了,不需要这么急。” 吴昭早听到袁熙起来了,轻声道:“我觉得你肯定有一堆问题去问奉孝先生,所以将这些天官员们送来的文书整理了一下。” 袁熙点头道:“也是,他还欠我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吴昭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人啊,只要用不死,就往死里用。” “我看奉孝先生没死于你说的的酒色,倒先被你累死了。” 袁熙伸出手去拦住吴昭的的腰,笑道:“你日夜操劳,难道不累?” 吴昭身体抖了一下,眉眼间都是笑意:“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嘴里占我便宜,你这么不正经下去,甄家女郎嫁进来后,在她面前,不小心暴露本性怎么办?” 袁熙干咳一声:“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咱们换一个。” 他看吴昭用的竹简,用苇条细细编制而成,每条竹条半指多宽,一尺多长,被削的很薄,能写二十几个字。 其实按重量来说,这竹简倒也不算很重,而且有一个很好的优点,便于保存。 后世海昏侯墓中,出土了大量的竹简,好多竹条已经在烂泥中卷成一团,完全变色。 但经过处理后,竹条重新恢复形状,上面的字迹也清晰可见,历经两千年,重新将历史展现在后人面前。 他开口道:“吏员招募的怎么样了?” 吴昭道:“北新城虽然也算走上了正轨,但还需要大量的官吏治理事务,虽然开了几个义舍教习良家子读书识字,但一时半会还是不能见效。” “有些幽州人倒是有来投奔的,但数量不多,识字的更少,而且现在幽州的形势很乱。” “虽然有鲜于辅闫柔乌桓等势力起兵反抗,但很多士族还是依附于公孙瓒,毕竟他是汉廷亲封的奋武将军和蓟侯。” 袁熙听了,说道:“汉庭封侯,有时候可不是什么好事,吕布封了温侯,就必然要给汉庭做事,结果行差踏错。” “你说如今的汉帝发出的政令,是真的受人挟持,身不由己,还是有自己的想法?” 吴昭放下手中的笔,靠在袁熙怀里,叹道:“若真是后者,那他还真不简单,也不容易。” “说来大汉两朝,做皇帝不是什么易事,少有能有好结果的。” “至于臣子,就更难明哲保身了,家父也是死的不明不白,我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王允会针对家父。” 袁熙叹道:“如今王允已死,只怕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他忽然想起前日去徐州送孔融妻女一事,说道:“你还有个妹妹蔡贞姬吧,如今身在何方?” 吴昭惊讶的转过头来,“你怎么会知道妹妹的名字?” “你还真会观星?” 袁熙笑道:“怎么,你才相信?” 吴昭横了他一眼,“我信才怪,不知道你从哪里探听到的。” “她应该在还在泰山羊氏处。” “当初父亲和我寄住在泰山羊氏,正好被汉庭征召,彼时妹妹年纪尚小,母亲早亡无人教导,父亲便托羊氏收养,我则跟着父亲去了雒阳。” “虽然妹妹和家父分离,但也幸运逃过了父亲被杀,雒阳被匈奴劫掠的灾祸,想来是吉人自有天相,比我命相好多了。” 袁熙心道按照后世历史,姐妹两个的命运还真是截然不同。 蔡昭姬嫁给卫家便成了寡妇,回到雒阳后目睹父亲被杀,然后被匈奴掳走,流落北地多年,最后被赎了回来再嫁,可以说是命运多舛。 而蔡贞姬被留在了泰山羊氏,联想到后来做了羊衜的继妻,倒像是童养媳。 不过生的儿女争气,儿子羊祜成了西晋名将,官至太傅,女儿羊徽瑜成了景献皇后。 他安慰道:“命相之说虚无缥缈,像我这种善于观星的天才,都不能尽窥全貌。” “不过我看你也有大富大贵之像呢。” 吴昭被袁熙逗的笑了起来,“你那未过门的妻子才是大富大贵之像,你好是好好想想,打下了易京,怎么给人家下聘礼吧。” 袁熙看向窗外,外面已是春暖花开,他想起离别时,甄宓站在小楼上,在漫天冰雪间对着自己挥手时的模样,思念又如同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她如今是不是也站在小楼上,望着北地的方向,对自己诉说着什么?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形势混沌 袁熙在和郭嘉大眼瞪小眼。 袁熙一脸无辜,郭嘉愤怒地举着一卷竹简,气得浑身发抖。 一卷竹简近百竹条,每条竹条上,都写着一个极为麻烦的问题! 他愤怒地将竹简扔到袁熙面前:“这东西还能欠着的?” “你不问是你自己的错,关我何事?” “半个多月没回来,你就给我带这个?伱当送礼呢?” “送礼也没有你这样的!” “还有这都什么破问题?” “涿郡哪里能找到铁矿?” “怎么让黑山军去对付南匈奴?” “为什么部分水稻退化成了野草?” “你是不是当我无事不知,无事不晓?” 袁熙发现后屋门口,悄悄露出半张好看的脸来,这是郭嘉收的那个姬妾,用每天一个问题换来的。 这笔买卖当时看着划算,估计现在郭嘉肠子都悔青了。 袁熙陪笑道:“这不是集思广益嘛,向看看先生对这些事情有何高见。” 他最近发愁的是,光凭一个涿郡,资源还是不够。 就拿铁矿来说,涿郡只有个小铁矿,产量很少。 而大铁矿中,离涿郡最近的,是在冀州境内的中山国,北平附近,离着北新城只有百十里。 但偏偏是在冀州,如今袁尚掌着,还常常被黑山贼骚扰,袁熙也不指望从其手中捞到油水。 幽州渔阳郡倒是有个大矿,可惜和涿郡中间还隔着个广阳郡。 彼时制约军队战力的一大因素,就是兵器质量。 至少春秋晚期,就出现了块炼铁渗碳钢技术,其中一座楚墓出土的钢制短剑,由七到九层铁锻打而成,但应该颇为贵重,并未普及。 到了战国早期,已经有成批量的钢铁长剑出现,由春秋时代装饰和自卫性的短剑演化为批量装备军队的实用性武器,极富杀伤力和进攻性。 但这个时期铁兵比例远远少于铜兵,而最终统一六国的秦虽有少量铁兵,铜兵仍居主导地位。 其中的原因不仅是技术方面相对麻烦,还有可能是产量不足。 直到西汉,冶铁业的发展和锻钢技术的进步,为钢铁兵器的发展提供了充分的条件。 汉庭对于兵器的专司制造政策、长安武库的建立以及始自武帝的铁官专营制度,有力地推动和保证了钢铁兵器制造业的发展。 但即便如此,到了东汉末年,军队之后还有不少青铜剑,铁仍然是相对贵重的资源,尤其在农具和家庭用具上,还是以青铜居多。 所以寻找到一座铁矿对于当地发展来说非常重要,袁熙现在极为后悔的是,自己前世对古代铁矿位置并没有过多了解。 他只记得以前看过《山海经·中山经》中,有记载天下铁矿几十座,徐州利国就有一座大矿。 那是个以铁为主,伴生铜、钴、金、银等多属伴生矿,含高铜磁铁富矿,高铜赤铁富矿,而且地层埋藏浅的条件,极为适合采矿炼铁,这也是徐州富庶的一个因素。 袁熙很是羡慕,徐州可是块好地方啊! 不过换了袁熙自己,倒是不怎么羡慕现在徐州的刘备,因为南边传来消息,刘备现在处境很是不好。 袁谭在青州和泰山贼冲突,泰山贼被北面被封,多有南下劫掠,进入徐州境内的。 徐州那边,袁术因为在豫州打不开局面,转而攻略扬州,同时北上觊觎徐州,听说派出了数员大将,和刘备发生了冲突。 更让袁熙有些不安的是,最觊觎徐州的曹操,反而显得毫无动静。 这肯定是不正常的,直到前几日邺城探子传来消息,吕布貌似和袁术联手了! 这个时间点袁术吕布联手,是有些出乎袁熙意料的,按他的想法,吕布只有在背刺刘备夺了徐州之后,为了防备曹操,才具备和袁术联手的条件。 前端时间吕布在兖州陈留郡,已经按照他的马甲隐虎所言,去西向攻略司隶,占了河南尹几座城池。 这一点是符合袁熙预想的,下一步吕布便能打通河内郡,从而靠近并州的上党郡。 这样的话,袁熙便能想办法利用吕布,压制并州境内的雁门太原上党三郡的黑山军和南匈奴,并最终和幽州接壤。 这样一来,不仅能挡住曹操迎立汉帝的路线,还能给幽州做出一道缓冲屏障,到时候袁熙和吕布联手做些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想法是好的,但操作上却出现了很多问题。 就像现在吕布的陈留和袁术的地盘还隔着一个陈国,为什么就联合了呢? 等等! 袁熙突然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事实,他越发心里没底,便对郭嘉说道:“这些问题我暂且可以不问,今日我只问一个问题。” 他把吕布和袁术联手的消息,以及自己的猜想向郭嘉说了出来,最后道:“先生家乡在颍川,相邻陈留和陈国,若有变故,我怕先生家乡受到波及啊。” 郭嘉听了,脸色数变,低头沉思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来,说道:“公子的想法,确实很有可能。” “吕布表面上和袁术联合,私底下很可能和陈国,乃至曹操都有接触!” 袁熙本来是模模糊糊有些想法雏形,而郭嘉反应很快,如此清晰地点了出来,让他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吕布和袁术联合,如果说这是逃不过历史的必然的话,袁熙还能接受,但要是中间掺杂了一个曹操,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要是这样几方真的联手,这把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纯纯的作茧自缚? 不过想想还真有可能,吕布曹操如今互相牵制,他们要想换个方向扩张,必然会担心后方的背刺,这个时候和谈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不过这样一来,吕布还好,但曹操的方向便很可能是刘备了,这下子可麻烦了啊。 中间还有一个变数,陈国。 陈国国君刘宠和国相骆俊,历史上本来应该是被袁术派出的张闿刺杀,但张闿在费县被袁熙射死,自然两人便不会死于张闿刺杀,所以袁术的应对,也会同时发生了变化。 袁熙头痛起来,三国势力就是一团乱麻,绝非简单一根筋站队到底,强了吞并,弱了联合,才是诸侯生存之道,谁也不傻。 他对郭嘉说道:“依先生之见,如何离间这几方的关系?” 郭嘉听了,冷笑道:“你还真是会瞎操心,幽州离兖州那么远,你就是能做什么,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袁熙心道自己总不能对郭嘉说自己是提前布局,防止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 他只得说道:“我怀疑曹操图谋邺城。” 他这话是有根据的。 后世的官渡之战,有两个引子,颠覆绝大部分人认知的是,这两件事都是曹操主动引发的。 一是曹操率先占据河内郡,包抄了冀州后路。 二是偷袭邺城。 《献帝春秋》:操引军造河,托言助绍,实图袭邺,以为瓒援。会瓒破灭,绍亦觉之,以军退,屯于敖仓。 《三国志张范传》:是时,太祖将征冀州,(袁)术复问曰:“今曹公欲以弊兵数千,敌十万之众,可谓不量力矣!子以为何如? 曹操在袁绍攻打公孙瓒时,想先偷袭邺城,被袁绍发现,于是袁绍灭了公孙瓒火速退回,逼退曹操,然后袁绍还派人去质问曹操此事。 这便是次年官渡之战的爆发的直接起因。 这里也能凸显出,曹操此人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处于劣势也敢出动出击,而不是坐等对方来攻。 所谓战争,不是准备好了才发动的,而是会在最合适的时机发动。 相比之下,兵力处于优势的袁绍在官渡之战中处处保守,被动防守,以至于被曹操找到破绽,一举建功。 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只有敌人疲于应付,才腾不出手来对付自己。 曹操不愧是高手,袁熙一离开冀州,便被他抓住了空子,现在他交好吕布袁术,倚仗袁绍不愿和他翻脸,开始图谋徐州了。 徐州确实是个烫手山芋,谁拿在手里也不容易,但是如果放在曹操手里,将是最坏的情况。 这样河内兖州徐州就连成了一条线,黄河南面都被曹操占据,进可攻退可守。 但袁绍就不一样了,他的大本营邺城离黄河防线太近了,时刻会被威胁到。 袁绍要是败了,袁熙在幽州只能徒呼奈何,还是会重蹈历史上的覆辙。 所以他才急切地来找郭嘉,思谋破局之计。 郭嘉哼了一声:“今天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袁熙腆着脸道:“那就算明天的,以前的问题一笔勾销。” 郭嘉还是拉不下脸拒绝袁熙,思考良久才道:“如今公孙瓒死守易京,在攻灭他之前,往东图谋范阳渔阳,是不可能了。” “若将来易京攻下,公子占据渔阳控制海路,和从冀州渤海郡到青州,还能对徐州有所帮助,但现在显然不可能,只能依靠刘备自己撑着。” “眼下需要防范的,是盘踞在并州黑山军。” 袁熙一听,疑惑道:“黑山军都躲在太行山里,别说交战了,找都不好找,怎么对付他们?” 他说这话是有依据的,他在北新城三年时,袁绍亲率大军,倒有半数时间是在和黑山军交战,但最后也只能将其打退,无法消灭。 郭嘉出声道:“彻底消灭黑山贼,还是要落在吕布身上。”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英雄落幕 郭嘉说起吕布这个名字,袁熙脑袋便大了三分。 他连骗带忽悠,用了马甲,才勉强利用吕布改变了些许局势,之后即使想利用吕布占据河间郡,他也没有想和吕布开诚布公合作的打算。 一是吕布这人反复无常,他可不想被背刺,二是吕布的脾气,估计也很难接受被人欺骗。 袁熙很难想象,自己身份被揭穿后,吕布会不会活撕了自己。 郭嘉不知道袁熙隐虎马甲的事情,奇道:“吕布怎么了?” “比吕布不正常的人多的是,你怕什么?” 袁熙苦笑道:“可是吕布这人,我摸不透啊。” 郭嘉冷笑道:“并凉武人的想法,很容易揣摩。” “他们被士族看不起,于是他们便要争口气压过士族。” “能做到这一点的,当然只有依附天子。” “并凉武人,即使疯狂如董卓,也不会背叛汉帝。” 袁熙道:“董卓不是废立皇帝了?” 郭嘉冷笑道:“董卓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而已,他看似粗莽,实则很有心机,但最后还是没有跳出那个圈子而已。” “他甘心被人所用,但却没看明白,他疯狂到不给自己留后路时,就注定了没有好下场。” “在当时的雒阳,站在积弱的汉室一边,下场绝不会好,王允便是这么死的。” “吕布很聪明,借机逃走,保住了自己性命。” 袁熙沉思起来,原来郭嘉也有这种想法? 董卓吕布所面对的,是整个想要控制皇帝的士族宦官武人阶层,他们越是卖力效忠汉帝,最后就越孤立,然后被放弃。 郭嘉拿过酒壶,仰头惯了一大口酒,刚想张口说话,就咳嗽起来,酒又喷了出来,洒得衣襟上都是。 郭嘉姬妾连忙上来,给其捶背,郭嘉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挥挥手让其退下。 袁熙皱眉道:“你这身体怎么回事?” 郭嘉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昨晚玩了大半夜,又喝了些冷酒,可能是受凉了,不妨事。” 袁熙道:“哪有你这样不惜身的?” “伱要再这样,每天的酒也没了,你这姬妾我也要带走。” “你敢!”郭嘉一跳三尺高:“把姬妾带走也就罢了,你还想克扣我的酒?” “信不信我一头撞死在门上?” “行行行,”袁熙无奈道:“我算服了你了,你自己悠着点。” 他算整不明白郭嘉了,酒有什么好喝的,喝了头晕脑胀,肠胃翻肠倒海不说,只说自己喝酒,每次都碰不到好事! 袁熙回去后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来如何利用吕布去打黑山贼,他再去问郭嘉,发现其也是含糊其辞,这才明白郭嘉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而不是神,他也不可能替自己解决所有问题。 而且郭嘉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袁熙的起点虽然不低,但目前也不过是一个郡守,和其他诸侯没法比,怎么能和吕布掰手腕? 吕布虽然落魄了,但按侯位来说是最高那一档的县侯,放眼现在天下,除了寥寥数人,早已站在顶点,只从身份上就已经吊打绝大多数士族了。 彼时汉代最高的爵位列侯,分县乡亭三档,依次递减,后世的刘备关羽都是亭侯而已,但已经让关羽一辈子自称时,将汉寿亭侯加在自己名字前,可见非常珍视。 在袁熙和郭嘉拉扯时,幽州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找到赵云,将一封信和一辆马车留下,言说是兖州送来的礼物,便离开了。 赵云拉开马车看了看,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来见袁熙。 袁熙来到车前一看,里面竟然是两个美妾,他出声询问,两女说是皆出身贫寒,被曹操买下送过来的。 袁熙又拆开信一看,竟然是曹操交好他的信件。 他知道自己在邺城明里暗里,做了不少扯曹操后腿的事情,曹操也肯定知道内情,但如今曹操竟屈尊来交好他一个庶子,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袁熙心里有了一丝紧迫感,曹操显然是想稳住自己,只怕接下来的半年里面,整个天下都不太平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便到了部分春小麦收割的日子。 相较于二百多天才成熟的冬小麦,春小麦从播种到收割,只要一百天左右,普遍在长城以北种植。 虽然春小麦普遍产量和口感要差一些,但在战乱时期,这节省下来的时间是非常宝贵的。 袁熙督促三城收麦时,有消息陆续传来。 长安因为离得远,所以消息传过来需要花费些时间,但传到幽州的时候,还是震动了很多人。 李傕郭汜互相攻杀,一方扣留汉帝刘协,一方扣留文武百官,汉庭几乎秩序崩溃,更别说传令天下。 如今的汉庭,几乎已经名存实亡。 被扣留的文武百官中,有太尉朱儁,其性格刚烈,发病而死。 过了数月,皇甫嵩也不明不白病死了。 加上之前病逝的卢植,这汉末三杰的人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拉上了帷幕。 不同于他们生前轰轰烈烈的,波澜壮阔到能在汉末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史笔的事迹,三人的死去时如同水中的涟漪,被天下大乱的惊涛骇浪无情吞没,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麴义得知皇甫嵩死讯后,喝得大醉,袁熙过去查问,才得知皇甫嵩是麴义同乡兼举主。 袁熙知道朱儁和皇甫嵩死的都很蹊跷,但已经不可能再去探究什么了。 李傕郭汜打了一百多天后,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纷纷去荆州和益州避难,关中几乎已经没有人烟,据说长安只剩下几千户人口。 此时张济从弘农返回劝和,最后几方达成协议,李傕仍旧驻守长安,郭汜张济杨奉董承等人,带汉帝刘协离开长安,返回雒阳。 于是在兴平二年七月,刘协在长安呆了六年后,重新踏上了返乡的道路。 幽州得到这个消息时,包括赵云在内的许多人都觉得,事态仿佛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能返回雒阳,汉庭也会重新布政天下吧。 只有袁熙知道,刘协漫长而艰苦的归途旅程,才刚刚开始。 长安到雒阳的距离,大概是八百里远,换了袁熙的轻装骑行,最慢只要十天半个月。 然而献帝要走整整一年多。 路上他将会遭受六次大的劫难,最后凭着其判断力和斡旋能力,一一闯了过去。 袁熙自忖换了自己,未必会比刘协做得更好,而此时的刘协,不过十四岁而已。 他站在城头,看向西面夕阳已经快要下山,千里之外的刘协,应该正在同样的夕阳下被追兵追赶,拼命求生。 袁熙伸了个懒腰,自己也要抓紧了,这是大争之世,机会和危险并存,就看自己能不能赶在前头了。 目前涿郡这边还算太平,杀死刘豹的事情,看来对南匈奴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而且他作为袁绍儿子,南匈奴也不得不考虑其中利害。 黑山军自从那次攻击后,就再也没派人来。 袁熙猜测,黑山军虽然有几十万人,但一大半应该都是妇孺老幼,他们躲在太行山里也是要种地的,这段时间恰逢秋收,有可能是腾不出手来。 而袁熙这边的春小麦收割在六七月,比秋收要早两个月,这是袁熙特别留出的机会窗口,这样他就能比别人早两个月备军。 但让袁熙不解的是,为什么邺城至今没有攻击易京的消息,不会是横生枝节了吧?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和郭嘉商议后,向邺城送了封信。 袁熙的预感没错,邺城对于攻击易京一事,已经争论了几个月,每次快要达成共识的时候,都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 要么是邺城征兵时,传来曹操觊觎徐州,想要攻伐刘备的消息。 要么就是传言曹操已经和袁术联合,随时打过黄河。 更有传言吕布已经从河间军招兵,准备攻打冀州。 这些传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似乎是一夜之间便从从邺城里出现了,几天之内便传便邺城,搞得人心惶惶。 一众谋士对此也是争执不下,到底是有人离间,还是曹操真的有背离袁氏的想法? 更让众人心惊的是,这种谣言兴起之快,让他们想到了当年黄巾军起事造谣的前车之鉴。 邺城之中,到底有多少心怀异心之人? 这种情况下,如果尽起冀州之兵,邺城空虚,真的被人所趁怎么办? 谁也不能肯定,邺城之乱会不会再次发生! 如今见一众谋士吵嚷不休,袁绍止住众人,对袁尚道:“显甫,你怎么看?” 这话一出,袁谭一派的谋士,纷纷叹息,如今袁绍对袁尚的重视,已经是远远超过袁谭了! 袁尚恭恭敬敬道:“尚以为,如今并不适合攻击易京。” “先前经过筹算,攻打易京,需要士卒十万,骑兵至少上万。” “这需要在冀州青州全力征集粮草,加上辎重等物,所需甚巨,若不能三个月内拿下易京,冀州这三年的存粮便要告罄。” “且不说南面曹操动向未明,长兄在青州强征,引起数处民变,若再征兵征粮,只怕青州会有大乱。” 袁谭手下谋士们心道袁尚果然不放过这个机会,关键袁谭此人善于打仗,内政并非其所长,为此留下口实,也是咎由自取。 袁绍不置可否,举起一卷帛书,“这是显弈的来信,和显甫看法有些不同,你们可以听听。”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无心插柳 荀谌自从在北新城不慎染病后,修养了小半年,终于身体恢复如初。 他见袁绍拿着帛书,朝他点头示意,便接过念了起来。 开头的一段,是对现在天下大势的分析,倒是丝丝入扣,条理清晰,袁谭的谋士们听了,纷纷赞道:“显弈公子坐守幽州,竟能统晓天下之事,实在难得。” 袁尚手下几个谋士心道,还不是你们通风报信,给他造势,装什么? 荀谌看到接下来的一段话,面露异色,但还是念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袁熙个人的看法,和许多谋士们大相径庭。 袁熙认为,现在已经到了袁氏生死存亡之秋,若不能短期内攻下易京,冀州便有倾覆之危! 一众谋士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纷纷摇头,这也太夸张了吧? 然后袁熙就给众人描绘了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 曹操吕布袁术私下勾连。 吕布西进司隶河内,其本来就与河内太守张扬交好,若是占据河内,图谋并州,和白波贼黑山军联手,冀州西部将变成不设防的筛子。 而幽州西部,则会受到南匈奴和黑山军往东通道的威胁。 曹操东进,击败徐州刘备,便会卡住青州南下的道路,完全无法染指徐州。 若加上袁术策动支援,冀州和青州的袁氏力量,将被完全挡在黄河以北。 如今唯一的机会,就是尽快打下易京,将公孙瓒势力全部歼灭,打通北往幽州的通道。 若公孙瓒覆灭,袁氏便可大举进入幽州,整合反公孙瓒的势力,利用鲜卑乌桓部族的力量。 这样将来即使冀州被夹攻,也可以动用这些力量反攻。 不过攻打易京之时,也是邺城最危险的时候,曹操很可能北渡黄河偷袭,不得不防。 荀谌读完后,逄纪不住摇头,“显弈公子这推测太过离谱,这完全是以风言风语为凭借,将曹孟德当做敌人啊。” 审配也疑惑道:“确实,曹孟德这几年,除了对徐州有些执念,何曾做过对不起的袁氏的事情?” “显弈公子的想法,并没有证据可以支持。” 许攸冷声道:“显弈公子只怕对孟德公早有偏见,前日将孟德公姬妾纳入府中,就显得其想法颇为偏激。” “放屁!”田丰猛地一拍桌子,“什么曹操姬妾,那是文礼(边让)遗孀,二公子明明是在救她离开火坑!” “子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曹操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说这句话离间父子之情,居心何在?” 许攸涨红了脸,“元皓,伱这是血口喷人!” “我年少时确实与孟德交好,但同时我也交好主公,三人常常夜谈饮酒,你想说主公也偏袒孟德公吗?” 田丰还要再骂,就听袁绍喝道:“都不要说了!” 众人见了,纷纷住口不言。 袁绍叹道:“我自起兵,原先的相交甚笃好友,要么离开,要么身陨,如今所剩不多,也就孟德子远寥寥几人了。” 许攸听了,感动流涕道:“主公之信,攸永不敢忘!” 田丰听了,心中叹息,他其实和袁熙想法相似,曹操这个人,绝对不会屈居人下。 田丰看得很明白,这是士族底层翻身之人的通病,少时被看不起,一旦得势,便会加倍拿回心理补偿。 公孙瓒因母亲低贱被人轻视,后来占据北地后轻慢士族,纵兵劫掠百姓,把曾经受过的气胡乱发泄到别人身上。 袁绍庶子出身,行为任侠,做事荒唐,等被过继之后才有所收敛,然而对袁家主支不管不问,起兵时根本不考虑其在雒阳的处境,导致董卓大开杀戒。 曹操和袁绍遭遇相似,而且身材短小,所以得势后广纳姬妾,且不喜别人非议自己,常常找个借口轻易杀死士人。 所以在田丰看来,曹操这种咸鱼翻身的人,远远比袁术孔融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危险! 这也是他为什么反对袁尚一派打压袁熙的原因,一个人被压制的越惨,等他翻身时,随之而来的报复也越凶狠! 然而让田丰无奈的是,眼下袁尚已经完全得势,别说袁熙,就是长子袁谭,也被排挤地回不了邺城。 袁家内部之事,他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 想到这里,田丰有些意兴阑珊。 虽然关于曹操的争论,各人心中各有盘算,但众人也不得不承认,万一信中袁熙所说的事情发生,邺城将会极为被动! 虽然冀州富庶,但连年征战,和公孙瓒和黑山军,乃至南匈奴的争斗就没停过,如果持续消耗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拖垮。 后世袁绍打完公孙瓒,准备和曹操开战时,田丰沮授反对的原因就是冀州连年征伐,虚耗过大,兵马疲敝,应该先屯兵安民,徐徐图之,但袁绍没有听。 最后事实确实证明,袁绍虽然兵多,但是战力却不如曹操的精兵,徒然耗费数倍钱粮,却就是无法奠定胜势。 袁熙这封信也确实没有说错,曹操现在看着处境艰难,但是占有兖州豫州大半,如果再打下徐州,连结司隶,将成为和袁绍分庭抗礼的力量! 而曾经被袁绍赶走的吕布,再次得势,觊觎司隶河内,图谋北上并州,让众人始料未及。 年前吕布曹操打起来的时候,袁绍的谋士们还幸灾乐祸,乐见两边相争,坐收其成,没想到打着打着,吕布和曹操谈和了! 这下子,该轮到冀州面对三方的压力了。 至于在徐州的刘备,都被众人自动忽略了,先前刘备接连被打败好几次,这是还能指望他帮上忙? 袁尚见众人心思,心道二哥还是太稚嫩了,想凭着一封信,就改变众人看法? 在他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荀谌翻了翻,发现后面还有几句话。 荀谌眼睛一扫,面色就变了。 袁熙接下来说,得到了黑山军里面奸细的口供。 这些人都是当初黄巾军的残余,供认在黑山军,泰山贼,以及青州军内部的太平道教众,都将曹操认定为和中黄太乙神祇有关的真人! 这个位置虽然离张角差一些,但也不远了。 曹操通过道教,控制了这些黄巾残余,将其渗透到了各个郡县的大城中,包括邺城! 袁熙这话不是没有凭据的。 魏晋时期,《正统道藏太玄部真诰》认为曹操担任着周武王姬发老师的角色。 《真灵位业图》将其排在第七等中位,看着好像也不太高,但第一等是元始天尊,太行老君才排在第四等,第七等主神则是酆都北阴大帝,曹操排在这一等,已经是被看作是受香火的神灵。 当然,这也不能当做铁证,毕竟道教只要是个帝皇就往里塞,但袁熙要的,只是引起邺城众人的忌惮。 毕竟这十年来,对士族伤害最大最深的,便是黄巾军! 黄巾十年,不仅对天下,也对士族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好多大族就此灭绝,所以邺城众人一听到黄巾残余时,马上就警惕起来。 而且大家都知道曹家世代相信黄老教,如今乍听曹操控制了受众极广的太平道,谁知道自己的身边人是不是奸细? 想到邺城最近屡次爆发的谣言,邺城之乱的阴影重新从众人心中升起。 袁熙真就是歪打正着了,邺城这几次流言,还真是和曹操有关系,目的就是为了延缓袁氏攻打易京的时间,只不过他自然不知道内情,本意还是往曹操头上扣黑锅。 袁熙最后一句话,彻底让众人不安起来。 太平道内部的传言,曹操是代汉者当涂高的应谶之人! 据袁熙得到的传言,曹操应验谶语,必然要得到邺城。 因为邺城是魏郡之所。 《左转》云:魏者,大名也。 《淮南子·俶真训》言:“是故身处江海之上,而神游魏阙之下”之句,东汉高诱注“魏阙”云:“巍巍高大,故曰魏阙。” 袁熙造的这个谣,乃是典型的倒果为因,以后世结果推此世动机。 一般的理由根本说服不了邺城的士族谋士们,所以要让他们感受到威胁,就要下猛药。 最后转来转去,又回到了这个时代最为迷信的谶语上。 不过袁熙也没想到的是,邺城这个魏字的推演,袁尚和谋士们还真的私下研究过,而且深信不疑! 所以袁绍还没表态,袁尚先急了。 他之所以死死占住冀州,将两个兄弟驱逐出去,是因为他极为相信邺城的这个魏阙传言! 想到这里,他脱口而出道:“二哥这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若袁氏攻打易京时有人觊觎邺城,尚愿意留守死战,绝不会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一众谋士面面相觑,但袁尚既然已经表态,支持他的审配逄纪等人也只能应声附和。 袁谭一众的谋士也反应过来,既然袁尚愿意留守邺城,那攻打易京是袁谭的大好机会,如果立下大功,未必不能扳回一局! 袁熙写这封真真假假的信的时候,和郭嘉一起费了很多心思,利用了众人的心里和信息缺失,很是造了些谣。 比如吕布的真正的想法,比如曹操在道教中的位置,比如邺城谣言,比如曹操应验的谶语。 但他也没料到,最先表态的是袁尚,而说服袁尚的,是袁熙编造出来本来最不抱希望的谶语谣言。 这可以说是相当讽刺了。 所以说,一个谣言无论多么离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愿意相信的人。 袁熙在得到冀州开始调兵马粮草,攻打易京的消息时,已经是送信的半个月后了。 他算了算驿站来回的时间,心想难道自己这封信还真起作用了? 他笑着对面前的郭嘉道:“奉孝先生果然神机妙算。” “少来,”郭嘉翻着白眼,“这信里大部分都是你的想法,别把这些鬼鬼祟祟的东西安在我头上。” 袁熙一笑:“好歹也是先生点石成金之笔,说来这边也该早做准备了。” “但最近黑山贼陆陆续续有些人投奔过来,如何安置他们,先生有何高见?”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蠢蠢欲动 上次黑山贼偷袭北新城,被打败俘虏,之后做了一个月劳役,便都被放了回去。 期间有心对其散播的传言,也随着这些人的返回,带回了黑山军中,并开始传播开来。 自此之后,便陆陆续续有太行山中的黑山军部众,拖家带口来北新城。 如何安置这些人,变成了袁熙头痛的事情。 郭嘉道:“这不是你本来的用意吗?” 袁熙叹道:“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咱们实力尚弱,要是黑山贼趁机报复怎么办?” “要知道现在三城动员去参加易京之战,内防空虚,要是黑山军大举来袭,只怕我难以两头兼顾。”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他本以为这些谣言,可能要一年半载后才会慢慢见效,没想到他低估了太行山中。黑山军的生活艰难。 只不到几个月,便陆续有人逃出,袁熙盘问其缘由,大部分回答都是,黑山军那边,几乎顿顿吃不饱。 想想也是,山野密林藏身确实容易,但对于种田开荒来说,就不怎么友好了。 这八百里太行山,古代中山国曾经立国百余年,战车千乘,号称战国第八雄,但进去难,出来也难,所以最后还是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郭嘉恨铁不成钢道:“这还不容易,你不会先去遣人和谈?” “你和黑山军又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即使谈不成,伸手不打笑脸人,张燕应该一时也不会对伱怎么样。” “至于和谈倒不用急,一边谈一边拖着,只要拖过这几个月,后面打下易京,不就好办了?” “对了,我听说他也是常山人,子龙都尉和他同乡,未必不能在这上面做文章。” 袁熙听了,喜道:“先生说的有理,我这便去问问子龙那张燕的事情。” “再选个愿意出使的,去慢慢谈好了。” 郭嘉气恼道:“能不能什么问题都来问我?” “你就没有别的军师?” 袁熙老老实实答道:“没有。” 郭嘉气晕。 袁熙兴冲冲去找赵云,想问询张燕的情况,结果赵云沉思良久,摇头道:“我听说过此人,但和其志向不同,所以不好评价,但张燕此人,谋略武力皆是不缺,不是个简单人物。” 袁熙点点头,赵云走的是带领同乡投奔汉室宗亲,匡扶天下的道路。 而张燕走得是聚众起兵造反的道路。 但张燕确实有过人之能,其原名褚燕,聚众为盗后,和博陵人张牛角合兵,并尊张牛角为首领。 后张牛角中流矢而亡,死前将首领传给褚燕,褚燕在张牛角死后,将自己姓改为张,这代表认张牛角为父。 由此张燕收服了黑山军人心,之后更是做出了一个现在看来非常明智的决定。 其在天下大乱时,主动派人去洛阳见汉灵帝,上书表示归降,被封为平难中郎将,在朝廷的默许下,控制了太行山地区,还有每年举孝廉的权利,和一州刺史无异。 而且就此逃过了汉庭发动诸侯,清剿天下黄巾的大战,成功苟活了下来。 但袁熙知道,虽然张燕身居高位,赵云其实是很看不起张燕为人的。 张燕聚集群盗,啸聚山林,侵扰百姓,多有城县遭受荼毒,后来竟摇身一变成了官军,还统治管辖着那些他曾荼毒过的百姓,赵云要是能接受,也就不是赵云了。 这也是为什么黑山军内部连续有人逃到北新城的缘故,想来那里的百姓,过得也不怎么好吧。 而且虽然汉灵帝当时册封张燕,也有那是东汉朝廷的无奈,但事实上开创了杀人放火金腰带的先例,盗匪都能成为朝廷高官,那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至此之后,汉庭越发纲常败坏,各路心怀不轨的诸侯军阀轮番围绕着皇权混战,妄图捞取更大的利益。 自董卓开始,到如今的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人,围绕着汉帝刘协争权夺利的恶果,就是当日汉灵帝种下的恶因。 袁熙叹道:“但如今按我们的力量,还不能和其对抗,只能徐徐图之。” 赵云脸色一肃:“云明白,绝不会坏公子的事情。” 袁熙微微一笑,赵云说不会坏事,而不是说遵从自己的意愿,说明其心中确实有一把尺子。 他哈哈一笑:“子龙兄的意思我明白了。” “前途未必光明,但道路很曲折,但只要我们向着有光的方向走,至少会对得起自己本心,不是吗?” 赵云听懂了,眼中现出一丝光芒,重重点了点头。 冀州调动大军,攻伐易京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除了距离尚远的凉州益州外,几乎各州诸侯都感受到了一丝让人不安的气息。 天下局势,将要发生大变了。 荆州牧刘表,发现在荆州边境觊觎的袁术,把将领和兵力全部撤回,调往去了扬州。 刘表早就私下联手袁绍,从此事中发现了不寻常的端倪,一边遣使者向袁绍报信,一边加强边防。 至于打出荆州反攻袁术,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荆州兵有非常强的守土情怀,让他们保卫家乡时战力飙升,但是让他们打出荆州,基本上就是屡战屡败。 袁绍虽然看似盟友不少,但多是刘表这种坐山观虎斗的。 像曹操这么能打,而且确实为袁绍做了不少脏活的人却很少,所以袁绍至今无法下定决心和曹操决裂。 但如今曹操做的事情,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曹操军攻入豫州境内的陈国,围住了陈国治所陈县,陈王刘宠向四方求救,然而已经没人能帮他了。 先前袁术觊觎陈国,被刘宠和国相骆俊厌恶担忧,所以他们将数千兵马送给曹操交好,想用曹操来制约袁术。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曹操收下兵马不到半年,便悍然翻脸,而那边的袁术却毫无反应。 此时刘宠才意识到,自己被卖了! 然而已经晚了。 至于在豫州的袁术,如同袁绍谋士猜想的一样,很有默契地避开了曹操,调头去扬州攻击刘繇,同时派人越过了长江,侵入了徐州的广陵郡。 刘备得知消息后,慌忙从下邳调兵,前去广陵守卫。 他明白,此时袁绍攻击易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无法发兵来援,他现在只能靠自己。 袁术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同时攻打徐州扬州,毕竟其对徐州的渴望,比曹操只高不低。 天下开始变得动荡不安起来,很难说这一切的变化是如何开始的,但袁熙得知这些消息时,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这远远偏离历史的变化,不会和自己有关吧? 如果他还是前世那个懦弱不争的庶子,只会按部就班等三年之后袁绍攻打易京,然后去幽州当刺史。 因为他没有威胁,过继的将会是袁谭,和袁尚的关系也不会那么差,不至于闹到如今两人势同水火的地步。 不招人妒是庸才,他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会遭遇更多的针对,但曹操的反应,袁熙是始料未及的。 袁熙前些日子的阴招,可能是真的把曹**急了,才会趁袁氏腾不出手的时机扩张地盘,只能说曹操太善于寻找机会了。 袁熙如今只能盼望吕布去司隶的速度慢一些,晚些和河内太守张扬碰面,至少要等到攻下易京之后,自己才好重新布局。 另一方面,徐州那边,其实才是最危险的。 他估计刘备挡住袁术,已经是非常勉强。 然而西边还有一个曹操。 曹操打下陈国之后,必然会趁机去徐州分一杯羹,那时候刘备就危险了! 袁熙现在无比希望吕布能去背刺曹操,但他知道这有点太不现实。 他即使用隐虎的身份劝说吕布,应该也希望不大,因为隐虎之前是让吕布往河内打的,如今出尔反尔,只会让吕布生疑。 而且吕布此时要是背刺曹操,等于也和袁术翻了脸,按吕布此时的处境,应该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而且袁熙得到了消息,秦宜禄出使袁术,被其赐了刘姓宗室女为妻,秦宜禄当场便答应了,已经成了婚。 这娶妻娶的自然是正妻,这等于把之前的妻子杜氏休了。 袁熙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心想不知道秦宜禄有没有听进去自己临别时的话,将杜氏妥善安置好? 如果没有的话,也只能是杜氏自求多福了,乱世之中,女子皆身不由己,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又有几人呢? 徐州广陵郡。 和下邳交界的几座城池中,包括广陵郡治所广陵县,都已经完全被袁术军占领,城中百姓皆是惴惴不安。 谁都没有想到,袁术的这支兵从扬州九江郡渡江而来,没去攻下邳,反而先占了广陵! 广陵城中,一处宅邸内,有二十许的年轻将领,其身材高大,长相俊美,正对着一美妇下拜道:“阿母,策来晚了。” 《三国志》曰,“策为人美姿颜,好笑语,性阔达听受,善于用人,是以士民见者,莫不尽心,乐为致死。” 坐在上首的美妇约莫三十出头,姿容极美,她轻轻摇晃着怀里的襁褓,里面的稚儿已经睡着。 她轻声道:“策儿来了就好,只是你擅侵徐州已是不义,切勿惊扰伤害百姓。” 年轻将领便是孙策,他如今带领新募的丹阳兵和其父旧部共两千人,从扬州一路击败刘繇,攻入广陵,以呼应袁术其他大将的攻势。 他不服气道:“我听说刘备竟赶驱逐阿母,差点害死阿母和小妹,今日我定要向他讨回这笔债!” 美妇便是孙坚遗孀吴夫人,她摇头道:“说来这倒不是刘使君的错。” 孙策抬起头来,疑惑道:“为什么?”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捉襟见肘 吴夫人轻轻摇晃着怀里熟睡的婴儿,说道:“当日我和几个孩儿在广陵居住,听闻你投了袁术,却不怎么如意。” 孙策听了,恨恨道:“阿父去世后,兵马被袁术扣下,我想要光耀孙家,便只能低声下气求他,没想到其处处为难于我!” “三千兵马,他竟然是一人都不给,而是让我去丹阳募兵!” “幸好我在丹阳招募了五百兵马,袁术这才给我了阿父的一千旧部。” 丹阳兵当时在汉末极为有名,极为适合山越地区作战,在江东地区中,算是战斗力最强的一支了。 《三国志·诸葛恪传》:丹杨地势险阻周旋数千里,山谷万重,其幽邃民人,未尝入城邑,对长吏,皆仗兵野逸,白首于林莽。.俗好武习战,高尚气力,其升山赴险,抵突丛棘,若鱼之走渊,猿狖之腾木也其战则蜂至,败则鸟窜,自前世以来,不能羁也。 说的就是丹阳兵在山林间行动灵活,敏捷迅速,善于攀附,这在战船水上作战极有优势,且其乡党情怀极重,守土极强。 但丹阳兵也不是没有劣势,一旦到了江北,遇到平原地区的大规模战阵,其身形敏捷的优势便发挥不出来。 且其擅长的是短兵刀盾,遇到多用长枪长戟,人高马大的北方铁骑重步,便会被克制。 加上有些人头铁不信邪,非要扬短避长,结果丹阳兵被坑成鬼,成就了张辽等人的威名。 吴夫人叹道:“我当时也听说了,想着夫君生前和陶恭祖交好,下邳离广陵又近,便去了郯城,想借着以前的交情,帮你要些兵马。” “当日我离开的时候,让把权儿几人托付给人照顾,香儿年纪尚小,我便只能自己带着。” “然而不巧,我到郯城时,袁公路和陶恭祖闹翻,我连陶恭祖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关了起来。” “结果陶恭祖突然病逝,我和一些得罪过陶恭祖的人,一起被玄德公驱赶出城,倒是给策儿添了麻烦。” 孙策听了,大怒道:“这刘备狗贼如此无礼,我打下徐州后,必然将其挫骨扬灰!” 吴夫人忙道:“万勿如此,你攻入徐州,本就侵扰百姓,若再做出不义之事,只怕今后寸步难行。” 孙策不以为意,挥手道:“我听说阿母困于广陵,无法渡江,这才带兵打过来,想着接走阿母。” 吴夫人摇头道:“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我要是渡了江,便到了扬州地盘,那时候策儿还能保护我?” 孙策心道这倒是,扬州无论是刘繇还是袁术都靠不住,还不如将阿母留在身边安全。 吴夫人又道:“说来策儿还是急了,后方未定,却贸然深入敌人腹地,要是被正礼公(刘繇)截断后路,前有玄德公挡路,伱怎么办?” 孙策想也不想,说道:“直接打进下邳,将徐州夺了,不就完了?” 吴夫人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你素来脾气暴躁,我会留在这里盯着,免得你做了错事。” 孙策冷哼道:“不管怎么说,这刘备竟然驱赶阿母,让阿母受辱,徐州就没一个好东西,这笔账我必然要讨回来!” 吴夫人劝道:“刘使君也是身不由己,况且当日下邳车队出使,其中有士族公子送了我一匹马,我才得以脱身,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孙策摇摇头,不置可否,心道既然是出使的士族,必然不是刘备的人,只怕早已经离开。 以后要是遇到,大不了还他一匹马便是。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占据广陵,伺机将下邳一举拿下! 孙策心里思索起来,郯城之中,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的地方? 此时远在北新城的袁熙,给吕布发出了一封交好的信件。 信件用的是袁氏的名义,而不是隐虎的,吕布这条线,还不到收网的时候,如果频繁使用隐虎身份做为自己说话,很可能被有心之人看出破绽。 这次他绕了个大弯,是用高览的名义写给高顺的,然后再拜托其转交给吕布。 信里他也是下了血本,承诺吕布要是到了河内,如果能向北压制黑山军张燕,袁熙承诺和吕布平分并州。 从后世来看,袁熙这个承诺纯粹是借花献佛的空头支票,打下幽州后,袁绍会派妻族高干进驻并州。 但高干在并州其实并没有打开局面,因为受到黑山军和南匈奴的牵制,在官渡之战时,虽然在西线牵制,但几乎没有对曹操构成丝毫威胁。 既然如此,袁熙想着还不如引入吕布,盘活并州。 虽然吕布也可能成为自己日后的大麻烦,但现在袁熙也是虱子多了不咬人,他现在必须在一年之内清理太行山,打通从涿郡到中山郡,再到河内郡的通道。 不过眼下他的压力是很大的,为了攻打易京,冀州和青州开始全面征粮征兵,涿郡虽然只有三城,但也要依例发兵征粮。 这样一来,这次袁熙不仅得不到冀州的钱粮支持,还必须自备出兵的粮草。 这样一来,刚刚有所盈余的三城粮库,便会再度缺粮。 袁熙无力改变这种局面,他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尽快结束易京之战,大军少吃一天粮食,就能养活数倍的百姓。 而且易京城中,还有几百万石的粮食,到时候想办法搞一些来,应该不会亏得太多。 他回到府邸,麴义,赵云,太史慈都到了。 曹宪一身简朴麻衣,给众人上了茶,便低头退了出去。 麴义啧啧道:“公子倒是好兴致,可惜这女郎天生丽质,你却不敢让其穿华服贵衣,这是害怕刘侯的前车之鉴?” 刘虞生前以清廉简朴扬名,穿的袍服上都是补丁,但其死后,人们发现其姬妾多穿华丽衣服,便怀疑其欺世盗名。 当然,这些说法都是从公孙瓒那里流传出来的。 袁熙听了,笑道:“麴兄说话还是这么噎人,其实我倒没有特地要求,只不过是她自愿的。” “再说了,可以穿却不穿,岂非也是欺世盗名?” “我这府里还有十几个姬妾呢,麴兄要不带带走两个?” 麴义听了,哈哈笑道:“暂时免了,我现在除了打仗,没别的兴致,就等着看公孙瓒失败的那一天。” 袁熙笑道:“快了。” “眼下邺城传来消息,我这边需做两件事。” “一是派兵随大军一起,攻伐易京。” “二是固守三城,挡住经此地去易京支援的敌军。” 麴义一听,顿时叫骂出声:“是不是袁尚那厮出的主意?” “第一个也就罢了,第二个要是黑山军和幽州公孙瓒部属齐至,凭这几千人能挡住什么?” 袁熙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我有些想法。” 听到这里,太史慈向众人看了一眼,心道总不可能是放弃三城吧? 他见赵云神色不变,稍稍安心,真要这样,赵云这人肯定会出言反对。 袁熙开口道:“最关键处,是打下易京需要多少时间。” “冀州已经全部发动,据说超过十万人参战,人是不缺的。” “胜负便在于,以最快的速度下城。” “在这点上,三弟虽然和我不对付,但他是知道大局的,冀州南面的兖州徐州情势不妙,攻打易京时间越久,越容易出变故。” “所以我的想法,是每城出一千兵,三千人去易京。” “剩下的两千人,用于守城,由麴兄统领,在三城之间巡防。” 前番袁熙已经派出的使者和张燕接触,但至今毫无消息传来,所以他要做最坏的打算。 麴义听了,心道又不带我? 但他明白,可能守城是最适合自己的。 参与易京之战,到时候袁绍属下的部将会悉数参加,认识麴义的大有人在,很容易认出他的来历。 而且留守北新城并不轻松,要是黑山军丛太行山出兵援助,最有可能走的就是北新城这一路。 到时候北新城三城的安危,就全系于麴义一身,可以说这件事,只能交给袁熙放心的人。 麴义虽然知道此中道理,倒还是有些悻悻,说了半天和公孙瓒做个了结,自己却到不了场! 袁熙知道他的心思,笑道:“来日方长,幽州以后有的是敌人让麴兄去杀。” “要是公孙瓒死了,我多少要他些身上的东西,让麴兄祭奠死去的兄弟。” 麴义听了,有些意兴阑珊,摆摆手道:“免了,那些老兄弟死的死,跑的跑,早不知道去哪里找了。” 他最初带的八百先登,皆是自己同乡,自从他被伏杀后,都被打散,编入各将部曲。 当然大部分人非常不满,有些人逃走返回北地,极少部分后来被麴义私下找到,成了袁熙的死士。 袁熙叹道:“可惜了,田豫被抓到后,一直很死硬,别说投靠于我,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和奉孝刚来时有的一比。” “要是他能为我所用,也不至于这么捉襟见肘。” “如今和我去易京的,只有子龙和子义了。” 三人心道就凭你这霸王硬上弓的模样,一开始谁会甘心? 此时就听一个声音响起,“怎么不算上我?” 袁熙一听大喜道:“奉孝先生也要去?” “那可是太好了!” 郭嘉敞着怀,拖着木屐施施然走了进来,“你别得意,我去不是为了你。” “我只是想去看看,公孙瓒这一代英雄,是如何落幕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命四派 听郭嘉说出如此傲娇的话,袁熙拼命忍住笑,正色道:“先生说得好,大家都想看。” 郭嘉看袁熙一脸厚颜无耻的表情,便知道其早明白自己想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郭嘉脸皮还是薄,虽然说一天一个主意,但是袁熙这些时日,一直在在外面奔波,很少回来,这出主意的事情也便有一搭没一搭,也没认真计较。 郭嘉这边俸禄不缺,姬妾美酒也好生供着,当初他被绑来的怒火,早在这一年中消失大半。 但要他认袁熙做主公,又拉不下来脸来,好不容易听到袁熙动员三城,攻打易京,知道自己也不好再装下去。 这次易京之战,非常关键,郭嘉一直在给袁熙出谋划策,深知接下来的这几个月极为关键。 而且郭嘉也是有私心的。若是易京攻势受阻,接下来幽州的局面,很有可能全部崩盘! 到时候若他还呆在北新城里,未必比得上跟在袁熙身边安全。 这个时候再不尽心出谋划策,只怕会把自己也害死。 袁熙安排麴义三将,分别在三城调兵,征集钱粮,三将领命而去,郭嘉趁机对袁熙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北新城这里,可能比公子想的还要重要。” “黑山军且不说,如何利用一州反对公孙瓒的势力,也是关键。” 袁熙听了,深深拜道:“还请先生指点。” 直到这一刻,郭嘉才有了身为谋主的感觉。 这些年来,他自视甚高,虽然连名门望族如袁绍等人都不放在眼里,但其实他还是渴望能够一展胸中所长的。 虽然他离开了袁绍,但也抱着寻找心中明主的心思,暗暗蛰伏着,期待有一天能够遇到赏识自己的人。 结果有一天,他快乐地在老家宅邸里面抱着夫人,喝着美酒,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士冲进了家里,把自己全家绑到了东武阳。 后来他才得知,因为自己离开前泄愤的一番话,招致被这袁家子惦记上了! 他想着死就死吧,落到人手里,还能怎样? 没想到袁熙真正的目的,竟然想招揽自己,郭嘉不明白了,自己和其素未谋面,名声不显,为何为了自己大动干戈,用曹家子侄交换? 而且更让郭嘉大惑不解的,袁熙对自己极为重视,甚至有所忌惮。 为什么? 郭嘉至今也没有找到答案,但他发现,袁熙隐藏得很深,其谋划之复杂,其构想之跳脱,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他越是了解袁熙的布局,越是有兴趣,他想看看,袁熙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郭嘉很想参与其中,作为一个棋手,下完这场将天下都算计在内的棋局。 袁熙请郭嘉同座席上,两人相对而座。 郭嘉想要张口,突然不爽道:“这时候也不来壶酒?” 袁熙笑了起来,叫曹宪端酒上来,郭嘉知道袁熙轻易不喝酒,也不谦让,当下自斟自饮起来。 曹宪给袁熙斟了茶,这才退了出去。 郭嘉摇摇头,“你也是真是舍得,让自己姬妾做粗活。” “好歹也曾是边让女儿。” 袁熙微笑道:“我倒是觉得这样很好,能自食其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没什么不好的。” “她是自愿的,我并没有因此看清她,反而越发尊重她。” “像她和吴昭这样养尊处优的士族女子,经历了苦难,才会明白天下百姓的不易,方能知道,做些对别人有益的事,并不丢人。” 曹宪在门外听着,心中感动,她最初曲意奉承袁熙,只是为了让自己母亲和妹妹,能有个好的栖身之所。 但自从来到北新城后,她跟着袁熙吴昭等人春田播种,秋天收割,在收获的时候,看到漫天遍野的人们对着袁熙举手欢呼,突然就被触动了。 这是她之前未曾想过,也从未体验过的心情。 那一天麦田旁边,锅里做出来的新鲜麦饭,是她有生以来觉得最好吃的一顿饭。 她还记得那一刻,袁熙对她说的话。 人们不辞辛劳地耕作,最后得到与付出相称的收获,是最开心的事情。 如果有坏人想要剥夺这一切,这些劳动的人们,自然会让那些坏人尝尝什么是最朴实的怒火。 曹宪还听到,袁熙还还低声对天边说了一句话,她至今没也明白。 这个时代,只需要一把镰刀,就能杀死坏人,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她倚着门扉,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心道走出了深宅大院,才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曾经堕入黑暗,才会更加明白阳光的可贵。 自己真的很感谢公子啊。 院子一角的小屋,有个大腹便便的小娘,正和马氏说着话。 这是去年孙礼娶的夫人郑氏,成婚后便有了身孕,眼见快到怀胎十月,马上就要分娩了。 她对马氏道:“君姑,这公子姬妾,颜色动人,听说还是士族女子呢。” 马氏低头缝制着衣服,开口道:“私下可以这么说,当面要称夫人,切勿失了礼数。” 郑氏知道自己的婆婆马氏能识诗书,谈吐不俗,绝对不是山野妇人,奇道:“夫君不是称呼公子大哥,妾有必要以奴婢之理称呼公子的姬妾吗?” 马氏哼了一声:“这声大哥不好叫,你要懂得自己的身份,不要得意忘形。” “咱们能得到公子庇护,是孙礼用命换来的,他如此称呼公子,就表示他随时都要为公子效死。” “不然的话,我们也只不过就是普通奴婢而已。” 郑氏似懂非懂,“听说马上就要打仗了,夫君这一去,很让妾担心呢。” 马氏说道:“没有公子带着他们打胜仗,我们怎么能在这北新城安心过活?” “没有公子庇护,我们早就被人像牲畜一样卖掉了。” 郑氏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脸色有些暗淡,叹道:“也不知道,这乱世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马氏透过窗户,看曹宪神了个懒腰,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身体曲线毕露,心道公子总算开窍了。 孙礼将来能不能振兴孙家,光宗耀祖,全看公子日后的成就了。 如同马氏一样,很多人把期望寄托于袁熙身上,因为他们的命运,早已经和袁熙紧紧绑在一起,就像还端着些架子的郭嘉一样。 他连喝了三口,感到思如泉涌,这才滔滔不绝起来。 “终结乱世归根到底得用武力,却也要重视天命人心的归属。” “公子名字的谶言,虽然不如袁公路那么直接明显,但因此而看重公子的士人,绝对比公子想象的要多。” “如今经过一年见在三城乃至涿郡的谋划布局,关于公子的传言,也已经开始传播出去,甚至到了涿郡之外的幽州并州境内。” “尤其是受过公子庇护的前太平道众,在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已经开始自发散播关于公子是太平真人的传言。” 袁熙听了,苦笑道:“总觉得这样做,有些过于不择手段了。” 郭嘉冷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以为天下别的诸侯就不搞这一套?” “在我的家乡颍川,乃至豫州,伱知道曹孟德是怎么做的吗?” 袁熙听了,来了兴趣,说道:“愿闻其详。” 郭嘉清了清嗓子,“彼时天下,虽然黄巾失败了,其留下的道教,却已经成了大势。” “而道教内部,又分为东三张的太平道和西三张的天师道(外人称五斗米道)。” “东三张,便是张角、张宝、张梁,西三张乃是张道陵、张衡、张鲁。” “且不去论汉中的张鲁,如今张角等人随着黄巾覆灭身陨,中原地区群龙无首,留下了许多可以利用的空白。” “黄巾教众数百万计,已经不可能被完全消灭,他们隐藏起来,急需一个可以带领他们的人。” “如今看来,曹操是最有可能的。” “曹家历代信奉黄老,且我听闻曹操在做顿丘县令及济南相时,毁坏淫祀,颇受道教中人赏识。” “道教最重要的力量,便是方士,或游于太学,干预地方,或藏于民间,散布流言。” “且如今曹操每打下一地,便即网罗方士,一方面采纳其方术养生,一方面让其为曹操身负天命鼓吹,在这点上,和诸侯散布对自己有利的谶语相比,更加高明。” “如今天命四派,天子,天师道,太平道,方士,曹操已然掌握太平道方士此二,若其掌四,天下无人与之敌。” “而且中原地区,乃是道教黄天黄德的传说起源之地,曹操在兖州冀州散布这种言论,对于他来说,可以在敌人内部滋生大量奸细,这才是最难防的。” “公子现在做的事情和他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袁熙这才豁然开朗,曹操奉迎天子,汉中张鲁直接投了曹操,这四块拼图一集齐,再加上武力这个硬实力,天下谁还能和他对抗? 后世曹操同时掌握了了上层和底层的大义,若不知皆其中奥妙与之对抗,便会处处踩坑,如此看来,邺城后来被攻破,表面是审配侄子审荣反水,但未必没有其他原因。 曹魏因此牢牢控制了汉家的天命言论,用黄德实现了以魏代汉,和王莽篡汉有异曲同工之妙。 相比之下,刘备于曹丕受禅后标榜“黄气”、“黄龙”等祥瑞称帝,亦是“黄德”,应该是反应过来了,但奈何已晚,更与蜀汉兴复汉室的战略相矛盾。 而孙吴先后建元“黄武”、“黄龙”也有类似考量,却也是东施效颦。 袁熙听着郭嘉抽丝剥茧,将曹操做的事情揭得清清楚楚,心中涌起了极为复杂的感觉。 让原本对曹操最得力的谋士去对付曹操,好像有一种牛了曹操的罪恶感?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风景独好 郭嘉说道:“相比太平道的黄天,张鲁的天师道更偏向于鬼道。” “有前去找张鲁求道的人,一开始都称为鬼卒,完全被洗礼后称之为祭酒,到了祭酒这个位置,便可以带领部众,其中佼佼者,便称为治头大祭酒。” 袁熙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说道:“我听闻汉庭也有祭酒这个官职,这是祭祀用的?” 郭嘉微微点头,“公子猜得没错,最开始的的时候,祭酒确实和祭祀有关。” “古时贵族大夫飨宴,以长者酹酒祭神,称祭酒,后渐演为官名。” “《陔余丛考·祭酒》有记,祭酒本非官名,古时凡同辈之长,皆曰祭酒。” 袁熙见郭嘉对此如数家珍,看来其确实是精通此道。 他突然想起,后世曹操专门给郭嘉设置的官职,名军师祭酒,也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袁熙道:“先生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争取太平道中的位置,是必须要做的,不然的话,以后我的领地里,只怕处处都是曹操的细作。” 为了对抗曹操,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属实是无奈之举了。 郭嘉点头道:“如今幽州这地方虽然荒凉,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优势。” “若在曹操通过方士细作势大的兖州冀州行事,很容易被对方得知后反制。” “眼下此地却是曹操鞭长莫及之地,公子可以私下假借太平道名义,设属于自己的祭酒暗桩,宣扬对公子有利的天命言论。” “反正如今的太平道群龙无首,都宣扬自己是正统,但谁也得不到其他的人承认。” 袁熙心道这便是借壳下蛋,在太平道良莠不齐的形势下,掺杂属于自己的私货。 通过这种方式浑水摸鱼,将自己的影响力延伸到涿郡全境! 郭嘉见袁熙意动,眼神一闪:“黄巾和天师道都要求诚信不能欺诈,得病的人要自省己过,天师道还有义舍,倒和公子的义学义田相似,只需稍做改动,便能布局了。” “公子还有没有想往里加的东西?” 袁熙沉思一下:“比如邻里互助有好报,拐卖人口得报应?” “对了,这东西不能喧宾夺主,还是需要刑律惩罚罪犯,方为上策。” 郭嘉面上不变,心中却是惊喜无比。 教义相比刑律更加能让人心归服,但却因此容易让主公迷失本心,从而忽略治理的根本是刑律。 不然的话,就是舍本逐末,君权受制于教权,乃是取祸之道。 而袁熙这么快就能从诱惑之中清醒过来,实属难得。 在士族普遍对谶纬学说深信不疑的当下,袁熙到底信奉是什么? 郭嘉越发好奇了。 袁熙见说的差不多了,拜道:“先生精于此道,我会给先生调拨官员人手,烦请先生全权掌管此事。” 郭嘉哀叹起来:“我岂非是作茧自缚?” “这么麻烦的事,你就不能叫交给别人?” 袁熙挠了挠头:“再加一个姬妾一壶酒?” “成交。”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袁熙没想到会有一天,自己要把造谣当做一项重要的事业来做,但在当今的境况下,却反而是最有效的办法。 一百个人中,找到一个识字的都难,加上年年战乱饿死人,大部分士族都要被迫亲自种地,一般人更没有读书的可能了, 这种环境下,即使兴办义学,也要天下太平,丰衣足食之后,读书的人才会大量增加。 所以对于不识字,抱着最朴实愿望的普通百姓,口口相传的童谣谶语,远比士族传播的知识来得迅速。 这便是时代的局限和无奈,想要改变,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开启民智,而不是一口吃成胖子。 社会制度需要长期的积累,才能发生质变,在此之前,只能一点点补齐所有短板,厚积薄发。 且不说现在生产力达不到,即使生产力达到了,落后的时代加上强力的体系,若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民众反而会套上更牢固可怕的枷锁。 这也是为什么资本主义初期,对工人的压榨远甚于种植园奴隶的缘故。 面对尚处于蒙昧期的民众,把虚无缥缈的所谓先进政体强加上去,看上去像是社会制度的工业变革,实则内核还是奴隶制的那套东西,袁熙是不会去搞的。 他只是个普通人,他要做的,只是让尽可能多的人们拥有改变命运的力量。 知识。 终其一生,能开辟出一条小道来,他就心满意足了。 郭嘉不知道此时袁熙的想法,袁熙也现在也不会和郭嘉完全交底,毕竟这些想法太过超前于时代。 两人又把出兵之事事无巨细讨论一遍,直到找不出大的纰漏,才停了下来,这才发现谈了半日,天都快黑了。 袁熙笑道:“今日辛苦先生,之后便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幽州这边且不论,但愿南面不会出大篓子,如今徐州被攻,希望至少玄德公能守住半年吧。” 郭嘉冷笑道:“公子也不需瞒我,徐州被攻,你怎么可能没有另外的打算?” “这个天下哪有白白做好事的,说出来又不丢人。” 袁熙大汗,强笑道:“还是瞒不过先生。” “要是玄德公守不住,徐州总不能让别人夺了去。” 郭嘉端起酒壶直接痛饮一口,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这个尚未让自己完全心服的主公,有仁义,也有算计,不拘泥于成轨,将来必然是个搅动天下的人物。 郭嘉猜得没错,从一开始,袁熙就盯准了徐州。 这个地方虽然是四战之地,很难防守,但其实在是重要,以至于袁熙的谋算中,拿在自己手里是最保险的。 如今冀州北攻易京,无暇帮忙防守徐州,刘备必须要独自支撑,这也是袁熙有意无意做出来的情势。 如果刘备守住了,那自然是其凭本事挣来的,袁熙无话可说,但如果刘备守不住,那说法就多了。 袁熙问郭嘉要不要一起吃饭,郭嘉表示免了,他现在就要去挑选姬妾。 袁熙见郭嘉蹦蹦跳跳离去,心道真是各有各的快乐啊。 晚上有两个姬妾陪着,只怕郭嘉明天又起不来床了吧? 袁熙有些担忧,后世郭嘉可能就是纵情酒色,所以早死,如今这是要重蹈覆辙? 不过要是没有美酒美女,看郭嘉那样子才是真的生无可恋。 算了,人各有志。 北新城开始紧锣密鼓动员起来,城里百姓都知道又要打仗了,纷纷忙碌起来。 征发运粮的民夫,很多人都极为踊跃,毕竟虽然危险,但能抵消部分赋税劳役,对很多平民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在这种气氛下,孙礼的妻子分娩,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和孙礼相熟的袁熙,赵云,麴义等人,纷纷送来贺礼,马氏见儿媳抱着襁褓,一脸喜色,心中叹息一声。 郑氏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从此之后,孙礼算是袁熙手下最核心的死士了。 这意味着孙礼要随时为袁熙效死。 当然,与之对应的,死士若是身亡,其妻子皆由主公所养,子嗣能得到读书入仕的机会。 孙礼发现,这几天马氏对自己态度好了很多,一有事情就就叫自己一起吃饭,让他不胜其烦。 他悄悄对麴义道:“你说我阿母是不是有什么心思,也不骂我了,晚上吃饭还要给我夹菜,还常常叮嘱我注意身体。” “阿母如此如此反常,伱说她是不是想改嫁了?” 麴义听了,一巴掌拍在孙礼脑袋上,把他打了个趔趄,“你个狗日的,怎么那么多废话?” “老子的娘早死了,你有娘活着还不知足,滚你妈的。” 孙礼被麴义一脚踢飞,等他爬起来的时候,麴义早提着酒壶,不知道找谁喝酒去了。 他心道麴义怎么火气这么大了? 他不知道,远处小楼上,袁熙和吴昭露出半个脑袋,全程在看笑话。 吴昭感觉袁熙手又不老实了,脸上一红,刚要说话,一阵狂风吹来,小楼吱嘎作响,摇摇欲坠,吓得她脸色苍白,连忙抓住袁熙,稳住身形。 袁熙疼得嘶了一声,吴昭脸更红了。 也难怪她害怕,这小楼根本就是随便搭起来的,根本不结实。 这是袁熙在糜家和甄家看到后,觉得高楼很是方便,回到北新城便让工匠做了个,说是能居高眺望敌情。 当时袁熙不愿意多花人力物力,只叫人在院子角落挖了深坑坑,用树木做桩,搭了个三层高的的小阁楼,下面两层由树干支撑,顶端是个小木屋,需要爬木梯上来。 在上面风景倒是很好,但因为制作粗劣,大风吹来时,常摇摇晃晃,而且根本起不到什么眺望敌情的作用。 北新城四面有城墙箭楼守卫,一个城中小楼,能有多高的视野? 从此之后,小楼变成了袁熙私人所用,他闲来没事的时候,便爬上阁楼,偷窥府邸中的情况。 什么孙礼被马氏暴打,郭嘉和姬妾在窗前调情,麴义和赵云对练,袁熙都看得津津有味。 当然,他也偶尔带吴昭或者曹宪上去,没有风时,小楼也常常猛烈摇晃不已。 又是一阵晚风吹来,吴昭吓得心里扑通直跳,抓住的东西又开始不老实了。 她脸色绯红,暗道公子这些花样都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上辈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此时袁熙轻轻哼了起来。 “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那我们算不算相拥.” 吴昭知道袁熙常常会唱些和当世韵律极为不同的曲调,如今这曲子却是宛转悠扬,让她也不由痴了。 她听着听着,不由得忘了尘世的烦恼,轻轻躺在了袁熙的怀里。 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歌词明显和自己无关,自己不是已经在相拥了吗? 袁熙此时想的是甄宓吧? 她微微用力,袁熙又疼的叫了声,连忙道:“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黑山动荡 小楼在晚风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最终还是屹立不倒。 相比之下,袁熙身上某个部位比小楼更加危险,但还是坚持了下来,如同袁熙的翅膀一样没有断掉。 在寒夜中两人相拥,感受彼此的体温的时候,夜空之下的大地上,仍有不同的悲喜之事发生。 就像数百里外的易京一样,上百座望楼如众星拱月,环卫着中间最高的那座。 高楼上,公孙瓒仍然坐在窗前,他望向冀州邺城方向,心想那边已经开始动员大军,从四面八方前来,攻打易京了吧? 属下部将包括田楷在内,大都建议他弃首易京,回幽州重新平定反乱的阎柔鲜于辅等人,以图东山再起。 但公孙瓒拒绝了,不断有人背叛他,以至于他根本分不清周围的人是敌是友。 他现在如同一只伤痕累累的熊,要是回到幽州,肯定会被觊觎自己的饿狼撕得粉碎。 累了,那便一起毁灭了吧。 但临死前,自己怎么也要从袁绍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他的身后,侯氏默默地跪在一旁,抱着早已熟睡的幼子,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她一直想要公孙瓒将孩子送出去,但公孙瓒铁了心要全家和易京共存亡,根本不听她的话。 她身边是个轱辘,上面系着根长绳,透过地板的孔洞垂下,直到望楼最底端,绳端系着木桶。 楼下传来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放进了桶中,随即绳子晃动了几下。 侯氏连忙把孩子放下,摇动轱辘,绳子带着木桶升了上来。 她费劲的从桶中拿出一筒竹简,起身送到公孙瓒手中。 公孙瓒打开竹简,发现是田楷写的。 上面写着幽州现在形势并不好,渔阳等郡忠于公孙瓒的士兵被鲜于辅阎柔等人袭击,损兵折将,很难集结起来支援易京。 田楷建议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另想办法,所以提出了两点建言。 一是派人联系黑山军张燕,向其求救,让张燕派军太行山中袭取涿郡和常山郡,威胁袁绍腹地,从而解易京之围。 二是由田楷带领白马义从,从易京离开,沿路骚扰袁绍大军,并伺机袭取冀州粮道,同时配合黑山军行动。 这第二条计谋看着倒是可行,但公孙瓒不想采用。 别的不说,前些日子田豫带人出城,便一去不回,自此音信全无。 田豫离开时,说是去袭杀袁氏重要人物,想带走百骑白马义配合,公孙瓒也没有答应。 当时他已经很难相信别人,谁知道田豫怎么想的,要是和那赵云一样,带着人跑了怎么办? 最后田豫面有不平之色,只带着两名亲卫出城,自此就没了消息,公孙瓒心想果然是投敌了吧? 眼下田豫消失,虽然田楷尚可信任,但是他和田豫同族,要是带着所有的白马义从叛逃,易京还怎么守? 至于第一条计谋,张燕真的会来救援自己吗? 公孙瓒把竹简丢到一旁,望着夜空沉默不语,身后的侯氏不敢说话,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度过难熬的漫漫长夜。 太行山横跨南北八百余里,在茂密的丛林山地中,便是黑山军所在,最盛之时,号称人口百万。 并冀之交的常山真定,靠近太行山东麓,这本是黑山军的大本营, 经过和袁绍军的数次交战,真定城早就毁的差不多了,如今张燕退入太行山中,真定废城便成了黑山军大将扎营的地方。 只见这一片地房,处处都是茅屋地洞,百姓多蜗居其中,而被茅屋环绕的,是一座极大的木制营寨,里面驻扎着黑山军士兵。 此时营寨之中,不时有惨叫传来,茅屋中的百姓不安地从门缝中看去。 营寨里面,吊着几个上身赤裸的男子,几个兵士正在拿着皮鞭猛抽,一道道血印随着鞭子打下,在扭曲挣扎的人体上迸裂出粗细不同的线条。 一旁是群老幼妇孺,看着几人被打,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旁边站着几个将领,中间为首的,乃是黑山军大将白绕。 他曾和于毒、眭固合兵攻略魏郡,后被被袁绍曹操击败,重新返回黑山,在张燕手下为大将。 他见那几名男子都被打得奄奄一息,冷喝道:“老子给你们个机会,说出谁是主使,我便饶他一命!” 那被吊的几名男子,都曾是他手下兵士,跟随去北新城劫掠,没想到被对方打得溃不成军,派出去的两名将领都被杀死,上千兵士皆被俘虏。 白绕正懊恼怎么和张燕交代,没想到过了一个月,黑山军被俘的兵士被陆陆续续放回来了。 他很是高兴,这是不是意味着北新城那边不敢得罪黑山军? 然而渐渐地,他发现事情不对了。 回来的人,私下传言北新城有多么好,他们在那里不仅没有受到虐待,还能顿顿吃上饱饭! 要知道,黑山军几十万人,自从被袁绍赶进太行山中,除了少数将领之外,过得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而且不仅如此,回来的人还宣扬现任涿郡太守,袁家次子,是应验太平道救世谶言的真人! 这便大大触动了黑山军的根脚,白绕让人抓了几个平日说的最起劲,还想带家眷偷偷离开的士兵,严刑拷问。 其中一名被吊的男子吐出口中血沫,嘶声道:“我们并未有人指使!” “我等在北新城被俘,做了一个月苦役回来,其间没有任何人虐待我们,还有饱饭吃,比这里过得好多了!” “我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白绕冷笑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还要说话,身后走出一名身穿道袍的方士来,对被吊的男子说道:“尔等妖孽之人,竟然背反黄天之意!” “别的也就罢了,你们为何说那袁绍之子袁熙,是黄天真人?” “伱们是被对方蒙骗了!” 那人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另一个被吊着的人面露嘲讽之色:“不是那袁家子,还是中郎将(张燕)不成?” “我们跟着黑山军十几年,都没吃过饱饭,在那边做了一个月劳役,吃了一个月的饱饭!” “中郎将要真是黄天真人,怎么饭都不让我们吃饱?” 那方士还要说话,白饶抢过身边侍卫的长矛,骂了一声:“去你娘的!” 他握紧长矛,往前一步,手中长矛投出,矛尖瞬间刺穿那人胸膛。 鲜血顺着长矛流了下来,那人身体抖动了几下,便端起了。 那群妇孺之中,有个妇人是其妻子,当下哭晕在地上。 其他被吊的几人大呼道:“白绕,你妄杀同教兄弟,还是黄天中人吗!” 那方士听了,叫道:“你们这些人,背叛了黄天,变成了妖孽!还不幡然悔悟!” 有人冷笑道:“妖孽给我们饭吃,教中统领呢?在怎么对我们?” 白饶没想到先前言听计从的兵士们,竟然变成这样,顿时怒上心头,喝道:“都杀了!” 他的部下听了,犹豫了一下,纷纷拔刀上去,将几人乱刀砍死。 这下几人家眷纷纷哭喊起来,白绕大怒,喝道:“妇人各自分了,其他人都杀掉,以儆效尤!” 兵士们涌了上去,将孩子举起摔死在地上,将老人砍翻,将哭喊的女子抗在肩膀上带走。 茅屋里面,人们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白绕本以为这样便能将归降兵士的事情压下去,但随着日子过去,他渐渐发现,不断有人趁夜离开真定,往北新城方向逃跑。 他让部将截住了一些人,惊讶地发现,逃跑的人中,不仅有先前被北新城放回来的兵士,还有大量无关的百姓! 他杀了一批人,将人头挂在营寨大门上,逃跑的人当天少了不少,但随即又开始了。 方士找到他,叹道:“将军,这样下去不行。” “让他们逃跑的,不仅是北新城能吃饱饭,还在于那些黄天真人的谣言。” “若这种势头压服不住,只怕这边的人心都要散了,到时候怎么跟中郎将交代?” 白绕眉头紧锁:“依你之见如何去做?” 方士想了想,摇头道:“只凭将军,很难压制那袁家子。” “我听闻北新城正调兵攻打易京,到时那袁家子必然带兵去攻易京,内部空虚,且其行军路线靠近真定,也有机可趁。” “何不向张燕将军求助,派几员将领过来偷袭北新城,伺机截杀那袁家子?” 白绕听了,犹豫道:“这计策看起来倒是可行,但是我觉得中郎将当前并不想招惹袁氏。” 方士笑道:“张将军如何想,谁也不知道,白将军不提,如何知道中郎将想法?” “而且袁家子的真人谣言,乃是动摇黑山军的根本,是极为紧要之事,将军只管派人去说。” 白饶听了,狠狠一拍大腿,“说的没错,再这样下去,老子这边就跑没人了!” “非得弄死那个袁家子不可!” 袁熙不知道真定发生的事情,此时他坐在田豫面前,说道:“国让兄真的不随我一起去?” 田豫面无表情道:“公子别想了,我是不会投靠你的。” 袁熙有些头痛,田豫被抓后极为死硬,他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劝说,利诱,以及下地种田这劳动改造的法子,然而田豫就是不动如山。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处境艰难 见田豫如此死硬,袁熙也有些失去耐心了,说道:“国让兄,你应该明白,我动员了那么多大将抓你,是绝不可能放你回去的。” “伱莫非要为公孙瓒死节?” “你真的以为他那么信任你?” 袁熙后来和麴义等人复盘过,要是田豫带着白马义从围杀自己,他这边至少也付出相当的代价,才能将田豫活捉。 田豫听了,沉默一会,说道:“蓟侯没有负我。” “我只希望死在他的面前。” 袁熙听了,心道田豫这人真是麻烦,但杀掉太可惜了。 要是自己随袁军真的杀了公孙瓒,只怕田豫更拉不下脸投靠自己了。 留着田豫吧,要是和自己为敌,那就麻烦大了。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袁熙明白,田豫绝不可能那么死忠,不然也不会在公孙瓒覆灭后,先是投靠了鲜于辅,后来又投奔了曹操。 袁熙最后心一横,开口道:“国让兄,我明日便会出发,赶去易京。” “我会带着你走,给你一个最后认清他的机会。” “到时候我会打到公孙瓒面前,让兄和其见一面,满足兄的心愿!” 说完袁熙也不理目瞪口呆的田豫,转身离去。 田豫发起呆来,自己就是随口一说,对方还当真了? 到那时候,我总不能去问公孙瓒真相吧? 就是公孙瓒亲口承认,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同族的田楷还在易京死守,田豫心情复杂,这个乱世之中,必须要做出选择吗? 他开始怀疑,自己离开刘备,重投公孙瓒这种行为,是不是错了? 袁熙回到房内,见吴昭和曹宪两女已经备好饭菜,等着他了。 他见两女神色都有些不安,安慰道:“我留了麴兄坐镇北新城,即使出了事情,他也能护得你们周全。” 吴昭轻声道:“我们担心的是公子。” “妾总觉得,攻打易京不会那么顺利。” 袁熙叹道:“世上的事情,能有几件是顺利的。” 曹宪低声道:“望公子切切保重自身。” 袁熙见一旁放的扎甲被擦的琤亮,说道:“放心,有甲胄护着,战场上寻常伤不了我。” 吴昭心道你还好意思说,之前还不是被人打中腰部受伤,昏迷了两天? 三人各有心事,草草吃过了饭,知道明日袁熙一早便会出发,便早早熄灯休息。 窗外月光洒了进来,袁熙搂着两女,感受依偎在怀里的柔软,随呼吸不断起伏,心道终于要迈出这一步了。 北新城隐忍三年,邺城布局数方诸侯,就是为了这最终一战。 公孙瓒已经在幽州失了人心,处处都是反乱,只要将易京攻下,冀州和幽州之间,便再无阻碍。 到时候,袁熙便会少了心腹大患,放心在幽州扩张势力。 当然,幽州人才济济,但心怀不轨的人也很多,如何将其纳入麾下,成为自己争霸天下的力量,会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同时袁熙还要想办法解决并州的黑山军,对方离幽州太近,实在是个巨大的威胁。 他自嘲地笑了笑,八字还没一撇呢,自己想这么长远作什么? 熟睡的曹宪不自觉舔了舔嘴唇,似乎是感觉到了窗外传来的寒意,又往袁熙怀里钻了钻。 袁熙又扭头看了看另一侧的吴昭,她应该是白天整理典籍,太过劳累的缘故,如今睡得很熟,气息轻细悠长。 月光下面,她脸上的斑痕在这一年里,已经变轻了许多,只留下淡淡的黑色,只怕再过一年半载,就会完全消去了。 袁熙心道自己要是死了,她们的命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想来不会比现在的处境要好。 包括和自己曾有过关系的女子们,甄宓,袁杏,环氏等人,命运将会滑向另外一条道路吧? 他不由想起只有一面之缘的吕玲绮来。 当时情急之下制住对方,那手感.真是好啊。 天亮了。 借着蒙蒙的天光,袁熙穿上扎甲,和两女道别,走出屋去。 外面麴义赵云太史慈等人已经装束停当,和袁熙见了面,便各自出府领兵去了。 孙礼给袁熙将马牵了过来,众人都看向郭嘉的屋子。 过了一会,郭嘉穿着宽大的袍服,打着哈欠,抱着个酒坛走了出来。 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他只得将酒坛不情不愿地放下,嘟嘟囔囔钻进了马车。 田豫也被带了出来,分到了一匹马,辔头却另外栓着一根绳子,和孙礼的马连在一起,这样他想跑也跑不了。 众人纷纷上马出府,袁熙回头时,见整个府邸的人都涌到了门口为他送行。 袁熙在人群里看到了吴昭安慰着眼角含着泪花的曹宪,马氏和抱着襁褓的郑氏向孙礼说着什么,郭嘉两个姬妾站在马车窗前,偷偷将一个酒壶塞进车窗。 长街上传来整齐的脚步,赵云太史慈领着骑军步军向这边而来。 两人身后,数十具装骑兵,再后面是三百具甲兵士,其他近千人,皆是最简单的护甲,麻服里面蒙着几块铁片,这也算是一套甲胄了。 即便便是这样,也比大部分兵士强太多。 剩下的两千兵士,只有麻衣布鞋而已。 即使是这样的装备,在这个时候,已经算是相当之好了。 曹操在官渡之战时,曾说过一句话,“袁本初铠万领,吾大铠二十领,本初马铠三百具,吾不能有十具。” 彼时曹操的兵士的的情况,才是天下大多数诸侯的真实境遇。 数千兵士后面,则是连绵不断,数以千计的粮草辎重车,或是骡驴拉着,或是民夫推着。 因为刚秋收完,事起仓促,其实这次调兵,很多方面都没准备完善。 但打仗永远不是一切准备好了再打,而是在最合适的时候去打。 没有一场仗在打之前是完美的,只看时机合适不合适。 如今留给冀州的时机,便是过年前这三个月。 而且袁绍并没有太多后路,一旦打成持久战,司隶,兖州,徐州任何一个方向的变故,都会让围攻易京功败垂成。 袁熙走到队伍前面,挥手喊道:“动身!” 军士们齐齐发出一声喊:“诺!” 因为前几日城里再放出风声,让平民百姓今早不得上街,袁熙带着队伍,很顺利便出了城,往数百里外的易京而去。 数千兵士连带近万民夫,在大地上绵延十几里,仿佛一串搬家的蚂蚁。 如果此时有人在九州上空看下去,就会发现,这样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从冀州几十座郡城出现,如同一条条车轮的辐条,同时指向车轮的中心。 易京。 冀州十几万人动员,便为了这一战! 冀州出兵的消息,很快就在天下传播了开来,诸侯们都加紧了步伐,有想浑水摸鱼的,有坐山观虎斗,有自顾不暇的,也有进退两难的。 而其中有一个身份极为特殊的人,此时脸上露出和他年龄完全不相符合的沧桑,胸中涌动着不平之气。 饥饿感从肚腹之中升起,化作腹部传来的咕咕叫声。 他的身边跪着个和其年纪相仿的女子,虽然尚未完全长成,但样貌已经是极为温婉动人。 彼时琅琊郡多出美人,她便是出身于琅琊郡东武县,家世尊贵。 其祖父是大司徒伏湛,父亲伏完袭爵不其侯,娶汉桓帝女阳安公主刘华,曾为侍中。 初平元年,她入掖庭为贵人,五年之后,也就是今年,她被立为皇后。 她叫伏寿。 而她身前的男子,本应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如今却毫无尊严,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出长安。 当今天子,汉帝刘协。 年初李傕郭汜内斗,长安生灵涂炭,刘协实在无法忍受,这样下去,不仅自己不得善终,大汉也要完了! 经过多方谋划和算计,一个多月前几方诸侯军阀终于达成协议,刘协得以离开长安。 诸侯的大队人马以郭汜为首,挟带文武百官,从长安宣平门出发。 在霸陵驻扎时,郭汜却趁机弄权,自封车骑将军,杨定后将军、杨奉兴义将军、董承安集将军,张济为骠骑将军。 郭汜欲下令北去高陵,刘协、公卿大臣及张济均欲向东,双方久议不决,刘协便绝食一天抗议。 郭汜不得已,继续带队伍向东,到达新丰,在此尚书、河西太守刘玄、张济以及杨定、侍中尹中出现不合,此时刘协展现出了过人的手段,将纠纷平息。 伏寿心中钦佩,刘协现在处境不堪,并不是因为其能力不行,而是汉灵帝种下的恶果。 如果刘协能够重新掌握汉庭权力,未必不能成为一代明君!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对于郭汜来说,如今刘协和文武百官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今日郭汜突然要求,车驾向西回郿,让刘协大怒,偏生又无可奈何。 他只不过稍稍向郭汜提出不满,郭汜就开始轻慢他,今日的饭菜拖到现在,都没人送来,显然是有恃无恐地威胁自己。 刘协袖子里面的拳头攥得紧紧地,天下之大,难道就找不到忠于大汉的臣子了? 那些士族挂在嘴边上的道义忠心,都是说说而已吗? 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撕破脸皮 刘协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如今他虽然境遇没有丝毫改变,但已不再是几年前懵懵懂懂的那个自己了。 郭汜密令车队返回的消息,是有人私下报之刘协的,换言之,大部分人还蒙在鼓里,事情还有所可挽回! 刘协是绝对不会再回长安了,郭汜这一路走来,看来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正在渐渐被刘协孤立! 眼下杨定杨奉,董承甚至张济,都开始渐渐向刘协靠拢,郭汜虽然名为众人首领,但做事不留余地,已经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背离。 其实真正和郭汜相投的,还是其曾经经的同侪李傕,虽然两人年初闹翻了,为此打的长安破败不堪,但是转来转去后才明白,其他人更靠不住! 所以郭汜密令车队返西,未必没有重新和李傕联手的意思,刘协刚刚逃出长安虎穴,岂会甘心再返回去? 他必须要改变当前被郭汜主导的局面,想办法继续返回雒阳! 刘协让左右心腹分头去找靠得住的大臣,带去了自己的口谕,最后刘协向所有人宣布,晚上宴会群臣。 消息传出后,文武百官们都明白,肯定有事情要发生了。 很多人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些日子以来,刘协对局势展现了出了惊人的掌控能力,在这个年纪,他比起的绝大部分祖辈们做的好上太多了。 但有些清醒的大臣也有担忧,刘协个性太过刚硬,虽然表面不显山露水,其实内心极有峥嵘,根本不愿意做出妥协,往往会和逼迫他的人死斗到底。 宴会如期进行,郭汜在席间端着酒杯,半是威胁半是劝解,车队不应该再东进了。 他面对刘协,昂头陈言道:“天家,前路危险,不能再去了。” 刘协身体轻轻前倾:“将军何出此言啊?” 郭汜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便道:“天家,前方便是司隶,如今陷入战乱,要是继续往西,便会被战火波及,危及天家性命啊。” 刘协惊讶道:“哦?我倒是听闻冀州兖州征战不休,怎么司隶也打起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汜没想到刘协会装糊涂,脸色阴沉下来。 给你脸不要脸,也别怪我说破了! 他抬头道:“启禀天家,那反贼吕布,先是从兖州叛乱,占据了一郡之地,如今又向西攻入司隶境内,往北进入河内,往西逼近雒阳!” “若是天家返回雒阳,那吕贼必然危及天家性命!” 刘协面色不变,心里面却是渐渐转冷。 那是朕亲封的温侯,被你们逼走的! 还有司徒王允,也是被你们杀死的! 虽然刘协自登基始,就一直被权臣挟持利用,但在刘协看来,李傕郭汜无疑是最恶劣的一伙,远比王允董卓尤甚。 董卓不管怎么说,还是以灵帝遗命为借口,废了刘辩,扶植刘协登基。 而王允吕布虽有所不合,但还是愿意放权,正当刘协以为随着自己长大,能渐渐掌握权力,重现大汉辉煌时,李傕郭汜樊稠领兵攻入长安,将刘协的美梦再次狠狠粉碎。 他们赶走吕布,杀死王允,完全控制了汉庭,一切重新回到原点。 如今刘协眼见郭汜又拿吕布出来说事,有恃无恐地威胁自己,但刘协却不能对此公开表态。 他抬起头来,环视堂下文武百官,大部分人皆是低头不语。 王允这人施政能力有问题,得罪过很多人,导致他被杀时,很多官员都在看热闹,堂下的官员,有些人还参与了此事,自然不会说话。 而另外一些人,虽然有心直言,但是对郭汜心存畏惧,也做了缩头鸟。 郭汜见众人哑口无言,正得意洋洋时,有人站了出来。 他大声道:“故司徒王允、故司隶校尉黄琬于国有功,可听允恭等葬!” 众人皆是大惊,纷纷抬起头来,见发话之人,赫然是身为卫尉及尚书令的士孙瑞! 士孙瑞,右扶风平陵县人,少传家业,博达无所不通,举孝廉出身,起家鹰鹞都尉,迁执金吾、光禄大夫。 初平年间,拜尚书仆射、联合司徒王允、中郎将吕布共诛董卓。 因为王允自专讨董之功,后来雒阳被李傕郭汜攻陷时,士孙瑞反而避开了报复,得以身免。 但他早已成了郭汜的眼中钉,其为人耿直,恒不畏死,如今在满朝万马齐喑的时候,又毅然站了出来。 文武百官暗暗敬佩其勇气的时候,也捏了一把汗,郭汜有兵在手,只要一声令下,士孙瑞便会身首异处! 果然郭汜木露凶光,把手一摔,冷然道:“两个反贼,有何需翻案处,公欲追随其后乎?” 士孙瑞也是横眉怒对:“汝欲将雒阳之事,再做一遍吗?” 郭汜大怒,按住了腰间剑柄,后边的侍卫也纷纷上前。 士孙瑞却是不退反进,上前两步,怒视郭汜。 郭汜却是退缩了,这几年来,他多受手下谋士贾诩劝导,也变聪明了一些,不是以前一味砍人脑袋的凉州武将了。 杀士孙瑞容易,但是必然激起文武百官和汉帝的反感,更重要的是,会给一直窥伺自己的杨奉张济等人口实。 他按下剑柄,冷哼一声,转身大踏步离开。 他虽然不会亲自动手,当堂杀死士孙瑞,但背后有的是办法。 见郭汜离开,文武百官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郭汜是有仇必报的,看向士孙瑞的目光中,都带着些可惜,知道其难一劫了。 士孙瑞却是缓缓环顾四周百官,目光坦然,仿佛在说,在座诸位,如此不堪! 刘协也不敢直视士孙瑞的目光,他微微侧过脸去,心中极为复杂,就这样害了士孙瑞,值得吗? 千里之外汉庭发生的事情,袁熙并不知道,但在他的谋划中,自己的前进的道路上,迟早会和汉庭有所交集。 当然,这是有前提的。 打下易京,占据幽州,然后击败黑山军,打通涿郡通往河内的太行山通道。 袁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一年间做到,眼下只能一步步来。 当前最紧要的,当然就是攻入易京,击败公孙瓒。 他望着远处的易京城池隐隐约约的轮廓,从城墙之外数里,直到袁熙脚下的山丘,绵延十几里的,是袁军满山遍野的营寨。 他侧身跳下马,孙礼上来将马牵走。 袁熙带着郭嘉赵云太史慈进了营帐,里面诸将肃立,坐在上首的,赫然便是袁绍。 此次大战,袁绍亲自率大军,来到易京城外坐镇! 袁熙略略一扫,发现除了坐镇邺城的袁尚和几位谋士将领,其他人几乎都到了。 袁谭,沮授,田丰,审配,郭图,淳于琼,文丑,张郃 这是倾巢而出,毕其功于一役! 袁熙大步上前,拜道:“涿郡太守袁熙,率骑卒二百,步卒三千,依令依时赶到!” 袁绍点了点头,指了指空的位置,袁熙见状,领着郭嘉三人站定。 袁绍向袁谭道:“伱向显奕说下当前情势。” 袁谭出声道:“我和阿父前日合兵赶到后,两边交兵,公孙瓒军不敌,退入城中坚守。” “如今工匠正在组装攻城器具,准备这几日攻城。” “眼下大家有所争执的是,是围而不攻,坐等援兵前来消灭之。” “还是在援军赶到之前,抓紧攻城,攻陷易京。” 袁熙一怔,公孙瓒还有援军? 袁谭似乎看出了袁熙的想法,说道:“我们得到消息,黑山军张燕出动十万大军,准备三路往易京救援。” 袁熙一惊,他前脚走,后脚黑山军就动了? 而且若真的有十万人,即使其中只有三万兵,对易京这边的压力也不小。 他突然想到,要是这十万人都被打散,黑山军就垮了,太行山通道不就空出来了? 他随即将这个念头赶出脑海,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张燕也不是泛泛之辈,和袁绍大军打了好几年,也没有被歼灭,可间还是很有本事的。 沮授出声道:“算算黑山军到易京的距离,如果在张燕大军到来之前,全力打下易京,最多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这样的话,就要放弃中途所有的城镇。” “如果分兵防守,堵住黑山军出太行山的通道,便要分出兵马,现在出发堵截。” “这样的话,便不能全力攻城,若是易京打不下来,黑山军又防不住,我们便会无功而返。” 众人听了,纷纷讨论起来,各抒己见,但足足说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得出什么头绪。 袁熙知道虽然对于自己来说,易京之战近乎开卷考试,但预想和实操差别很大,后世历史和此世走向不可能完全相同,若有细微处弄错,结果可能会天差地别。 众人争执的焦点,在于全力攻城,能不能打下易京。 虽然袁绍号称十万大军,但公孙瓒在城里也有数万人,全力守城,加上粮草富足,确实很难打下。 除非出现变数。 袁熙现在也不管了,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尽快打下易京。 他开口道:“必须要想办法将其主力引出城来消灭,才好打进城去。” 众人心说这话有道理,但关键是,对方怎么出来? 袁熙沉声道:“前期肯定是消耗战,关键点在于,黑山军快要赶到的前几天。” 他说了自己的构想,众人听了,先是大摇其头,这想法太冒险了! 袁熙说道:“如不分兵抵挡黑山军,要是让两边回合,我军必然不好受。” 田丰出声道:“即使公子计策成功,我军打进城去,那上百座望楼,也不容易攻下,可能还要一个月。” 袁熙又说了一番话,众人眼前一亮,这法子听上去确实可行! 沮授心中惊讶不已,他曾向袁绍私下提出过这个方法,没想到袁熙也想到了! 他出声道:“但几天时间太短,黑山军要是加快行军,会把我们堵在城里,进退两难。” 袁熙说道:“所以需要有人拖住他们,但不需要太远,相隔数天路程即可。” 一众谋士听了,越发觉得这想法可行,袁熙最后说道:“当然,这只是最后不得已的办法,说不定之前城池先攻破了呢?” 袁绍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显奕这句话最有道理,不先打一场,谁知道会怎么样?” “后日便开始攻城!”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步到位 易京南临易水,之前公孙瓒让兵士挖了数十道深沟环绕,其中引水灌入,让敌人不得近。 在袁熙在北新城时,袁绍已经数次进攻易京,有试探性的,也有想一举破城的,但都被公孙瓒击退。 直到黑山军作乱,偷袭邺城,袁绍方才撤兵收缩,开始着重打击黑山军,直到去年打得其不敢出太行山,这才腾处空来,着手攻伐易京。 当然公孙瓒也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和黑山军互相呼应,但不得不说,这两边的配合实在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让袁绍各个击破,逼到如今的境地。 此时已是深秋,易水枯竭,先前冀州发动十几万民夫,将易水掘开分流,或将上游堵塞,大军趁机渡了河。 易京城外的十几道深沟,既然没有了河水,便只是普通深沟,几乎都失去了作用。 袁绍又令民夫覆土,逐一填平,步步逼近易京城下。 如果这个时代有飞机话,在高空往下俯瞰,便会见到一幅壮观的景象。 在易京周围方圆几十里的广袤大地上,无数如同蚂蚁一般的民夫,忙忙碌碌地挖土,负土,填埋,砍伐,立寨,结墙。 密密麻麻如同绿豆一般的营寨,在山丘之上,河流之旁,连绵不断,点连成了线,线连成了面,数万军士在里面来回巡逻。 如果视野再拉高一点,便能看到上百里的范围内,成百上千的斥候在四面八方巡逻驰骋,随时探听各方敌人的动向。 再就是一串串的长线,这是各地运粮的粮车,他们从冀州,青州,幽州等地出发,如同一条条扭动的长蛇,直向袁绍军的大营而去。 袁绍这次号称发动了二十万大军,其实并没有这么多,但七八万兵士是有的,同时跟随的,是数倍以上的民夫。 这样算起来,动员的人数确实超过了二十万,这是当今天下,只有富庶的冀州才能发动起来的大战。 幽州就不说了,袁熙的三城,连兵士带民夫,也才刚刚过万。 袁谭所在的青州虽然也曾十分富庶,最多时候达三百万人,但之前黄巾之乱时,就有上百万人加入黄巾军,十年间遭受天灾人祸,民生凋敝,人口暴减。 而且青州刚经过大战,元气大伤,袁谭又为了易京之战在青州大力征敛,也激起了不少反弹,最后勉强发动了几万人。 所以真正的大头,还是冀州。 在当今天下,冀州是荆州之外实力最强的大州,无论从人口还是经济上,都顶得上其他数州相加。 即使是在后世,曹操攻伐冀州数年,所屠甚多,打下邺城后,仍然能在冀州户籍上找到三十万可动员的人口。 所以袁尚才要死死占住冀州,他哪怕只有冀州这一州,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即使青州和幽州加起来,也远远不及。 这也是袁绍敢于打大战的底气,冀州韬光养晦一年,只为今日一战! 而在这满山遍野的冀州大军合围中,孤零零的易京城,显得如此渺小。 当然,这是在高空下的视角,但真正身处战场之中,才会明白易京多么难打。 土丘之上的望楼,袁熙站在拿着望远镜,仔细观看着远处易京的城墙。 这几天来,十几道深沟皆被填平,形成了数条直通易京城墙下的通道,上百架投石器在兵士的拱卫下逐步推进,其间不断发石,砸向易京城墙。 然而易京的城墙颇为坚固,西瓜大小的石弹砸在城墙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坑。 更让头疼的是,这城墙不仅比一般城池要高,而且里外前后,至少有五六道之多! 不过袁绍的谋士们很快就发现了弱点,城墙太多,反而导致最前面的城墙防守薄弱。 投石器开始调转方向,集中轰击几处城头,其所在处的公孙瓒兵士纷纷四散躲避。 袁绍军这边却没有着急登城,而是开始推出了一辆辆架车,这是有着巨大木轮,下方空间很大,足够兵士站立的木车。 所不同的是,其顶部由一排圆木覆盖,极像平时的辎重板车倒扣过来的样子。 而兵士民夫们就躲在下面,慢慢靠近城墙,直到完全抵达城下。 后面的架车跟上,抵在了最前面的架车后方,然后后面的架车依次跟上,构成了一条畅通的通道。 最前面架车下面的民夫开始拿出挖土工具,对准墙根开始挖土,挖出来的土,则顺着长长的通道运送出去。 挖地道! 之所以袁军选择挖地,而不是强攻城头,就是因为即使攻上城墙,后面还有数道墙上守军,只能一道道用人命填过去。 相比之下,挖地道直接越过这几道墙,反而成了当前最为保险的办法。 城头的守军见了,急忙将滚石檑木金汁倾倒下去,想要阻止对方挖城。 奈何袁军的架车上面遮挡的的都是粗重的圆木,这些东西砸上去,架车只是微微震动,下方的人们根本不受影响。 眼见袁军肆无忌惮地挖土,城墙上面的兵士急了,滚石不要命地砸了下来,但收效甚微。 此时田楷来到城头,见状大喝道:“用桐油,将檑木点燃扔下!” 城头兵士恍然大悟,连忙依法施为,将熊熊燃烧的檑木推下城墙,砸在架车上。 过了不久,最前面的架车就被砸了十几根燃烧的檑木,也开始着火。 城头守军欢呼起来,却见驾车下面的民夫兵士奋力将烧着的架车远远推到一边,后面的架车趁机推上,又把挖土的地方的地方挡住了! 田楷见状,命令收集潮湿的柴草,点燃后扔下城墙,一时间墙下烟雾滚滚,袁军民夫呛得在架车下面呆不住,四处乱逃。 城头守军趁机探出头来,用弓箭将其一一射杀。 结果呼啸声传来,袁军投石器又开始攻击城头,压制弓箭手,让他们不敢出来。 袁军趁机扛着云梯上前登城,准备配合挖地道,一起压制敌军。 城头的公孙瓒军知道丢了城头,对方会更肆无忌惮地挖地道,弓箭手也不要命的探头射向袁军兵士们。 袁熙在望远镜里,将这攻防看得清清楚楚,看着两边不断调整策略应对,心道果然战场才是谋士将领们最好的老师。 纸上谈兵,是永远不能真正学会打仗的。 他身边的郭嘉也在拿着望远镜观望,这望远镜袁熙倒没有藏私,在邺城让匠人做了些,送给了自己手下最相熟的谋士将领。 袁熙见郭嘉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心中好奇,开口道:“奉孝先生有什么想法?” “莫非这城打法不对?” 郭嘉摇摇头道:“不,这攻城策略,倒是毫无问题,可以说相当好。” “但我不明白的是,按照这样的打法,只能打成消耗战。” “即使攻势这么急,一个月内,远远不能消耗完城里的数万兵士,相反攻城军的消耗很大。”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围三缺一,让城里守军逃走,再伺机击破是最为稳妥的。” 袁熙点头道:“确实如此,北东南都堵住了,只留出了西门,有什么不对吗?” “若是其他方向,皆是我军控制的地盘,留出来的话,敌人也很有可能继续坚守。” “西边是黑山军来援的方向,留出此门,会让公孙瓒均认为若是突破,便有可能和黑山军回合,从而坚定逃走的念头。” “到时候我军可以趁着对方突围,拦截追击,在黑山军到来之前将其彻底击溃,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 郭嘉道:“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换了我,会留出南门,同时把大部分士兵从中军调开。” 袁熙听了,随即会意,随即笑了起来。 郭嘉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后世历史上,郭嘉曾建议软禁投奔曹操的刘备,水淹下邳,说明其有着凶狠果决的一面。 这种人用好了,可以如虎添翼,如果用不好,便会影响本心。 不过郭嘉这次空出中军,引诱对方出城袭杀主帅的行险之计,换了五年前的袁绍倒有可能采用,现在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而且郭嘉的这个说法很是微妙,怎么好像另有他意? 他侧头看了看郭嘉,发现其神色如常,心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等袁熙转过头,继续看望远镜里面的战况,郭嘉才遗憾地叹了口气。 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些太过离谱了。 要是敌人冲进大营,将袁绍袁谭都杀死,或者袁绍袁谭在劫营混乱之中意外身亡,这便最好了。 公子就能统领冀州大军,随后攻灭公孙瓒,回到邺城再干掉袁尚,便是北地之主。 这算是最快的一条路了,既然公子装傻,自己也就当没说过吧。 城头城下的攻防,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 城墙下面十几条挖土的通道,一直没有停歇过,公孙瓒军开始在城墙后面挖深沟阻止。 袁军一开始将地道向下挖,公孙瓒军也往下挖,结果袁军开始横向开挖。 终于在某天晚上,第一道城墙数个地方倒塌,砸死了地道里面的双方不少民夫。 第一道城墙就此出现了缺口,袁军趁机从缺口攻入,到了第二道城墙下面。 此时城内的田楷才醒悟过来,袁军一开始就是奔着挖榻城墙去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死伤惨重 田楷见第一道城墙崩塌,无数袁军兵士从缺口内涌入,后面的民夫趁机清理倒塌的的砖块碎石,将缺口扩大,形成通道。 他知道这是生死存亡之际,当下喝令后面几道墙的守军全部登上第二道墙的墙头守卫。 他自己则亲冒矢石,拿出强弓,对着下面的兵士连连射击。 受此鼓舞,公孙瓒士兵们士气大震,纷纷引弓还击,一时间箭如雨下,袁军兵士多有被射死在上的。 此时太史慈引着一军冲到缺口,见对方反击凶猛,当下取下背后大弓,瞅准田楷,就是一箭射去。 这箭去势极快,快到田楷面门,田楷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头一偏,肩头不偏不斜射在他的铁盔上,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得连连后退,摔倒在地上。 城下袁军士兵见了,纷纷喊道:“敌军大将死了!” “敌军大将死了!” 城头上的公孙瓒军顿时慌乱起来,反击弱了许多,袁军趁机开始攀附攻城。 田楷亲卫看其倒在地上,双目紧闭,正自惶惶无计时,田楷猛然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 他大口喘着气,才勉强扶着城墙站起,感觉嘴里全都是血沫。 他抽出环首刀,高高举了起来,嘶声吼道:“诸君听令,今日死守不退!” 公孙瓒军听了,渐渐从混乱中恢复过来,齐声叫喊起来。 攻防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袁绍这边,沮授看第二道城墙防守甚是牢固,自军死伤消耗颇大,和袁谭说了下,便令鸣金收兵。 袁熙好久没有亲自冲在最前面了,如今他在自己营寨门口,接应返回的兵士们,之前的熟悉的感觉重新回到了身体中。 这次攻入缺口的,有一支是太史慈带的步军,去的时候是五百人,回来的时候,能够站着的人,已经不足三百。 即使剩下来的人,也大部分是人人带伤,轻的互相搀扶着,勉强回来,不能行动的,都是被人抬着回来,甚至有的是被拖回来的。 有的身上插着好几支箭,在担架上不断翻滚哀嚎,有的身体被捅出一个窟窿,鲜血不断往外喷洒,有的紧紧捂着腹部,踉踉跄跄走着走着,便摔倒在地上,肠子流了一地。 刺鼻的血腥味冲击着袁熙鼻腔,他赶紧招呼医士抢救伤兵。 太史慈甲胄上插着几只箭,面有愧色上前道:“慈接战不利,有愧公子。” 袁熙摆手道:“回来就好,兄有没有受伤,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因为在外围,被第一道城墙挡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史慈将箭支从甲胄上拔出,说道:“还好有甲胄挡住,但里面公孙瓒军的反击,有些出乎先前预料。” 经过太史慈解释,袁熙才明白,攻入城墙的袁军,被埋伏了。 出手的是白马义从。 他们趁着袁军攻上第二道城墙的当口,从一二道城墙之间的空白地带发起了冲锋。 白马义从多是轻骑,这样冲进步兵阵中,基本就是有死无生,但是其悍不畏死,用上百骑兵的性命,将拥挤在一二道城墙之间的数千袁军步卒尽数冲散。 也正是这一波突击,带走了太史慈麾下上百人的性命。 虽然这百十骑兵陷入敌阵后,尽数被袁兵步卒拉下马杀死,但城头上的守军趁机反攻,将袁军的这次攻城彻底挫败。 太史慈凭箭术射死几名骑兵后,带领手下苦苦支撑,直到鸣金收兵方才退回。 袁熙也是颇为心痛,这些步卒都是麴义精心训练多时的,在一次冲击中就死了这么多! 不过相比之下,其他袁军步卒伤亡更大,听太史慈说,貌似张郃也受了轻伤,被人救了回来。 袁熙摇摇头,因为视线被城墙遮挡,所以袁军这边应对反应慢了一拍,这也是战场上的无奈。 这个时代打仗,对大部分统帅来说,战场上笼罩着迷雾,只能靠预测判断战场动向。 袁军又试探着进攻了一次,发现还是无法攻上城头,只得再次收兵,同时在第一道墙下继续挖掘地道。 当天晚上袁绍召集众将,讨论接下来几日的攻势,一众谋士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好的方法。 郭嘉倒是提出引上流易水,水淹易京,颇得到了几位谋士赞同。 但袁绍考虑后否决了,因为水淹和挖地道是冲突的,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谋划。 最后袁绍还是决定,先扩大第一道城墙的缺口,辅助地道攻城,同时防备敌人逃跑。 接下来的几日,袁绍军依托第一道城墙反击掩护挖地道的民夫,死活不靠近第二道城墙,公孙瓒军在后面干瞪眼,又不敢出城反击,局势陷入了胶着。 袁绍每日晚上召集众人,但大家一时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地道越往里挖越慢,只能用时间换空间。 此时易京城里,最高的望楼之中,有数名将领在公孙瓒面前争论在什么。 田楷头上扎着布带,前几日太史慈那一箭,虽然射在铁盔上,但还是将田楷额角震裂,至今伤势未好。 他出声道:“如此形势,白马义从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还请蓟侯亲帅骑军,从西门突围,往西山和黑山军汇合。” 有将领摇头道:“即使和黑山军汇合,也还是要面对袁军大军,并不能改变易京形势。” 田楷道:“不是回来反攻,而是围魏救赵!” “蓟侯到时可和黑山军一起,南下冀州,截断袁军两道,甚至威胁邺城!” “而我们这些人在易京死守,等袁绍大军粮草断绝,攻守之势易也!” 众将听了,眼睛一亮,这不失为一个绝佳的办法。 公孙瓒听了,也是颇为意动,他站起身,望着远处的城墙。 那边袁军的楼冲架车密密麻麻,楼冲上的箭手们正在不断放箭,压制公孙瓒城墙的守军。 下面架车底下,民夫彻夜不停挖土,让城内的守军人心惶惶,根本无法休息。 说到底,还是袁军优势太大,做到了以十围一,导致易京城内的守军被压制在几个地方,根本无法发挥全部力量。 这样的局面要不改变,迟早会被活活拖死! 他刚想开口,此时他手下的将领关靖开口了。 “蓟侯,此计不可。” 田楷听了,怒道:“为什么?” 关靖说道:“城内本已经人心惶惶,若蓟侯离去,人心更加离散,会觉得蓟侯抛弃了他们。” 众人默然,关靖说的是事实,这一年多来,公孙瓒在幽州和青州的友军被攻打,公孙瓒从来没有派兵救过他们,早已经让手下兵士心凉了。 如今公孙瓒离开易京,谁会相信他会再回来? 公孙瓒出声道:“田楷这几日作战勇猛,难道他在城内没法稳定人心?” 关靖摇头道:“恕我之言,田将军在青州被袁绍军击溃,士兵十不存一,很难服众。” 田楷涨红了脸,关靖说的也是事实,他也没想到会在青州输得这么惨,间接导致了易京陷入如今的不利局面,他是难辞其咎的。 关靖说道:“况且算算距离,黑山军要出太行山,至少准备半个月,时候尚早。这时候出城,离着黑山军还有半个月距离,极其容易被埋伏。” “蓟侯真要一举反击,还是要等半个月看看,那时候,说不定会出现改变局面的变故。” 众人听了,不禁承认,关靖说的确实有道理。 公孙瓒大手一挥道:“既然如此,那诸位先守好城池!” 这边易京开打,各方诸侯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此时黄河南岸的渡口,数千曹军趁着夜色,正陆续越过黄河,登上北岸。 带队的乃是曹军大将夏侯渊,他带领疲惫的曹军登上河岸,刚行军了十余里,便看到数千骑军滚滚而来。 夏侯渊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对方打的是袁军的旗号! 当下出来一名将领,喝道:“吾乃高览,来者何人,为何犯我冀州边境?” 夏侯渊心中暗骂,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显然对方早有防备,提前布下了斥候! 此时他人困马乏,根本无法和对面开战,只得出声道:“吾乃曹州牧家将,乃是借道通过,并无他意。” 高览冷笑一声:“胡说!” “尔等速速退去,不然我不客气了!” 他身后的骑军发生一声喊,齐齐高举手中长枪。 夏侯渊见状,只得退走,连夜返回黄河南岸。 消息很快就传到鄄城曹操这边,曹营众人都是微微叹息,这次虽然是试探,但这么快就被被对方发现,是自己这些人有内奸,还是邺城早就猜到了? 曹操也是脸色阴沉,走渡过黄河这条路,还是太明显了。 而且夏侯渊也让他有些失望,要是换了曹仁,说不定就先和对方干一仗了,借口之后再找就是了。 而且本来按照曹操的预想,应该先打下河内,连接黑山军,威胁冀州西部,这时候出兵偷袭邺城才稳妥。 但让曹操失策的两点,就是至今没打死吕布,对方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死死挡在陈留郡,还往河内境内扩张了,仿佛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另外一点,就是袁绍军如此迅速果断地攻打公孙瓒,以至于曹操这边却没有了多余的兵。 因为眼下曹仁正在带曹军主力攻打陈国,虽然眼看就要攻下,但攻下后还需要数月时间安定,等于是错过了这次偷袭邺城的最好机会。 在曹操的预想中,最好的情况是公孙瓒和黑山军拖住袁绍大军,自己偷袭邺城,断了袁绍粮道。 只要在兖州的支援下坚守邺城数月,袁绍大军便会溃散,到时候这天下最为富庶的大州,便能落入自己手中。 然而此时看来,这个谋划是不成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牝鸡司晨 徐州南部,下邳郡和广陵郡交界处,刘备军和孙策军已经交战数次,谁也没占到便宜。 和孙策交手的乃是关羽,两边打了一个月,粮草都见了底,关羽退回郯城,孙策带军退回广陵城,各自征集粮草去了。 关羽回到城里,见刘备张飞都出来迎接,叹道:“没想到孙策小儿如此难缠,羽愧对大哥。” 刘备摇头道:“二弟并无过错,是我这边给的兵少了。” 三人心情沉重,徐州现在情况很不好,本来以为袁刘结盟,徐州能休养生息两年,却没想到趁着袁绍攻打公孙瓒,不安分的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 孙策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子也就罢了,本来他应该是奉袁之命,去打扬州吴郡丹阳两郡的刘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北上渡江,来打广陵郡了! 本来孙策只占了广陵南面几个城,威胁不大,但刘备却不敢全力反攻,因为下邳西面,曹操军从兖州的任城,进入到了豫州的彭城! 彭城离只有下邳只有二百余里,等于是兵临城下,刘备和张飞只得带领大部分兵力,驻防在下邳西面,以防曹军发难。 现在几方形势极为微妙,任何一方的变化,都会决定下来的局面走向,但刘备知道自己是同时应对两只饿狼,这对自己太不利了! 他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听陈群的话,以他现在的实力,确实很难保住徐州! 关羽沉声道:“现在需要集中力量,将一方先赶出去,不然无论是曹操还是袁术,只会不断增兵,将我们拖垮。” 刘备当然知道,但是他又变不出兵来,最大的隐患是,他至今没有消化陶谦留下的丹阳兵派系。 陶谦以前的手下,不是丹阳兵,就是黄巾残部,极为桀骜不驯。 黄巾就不说,丹阳兵也是多出自山越的山野盗匪,极难约束,曹豹等为首的前陶谦势力将领更是狂放,常有扰民之举,和刘备的做法背道而驰。 刘备虽然有心整顿,但是又怕刺激到丹阳将领,只能折中处理,颇为无奈。 刘备心里难受至极,两年,不,一年,只要给他一年时间,他就能将曹豹等人架空,换上自己心腹,偏偏敌人连这点时间都不给他。 他叹道:“二弟且休养几日,下邳的粮食已经不太够,我已派人去海西征粮,想来孙策那边,一时半会也不会攻来。” 关羽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惋惜,又想起当日城门口去驱逐的那群人,里面可能便有孙策家人,若是当时自己能够将其留下,说不定能免了这孙策侵入广陵之祸,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糜竺回到府中,把糜芳叫来,说道:“使君要派人去海西征粮,我已经建言让你过去。” 糜芳现在已经是官身,知道徐州现在形势不妙,当下道:“如此我今日便带人动身。” 糜竺犹豫了下,说道:“把你妹妹也带上。” 糜芳有些惊讶:“为什么?” 糜竺面色凝重,“下邳城现在处境不好,一边是曹操军,一边是袁术军。” “虽然下邳被打下来的可能性不大,但若有个万一,我还能骑马逃走,小妹乃是女子,行动不便,乱军之中谁能顾得了她?” “虽然可能是我多想了,但未雨绸缪,总比坐以待毙好。” 糜芳听了,忙道:“兄说的对,我这就去找小妹,让她收拾东西。” 糜竺见糜芳匆匆离去,叹了口气,心道自己可能真的是杞人忧天了,刘关张都是当世猛将,不至于下邳都守不住吧? 广陵城中,孙策也回到府中,他接过吴夫人手中襁褓,逗弄了里面婴儿一会,然而不得法,婴儿大哭起来。 他赶紧把襁褓塞给吴夫人,悻悻道:“小妹和我不亲啊。” 吴夫人嗔道:“你和三岁孩儿计较什么。” 她面有忧色,“这样下去,凭着广陵这几个城,也难以打下下邳,我们何不回到江东,再做打算?” 孙策摇头道:“不,我必须要打下广陵。” “只有占住了广陵,才能想法拿回阿父阿母的祖地吴郡。” “袁术那狗贼,许诺我替他打下九江,便表我为九江太守,结果却食言了!” “如今我要打下广陵,他总不能还从我手里抢走吧?” 吴夫人心中叹息,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袁术反复无常,实在是个小人,却偏偏是自己亡夫孙坚的主公。 当年孙坚对士族杀戮甚重,很是做了些饱受非议的事情,所以现在天下愿意接纳孙策的诸侯,也只有袁术了。 吴夫人想到这里,便有些哀怨,夫君死了,留下自己孤儿寡母,要将几个幼子养育成人,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坎坷。 想到二十年前,孙坚听说自己才貌双全,便上门求娶。 但吴家是士族大户,吴夫人父亲曾是丹阳太守,孙坚祖上却是瓜农白身,两边根本算不上门当户对。 此时吴夫人父母早逝,寄住在亲戚家,吴家亲戚自然不同意,且认为孙坚为人狡诈轻浮,当面将孙坚骂了出去。 然而不知怎么,数日内便有吴家数人莫名消失,吴家人心惶惶。 吴夫人这时候站出来说:“为什么要为了爱惜我这个小女子而招惹祸事呢?如果他待我不好,也是我命该如此。” 于是吴夫人便嫁给了孙坚,当年便生下了孙策,之后是孙权孙栩孙匡三子,以及现在襁褓之中的孙尚香。 孙权三子如今被留在九江,吴夫人带着孙尚香,总觉得孙策这次偷袭广陵,乃是自陷绝地,数次劝谏孙策返回丹阳,但孙策仍然固执己见。 孙策见吴夫人样子,安慰道:“阿母放心,我已经找人来援。” “我尝与公瑾桥蕤交好,如今我已经派人送信,请他们带兵马粮草过来,助我打下广陵!” 吴夫人一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桥蕤乃是袁术手下大将,周瑜更是有谋主之才,有这两人相助,即使不能打下下邳,守住广陵总是不成问题的。 袁绍攻打易京,牵动了东面徐州的局势发生了变化,西面的河内同样如此。 邺城里面的袁尚,如今忧心劳神,他不仅要负责整个冀州的兵马粮草调动,更要预防徐州和河内的的危险。 对袁尚来说,徐州的问题倒还不是很严重,刘备即使丢了徐州,局面要影响到邺城,也还离着好几个郡。 他现在更头痛的,是河内郡的变化! 吕布本来是袁绍的部下,后来和袁绍交恶,被袁绍找人暗杀,吕布知机逃走,就此和袁氏结下了梁子。 本来袁氏内部,都认为吕布是丧家之犬,没有自己的地盘,再厉害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结果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吕布在邺城眼皮子底下,竟策动了张邈陈宫等人,反了曹操! 这一下子等于是家中失火,曹操固然狼狈不堪,邺城也感到了威胁,毕竟陈留郡和邺城虽然相隔一条黄河,但距离也就二三百里。 袁尚早认为自己是下一任袁家家主,视邺城为自己的私物,所以对吕布军的动向极为关心。 吕布和曹操谈和的时候,袁尚还松了一口气,这下子吕布应该往最富庶的荆州去打了吧? 结果让袁尚始料未及的是,吕布军竟然去相对贫瘠的司隶河内了! 尤其是近日的消息,吕布军除了部分留守陈留的,其大部分的主力,已经去河内郡见张扬了。 这个变化让袁尚很是担心,不仅在于吕布和张扬私交很好,还在于河内郡的北面,便是黑山军所在的天行山脉! 要是吕布军和黑山联合起来,便能直接从西面进入冀州,没有黄河阻挡,可威胁邺城,袁尚一想到自己可能会面对十万大军,就有些心中没底。 想到南面曹操军也蠢蠢欲动,袁尚就有些咬牙切齿,自己这边的压力也太大了! 该死的二哥,要不是他说动了阿父攻打冀州,本来可以再准备一年的,让局面更加稳妥的! 如今袁尚所能指望的,就是易京之战赶紧结束,袁绍带大军回援邺城,不然要是敌方来攻邺城,袁尚真没有把握能挡得住。 他越想越是烦心,不自觉拉开手边柜子,那里面又多了几个瓶子。 他抬手拿起一个,拔出塞子,凑到鼻子下面闻了几下,顿时感觉身体放松了不少,眼前似乎有些东西在飘来飘去,一时间忘了烦恼。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心道这些方士,确实有些本事。 想到上次请来的那个太平道的坤道,使用了多种手法来治疗他的隐疾,虽然最后袁尚还是没有重振雄风,但感觉体内已经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也许再医治下去,自己便能变回正常男人了! 他身体的隐疾,根本不敢让袁绍知道,因为一旦暴露,他的继承人位置便会鸡飞蛋打。 他母亲刘氏倒是知道一点,但为母护儿,自然是会瞒着袁绍。 但这种事情不可能瞒一辈子,又不能公然找医士问诊,不然肯定会泄露出去。 所幸刘氏也有些关系,在她牵头下,袁尚搭上了黄巾残余的太平道方士。 袁尚心道还是生母靠得住啊。 在刘氏作为正妻,掌控袁绍内宅的时候,此时河内郡,吕布的正妻严氏,也在做着相似的事情。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战况胶着 此时严氏和吕布所说的,是吕玲绮的婚事。 听到严氏絮絮叨叨,说吕玲绮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吕布不由有些不耐烦,出声道:“玲绮年纪尚幼,且作为我的女儿,现在天下诸侯,一时间哪找得到合适的?” 严氏说道:“怎么没有,我听闻袁氏,曹氏,乃至江东大族,不都有未曾婚娶的子弟?” “而且妾听闻袁公路有独子,前些日子派人来为子求娶玲绮,其四世三公,又有天下之志向,岂不合适?” 吕布不悦道:“妇道人家知道些什么,袁术包藏祸心,反乱汉室,我和其联合,也是权宜之计,岂能害了玲绮?” 严氏听了,不服气道:“夫君还挂念着汉室呢?” “夫君当初境遇,不都是汉室造成的吗?” “如今汉室倾覆在即,袁公路有天下志向,到时若其谶言成真,玲绮便是太子妃,将来便是皇后,还有更好的选择?” 吕布听了,也犹豫起来,因为陈宫也说过类似的话。 陈宫认为,吕布得罪了袁绍,往并州去,必然会再度惹怒袁绍,不如连结袁术,以制袁绍。 而嫁女便是目前最为有效的手段。 吕布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其实平素家事,大都是依赖严氏,但他就吕玲绮一个女儿,自然异常疼爱,如今要将其远嫁,自然也是犹豫不决。 吕布思虑再三,最后道:“河内太守张扬和我相交甚笃,这几日我先去问问他,听听他的想法。” 严氏听了,知道吕布一时拿不定主意,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罢了。 隔壁吕玲绮将耳朵从板壁上挪开,悄悄离开,回了自己屋,闷闷的不乐地坐在窗前发呆。 一会杜氏端着木盘进来,上面一碟肉,一碗粥,她说道:“女郎,饭做好了。” 吕玲绮闷闷道:“不吃了,今晚不练武了,你替我吃了罢。” 杜氏见吕玲绮面色有异,也不敢问,只得坐在一旁。 吕玲绮见杜氏模样,出声道:“杜夫人,你说女子嫁了人,是不是便不能随心所欲做事了?” 杜氏听了,说道:“女郎想要做什么事情呢?” 吕玲绮叹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看了夫人境遇,总觉得嫁人也不好,远不如现在来的自在。” 杜氏苦笑道:“女子总要嫁人的,女郎定然能找到如意郎君。” “妾只是遇人不淑,女郎身为温侯贵女,断不会如妾这般,天下谁敢对女郎不好?” 她想到自己的遭遇,虽然面上安慰吕玲绮,心里也感伤起来。 前夫秦宜禄不保护自己也就罢了,还趁着出使的时候,另娶他人,将自己抛弃了! 杜氏一想到这里,就心如死灰,明明自己自己并没有做什么错事! 吕玲绮见杜氏神色,知道其最近也是颇不好过,只得安慰道:“秦将军有眼无珠,夫人和离,未必不是件好事。” 吕玲绮也有些汗颜,杜氏的事情她多少明白些前因后果,和自己父亲也脱不开关系,杜氏如今呆在自己身边,也是母亲严氏提防吕布做出的防范举措。 吕玲绮作为女儿,自然对这种事情羞于启齿,她有些不平,心道天下男子,都是这么好色的吗? 不知怎么,她突然又想到了那可恶的隐虎,忍不住双腿夹紧,面红耳赤起来。 不知道这混蛋如今在哪里,要是再让自己遇到,定然让他好看! 她也不知道,如今的袁熙,面上很不好看。 这几日攻城下来,损失太大了! 就看每日袁军不要命地往城墙下面填人,兵士死了一批又一批,常常要拿好几条人命换守军的一条人命。 袁绍在阵前亲自发号施令,先锋大将们带着人不要命的往上冲,袁熙这才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身为一个主公的心理准备。 此时攻城,在主帅眼里,兵士只是数字,只有和对方换掉才有意义! 袁熙发现之前太天真了,和兵士们一同种田,同卧同睡,将他们当做家人朋友,这种感情在战场上并无意义。 兵士们真正需要的,是主帅通过冷酷的算计,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让死的人能更少一些,让活下来的人更多一些。 而上阵之时,兵士们要做的,是尽可能将眼前的敌人杀死,即使自己死掉,也能捞取更多的抚恤养活家人。 袁熙有点理解为什么攻下城池后,很多诸侯要纵兵屠城了。 兵士在生死搏杀的过程中,积累了大量的怨气和疯狂,如果不让他们发泄出来,便很难稳住军心。 毕竟这个时代,对几乎没有识过字的兵士来说,遵从的是最原始的人性,可不会讲究后世的那些复杂的东西。 十年。 唐宗明祖,秦皇高祖,这些是开国皇帝从起兵到打下天下的平均时间。 用时最长的朱元璋花了十三年,而用时最短的刘邦仅仅花了七年。 偌大天下,并不像有些人想象的那么难打。 就历史走向的规律来说,封建时代绝大部分时候的历史的关键走向,并不掌握在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兵士手里,而是……大地主阶级。 随着时代的不同,他们可以是诸侯,可以是贵族,可以是士族,可以是门阀,也可以是士绅,他们把持着知识和土地,将下层百姓的命运操纵在手里。 说来讽刺,在封建社会中,发动农民起义的往往并不是农民,而是地主。 农民偶尔有之,但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加入到了士族阶级之中。 包括最先领导农民起义,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陈胜吴广,他们也不是农民。 他们利用农民起义的壳子,引动百姓起事,但最后他们的目的,还是占据地主阶级的最高位。 封建社会千百年来,敢于背叛自己阶级,对着地主刀锋所向的,貌似只有一人而已。 千百年的轮回,自然也包括如今的汉末。 袁熙看着被不知名力量驱使着的兵士们,在城头城下,嘶喊着将手中的武器拼命砍向对方,驱使他们的,可能是对敌人的仇视,可能是家人父母,可能是对生命的渴望,甚至可能是今晚的一顿饱饭。 就在这无数各异的欲望驱使下,不问对错,不问道德,只为了活下去。 易京城数十万人的呐喊和兵器的交鸣,共同形成了广袤大地上面一道小小的音符。 过去以及将来,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汉末十三州数百万人,奏响高低各异的音符,跳跃交织,组成了一曲充满了无奈,却又悲壮宏大的乐章。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知道,奏响休止符的人会是谁。 这一天的攻城战,就在袁熙的注视下结束了。 先前他和郭嘉商议后,将麾下兵士分成几个数百人的预备队,让太史慈和赵云轮带领,等兵士出现力不能支的情况,便让其撤下休息,另外一队补上。 这种办法确实大幅度减少了伤亡,这一天下来只有百十人阵亡,对于整个战场上万人的伤亡来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但对于他自己来说,仍然太过沉重。 袁熙有些焦虑,打了将近十天了,这样下去,他手下的兵士迟早会打光! 每天他站在营寨门口,看着兵士们归来,心里颇不好受。 因为和兵士们一起屯过田,种过地,所以他记得大部分人的面孔,甚至能叫得出很多人的名字。 但如今很多熟悉的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曾经和自己一起蹲在城墙下面吃过饭的老徐,抬过尸体的大郎,种地时被蛇咬了活下来的二狗,磨面时比驴还卖力的大壮……形形色色的人的,都在某天过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剩下活着的人,仍然要面对明天未知的命运。 如今袁军虽然已经攻破了三道城墙,但越往里越难打,很多时候双方士兵都没有退路,出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然后便下了三日的雨,袁军辛辛苦苦挖的地道,大部分都被水淹没,攻城被迫停止。 相比躲在城里的公孙瓒军,在泥泞之中的袁军士兵,显然更加吃亏,衣服淋湿,生火极难,只能被迫吃些干粮。 古代时候打仗,很少有冒雨作战的,因为下雨是会死人的。 雨水不仅能毁坏兵器盔甲,还能让士兵衣物湿透,配合寒冷的天气,能让人体迅速失温,加上打仗体能消耗巨大,很多人根本扛不过去。 袁军没有营帐的兵士,都在想方设法挡雨,有的用树枝树叶,有的挖地洞,有的躲在攻城器械下面,咒骂这该死的天气。 士气低落不可避免,毕竟这些天下来,死伤甚多,好多人都开始胆怯。 袁熙麾下兵士倒是尚可,虽然阵亡不少,但死去的兵士,家属都能得到一份足以糊口的私田,所以活着的人,倒是保持着不错的状态。 袁熙感到了无法掌控局面的无力,他等待的变数还没有出现,如果继续这样下雨,黑山军便会来了。 又过了两天,雨终于停了,但是天气却又骤然变冷,很多人开始咳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断有人倒下。 地面墙面上的水迹尚未晾干,挖的坑道积水还未排出,太行山里终于传出了消息。 平难中郎将张燕,亲率黑山军十万人,分三路向易京发兵支援!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分兵阻挡 袁熙赶到袁绍大帐中后,将领谋士们都陆续赶来,但面色都不好看。 算算时间,如果急行军的话,张燕的先头部队,只要十天左右,便可以赶到! 在这个时间内,能否打下易京,谁也心里没底。 辛评首先说道:“现在我们要做出应对。” “是分兵阻截张燕,还是全力攻打易京。” 沮授出声道:“不是还有一种选择,退兵?” 荀谌冷声道:“大军压城,妄言后退,是否该当军法?” 审配出声道:“公与身为监军,自然需考虑最坏的情况,如果再下大雨,该当如何?” 众人默然,前日一场雨,不仅粮食受潮,兵甲受损,好多人也因此生病,甚至死去。 要再来一场雨,只怕也不用公孙瓒出城反击,袁军纪要崩溃退军了。 谁知道今年这天气这么怪,都到了十月了,竟然还下雨! 逄纪出声道:“如今局面,便是有进无退,今年各州蝗灾,独冀州受灾最轻,故有多余粮草兴兵。” “此次大军调动,耗费糜巨,若就此退兵,可能要两三年后才能再度征发如此大军。” 郭图附和道:“这次良机若是错过,别说两三年,就是三五年,也难说以后有什么变故。” 田丰冷笑道:“但若是攻城不下,我军被黑山军截断后路,不仅主力尽失,连邺城也有危险。” “我听闻曹操派兵偷袭邺城,幸好我军早有防备,将其暂时吓退。” 许攸说道:“这也难说,曹孟德乃我军盟友,岂会在这个时候偷袭?” “我看是元皓先生杞人忧天了吧。” 田丰冷笑道:“我看你是与那曹操交好,所以才替他说话吧?” 许攸涨红了脸,“元皓!你岂可凭空污我清白!” 袁熙见一众谋士吵了起来,心想谋士真的不是越多越好,就像现在,简直是起反作用。 换了自己在袁绍这个位置,根本摆不平这群人。 这群谋士背靠自家士族,早已尾大不掉,虽然都在出工出力,但都会站在自身立场上发言,而非绝对中立。 如今在场的谋士,审配田丰沮授是冀州派,荀谌郭图辛毗是颍川派,许攸逄纪是南阳派,其间关系错综复杂,谋划策划时想的不仅为自己壮大声名,还同时想要压倒对方。 这里面的隐藏的问题,会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激化,今日只是冰山一角,而且冀州派已经不满被其他两派压制,开始产生了厌战情绪! 冀州派应该是支持袁谭的,如今被支持袁尚的其他两派压制,袁谭成为继承人的机会越发渺茫。 而且冀州谋士分配到的利益远远低于预期,甚至可以说,颍川派和南阳派得势后,反而大大削弱了冀州派谋士在本地的势力。 所以冀州派开始出现了唱反调的趋势,田丰所谓的犯上,只能可能他早几年就看清了这一事实,借机用嘴臭发泄不满。 袁熙心道这世界真奇妙,他是立主攻打易京的,但如今成了袁尚这一派支持攻打易京,反而是袁谭这一派有了退兵的想法! 袁绍这派谋士,实在是太麻烦了,袁熙觉得,袁绍至今没有平衡这几个派系之间的矛盾,在这点上,是远远不如曹操的。 别看曹操属下的谋士将令众多,但曹操却将其控制的相当好。 曹操对于谋士的想法相当明晰,就是以颍川派为主。 从戏志才到郭嘉,再到荀彧陈群,全部都是颍川人,而作为一开始跟随曹操的程昱,则是到了后期,完全成了边缘人士,贾诩就更不用说了,自己韬光养晦去了。 所以曹操拿不定主意时,只要找颍川人关起门来一商量,就把事情定下来了,而且曹操本身就是很厉害的军事家,也能压得住人。 军事上曹操则是以曹家和夏侯家为核心领军,其他外姓将领成就再高,绝大部分时候也只能当个副手。 这就有效杜绝了内斗的情况,虽然也会打败仗,但在这套体系下,起码能保证稳定性。 但袁绍这边相比之下,问题就大得多了。 谋士内斗就不说了,就是武将,也是派系林立。 有老资格的淳于琼,有各立山头的四庭柱,有饱受排挤打压的并凉武将。 袁绍亲自坐镇打胜仗的时候还好说,要是打了败仗,必然各个派系要推卸责任,这时候没有靠山的武将们,变成了替罪羊。 当初麴义背叛韩馥投靠袁绍,就是因为其打了场败仗,要被韩馥治罪,所以麴义才被迫反了韩馥。 结果他投靠了袁绍之后,因为作战勇猛,手下先登死士势大,又为袁绍忌惮伏杀,差点身死。 袁熙换到麴义的角度,能深深感受到郁闷,怎么做都不行,这不和带不带帽子,都要被打耳光一个道理么。 怪不得后世张合高览攻打曹军大营不剩,便立刻投降,固然有其不够忠心的缘故,只怕也是明白袁绍圈子里面这套玩法,要是他们回去也铁定没有好下场,自然会选择投降。 归根到底,还是没有抱团取暖,形成圈子。 谋士们倒是抱团取暖了,但是不同派系却又打起来了。 谋士们还在吵嚷不休,袁绍终于是忍不住,出声道:“退兵是不可能的,不打下易京,我绝不回邺城!”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才安静下来,颍川派和南阳面有得色,冀州派则是面无表情。 因为在他们看来,袁绍这话,又是在支持袁尚,打压袁谭。 袁熙见到,心道真是够了,几个谋士敢这么玩,还是在于冀州实力太过雄厚,所以有恃无恐,觉得就是互斗,也不会影响事情的成败。 要不是袁熙看了剧本,谁会知道袁氏这么大的优势,浪着浪着,就浪没了呢? 不过袁绍既然已经表明态度,那剩下的就是两条路。 全力攻打,还是分兵阻挡黑山军。 张燕三路,一路是直扑邺城的,那边有袁尚坐镇,邺城留下得兵也足够,只守城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便是中间绕到袁绍军南面的那一路,众人商议过后,决定由袁谭率领一万人前去阻挡。 张燕这一路也就三四万人,且大都是拿木矛那种布衣民兵,袁绍军的一万精兵,足以挡住。 然后就是经过北新城南面,绕到易京背面那一路。 众人看向袁熙,袁熙见状,知道自己最熟悉涿郡三城的防线,也只有他最合适了。 他开口道:“那一路我来好了,但如今我只剩两千多人,只怕还是少些,要是能凑足五千,便没有问题了。” 袁绍微一沉吟,说道:“好!” “我再拨给你五百骑兵,两千步兵!” 袁熙心道成了,这些兵依靠三城防守,挡住黑山军不成问题。 关键是他能不能及时赶回来,看到公孙瓒最后的结局。 他临走时候望了袁绍一眼,父子两人对视,彼此心照不宣。 从邺城出发前,父子两人私下有过谈话,只有两人知道,有可以利用的一个关键,至于能不能发挥作用,就看接下来的形势走向了。 他回到营帐,召来赵云和太史慈,告诉他们收编兵士,重新整队,次日返回涿郡,阻击黑山军。 两人领命而去,袁熙又让孙礼将田豫带来,说到:“国让兄,我可能要食言了。” “本来我想带兄和公孙瓒见最后一面,奈何现黑山军来犯,我不得不回去迎击。” 田豫这些天,天天被孙礼押着看易京攻防,开头的事情见到城头守军被杀,还颇为愤怒,但后面看到袁军回营时,一样是缺胳膊少腿,哀嚎连天,渐渐变得沉默。 他听了袁熙的话,脸上没有丝毫异色,他开口道:“这本非公子之过,何须向豫道歉。” 袁熙叹息道:“因为我总归是先答应伱的。” 田豫心道你什么答应我,我想回去,你不让我回去啊! 他开口道:“公子本不需向我解释这些,我受蓟侯之恩,便不会有二心。” 孙礼在一旁听了,不由嘲讽道:“公孙瓒那狗东西连自己百姓都杀,你这是愚忠。” 田豫听了,默然不语。 袁熙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得了空闲,便耐住性子对田豫道:“其实我对国让兄很有兴趣,也有很多问题不明白。” “比如刘豫州和公孙瓒都属同门,行事却仁义得多,且兄跟随刘豫州时间更长,为何国让兄舍其而复归公孙瓒?” 田豫没想到袁熙知道自己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公子。” “我当初投奔蓟侯,是因为我的族叔,在蓟侯手下做事。” “当日刘豫州和族叔共扛袁谭,我自然投奔刘豫州。” “之后刘豫州舍冀州和族叔,转投陶谦,我碍于情面,自然会选择族叔这一边。” 袁熙听了,疑惑道:“国让兄族叔是谁?” 田豫面露奇怪之色:“公子和他打过很多次交道。” “就是被蓟侯表为青州刺史,又被公子打得大败,被迫从海上逃走的那位。” 袁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田楷,怪不得! 这两边的梁子结得比自己想要的深,自己把田楷老家都端了,田豫能个自己好脸色? 怪不得田豫如此死硬,原来原因出在田楷身上! 这下子麻烦了,因为田楷更加死硬!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围城之困 袁熙这些日子临近战阵,数次见田楷在城头上指挥。 平心而论,袁熙觉得城头换做自己,远不如田楷做得好。 当日能在青州一战将其击败,固然有战术出其不意的功劳,另外一方面,袁绍军的整体水准也比青州兵高,还占了埋伏的先机。 但即使这样,双方拼到死伤过半才分出胜负,不得不说田楷是善于治军的,只不过成王败寇,一战丢了青州,再难翻身。 而且田楷对公孙瓒的忠心有目共睹,即使被击败,还是逃回易京帮助公孙瓒,守城时也是每战拼死顶在城头。 田豫冷笑道:“公子这下知道了吧,蓟侯对田家有知遇之恩,豫要是背主,岂是给家族蒙羞?” 袁熙听了,也是心中有些火起,“公孙瓒对田家确实不错,但是对其他人呢?” “我听说他轻慢士族,独爱寒士商人,但也纵兵抄掠百姓,你觉得在我心中,他像什么吗?” 袁熙紧紧盯着田豫,“他像兵匪。” “他确实很爱自己兵士,所以他允许自己兵士抄掠平民,哪怕那些兵士曾和那些平民是同村之人。” “他的所作所为,和黄巾军当年做的无异,不论是士族还是百姓,只要挡在自己面前的,都是要抢光杀掉。” 田豫涨红了脸,出声道:“你又懂什么蓟侯,蓟侯在北地阻挡异族,袁氏却是交好异族…….” 袁熙冷笑道:“这我不否认。” “但是他把异族杀光了吗?” “荼毒我大汉子民的异族确实该杀,再这点上,我倒是很欣赏公孙瓒,但却不可能全部杀光,来年他们还是照样荼毒边民?” “袁氏交好异族的做法,也有很大问题,我不否认,但也有牵制异族的一面。” “异族的问题异常复杂,哪是一句话可以解决的?” 田豫听了,声音弱了几分,“袁家之人善于诡辩,我说过你,不代表伱就是对的。” 袁熙冷笑,他对孙礼道:“你过来。” “给这位国让兄讲讲你的遭遇。” 孙礼走了过来,语气平淡地讲了自己村庄被公孙瓒军屠戮的经过。 末了他面带嘲讽地盯着田豫,“我也是幽州人,在我们活下来的人眼里,你们和匈奴人,鲜卑人并无区别。” “你们还觉得委屈?刀锋落到过你们头上吗?” “我们这些被你们纵兵杀死的村民呢,又能向谁诉说委屈?” “我呸!” 田豫一时间说不话来。 袁熙说道:“你现在知道了?” “作为平民,看你们的时候,会是什么想法?” “曹军去年缺粮,东阿人程昱回东阿县屠尽百姓,做成干粮,你说说在东阿百姓眼里,曹军和异族又有什么区别?” “在幽州百姓眼里,现在的你们也是一样,幽州遍地反叛,到现在无人来支援公孙瓒,你不觉得可笑吗?”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朋友,黑山贼倒是要来了,真是讽刺啊。” “那黑山贼虽然有汉庭封号,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他们是些什么货色。” “我听说他们屡屡劫掠幽州百姓,幽州代郡,冀州常山郡多次被屠掠一空,黑山军所在的并州更不用说了,对付汉民比南匈奴更甚。” “汉庭册封的平难中郎将,真是爱民如子啊。” 田豫咬紧了牙关,拳头握了起来:“难道袁家就没做错过?” 袁熙听了,坦然道:“当然不是,如今这个世上,谁也不算真正的好人。” “但谁先结束乱世,谁就是最好的那个。” 田豫身体一震。 袁熙冷冷道:“你要寻死以全忠义,我不拦你。” “但是你要死在这里,后世对你的评价,绝对高不到哪里去。” “哦,国让兄值不值得被记载下来,还说不定呢。” 田豫被袁熙一顿嘴炮喷得有点懵逼,这固然有袁熙巧舌如簧的原因,也是因为袁家作为远超田家的世家大族,在经义辩驳中,田豫天然就处于劣势。 这就是所谓的世家地位的压制了。 袁熙见该说的都说了,站起来道:“接下来我便要去打黑山军了,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看看,公孙瓒是怎么覆灭的。” “当然,也有可能我赶不回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田豫听了,反而有些急了,脱口而出道:“要是我帮你击退黑山贼,能不能救我族叔一命?” 袁熙摇头道:“晚了。” “你要是早答应,还有些机会,现在临阵让你带兵,便是对我兵士的不负责任。” “而且田楷这些日子在城头的表现,我可没把握破城后能救下他。” “当然,如果他愿意归降倒是肯定能活下来,但我觉得不太可能。” 田豫听了,怔怔不语。 袁熙转身离开,说道:“你留在这里好好想想吧,我要是能及时赶回来,会让你在阵前和田楷见最后一面。” “黑山贼正经幽州,往易京赶来,他们所到之处,必然是抄杀劫掠。” “公孙瓒不愿意去救幽州百姓,那就由我来救。” 田豫呆呆站在营帐口,看着袁熙发号施令,调兵遣将,兵士们忙碌地跑来跑去,将辎重粮草搬到车上。 很快便到了第二天一早,出发的日子到了。 田豫见袁熙上马,准备带兵离开,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他知道错过这次机会,说不定就没下次了,出声道:“豫请得一马一刀,助公子击退黑山贼,以偿幽州百姓之苦。” 此话一出,在马上的赵云太史慈,包括孙礼,都松了一口气。 公子真能忍,也真能忽悠啊。 田豫的本事,他们这些何其交过手的是深有体会的。 这种文武全才之人要是就这么被杀,确实太可惜了。 偏偏田豫极难说服,袁熙明着看很不在乎,其实是处心积虑摧毁田豫的心理防线。 经过袁熙一顿忽悠,把田豫看重的公孙瓒和曹操的黑点放大猛踩,才动摇了田豫的信心。 关键袁熙说的全都是事实,田豫想了整夜,越发觉得,难道自己这些年来走错了路? 到得这一刻,他才下定决心,他要好好看看,公孙瓒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袁熙哈哈一笑,翻身下马,握住田豫的手道:“我会让国让兄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若有那一天,国让兄发现我是假仁假义,心口不一之人,随时都可另投明主!” 赵云太史慈孙礼三人同时浮起一个念头。 得了吧,就公子那黏糊劲,只怕田豫上了船,再想脱身就难了。 袁熙带军开拔,却碰到袁谭出来给自己送行。 袁谭带的兵多,所以需要准备的事情也多,因为要比袁熙晚一天出发。 他和袁熙并辔而行,出声道:“二弟,此去一定小心。” “毕竟你带的兵少,要是出个差错,是我袁氏一大损失。” 袁熙听了,欲言又止,袁谭知其意,开口道:“不管怎样,二弟都姓袁,袁氏不是你的敌人。” “我不希望有一天和二弟反目成仇。” 袁熙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这点事情不落到自己头上,是不会明白其中感受的。 自己是有意被过继,而袁谭是不情不愿,后世为此和袁尚反目成仇,打得不死不休,甚至还投靠了仇人曹操。 结果两兄弟打生打死,将冀州内耗一空,最后两人谁都没有好下场,袁尚逃跑,顺道还坑死了在幽州打酱油的袁熙。 只能说这种结果,当初袁谭被过继的时候,谁又能想到呢? 袁熙不想做被大势裹挟的棋子,他要坐在棋盘前面。 想到这里,他拱手拜别袁谭,哈哈一笑:“兄长的话,熙谨记在心!” 他一挥手,赵云太史慈等人跟了上来,带领兵士们奔向幽州。 扑哧一声,麴义将马槊狠狠通入敌军骑兵腹部,槊尖贯穿了对方背部,带出了一蓬血花。 巨大的冲击力将对方从马上顶飞到空中,对方长声惨嘶,竟然时间没有死去,他在空中双手紧紧握住长戟,竟然想把麴义也带下马来。 麴义面色一冷,把手一抬,戟尖朝下,将那人顶到地上,借着马匹的前进之势,将其在地上拖行了起来。 那人在地上惨叫着被拖了十几丈远,才颓然松开双手死去。 麴义把手一抖,戟尖从对方尸体上抽出,他双臂抓住戟杆,朝天舞了个圆圈,带着戟尖上的鲜血四散飞出。 他对兵士们大吼道:“今日有死无退!” 黑山军这一路约有两万多人,从太行山北部出现,围住了北新城,至今已经好几天了。 出乎黑山军将领意料的是,他们本以为这么多人,只要稍稍攻城,北新城会马上投降。 结果北新城防守得极为老练,让黑山军围城数天都毫无建树。 麴义看着黑山军骑兵不断向着自己带的百十骑兵围了过来,叹了口气,心道公子这人真是绝情,一代新人胜旧人,找到了赵云太史慈,每次都让自己留守。 虽然麴义知道自己去易京,容易被人发现破绽,真要是被人皆穿真面目,只怕袁熙保不住自己。 不过他还是很有怨气,这仗打的憋屈,对面士兵很是一般,偏偏人太多了,而且足够无耻。 黑山军竟然驱使自己百姓在前面攻城! 面对在城下负土的老幼妇孺,北新城的新兵们守城时出手多有犹豫,导致一度陷于被动。 麴义看不是办法,这样下去,士气便会低落,只得带骑兵冲击敌方,以此提振士气。 没想这正中对方下怀,对方等的就是他出城。 此刻敌阵之中,两员大将向麴义拍马冲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纵火夜袭 麴义见黑山军大部分人皆是麻衣皮服,独独这冲上来的两名骑将甲胄齐全,拿的也是马槊,便知其在军中地位不低,当下抖擞精神,挺槊迎了上去。 三根马槊缠在一起,瞬间交击数合,两人见一时间拿不下敌人,趁机分开。 黑山军来的两将,其中之一正是白饶,他喝道:“吾乃黑山大将白饶,来将可通姓名!” 麴义哈哈笑道:“凭你们这群虫豸,也配问我名字!” 白饶大怒,对着另外一名将领使了个眼色,那将长了一双大眼睛,见白饶暗示,心领神会地冲了上来:“黑山大将李大目,前来讨教!” 《三国志魏书张燕传》注引《典略》曰:“黑山、黄巾诸帅,本非冠盖,自相号字,谓骑白马者为张白骑,谓轻捷者为张飞燕,谓声大者为张雷公,其饶须者则自称于羝根,其眼大者自称李大目。” 麴义更不答话,和李大目战在一起,两人翻翻滚滚斗了几十招,李大目渐渐不支。 此时一声弓弦响,竟是白饶暗箭偷袭,麴义早有防备,侧身躲过,白饶却是不依不饶,挽弓连连发箭,让麴义被迫边打便闪,渐渐被动。 麴义心头火起,偏偏他先前体力用的差不多了,此时渐渐力竭,想要抽身而走,偏生被李大目死死缠住。 他只得边打边退,招呼麾下骑兵远遁,此时敌阵之中,却又拍马冲出一骑,胯下白马,带银盔银枪,对着麴义冲来。 他大叫道:“吾乃张白骑,贼将受死!” 李大目一见,将麴义死死缠住,只等和张白骑一同配合,将麴义杀死。 结果他一槊刺出,麴义纵马闪过,就要远离,李大目见状大呼道:“他要逃跑!” 然而麴义拨转马头,竟是对着张白骑纵马冲去! 白饶和李大目见状大惊,连忙逼近麴义,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麴义张白骑两马交错,张白骑慌忙挺枪刺向麴义面门,麴义却是大喝一声,侧头躲过,马槊斜勾! 张白骑也非庸手,连忙长枪一抖,回刺麴义肩头,却见麴义不闪不避,任凭张白骑长枪刺中自己肩甲! 长枪扎透外层铁甲,卡在了里面皮衬上,张白骑马槊急切间拔不出来,就见麴义马槊一勾,已经将张白骑脖子划开! 鲜血喷涌四溅,张白骑捂着脖子,一头栽在马下。 麴义横着马槊,肩头甲胄的破口中,鲜血不停流出,他一挺马槊,指着张白骑尸体大笑道:“就凭你,也配骑白马!” 城头守军见了,齐齐发一声喊,士气大振。 麴义确是有苦自己知,自己以伤换命,这胳膊算是短时间内用不了了。 他见白饶李大目追来,赶紧打马就走,带着众骑就往城里退去。 在城头守军掩护下,麴义带着剩下的骑兵退回城中,白饶等人想要靠近,城头箭如雨下,只得暂时退却。 麴义找人包扎了伤口,登上城头,见城下面黑压压都是人头,一大半都是老幼妇孺。 麴义知道黑山军底细,这里面至少包含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势力,黑山张燕只是其中最大的一支。 除了黑山外,还有白波、黄龙、左校、牛角、五鹿、羝根、苦蝤、刘石、平汉、大洪、司隶、缘城、罗市、雷公、浮云、飞燕、白爵、杨凤、于毒、左校、郭大贤、左髭丈八、大计、李大目等。 白饶是张燕直属部下,李大目和被杀死的张白骑,是其中两股小势力的头领。 这些小势力在张燕或其直属部将的统领下,这次分成了三股大军,直扑易京。 来北新城的这一路,在三路之中最北面,应该是人数最少的一支,由白饶领着几支小势力首领前来。 黑山军所不知道的是,袁绍坐镇易京,派出应对三路的,正好是他的三个儿子。 袁尚防住下路邺城,袁谭挡住中路,袁熙回防北新城上路。 当然,麴义也不知道是否有援军,他只能等。 三城的士兵,几乎都被他调到了北新城,他所忧虑的是,要是白饶分兵,一部分人把自己围在这里,一部分人去突袭东面几乎不设防的容城,他该怎么办? 他命令关紧城门,登上城头,守军们纷纷起立,一脸崇敬地看着他。 结果麴义吼道:“傻了?站着让人射?” “赶紧蹲下!” 士兵们一听,连忙趴在城墙后面。 他们心里嘀咕,将军你也不是站着吗? 麴义似乎知道他们想法,冷笑道:“老子当然和伱们不一样!” “看看你们看着前几天的怂样!” “老子也是你们这样的兵士混到今天的,知道为什么比你们强吗?” “因为老子不怕死,才能想办法活下来!” “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们怕什么!” 兵士们听了,面有愧色。 麴义又道:“不过最后射得那一波箭倒不错,还有点样子!” “只要听我的,城下这群流寇,迟早会被我们杀光!” 兵士们听了,齐齐发一声喊,“诺!” 麴义这才点了点头,心里叹息,这些新兵蛋子,是真的难带啊。 他开始怀念起起自己的先登死士来了。 也只有在九死一生的境地,才能催生出强兵猛将来。 白饶听着城头上北新城兵士的欢呼,脸色阴沉起来。 自己也算个人物了,结果三个打一个,还让人把张白骑杀了! 这城里人口也就数万,还不如自己带的兵多,他就不信了,打不下这城来! 他转头吩咐兵士道:“连夜呐喊,佯装攻城,我要让他们睡不着觉,我就不信,三天之内打不下来!” 此时白饶已经昏了头,本来他的任务是尽快赶往易京,但是他现在的目标,却是变成将北新城攻破屠了! 前些日子北新城俘虏的兵士归来后,他的领地内开始流传谣言,白饶杀了几个带头的,结果逃跑的人越发多了。 因此他还受到了张燕的训斥,所以白饶这次憋着一肚子火,就是拖延几天行军,也要北新城变成一座白地! 然而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对方还有一员猛将守城,打了好几天还没打下来,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丢不起这个人了! 天色转黑,城主府中,曹宪忧心忡忡地听着城外传来的喊叫声,一旁的吴昭见状安慰道:“没事,这只是晚上骚扰,让守军不得休息。” “外面已经打了一天了,如今天黑,贼军几乎是不可能晚上攻城的。” 曹宪稍稍松开紧皱的眉头,轻声道:“没想到北新城是这个样子的,果然公子没骗我呢。” 吴昭打趣道:“怎么,后悔过来额?” 曹宪说道:“怎么会!” “只是我之前,根本不知道,北地的人们,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吴昭点头道:“确实,我当年在雒阳长安住的时候,也不知道天下会有这么多可怕的事情。” “我们能安心过上好日子,只不过是因为有人替我们将这些灾祸挡住了而已。” 曹宪轻轻点了点头,“公子也一直在替我们挡着灾祸呢。” “也不知道他在易京怎么样了。” 吴昭亲轻声道:“咱们也帮不上公子的忙,只能期盼他早日击败敌人,安全回来。” 曹宪望着远处天边,愁绪也仿佛越过了北新城的城墙,飞上了天际。 猛然间,城外发出震天般的喊叫声,把两女都吓了一跳。 曹宪慌忙站起身来,六神无主道:“发生什么事了?” 吴昭也有些惊惶,她眼见城头开始发亮,四处冒起了浓烟,冲上了云霄。 这是城外烧起来了! 麴义赶上城头的时候,看到数百骑兵纵横驰骋,在敌营里面放火。 黑山军大部分人的营帐非常简陋,说是营帐,其实就是几根木棍,几捆茅草。 扎营的时候,把木棍往地里一插,搭个架子,上面铺上茅草,地上地上茅草,人便躺在上面休息。 所以偷袭的人,把火把往茅草上一点,火势蔓延,将旁边连绵不绝的营帐都点着了。 好在这棚子着了火,人跑开就行了,数不清的黑山军慌乱地四散逃散,整个营寨一下子炸了。 白饶披挂上马,借着夜色掩映,数了数火把的亮光,发现敌人前来纵火的,也就是百十个人! 他骂骂咧咧地让兵士杀死了几十名逃跑的的人,但局面已经崩溃,他哪里拦得住?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他气的大吼一声,“对面只有百十人,谁要是再逃,回去后,我把他在黑山里面的家眷全部杀光!” “以天师部属之名,现在给我站着别动!” 此话一出,果然管用,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远处山上的袁熙见了,心道这白饶也算有本事,这种情况下还能控制住局面! 这次他得知北新城被围,便轻装简行,赵云太史慈兵分两路绕去敌人侧后,他则带着孙礼田豫赶来骚扰。 走了五天五夜,他先带着数百骑兵赶到,但对面人数之多,却大大出乎所料。 后来看到敌人遍地草棚,袁熙便想用火攻一试,对方果然大乱。 然而在将要成功的时候,却被对方大将喝止了。 袁熙有些郁闷,今晚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袁熙察觉自己最大的误算,就是小看了白饶对下属兵士的控制能力。 在炸营崩溃的情况下,还能让慌乱逃跑的下属停住,可见其影响力不容小觑。 而且袁熙清晰地看到,有好几个人就站在烧着的草棚旁边,任凭被火苗舔舐着身体,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却不敢乱动。 袁熙有些想不通,白饶的话,怎么对属下威慑这么大? 白饶看到己方骚动的兵士纷纷安静下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在黑山军中,他这一支御下是最为严酷,但效果也是最好的。 因为他大量使用黄巾残余的方士将领,用天师道来控制属下百姓军士,把他自己塑造成已故天师张角的部属,分到了其传承下来的法力,可言出法随,若有违抗,必有天惩。 加上残酷的惩罚压制,他手下的军士百姓对他的话言出必行,根本不敢反抗。 他大吼出声,“我白饶乃上天眷顾之人,将来袭的人都杀掉!” 兵士们迟疑了一下,开始向袁熙这边围了过来。 袁熙心中惋惜,知道这时候不走不行了,只有回头和自己大军汇合,明日再打回来了。 临走之前,他颇不甘心,纵马从骑兵中出来,站在山坡上喊道:“我乃涿郡太守袁熙!” “尔等误入歧途,可速速退去,不然等我带大军回来,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白饶听了,大笑道:“你便是袁绍儿子?愚蠢!我有数万大军,你能奈我何!” “今日你也别想走了,给我上,将这袁家子杀死!” 他一抖缰绳,就要带领众人冲杀过去,但是他纵马跑了几丈,却发现有些不对。 他停住马,回头一看,却发现部将和兵士都在迟疑犹豫! 他心中感觉不妙,吼道:“怎么了?” 人群骚动起来,有部将出声道:“将军,对面那位,可是位真人啊。” 白饶听了,猛然醒悟起前些日子,属地中流传谣言的事情,大怒道:“伱们是不是傻了,信这个?” 李大目此时也打马上前,悄声道:“白将军,那个袁家子,就是谶言中流传的天命之人?” “最近我的部属中,也流传着关于他的谶言,陆陆续续有人逃跑,投奔于他。” 白饶听了,悚然而惊,李大目的地盘比自己还远,已经在太行山中部,这关于袁家子的谣言,流传的这么远了吗? 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对,这样下去,局面很可能会出声不可预知的变化! 他大吼一声:“我才是大贤良师张角的部属!” “这袁家小儿就是个骗子!” “一起上,杀了他!” 然而局面却没有向他预料的那样,众人还在迟疑,有人叫道:“要那位大人是真人的话,我们岂不是在违抗黄天之命?” “还请将军明察!” 袁熙此时也发现局面不对了,黑山军竟然因为他的传言动摇了! 好像自己传播的这些谣言,影响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当机立断,纵马上前大吼道:“吾乃袁熙,袁显弈!” “我的身份,各位可放于心中,不需诉诸于口!” “但各位应该明白,若来投北新城,我必向对待兄弟一样对待诸位,无论男女老幼,贫富贵贱,皆一视同仁,皆有饱饭可食!” 白饶听到这里,猛然大吼道:“住口!” “一起上,把他杀了!” 然而已经晚了,诡异的气氛在人群之中迅速流传,人们窃窃私语,从一到十,从十到百,然后是千上万, “听到了,那就是袁真人。” “对对对,我们偷袭北新城被抓,真人却让我们顿顿吃的很好,还把我们全都放了回来。” “我多少年没吃到一顿饱饭了,真人让我吃了一个月的饱饭!” “我虽然没有亲眼见,但是我也有亲戚回来,说的一模一样。” “听你们一说,这袁家子果然是真人啊,毕竟当年天师都不见得让人人吃饱。” “你这就不懂了,太平经义里说,治天下者九人,真人是掌管大地的,天师只是为其发声的!”这这话的人,赫然竟是一名方士。 旁边的人听了,更加喜悦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还有传其名字是应验谶言的,这都对起来了!” 袁熙将俘虏放回,让其把的谣言带回黑山军内,经过半年多的传播,终于开始收获奇效! 在袁熙离开之前,太行山中就有数千人来投奔北新城,言说太行山中大部,都流传着关于袁熙的传言。 当时袁熙听到后,也没有多在意,毕竟信了谣言的人才会逃跑,数千人和几十万人相比,还是太少了。 结果今日他才发现,这传言远远比自己想的离谱! 如今遇到了合适的契机,终于开始爆发出来。 渐渐地,众人都口中都在低声念着同一个名字。 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回荡在群山之中。 听了众人口中念出来的声音,伴随节奏的韵律,响彻在夜空中,白饶发现,失态失控了! 他用天师道控制属下,但是对方却用其人之道还治彼身,而且对面编造的身份,比自己还高得多! 《太平经》卷四十二:治得天心意,使此九气合和,九人共心,故能致上皇太平也。所谓九人,即其无形委气之神人,职在理元气;大神人职在理天;真人职在理地;仙人职在理四时;大道人职在理五行;圣人职在理阴阳;贤人职在理文书,皆授语……. 天师教所谓真人,是天道化身,某种意义上是天师的指路人,地位比他这个什么天师部属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白饶气炸,袁熙这谣言属实狠毒,等于是挖了自己的根! 偏生他为了御下,动用方士让民众方士都笃信太平经,结果却被对方利用来反制自己! 白饶嘴里发苦,他大喝道:“这骗子妖言惑众,跟我一起上,把他杀了!” 他大喝着拍马而出,却发现身后诸将响应寥寥,他心中一片冰凉,人心散了! 他如此否定袁熙,等于在否定以前的张角,难怪众人都在迟疑! 袁熙看到大喜,他也没有想到,形势会发生这般变化,当即大呼道:“诸位,只要投奔过来,围城之罪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黑山军登时意动。 白饶此时面目狰狞:“你们敢相信妖人,背叛太平道,在黑山中的家眷,都不想活了吧?” “谁要敢背叛,我回去必然叫他灭门!” “现在听我号令,把太平道的敌人,想要逃跑的人,全部杀光!” 余下的兵士百姓一听,刚迈开的步子又停了下来。 正在两边惶惶无主时,人群里传来惨叫,不知道谁被身边的人一刀捅死。 谁也分不清这被杀的人是哪边的,但如同油锅泼进了冷水,鸡群闯入了恶狼,大观园托生了西门庆,人群一下子炸开了。 逃跑的逃跑,砍人的砍人,白饶手下黑山军们迅速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尤其白饶说要将逃跑的人杀光,本有逃跑想法的人在死亡恐惧下,将屠刀砍向了周围的人,杀戮的欲望,就像惊涛骇浪一样,瞬间吞噬了所有人。 袁熙见这种疯狂迅速蔓延波及,漫天遍野都是四处逃蹿砍杀的人,他让人大喊停手,但根本阻止不了。 无奈之下,袁熙只得带领众骑远远离开,眼睁睁看着这荒唐一幕的发生。 现实如此荒唐,以至于不像真的。 他猛然警醒,用道教教义的传播,来影响民众想法,效果确实立竿见影,但一着不甚,就会如眼前一样,遭受强烈的反噬。 他如果在自己的兵士百姓中散播自己的天命传言,会不会有一天也像白饶一样,反过来被敌人利用,用更大更高的名头,反制自己?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袁熙心里暗暗警惕,这种利用人心的伎俩,终归是小道。 要平定天下,还是要堂堂正正取得胜利,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自然而然得到人心向背,方为正道。 混乱和惨叫持续了整晚,麴义在城墙上看着黑山贼自相残杀,状若疯狂,更有跪地投降,不禁目瞪口呆,这围城之困,就这么解了? 公子这么有才,还打什么仗啊? 城里的人们不安地听着城外的嘶喊,直到一声鸡鸣,打破了黑暗,迎来了晨曦。 在鱼肚白的微光中,袁熙跨过满地死尸,带领众人将剩余的黑山军全部控制起来。 麴义带兵出城,和袁熙面面相觑,最后麴义道:“我打了这么多场仗,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袁熙心想自己也一样,他放眼望去,北新城外,十几里范围内,处处都是死尸,北新城兵士们看了,要是脸色苍白。 兵士们开始清点黑山贼投降和死亡的数目,其自相残杀的,互相践踏的,还有无辜被人砍死的,数不胜数,一晚上就有数千人丧命。 白饶带着数千人逃回了黑山,加上四处逃散的,大概有半数逃走了,其中大部分都是青壮男子。 而留下来投降的,则大部分都是老幼妇孺,袁熙问了几个人,才明白过来,这些人的几乎都是孤身一人,其家眷要么战死,要么病死。 所以他们被视作无用,才被驱赶在最前面攻城。 而逃走的人都是在黑山有家眷的,他们怕家人被牵连,只得逃回去。 这些老幼妇孺跪在地上,很是不安,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算壮劳力,北新城不会回收留自己? 袁熙见了,大声道:“诸位放心,只要大家日后遵纪守法,我绝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人!” 众人听了,顿时涕泪横流,连连叩起头来。 袁熙心情沉重。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 自己尽力而为,给他们条活路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两路截杀 郭嘉一路颠簸,等看到北新城在地平线上的轮廓时,庆幸接下来终于能临阵指点战局,一展所长了。 结果探子带回来的消息让他七窍生烟,围困北新城的黑山贼竟然一晚上就崩溃了! 他先前给袁熙出了个主意,赵云和太史慈各带一支军马,绕去黑山贼侧翼和后方埋伏,袁熙则是带领先头部队出现,趁夜袭扰敌营。 袁熙只要拖过这一晚,待敌军疲惫,赵云和太史慈就能伺机偷袭敌人侧翼,将其歼灭。 想法也得到了众人承认,赵云和太史慈各带兵马绕后去了,但是让郭嘉料想不到的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袁熙这支用来诱敌的疲惫之军,竟然让两万敌人溃逃了! 不多时,郭嘉的马车便赶到城下,袁熙正在指挥手下兵士收拢黑山贼降兵,见郭嘉满腹狐疑,上来道:“昨晚出了些变故。” 袁熙把昨日发生的事情一说,郭嘉听了发起愣来,过了一会才出声道:“这种事情太过夷所思,怕是这支黑山贼极为相信太平道的谶言?”” “不过公子先使火攻,后用攻心,倒是可圈可点,唯一的遗憾,就是对面的青壮都跑了。” “我看这些归降的老弱妇孺不少,北新城未必能负担得起。” 袁熙低声道:“总归是汉家儿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郭嘉听了,刚到嘴边的建议又咽了回去,按照他的本意,这些俘虏充作奴隶,奖赏给兵士是最好的。 他想了想,说道:“这些人虽然被裹挟攻城,但若是一点惩罚也没有,也难以服众,至少让其劳作数年,才能和其他人一视同仁。” 袁熙想了想,心道郭嘉这想法还挺超前的,这不就是劳动改造? 但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不然再来几万老幼,非把北新城吃垮了不可。 他开口道:“便依先生所言,我让官员将其妥善安置。” 他见郭嘉神情疲惫,便道:“先生且就此休息,我带人去追击黑山溃军。” 郭嘉一怔,“昨晚公子不是打了一整晚仗?” 袁熙摆摆手道:“无妨,我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 “要是我不带人过去,只怕子龙和子义不一定拦得住逃跑的黑山贼。” 郭嘉听了,神色肃然道:“恕我直言,公子这想法很是愚蠢。” “即使是真的,这话不能明说,这是不信任自己的下属。” 袁熙大汗,说道:“小子受教了。” 郭嘉话锋一转,出声道:“更重要的是,作为主公,不需要事必躬亲,每战必冲在前线。” “公子再厉害,能顶得上一员猛将?” “而是一定要明白,作为主公,所能做到最好的事情,便是活得长。” “昔日西楚霸王每战必在前,最后也没能战胜高祖。” “反观高祖只比始皇小三岁,却成功等到了秦朝覆灭,再夺取天下。” “霍去病每战必胜,却不懂养生之道,英年早逝,不然大汉会多出多少年的太平?” “公子这种靡费身体之行,非长寿之道啊。” 袁熙连忙道:“受教了。” 他脸色古怪,郭嘉说得头头是道,关键他自己也没做好啊? 不过目前确实是自己和兵卒俱都疲惫,急需休息,那就只能期望赵云和太史慈能拦住白饶了。 不然让其逃回去,以后又是一桩大麻烦。 郭嘉见袁熙倒是从谏如流,心下稍安,但在其心中,也有一个放不下的疑问。 他来北新城后,也曾经了解过一支不能忽略的势力。 南匈奴。 按道理现在的南匈奴单于于夫罗,一直依附于汉庭,和袁绍作对,且去年袁熙杀死了其子刘豹,断无没有不报复的道理。 尤其是现在袁绍攻公孙瓒,便是大好机会,黑山军都出动了,和黑山军素有勾连的南匈奴,怎么至今没有动静? 要是两路大军齐来,北新城还真难说能不能守住。 想到去年刘豹不直接北上并州,而是取道并冀之交的太行山通道,郭嘉心里隐隐有所猜测,是不是南匈奴那边出事了? 常山郡以北,白饶正带着数千兵士往常山方向逃窜,跟在大队后面的,还有数千百姓。 他心里暴怒,出太行山的两万余人,如今只剩下了一半! 剩下的人,要么是死在了昨晚的混乱中,要么是已经投降了北新城。 白饶心里憋屈,临行前张燕命他尽可能带出所有人,但白饶为了抢在其他两路之前立功,只是草草动员了两万多人便出发了。 如今看来,还是自己大意了! 谁会想到,自己部下会被谣言蛊惑,自相残杀? 想到这里,白饶怒气上涌,自己纵横十余载,竟然莫名其妙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不过他还有机会,只要回到常山,用黑山军的名号裹挟当地所有百姓,只要十天,便能再度拉起数万人的队伍!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过他的美梦很快就被打破,一场突如其来的箭雨,将他拉回到了了现实。 白饶看着来两边山坡上的弓箭手,以及拦在道路中央的敌军大将,心中冰凉,大吼一声,“一起冲过去!” 他身边的李大目闻言,纵马冲向敌人大将,却见对方从背后抽出一柄大弓来。 只听弓弦连响,对方眨眼间就射出了三支快如闪电的利箭! 李大目只是勉强躲过了第一支箭,便已经来不及再度反应,随即被对方后面的两支箭贯穿头颅脖颈,摔下马毙命。 白饶一看,通体冰凉,李大目武艺不下于自己,竟然就这样死了! 而且白饶自负箭术高明,但和对方一比,根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能力敌! 想到这里,他调转马头,带着众人往另外一个方向逃去。 太史慈收回弓,见白饶逃走的方向,心道那叫郭嘉的军师果然有点门道,竟然预测对了对方撤退的路线。 白饶去的方向,早有赵云在等他,太史慈也不急着追赶,只是带领众人跟在后面,慢慢用消耗对方有生力量。 这一来,白饶队伍断后的兵士便叫苦不迭,他们见势不妙,要是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慢慢磨死,当下纷纷跪下投降。 白饶跑了一天一夜,终于逃入常山郡境内,只要再走半天,就是自己的大本营真定了。 然后他就被赵云率领的两千军马拦住了。 赵云根据郭嘉提前指点的路线,抄近路从易京过来埋伏,此时全军已经养精蓄锐,战意昂扬。 赵云眼中闪动着怒火,真定是他的家乡,但自从被黑山军占据后,真定就饱受荼毒,偏偏当时赵云在公孙瓒麾下,公孙瓒和黑山军互为盟友,所以赵云也是有心无力。 如今他归于袁熙,终于能毫无顾忌地出手了! 他纵马挺枪而出,喝道:“来着可是黑山军白饶?” 白饶打马上前,说道:“我便是平难中郎将(张燕)麾下大将白饶!来者何人,当我去路?” 赵云冷冷道:“涿郡太守麾下都尉,常山赵子龙,前来讨逆!” 白饶听了,脸色一白,前些日子,赵云在北新城已经打出了名头,白饶打探后,发现赵云以前是公孙瓒部将,转投袁氏。 而且其家乡,正是自己现在的大本营常山真定! 真定被自己祸害成什么样子,白饶自然是清楚的,当初公孙瓒麾下那批将领官员,就因为公孙瓒和黑山军联手的事情,颇为不满。 公孙瓒见苗头不对,趁着杀死刘虞的当口,将手下真定派系的将领官员全部清洗杀掉。 当时赵云暂归刘备,公孙瓒将其视为眼中钉,想借刀杀人,让赵云带兵攻打北新城,赵云这才借着和袁熙的赌约,离开了公孙瓒。 白饶见赵云报出名号,知道今日不能善了,喝道:“吾等乃是汉室亲封大将,袁氏才是汉室反贼!” “识相的速速下马受降,我可向中郎将大人保举你升官发财!” 赵云心头火气:“汝等荼毒百姓,还有脸自称汉臣!” “受死!” 他一抖缰绳,挺枪纵马,带着众人冲了上来。 白饶知道自己避不开这一战了,也是端着马槊,大吼一声,迎了上去。 两人甫一交手,白饶便觉不妙,他也是纵横战场十几年的人了,但自己的长戟根本攻不进对方中路! 只几个回合,便被赵云挑开长戟,胸口空门大露。 白饶魂飞魄散,连忙侧身闪避,却没想到赵云本来就没想直接杀了他,长枪点出,将他的手掌刺透。 白饶惨叫着摔下马来,他躺在地上看着自己手下被杀的溃不成军,知道大势已去。 他嘶声道:“请将军看在和中郎将大人同乡的份上,饶我一命!” 赵云翻身下马,拿枪指着白饶道:“张燕也是真定人,为何放任你荼毒同乡?” 白饶连忙道:“好教将军知道,当年中郎将大人被同乡士族欺压,这才愤而起兵,我在真定,听闻将军也曾有此遭遇,那些人甚是可恶,我们这也是为将军报仇啊。” 赵云喝道:“胡说!” “真定百姓如今过得生不如死,也是欺压过张燕?” “你们只是找借口为非作歹罢了!” 白饶见赵云杀意大胜,求饶道:“将军饶命!我也是朝廷命官,我……” 扑哧一声,冰冷锋利的枪头扎穿了白饶咽喉,将其钉死在地上。 赵云拔出枪头,随手一抖,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线。 他心道公子说的没错,这天下大多数人,都是假仁假义,浑水摸鱼之徒,真正立志解民倒悬,救苍生于水火的,寥寥无几。 百姓被逼的活不下去起事,最后却沦为这些人手里的刀,到死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必须要有人站出来,结束这个混乱的世道。 赵云扛起枪,上马离去。 今后公子的路,自己要好好看看,到底能不能像他所说的那样,还天下一个清平世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各有心事 白饶一死,在太行山尚有家眷的黑山兵也放下心来,主将都死了,这样也不会牵连到他们在黑山的亲人,于是纷纷丢掉兵器投降。 当然,也有一些死硬的黑山将领兵士想要逃走,但他们避开了赵云,却避不开尾随而来的太史慈。 太史慈和赵云联手追射四散逃走的黑山贼,不久之后黑山贼便全面崩溃,跪地投降。 赵云让人清点人数,发现黑山贼战死连带被俘的,有五六千人,惊讶地对太史慈道:“子义竟然杀了他们这么多人!” 太史慈摇头道:“我遇到他们的时候,便只有七八千人,我也只灭了千多人而已。” 赵云更加惊讶:“不说这一支有两三万人吗?” “难道其他一万多人都被麴义杀了?” 两人沉吟起来,袁熙也就带了数百骑兵赶去,断然不可能将黑山大军击溃,那只能是北新城的麴义做的了。 满打满算,麴义能动员的也就两千多兵,就这能把白饶两万大军击溃? 两千先登死士还差不多! 要知道,白饶可是黑山贼中扬名多年的将领,绝对不是一触即溃的草包。 两人满腹狐疑,等押送黑山军俘虏回到北新城后,才从麴义口中了解到黑山军崩溃的来龙去脉。 两人和麴义大眼瞪小眼,还能这样? 以后遇到黑山军,只要公子振臂一吼,那还要打什么仗? 麴义见到袁熙时,把心中疑问提了出来,袁熙解释道:“对方下次便会有所防备了。” “毕竟我们只是造谣,黑山军才是精研太平道多年,还有许多黄巾军留下的方士相助。” “而且这种法子也是伤人伤己,对方未必不能用这种法子对付我们。” “想要获得兵士拥戴,必须要多管齐下,单纯依靠太平道的谶语唬人,不是长久之计。” 郭嘉在一旁听了,赞道:“难得公子如此清醒,这也是我想说的。” “此战过后,我会好好想想,怎么将太平道的谶语进行改动,将反噬降到最低。”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太平教笃信的这套东西需要太平经的教义支撑,对北新城来说,没有明面上的大义作为借口,很难完全掌控。 不管怎么样,袁熙用意料之外的微小代价,击败了这支黑山军,这意味着他们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去做下一步的谋划。 袁谭袁尚那两路,应该还在和黑山军对峙,就是开战,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 郭嘉出声道:“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直接赶回易京,一个是去中路支援公子长兄。” 袁熙低头思索了一会,“我想赶回易京。” 郭嘉听了,面露赞许之色,“这是要速战速决了。” “这法子的好处是,如果赶回易京,在短时间内击败公孙瓒,黑山军自然便会退兵。” “但如果久攻不下,袁谭公子又抵挡不住中路黑山军,易京的冀州兵便反而会陷入两边的包围。” “关键在于,公子能否有把握,在短短数天内击破易京?” 袁熙想到临走时和袁绍说的话,点了点头道:“我觉得还是很有把握的。” 郭嘉听了,笑道:“既然公子如此说,那我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了。” “好!”袁熙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修整一夜,明日一早便赶回去!” 郭嘉脸色一苦,自己即使坐着马车,这几天下来屁股都颠烂了,又要回易京? 自己一个军师,还干着监军的活,你能不能多找几个谋士? 不提郭嘉腹诽,袁熙见众人都有疲态,知道这几天日夜行军都到了极限,当下让众将都各自回去休息。 赵云出来后,见一旁田豫无所事事,生无可恋的样子,将其拉住道:“觉得这次什么都没干?” 田豫点了点头,郁闷道:“我还是第一次遇如此诡异的事情,喊了几声,敌军就崩溃了。” 赵云笑道:“别说是你,我也是一样。” “时间久了,你便会发现,公子是个和世家子很不一样的人。” “我这里还缺个骑尉,要不要过过来帮我?” 田豫还在犹豫,便被赵云拉走,跟着去清点骑兵去了。 麴义见孙礼想要回家,拉着他道:“婆娘有什么好看的,来跟我喝酒去!” 孙礼苦着脸道:“大哥,伱就别坑我了,现在还是打仗,我擅自喝酒,是要受军法的。” “大哥你的伤需要用酒压制,这是公子特许的,我哪敢这么做,就是公子不罚我,我也要被娘打死。” 麴义哈哈大笑:“孩子都有了,还怕你娘,长不大的孩子!” 孙礼涨红了脸,嘟囔道:“别以为你救了我娘,我就怕你了,你在我娘面前,不还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麴义听了,脸色不自然起来,孙礼却是浑然未觉,以为麴义被自己抓到了短处,得意洋洋道:“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可是有孩子的人了!” “倒是麴大哥你到现在还没成婚,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教训我。” 看着孙礼得意洋洋的样子,麴义恶狠狠在其屁股上踢了一脚,将孙礼踢飞。 “去去去,小屁孩懂什么,老子天天这种仇敌遍天下的,成婚后老婆孩子被敌人抓住怎么办?” “还不如现在落得个清闲自在!” 孙礼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神色,“就是不娶亲,也可以要姬妾啊。” “麴大哥已经是官身了,可以纳妾,这府里还有十几个姬妾,你只要开口,公子” 话还没说完,孙礼的耳朵便被揪住,他哎呀一声,骂道:“谁胆子这么大!我.” 他忍痛扭头,一见之下,顿时魂飞魄散,母亲马氏手上用力,怒气冲冲看着自己。 在孙礼连声求饶中,马氏脸色不自然地对麴义道:“小孩子说话不知轻重,将军勿怪。” 麴义脸色也有些僵硬,“夫人客气,我先走了。” 他迈开大步,转身就走,马氏望着麴义消失的背影,幽幽一叹。 麴义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马氏数次想找袁熙帮忙,到最后关头还是放弃了。 算了,这样也好,孙礼已经有后,自己也算对得起孙家了。 孙礼偷偷打量着母亲,他完全不了解马氏的想法,要是他稍微了解下麴义和马氏的心思,说不定已经晕过去了。 麴义心下闷闷,想要去找太史慈练两招,结果听仆妇说太史慈已经回去休息了。 他才醒悟过来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将领明日便要跟着袁熙出去打仗,他却是留下来坐镇北新城的。 他想起吴昭前几日提过,让他帮忙修改完善练兵之法,如今已经有了思路,可以口述给吴昭和曹宪了。 他又一拍脑袋,公子今日肯定会和吴昭两女见面,自己去掺和个什么劲! 麴义感觉自己成了个多余的人,他又闲不下来,便一路出了府,到了北新城边上。 他登上城墙,兵士们纷纷向他行礼,麴义微微点头,将视线投向城下。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兵士百姓,正在清扫战场。 打扫战场第一步,就是检查是否还有活人,如果有己方士兵昏厥过去的,就是命不久矣,也会尽量抢救医治。 毕竟士兵上战场打仗,谁都有可能遇到这种事情,见死不救的话,军心士气便散了。 然后就是收集物资,粮草辎重肯定是要运回去的,死人身上的武器盔甲,衣物粮袋,也是收集的对象。 麴义抬眼望去,死去的兵士被剥得赤条条扔在板车上,堆得高高的,远远望去,如同刚出锅的白面蒸饼。 最后便是处理尸体了。 袁熙颁布过政令,在自己领地内的战斗,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要尽快处理尸体,免得曝尸荒野或者沉河,以免污染水源,发生疫病。 处理处理也分几种,己方兵士若有家人认领,让其带回去安葬,若是没有,便挖个远离水源的大坑集中填埋,算是入土为安。 对于敌人兵士,常常是堆积木柴焚烧。 火葬这种方法,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墨子》记载:“秦之西有仪渠之国者,其亲戚死,聚柴薪而焚之,熏上,谓之登遐。” 这种方法比土葬省事,同时也是对敌人的威慑,毕竟在此时的人们观念中,还是土葬能够让死者安宁。 麴义见一个个火堆点了起来,尸体在劈啪作响的木柴中燃烧变形,卷曲的四肢指向天空,黑烟冲天而上,难闻的焦糊味随着吹来的风送入他的鼻腔。 他却浑然不觉,望向西边的天际,在遥远的那边,越过并州,便是他的家乡凉州。 他的祖上,其实大有来头。 《汉书·王嘉传》、《元和姓纂》记载,麴姓是鞠氏所改,是西汉哀帝的尚书令鞠谭受到东平王刘云“瓠山立石谋反事件”的牵连被削职为民,因惧怕遭到进一步迫害,率儿子鞠閟“避难湟中、因居西平、改鞠为麴”的改姓。 西平地域偏僻,远离都城,以羌胡为邻,位置与长安以东的平原郡正好相反,是个避祸的好地方,从此鞠閟隐姓埋名改姓麴閟,是西平麴氏的一世祖。 所以看来被士族鄙视的并凉武将,很多人祖上都曾是大士族,不然也不会代传子弟看书识字,通晓弓马,聚集部曲以训练死士,这可是一般士族做不到的。 谁祖上没阔过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百科全书 麴义自幼爱好弓马骑射,长大后受命统领家族宗兵长期与羌胡征战,非常了解羌人战法,训练出的部曲也非常骁勇善战。 光和七年(公元184年)天下爆发黄巾之乱,汉灵帝遣凉州安定郡出身的左中郎将皇甫嵩平叛。 中平三年(186年),皇甫嵩到凉州招兵,麴义率家族部曲上千人应招,自此在并州冀州屡破黄巾军,颇得皇甫嵩赏识。 平定黄巾之乱后,皇甫嵩回到雒阳复命,麴义便留在冀州刺史韩馥手下做参将,但麴义因部曲强悍,受道韩馥猜忌,恰逢袁绍来到冀州,麴义便投了袁绍。 之后便是袁绍公孙瓒相争,麴义白马一战名扬天下,之后屡次和公孙瓒军交锋,皆是胜多败少。 然而命运却再次和麴义开了个玩笑,因为被怀疑参与邺城之乱,麴义被袁绍设计伏杀。 但麴义大难不死,被袁熙救了回来,虽然留下了一身暗伤,好歹是活了下来。 虽然麴义知道,邺城之乱只个借口,自己被伏杀的原因异常复杂,不排除被人栽赃嫁祸,袁绍顺水推舟的原因,但那又怎么样呢? 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部曲都没了,即使找到陷害自己的人,是冀州某位谋士,甚或是袁家子弟,他还能报仇吗? 麴义发现这些来,自己的心气已经被残酷的事实,慢慢消磨干净了。 他曾经视若表率的皇甫嵩,同是凉州出身,虽然威震天下,但因为得罪了董卓,差点死在了董卓手里。 当然,皇甫嵩自始至终留着凉州武人的心气,董卓逼死皇甫嵩婶娘后,皇甫嵩一直隐忍到董卓被吕布杀死,才悍然发难,将董卓全家灭门。 而如此英雄一世的皇甫嵩,今年也不明不白死在了长安之乱中,到底是被气死的,还是被李傕郭汜或其他人所害,谁也不得而知了。 即使有人知道,谁又会为其鸣不平呢? 想到这里,麴义自嘲地笑笑,自己的命被袁家子救了,将来难道还要杀了袁绍全家报仇吗? 这种无聊的事情,他已经不想再想,他只想将来有机会,能再回家乡看看。 如今麴义碰到的凉州人越来越少,除了孙礼的娘出身扶风马氏外,麴义几乎已经碰不到同乡,到底他们是返回了家中,还是死在了某处呢? 麴义感到胸腹之中阵阵疼痛袭来,他拿起腰间悬挂的酒壶,咕嘟嘟灌下一口酒。 这新酿的酒有些冲,刺激得他咧了一下嘴,烈酒的烧灼和身体疼痛交织,让他感到胸腹之间有一团火在烧。 他双手撑住城墙,努力站直身子,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就像公子说的,武人最好的归宿,便是死在战场上。 在这之前,他该给这天下,留下些什么呢? 他又想起了袁熙有次对自己说的话。 强者欺凌弱者,他做不到为天下所有遭受不公的人伸冤,但他想给那些人反抗的力量。 当时麴义反问道:“包括并凉人?” 袁熙点了点头,坚定道:“所有人。” 麴义又狠狠灌下一大口酒。 袁熙此时坐在桌案前面,看着堆成小山般的竹简,吴昭和曹宪分坐两旁。 他一卷卷展开,这都是各行各业的入门典籍,涵盖经学,刑律,农学,手艺,建造,甚至兵法。 吴昭负责主持整理,尽量用最浅显简明的话,将各种门类的入门知识概括了出来,颇像后世的百科全书。 袁熙翻到一卷练兵之法,卷首还标注着麴义的名字,说明这是麴义所述,不禁颇觉有趣,对两女说道:“你们有心了。” 吴昭说道:“也不是我们两人,我们可没那么大本事。” “北新城的官员匠人,听说他们的孩子将来会看到这些书后,几乎全都来帮忙了。” “尤其是他们知道这些可能流传后世的启蒙典籍,可以署上参与者的名字,越发卖力了。” 曹宪也点了点头,心道公子这法子真是直指人心,谁不想百年之后,让自己的名字事迹和毕生所学,流传后世呢? 袁熙心道这冠名权确实吸引人,从古到今,从国事到家事,从论文到著作,能留下名字,永远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编纂这么一套东西,还是郭嘉之事给他的启发,即使自己这代完不成,只要将这套精神传承下去,迟早会编出一套适合百姓的十万个为什么。 吴昭又道:“涿郡几城的人,自从得知公子要编纂这么一套典籍,连带着做事情积极了许多。” “最明显的,就是改进纸张的工匠,他们明白,若是适合长久保存的纸张能大量制造出来,人人有书看,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眼下纸张改良的速度很快,我估计一年半载,就会有大的突破。” “相比之下,雕版印刷倒是没有什么难度,只要对目标木板进行特殊的干燥处理,防止变形,就行了。” “倒是研究几十年上百年不褪色的油墨,尚需要大量的改良和等待,毕竟要经过长久时间的检验。” “说来这油墨的配方,有可能在我脸上呢。” 吴昭说到这里,自己倒是笑了起来,袁熙和曹宪不由自主往吴昭脸上看去。 如今距离吴昭雒阳被掳时,用丹砂松墨遮掩容貌,已经过了一年多时间。 吴昭脸上的红色朱砂斑块,几乎全部消失了,但黑色的松墨却因为渗入肌肤很深,导致吴昭脸上还有一层淡淡的墨色。 袁熙猜测,当时的松墨和其他混合,形成了类似油墨的效果。这会这么长时间还不掉色。 若没有对比的话,只是肤色较黑,但若和其白皙的脖颈皮肤比起来,就能明显看出区别了。 曹县惋惜道:“姐姐真是可惜了,要是完全恢复,不见得比甄家女郎差多少呢。” 袁熙安慰道:“时间尚短,以后肯定消得下去。” 吴昭笑道:“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你们不要担心。” “何况要不这样,那些匈奴人还不知道怎么对我。” 袁熙点了点头:“说来我后来也奇怪,怎么南匈奴一直没有报复,原来他们内部也出了问题。” 南匈奴的汉室忠臣,单于于夫罗,竟是死了。 他的弟弟呼厨泉继任为单于,按原本的历史,于夫罗儿子刘豹,应被立为左贤王。 不过刘豹去年已经死在袁熙刀下,骨灰也被扬了。 说来于夫罗这一生首鼠两端,屡次背叛盟友,但有一点倒是很坚定,即拥护汉帝。 汉灵帝在位的时候,他便投奔汉庭,汉灵帝死后,他又帮助挟制汉帝的董卓对付天下诸侯,先后被曹操袁绍打败,最后退回并州。 不过像于夫罗这样的所谓汉室忠臣,还有黑山贼张燕,他们借着朝廷的封号,名正言顺地侵掠百姓,名为汉官,实为流寇。 这便是汉灵帝失道天下带来的恶果,流寇恶贼尚能成为朝廷命官,说明汉庭已经失德,给了诸侯明正言顺造反的机会。 至于世家大族和平民百姓,皆是纷纷倒向了各地诸侯,因为也只有拥有军队的诸侯能保护他们的安全。 至于保护不了他们生命财产的汉庭,又怎么可能赢得他们的效忠呢? 所以此时的汉朝,已经名存实亡,看上去只需要轻轻一推,便会轰然倒塌。 此时全天下的诸侯,包括现在袁绍,都是这么想的。 袁绍为首的关东联军,另立刘虞为帝,袁术甚至敢自行称帝,就是觉得汉庭已经不行了,不如另起炉灶。 如今天下的形势也是这样的,两袁麾下,聚集了大量对汉庭失去信心的士族。 包括之后逢迎汉帝,虽然刘协广发诏书,全天下几乎无人响应,包括最先收到诏书的吕布。 袁绍手下除了沮授外,几乎都认为汉帝是个累赘,如果逢迎过来,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反而会影响冀州内部的运作。 但只有知道后世历史的袁熙明白,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天子东归,曹操却是直奔汉帝刘协而去,捡了大漏,并在之后的几十年间榨干了刘协的利用价值。 全天下对汉室忠心的士族们,就此慢慢汇聚到曹操麾下。 袁绍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变化,悔之晚矣,估计他至死没有明白,这些忠于汉室的士族们消失了十几年,怎么突然都冒出来了? 袁熙作为后世之人,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士族要是真心拥护汉室,也不至于到了汉室衰微到这种地步才出现。 袁熙猜测,说不定他们只是单纯需要一个大义的名分而已。 这样他们能说服天下,说服自己,从而趴在曹氏身上捞取让家族存续的资本。 当然,真正的汉室忠臣也不是没有,孔融,荀彧,魏讽,不过下场都不怎么好就是了。 舍生取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很难,谁不想活下去呢? 于夫罗这位忠臣就这样消失在历史的河流之中,但并州仍然被几十万南匈奴占据着。 并州的汉人并不多,吕布算是一个,如今袁熙想方设法将吕布往北勾引,一方面是用来对付黑山贼,一方面就是让他压制并州的南匈奴。 他问吴昭道:“我前些时间派人联系吕布,说可以送粮是给他,换取两边结盟的条件,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吴昭听了,又想起上次吕玲绮被袁熙压在身下时,委屈巴巴的模样,忍住笑道:“妾觉得很有可能。” “温侯和曹操打了大半年,粮食估计都空了,偏偏他去的河内郡,今年也粮食歉收。” “黑山贼就更不用说了,常年吃不饱。” “这种情况下,妾猜测最迟到年底,吕布便会派人过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反戈一击 袁熙听了吴昭的话,先是微微点头,随即疑惑道:“我听闻吕布率军进入河内郡后,就不走了,显然已经和太守张扬联手。” “他本来对袁家有所提防,会不会他去向张扬借粮,也不愿意和我谈判?” 吴昭低头想了想:“也有这种可能。” “不过河内郡也不富庶,吕布部属以骑兵为主,这些马匹可是极为消耗粮食。” “最迟一年半载,河内便会坐吃山空。” “到了那时候,公子再去谈,反而优势更大。” 袁熙仔细算了算时间,笑道:“确实,那个时间点刚刚好。” “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好了。” 他心下盘算,即使公孙瓒覆灭后,幽州周围的局势还是异常复杂。 自己和黑山军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不死不休那种。 南匈奴这帮人只要天下不太平,就会马上跳出来作乱,天下稍微安定一点,马上就装得老老实实依附汉室。 于夫罗死了,新任的呼厨泉立场未明,这样的势力一时半会他也无法搞定,只能徐徐图之。 所以吕布作为袁熙引入的势力,是平衡这个地区的重要力量,袁熙已经做好了向吕布让步些条件的打算,毕竟黑山和南匈奴这两个势力,都是几十万人的体量,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吃下去的。 然后就是幽州这边,尚存的大小势力如阎柔鲜于辅,乌桓鲜卑等,都是不可忽视的。 这股势力本来的主心骨,是刘虞之子刘和,但是在上一次攻打易京时,刘和率领幽州各部从北面往南打,袁绍从南往北打,夹攻易京,最后却无功而返。 然后刘和便失去了消息,之后袁绍军也曾寻找过其尸骨,但没有找到,估计是死于战阵之中了。 袁熙摇摇头,除去刘和留下的势力,幽州还有公孙度,真是乱成了一锅粥,想要完全掌控幽州,只怕没个十年八年是不成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攻下易京,不然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而且还要速战速决,黑山军三路大军,北路这边太过轻敌,被自己侥幸击溃,但是另外两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袁谭那一路,应该问题不是很大,毕竟袁谭也是久经战阵了,他所担心的,是袁尚守邺城,单凭黑山军是打不下来的,但曹操会不会趁火打劫? 然而即使邺城有变,袁熙想帮也帮不到,只能是想法帮袁绍快速打下易京,然后马上回援邺城。 易京城外,袁军士兵仍然是借助地道和云梯,不断用进攻试探城内守军的防守薄弱之处。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天,张燕的三路大军,至今没有一路出现,证明其应该都被阻挡住了。 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战况如何,分守三路的袁绍三子,谁都没有传信回来。 营帐里面,谋士们脸色皆不好看,他们还是低估了攻打易京的难度,八大谋士齐聚,竟然至今没有想出有效的破城之策,只能不断往里填人。 而且就在方才,西北方向骚动起来,疑似有黑山军装束的敌军出没,袁绍军这边只得鸣金收兵,回防大营。 有斥候回报,在西面出现了数百骑军,皆是身穿黑山军服饰! 看对方来的方向,偏向北面,这是袁熙那路出了问题,还是袁谭被击败了? 荀谌看众人神色,出声道:“这样下去军心便会不稳,我们是不是集中力量,先将来犯的黑山军全部击败,再对付城里的敌人?” 沮授出声道:“那城里敌人趁机出城袭击我们怎么办?” 荀谌道:“那也只能分兵防备,毕竟两头作战,难以兼顾。”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与此同时,城里的公孙瓒也得到了黑山军到来的消息。 有部将喜道:“将军,黑山军终于来了!” “虽然先头部队只有数百骑兵,但大部队必然在后面!” “如我们里应外合,便能将袁绍击退!” 田楷出声道:“此事还需谨慎。” “若是敌人的诱敌之计故意把他们放过来,然后一网打尽怎么办?” “或者干脆这些人就是袁军假扮的,想诱我们出去,我们又当如何?” 他又想到了出城后再也没回来的田豫,直觉认为,此事没那么简单,对方很可能在用计! 有部将道:“那怎么办?” “如果真是黑山援军,我们若见死不救,岂不是要被袁军各个击破?” 众人听了,都没有了主意。 公孙瓒看着眼前的将士各个带伤,知道自己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真的要困死在城里了。 自己在这里等了一年,事情也没有丝毫转机,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 但只要易京没有攻破,便还有有一丝希望,与其坐以待毙,那也只能做最后一搏了! 他出声道:“我要和对方送封信。” “但如果是敌人的话,派出去的人必死。”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一众侍卫便纷纷站了出来,异口同声道:“将军,我去!” 公孙瓒听了,微微点头,他走到桌案前,拿出几张绢帛,分别在上面写了些奇怪的符号。 他将绢布分别交给几名侍卫,命他们贴身收好,说道:“你们现在骑马突围,我派人出城替你们引开敌军,只要有一人将信送到即可。” 几名侍卫领命下楼,留下田楷等众将面面相觑,心道要是被袁军截住怎么办? 信中的内容岂不是泄露出去了? 公孙瓒却道:“这里面是我以前和张燕约定的暗号,黑山军中,也只有寥寥数名他的心腹将领明白。” “若是黑山援军,必然有明白暗语的人,能看懂这些暗号。” “他们即使被袁军抓住,袁军也看不懂,不会泄露秘密。” “反之要是黑山军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必然会有所行动!” 众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公孙瓒猛然挥手道:“诸位回去厉兵秣马,等我号令,到了天黑的时候,便是我们反击之刻!” 众将心情激动,大吼一声:“诺!” 关靖见群情激昂,知道此时自己已经无力阻止,心里暗叹一声。 不过先前他劝公孙瓒困守,导致局面越发不利,其实他也怀疑自己这建议是不是错了。 万一真的能反败为胜呢? 易京城外,袁绍军见易京大门打开,几十名骑兵从门里策马奔出,向着西面拼命逃跑。 城外埋伏的袁军围了上去,一阵围追堵截之下,大部分公孙瓒军骑兵都被杀死,只有一小半人逃走了。 公孙瓒众将在城头上看到这种景象,皆是心情沉重,也不知逃走的人中,有没有信使? 黑夜来到,整整一夜,城外都静悄悄地,丝毫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众人在焦急不安中等待了一夜,皆是有些疲惫,只得白天稍作休息,等待夜幕再次降临。 公孙瓒坐在望楼上面,他不再喝酒,而是养精蓄锐。 夜幕再次将领,公孙瓒破天荒将晚饭全部吃掉,然后将身上的札甲全部穿上,将伴随着自己很多年的环首刀仔细擦拭干净。 他闭上眼,端坐在窗前,闭门养神,周围的婢女们见了,皆是不敢打扰。 公孙瓒此时进入了异常平静的状态,他的耳朵极其灵敏,连周围人的脚步声,远处侯氏怀里婴儿的哭声,空中飞过鸟儿的叫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月上中天,便是二更时分。 蓦然间,易京城外西边十几里处,有火光升腾而起,照亮了天际。 公孙瓒听到城头兵士的惊呼声,蓦然间睁开眼睛,大踏步下了望楼。 在他面前的,是一众白马义从将领。 公孙瓒见了,喝道:“所有人跟我上马,往火光处突围,接应黑山军!” 众人面现激动之色,轰然领命。 他们熟悉的白马将军回来了! 易京城门大开,数千骑兵从大门外蜂拥而出,他们要做的,便是在火光所在地和黑山军汇合,然后共同冲击袁军大营! 公孙瓒一马当先,见袁军大营纷纷举起火把,心中冷笑。 就让你们风声鹤唳一会,到时候自己先和黑山军会合,绕个弯子到袁军后寨,冲击民夫为主的营帐,让其自相践踏炸营,从而波及袁军主寨! 他带着数千骑兵,眼看北面山坳中火光冲天,这便是约定和黑山军碰头的地点,就要纵马冲入。 正在这时,身边的田楷突然出声道:“既然是汇合,怎么山坳之外一个士兵也无?” “按道理总有放哨的吧?” 公孙瓒听了猛然醒觉,惊出一声冷汗。 他硬生生把马勒住,大喝道:“停住!” “回头!” 然而已经晚了,两边山上一声鼓响,登时箭如雨下,公孙瓒军骑兵纷纷中箭! 山坳里面一军冲出,公孙瓒见领头的正是赵云,知道中了对方计策,连忙打马转头就走。 路两边不断冲出兵士,手持长枪,将逃跑的骑兵扎于马下,公孙瓒见了,极为心痛,这可是他最后的骑兵力量了! 但是到如今,他也顾不得了,只得拼命向易京城方向逃跑。 他心中大恨,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中了埋伏! 要知道他信里的暗号,绝不是袁军所能破解的,除非张燕麾下那几名大将出了问题! 但这可能吗?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城内攻防 公孙瓒怀着满腹的不解和不甘,逃回了易京城中。 他出城时所带的数千骑兵,回来时已经不到一千。 但最为致命的,是因为为了迎接他们,城门大开,被早有准备的袁军拼死尾随而入,攻破了城门! 现在两边面对的,就是寸土必争的巷战了! 公孙瓒从望楼上往下看去,远处城门口黑压压的袁军争先恐后涌了进来,这让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还没有从昨晚的失利中回过神来,但对方显然不会等他。 在这生死关头,他脸上现出了一丝狠厉,开始发出一道道命令。 公孙瓒的兵士们得令后,纷纷冲进望楼死守。 袁绍军兵士涌入城中,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拱卫着几十座巨大望楼的,是上百座数丈高的小楼,这便是易京专门建造来防御的望楼阵! 在袁军稍稍愣神的当口,上百座望楼顶端,公孙瓒军的弓箭手纷纷冒出头来,拉紧强弓,不断向楼下空地的袁军放箭射击,一时间箭如雨下。 拥挤在一起的袁军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剩下的人连忙高举木盾,挡在头顶。 中箭负伤的兵士,只能一边惨叫,一边在地上拼命爬着,想要找到可以遮挡身体的地方。 有人瞅准负盾阻挡的兵士,想要爬到对方身体下面躲避箭矢,这样一来,站着的和躺着的兵士乱成一团,阵型大乱,被头顶上的箭雨压的抬不起头来。 张郃此时已经跟着突入城门之中,见状大声喝道:“突入对方望楼,不要停!” 一众兵士这才如梦初醒,呐喊着冲到最近的望楼下面。 一个袁军兵士提着刀刚冲进去,就发出一声惨叫,旁边的人眼睁睁看他倒退出来,身上还扎着几柄长枪,枪头深深刺入他的身体。 几名公孙瓒兵士手持长枪,用力把他顶了出来,那兵士惨叫声越来越弱,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众人都是一惊,这望楼下面,留有专门防守的兵士!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上面又开始向下放箭,袁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袁军之前攻打的城池,里面都是低矮平屋,哪里遇到过这种高来高去的望楼,一时间束手无策。 张郃带兵抢入一座望楼里面,数条长枪向他扎来,张郃侧身躲过,顺手一枪,扎死了一名想要偷袭他的兵士。 他带着众人一路浴血搏杀,终于冲到望楼顶部,将上面的几名弓箭手全部杀死。 他从楼顶看去,之间兵士们在各个将领带领下,在望楼里面和敌人搏杀起来,最为显眼的,便是另外一位猛将文丑。 他骑马全身披挂,竟是直接纵马冲入望楼,借着冲力将里面的兵士全部撞开,然后手中长刀劈砍,将敌军全部斩死。 眼见一座座小型望楼相继失守,中央最高的几十座高大的望楼,终于开始行动了。 公孙瓒兵士们绞紧弩盘,推出了巨大的弩车,指向下面的小型望楼! 张郃抬头看到,叫骂一声,赶紧纵身躲进楼内,他身形刚离开,一支巨大的弩箭就从上面射了下来,射穿了他身边的楼板,把张郃惊出一身冷汗。 在弩车的帮助下,公孙瓒军将袁军死死压制在几十座高大望楼外围,后面压阵的沮授见攻势受阻,便喝令众人暂时退却,寻找障碍遮挡躲避。 沮授站在城门口,令兵士将冲车等攻城器械推进来,然而城内狭窄,攻城器械转动不便,反而挡住了己方兵士的去路。 最有效攻破高大望楼的器械,应该是云楼,这东西虽然比不上望楼高,但好歹能让兵士互相射击,如果靠近,也可以趁机跳到对方望楼上去。 然而由于城门所阻,云楼却是推不进来,除非将一段城墙全部拆掉方可。 要么就是将云楼组件运到城中,现场组装,那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装好。 沮授心道为今之计,只有才用挖坑法了。 想到这里,他还是很惊讶,袁熙竟然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这三年间,他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要知道三年前,没人会看好这个性格软弱的庶子! 沮授让张郃督促兵士,构筑工事稳步推进,自己则退出城来,返回袁绍大帐中。 此时营帐中只有寥寥数人,大部分将领谋士都在督战,这次易京之战,是这几年来最大的一次出兵,事后论功行赏,谁也不想居于人后。 袁熙正在和袁绍说着什么,见沮授进来,转身拜道:“见过公与先生。” 沮授点了点头,先对袁绍拜道:“见过主公。”然后才对袁熙道:“见过公子。” 袁熙见沮授后退几步,站到一边,心道打着仗就回来了,看来沮授这个时候,就开始和袁绍离心离德了。 和田丰相比,其实沮授更别扭,田丰只是脾气臭,而沮授到了后期,则是和袁绍几乎完全决裂了。 袁熙猜测,这有可能和沮授当初在韩馥手下时,曾经献计拒绝向袁绍交出冀州有关。 袁绍是是个记仇的人,这件事很有可能让他因此记恨上了。 而且从后世来看,沮授虽然精通战阵,但提出的计策,却都少有采纳。 因为沮授这人,计谋都是以算败为前提。 无论是他提出的奉迎汉献帝,还是反对袁绍三子分立,亦或疲曹之策,还是官渡之战的缓进战术,都是将袁氏处于劣势地位上来考虑的。 但当时的情况,袁氏如日中天,随时都可能夺取天下,沮授的这些形同找退路的主意,当然不被袁绍和手下想要早登高位的谋士将领们接受。 袁熙其实也是刚赶回来,昨夜放火为号,勾引公孙瓒军出城的,便是袁熙兵士们假扮黑山军做的。 他其实前日就带兵赶到了,让兵士们换上了北新城打败的黑山军衣服,并让几百骑兵先出现,迷惑城内的公孙瓒。 公孙瓒果然中计出城,反被伏击,最终逃回易京,导致城门失守。 袁绍此时面露欣慰之色:“显弈这次又立了大功,这次若打下易京,你稳居首功。” “不过你竟然能猜出公孙瓒的密信暗号内容,当真让我惊讶。” 袁熙谦道:“全赖阿父城内暗探的功劳,我也只是侥幸猜中而已。” 他这话倒是真的,他只知道前世历史中,公孙瓒被引诱出城,但其中到底袁绍是怎么用计成功的,此世却一丝头绪也没有。 所以他抓到探子,搜出那封有暗号的密信后,头都大了。 这怎么猜? 根据前世记载他大致知道,这封信就是让黑山军在北面山坳埋伏接应,但关键问题,他不知道是哪个晚上。 他和郭嘉商量了半天,得出了结论是,首先不可能是当晚,因为时间太过仓促。 其次也不大可能超过三天,迟则生变,黑山军很可能会被袁军包围消灭。 这样一来,最有可能的,便是第二天和第三天。 但即使有两个选项,也很难选择,要是弄错了,便会打草惊蛇。 最后袁熙还是去见袁绍,说是已经逼问除了部分密信内容,但确定不了时间。 袁绍闻言,便叫过荀谌,让其联系城内的密探。 次日晚上,一封密信从城内送出,言说公孙瓒整装披甲,似有行动。 袁绍和袁熙得到消息后,知道这十有八九,便是今晚了! 袁军当机立断举火发号,公孙瓒果然上当,亲率骑兵出城,然后被击溃逃回易京。 袁绍和袁熙说完话,这才转向沮授道:“城内战事如何?” 沮授听了,当即上前,将被城内望楼所阻的事情说了。 末了他拱手道:“如今形势,想要速战速决,便只能采用先前公子提出的挖坑火攻之策。” 袁熙听了,心中微微一动,当日他提出这个计策时,事后袁绍曾私下对他说过,沮授也曾提过类似的建议。 沮授现在这种功劳都全都推给自己,是不想和自己争功,还是对袁绍心灰意冷了? 联想袁绍就是在占据大优之势时,喜欢干掉尾大不掉的功臣,袁熙猜猜,沮授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袁绍此时道:“如此便依先前计策,让所有民夫进入城中,抓紧挖城。” “三日之内,务必击破所有望楼!” 袁绍此时也是有些焦急,因为除了袁熙比预料的提早赶回外,其他两路都出现了变故。 袁谭一路挡住了张燕最精锐的中路,死死卡主要道,但是打得颇为辛苦。 而袁尚邺城那一路,则更是狼狈,黑山军在邺城周围劫掠,袁尚派高览出城截击,但收效甚微。 如今两边都在等待袁绍大军回援,想到这里,袁绍有些庆幸,事前最不被看好的袁熙,反而是最早回来的,还改变了战局! 公孙瓒站在望楼上,看着袁绍军的兵士和民夫们在冲车的掩护下,冲入城中,将平车推入到望楼下方的土丘边上。 然后这些人就像挖城墙一样,开始挖土。 田楷出声道:“他们这是想要挖塌望楼!” 有部将听了,出声道:“真若如此,他们岂不是也会被压死?” “我不信他们敢有胆子送死,且挖望楼根基,其实和么容易的,下面可都是深桩。”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突然有人发现,有座高大望楼底部,开始冒出黑烟来。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山穷水尽 远处望楼底部蹿出阵阵黑烟,楼上的兵士们也是慌乱起来,他们叫喊着将弩车对准四处乱射。 真要是底部着火,他们想跑也跑不了,只能坐以待毙。 这边望楼上观望的公孙瓒众将都是一惊,这是袁军用了火攻之计? 众人随即疑惑起来,按道理说不应该啊,想要火烧望楼,应该是在底层堆积柴薪稻草点燃,但是底层都有军士护卫,焉能让对方轻易点火? 如果杀光守军再点火,那不是多此一举? 有眼尖的部将,观察了一会,才失声道:“这火貌似不是从望楼底层烧的,而是从地里点着的!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也是这是袁绍军挖地道时,举的火把不小心把周围的工具点燃了? 有部将听了,笑道:“这是他们运气不好,活该他们倒霉。” 田楷眉头紧锁,总觉得事情有蹊跷。 地底冒出的烟雾似乎消散了些,众人紧紧盯着望楼,发现并无动静,不由松了一口气。 望楼上面的公孙瓒军士们也放下心来,他们哈哈大笑,引弓向远处袁军士兵射箭,有的人还在望楼上喊叫蹦跳挑衅。 突然那望楼底部发出喀喇啦一声巨响,楼体猛烈晃动了一下。 楼上的兵士们顿时吓得呆若木鸡,纷纷停住身形。 下一刻,望楼底部不断发出断裂的声音,开始慢慢倾斜。 上面的兵士们眼看整个天地仿佛在转动,他们拼命抓住望楼的墙壁,发出惊恐的惨叫。 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止高达十几丈的望楼,由慢到快,加速向地面倾倒。 兵士们在极端的恐慌之中纷纷跳出楼去,像豆子一般在高空坠落,然后在地上摔成一朵朵血花。 最终望楼轰然倒塌,在地上砸出一道深沟,木屑砖块四散飞溅,激起大片的烟雾。 几座被波及的小型望楼,要么被完全压塌,要么被飞溅的砖块打得歪倒,里面的人瞬间被埋在下面,消失在了烟尘中。 望楼倒塌的巨响,传遍了整个易京,公孙瓒麾下部将面色发白,有人出声道:“这是挖塌了地基,还是望楼本身不稳?” “若是前者,他们怎么做到的?” 袁绍军并没有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又是一座望楼轰然倒塌。 两个时辰后,又是一座。 远着远远传来的兵士惨叫声,众人这才明白,这肯定是袁军掌握了挖塌望楼的办法! 为什么,他们都不怕死的吗? 随后来报信的探子,解开了他们的疑惑。 那探子亲眼看到,袁军挖开望楼的地基,然后用粗大的树干支撑住,再挖开周围的土。 这样望楼的重量,便由树干支撑,此时袁军士兵在树干周围堆上稻草柴薪,泼上桐油点火。 随着树干被烧尽,再也没有东西支撑望楼底部,望楼便会失衡倾倒!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袁军这法子如此毒辣,这下子他们想用望楼压制袁军的希望,便彻底落空了! 看这样子,不出三天,所有的望楼都会被挖塌! 众将偷偷看向公孙瓒,发现其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不仅心里叹息。 曾经的白马将军,终于要走了穷途末路了吗? 第二天到来,公孙瓒军在袁军的地道地面攻势下节节败退,城内不适响起望楼倒塌的巨响。 有座望楼倒下时,将旁边一座望楼砸榻,飞溅的望楼残体在地面上弹跳翻滚,打在了公孙瓒所在的望楼上。 望楼颤抖了几下,众人稳住身体,发现并没有倒塌,才松了一口气。 有部将喊道:“将军,带我们冲出去,和他们拼了吧!” “对,拼了!” “将军,我们护着你突围!” 然而众人叫得沸沸扬扬,公孙瓒仍旧无动于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关靖此时站了出来,他走到公孙瓒身后,伏在地上深深一拜。 “当日我建议将军困守易京,证明实是大错,此是靖之过,今日便以身报将军。” 他大踏步走下楼去,带着几名亲卫举刀冲入袁军人群,然后便如石子投入池塘般,瞬间便被淹没了。 众人转向公孙瓒,田楷上前两步,却听公孙瓒说话了。 “把我家眷都带上来,你们都向袁绍投降吧。” “他爱惜名声,必然会接纳你们,去吧。” 此话一出,众将都呼啦啦跪下,纷纷叫道:“原为将军效死!” 公孙瓒摆摆手,不再说话。 众将面面相觑,有的人开始心思活络起来。 他们已经仁至义尽,公孙瓒这个样子,自己难道真的要陪他送死吗? 袁绍坐在营帐中,袁熙等几位谋士都站在下首。 三名公孙瓒将领被押了上来,袁绍开口道:“伱你们可是愿降?” 其中两名异口同声道:“末下愿降!” 袁绍点了点头,说道:“吾必然不会亏待于你们,先下去吧。” 两名将领出去后,剩下那名将领仍然不出声,沮授对其说道:“主公发问,你为何不说话?” 那名将领确实探手入怀,张郃和袁熙反应极快,猛然挡在袁绍身前,却见那部将拿出一把短剑来。 一旁侍卫登时慌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藏的,竟然是瞒过了他们搜身! 袁熙和张郃对望一眼,手按住了剑柄,心中根本不慌,对方这种短剑,在身披甲胄的他们看来,并无半点威胁。 在众人的威吓声中,那名公孙瓒部将面色不变,对袁绍抱拳道:“末下此来,不是为了投降,而是以欲谏使君,若能留公孙将军一命,末下感激不尽。” 说完他反手拿起短剑,噗嗤刺入自己心口,倒地身亡。 众人见此情景,都愣住了,袁绍见状叹道:“此人忠心,带下去厚葬。” 侍卫将公孙瓒部将尸体抬了出去,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袁绍又叹道:“公孙瓒有如此部将,却不能善待,是辜负了他们啊。” 袁熙心下暗叹,这部将倒是忠心,但这样一来,公孙瓒不更让袁绍忌惮? 他闪身出来,拱手道:“愿为主公劝降公孙瓒。” 沮授摇摇头,心道袁熙这是傻了,看不出袁绍心思? 果然袁绍犹豫了一会,说道:“城里太过危险,若是那公孙瓒狗急跳墙,对你不利怎么办?” 袁熙说道:“我听闻城里云楼就要建好了,我在楼顶,和公孙瓒拉开距离,又有侍卫护着,应该无事。” “若出了意外,我一力承担。” 沮授心中暗骂,此子如此愚蠢! 袁绍见袁熙坚持,只得道:“也罢,待我写封劝降信,你替我交给他。” 袁熙拿着一卷帛书从营帐里面出来,找到田豫,说道:“到了我向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我已说动阿父,劝降公孙将军,但他是否愿意,就不能我能决定的了。” 田豫没想到袁熙真的把事情办成了,他之前根本没抱期望,还以为只是袁熙随口一说! 他躬身一拜,肃容道:“公子言出必践,豫铭感五内。” 袁熙让人把赵云叫了回来,和他说了打算,道:“子龙兄,要不要和公孙瓒做个了断?” 赵云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便依公子。” 太史慈在一旁出声道:“我也去,以防敌人箭手心怀不轨,出手对公子不利。” 袁熙听了笑道:“有两位坐镇,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了。” 孙礼在一旁举着手道:“我呢,我呢?” 袁熙笑道:“你穿好盔甲,替我好好挡箭。” 众人听了,哈哈一笑,眼见大局已定,他们心中都轻松起来。 田豫却是心情沉重,田楷那牛脾气,肯定是要跟着公孙瓒的,自己要是能劝动公孙瓒,也能救下田楷的命。 但真的能做到吗? 易京城中,几十座望楼全部倒塌,只余中央一座最高点望楼摇摇欲坠。 侯氏脸色苍白,她紧紧抱着襁褓,跪在地上哀求道:“请夫君念在孩子年幼的份上,给他留条生路!” 公孙瓒松开手中的绳子,他面前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上。 这是公孙瓒的长姐,刚刚被他亲手勒毙。 旁边角落里还有十几名公孙瓒的家眷,都是脸色木然,仿佛已经认命了一般。 独独有一个二三十岁的士子双手被绑缚着,眼中露出愤怒的目光。 公孙瓒转向侯氏,一脸平静:“一切都完了。” “他们能放过我的部属,唯独不会放过我和你们。” “你若不敢死,我便来帮你。” 侯氏摇头道:“妾没什么好怕的,可孩子…..” 公孙瓒低吼道:“什么孩子,你以为他们会让我的孩子活下来?” 侯氏嘴唇哆嗦着,紧紧抱住襁褓的手指慢慢松开,她往前踉跄了几步,就要开口。 陡然间,远处传来声音,“袁本初之子袁熙,袁显弈,求见蓟侯。” “小子替家父带来一封书信,还请蓟侯一观。” 众人包括公孙瓒在内,扭头向窗外看去,之间一座高大的云楼,正被下面的兵士们推着缓缓接近。 站在云楼上面的,是几个将领,领头的乃是一个英气勃发的年青公子上前,手里托着一卷帛书。 他站在云楼上面,朗声道:“蓟侯可否现身一见?” “家父承诺,若蓟侯折节,当以上宾之礼相待!”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冥顽不灵 袁熙站在云楼上面,托着袁绍手书的信,大声喊了出来。 望楼里面正在闭目待死的众人,听到袁熙说的话,登时脸上露喜色,连侯氏的眼里,也放出一丝光来。 若是能活下来,谁愿意意死? 而且袁绍对待士族颇为宽厚,名声在外,又遣其子亲来,显然是很有诚意,这一下便在众人心中燃起了希望。 公孙瓒却是面露鄙夷之色:“事情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袁氏何必惺惺作态?” 云楼推到相聚望楼数丈的地方,方才停下,袁熙将手中绢帛绑好,瞅准窗口,用力掷了过去。 绢帛擦着公孙瓒身边飞出,落到地板上,滚动了一段距离,在侯氏脚边不远处停下。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侯氏咬了咬嘴唇,一手抱紧襁褓,一手俯身拾起绢帛,迟疑着走到公孙瓒身边,将绢帛递了过去。 公孙瓒冷哼一声,一把从侯氏手里抓过绢帛,侯氏猝不及防,身体后退几步,怀里的孩子受惊哭了起来。 侯氏连忙摇晃着襁褓,孩子的哭声让公孙瓒越发心烦意乱,他一把扯开绢帛,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竟有上千字之多。 他略略一看,袁绍的话,和之前袁绍的那封劝降信内容大差不差,还是那套说辞。 那封信里袁绍说了十个道理,公孙瓒还清楚记得,偏生这些理由,说得还挺冠冕堂皇,让公孙瓒无法反驳,憋了一肚子气。 一是说两边有共同讨董的情谊,二是说公孙瓒作为诸侯多有僭越之行,三是说公孙瓒弟弟的死,责任并不在袁氏,四是说公孙瓒残骸百姓,民不聊生。 五是界桥之战的胜负,乃是天意在袁氏,六是说公孙瓒已经是天下公敌,不仅大汉百姓,其他各族也纷成为他的敌人。 当然,上封信里的第十点,当时袁绍久攻易京不下写的,要求和公孙瓒修好,两边停战对付其他诸侯。 当时公孙瓒自觉还占据优势,对此不屑一顾,如今这封信的条件,却从修好变成了投降,之后袁氏会保住公孙瓒一家性命。 公孙瓒心头火起,自己投降可能会留得一条性命,但是十有八九,会被关在邺城一辈子,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袁绍是绝对不会让他回到北地,东山再起的! 像狗一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他扭头看着地上自己家姐的尸体,和一脸期盼的家人,五指用力,将手中的绢帛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他一扬手,把绢帛扔到窗外,绢帛在空中舒展翻滚,如同蝴蝶一般,随风飘远不见了。 众人脸色发白,就见公孙瓒缓缓提起身边长刀,走向他的那些家眷。 一个年轻妇人见公孙瓒走近,抱着怀里的五六岁的男孩哭喊道:“二哥,这可是你的侄子啊!” “刚才大姐已经被你杀了,你还要杀死我们吗?” 公孙瓒将手中的刀高高举了起来,冷声道:“伱落在他们手里,也是生不如死!” 那妇人叫道:“方才大家都听到了,对面是袁本初儿子亲来,不会骗我们的!” “你妹夫前几日已经死在城头,你就给他留下点血脉吧!” 公孙瓒手里的长刀停顿了一下,在妇人面露希冀之色的刹那,猛然劈下。 妇人抱着男孩倒在血泊中,同时没了生息。 家眷们顿时乱了,侯氏抱着襁褓,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 公孙瓒几刀下去,又砍死几人,目光却转到那名被绑的年轻人身上。 他一把将其拽了过来,将滴血的长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拉着走到窗前,狂笑道:“袁绍不过是个假仁假义之徒!” “上次袁绍和这刘和一起攻打易京,刘和攻入城中,袁绍却趁机跑了,摆明是借刀杀人!” “他袁绍满口仁义道德,还不是觊觎幽州乃至天下,嘴上说的好听,其实也是欺世盗名之辈!” 袁熙怔住了,这年轻人的名字他曾听说过,乃是刘虞之子! 其因为身份敏感,曾先后被公孙瓒和袁绍扣留,最后归附了袁绍,但在和袁绍联手攻打的易京的时候失踪,就此下落不明。 原来是被公孙瓒所俘,一直关在易京城中! 刘和出声道:“要杀便杀,何须如此废话!” 他转向袁熙,说道:“我自知今日必死,还请向袁使君带个话,我刘和从未有自立之心,使君枉做小人了。” 袁熙一听,这里面还真有内情! 他瞬间想到,刘和被抓这事情,袁绍说不定真干得出来! 刘虞生前在幽州威望极高,刘虞被公孙瓒杀死后,其旧部鲜于辅、齐周、鲜于银等人共推阎柔为乌丸司马。 他们召集了乌丸、鲜卑的人马,加上自己原有的人共数万人,以刘虞之子刘和为大旗,攻打公孙瓒手下的渔阳太守邹丹,最终将其杀死,一直打到易京城。 袁熙猜测,是不是袁绍担心刘和势大,所以才在上次的易京之战中故意见死不救? 眼见公孙瓒刀锋架在刘和脖子上,就要用力刺下,袁熙内心出现了一刹那的犹豫。 要是救下刘和,是不是会坏了袁绍的事情,同时影响自己的幽州的布局? 但如果不救……. 他忍不住微微转头,看向一旁的赵云,发现其脸上露除了极为复杂的表情。 这一瞬间他猛然警醒,大吼道:“救人!” 刘和必须要救! 不然自己就是只会说漂亮话的假仁假义之徒罢了,以后谁还会信任自己? 听到袁熙这一声吼,赵云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从背后扯下长弓,弯弓搭箭,一瞬间就将箭射出! 箭矢射向公孙瓒,不是一支,而是三支! 藏在后面的太史慈和孙礼,在这一刻同时射出了箭! 噗噗两声,赵云和太史慈的箭分别射入公孙瓒拿刀的右手手臂,公孙瓒大叫一声,长刀掉落在地上。 此时孙礼的箭慢了半拍,射中了公孙瓒左肩。 孙礼骂出声来,“妈个巴子,射偏了!” 众人……. 公孙瓒后退几步,终于是无力地坐倒在地上,双臂不断流下血来,刘和趁机逃开。 袁熙心道歪打正着,看这伤势,公孙瓒两手都没法用刀了。 他直起身子,对萁坐在地上的公孙瓒说道:“蓟侯,大势已去,降了吧。” “家父不会骗你,我会用袁家名声保证蓟侯和家人的性命安全。” 其实袁熙明白,杀死公孙瓒固然有好处,等于是名正言顺为刘虞报仇,但祸及家人便没有必要了。 赶尽杀绝这种事情,其实在汉末三国时期,除了司马氏做过以外,其他大士族为了名声,是几乎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所以他从云楼上看到公孙瓒砍杀自己家眷的行为,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公孙瓒会觉得袁绍会斩草除根? 不过要是袁氏落在曹操手里,就难说了。 后世曹操攻破邺城时,有两条记载。 《三国志》——公临祀绍墓,哭之流涕;慰劳绍妻,还其家人宝物,赐杂缯絮,廪食之。 《后汉书》——曹操攻屠邺城,袁氏妇子多见侵略。 袁绍妻就是刘夫人,应该是把甄宓献给曹丕的缘故,得了善终。 而袁氏其他女眷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所谓侵略,一般就是被掳掠抢走,就像后世刘备长坂坡被曹操击败,其妻女被俘,从此不见于记载,应该也是被曹氏所得。 顺带一提,曹操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之前其东征刘备就抓住了糜夫人,从此糜夫人下落也不见于史书。 相比偷袭下邳,俘获刘备家小却又将其归还的吕布,可以说曹操比吕布做的更绝。 想到这里,袁熙突然也有些理解公孙瓒的想法了,在公孙瓒眼里,两边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袁绍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家人? 所以说,人和人想法差异很大,是很难互相理解的。 公孙瓒突然呵呵大笑起来,他紧紧盯着赵云,吼道:“赵云,我还是看错了你!” 赵云上前一步,沉声道:“云从未对不起将军,是将军对不起刘侯!” 公孙瓒吼道:“你懂什么!” “你懂我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人的艰辛?” 赵云冷声道:“将军错了。” “世多有不平事,但有人却以不平事为借口,便做盗匪残害百姓,而有人却以身救民于水火。” “公理道义,自在人心,不分贫富贵贱,人心皆有一把尺子。” “昔涿郡太守将女儿嫁给将军,将军才得以起势,如今将军却想要尽杀妻子,岂非忘恩负义?” “汉室给了将军封侯之恩,将军却妄杀汉室宗正,岂非忘本?” 袁熙心道说得好,什么时候赵云也这么会讲道理了? 公孙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双臂的血不停流了下来。 侯氏见状连忙上去搀扶,却被公孙瓒一脚踢开,连人带襁褓都摔在地上。 他狂笑道:“滚开,所有人都背叛了我!” “贱人,你就去卑躬屈膝讨好袁氏去吧!” “但是首先你们要能活下来!” 他一伸手,就将身旁油灯打翻在地上,火一下子窜了起来,向四周蔓延开来。 赵云眼神一寒,对袁熙道:“他提前在屋里泼了火油!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就此落幕 火势迅速在望楼内蔓延,公孙瓒家眷纷纷哭喊起来,有人想要灭火,有人想要从楼梯逃下去。 公孙瓒势若癫狂,他张开双臂,拦在楼梯口上,吼道:“谁也不许走!” “今日我公孙伯圭葬身于此,绝不向袁氏低头!” 田豫看着望楼内发生的事情,数次想站出来说话,但到了最后,他突然发现,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 公孙瓒已经变成这样,自己还能做什么? 火势越来越大,有的人身上着火,在地上翻滚哀嚎,剩下的人哭喊不停,木头铺成的楼板墙壁也开始燃烧起来。 侯氏抱着襁褓坐在角落,目光呆滞,如今的她,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刘和想要越过公孙瓒逃下楼去,被公孙瓒一脚踹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袁熙大声命令下面的兵士将云楼推近,从数丈接近到一丈,望楼底部和云楼底部相撞,顶端便再也靠近不了。 袁熙对刘和叫道:“快跳过来!” 刘和勉强坐起,挣扎了几下,都没站起来。 袁熙喝道:“蓟侯!” “你若放了刘和,我在家父面前,保你一家平安!” 公孙瓒家眷本来已经绝望,听道袁熙承诺,连忙跪下叩头,同时哭喊着让公孙瓒饶命。 公孙瓒面貌狰狞,吼道:“休想蛊惑我!” “袁绍是个伪君子,你也是!” “伱们,没有一个可信的!” 袁熙见火势蔓延,已经烧到了望楼外壁,楼梯也开始燃烧起来,浓烟滚滚,呛得众人连连咳嗽,心中叹息,这次他尽力了,但确实没有办法了。 正在这时,望楼楼梯上,有个人冒着火势,一步步走了上来。 挡在楼梯口上的公孙瓒一看,竟然是田楷,肩上还扛着块一丈多长的木板。 他吼道:“田楷,你也要背叛我吗?” 田楷身上着火,脚下的楼梯摇摇欲坠,他快走几步,上了顶楼,脚下的楼梯摇晃几下,便倒塌坠落。 众人见了,更加绝望,公孙瓒哈哈大笑起来。 田楷却是走到墙壁前,一脚蹬在上面。 木头墙壁本已经烧得破败不堪,田楷这一脚下去,登时踹出一个大洞。 田楷却是把木板在望楼边缘卡住,把另外一端往云楼这边一推,木板倒了过来。 他吼道:“接住!” 袁熙等人方才如梦初醒,连忙接住木板一端,将其放了下来。 这块木板搭在望楼云楼之间,成了一座木桥! 袁熙大喜,对刘和喊道:“快过来!” 刘和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起身,前冲几步,便踏上了木板。 高处风极大,吹得他衣服猎猎作响,身体也随之一偏,差点掉出木板。 刘和脸色一白,但身形丝毫不停,他伏低身子疾走,转眼就走过了木桥,被赵云拉进了云楼。 公孙瓒还想阻止,却被田楷拦住,他大怒道:“田楷,你敢通敌!” “你是不是奸细!” “你是不是想向袁氏乞降?” 田楷叹道:“他若死了,将军的家眷也活不成!” 公孙瓒大怒:“我都要死了,他们凭什么活!” “你有退路,而我,哪还有退路?” 他见自己的家眷纷纷涌向木板,怒气勃发,双手捡起地上掉落的环首刀,这一用力,双臂伤口的血又喷了出来。 他大吼一声,一刀劈中刚踏上木板的妇人背心。 妇人惨叫一声,从木板上掉了下去,身体在空中翻滚着坠落了十几丈,然后重重和地面相撞,摔得不成人形。 在场众人齐齐哭喊出声,他们纷纷涌上木板,不要命地向云楼冲了过去,中间又有几人失足掉落。 公孙瓒跟上又是一刀挥出,田楷却挡在刀前,长刀劈入他的肩膀,鲜血涌出,田楷却是坦然自若,。 公孙瓒怒道:“田楷,你为什么要坏我的事!” 田楷伸出手掌握住刀锋:“将军,行差踏错。事已至此,起码这最后一次,不要再做错了。” 公孙瓒喝道:“你敢教我!” 田楷见人已经逃得差不多,唯独侯氏还在角落发呆,便出声道:“夫人,带上孩子快走。” 侯氏这才如梦初醒,扶着墙壁站起身来。 公孙瓒还要阻止,田楷紧紧抓住刀锋,血淌了下来,大声道:“蓟侯!” “就让夫人孩子走吧!” “起码还有活下来的可能,总比一点希望都没有要好!” 公孙瓒还想要举刀砍向侯氏,听了田楷的话,不由怔住。 他喃喃道:“起码还有希望.” “起码还有希望?” 他仰天大笑起来:“太晚了!” 他调转长刀,噗嗤一声,刺入自己胸口,过了片刻,轰然倒下气绝,犹然圆睁双眼。 侯氏大声惊呼,一下跪在地上,趴在公孙瓒尸体上痛哭起来。 袁熙这边众人心下黯然,一代枭雄,就此落幕。 火势越来越大,田楷出声道:“夫人,该离去了。” 侯氏摇头凄然道:“他死了,我要留在这世上,受人唾骂吗?” 田楷指了指侯氏怀中,“夫人,你要这孩子也葬身于此吗?” 侯氏怔住,她抹了把眼泪,抱紧怀中孩子,缓缓站起身来。 她抱着孩子,吃力地走到木板前面,一阵大风卷来,吹得她身体摇摇晃晃。 她面色惨白,这木板太窄,她抱着孩子,根本不敢走过去! 袁熙见了,出声道:“夫人和孩子的命,都在夫人身上了。” 田楷在背后也说道:“走不过去,便只有死。” 侯氏又哭起来:“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为什么你也要逼我?” 袁熙见侯氏还在木板前逡巡不前,出声道:“夫人,蓟侯已经去了,要死要活,全凭夫人一念之间。” 他踏上模板,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去,说道:“夫人,田将军用命换来夫人母子一线生机,难道就这样浪费掉吗?。” 赵云孙礼大惊,连忙手拉手抓住袁熙另外一只手。 自己这主公,也太能作死了,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袁熙其实也有点害怕,但是他现在反应过来了,刘和以及侯氏母子能活下来,对他之后幽州的谋划,用处很大! 不然他早就冷眼旁观了。 侯氏听着田楷在背后说道:“夫人,走吧。” “将军已死,夫人不需要为公孙家陪葬。” 侯氏听了,这才一咬牙,抱着襁褓冲上木板,低头狂奔起来。 木板摇摇晃晃,田楷上前,将木板用力压住。 侯氏也不知道跑了几步,狂风吹来,却觉身体骤然失衡,眼看就要掉落下去。 她正闭目等死,猛觉手腕被人拉住,然后身体急冲两步,便站到云楼之中。 她慢慢睁开眼睛,确定自己已经安全走了过来,这才感觉腿脚发软,瘫坐在地上。 田楷望着侯氏的背影,想起十几年前,自己遇到公孙瓒时,侯氏还是个刚出嫁的小姑娘,对谁都是那么爱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 田豫这时候抢上木板,对田楷叫道:“快顺着木板爬过来!” 大火已经席卷了望楼顶端,墙壁,房顶,楼板,田楷和他手中的木板。 田楷松开木板,看其在空中冒着火焰坠落,用力站起身来,对田豫说道:“我累了,你的路还长着呢。” 火苗从他身上蔓延起来。 侯氏此时稍微回过神来,嘴唇哆嗦着,呆呆看着火焰开始席卷田楷全身。 田楷转向袁熙,“公子很了不起,可惜青州一战,未能尽兴。” “还望公子善待国让。” 袁熙听了,深深躬身行了一礼,“谨记田兄之言。” “兄乃当世英雄,不能和兄共事,乃是熙生平所憾。” 田楷哈哈一笑,走到公孙瓒尸身旁坐下,“公子太看得起我了,就此拜别。” “有些不甘心,最后赢的是谁……” 大火吞噬了他的身体。 云楼被袁军兵士缓缓推开,离望楼越来越远。 袁熙站在云楼边缘,远处熊熊燃烧的望楼如同蜡烛,田楷端坐不倒,烧焦的身体如同灯芯,照亮了整个天空。 他大声道:“田兄,一路走好!” 田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头深深低下,埋在双臂之中。 袁绍站在城门口,见易京仅剩的下的,那座最高大的望楼,在火焰中燃烧倒塌。 手下的谋士将领纷纷上来道贺。 袁绍有些感慨,这些年来他最大的敌人,终于败在自己手下。 不管公孙瓒是死是降,都不会再对他有任何威胁了。 这个结果,是有些出乎袁绍的意料的,因为在袁绍的预想中,还要需要准备三年,在幽州断了公孙瓒的根脚,才能和公孙瓒决战时,有取胜的把握。 而且还要让周围诸侯互相牵制,自己才能放心出兵。 然而之前却出现了变故,周围各个诸侯要么元气大伤,要么自顾不暇,竟是给自己营造出一个极好的出兵机会。 这里面或多或少,都和袁熙的推动脱不开关系,袁绍甚至猜测,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袁熙还做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个儿子,给了自己太多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开始犹豫起来,真的要把袁熙过继吗? 袁熙其志不小,如今在自己这一支名下,还能多少用家族约束他,要是他脱离自己,将来他的两个兄弟,真的能稳稳压制他吗? 想到自己过继后,和袁术手足相残的前车之鉴,袁绍犹豫起来。 但那时即使自己不被过继,难道就甘心碌碌无为,过此一生吗? 望楼在兵士们的惊叹中,轰然倒塌,公孙瓒的兵士们再也没有了抵抗的意志,纷纷投降。 望楼的砖块碎瓦堆成了一座土丘,如同坟包一样,埋葬了公孙瓒的尸骨,也埋葬了他的雄心壮志。 曾雄踞北地四州,占据半个天下的霸主,死时的葬身之地,也不过多一些土而已。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谁是反贼 易京被攻破,公孙瓒覆败亡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天下。 包括袁术曹操在内的诸侯,无不人人震动。 太快了! 从兵发邺城,到易京被攻下,前后用了不到两个月! 之前诸侯谋士最乐观的预测,也是猜测两边要打到过年,甚至很多人很觉得袁绍会像上次一样无功而返。 天下诸侯们尚未得知内情,但他们纷纷猜测,不是公孙瓒那边出了昏招,就是内部出了奸细,否则哪能败的这么快? 不过这都已经无法改变公孙瓒势力就此退出的事实,之后北地的局面,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其最直接的影响,就是黑山军的全面败退。 袁谭以一万多精兵,苦苦挡住黑山军中路主力数万人十几天,终于等来了袁军大营的援军。 袁绍在攻下易京的当天,便派出了两万兵士,由淳于琼文丑张郃带军,火速支援袁谭。 袁军日夜兼程,终于在袁谭岌岌可危的时候赶到,两边合军,将黑山军中路主力杀得大败,留下近半俘虏和尸体,逃回了并州太行山。 袁谭并没有修整,而是直接南下,截住了下路威胁邺城的南路黑山军。 这支黑山军和袁尚派出的高览僵持不下,刚得到中路溃败的消息想要撤军,却没想到袁谭来得如此快,猝不及防之下大败亏输,只得逃了回去。 而趁邺城被围,渡过黄河伺机寻找机会的曹军,得到消息后马上退回了黄河南面,邺城危机就此解了。 袁谭在十日内两战连捷,登时扬名天下,一时风头无两。 而易京之战真正首功之臣袁熙,却因内情不能为外人道的缘故,相比袁谭便差了不少。 不过这对袁熙来说并不重要,易京攻下,冀州和幽州之间最后一颗钉子终于被拔掉,自此两州之间终于畅通无阻。 这意味着袁熙终于可以开始布局整个幽州了。 当然,前提是袁绍愿意让他掌管幽州的话。 此时已经尘埃落定,袁绍下属各路人马。有的被派出去清扫周围流寇,有的留在易京整理城防,有的返回邺城,营地里面仍让一片繁忙的景象。 而袁熙却还呆在易京城外的营寨里,百无聊赖地和郭嘉说着话。 郭嘉面露嘉许之色,“公子临场救下刘和及公孙瓒家人,实是画龙点睛,堪称此战神来之笔。” 袁熙苦笑道:“奉孝先生别给我脸上贴金了,我当时只是觉得刘和不能死,别的倒是没想那么多。” “不过事后家父对此颇有不快,对我善待刘和的提议不置可否,是不是刘和活着的话,会对袁氏不利?” 郭嘉遥遥头:“刘和要是死了,短期内看起来少了很多麻烦,长远来说却是个败笔。” 袁熙来了兴趣:“熙不明白,还请先生指教。” 郭嘉开口道:“刘和借着其父刘虞的名头,在乌桓鲜卑中的威望很高。” 袁熙很是同意,“我明白,乌桓鲜卑推出来的闫柔鲜于辅等人,是听从刘和的。” 郭嘉冷笑道:“不,你不明白,不然就不该说出刚才那番话。” “你要明白,关内从乌桓鲜卑,到南匈奴,到并凉武人,他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他们虽然久居汉地,但一直未被完全接受,所以他们要依附的,一定是最有大义,最名正言顺的那一方,不是诸侯,不是士族,这些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袁熙脱口而出到:“天子?” 郭嘉点头道:“没错,即使阳奉阴违,他们也要在表面上依附天子,即使如今这汉庭只剩了个架子。” “所以他们不自认为外族,而是自认为大汉子民。” 袁熙一时没有想明白,“我不明白。” “汉室随时可能倾覆,他们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郭嘉冷笑道:“河里小船快要沉了,有人会水,有人不会水,他们是会水的。” “他们皆有后路,多是塞外边关,汉庭覆灭,天下大乱,他们大不了退回草原,之后再依附新的王朝便是了。” “而中原士族无路可退,和汉朝存亡息息相关,这船真要翻了,可是会淹死很多人的。” “所以船沉了,有人会死,有人不会。” 袁熙听了,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郭嘉摇头道:“你,伱还没明白。” “这船沉了,他们不仅能把船再捞出来,还能自称自己才是船真正的主人。” “到时候其他人都死了,自然没有人反对他们,到时他们打着大汉忠臣的旗号,可以明正言顺入主中原。” “这才是他们虽然吃些亏,也要表面上依附汉庭的真正目的。” 郭嘉说到这里,袁熙身体一震,这才豁然开朗,整理明白了之前数年一团混沌的思路。 五胡十六国,乃至汉赵的诞生,不都是这样的吗? 昔年刘邦被困于白登山,被迫和匈奴谈判,派刘姓宗室女和亲。 《晋书·刘元海载记》:“刘元海,新兴匈奴人,冒顿之后也。……初,汉高祖以宗女为公主,以妻冒顿,约为兄弟,故其子孙遂冒姓刘氏。” 不管是否真实,反正这支匈奴人自认为刘邦后代,所以在数百年后建立政权时,拿到了明正言顺的大义借口。 袁熙恍然,对于匈奴,乃至乌桓鲜卑这些注重血脉传承的外族,他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宣称,这只有汉庭才能给他们! 别看袁绍现在和乌桓鲜卑关系这么好,很有可能人家看中的不是袁绍的势力,而是和汉室宗正刘虞所带来的大义。 袁绍突然想起,怪不得前世历史中,袁绍攻灭公孙瓒的时候,乌桓鲜卑全力支持袁绍,八成是袁绍打着为刘虞报仇的名号。 而仅仅在一年之后的官渡之战,闫柔鲜于辅带领的乌桓鲜卑实力,就私下倒向了曹操,搞了袁绍一个措手不及。 要知道官渡之战打到后期,袁绍还是一直占优的,乌桓鲜卑吃饱了撑的,跑去支持曹操? 但如果考虑道当时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名号,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不管是乌桓鲜卑出于汉庭名义投奔曹操,还是曹操暗中和其达成了什么交易,最后的结果都是幽州后院起火。 官渡之战后,袁谭也曾经说动乌桓起兵五千抗击曹军。 而曹操得知后,派牵招作为特使,说服辽东乌桓大人苏仆延归服,“敬受敕教”,而且辞辽东之使,并把准备出发援助袁谭的五千兵解散了。 《三国志·乌丸传》载,曹操平定河北后,乌桓校尉阎柔“帅鲜卑、乌桓归附。” 说明从始至终,袁绍这几个乌桓鲜卑盟友,其实不是站在袁绍一边,而是汉庭这一边。 所以后世郭嘉出于这种理由,一直极其防备乌桓鲜卑,认为他们迟早会阻碍曹操的大计。 故他力主征乌桓,理由是恐怕袁尚“因乌丸之资,招其死生之臣,胡人一动,民夷俱应,以生蹋顿之心,成觊觎之计”,而且认为,应乘三郡乌桓毫无战备的情况下“卒然击之”。 说白了,就是搞偷袭。 曹操采纳了这个意见,军出卢龙塞,“堑山堙谷五百余里,经白檀、历平冈,涉鲜卑庭,东指柳城”。 直到离柳城二百里,塌顿才发现不对,仓促举兵,但为时已晚。 袁熙想到这里,不禁苦笑,搞了半天,在这个时间点,乌桓鲜卑才是汉室忠臣,袁绍和曹操都是大大的反贼! 小丑竟是我自己! 袁熙至此想通了,当前刘和还真是不可或缺的。 要是刘和死了,袁氏便脱不开干系,这样就会把在幽州乌桓鲜卑完全推到对立面上,从而让袁熙在幽州的扩张寸步难行。 想到这里,他深深一拜,敬服地对郭嘉说道:“先生一言点醒梦中人。” “但我不明白的是,刘和固然重要,公孙瓒那些家眷,又有什么用了?” 郭嘉看了看四周,张了张嘴,袁熙认得这是过继两字。 郭嘉说道:“幽州势力之复杂,为十三州罕见,公子在立足未稳之前,只能想办法合纵连横。” “刘和是一股力量,乌桓鲜卑是一股,公孙度是一股。” “而最后一股,便是还对公孙瓒抱有同情的人,或者妄图利用其身后名声的人,这些人是杀不光的。” “公子若是能救下他的遗孀和孩子,仁义之名传于天下,便能将这些势力慢慢化为己用。” “再不济,也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袁熙听得连连点头,又出声道:“家父会不会认为公孙瓒后人有威胁,斩草除根?” 郭嘉失笑道:“几岁大的孩子都怕,就这点胆子,还想夺取天下?” “我看还是趁早回家种地好了。” 袁熙大汗:“先生教训的是。” 郭嘉最后道:“公子如今显露些妇人之仁也好,至少能让袁使君更加放心。” “毕竟谁也不想看到兄弟阋墙。” 袁熙明白郭嘉说的是过继的事情,心道自己无心之举,还有这么多弯弯绕? 袁熙其实当时是为了给个赵云和田豫一个交代,还真没有像郭嘉想得这么深! 他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我再去和家父谈谈,把刘和及公孙瓒的家眷都保下来。” “万一家父想不开将其都杀了,对我来说可就麻烦了。” 郭嘉点了点头,“可,公子吃点亏没关系,现在吃点小亏,将来必然能有更大的回报。” 袁熙心领神会,说道:“我明白了。” 袁绍这几日没有急着回邺城,一直留在营寨中,确实在想如何处置刘和等人。 底下的谋士也是争论不已,但刘和身份太过敏感,谁也不敢开口建议将其杀了,但多有建议将其软禁在邺城的。 谋士们各执一词,袁绍不打仗时犹豫的老毛病又犯了,至今没有下定决心。 此时侍卫进帐,报道:“袁二公子求见。”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下定决心 袁熙走进营帐,发现除了沮授许攸寥寥几人,大部分将领谋士已经不在了。 袁熙猜测邺城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袁绍应是荀谌郭图等人派回邺城,协助袁尚去了。 他施礼道:“拜见主公。” 袁绍眉毛微微一动,出声道:“可有事情?” 袁熙出声道:“熙此次来,是想问主公,关于刘和及公孙瓒家眷,如何安置?” 袁绍听了,说道:“这件事情你就不必插手了,我自有安排。” 袁熙微微抬头,沉声道:“当日我去劝降公孙瓒时,许诺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沮授见袁绍面露不快之色,开口道:“二公子这次,可是给主公出了个难题。” “公孙瓒家眷且不说,刘和可此人,颇为麻烦啊。” “若将其留在邺城,天下必将非议主公。” “若让其回到幽州,无异于放虎归山,二公子将来在幽州,也施展不开手脚。” 袁绍听了,微微点头。 许攸听了,也开口道:“如今最好的将刘和杀了,一了百了。” 袁熙听了,断然道:“恕我直言,刘和不能杀,不然幽州必乱。” “不仅不能杀,幽州还需要借助其影响,平定其他郡的乌桓鲜卑势力。” 许攸听了,失笑道:“乌桓鲜卑,皆是土鸡瓦狗,这几百年来,何曾有过威胁?” “如今我袁氏势大,还能怕区区外族?” 袁熙说道:“关于这点,我看法和先生有些不同。” “如今我只占据涿郡小半,辽东乐浪诸郡被公孙度家族占据,就不说了。” “剩下的代郡,上古,广阳,渔阳,右北平,辽西等郡,哪个不是有大批乌桓鲜卑居民,多者甚至近半。” “这些人在幽州定居了几百年,很多早已经心属汉室,要说其是外族,只怕也不太准确吧?” 许攸尴尬地笑了笑:“呵呵,公子这番言论,倒是有些奇特。” “汉置幽州,本就是为了安置关内外族,不让其为祸,并和关外的外族互相制约。” 袁熙说道:“那请教先生,如今我袁氏要掌幽州,如何对待这些外族?” 许攸听出了袁熙话语中的嘲讽,皮笑肉不笑道:“这些主公自有决断,何须老夫多言?” 袁绍出声道:“好了,这些事情多说无宜。” 他转向袁熙,“若是刘和回到幽州和我袁氏为敌,该当如何?” 袁熙心道袁绍果然一句话就点到了要害,这时候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当下说道:“我担保刘和决不会和袁氏作对。” “否则我愿受军法处置。” 许攸说道:“空口无凭,且公子是主公子嗣,主公乃是仁义之人,岂能忍心责罚?” 袁熙心一横,说道:“我愿放弃此次易京之战所有军功,以担保刘和及公孙瓒家眷性命。”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微微动容。 要知道,袁熙此次易京之战居功至伟,无论是平定兖州徐州局势,创造攻打易京的契机,还是击溃黑山军援军,之后诱使公孙瓒出城,借机打破城门,皆都出自袁熙之手。 从开始筹划到攻破易京,袁熙的功劳加起来极大,妥妥的首功,可以明正言顺地得到幽州之主的位置,就像袁谭打下并掌管青州一样。 而如今袁熙竟甘心放弃这些功劳? 袁绍紧紧盯着袁熙,袁熙低着头,两人目光却未曾交会。 袁绍沉声道:“可有理由?” 袁熙抬头看了看四周,袁绍会意,出声道:“你陪我出去走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营寨,护卫们都在后面远远跟着。 时节临近深秋,此时天刚刚亮,遍地青草上挂满了露珠,雾气很重,袁绍吸了几口寒气,颇觉胸口不适,咳嗽了几声。 袁熙见状就要脱下身后披风,袁绍见状,摆摆手道:“不妨事,阿父还不至于这么软弱。” 袁熙说道:“还望阿父保重身体。” 袁绍闻言,停住脚步,“只怕这称呼,我听不到几次了吧?” 袁熙心道袁绍果然猜到了,也是,自己和袁谭做的这么明显,怎么可能瞒得住袁绍。 他心情很是复杂,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阿父都永远是阿父。” 袁绍失笑道:“只怕到那时候,你敢喊,我也不能应。” 袁熙听了,一会说不出话来。 袁绍话锋一转:“伱真的那么想过继?” 袁熙低声道:“阿父应该明白,就凭我的身份,注定无法做出什么大事。” 袁绍步子慢了些,“我从未把你当做庶子。” “一州之地,也满足不了你?” 袁熙也放慢脚步:“阿父的苦心我明白,就像当年司空对阿父一样。” 这指的是袁绍生父袁逄,历任太仆卿、司空、执金吾,正是他把袁绍过继给袁成这一支,袁绍才有了起事的资本,不然永远只能像家奴一样被袁术压着。 袁绍停住脚步,“你觉得三弟会对你不利?” 袁熙轻声道:“熙并无害人之心,天地可鉴。” 袁绍顿了一下,重新迈开步子。 袁熙这话暗示的很明显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袁尚算计袁熙的事情,袁绍一清二楚,但他却不能惩罚袁尚,因为袁尚作为他的接班人,威望绝对不能受到损害。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袁熙很识大体,事后也没来找过自己,显然是明白自己苦心。 两人走上山丘,微弱的晨光下,远处便是易京城残破的轮廓。 未攻城之前,几十上百座高大的望楼拔地而起,如同刺猬一般,而如今的易京城却折断了所有的刺,几乎化为焦土。 袁绍指着已经说道:“这城本来有一半是属于你的。” 袁熙沉声说道:“不是我的,我不会妄想。” “冀州寸土我都不会要。” “我只想安安静静呆在幽州过日子。” 袁绍微微直了直身子,“幽州很苦。” 空中传来鸟叫声,袁熙抬了抬头,“但是没有那么多烦心事。” 袁绍不由叹息一声,“可惜了。” “你和尚儿这些事情并不大,哪有解不开的结?” 袁熙语气中带了一丝怨气:“相看两厌,不如不见。” 袁绍摇摇头,“你和尚儿这样子,万一哪天变成我和袁术一样,怎么办?” 袁熙道:“只有我还掌着幽州一天,便绝对不会和三弟作对。” “若违此誓,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袁绍见袁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知道其心意已决,心中不知道怎么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按照袁熙的才能,本来可以是袁尚得力臂助的! 但说起来这事确实要怪袁尚,三番五次针对袁熙,把关系搞得如此之僵,实在是缺乏了些气度。 袁绍站在地上,身形依然笔直,但在袁熙看来,却比方才又佝偻了一些。 良久袁绍出声道:“你还要迎娶甄家女?” “你要做了一州之主,比她身份高的女子多的是。” 袁熙听了,决然道:“熙已经答应对方,断无毁约之举。” 袁绍失笑道:“那是我答应的。” 袁熙噎住。 袁绍叹息一声:“你要先过继,还是先成婚?” 袁熙毫不犹豫道:“先过继。” 袁绍听了,不由点头道:“确实这样的话,我就干涉不了你的婚事了。” “到时你愿意娶谁,就能娶谁,确实不需要受制于人了。” 袁熙恍恍惚惚觉得,袁绍身形又矮了一点。 袁熙也低声道:“阿父,我已经二十岁了,还等着成婚留下子嗣呢。” “阿父不知道,其实我在战场上很怕死,常常恐惧万一哪天死了,是不是在世上什么都留不下?” 袁绍沉默,心中升起一丝愧疚。 他重新挺直身子,袁熙发现袁绍的身影陡然间高大起来,威压之气扑面而来。 袁绍转过身子,神色严肃,“过继之后,你便是袁基袁士纪那一支。” “从那一刻起,你和我这一支,便只有远亲之宜。” “你在幽州遭遇的任何困难,冀州都不会再无偿帮助你,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没有袁氏帮助,对于目前只有小半个涿郡的你来说,完全占有幽州可能要花好多年,甚至一生。” “自后无论是你的婚事还是其他,你和袁谭袁尚冲突时,我是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想好了?” 袁熙也站直身子,神色肃然:“想好了。” “绝不后悔。” 袁绍听了,转过身去,“我知道了。” “打算什么时候?” 袁熙说道:“越快越好。” 袁绍听了,说道:“你安排完幽州的事情,便返回邺城吧。” 他迈开脚步,就要走下山坡。 在他身后,袁熙拜倒在地,大声道:“谢阿父养育之恩,熙永不敢忘!” 袁绍这次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大踏步离开。 等袁绍人影消失,袁熙才站起身来,心中仿佛有块石头落了地。 成了! 在他真真假假的言语中,终于是让袁绍做了决定,加上易京之战的功劳,回到邺城过继,应该是没什么阻碍了。 他站在淡淡的晨雾之中,心中升起淡淡的喜悦,同时也有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他分不清自己刚才那些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新的局面 又经过了几日,袁绍将诸事安排妥当,终于拔营返回邺城。 先前已经有过半兵将先行离开,易京又留了数千人驻扎,由淳于琼统领,防备幽州的公孙瓒残部骚扰冀州。 虽然易京地处幽冀之交,但严格来说属于涿郡范围,按道理是由袁熙管辖。 而现在袁绍派最为信任的大将,曾为西园八校尉之一的淳于琼驻守,名义是协助防备公孙瓒残部,但很有些耐人寻味,未必没有防备袁熙的些许意思在里面。 袁熙切切实实感受到,袁绍正试图在众人面前表明立场,和自己拉远距离。 不过袁熙倒是不在乎,他想要自立山头,必然不可能两头通吃,只能有所取舍。 至于刘和和公孙瓒家眷,袁绍则是决定让刘和返回邺城,由袁绍表奏汉庭,授予刘和官职。 不过谁都知道现在汉庭正在逃亡,根本无暇处理表章,袁绍此举,是近乎半强迫地做刘和的举主,以获得对刘和名义上的领导权。 至于公孙瓒活下来的几名家眷,袁绍思虑后,则是让袁熙直接将其带回北新城去安置。 要是带回邺城,会被天下人非议拿公孙瓒家眷做人质,袁绍好名,自然不会为了几个无足轻重的人物给自己添麻烦。 所以袁绍干脆把这些烫手山芋丢给了袁熙,至于之后这些人会不会被公孙瓒残余势力利用,就时袁熙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一辆辆辎重车从易京仓库中被袁军的兵士民夫们推出,有粮食,有武器,也有金银财货。 袁熙站在城门口,不断吞着口水,三百万石的粮食,数万件兵器盔甲! 这要都是他的,还怕几年内打不下幽州? 然而袁熙只能想想而已,毕竟这是十万大军打下来的,他的部属只有几千人,按人数的话,能分到的寥寥无几。 要是按军功论,他确实能分不少,偏偏他在袁绍面前,用军功担保了刘和等人。 袁熙心里叹了口气,但愿将来刘和能对得起自己付出的这份价钱,不然也太心痛了。 不过好处就是,赵云对自己的赏识,从话语间肉眼可见地增加了,当时要是他不顾刘和生死的话,恐怕和赵云会产生嫌隙。 最终袁绍并没有一毛不拔,给袁熙划拨了二十万石粮食,上千件兵器盔甲。 毕竟经过易京这一战之后,来年袁熙就要从涿郡开始,荡平幽州诸郡了。 这个数目也很微妙,能保证袁熙拉起一支不满万人的军队,既有力量在幽州扩张,又不至于对冀州造成威胁。 袁熙送走袁绍大军,便准备先返回北新城安置诸事,之后再返回邺城准备过继之事。 他纵马骑在队伍中央,左边是赵云,右边是太史慈,后面是孙礼田豫。 他心中踌躇满志,如今提前三年将公孙瓒这名大敌消灭,之后便是属于自己的机会窗口,能在袁曹彻底翻脸前,打下多少地盘,就看今后的谋划了! 数千人的队伍,上千辆辎重车,浩浩荡荡,足足走了半个月,才回到了北新城。 城外早有军士家属出来,等待寻找自己亲人,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麴义带人迎了出来,和众人一起入城,但其脸上明显有些失落之色,作为和公孙瓒打了好几次大仗的对头,没能亲眼看到公孙瓒的覆灭,麴义自然很是遗憾。 但回到府邸内,众人坐定,复盘易京发生的事情经过后,麴义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他对着袁熙拱手道:“我今日才服了公子!” “杀了公孙瓒不说,还将他婆娘抢了过来!” 正在喝茶的袁熙一口喷了出来,连连咳嗽,身后的吴昭曹宪连忙上来给其捶背。 袁熙怒道:“有兄这么说话的?” “我还不至于这么色胆包天吧?” 吴昭和曹宪听了,不禁相视抿嘴一笑。 郭嘉出声道:“救下刘和及公孙瓒家眷,这对于公子在幽州扩张很有好处。” “公孙瓒的家眷及刘虞的儿子刘和,这本是势同水火的两方,但同时被公子救了,便可以拿来做文章。” “若是处置得当,便能兵不血刃地夺取郡县。” “不然一个个城打过去,那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众人听了都是纷纷点头,上兵伐谋,下策攻城,真要一个个城硬打过去,有多少人都不够填的。 太史慈出声道:“现在天下谁都知道袁氏攻灭了公孙瓒,其部属真的会来投奔公子吗?” “即使他们有心,也会碍于袁氏和公孙氏的仇恨,拉不下这个脸面吧?” 郭嘉点头道:“正常来说确实如此。” “但公子之前的一个决定,却是埋下了伏笔,虽然当时看起来是意不在此,现在看来却是可以好好利用。” “那便是过继。” “公子过继之后,便是和袁使君这一支划清了关系,名分自然就不同了。” “这样的话,那些公孙瓒的残部自然便就少了很多顾忌。” 麴义听了,笑道:“我早就看出公子有反骨,这下终于和他老子决裂了!” “痛快!” 众人无语,心道你果然还是记恨着袁绍啊。 袁熙叹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我的身份若是留在袁家,无论做得再好,也要被压一头。” 郭嘉说道,“确实,过继后少了同宗压制,便能如袁使君当年一样海阔天空了。” “但是以后的路,都要靠公子独自走了。” 袁熙笑道:“怎么会是独自,这不是还有各位兄长帮衬这么。” “过继之后,我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还望诸位看在我可怜的份上,多拉小弟我一把啊。” 众人再也憋不住,纷纷笑起来,道:“这是主公该说的话吗!” 不过众人心中却是如同捅开了一层窗户纸,之后袁熙便是他们真正的主公,而不是为人做嫁衣的袁氏庶子了! 袁熙说道:“袁家宗祠在邺城,我准备过几天便动身回去。” “这次我准备将子龙子义奉孝都带上,麴兄和国让委屈一下,在北新城坐镇,顺便招兵买马,以待来年。” 一旁的田豫依言领命,麴义却不满道:“怎么又是我?” 袁熙叹道:“家父特地说了,不让兄再踏入冀州一步。” 麴义听了,嘟囔道:“这狗日的.” 众人脸上一僵,麴义这才反应过,来此时袁绍还是袁熙父亲,当下闭口。 袁熙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有一个大问题。” “现在咱们势力已经不弱,如果全力招兵,能拉起近万兵马。” “然而北新城实在太小了。” “这城里满打满算也只能容纳数万人,如今已经出现了房屋不够的的情况。” “我想问问,诸位对此有什么看法?” 众人听了,纷纷讨论起来,最后意见分为两派,一是将涿郡治所迁到其他大城,二是增扩北新城。 郭嘉最后开口道:“现在换城不太合适。” “北新城扼守通往太行山和代郡的通道,如果迁走军队,只怕会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要知道公子现在起家的根本就是涿郡,现在必须要死死守住。”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赞同。 袁熙又道:“既然如此,便只能扩城了。” “我要暂时离开,筑城之事,诸位谁比较明白?” 众人面面相觑,赵云出声道:“我和国让同在刘使君麾下时,国让筑过城。” 田豫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当下便道,“豫以为,可以现在的北新城作为内城,新扩出来的作为外城。” “虽然筑城甚为麻烦,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扩城之后,便把可要道险地纳入城内,敌人更难通过。” “而且初期不必一步到位,先用树干打入地中,结成营寨长墙,后期再以此为基础筑土,建成城墙,以形成防护。” “后面依次建数道长墙,再构建城楼工事即可。” “我观北新城周围地形复杂,完全可以依托天然地形做些文章。” 袁熙见田豫说的头头是道,当即道:“如此便有赖国让兄了。” “还请兄暂代北新城守一职。” 田豫听了,赶紧拜谢。 麴义把官印拿出来,放到田豫手中,叹道:“我又被罢官了!” “这印从子龙手里抢过来没几个月,还没捂热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 袁熙笑道:“兄别担心,以后有的是职位,只怕你嫌累。” “我的志向,便是让天下人都能吃上饱饭,过上好日子。” “当然,首先要在涿郡,乃至北新城开始。” “这至关重要的第一步,便赖诸位齐心了!” 众人轰然应允。 等众人各自散去,袁熙带着吴昭曹宪回到后宅,让两女服侍入浴。 他坐在巨大的木桶中,感叹道:“这一来一去,又是三个月,中间别说洗澡了,就洗个头都找不到时间,反倒是在泥水中打滚了好几次,人都要臭了。” 曹宪轻声道:“这种危险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袁熙笑道:“谁知道,毕竟现在天下英雄辈出,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次我回北新城,你们两个也跟我回去,过继之后,怎么也要给伱们个名分。” 曹宪一喜,吴昭却是面露忧色。 袁熙转向吴昭,“之后你就能名正言顺用回原来的名字了。” 吴昭担心道:“河东卫家那边?” 袁熙笑道:“我会派人去说。” “反正我过继后,便不是爱惜声名的袁家子,而是割据一地的土大王,谁敢惹我?” 两女听了齐声笑了起来,“公子说话这么惫懒,活像个山贼。” 袁熙听了,从桶里站起身,“你们还不快来伺候本大王?” 他抓住两女手臂,往桶里一拉,扑通两声,屋内传出两女的惊呼声。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期而遇 袁熙难得地胡作非为了一番,几个月以来沙场征战产生的负面情绪,都随之缓解不少。 从木桶到地上,再到床榻边上,再到地上席子,处处都汪着水,彼时天气已经开始寒凉,袁熙特地关进了门窗,以防几人受风着凉。 胡天胡地一番后,两女见袁熙有些疲惫,服侍袁熙睡下后,便整理好衣服,红着脸出去了。 袁熙一觉醒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腹中颇有些饥饿,推开窗子一看,发现已经是夕阳西下,晚霞盖住了半个天空。 他穿好衣服,走到院子中央,感觉神清气爽,兴致起来,走到院子角落木楼旁边,踩着吱吱嘎嘎的木梯,慢慢爬了上去。 他坐在顶端的小屋窗前,往府外看去,大半个北新城尽收眼底。 远处军营里,军士们排成一列,整齐有序地巡逻操练。 街道上民夫推着一辆辆小车,将上面的粮食运往各处粮仓。 百姓扛着农具柴火,从城外返来归家。 身穿儒衫的年轻士子,手里拿着竹简,一边走路,一边高谈阔论。 城内流过的小河边上,女子们把浸湿的衣服放在青石条上,用木槌捶打着。 袁熙之前便看类似熟悉的场景,如今却在熟悉的感觉中,夹杂着一些陌生感。 他感觉自己的生活,正在和这样的安宁静谧逐渐远去。 今后的日子,他将会直面更多的沙场血火,更为疯狂的搏杀,更为残酷的生命消亡。 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天下太平,就必须用无数的生命换来。 袁熙不知道城里的人,在今后的十年中还能活下来多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在这之前,他只能努力过好每一天。 他把视线从远处收回,看向府内,这一下子,各个屋里的情况,都看得一清二楚。 吴昭在书房里面抄写竹简,曹宪在厨房和侍女洗着野菜,郭嘉搂着姬妾在窗前,手伸到姬妾怀里,不知道摆弄着什么。 郭嘉若有所感,抬头望向小楼,然后骂了一声,啪地一声关上窗户。 袁熙只得转移视线,突然发现园子里有人低着头,往小楼方向走来,看其装束穿的是侍女衣服。 府中尚有十几个没送出去的婢女,而且平时府里颇为宽松,袁熙心心想这是哪个侍女跑出来偷懒了? 随即楼下木梯传来蹬蹬瞪的脚步声,那侍女竟是顺着梯子爬上来了。 袁熙心中好笑,也不出声,那侍女艰难登上木梯,从狭窄的木屋门口跪着爬进来半个身子,结果一抬头,才发现有人在里面。 她惊呼一声,就想退出去,结果急切间慌了,头却撞在低矮的屋顶上,又摔倒在地上。 她狼狈不堪地抱头坐起,袁熙却是认出了她,惊讶道:“你怎么会在府里?” 那女子听道袁熙声音,这才抬起头来,失声道:“公子?” 她赶紧伏在地上,拜道:“罪妇不知公子在此,还望饶恕擅闯之罪。” 袁熙却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此人,因为这竟是公孙瓒的遗孀侯氏。 他摆摆手道:“无妨,倒是我不明白,我不是让奉孝先生给夫人安排住处了吗?” 侯氏听了,趴在地上,惴惴不安道:“先夫其他家眷,奉孝先生都已经在府外安排了住处。” “奉孝先生说担心有人对妾身母子两人不利,所以故在府里安排了屋子,让妾身和幼子住下。” 袁熙微微点头,他明白郭嘉想法,这是要看紧侯氏母子,以免让其被公孙瓒残党挟持利用。 他心道这府里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日后自己要是迎娶甄宓,见到这么些奇奇怪怪的人,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他不出声,侯氏也不敢抬头,只能趴着,身体微微发抖。 袁熙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侯氏的衣服被这个动作撑地极紧,身体曲线毕露,披散的秀发中间,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颈。 袁熙突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咳嗽了一声,吓得侯氏身体一颤。 袁熙出声道:“你先起来吧。” 侯氏这才慢慢直起身子,跪坐在地板上,仍是不敢抬头。 袁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便道:“我听说夫人幼子当日火中呛了些烟雾,到现在还未好?” 侯氏听了,眉宇间多了一丝忧色,但仍答道:“谢公子费心,奉孝先生已经找了医士开了药方,妾刚喂了药哄其睡下。” 袁熙见侯氏说话间仪态端庄,轻声细语,颇有大家风范。 他出声道:“蓟侯.可惜了。” “夫人很恨我吧?” 侯氏听了,轻声道:“不,公子做的事情,妾万分感激。” “先夫是个很执拗的人,公子不惜冒着危险救了我们母子,让妾.很不明白。” “公子为什么会救仇人的家眷?” 袁熙心道当然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 公孙瓒若能活下来,未必不能用来牵制辽东的公孙度势力,但公孙瓒死了,那便只能利用其家眷了。 但他这话不能明说,只得打马虎眼,“蓟侯也算是英雄,和家父争夺天下,也很难说双方谁对谁错。” 侯氏听了,有些惊讶,忍不住抬起头来。 袁熙发现,侯氏确实长得很漂亮,应该还不到三十岁,而且保养的很好,身形苗条,容貌颇有韵味。 侯氏见袁熙看了过来,忙又低下头去,说道:“先夫死后,妾一直觉得愧对于他,想要一死了之,奈何没有勇气,数次想到幼子,便苟活到现在。” “恰好看到木楼,却是让妾想到当初的望楼,都随着一场大火,烧得灰飞烟灭。” “妾便想上来看看,不期遇到公子,妾甘受责罚。” 袁熙心道什么责罚都可以? 他压下内心的邪恶念头,说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夫人勿放在心上。” “说来夫人之父,原本是涿郡太守?还认识子干(卢植)先生?” 侯氏听了,眼中浮现出了回忆的神色,轻声道:“先父.前几年便去世了。” “家父确与子干先生交好,在涿郡士人中也颇得人望,妾未出嫁时,家中常有士人往来高谈阔论。” “但家父去世后,先夫不喜士人,慢慢便不太来往了。” 袁熙心道这关系倒未必用不上,便道:“夫人辛苦了,若将来我想见见涿郡士人,可否借用夫人家父名号?” 侯氏自然不敢拒绝,当下应道:“愿为公子效命。” 两人一时间无话可说,气氛陷入了沉默,侯氏低着头,背心微微有汗渗出,心跳渐渐快了起来。 袁熙突然身子一动,吓得侯氏身体微微一抖,结果袁熙开口道:“劳烦夫人了,请夫人先回去吧。” 侯氏这才放下心来,她倒退着往后退去,想要踩着楼梯下去,却是一脚踏空,不禁惊呼一声,身子就要掉落下去。 袁熙猛地探出手,将侯氏手腕一把拉住,侯氏才稳住身子。 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想起当日在望楼上面,自己冲过木板时,也是袁熙将自己拉过去的。 两人就这么停了片刻,袁熙这才出声道:“请夫人踩稳。” 侯氏这才如梦方醒,连忙踩住梯子。 她等了一会,发现袁熙还抓着自己手腕,低声道:“公子可以放手了。” 袁熙哦了一声,这才送开手,侯氏慌慌张张爬了下去,等站到地上,才低头行了一礼,像受惊的兔子般逃走了。 袁熙看了看自己手掌,用力抖了下衣衫下摆,又端坐了好一会,长袍下面才回复如初。 他有些汗颜,明明之前和吴昭曹宪发泄了一通,怎么碰到侯氏的手,还有这么大反应? 是憋了太久了,还是自己对于侯氏这种身份的女子,有些特别的兴趣? 侯氏逃回屋里,见幼子仍在熟睡,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暗骂自己无耻,怎么丈夫刚死,就和别的男子拉拉扯扯,何况那人还是丈夫仇人的儿子! 但想到这些年,自己一直对公孙瓒千依百顺,到头来公孙瓒不顾情谊,想要杀死自己和孩子,这让侯氏心中生出了怨怼之心。 她想着两次和袁熙身体接触时身体的感觉,不自觉用手捂住了胸口,涌起了一股堕落的报复快感。 很快便到了袁熙启程的日子。 北新城在麴义和田豫的带领下,兵士和百姓在城池四周划开地界,打下木桩,挖开深沟,扩大北新城的地界。 对应的工作极其繁杂,平整地面,引流河水,砍伐林木,把不善此道的麴义折磨得苦不堪言。 不过比袁熙大不了几岁的田豫,倒是展现出了过人的内政才能,将这些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让袁熙不禁感叹,果然有些人是有天分的。 只能说刘备错过了田豫,是一大损失吧。 袁熙这次回去,赵云太史慈随行,北新城现有的五六千兵,由麴义和田豫暂时统领,他倒不怎么担心,如今最大的威胁黑山军元气大伤,而且面临过冬,应该是不会打过来了。 袁熙和吴昭曹宪一辆马车,郭嘉和姬妾一辆马车,赵云太史慈骑马左右,并几十名骑兵亲卫,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出了北新城,踏上了返回邺城的路。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关系复杂 吴昭见袁熙将一方小小的箱子小心翼翼地推入座位下面,好奇道:“这是什么?” 袁熙笑道:“给甄家的聘礼,这次回去过继,顺带把娶亲办了。” 曹宪听了,睁大了眼睛,“这是一部分,还是全部?” 袁熙挠了挠头:“应该是我能拿出来的全部了吧?” 曹宪目瞪口呆,一个箱子? 哪有这样的? 吴昭同时心里有些羡慕,她自然知道,袁熙早就把聘礼的大头提前给了甄家。 她越发好奇袁熙压箱底的东西是什么,奈何那箱子上着锁,断了她的念想。 但看袁熙这小心翼翼的样子,一定是非常贵重的东西吧? 在天气转入初冬的时候,袁熙一行人终于再次看到了邺城。 这次最先迎接众人的,是袁谭并几个部下,出邺城二十里,牵着马等在路旁。 袁熙跳下马车,笑道:“见过阿兄。” 袁谭显然是心情不错,大笑着迎了上来,“二弟!” 袁熙要了一匹马,和袁谭一起上马走在前头,袁谭开口道:“这次真要感谢二弟,帮了我如此大忙。” “家父已经宣布,等二弟回到邺城,便在袁氏宗祠进行过继仪式。” 袁熙听了,笑道:“这应该是我感谢阿兄才对。” “而且这次易京之战,阿兄一万兵力挡住黑山军数万人,可以说是扬名北地。” 袁谭摇头道:“咱们兄弟不玩虚的,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要不是二弟藏敛锋芒,推却易京之战的功劳,这些名声哪能轮得到我。” “说来二弟要是过继,咱们就不能以兄弟想称,作为长兄的我,心里总觉得遗憾。” “但想到二弟从此猛虎出柙,阿兄又为你高兴。” 袁熙闻言,郑重道:“兄在其中做的事情,熙会永远记得。” “如果阿兄愿意,今后还是以兄弟相称。” 袁谭听了,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有二弟这句话,我此次来就值了。” “你知道,三弟前些日子谋划压制你,作为兄长的我,不能公开和他撕破脸,只能虚与委蛇,毕竟同是阿父的儿子。” 他压低声音,“不过我听说他前些日子反对二弟过继,眼见父亲从易京回来后主意已定,再难改变,便私下神神秘不知做些什么。” 袁熙此时声音极为轻细,“眼线传回消息,三弟曾派人去看了一趟中山郡无极县。” 袁熙一愣,他对于和甄宓有关的事情极为敏感,听袁谭这么一说,便隐隐约约明白过来,出声道:“甄家在无极县还有旁支?” 袁谭低低说了几句话,袁熙脸色微微一变,过了一会,才对袁谭说道:“阿兄这次帮了大忙,熙谨记在心。” 袁谭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 “倒是二弟替我顶了过继之事,不然我可能再也无法翻身。” “如今我名声又水涨船高,却是还有凭借和三弟一斗,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袁熙听了,说道:“那就祝兄马到功成了。” 他心道其实很难,因为有时候父母的偏心,其实是很不讲道理的。 即使袁尚本事比袁谭差一点,但有袁绍和刘氏的偏爱,两人就根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而且袁谭虽然打仗厉害,但内政实际上是不如袁尚的,身为主公,内政的加分项,是要高于武力的。 但换了自己是袁谭,不搏到最后,应该也不会甘心吧,毕竟作为嫡长子为袁家打拼这么多年,继承人的位置说没就没了。 他出声道:“我听闻兄在青州征粮过度,当地百姓有所不满。” 袁谭听了,叹了口气,“伱也知道青州那地方连年匪祸兵灾,比冀州差的远了,还有几十万泰山贼在山里时常出来骚扰。” “光凭本地税赋养活兵士就很艰难,偏偏赶上了易京之战,我亦不得不多征军粮。” “下面的官员趁机征敛,克扣过度,好几个县城都发生了不稳的迹象,知直到我带兵去青州时,也没有完全平定。” “三弟那边拿这个攻讦我,让我难以辩驳。” 袁熙说道:“阿兄需要善于治理的官员,手下那么多人,难道找不到可用的吗?” 袁谭苦笑道:“冀州的谋士们不愿意去青州,青州的士族各有盘算,对我阳奉阴违。” 袁熙突然想到蔡昭姬的妹妹蔡贞姬,出生道:“泰山羊氏是青州望族,兄可以在此处想想办法。” 袁谭听了,脸色难看道:“别提了,那羊氏现任家主羊秘虽然年轻,但很是死硬,我都吃了好几次闭门羹了。” 袁熙来了兴趣,问道:“怎么回事?” “你现在是青州刺史,他还敢得罪你?” 袁谭无奈道:“所以说他脾气很硬,明明和我这边有些关系,却还在观望,不知道怎么想的。” 袁熙疑惑道:“什么关系?” 袁谭解释道:“羊秘父亲羊续虽然早逝,却给幼子羊耽定了门娃娃亲,将来要娶佐治(辛毗)的女儿为妻。” 辛评辛毗是颍川士族,自然是站在袁谭一边的。 袁熙点点头,随即皱眉道:“辛毗的女儿?” “多大了?” 袁谭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听说才四五岁,你说可笑不可笑。” “听说是多年前羊续和辛毗关系很好,两家便约定,如各生男女,便为姻亲。” “羊耽生下不久,羊续便去世了,过了十年辛毗才有女儿出生,却一直想着这件事。” “那羊耽也是记得父亲遗言,两家一商量,便应了这门亲事。” “不过算算辛毗女儿年龄,这羊耽至少还要等七八年,方能成亲。” 袁熙这才反应过来,这辛毗的女儿,不就是辛宪英么! 他出声道:“羊耽是不是还有个哥哥羊衜?” 袁谭点点头,“二弟倒是很了解羊氏,这羊衜排行第二,倒是要成婚了,听说已定下孔融的女儿,估计年后就要迎娶过门。” 袁熙一怔,随即响起彼时马车中的情景,一个娇憨少女傻乎乎地捧着糖糕啃着,一边偷偷打量着自己。 他有些许伤感,不知不觉少女也要嫁人了,说不定成婚的日子,比自己还要早些呢。 这羊衜历史上倒是挺有名,孔氏女嫁过去后早逝,羊衜又娶了蔡贞姬做续弦,生下了羊祜和羊徽瑜,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想到这里,袁熙说道:“看来孔融对阿兄将其赶出北海,至今耿耿于怀啊。” 袁谭听了,这才有些恍然,“我只想着我和佐治的关系了,却没有想到这一节!” “孔北海这个又臭又硬的老东西!” 袁熙笑道:“只怕阿兄要想办法从这里着手了,想来羊氏也不可能一直死硬下去,毕竟袁氏占着青州,他们总不能跑到徐州去吧。” 他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涌过一些不对的感觉,但总也说不上来。 他的思路被袁谭的话打断,“说来我还感谢二弟,二弟前次去徐州,打通了冀州到徐州的商路,青州沿海的十几个港口也受益颇多。” “要是这么发展下去,青州财货必然富足,也能更早恢复元气。” 袁熙心道这都是小事,袁谭最多只能喝点汤,真正捞到大头的是商路两头的甄家和糜家。 甄家背后站着自己,糜家背后却是刘备,想到要送出好大一部分好处,袁熙就有些心痛。 整条商路要都是自己的就好了! 袁熙回到邺城的时候,身处下邳郯城的刘备,觉得自己过不了一个好年了。 他刚得到消息,袁术向广陵郡增兵了! 听说是其手下大将张勋桥葳,带领数千军马进了广陵城。 刘备听了,心内颇感不安,关羽前些日子带着数千徐州兵离开下邳,想去广陵打退孙策,本来两边兵力相当,但算上袁术援军,关羽的处境可是相当不妙了。 他对众人道:“我准备亲自带兵去救援云长,各位有何意见?” 堂下官员都是一怔,陈群开口道:“主公何必亲身犯险,何不让翼德将军带兵前去?” 张飞听了,对陈群赞道:“还是先生懂我!” 陈群苦笑,他实际上,是不想张飞坐镇郯城。 张飞做事冒失,性格急躁,说话又冲,常常让大家拉不下面子,陈群其实很不想和张飞共事。 刘备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张飞的缺陷,一带兵就容易得罪人,尤其是上次单独带兵去北海救援孔融,就把太史慈得罪了,让自己徒然失去一员大将。 而且这次救援关羽非常重要,要是张飞不能压服士兵出了问题,岂不是把两个人都陷了进去? 相比之下,自己带兵更为合适。 让张飞坐镇郯城,有一众官员辅助,应该不会闹出乱子吧? 糜竺出声道:“何不让元龙带兵试试?” 他是少数知道陈登学过兵法的,也曾经向刘备举荐过,但刘备却没有答应。 刘备犹豫了一下,出声道:“还是我去吧。” 且不说陈登是不是纸上谈兵,陈家在广陵底蕴深厚,要是让陈登带兵驻扎广陵,会不会尾大不掉? 众官员见刘备主意已决,便不再说话。 刘备心道如果顺利的话,他和关羽联手,能将广陵城的孙策打退最好,最不济也要消耗孙策主力,让其一年半载内再也无法对下邳形成威胁。 如今刘备想不明白的,是兖州的动向,那边曹氏一直在冷眼旁观,到底想做什么?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未雨绸缪 袁熙进了邺城,让赵云太史慈先带着马车回府邸,他则带着孙礼,随着袁谭直接去见袁绍。 两人到了屋里,发现除了袁绍,刘氏和袁尚也在。 袁熙依次见过三人,刘氏皮笑肉不笑道:“熙儿可是有出息了,马上就要自立门户了呢。” 袁熙眼都不眨一下,低头拜道:“都是阿父阿母提携,熙惶恐。” “免了,”刘氏冷笑道:“是熙儿能干,我可没做什么。” 袁绍仿佛没听见刘氏的话,开口道:“既然事情已经定了,我已经请人算过,两日后日子正合适。” “到时候袁氏男丁,皆在在袁氏宗祠,进行过继仪式。” 袁熙听了,恭恭敬敬道:“多谢阿父。” “熙定不辜负阿父期望。” 袁绍听了,对三子道:“虽然熙儿要过继到别支,但毕竟都是袁家人,倘若你们三人中,有人做出有负袁氏之事,其他两人当共击之。” 三人连忙应道:“诺。” 袁绍微微点头,不再说什么,如此一来,邺城关于自己和袁基的谣言,也能就此划个句号了。 之后袁绍边让袁熙回去休息,袁谭和袁尚赶紧送袁熙出来,两人口中说着恭维维之言,显然是做给屋里的袁绍看的。 袁尚目送袁熙出府离去,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眉宇间多了几丝阴鹜。 他回到自己屋里,发现刘氏早就在屋里了,正面色不愉,训斥洪氏道:“做事毛手毛脚,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士族之女!” 洪氏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一只打翻地茶碗,低声道:“阿母息怒,妾知错了。” 刘氏冷冷道:“成婚三年,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也不知道” 袁尚听了,对洪氏道:“你先出去。” 见洪氏捧着茶碗离开,袁尚出声道:“阿母,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小心气坏了身体。” 刘氏面色烦躁:“我就是看不得那袁熙占便宜!” “一个贱人生的,如今也能独掌一支!” “想到他日后能和你平起平坐,我茶都喝不下去!” 袁尚坐在地上,淡淡道:“无妨,他的一切都是袁家给的,蹦跶不起来。” 刘氏听了,说道:“我听说他私下和袁谭勾勾搭搭,可有此事?” “我看袁谭对伱成为袁家下任家主之事仍不死心,要是两人联手给你添麻烦怎么办?” 袁尚胸有成竹道:“阿母放心,大兄有勇无谋,不足为俱,二哥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不就是想要甄家财产么,我倒是可以给他,不过那样的话,我就能拿捏住他的软肋。” 刘氏听了,叹道:“甄家虽然家世比不上咱们,但我听闻甄家女郎美貌,真是让他得了便宜。” 袁尚淡淡道:“等我掌了袁氏,再成为天下之主,什么样子的女子得不到?” “如今我只需要控制住二兄,让他和大兄反目成仇即可。” 刘氏听了,喜道:“尚儿既然已经成竹在胸,我就放心了。” “你阿父的东西,便是我们母子的,谁也别想分一杯羹!” “而且过继这事,对你阿父那些狐媚子的姬妾也是个告诫,不要痴心妄想,染指咱们母子俩的东西!” 见刘氏喜滋滋离去,袁尚却有些烦躁,他拉开手边柜子,里面摆放着几个形状各异的小瓶子。 这是前些日子,南面来的太平道方士进献的。 虽然用过之后,他身体能稍稍有所反应,但还是差得很远,不过相比改善身体隐疾,袁尚却是迷上了这五石散带来的另外一桩好处。 用过之后,他便精神上恍恍惚惚,仿佛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觉得天下之事尽在掌握,将周围人的心思和想法把控的一清二楚。 与此带来的,便是精神上的无比愉悦,让他觉得,什么男女之事,根本比不上这种感觉的万一。 他发现自己好像慢慢离不开这些东西了。 不过那方士也带来了另外一桩好消息。 那边的势力,全力支持袁尚夺取家主。 当然,与此交换的,是袁尚接下来的一年内,对徐州发生的事袖手旁观。 袁尚冷笑,这倒是打得好算盘! 那边的用意很明显,显然是可能和袁术达成了某些交易,却又同时暗暗图谋徐州,妄图算计两边。 现在是袁术军在打徐州,但拿到下邳之后,也很难守住,毕竟周围都是敌人。 刘备和是袁绍盟友,那一方不好在刘备手中强夺,但在袁术手里夺就行了吧? 袁尚手指在桌案上慢慢敲着,想用这几瓶五石散交换一郡之地,显然是想得太多。 不过袁尚自有打算。 徐州目前对他来说,远远不如直接威胁冀州西部的吕布张扬势力麻烦。 他来年首先要解决的,便是冀州西部的这块隐患,徐州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无论谁拿下徐州,都能挡住袁谭从青州南下的步伐,只能困于一州之地,再也蹦跶不起浪花。 这一样一来,袁谭便只能向自己服软,袁家之内,再也没有可以反抗自己的力量。 自己会整合袁谭的势力,打造一个无比强大的袁家,争霸天下!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又拿起一只瓶子,将里面的粉末倒在嘴里,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再度陷入了美好的幻想中。 洪氏在门外向里看去,见袁尚状若癫狂,只得将门掩上,免得被外人看到。 她心下悲戚,外人都羡慕她的身份,谁知道她自己的苦楚呢? 袁熙和孙礼回了家,府邸内气氛颇为欢喜,郭嘉带着姬妾去见妻儿,太史慈也去找自己家眷,曹宪去找母亲环氏和两个妹妹,各处屋里多有欢声笑语传出。 只有赵云在后庭独自练枪。 这次他用的是真枪,一柄铁枪用起来神出鬼没,时而风声大作,时而寂静无声,仿佛活过来一般。 枪头如蛇信一般,倏忽出现,又突然消失不见,藏于赵云身后。 等枪头寒光再度亮起,已经是刺穿了他面前的木桩,留下了一个前后贯通的孔洞。 袁熙看得背心发凉,他竟然没看清这一枪是如何使出来的! 他不由嫉妒起赵云的天赋来,自己也好想横枪立于敌军之前,枪挑大将,吓退万军啊! 不过他有自知之明,这辈子是再也别想达到这种高度了,名将之所以是名将,不仅在于他们的自律,还在于天生的过人天赋。 能久经战阵活下来,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死于战阵的,肯定也有天才,但历经战阵不死的,是天才中的天才。 赵云一套枪使完,脸不红心不跳,袁熙开口道:“子龙兄似乎心情不太好?” 赵云沉声道:“子龙不会误了公子的事情。” 袁熙心里一笑,他这算是摸清楚了赵云的心理状态了,这话意思就是他确实有些担心,但不好明说出来。 赵云应该是敏锐地感受到袁熙过继之后,随之而来的麻烦和危机。 袁熙这一支另立门户后,袁氏的支持变会大大减弱,两便关系也会变淡。 袁熙相信赵云不会因为袁杏的事情影响大局,赵云担心的,只怕还是在邺城中,有人会威胁到袁熙身边人。 袁熙思忖起来,现在府中的人,都要尽早安排离开,免得将来想走也走不了。 太史慈和郭嘉的家人倒好办,直接带走就是了,就是环氏母女有些麻烦。 虽然他也能强行带走,但这样的话,等于是违背了之前袁曹谈判的条件,算是公然抢夺曹操姬妾,这种做法无疑在士族内是不受欢迎的。 真要想将环氏带走,还要些冠冕堂皇的正当借口才行。 此时环氏屋内,她将曹节支开,正悄悄和曹宪说着话。 听着曹宪说起这些日子和袁熙的事情,环氏脸上有些发烫,又有些不可置信道:“几乎什么都做了,就差最后一步?” “公子不会是身体有隐疾吧?” 曹宪脸色发红,悄声道:“怎么会,我看他和吴昭姐姐就.挺正常的。” 环氏一僵,“那是为什么,你惹公子不高兴了?” 曹宪想了想,说道:“公子也曾提起过,他说女子若是早生孩子,会对身体不好,还对我解释了一大通道理,不过我听得似懂非懂。” 古代女子早育,是因为古人寿命短,所以需要早婚多生后代,但这却让女子过早生育导致寿命下降,从而陷入恶性循环。 不过这也却是最残酷的优胜劣汰,能坚持下来的,自然身体比一般女子要强,就这么一代代筛选下来,才保证了后代的健康。 不过这都是用女子的寿命换来的,只能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环氏听曹宪说了这番话,疑惑道:“还有这种道理?” “我也曾看过医书,却是不曾听闻这种道理。” 她心道怕不是袁熙在骗曹宪,怕不是他喜欢年纪大的? 不过这也倒罢了,曹宪迟早会长大,但袁熙真要如传闻中喜欢人妻怎么办? 曹宪道:“公子见识很不一般呢,常常说些妾闻所未闻的事情。” 她随即担心道:“我的事情且不说,我最担心的是阿母。” “我听说公子过继后,便要带家眷离开邺城,可阿母怎么办?” “阿母现在的身份,还是那曹操的姬妾啊。” 环氏咬着牙,犹豫了一下,才毅然说道:“我走不了,你们可以。” “到时候你带着两个妹妹离开便是了。” 曹宪听了,摇头道:“公子肯定会有办法的,我这就去求公子。” 环氏低喝道:“不许去!” “公子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你们的将来也要着落在他身上,不能因为我的事情拖累他!” 曹宪听了,含着泪点了点头。 此时的下邳郡郯城中,一位老者正在给陈登诊治。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可用之处 老者将手搭在陈登脉门上,闭门沉思,过了良久才道:“还未除尽。” “继续服药。” 陈登听了,苦着脸道:“这几日都吐了好几盆虫子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者把眼睛一瞪,“我怎么知道,谁让你把鱼脍当饭吃?” 这诊治的老者,便是陈登寻了大半年,好不容易请来的华佗。 陈登见华佗面色不快,试探问道:“元化先生,我这病,能根治吗?” 华佗沉吟起来,其实他是没有把握的,陈登吃了太多鱼脍,光看这吐出数盆虫子的样子,只怕肺腑之中也有不少。 他拈着胡须,说道:“我再给你开几方药,你吃完后,三年后再来找我来看。” 陈登听了,问道:“内腑之中的虫子会不会发作?” 华佗脸上一僵,“谁告诉伱的?” 陈登老老实实道:“是袁家次子袁显弈,他一见的我的样子,便指点我来请先生。” 华佗听了,心中大奇,自己诊断数日日,才确定了陈登病情,那叫袁熙的,竟能一眼看得出来? 而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能治陈登的病? 但陈登的病,华佗确实没有好的办法,内腑中的虫子,难不成还要开膛破肚取出来? 他摇了摇头,这都是自己设想,且不说能不能忍住痛,就是这割开伤口的血,都不好止住啊。 想到这里,他有了赶紧脱身离开的打算,免得坏了名声。 陈登见华佗犹豫,说道:“先生若能治好顽疾,登必有厚报。” “而且如今徐州各处都有战乱,先生也不好返家啊。” 华佗一想也是,哪里呆着不是呆着,既然有人管饭,那就先住下来,慢慢想解决法子吧。 他出声道:“你说的那位袁家公子,老夫可否一见?” 陈登听了,苦笑道:“那位现在可能在幽州,也可能在邺城,登倒是可以派人去送信,但他是否能过来就不好说了。” 华佗听了,便淡了心思,心道既然无缘,那就算了。 袁熙的府邸里,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他看到名刺上的名字,对孙礼道:“跟我一起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迎到府邸门口,却见士人打扮的刘和已经等在外面,袁熙快步走上前去,拜道:“见过侍中。” 刘和没有到袁熙亲自出来,怔了一下才还礼道:“见过显弈公子。” “前日救命之恩,和一直未能找到机会,当面致谢,今听闻公子返回邺城,特来拜访。” 他随即苦笑道:“公子叫我刘和便好,如今我已经不文一名,早就不是侍中了。” 刘和,东海郡郯城人,汉朝宗室大臣,幽州牧刘虞之子。 这个郯城,就是现在刘备所在的徐州治所,位于下邳。 刘和经历也是颇为曲折,他当初被拜为侍中,携带汉献帝密诏返回幽州,让刘虞带兵逢迎天子。 刘和当时还是个实在人,经过袁术领地时,将真相告诉了袁术,袁术知道后,却反而将刘和扣留,用以威胁刘虞。 公孙瓒得知此事后,不希望刘虞帮助袁术,并因因此和刘虞起了龃龉,便私下派堂弟公孙越去见袁术。 结果两边一碰头,公孙瓒和袁术结盟,并扣留了刘虞的兵马,自此和刘虞结了仇。 不久后,刘和找机会从袁术处逃跑,中途经过冀州时,却又被袁绍扣留,也是想借机和刘虞谈条件。 只能说袁氏兄弟两人,有时候脑回路倒是挺相似的。 但此时已经晚了,刘虞此时起兵攻伐公孙瓒,直到兵败身死,也无暇顾及刘和,袁绍倒是白白做了回恶人。 刘虞死后,刘和为了向公孙瓒报仇,便投靠了袁绍,北上幽州联合阎柔等人对付公孙瓒,却在上次攻打易京时下落不明。 直到这一次易京之战,才被袁熙救了出来。 袁熙看刘和现一脸老成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其心里在想什么,心道经过这么多事情,只怕他真实的想法,只会深深埋藏在心底。 袁熙心想换做自己是刘和,应该对袁氏感情极为复杂,其中应该还夹杂着不少怨恨吧? 说来他救出的侯氏母子以及刘和,都是将来在幽州扩张时,能派上用场的,但如果把握不好,就等于玩火自焚。 想到这里,袁熙一脸谦恭地对刘和道:“不敢,熙一直极为仰慕刘侯,若承蒙侍中不弃,当以兄称之。” 两人谦让了一番,袁熙便将刘和迎了进去。 袁熙将刘和带进客室,屏退众人,对刘和道:“兄此次来,可有见教?” 刘和见袁熙开门见山说话不绕圈子,当下坐直身子道:“实不相瞒,和此次前来,确实是有事相求于公子。” 袁熙听了,笑道:“正好,我有也有事相求于兄呢。” 刘和听了,疑惑道:“公子这么确定我能帮上公子的忙?也不问问我相求什么?” 袁熙开口道:“兄是想返回幽州,还是想返回汉庭?” 刘和一怔,面色严肃起来。 北新城里,夜深人静。 城主府里的一间小屋内,侯氏刚刚把怀里的孩子的哄睡,却听到屋外有细微的响动。 她屏住呼吸,凝神静听,隐隐约约辨认出,这是脚步声! 她骤然紧张起来,拿起一把剪子,放在袖子里面。 过不多时,屋门被推了下,结果被门闩挡住,随后被轻轻敲响。 侯氏紧张起来,心道幸好提前上了门闩,她端起油灯,走到屋门后面,轻声道:“是谁?” 外面犹豫了一下,方才出声道:“可是公孙将军夫人?” 侯氏心中一跳,说道:“你们是何人?” 外面那人松了一口气,急促道:“夫人,我是将军旧部!” “将军身陨,属下不及相救,万分悔恨。” “今打探到夫人及幼子被袁氏所困,特来相救!” “请夫人随我等速速离开,我等且将夫人救出城去,逃出涿郡,日后我等奉将军幼子为主,起事为将军复仇,重占幽州,驱逐袁氏!” 侯氏听了,咬了咬嘴唇,说道;“孩子才几岁,又有什么用?” “且幽州大部,都起兵反了先夫,哪里还有落脚的地方?” “我等孤儿寡母也是负累,你们还是速速离去吧。” 另外一个声音怒道:“夫人,你就不想为将军复仇吗!” “怪不得你当初没有随将军死节,只怕夫人早已经成了袁氏的禁脔了吧?” 侯氏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却听此时呼喝声四起。 外面一人惊道:“不好,中了埋伏!” 另外一人骂道:“这贱人,竟然以身做饵,诱骗我们,该死!” 噗嗤一声,一柄尖刀刺穿门扇,刀尖透出数寸,吓得侯氏脸色苍白,一下坐倒在地上。 就听另外一人吼道:“刺门作什么,削断门闩!” “到时候抓住母子做人质,我们还能逃出去!” 另外一人如梦方醒,把刀插入门缝,往下一压,刀锋过处,门闩立断。 侯氏吓得逃回床边,抱起襁褓中的孩子退到屋角,另一只手从袖子中摸出了剪刀。 啪的一声,门扇被狠狠踹开,两个蒙面大汉提刀便要冲进来。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喝,两人背后,麴义手持一柄环首大刀,当头劈下! 两人来不及抢入门中,只得回身反击,三柄长刀碰撞在一起,在黑夜中溅射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两人显然武艺不弱,竟然在麴义泼风般的攻击中支撑了下来,还能伺机反击几招。 三人翻翻滚滚打了几十招,麴义面对两人,一轮疾风暴雨的攻击未能拿下,此时却是有些乏力,两人见了,趁机攻上,刀刀直逼麴义要害。 麴义只得边打边退,两人对视一眼,就要分头逃跑。 正在这时,变故突生,屋顶上轻飘飘跳下一人,正好落在两人身后。 侯氏认得,这正是公孙瓒先前的部将田豫,只见他手持一根木棍,狠狠打向两人腿弯处,这两人本来就被麴义消耗了不少体力,如今想要躲闪,反应却慢了半拍,被打翻在地。 周围兵士赶来,在两人喝骂声中,将其困得严严实实。 麴义骂道:“捉活口还真麻烦,不然早把你们劈死了!” 田豫上去,扯下两人面巾,辨认面目后说道:“果然是你们。” 他认得两人,确实是公孙瓒部将。 一人大喊道:“田豫,你个卖主求荣的小人!” “袁氏杀了将军,你竟然还在其手下为奴为仆!” 田豫面色转冷,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 “你们不过是拿着夫人孩子作为幌子,收拢将军残部,割据一方而已!” “你们真有心的话,为什么易京围城的时候没有出现?” 两人一时间哑口无言,麴义冷笑道:“和他们废话做什么,愿者上钩,有多少来多少。”说完带着兵士把他们押走了。 田豫转过身,对惊魂未定的侯氏说道:“刚才我在屋顶,夫人的话我都听到了。” “夫人说的没错,这些人确实没安好心。” 侯氏面露自嘲之色,“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被作为诱饵,吸引他们过来的,不是吗?” “我先前还以为公子有多好心,到头来,也不过是因为我可以利用而已。” 田豫转过头去,说道:“这些话,夫人可以当面向公子去问。” “不过我觉得,当时公子能亲自踏上木板救出夫人,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侯氏望着田豫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饿得慌了 曹嵩正提着酒壶,醉醺醺地坐在街边。 他心中忧闷,自己曾经也是堂堂太尉,竟然到了如此落魄的地步! 相比于其他曹氏人质,他作为曹操的父亲,倒是没有寄人篱下,而是和几个小妾被单独安排到了一间小院中,一日两餐也有保证。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相比于之前的生活,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小院一直有兵士把守,让曹嵩觉得自己是条关在笼子里面的老狗。 不过久而久之,曹嵩和看守兵士混熟了,他托其将身上的饰品典当,换了些钱贿赂兵士,变呢个时常偷溜出来,到宅子对面的酒铺喝酒。 看守兵士也乐得睁只眼闭只眼,邺城防护很是严密,曹嵩走几十步远去对街喝酒,能有什么危险? 曹嵩还想起身去买酒,摸了摸怀里,发现只剩下几个五铢钱,什么都不够买的。 他站在路边呆立半晌,将手里酒壶中最后几滴酒水倒入口中,直愣愣地望着车来人往的街道。 街对面的看守兵士走了过来,劝道:“太公,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你出来久了,我们也不好交代。” 曹嵩悻悻然地跟着兵士往回走,嘴里嘟嘟囔囔。 兵士将曹嵩带进小院,将门锁上,便在外面守着,不多时,却有一辆马车在小院门口停下。 兵士见了,连忙上去,喝道:“这里不准停车,速速离去!” 赶车的少年喊道:“公子来找曹太公!” 车门打开,跳下一个年青人,对兵士笑道:“我说几句话就走。” 一个兵士听了,说道;“你是什么人?” “这里面可是需要看守的重要人物,岂是你能随便说话的?” 那少年跳下马来,拿出一块令牌,说道:“这是袁使君的公子。” 两名士兵一看令牌,登时吓了一跳,行礼道:“见过公子。” 两人正是袁熙和孙礼,袁熙问道:“曹太公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两名士兵相视一眼,袁熙见了,出声道:“照实说。” 一名士兵悄声道:“太公好酒,且时常抱怨饭菜不行,想来对此应该很是有所不满。” 他们也不敢说自己放出曹嵩喝酒的事情,不然这不是给找麻烦? 袁熙问了平时曹嵩的吃的东西,听了失笑道,“对他来说,确实不算好。” 他扭头看了看对面的酒铺饭馆,对孙礼道:“伱去马车里面拿两匹绢出来,给两位做见面礼。” 孙礼依言,从车里拿出两匹娟,递到门卫面前,两人连道不敢,袁熙说道:“我有事要你们帮忙。” “今日的午饭,不要送进去。” 两人疑惑地相视一眼,但袁熙的话他们不敢违抗,只得答应下来。 袁熙带着孙礼,去对面酒楼吃了饭,又等了两三个时辰,眼看快到晚饭时间,才对孙礼道:“你拿一匹绢换些酒菜,跟我进去。” 此时汉末经过连年战乱,钱币体系已经完全崩溃。 董卓铸造小钱之后,一斛谷价值高达数十万董卓小钱。 公孙瓒治下的幽州,曾遭受百姓相食,当时一石谷要十万钱。 献帝兴平元年,一斛谷五十万钱,一斛豆麦二十万钱。 同是兴平元年,东阿地区一斛谷要五十多万钱,于是身为东阿人的程昱,将吃粮的东阿百姓做成肉干,从根本上解决了缺粮问题。 虽然冀州钱粮相对富足,但邺城内很多人也不愿意收钱币,所以粮食和绢帛便成了硬通货。 孙礼听了,去马车里面取出绢布,去找掌柜一说,过了一刻多钟,便有几个伙计端着酒菜从厨房出来。 袁熙这才带着孙礼和几个伙计,到了曹嵩门前,两个守门兵士忙打开门,袁熙问道:“中饭没有送吧?” 两人陪笑道:“公子之命岂敢不从,当然是没有。” 袁熙心道一天没吃饭,应该也差不多了,当下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此时曹嵩正饿得两眼发黑,躺在榻上,几个小妾正给其锤着腿,曹嵩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烦躁道:“怎么还没来人送饭?” 他想起着吃了一年多的粗茶淡饭,不是米粥,就是面饼,配些野菜之类,少有荤腥,心里愤愤,这袁氏真是无礼,自己好歹也是三公! 但如今寄人篱下,谁会在乎他一个人质? 中午不送饭,肯定是想要敲诈勒索于他,可他现在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货? 他感觉马上就要饿死了,盯着屋顶唉声叹气,却突然闻到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飘入他的鼻孔。 曹嵩猛然睁大眼睛,翻身坐了起来。 他骨碌一声滚下床去,拖拉着木屐就往门外跑,胖大臃肿身子此刻轻盈无比,他刚一推开门,便见有人站在院子中央,身后几个酒楼伙计用木盘托着盆里的各色菜肴。 有蒸得汁水四溢的白鱼,炖得软软烂烂的肘子,烧得红酥透亮的大鹅,大碗胡汤里几块羊肉浮在上面,蒙着亮晶晶的油花。 曹嵩一见,眼都直了,这就是他无数次经过酒楼时,楼上面飘出的肉香! 他却从来没有吃过这些东西! 他的钱都拿去换酒了,根本买不起这些昂贵的肉食,这样的饭菜价格极高,即使在邺城之中,也不是所有士族都能吃得起的。 每次经过酒楼,曹嵩都会贪婪地吸溜着鼻子,妄图想把这丝香味留在鼻腔里久一些。 此刻他感觉眼眶里面眼泪在转动,这他娘的,是在做梦吗? 他哆嗦着走前几步,就要扑上去,袁熙却拦在前面,拱手笑道:“小子见过曹太公,多时不见,甚是想念啊。” 曹嵩吞着口水,说道:“好说,好说。” 他盯着酒菜,说话时仍然舍不得移开盯着鱼肉的目光,“你是?” 袁熙心道曹嵩是不是饿傻了,开口道:“小子袁熙,曾和太公有过数面之缘。” 曹嵩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抢了自己全部身家的袁家恶子! 他刚想张口叫骂,便即咽了回去,以他现在的处境,还有什么资格和人家硬气? 他满脸堆笑,拱手道:“原来是显弈公子,承蒙庇佑,老夫感激不尽。” 两人心知这都是假的不能再假的话了,但心中各怀鬼胎,谁也不会显露出来。 两人进到屋里坐定,袁熙见曹嵩盯着桌子上的菜肴直咽口水,微笑道:“小子对太公仰慕,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曹嵩肚内越发饥饿,偏偏袁熙和他慢条斯理打起官腔来,他心里上火,直想不管不顾跳将起来,扑到桌上大嚼一番。 袁熙当然不急,要是曹嵩吃饱了,进入贤者状态,他谈条件就难了。 曹嵩艰难开口:“老夫如今自身难保,还有什么能帮上公子的?” 袁熙微微一笑,知道对面上钩了,开口道:“太公知道,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稍微有些好女色。” 曹嵩听了,强笑道:“公子过谦了,这是士族风雅,哪算得上毛病。” 他心道袁熙这是看上了我的小妾? 没问题,只要袁熙开口,三个小妾换一只鹅都行! 他毫不犹豫道:“公子若对这老夫的姬妾感兴趣,尽管带走。” 他的几个小妾听了,顿时眼里放出光来,这怎么看,也是跟着袁熙比跟着曹嵩强多了! 袁熙知道曹嵩误会了,不过他见时机成熟,当下开口道:“当日在东武阳,随太公来一起来邺城的,还有些孟德公的家眷。” “里面有个女子,我倒很感兴趣,已经带回府里,既然来了邺城,名节什么的也就没意义了,如果其再回去,只怕孟德公也是心有芥蒂。” “不如我勉为其难,做些好事,替孟德公分忧,太公只要替孟德公写封休书,便万事大吉。” 本来环氏是曹操妾室,并不需要休书,偏偏环氏身份敏感,曾是当代名士正妻,和一般的姬妾身份自是不同,轻易赶出会被士族非议,所以需要曹嵩来背书。 曹嵩反应过来,这小子说得好听,不就是想抢自己儿子姬妾么! 他强忍住饥饿,装作不明白的样子,也不开口说话。 袁熙见了,心下佩服,不愧是做过大官的人,竟然能忍得住。 过了一会,曹嵩才说道:“不知公子想要的是哪位?” 袁熙说话也不绕弯子了,“边让遗孀,环氏。” 曹嵩听了,面露为难之色,摇头道:“难啊,我儿的家事,没有正当理由,我也不好随便插手。” 袁熙暗骂老狐狸,说道:“正常来说,确实是这样。” “但是如果姬妾不贤,太公当然可以替儿子将其逐出家门。” 汉代之时孝道为先,如有正当理由,父亲是可以替儿子休妻逐妾的。 曹嵩心道这袁家子,原来打的是这般主意! 一顿酒菜就想收买我? 他在香气的诱惑下,已经饿得下巴抽搐,开始咬自己的舌头,但仍是嘴硬道,“听说吾儿对环氏极为宠爱,没有证据,我也不能冤枉好人啊。” 袁熙理直气壮道:“她都住在我府里了,还要什么证据?” “只要太公开口,就是等于把这事情做实了,我都不怕,太公怕什么?” 曹嵩还要说话,袁熙哪会给他机会,叹道:“没想到太公如此正气浩然,小子实在惭愧,这就回去闭门思过。” “本来我还想之后隔三差五给太公送些酒菜,看来是用不着了。” “既然如此,我把这些东西都带走好了。” 曹嵩心里一急,心道袁熙还真是难缠,当真是自己克星,自己还想着讨价还价一番,对方却根本不给机会! 他明白,袁熙这边只是要个名声,私下说不定什么丑事都做了。 对自己来说,环氏根本不算什么,能换些酒菜,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还奢望什么? 他当机立断道:“公子说的没错,那环氏确实不贤,待我吃饱之后,便找笔墨替吾儿写封休书。” 袁熙笑道:“这我倒是提前准备了。” 他一招手,孙礼就从背后包袱里拿出绢帛毛笔松墨等物出来,开始动手磨起墨来。 袁熙对曹嵩笑道:“请。” 曹嵩只得提起笔来,一边盯着桌上的肘子大鹅,一边用饿得颤抖的手拿起毛笔,但手抖的厉害,怎么也下不了臂,忙用另外一只手托住手腕,艰难地一个个字写着。 袁熙见曹嵩好歹坚持写完,拿过绢帛看了几遍,发现曹嵩竟然还挺识相,用的理由是恶疾,这算是最不影响名声的借口了。 袁熙这才放下心来,卷起绢帛放在怀里,对曹嵩道:“太公辛苦,还请用膳。” 话音未落,曹嵩挥手挣开想要过来搀扶他的两名小妾,整个人迅捷无比地扑到桌子前面。 他抓起桌上木箸,夹了一大块香喷喷的蒸鱼放在嘴里,还未咀嚼几下,又夹起一大块的带皮肘子。 肘子挂在木箸上,如同肉冻般颤动着,丢入嘴里软烂温嫩,曹嵩差点忍不住哭出声来,才是人吃的东西! 他又去夹烧鹅腿,几下都没有弄下来,心一急丢下木箸,一手按住鹅身,一手扭住鹅腿,便用力往下一撕,将鹅腿拽了下来。 曹嵩胖乎乎的五根指头死死捏住鹅腿,滑腻的油水从指缝中渗了出来,顺着手腕流下,浸透了衣袖,他却浑不在意,狠狠一口咬在鹅腿上。 袁熙见曹嵩此时完全没有丝毫士族风范,心道在饥饿面前,果然是众生平等。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身份改变 曹嵩如饿死鬼投胎般的吃相,让袁熙觉得,就是放口生猪在曹嵩面前,他也能活吞了下去。 最后曹嵩将桌上的食物几乎吃的干干净净,撑得翻起了白眼,此时几名小妾这才敢走过去,默默拿起丢在曹嵩桌上的骨头舔舐了起来。 袁熙见了,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对于完全依附于男子的女子来说,男子发达,女子富贵,男子落魄,女子乞食。 现在曹嵩落到如此境地,这几名小妾所能做到的全部,便只是这样而已。 袁熙突然不想待下去了,他临出门时,曹嵩犹然打着饱嗝,说不出话来。 袁熙上了马车,心中有些满意,但也有些遗憾。 环氏身份的问题倒是解决了,曹宪三姐妹却有点麻烦。 因为虽然有曹嵩背书,环氏被赶出了曹家,但是先前曹宪三姐妹随环氏被曹操所得时,改姓曹氏,作为继女。 将子女驱逐出族,是要族长同意的,曹嵩现在已经不是族长,所以只能将此事暂且搁下了。 好在几个无足轻重的继女,曹操应该也也不会和袁熙计较便是了。 袁熙回到府中,将消息告诉环氏,一旁曹宪曹节姐妹又惊又喜。 但出乎袁熙预料,但环氏却有些神色犹豫。 他心道这就怪了,难不成环氏不想离开曹家不成? 他开口道;“夫人有什么顾虑不成?是否不愿离开曹家?” 环氏支开曹宪姐妹,顿首道:“妾深感公子之恩,离开曹家乃是日夜所思。” “但妾当初所虑,便是三个女儿的安危,想要将其托付给公子,至于妾本身的处境,倒没有如何考虑。” “如今公子干冒风险,将妾解救出来,但妾怕引起流言蜚语,对公子声誉不利。” 袁熙明白环氏的意思,先前自己将环氏母女带入自己宅邸时,邺城之中就有关于自己母女通吃的流言,传得很是不堪。 如今他将环氏从曹家里面带了出来,估计这种谣言会更加甚嚣尘上,大大损害他解救边让家眷的名声。 他开口道:“夫人不必多虑,你是曹宪的之母,我也不可能弃夫人于不顾。” “夫人的身份,我已经有了安排,到时候必然会止息这些流言。” 环氏却是会错了意,以为袁熙想让她改嫁给世家大族之人,便低声道:“妾经此事情,已经决定独孤此生,绝不会再嫁任何人。” 袁熙听了,失笑道:“夫人只怕想错了,还请勿忧,顺其自然即可。” 环氏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轻轻点了点头。 她送走袁熙,心里颇不平静,终于逃出了曹家那个虎狼窝,要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但是想到之后母女的命运,便要牢牢绑定在袁熙这一支上面,她的心情便有些复杂。 这些日子她看下来,袁熙还真的是对年轻女郎不怎么感兴趣。 且不说那吴昭已经二十多岁了,她还听曹宪说,易京之战后,袁熙还把公孙瓒的遗孀侯氏带进府里了! 袁氏和公孙氏这么大的仇,袁熙都能保下侯氏,这其中肯定是花了不少代价。 环氏听说吴昭先前也是寡妇,又想到侯氏的境遇,她觉得找到了两人的共同点。 袁熙没对年轻女郎下过手,由此看来,袁熙很可能喜欢的不是人妻,而是年长的寡妇! 环氏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贴近真相,她有些心慌,手不由自主抬了起来,压住因震惊而不停起伏的胸口。 袁熙要是知道环氏的想法,只怕会吐血三升,不过他现在已经无暇顾忌这些细枝末节。 因为自从他进入邺城后,接下来走的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每个目标的达成,都需要很多条件的配合,才能最终导向他想要的那个结果。 但越是精巧的计策,环节越多,越容易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数。 袁熙时常用前世玩俄罗斯方块时的一句话警醒自己,用来摒除妄图控制一切变数的膨胀心态。 犯下的错误会累积,而获得的成功会消失。 每走一步,都是崭新的开始,每个微不足道的错误,都可能会前功尽弃。 如果其他人都像木桩一样,呆呆地等他布局,那自然会容易得多,可惜不可能,每个人都不是傻子,也不会甘当棋子,所有人都想坐到棋盘前面来。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袁熙过继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整个过程平平无奇,袁绍作为族长主持仪式,虽然远在豫州的袁术,并不会承认袁绍的家主地位。 袁家所有的男丁几乎都到场了,在场作为见证的,还有冀州数个世家大族的族长。 当看到自己的名字从族谱上被修改到袁基这一支,袁熙心情颇为复杂。 算了,换个爹就换吧,重生的时候又不是没换过。 他走到袁基的牌位面前,依照礼仪跪拜,上香,祝词。 等他起身后,一切看似相同,但一切便已完全不同。 从此之后,他便和袁绍断绝父子关系了。 他转向袁绍,躬身道:“拜见家主。” 袁绍张了张口,最后只是微微点头,说道:“贤侄不必多礼。” 袁熙感到身体有些僵硬,但又有些轻松。 从此之后,他不再受到袁绍的庇护,但同时也少了一条枷锁。 不过他现在是个孤儿,婚事可以自己说了算了。 他转过头,看向心思各异的众人,他明显看到,袁尚嘴角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 袁熙上前捧起袁基的牌位,端端正正放在胸前。 之前袁基这一支绝后,牌位寄放在袁氏祠堂,如今既然袁熙续上了这一支,便要将牌位带回去供奉。 他迈出祠堂,走到院落里,那边早已经占满了人。 除了袁绍的谋士将领外,袁熙的人也都到了。 赵云,太史慈,郭嘉,田豫,孙礼,虽然看上去人不多,但放在后世来看,谁也不敢小视这股力量。 众人见到袁熙出来,纷纷上来道贺,现在袁熙的身份,不再是袁绍庶子,而是太仆袁基嫡子,安国庭侯的继承人! 算来袁基还是袁绍和袁术的兄长,无论从辈分还是身份来说,都不容小视。 同时众人也纷纷交口称赞袁绍义举,经此一事,袁绍起码在明面上洗去了袁隗袁基之死的污点,至于众人私下怎么想的,那就无关紧要了。 而与袁绍部属不同的是,袁熙部属赵云等人,明显更有种如释重负的神情,因为从此之后,他们便可以名正言顺奉为袁熙主公,而受袁家的辖制也大大减少! 郭嘉的眼中,更是闪动着不一样的意味,隐隐透出些野心的光芒。 袁熙向众人微笑点头示意,心中充满了自豪。 这是他重生以来,所做的最为重大的一件事,为此他殚精竭虑,做出了许多努力和让步,方才心想事成。 从吕布到曹操,从刘备到公孙瓒,从青州到冀州,从徐州到兖州,他亲力亲为,涉险境,上战阵,浴血搏杀,让出功劳,只为今日改换门庭。 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他可能要被分走许多应得的好处了。 果然到了次日,袁绍处便来人让他过去,商议易京之战后,授取幽州官职的事情。 袁熙赶到时,发现人整齐地离谱,不仅刘氏和袁谭袁尚都在,一众谋士包括刘和竟也到了。 等袁绍说出袁氏对幽州的安排后,袁熙虽然早有预料,但有些官职人员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以至于袁熙一时间搞不清楚,到底袁绍是想帮自己,还是想压制自己。 作为易京之战前后的功臣,袁绍表面上也没有亏待袁熙,向那仍在逃难,不知在何处的汉庭上表,表奏袁熙为幽州刺史。 这代表袁熙就此有名号执掌幽州事务,虽然到目前为止,袁熙连一个涿郡的一半地盘都没占据。 然后就是刺史副手官职,最重要的前几个只为,都没给袁熙嫡系的人,全部安插上了袁绍的人。 治中从事许攸,别驾从事兼兵曹从事沮授,簿曹从事刘和! 许攸实际是袁尚的人,这第一副手的位置,等于是袁尚在幽州安插的亲信。 袁熙听到这里,心里隐隐有所不快,要是换个清廉正直的人也就罢了,换成许攸这种人,不仅会大捞好处,还会安插贪腐亲信,幽州岂不是要乌烟瘴气? 至于沮授就更有意思了,这是明升暗降,让沮授彻底淡出了冀州权力圈子,等于是被袁绍发配了! 怪不得沮授后期牢骚那么大,看来袁绍早就打定主意削弱冀州士族的势力,为袁尚让路了。 当然,明面上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幽州接下来将战事连连,需要沮授这种战阵经验丰富的谋士坐镇。 袁熙却是心里乐开了花,这是生怕我挖不动沮授这块砖,还专门撬松了让我挖? 这不是亲爹,什么是亲爹啊? 然后就是刘和。 说到底,刘和这个身份实在尴尬,自从刘虞死了之后,刘和的利用价值就消失了。 但将其留在邺城,袁绍又怕别人非议他囚禁汉庭宗室成员,所以将这烫手山芋弄出冀州是最理想的。 这样一来,幽州这地方,就成了边缘人士的流放地了。 这就体现袁绍极为矛盾的心思,袁熙过继之后,袁绍即想让袁熙发挥作用,还同时要提防他,所以又安插了不同立场派系的人进去。 就像后世的官场一样,将各怀心思的人放到一起,虽然不至于坏事,但也很难干成大事。 腹诽归腹诽,袁熙还是恭敬地低头道:“一切听从使君安排。” 袁绍也觉得这安排有些过分,但一个强大的幽州,目前并不符合他培养袁尚的步伐。 毕竟袁熙这一年来的表现,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也暂时行此权宜之计,委屈下袁熙了。 他开口道:“既如此,贤侄还有什么要求?” 袁熙抬起头:“回禀使君,我准备成婚。”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速战速决 袁绍还以为袁氏对幽州如此安排,袁熙肯定不满,会趁机讨价还价,提出些对其有利的条件。 却没有想到袁熙只字不提官职安排,却说起了婚事。 袁绍心里隐隐涌起些愧疚之意,便出声道:“如此甚好,如果什么为难,贤侄尽管开口。” 袁熙听了,再次躬身道:“多谢使君。” 在场袁绍麾下的谋士将领听到,纷纷出声恭贺。 他们心情也颇为复杂,袁熙前些日子还是个处处受道压制的庶子,如今变成了独当一面的旁支嫡子,不仅授了幽州刺史,还要马上成婚,俨然已经有了旁支家主的气象! 袁尚突然开口道:“显弈兄,依然要迎娶甄家女?” “话说袁氏和甄家的婚事,本来是商议好,要甄家女郎嫁入阿父这一支的,可不是太仆这一支。” “而且如今显弈兄贵为安国亭侯后人,甄家女郎身份,可配不上兄了啊。” 袁尚本以为他这话一说出来,袁熙怎么也要和自己解释几句,结果袁熙却向袁绍拜道:“熙准备这几日便成婚,之后便即返回幽州。” “到时候迎娶婚宴,还请使君赏脸。” 袁绍听了,点头道:“可。” 袁尚见袁熙竟然根本不理自己,心下大怒,刚要讥刺几句,抬头迎上了袁绍不满的目光。 袁尚这才反应过来,袁熙此时已经不是袁绍庶子了,而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袁基嫡长子! 袁绍的意思很明显了,袁尚再这样当众纠缠下去,袁绍苛待旁支的事情传播出去,是会影响袁氏名声的! 袁尚只得低下头,目光阴沉,他本想借此要挟袁熙,让其服软为自己所用,没想到袁熙竟然如此无礼! 既然你不给我面子,那我也不必留情了! 自己就是坏了他的事情,袁绍事后还能惩罚自己? 袁熙还是太急了,婚娶乃是大事,六礼最快也要花个把月,时间长的一年半载的都有。 有这么长时间,自己不搞得袁熙跪地求饶? 除非他不想娶甄家女郎了! 想到这里,袁尚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用眼神止住了想要说话的刘氏。 袁熙见该说的都说完了,便告辞出来,仰头望着天空。 在高处几只飞鸟掠过,一泡鸟屎从空中坠落下来,狠狠砸在不远处的青石地面上,炸成一团黄黄白白的污迹。 袁熙想要去找袁杏,这才想起来,自己和袁杏已经不是姐弟关系,不好入内宅了。 若要相见,必须得先递拜帖名刺了。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甄家。 离开时,他最后看了一眼袁府大门,登上马车离开。 马车回到府中,众人纷纷上来道贺。 袁熙捧着袁基牌位下来,走进提前布置好的祠堂,将牌位放到了案上。 袁熙退后几步,拜了三拜,颇觉世事无常。 前一日自己的爹还是袁绍这个活人,如今却变成了眼前这个木头牌子。 做完这些事情,他这才走出祠堂,回到自己屋里。 吴昭早在里面等着,见袁熙进来,笑道:“见过家主。” 袁熙微笑道:“难道不该称夫君?” “话说你可以改回蔡琰蔡昭姬这个名字了。” 吴昭俏脸微红:“还是等公子成婚后吧,妾不敢专美于甄家女郎之前。” 袁熙明白,吴昭这意思是正妻就是正妻,她也不会争什么,这个时代也确实只能这样。 他开口道:“委屈你了。” 吴昭摇头道:“没有公子,也没有如今的妾身,不过改名这事情是不是要慎重,妾怕卫家知道了…..” 袁熙哈哈一笑:“卫家都撕破脸赶伱走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胆子来找我要人。” “对了,等会人来了,你和我去甄家一趟。” 吴昭知道这是要去甄家提亲了,出声道:“媒人是谁?” 袁熙笑道:“等的就是媒人。” 不出半个时辰,媒人就到了。 吴昭见到后,有些意外,却又恍然。 刘和。 吴昭知道前日刘和来访,和袁熙私下谈了很长时间,看来两人应该是联手了,就是不知道袁熙付出了什么条件。 不然袁熙婚姻大事,也不会找个不放心的人做媒。 刘和进来后,看袁熙都已经准备停当,不禁有些无语,说道:“我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这么赶的婚事。” 两人说了几句,吴昭这才明白,原来袁熙竟是要和刘和一起上门,在一天之内,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套颇为复杂的婚前礼一口气做完! 吴昭有些目瞪口呆,她明白袁熙怕夜长梦多,不过这样做,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刘和此时开口道:“刚才袁使君屋内,我发现显甫公子似乎有些想法。” 袁熙点头道:“兄也看出来了?” “兵贵神速。所以咱们现在就去甄家。” 此时袁尚回到屋里,刘氏跟了进来,一脸愤怒道:“那只小狗,刚过继就敢对尚儿无礼,我真想一耳光打上去!” 袁尚摆手道:“孩儿只是让他屈服,为我所用,不是把他变成敌人。” 他冷笑道:“不过我看他也是得意忘形了,既然他想和我掰掰手腕,那我就陪陪他好了。” 他心道袁熙觉得自立门户,翅膀硬了,绝不会想到,自己早就布局好了! 到时候我倒是很有兴趣,看你在我面前低声下气求饶的样子呢。 想到这里,袁尚冷笑一声,对左右道:“把前几日无极县来的那个人带过来,和我一起去甄家!” 袁熙和刘和从屋里出来,就见远处郭嘉跑了过来,叫道:“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不叫上我?” 袁熙听了,笑道:“先生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郭嘉得意道:“这事前后我也是出了不少主意,我就不信那袁尚能忍得住。” “今日甄府之内,必然有一场好戏。” 袁熙叹道:“我倒是希望一切平平安安,波澜不惊,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人生大事出波折。” 郭嘉心中冷笑,得了吧,你还装! 袁熙绝对是个蔫坏的,这婚事绝对早就开始布局了! 不过自己这个主公确实有枭雄之姿,如果自己猜得没错的话,其图谋绝对不小! 此时太史慈和赵云双双出现,“要出意外?” “我们来保护公子。” 孙礼从旁边苦着脸道:“两位大哥,你们这是要抢我饭碗啊。” 袁熙意气风发,大笑道:“大家一起去!” 曹宪从屋里出来,羡慕地看着众人,却见袁熙转向自己,说道:“我多叫了一辆马车,你和你阿母也去。” 曹宪愣住了,她疑惑道:“公子和我说话?” “我和阿母?” 袁熙点点头道:“没错,你阿母可是非常重要的。” 众人听了,纷纷安静下来,赵云想要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声。 他们都已经得知了,前几日袁熙竟然是找到了曹操的父亲曹嵩,硬生生把环氏从曹家赶了出来。 这本是一件好事,因为环氏之前是边让遗孀,之后被曹操强占,袁熙此举,可是说是做了件好事。 但当天消息传出后,邺城就开始传出流言,说袁熙心怀不轨,他这么做,其实只是想强占环氏罢了。 真要单单只有此事,也就罢了,毕竟这个时代,女子绝大部分时候只能依附男子才能活下去,何况边让已经死了,谁也不会为他说话。 但事情后坏就坏在,袁熙之前将曹宪纳为侍妾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 这就涉及到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母女共侍一夫,在任何时代都是人伦大防,即使身为天子,也不会轻易碰触这条红线。 所以这个谣言一出,便传得沸沸扬扬的,当时袁熙是袁绍儿子,众人还有所顾忌,但如今袁熙已经过继,谁知道之后谣言会传成什么样子。 如今一听袁熙提亲,竟然还要带环氏过去,众人皆是脸色古怪,你说带吴昭曹宪两个姬妾去也就罢了,带环氏要做什么? 所以耿直如赵云,也差点忍不住,就要当场发话,最后还是勉强忍了下来,毕竟这是袁熙婚姻大事,当面去提这些,实在是大煞风景。 众人满腹狐疑,一行人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浩浩荡荡往甄府而去。 甄府早就得知了消息,早早打开大门,将众人迎了进去。 张氏早就等在中庭迎接,见袁熙当先下来,忙迎了上来,苦笑道:“公子好狠。” 袁熙淡然道:“有舍才有得。” “何况对甄家来说,甄家女郎成了被用来威胁我的软肋,这样下去,我倒是不在乎,甄家却是要撑不住了。” 张氏默然,她明白袁熙说的是真的。 但是把养育了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拱手送人,任谁也舍不得啊。 袁熙听了,说道:“夫人放心,不管怎么样,我对甄家的承诺都会不变。” “何况谁也不敢说,将来的事情会如何。” 张氏听了,叹道:“老身愿意相信公子,希望公子能够记住今天说的话。” 袁熙点头道:“那是自然。” 两人对话间,袁熙身后众人,都咂摸出味道不太对了。 怎么袁熙和张氏说的事情,并不像是娶亲啊? 吴昭楞道:“公子今日不是来提亲的?” 袁熙笑道:“当然是提亲,但中间环节有些变化。” 吴昭发愣:“什么变化?” 袁熙刚要说话,确定到甄府家丁匆匆跑来,说道:“袁使君府中有人来了!” “他们送上的拜帖,说是袁绍公子袁显甫!” 袁熙心道果然袁尚不死心,来得倒挺快的。 说话间,袁尚却已经大踏步当先进来,除了随身侍卫之外,身后还跟着个衣着寒酸的中年男子。 袁尚见到袁熙,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显弈公子也在啊?”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匪夷所思 众人见袁尚来者不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袁熙微笑道:“为兄来甄家自然有事,不过能和显甫公子撞上,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公子特别过来的?” 前日还在称兄道弟的两人,如今却叫得如此生分,两边对于此事已经失去了耐心,都不想再装了。 袁尚哈哈笑道:“我自然是特地来的。” 袁熙听了,故作惊讶道:“没想到显甫公子对为兄的婚事如此关心,真是令为兄感动。” 袁尚面色一冷,说道:“显弈公子怎么说,也是我袁氏的人,我是怕公子吃亏,被甄家骗了,才特地过来提醒。” 袁熙惊讶道:“哦?” “不知道甄家骗了我什么?” 袁尚环顾众人,压低声音道:“不若找个地方,我再和显弈公子详谈。” 袁熙听了,断然道:“不必了,袁氏做事光明正大,有什么事情,不能在人前说的?” 袁尚脸上一僵,他自忖已经拿住了袁熙软肋,袁熙见到后必能服软,将来自己便能掌控幽州! 现在看来,袁熙竟然是谈也不想和自己谈! 袁尚冷笑,袁熙还不知道自己掌握了什么底牌! 甄宓躲在窗户后面,听着院子里面传来的声音,手心里面渗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 袁熙袁尚两人针锋相对,这次肯定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想到自己婚事便是被这袁尚数次搅黄,甄宓心里恨恨,恨不得登上小楼,丢石头打破袁尚脑袋。 袁尚见袁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把心一横,侧身走了一步,拉过背后那中年男子,对张氏道:“夫人可认得此人?” 张氏哪能不认识,她出声道:“这是老身在无极县的远亲,论辈分,算是老身侄子。” 中山甄氏一族,乃是汉太保甄邯之后,世吏二千石,到如今以甄逸一脉最显,其原配张氏,共生三男五女。 但之后甄逸连两子早逝,甄家这一支的男丁,反而只剩了甄尧并几名幼童。 相反在甄氏老家无极,倒是有些旁支子孙繁衍,只不过家境远不如甄逸这一支,所以时常需要接济,两边倒也相安无事。 眼前这名中年男子,也是甄氏其中一支的后代,名叫甄访的。 甄访曾多受张氏接济,如今见了张氏,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拜道:“见过夫人。” 张氏正要说话,袁尚却是出声道:“甄访,你这礼数错了,如今张夫人要向你行礼才对。” 张氏疑惑道:“为何?” 袁尚得意洋洋,“因为甄家那世吏两千石的职位,空缺了好久,我看甄访不错,便上表汉庭,保举他沿袭此位。” 这话一出,张氏脸色一白,出声道:“好教显甫公子得知,这按理将来应是我儿甄尧的。” 袁尚摇头道:“非也,凡此官职,当有德者居之,何况甄尧也不过是甄氏一支的子弟而已,没有必然是他的道理。” 张氏心中愤怒,出声道:“难道显甫公子就这么不想甄家和袁氏联姻?” 袁尚哈哈一笑:“非也,我只是看甄访素有贤能,这才举荐他而已。” 甄访听了,连忙谄笑道:“多谢公子大恩,日后定当做牛做马为报。” 张氏心中暗骂,她知道甄访底细,这人所在一支早已落魄,根本连书都没看过几本,平时鬼混谋生,要不是靠着甄家接济,早就不知道饿死多少次了。 袁熙一直看着袁尚表演,发声道:“区区一个两千石官职,幽州也未必拿不出来。” “如果显甫公子觉得甄家在乎这个官职,是不是有点看不起甄家了?” 张氏出声道:“显弈公子说的没错。” 她现在已经和袁熙站在一条船上了,袁尚如此咄咄相逼,她也不可能改变主意。 袁尚越发得意,“两千石官职确实不算什么,但是放到甄家世袭这一位置上,却还有一重特殊意义。” “如今甄访袭了官位,经冀州士族保举,他便是甄家家主!”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大哗。 袁尚这人真够阴险的,他保举甄访做甄家家主,便可以名正言顺介入甄家之事! 家主便是族长,对族中大小事务,都有独断之权! 张氏见袁尚甄访面露得意之色,咬牙道:“即使他是家主,没有正当理由,也不能干预我这一支的婚事!” 袁尚哈哈一笑:“当然有正当理由!” “甄家女郎,不贤!” “邺城之中,曾有多人目睹其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可以说是败坏门风!” 他转向袁熙,“显弈公子,如何?” “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心道和那甄宓拉扯的,必然是袁熙,他要是承认,就是等于自损名声! 然而袁尚预想的袁熙服软的情形,却并未出现。 相反,袁熙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之意,出声道:“就这?” 袁尚心生一丝不妙的预感,忙道:“显弈公子,别忘了,甄家女郎未成婚前密会男子,即使是他未来的夫君也不行!” “此事不合礼制,即使显弈公子能接受,我袁家也不能接受!” 袁熙冷声道:“显甫,使君都没这么说,你能替使君做决定?” “家主是使君,而不是伱!” 袁尚没想到袁熙如此硬气,恼羞成怒道:“我虽然不是袁氏家主,但是甄访是甄家家主!” “他可以决断甄家之事!” 甄访听了,连忙道:“谨遵公子之命。” 张氏在旁边喝道:“甄访,这些年你是怎么受甄家接济活下来的,你自己心里没数?” “不然你还能站在这里?” 甄访吓得往后一缩,袁尚冷哼一声,甄访这才硬气起来,叫道:“现在我是家主,我说了算!” “只要是甄家人的婚事,我都能管!”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袁尚见袁熙和张氏表情复杂,突然心里一紧,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哪里出了问题? 不可能啊! 张氏缓缓开口道:“我女儿已经不是甄家人了。” 袁尚一惊,脱口而出道:“难道你们偷偷成婚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突然像想通了什么,大笑道:“我明白了,显弈你瞒着阿父,提前迎娶了甄家女郎!” “但是你错了,你昨日才过继,那一定是之前迎娶的!” “那时候阿父还是你的父亲,没有经过父母之命,你这婚事便是违背礼制,完全无效!” “我要将你的事情,告诉阿父,让他主持公道!” 袁熙听了,淡淡道:“谁说我偷偷成婚了?” “我今日来,便是商议迎娶之事的。” “但不是甄家女郎。” 此话一出,袁尚愣住了,不知情的众人也全都愣住了。 袁尚涩声道:“什么意思?” 张氏出声道:“好教显甫公子得知,如今显弈公子要迎娶的新妇,先前确实是我甄家女。” “但便如显甫公子所说,此女败坏我甄家门风,所以早被驱逐出门了。” 袁尚:??? 他慢慢回过味来,脸色逐渐苍白。 壮士断腕? 这么狠? 至于吗? 他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我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太荒唐了!” 张氏从袖子之中拿出一封帛书,上面写明了前因后果,还有当事人的签押,并有数位士族公证。 袁尚仔细看那一串名字,心道真是见了鬼了,这里面竟然还有袁谭的签名! 这也是啊,大兄怎么会放弃这个打击自己的机会! 关键是自己这么搞,最后被袁熙反将一军,若是连这种算计都失败的消息传出去,自己的颜面就丢尽了! 但袁尚实在是不懂,他不理解! 他对张氏道:“甄家乃是士家大族,难道不要名声的吗?” “为什么能不留后路? 张氏叹息道:“老身也是不忍,奈何公子咄咄逼人。”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是袁尚做人不留余地,最后大家都被迫撕破脸面。 袁尚转向袁熙:“你呢,要去一个被逐出门墙的女子?” “你也不要名声了?” 袁熙笑笑:“对袁氏有些人来说,名声确实很重要。” “但对我来说,又算什么?” “我答应的事情,当然要做到。” 窗户后面的甄宓心情复杂,她当初听到袁熙和张氏相谈之后,根本无法接受。 但当袁熙说出最坏的结果后,张氏首先就动摇了,如果真的若袁熙所说,甄家不仅会彻底败落,甄宓下场也绝不会好。 如今看来,全部被袁熙料中了! 袁尚还不死心,对甄访道:“对,还有甄家的家产!” “你是族长,可以处置甄家财产!” “你们若是.” 张氏出声道:“甄家只有一个空架子了。” “前些时候甄家押运显弈公子的财货时遇到意外,全部丢失,甄家已经变卖所有家产赔偿。” 她看得很明白,自己保不住甄家财产,那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袁尚忍不住退后几步,脑子嗡嗡作响。 为什么能做的这么绝? 袁熙心道这就是上没上过战场之间的区别了。 像袁尚这种蹲在邺城里面蝇营狗苟搞小算计的,不打几场仗,永远不会明白一个道理。 要做就要做绝,在生死相搏的敌人面前,哪能留手? 袁尚对袁熙涩声道:“你要娶一个被逐出家门,没人收留的孤女?” 袁熙摸了摸头,“倒也不是。” “边让遗孀环氏,感甄家女郎身世可怜,收其为义女。” “从此之后,我的婚事和甄家再无关系,是和边家的事情。” “甄访兄这位家主,来的有点晚了啊。” 袁尚彻底呆住。 袁熙心道要不是料到你个狗东西搅局,我何必费这么大劲,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做事做绝 不仅袁尚目瞪口呆,在场众人之中,绝大部分人也是就在刚才这一刻,才得知全部内情。 包括刘和,包括在马车里面的环氏母女。 听袁熙说完,众人脑子里面涌现出的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荒谬! 太荒谬了! 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打破了众人对于士族行事的认知。 士族大部分都是好面子,要名声的,但当一个士族,还是顶级士族,把这些枷锁都抛弃之后,做事会离谱到什么程度,直到这一刻,众人才有了充分的认识。 士族联姻,需要双方家族支持,互相成就,但偏偏袁熙不需要。 他本就是袁家大族子弟,多一个甄家不多,少一个甄家不少,何况甄家早让他搬空了。 当然,甄宓名义上被赶出甄家,也是权宜之计,将来未必不能归宗,但为了成婚时有个名分,袁熙还特地给她找了个义母。 甄宓认环氏为义母,一石数鸟。 本来袁熙从曹操手里要回环氏,是打着解救边让遗孀的名号,奈何被别有用心的人污蔑成母女通吃。 后来袁熙让曹嵩逐出环氏,更是坐实了这个谣言,一时间名声降到低谷。 但袁熙只用了一招,便轻轻化解。 让未过门的甄宓,认环氏为义母,利用边家的名分。 这样不仅澄清了袁熙解救环氏的动机,而且迎娶的甄宓成了边让遗孀义女,更让袁熙占据了道德上的高地。 因为从此之后,他是要把环氏当义母奉养的。 这样一来,他便极可能得到同情边让的士族的拥护,从而继承边让的所有政治遗产! 袁尚脊背发凉,这么离谱到天际的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 马车里面的环氏搂着曹宪,心情复杂。 原来袁熙是如此深明大义的人吗? 自己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环氏不禁羞愧无比。 而更让众人想不通的是,张氏的魄力。 为了配合袁熙,竟然甘愿将女儿改换门庭,还将甄家家产都送了,这是为什么? 她就不怕甄家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氏迎向袁尚的目光,面色坦然。 甄家既然已经卷入袁家家事,便不可能独善其身,只能选择站队。 从明面上,袁尚作为将来的冀州之主,肯定比袁熙有前途得多。 但是张氏却不这么想。 她得知甄荣被欺骗的事情后,便知道袁尚此人,只是把周围的人当做可以随意利用抛弃的棋子。 甄家的力量对袁尚来说不值一提,所以随时都可能会被放弃。 但袁熙就不一样了,他处于上升期,对他的每一笔投资都是宝贵的,将来都可能收获丰厚的回报。 当然也有可能血本无归,但做生意哪有不冒险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袁熙对张氏许下了极重的誓言。 依照诺言,将来袁熙的命运便和甄宓连在一起,甄家也绝不会因此吃亏。 环氏对此深信不疑,因为袁熙是以袁氏子弟的名义发的毒誓,这便是最大的保证。 袁熙之前也发过毒誓,听过的人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会觉得理所应当。 不同于后世有些人所认为的,觉得小孩子才喜欢发誓,汉朝却是一个喜欢发誓明志,极为注重誓言的时代。 士族尤其是大族子弟许下的毒誓,是绝对要遵守的,不仅有辱家族名声,更是对自身的名声和道德的束缚。 不论是部属投靠时所说的“誓死效忠主公”,还是主公对部下所说“绝不会负你”这类话,都会被被当真的,如果其后来背叛,必然会被天下唾骂。 所以在这个时代,人们乐于发誓让别人相信,也乐于用生命捍卫这个誓言。比如关羽,比如诸葛亮。 当然,也有例外,这个时代为了种种目的和原因,最后没有遵守诺言的,也不乏其人。 比如吕布曾对董卓许诺说“愿誓同父子”,也是一种发誓,后来他杀了董卓,不管董卓好坏,吕布都因此事被士族鄙视。 比如刘备也曾为夺取益州毁诺欺骗了刘璋,终生耿耿于怀,临死说下勿以恶小而为之的警醒之语。 虽然刘备做的这些事情,在其他枭雄看来,完全不是个事。 此时天下相争,只要脸皮厚,承诺就像放屁一样,无足轻重,比如司马懿的洛水之誓,便是完全打破了士族间的底线。 从此便种下了恶果,造就了司马氏不得好报的魔咒。 终其两晋,皇权被削弱到了几乎和士族平起平坐的地步,皇帝被人鄙视利用,便和当年司马懿的毁诺不无关系。 但在司马懿做出这种事情之前,汉末的士族们,心中还是有着值得其用生命捍卫的道德底线,为此涌涌现出了一大批广为传颂的忠义人物。 这是一个没落的时代,也是一个世风日下的时代,这个时代有礼崩乐坏,有阴谋诡计,有屠戮残杀,也有千里白骨荒野。 但也有那么一群人,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心中的理想和道义,所以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才如此被后人推崇歌颂。 袁熙越是深刻了解此世的人们的想法,便越发觉得之前的自己,对于人性,对于尊严的认识,是是多么浅薄无知。 当然,袁尚设计陷害甄荣时,也曾对其做过承诺。 正因为士族誓言的特殊,甄荣才会轻易相信袁尚,堕入圈套。 但之后袁尚便受到了反噬,他在高览生死一事上欺骗了甄荣,因此失了信,导致甄家再也不敢相信他。 之后袁熙私下里面的一番操作,将自己和甄家彻底绑定,张氏就是想回头,也来不及了。 包括有意和甄宓相会被人看到,从而让谣言流传,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张氏心里暗叹,她也能从中猜出来一些端倪。 袁熙将来要做的事情,很不简单,所以他才要把甄家切割开来,这反而对甄家是一种保护。 但唯独甄宓从此之后,荣辱生死,便要完全托付给袁熙了。 众人如今想通了前因后果后,心中充满了惊讶,佩服,感叹,喜悦。 也只有袁熙这样的人,才能有这种与众不同的想法,看似是打破了士族间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偏偏又没有触碰到底线,更通过这种奇特的方式,维系了士族间的规矩。 郭嘉和众人想法更有所不同。 他猜测,袁熙这么做,其实是在架空妻族! 作为一方诸侯,不想着寻求妻族作为后盾,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因为当年吕后背靠家族专权之事。 但问题来了,袁熙为什么要考虑刘邦那位置上的事情? 郭嘉眼里充满了兴奋,夹杂着一丝野心的光芒。 袁尚发现事情彻底超出了他的想象。 如今他手中甄访这张牌,已经完全失效! 他冷哼一声,说道:“如此便恭喜显弈公子了!” 他一刻也不想多呆,转身就往甄府外。 袁熙出声道:“显甫公子难道不想看一场过继仪式?一定很精彩呢。” 袁尚脚下一绊,踉跄几步,差点跌倒,他咬牙切齿道:“不必了!” 说完他脚步加速,气冲冲地出了门。 甄访见了,心中慌了,急匆匆跟了上去,临走时扭头看着张氏等人,发现众人都根本不理他,只得灰溜溜往外走。 背后袁熙出声道:“家主,慢走。” 甄访回头,迎上袁熙意味不明的笑容,心中突然没来由一紧。 自己算是把袁熙得罪死了,如今只能死心塌地投靠袁尚,寻求庇护了! 他跑出府外,心中恨恨,别狗眼看人低,我现在也是甄家家主,等授了官职,非要把甄家榨干净不可! 他见前面袁尚就要登上马车离开,连忙赶了上去,口中叫道:“公子等等我!” 袁尚身体停住,冷笑道:“你要做什么?” 甄访愣住,期期艾艾道:“公子,我授官一事…..” 袁尚气得笑了起来:“甄访,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伱说说,你现在还有什么用?” “一个废物,还想做二千石高官?” “趁我还没发火,赶紧滚回去无极县,做你的闲汉去吧!” 甄访愣愣的看着袁尚再也不理自己,关上车门,马车掉头离去,整个人如坠冰窟。 自己做甄家家主,世袭高官的美梦,就这么破灭了? 他突然想起离开时,袁熙看向自己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刚才袁尚阴冷噬人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突然害怕过来,赶紧跑回临走时住的屋子,慌慌张张的收拾行李。 望着一包袱破衣服烂被褥,他欲哭无泪,想着来邺城飞黄腾达,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再不走,迟早便会被人找上门来,如今被抛弃的他,无论是袁熙还是甄家,都无力对抗。 想到这里,他赶紧背着包袱就往城外走去。 彼时城门进出的百姓极多,人群熙熙攘攘拥挤着进出,甄访被挤得喘不过气来,想要推开周围的人,反而被旁边的人捣了几肘子,差点闭过气去。 他唯恐夜长梦多,也不敢与人起争执,只得忍气吞声出了城门,往无极县方向而去。 他怕有人追来,专挑僻静小道,走了十几里路,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心情一放松,便感到侧腹隐隐作痛,想是走岔气了,不由用力按住,触手却是滑腻腻的。 等他举起手来,却发现满手都是血污。 甄访颤抖着低下头去,见侧腹的衣服上,已经被渗出来的鲜血浸透了一大片。 他眼前发黑,感到力气在逐渐消失,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还是没有逃过去! 他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便摔到在野草从中,口中荷荷作响。 他仰面看着天空,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天空越来越暗,终于在悔恨和不甘中,闭上了眼睛。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自导自演 甄府这边气氛陡然轻松起来。 虽然袁尚过来演了一场闹剧,但最终结果却是大快人心。 袁熙对众人笑道:“虽然我还是袁氏之人,但这次和主支闹得不欢而散,靠山就此没了,以后还要赖诸位相帮了。” 众人笑了起来,齐声道:“公子客气了。” 郭嘉笑道:“本以为今天是走婚娶六礼的,却没有想到是来看过继的。” 他心道袁熙真是把人吃干抹净,甄宓过继给环氏,等于还能继承边让的家产! 虽然边让被曹操灭族后,其家产肯定被曹操抢了,但名不正言不顺,而袁熙如此做,等于是占据了向曹操讨债的道义,将来便高了一头。 他心里暗道这才是自己看中的主公,争夺天下,便是要锱铢必争,绝不留好处给敌人。 袁熙笑道:“我这人很性急,今日过继后,把婚前礼同时做了。” 他转向张氏:“还请夫人见证。” 一旁的张氏心情有些复杂,甄宓毕竟是她亲生的女儿,如今为了甄家过继给边家,也是迫不得已。 想到过继之后,不能亲眼看到甄宓成婚,张氏心里也不好受。 刘和走了上来,开口道:“那今日和作为过继公证和媒人,就却之不恭了。” 袁熙行礼道:“今日便麻烦刘兄了。” 众人见刘和出来,心道袁熙找刘和做媒这事,更是釜底抽薪了。 当初以袁绍为首的关东联军诸侯,共同推举刘虞为帝,虽然刘虞坚辞不受,但也没有就此和关东诸侯决裂。 这说明两边虽然意见不同,但为报团取暖,也只能相互利用。 不过之后刘虞和袁绍关系并不亲密,说明其可能还是更心向汉室,何况袁绍为和刘虞谈条件而扣留刘和,也暴露了其功利的一面。 但刘虞死后,汉室宗正的这块招牌便失去了利用价值,在袁绍手里便味同嚼蜡了。 此时袁绍大势已成,手下士族云集,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是想要拥立袁氏改朝换代的。 在这种情况下,刘和变得无足轻重,还饱受猜忌,处境颇为艰难。 这时候刘虞这一支的政治遗产,看似诱人,实则鸡肋,因为谁也不敢去碰,免得被袁氏记恨,惹祸上身。 但这时袁熙出手了。 他在北新城对抗公孙瓒时,本就打的就是为刘虞报仇的旗号,如今他又请刘和作为媒人及甄宓过继的见证,其目的更是昭然若揭。 袁熙不仅要边让的政治遗产,还想要刘虞的! 他本就是袁氏子弟,这本身就是一种保护,虽然还是会受到猜忌,但却正好借此拉远和袁绍主支的距离。 这也给他的部属,以及想要投靠他的人发出了一个隐晦的信号。 他将来要走的路,必然不会是完全依附袁氏的! 这对于不论是有野心,或是有雄心的人来说,皆是一种鼓励,谁也不希望自己依附的主公,永远屈居别人之下。 眼见张氏引着环氏,袁熙提着一个极大的包裹,同刘和进入屋中,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终于成了! 别的不说,袁熙能尽快成婚,诞下子嗣,对他们这些下属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袁熙这个岁数,已经是偏大了,却时常要亲自在战场上坐镇,早就让一众下属担心不已。 几人走到屋里,甄宓早已经穿着极为正式的曲裾深衣,站在里面等着。 袁熙见其眼角隐隐有泪光,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难过。 他走近道:“女郎勿忧。” 随即他压低声音,“放心,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要是以后不开心,还可以再过继回去嘛。” 甄宓听了,嘴角一抽,差点憋不住,心道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她强忍住面容,转过脸去不理袁熙,对环氏盈盈下拜,“见过夫人。” 又对刘和道:“见过义兄。” 如果有外人在场,一定会瞠目结舌,袁熙不仅给甄宓找了环氏作为义母,还提前找了刘和做义兄! 袁熙立起了为边让和刘虞报仇的旗号,虽然这两者上看上去比袁氏差多了,但却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士族势力,这代表即使袁熙离开袁氏的支持,也能找到其他可以争取的力量! 之后的过继仪式便是按部就班,平平无奇,袁熙留意到甄宓被张氏牵着,要向环氏跪拜时,袖子下面的手应是颤抖的厉害,以至于身体摇晃了一下。 袁熙心里也有些不忍,这种近似于绝情的谋划,对于甄宓这还没见识过外面天地黑暗的女郎来说,还是有些残忍了。 甄宓的手微微抖动几下后,便又恢复镇定,向着环氏手中的边让牌位叩了头,又向环氏奉了茶,低头拜了三拜,叫道:“阿母。” 这几拜下去,便代表甄宓由环氏正式收养了。 环氏见甄宓眼里有泪花滚动,连忙站起将甄宓扶了起来,叹道:“真是委屈你这孩子了。” 张氏叹道:“别这么说,边家在士族间的名声可比甄家高多了,这是宓儿的福分。” 袁熙在一旁道:“之后还要委屈夫人,以文礼公遗孀名义,向天下士族发出一封檄文,声讨曹操丧尽天良,冤杀文礼公,强占夫人的禽兽之行,这大义名分便算是彻底占下了。” 众人听了,有些说不出话来,袁熙这事情做的,还真是绝啊。 环氏心中感动,边让被杀的时候,天下士族畏惧袁绍曹操的势力,都不敢发声,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由袁绍的一个儿子出来主持公道。 虽然袁熙确实另有所图,但能做到这一步的,全天下却没有第二个了。 甄宓努力站稳身子,袁熙见其面色有些发白,但仍是狠下心来,对刘和道:“还请兄主持纳彩问名。” 环氏有些不忍心,搂着甄宓对袁熙道:“有必要这么赶吗?” “有必要,”袁熙点头道:“今日打了袁尚一个措手不及,但那是我提前预料到了他的想法,做出了应对。” “眼下他还没有回过神来,虽然他卷土重来的可能性不高,但万一他还是不死心,事情便又会有变故。” “眼下我还不到和其完全撕破脸的时候,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婚,免得夜长梦多。” 张氏苦笑道:“这倒无所谓了,只要宓儿能平平安安就好。” 甄宓眼睛微红,颤声道:“阿母……” 张氏叹道:“从今以后,我便不是你阿母了,说话要谨言慎行,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免得拖累了公子。” 环氏忙笑道:“私下里面没这么多讲究,这孩子让我看的心疼,还请夫人放心,日后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张氏这才出了一口气,拜道:“如此便多谢夫人了。” 袁熙出声道:“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那开始第一步纳彩吧。” 他这一下子,把刚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馨气氛完全打破,甄宓拿眼剜了他一下,刘和扶额叹息,张氏苦笑摇头,环氏仰天无语。 伱当这是赶集,这么急? 你就这么急着娶甄家女郎,只怕还另有目的吧? 看来关于袁熙好色的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袁熙见在场众人对自己投来的目光多有些怨怼,知道众人在腹诽自己。 奈何他现在实在是没有万全之策,尽快成婚,已经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刘和咳嗽了一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大雁,交于环氏。 这便是第一步纳采。 《仪礼·士昏礼》:“昏礼,下达纳采,用雁。” 袁熙在一旁出声道:“是我亲手射下来的,很大吧?” 环氏差点没喷出来,轻声说道:“这个时候你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袁熙点头道:“一般来说,确实不太合适。” “但是接下来的纳吉,我还有重要事情要做呢。” 环氏疑惑道:“什么事情?” 很快她便知道了。 纳采,乃是问得女方之名,以便占卜成婚吉凶。 《仪礼·士昏礼》:“宾执雁,请问名;主人许,宾入授。” 张氏拿出写着甄宓名字及生辰八字的红贴,交于刘和。 这便是第二步问名。 问名之后,媒人会把女子名字交给男方,“归卜于庙,得吉兆,复使使者往告”。 即占卜男女双方生辰八字,若得吉兆,派使者带雁到女家报喜,仪如纳釆。 这便是第三步纳吉。 在环氏震惊的目光中,袁氏从提进来的大包裹中,将袁基的排位请了出来,供在案上,将自己和甄宓的生辰八字的红贴放于牌位之前,装模做样闭目占卜起来。 过了一会,他陡然睁眼,开口道:“大吉!” 环氏这才明白,原来袁熙所谓的有事情,是他还兼任这占卜术士的活! 环氏几乎要绷不住了,这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这还没算完,袁熙转身从包裹中又拿出一只大雁出来,作为纳吉回礼。 他得意地说道:“这只大雁也是我打下来的。” 这话一出,连刘和也无语了,他不是没见过士族做媒,哪有这样子的? 甄宓却是心中有些感动,她明白袁熙在这里不顾形象插科打诨,怕是为开解自己心中的郁结。 环氏脸部僵硬,她再次接过大雁,开口道:“然后是纳征……” 纳征是第四步,男方遣使者向女家纳聘以订婚。 袁熙掏出指着先前抬进来的箱子,说道:“聘礼已经准备好了。” 环氏已经彻底无语,“既如此,那请期定何日子?” 请期,乃是婚前最后一步,男方择定成婚吉日,正式约定女方,以雁为贽见礼物。 《仪礼·士昏礼》:“请期,用雁。” 袁熙再次从包裹中拿出第三只大雁,说道:“明天就是个好日子。” 环氏彻底破防了,你这是憋了二十年,憋疯了吧?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特别聘礼 当袁熙拿出第三只大雁时,在场众人都绷不住了。 什么是有备而来啊? 刘和此时感觉,自己和袁熙联手,应该倒不会被拖累,毕竟对方行事如此干净利落,颇得兵法精髓。 如果不顾及面子的话。 不过对刘和来说,婚娶六礼,除了迎亲不需要媒人参与外,其他环节,都要需要他出面的,如今袁熙一口气把事情都办了,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其实严格的六礼是按周朝礼制来的,在汉代士族中执行严格,每一个步骤都有繁琐的礼仪讲究,完成需要耗费少则半年的时间,长甚至需要花费上好几年。 所以其实今天的事情是相当不讲究的,传出去不仅会被非议,家族长辈面上也不好看。 但袁熙现在是百无禁忌,他过继后便是个孤儿,要丢也是丢袁氏面子,这东西对现在的他来说根本不在乎。 要是袁尚拿这个做文章,袁熙便放出风声说是被袁尚逼的,看谁丢不起这人。 刘和暗暗叹息,自己这汉室宗正之子,办出这种事情,也是够了丢宗室面子了,但他甘愿如此做,是得到了袁熙的承诺。 为刘虞报仇。 害死刘虞的两个元凶,袁术和公孙瓒,公孙瓒已死,尚剩袁术。 刘和为父报仇,乃是出于孝道,所以他没怎么犹豫,便和袁熙联手了。 但刘和其实也不清楚,袁熙这么卖力结交刘和,除了幽州之外,其实还有一重原因。 刘虞是东海郯城人,在当地威望极高。 汉初的东海郯城,就是如今的下邳治所郯城。 刘和见袁熙将第三只大雁交到环氏手中,知道婚事算是定下来了。 他眼睛朝袁熙身后的箱子瞟了瞟,心道这聘礼就是一口箱子,好像有些寒酸啊。 只有张氏明白,其实先前袁熙送来的百车财货,便是作为聘礼的,今日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但她也很好奇,袁熙今日这箱象征性的聘礼,到底是什么? 眼见婚前礼全部走完,众人都如释重负,前后走出门去。 袁熙的部属正在屋外等待,赵云太史慈身形挺拔,屹立如松,如两尊门神守在门口。 郭嘉却是斜靠着马车,和孙礼聊着天,他就按孙礼眼神中对自己颇多提防,纳闷道:“我看你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还想教你些兵法,你怎么老躲着我?” 孙礼冷哼道:“先生虽然是公子军士,但我觉得,先生其心不正!” 郭嘉一听笑了,“我是军师,当然是胸怀韬略,心中主意多,可和心性没关系。” 孙礼摇头道:“我说的是不是这个,先生每次遇到我娘时,那眼神都颇为鬼祟,实在不像个正人君子!” 孙礼说话嗓门大,他这一发声,登时甄府中的仆人都看了过来。 郭嘉脸色一僵,“伱这孩子怎么说的话,你娘样貌出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多看了几眼,绝没有别的想法。” 孙礼面色冷笑,一副你骗谁的模样。 郭嘉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听汝母谈吐,颇为不俗,听说是扶风郡人士?” “和扶风马氏是同宗吗?” 孙礼一脸警惕,“我娘没和我说过,你别打我娘主意,不然我向公子告状!” 郭嘉叹气道:“算了算了,好心当做驴肝肺,我是真心想教你打仗。” “你也不想想,能一辈子跟在公子身边做亲卫?” “你武艺练得再好,战场上能杀得几人?” “搏杀数人乃为勇士,上阵指挥千人万人,方才是万人敌。” 孙礼哼哼道:“你这是暗贬赵大哥和太史大哥,非君子所为。” “非也,”郭嘉摇头道:“你真以为他们不懂兵法?” “算了,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来找我吧。” 孙礼还想说话,却见正堂大门缓缓打开,众人连忙起身过去等着。 先出来的是张氏,她侧身将环氏和刘和请了出来。 然后众人看到,袁熙和一个绝色女郎并肩,缓缓走了出来。 众人看到女郎的一刹那,便知道这便是袁熙要迎娶的甄宓了。 孙礼眼睛都直了,他来邺城有些日子,也在街上见过不少士族女子,但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甄宓半分。 郭嘉叹道:“我算明白公子算计重重,不惜和袁氏闹翻,也要迎娶甄家女郎了,真是值得啊。” 袁熙看向众人,出声道:“我和女郎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众人听了,自然欣喜异常,纷纷出声恭喜。 然而袁熙下一句话就让他们雷的不轻。 “明日便迎亲完婚。” 郭嘉心道这他娘也太快了,兵法说兵贵神速,公子这岂止是快,简直是扬帆滔滔江水,乘风顺流,一日千里啊。 他脸上浮现出微笑,公子明明就是好色,和自己一样,只不过眼光更高而已! 结果袁熙下一句话就让郭嘉笑不出来了。 “婚事上有很多事情需要筹备,时间紧迫,还望奉孝先生代为安排。” 郭嘉就想破口大骂,成婚那么多事情,你让我一天搞定? 赵云太史慈出声道:“我们也来帮忙。” 袁熙笑道:“如此便有劳诸位了,如今只剩下大半天,诸侯先回府准备吧。” “我过会再回去。” 众人知道时间紧迫,便匆匆往回赶去,场上只留下张氏并袁熙甄宓三人。 张氏咳嗽一声,“老身有些累了,这就告退了。” 她心道什么礼法不礼法的,如今女儿都给别人收养了,自己也管不了这摊子事了。 等张氏走后,袁熙才牵住甄宓的手,说道:“今日辛苦你了。” 甄宓这才放松下来,几乎站立不稳,往袁熙身上靠了一会,才恢复精神,轻声道:“没事,妾还撑得住。” 两人往小楼走去,中途甄府上下已经忙碌起来,数百仆人全部动员,一个个大箱子被抬出来,准备明日甄宓出嫁的嫁妆。 两人坐在小楼窗前,露出半个脑袋,看向下面繁华的邺城街道。 闻到甄宓身上传来的香气,袁熙心中一荡,忍不住伸出手去,搂住甄宓纤腰。 甄宓身体一颤,随即轻轻把头靠在袁熙肩膀上。 两人默不作声,就这么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过了一会,袁熙才出声道:“北新城人口数万,只是个小小边城,远远远不如数十万人的邺城。” “你要是跟去,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不习惯。” “而且那里也不是最后的落脚地,可能在今后的几年,十几年中,你要跟我东奔西走,风餐露宿,要吃不少苦。” 甄宓轻声道:“那不就是妾期望的吗?” “我留在邺城,公子才更头痛吧?” 袁熙听了,笑道:“这倒是,尤其是袁尚,为了逼我就范,行事下作,如同癞皮狗一样,我很怀疑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甄宓笑出声来:“癞皮狗我倒知道,这里看下去,街道上时常能见到,毛皮斑驳,跑来跑去吠叫不休,倒是很像今日那位袁尚公子呢。” 袁熙听甄宓语气,也是对袁尚怨气颇大,笑道:“没事,将来总有机会还回来,倒是我们夫妇一起混合双打,把他揍成猪头。” 甄宓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脸上一红,嗔道:“等明日成了婚,才能叫夫妇呢。” “公子可是答应了妾,要带着妾看遍天下风光的。” 袁熙心中颇为五味杂陈,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甄宓这样的女子,本不应该得到后世那么悲惨的下场。 自己这一世,便要这条悲剧的命运之线彻底斩断。 他抬起头,望着天上的太阳。 虽然此时已经是冬日,但正因为严寒逼人,这冬日暖阳,才显得格外温暖。 他嗅着甄宓头发传来的清香,说道:“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如果平平淡淡过下来,其实可以做的事情并不多。” “但如今乱世,天下动荡,每天都可能遇到前所未有的新鲜事。” “一百年太短,只争朝夕啊。” 甄宓轻声道:“妾也想和公子一起活到一百岁,一起看遍天下呢。” 袁熙哈哈一笑:“天下之大,只怕一百年也看不完。” 甄宓好奇道:“真的?” “妾只听闻有西域,那边大地都是砂砾,大汉南面,乃有安南暹罗,东海之滨,听说有蓬莱仙山,北地之外便是莽荒雪海。” 袁熙奇道:“你知道的倒是挺多,不过对于这个天地来说,这些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海外还有海,山外还有山,这个天地,比现在大家知道的,要广阔的多呢。” 甄宓听了,眼睛有些发亮,随即黯然下来:“可惜天下不知道多久才能太平,等那时候,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力气走路呢。” 她好奇道:“公子那聘礼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袁熙笑道:“你现在想看?” 甄宓点了点头,叫来仆人,去府里把箱子抬了上来。 两人跪在箱子面前,袁熙把锁扣一掀,箱盖啪嗒一声开了。 两人合力,一起掀开箱盖。 映入眼帘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普普通通的一束柴薪,和一堆整齐码放的瓷瓶,以及一张地图。 柴薪作为聘礼,是汉朝沿袭秦制,以束薪取牢固的夫妻感情的含义。 甄宓见那柴薪的木头形状各异,奇道:“这是?” 袁熙出声到:“这是我每到一地,采集的柴薪和沙土。” “从青州到兖州,从幽州到徐州,我都会折下树枝,瓶取沙土,带回来放到箱子里。” “我希望不久的将来,我们能一起做这样的事情,即使暂时分开,我也会将这些东西带回来给你。” 甄宓心中感动,轻声道:“取柴木土壤,公子想法很特别呢。” 袁熙心道,也许是因为自己前世是土木狗的缘故?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算盘落空 袁熙过继后,立刻娶亲的消息,同时传遍了邺城。 要说前者,士族之间早就得知消息,并有了思想准备的话,后者则是如同平地焦雷,把他们劈得外焦里嫩。 袁家庶子过继给了袁基,成为旁支嫡子,虽然未来比不上袁尚,所分到的地盘也是十三州中最为麻烦的幽州,但毕竟也是一州之主了。 要知道多少士族终其一生,也难以达到这个位置。 这个刺史,不是汉庭和诸侯们搞出来恶心人的虚职,而是真正得到袁氏支持,有兵马做为后盾的实权之位! 所以前日袁熙过继的时候,邺城中许多大士族就蠢蠢欲动,彼时袁熙尚未成婚,如果和其联姻,家族便会和袁氏绑在一起,家族振兴指日可待。 虽然都知道袁熙和甄家早有约定,但如今甄家在士族圈子里面,连二流都算不上,也就是有几个钱而已,根本比不上邺城的大家族。 所以这些士族开始心思活络起来,一方面寻找能和袁熙接触的人,一方面打点财货,给自家女儿准备嫁妆,准备压过甄家。 结果一众家族忙活了半天,消息传来,袁熙和甄家把婚前礼都走完了,次日便要迎娶甄家女郎过门! 然而真正得知内情的士族,更是目瞪口呆,甄家女郎被边让遗孀环氏收养,袁熙真正要结亲的,难道是边家? 要知道边让一家除了环氏母女,全都被曹操杀光,环氏虽然被曹操强纳,但曹嵩又将环氏驱逐出曹家,环氏的身份,开始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如果真要认真追究,环氏仍旧算边家之人,按照汉律,家族男子全部死去,家族由主母继承,这样一来,环氏便是边家的家主。 前段时间环氏被曹嵩逐出曹家时,很多士族还不明所以,如今袁熙娶亲,众人才反应过来,这袁熙竟然布局如此深远! 沮授宅邸里面,沮授正和田丰相对而坐。 田丰此刻笑的颇为鸡贼:“公与,你将要跟的使君,可不简单啊。” 沮授摇头道:“元皓啊,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为袁氏出生入死,如今却被赶出冀州,你说我还有什么盼头?” 田丰神色警惕,“公与,你这话切记不能乱说。” “这种牢骚话,伱可以在本初公面前说,就像我一样,大不了讨人嫌罢了。” “但你要是在背后说,要是传到本初公耳中,他会怎么想?” 沮授还是梗着脖子道:“怎么,本初公还能杀了我不成?” 田丰冷笑道:“公与,不要以为会打几场仗,便得意忘形了!” “我知你少有大志,素有谋略,但是在内斗上,可比不过郭图辛评那些人!” “眼下本初公手下僧多粥少,已经没有更高的官位,除非夺取天下。” “幽州倒是个好契机,你不去,我还想去呢。” 沮授摇头道:“元皓,你不用安慰我,幽州也只不过是一个州,再强能比得上冀州?” “冀州都混不出头,你也知道幽州那地方,有多少势力,就凭半个涿郡,几千兵士,能有什么作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田丰嘲讽道:“公与,打惯了大战,便不会打小仗了?” “坐惯了马车,便不会走路了吧?” 沮授叹道:“你也不用激我,我从别驾从事,历经艰难才升到监军,如今公孙瓒覆灭,便要卸磨杀驴,让我去幽州当军曹从事,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 “你说我的志向,还有什么实现的希望?” 田丰气道:“我现在还是别驾从事呢,那是你以前的官职!” “我都没有说什么!” “你这毛病得改改了,比我都敢说,小心祸从口出!” 他一拍脑袋,“我倒是忘了!” “我是你来找你借钱的,你东拉西扯的,差点上了你的当!” 沮授脸色一僵,怎么么让田丰回过神来了! 他忙道:“我不是你借给你,而是这几天我也要用钱!” “说归说,毕竟显弈公子是我新的主公,他要大婚,我总要备些贺礼。” 田丰头痛道:“我不也是一样!” “我托公子安置了几个族内子弟,欠了他一份人情。” “虽说这几个子弟读书行事都过得去,但在冀州却是没有位置了,能在幽州落脚,也是不错。” “结果我想封份贺礼,发现家里竟然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咱们俸禄都是钱粮各半,本来五铢钱就等于废物,但婚礼又不能送粮食。” “我是来问问,公与家中有没有些绢匹蜀锦之类的,先借我十几匹。” 沮授一听,大摇其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素来不喜这些东西,哪会藏这些。” “我倒听说许攸家中无论绢匹还是金银都是不少,你怎么不去找他?” 田丰骂道:“那家伙太过贪酷,搜刮贪污无所不为,他的东西我嫌脏!” “你说本初公把他弄去幽州,是不是觉得他做的太过分?” 沮授叹道:“别提了,一想到我要和他一起共事,还要矮他半头,就浑身难受。” “只怕他到了幽州,能把当地搜刮一空。” 田丰听了,笑道:“显弈公子能让他为所欲为?” “到时候有好戏看了。” 沮授说道:“但愿如此吧。” “公子真要是博取清廉之名,这次结婚所收贺礼,必然也不会要求高了。” “这婚礼如此仓促,怕是不想给大家准备贺礼的时间?” 田丰沉思起来:“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他随机反应过来:“厚礼薄礼,总得有才行,不行,你贺礼分我一半,不然就不是朋友!” 沮授大怒:“怎么,你还威胁起我来了,五匹绢赶快拿走,不送!” 田丰说道:“太少,十匹!” “没多的了,爱拿不拿!” “放屁,你肯定藏私了!” 两人开始讨价还价,激情对喷起来。 袁绍内宅。 刘氏歪在榻上,一旁洪氏在给其轻轻锤着腿,她对一旁的袁尚冷笑道:“听说你被那小畜生耍了?” 袁尚恨恨道:“孩儿却是没想到,他如此奸猾!” 刘氏气道:“现在邺城士族之中,你都成了笑柄了!” “堂堂主支嫡子,让一个刚过继的继子耍的团团转!” “这种事你在后面让别人做就行,何必亲自出马?” “现在好了,谁都知道你丢了面子!” 袁尚听了,郁闷道:“我以为稳操胜券,没想到却被算计了!” 他一腔火气没处发泄,袁熙竟是丝毫不给他再度布局的机会,火速成婚,让袁尚一时间也没了办法。 洪氏在旁默默听着这些龃龉事情,一时心情紧张,下手歪了,一下锤在刘氏的膝头上。 刘氏疼得哎呦一声,面色一冷:“怎么做事的?” 袁尚正无处发火,听了猛然起身,一脚将洪氏踢道在地,喝道:“贱人,快像阿母赔罪!” 洪氏赶紧磕头,刘氏摆摆手道:“算了,以后机灵点。” 她转向袁尚,“自己家里就算了,在外人面前,对你夫人好些,毕竟她是贱人,你又是什么?” “让别人听见,徒然惹人笑话。” 袁尚连忙点头,他心中有气,盯着洪氏,吓得洪氏低下头去。 刘氏对洪氏道:“你先出去吧。” 洪氏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刘氏对袁尚道:“我知你对她不满,但是换了别人,你也不见得有起色。” “你别以为现在稳操胜券,什么时候你真正成为袁氏家主,才算赢了。” “到时候你想休妻纳妾,都随你,但现在起码要装出样子来。” “而且昨日你做的事情,已经传到了阿父耳中。” “他对着我说了一句,你知道是什么吗?” “适可而止!” 袁尚听了,面色苍白。 刘氏冷笑道:“你的一切,都是你阿父给的,不要为了那个无足轻重的小畜生,试探你阿父的底线!” “你是要做大事的!” 袁尚听了,连忙拜道:“谨遵阿母教诲。” 刘氏听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出去吧,那小畜生大婚,面子总要做足的,你去备份贺礼,免得别人说咱们失了礼数。” 袁尚连忙答应,退了出去。 刘氏眼里凶光一闪,那小畜生,别以为过继之后,就治不了你了,现在你还不值得我出手! 等收拾完袁谭,再来对付你! 高览府中,他对甄荣郁闷道:“你说明日大婚,咱们以什么身份道贺啊?” 甄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夫君问我,妾又去问谁啊。” “到现在我还想不通怎么回事呢!” 因为张氏瞒着所有人,甄荣是刚得知甄宓收养这番操作的,顿时陷入了迷惘。 小妹不是小妹了? 成了边家人了? 袁熙也不是妹夫了? 那之前都算什么呢? 高览更是心情复杂,他私下投靠了袁熙,表面上仍是为袁尚效力,袁尚诱骗甄荣的事情,两边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高览担心的是,他本来通过甄荣的关系,袁熙迎娶甄宓,自己和袁熙的关系便会更加紧密。 如今来了袁熙搞甄宓破门这种事,到底对自己好是坏? 好处是袁尚对自己猜忌会少一点,坏处是高览看不清袁熙将来的态度了。 自己脚踏两只船,静观其变? 高览是个很聪明的人,很会审时度势,所以他的烦恼,自然要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而另外有些人,则是早早认清了自己的本心,所以少了很多这种烦恼。 比如刘备。 但现在他的处境,可以说是进退两难。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各有悲欢 刘备之所以陷入了困境,是因为下邳治所郯城丢了。 彼时刘备正在徐州边境屯兵,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五雷轰顶。 本来关羽带军东去广陵抗衡孙策,刘备西去带兵防范曹操,这两路皆很重要,相对防守郯城的任务,就轻松多了。 刘备思虑再三,决定将这个轻松的任务交给张飞。 只要张飞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有郯城那么多官员将领相助,只要等到刘备和关羽任何一路解除危机,回兵即可。 没有想到,最为轻松的一处,却出了大问题! 彼时张飞带着数百残兵,狼狈来投刘备,说了前因后果,刘备听了叹道:“三弟啊,这事情不是不能做,而是太急了啊。” 事情的起因,在于张飞发现郯城之内,丹阳兵派系的骨干将领曹豹有异心。 有人密告张飞,说曹豹和广陵的孙策有书信勾结,张飞查证后发现证据确凿,当下大怒,便要点兵将曹豹抓来。 坏就坏在张飞大张旗鼓去做这件事,导致风声泄露,曹豹得知消息后,策动城内的丹阳兵将领,起兵和张飞相攻。 两边打了一日,不分胜负,曹豹却趁机打开城门,迎来了一支谁也想不到会出现在郯城的敌军。 孙策! 他带着上千兵士突入下邳城中,趁乱攻击张飞,将张飞打得大败,被迫弃城逃走。 张飞跪在地上,一脸羞愧道:“飞对不起哥哥,把大哥全家失陷在城了!” 彼时刘备有正妻及两个女儿,应该已经为孙策所获。 刘备心中暗叹,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 而且这事情也不能全怪张飞,对方已经准备起事了,即使张飞不发现,结果也只会更差。 他只得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 “三弟不必自责,区区一个下邳,想办法打回来便是了。” 张飞这才抬起头来,恨恨道:“那孙策奸诈,城内官员将领也不是东西!” “如今看来,支持曹豹的大有人在,不然我也不至于等孙策入城才知道!” 刘备又问:“城里有谁和你逃出来了?” 张飞想了想,说道:“孔融一家应该是没逃出来。” “陈群没见到,许是在乱军中死了?” “陈登引了一支军助我,但我逃跑的时候没来得及带上他。” “糜竺好像带人逃往海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去。” 刘备眼前一黑,除了身边的孙乾简雍几人,其他人就这么被张飞送了? 他的心在滴血,张飞也看出来刘备不高兴了,赶紧道:“哥哥,咱们也不用管曹操了,不如合兵回去,将下邳再夺回来!” 刘备摇头叹道:“对方必然早有防备,守城容易攻城难,我们这数千人怎么可能打得下来?” “而且兵士家眷多在郯城,现在人心惶惶,再回去打城,只怕人心更乱!” “我倒有个想法,趁着这机会,往东南走,绕过郯城,去广陵边境,去和云长会合。” “那孙策既然已经出现在郯城,想来必然是分兵缠住了云长,才能趁机脱身偷袭郯城。” “这样一来,他所占据的广陵城必然空虚,若我们三兄弟合兵,直捣其巢穴,或许能扭转局势!” 张飞听了,大喜道:“大哥有才,互相换家,我们不亏!” 刘备心里在滴血,你还没成婚,我却丢了老婆和两个女儿,怎么看也是很亏吧? 但他又不能在面上表露出来,说道:“兵贵神速,现在我们马上出发去广陵,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看着张飞一脸高兴的样子,刘备却是忧心忡忡,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吗? 到底广陵是谁缠住了关羽,让其无法阻挡孙策分兵? 刘备却不知道,此时在广陵城下的关羽,也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他征粮回来后,又和孙策僵持了一个多月,两边建立营寨,日日对攻。 后来两边皆是兵士疲惫,相攻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 直到连着三天没有动静,关羽猛然醒觉,出来查看,才发觉坏事了! 对方营寨之中,早已经换了袁术的将领张勋桥蕤,孙策却不见了! 他顿觉大事不妙,领军猛攻,打破袁术军营寨,张勋桥蕤被迫退走。 关羽知道此时回援也来不及了,还不如干脆一鼓作气攻下广陵,于是乘胜追击,打到了广陵城下。 然而他却只能止步于此,张勋桥蕤退回广陵城后,仿佛变聪明了,两人日夜出城骚扰,让关羽这支孤军进退不得。 关羽心下忧虑,再这样下去,他的粮草就要耗尽,只能退回下邳了。 不知道大哥三弟那边如何了,孙策十有八九是去偷袭下邳了,如果能三弟能挡住孙策,自己这边还有挽回局势的可能。 应该……没问题吧? 在徐州的打得胶着火热的当口,天下士族们的目光,却有很多人并没有着眼于此。 毕竟徐州是个四战之地,易攻难守,天下太平时是个香饽饽,天下大乱就成了个烫手山芋,换谁占住徐州都不稀奇。 此时邺城中的一场婚礼,却更为牵动他们的目光。 毕竟在短短一年内如彗星般崛起,有袁家凶虎之称的袁家子要成婚了。 在一些外人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刚过继的袁家庶子,迎娶商贾之女的寻常婚事,但在了解内情的人眼里,却明白这其中发生了多少波折交锋。 有些冀州士族很是担心,毕竟传闻之中,这位凶虎在战场上可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 不过至少从早上迎亲,到现在设宴招待,都无事发生。 但让众人惊讶的是,按照新郎新妇的身家,这次婚礼应该颇为奢靡,但实际上却办的颇为简朴。 不同于周礼,汉人婚礼始举乐,并出现了闹新房的习俗,且婚嫁之风极为奢侈。 婚嫁当日,夫家要接受宾客祝贺,且要置酒筵招待宾客,宾客饮酒欢笑,言行无忌。 闹新房的习俗是婚礼始举乐最突出的表现,此俗正始于汉代,“嫁娶之夕,男女无别”,可以不讲传统礼仪,男女可以随便嬉戏,甚至多有出格的举动。 举乐的另外一个表现,便是撒帐。 据《戊辰杂抄》记载,撒帐始于汉武帝,李夫人初至,帝迎入帐中共坐,饮合卺酒,预戒官人遥撒五色同心花果,帝与夫人以衣裾盛之,云多得多子也。 不过郭嘉之前变向来的宾客致歉,言说今日闹洞房就免了,让很多士族青年发出了遗憾的声音。 他们早听说甄家女郎国色天香,今日好不容易代表家族来贺,却不能一睹芳容,未免大是遗憾。 有人趁机起哄了几声,发现没有人附和自己,猛然醒悟过来,连忙噤声。 惹了袁家,哪有好果子吃? 此时后堂上,正在进行着正婚礼节。 拜堂、沃盥、对席、同牢、合卺、结发、执手共七项仪式。 《礼记·昏义》记载,男女结婚必须“共牢而食、合卺而饮,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 拜堂又称拜天地,举行婚礼时,新郎新娘首先参拜天地,然后才拜祖先及男方父母、尊长。 不过此时袁熙甄宓面前的尊长位上,一个是袁基的牌位,一个是环氏。 在刘和的主持下,两人拜了牌位,又向环氏跪拜。 环氏心情激动,起身将两人扶起,她看着艳光四射,明媚动人的甄宓,不由想起自己当年成婚时的情景,不由眼圈泛红。 她将甄宓的手牵起,交到袁熙手中。 甄宓微微抬头,有些含羞,不敢直视袁熙。 她今日穿的乃是玄黑婚服,上衣下裳的深衣,由绢、丝、纱等制成,袖子上的装饰有十几种颜色的丝绸,可以说是极为华丽。 袁熙心道甄家果然是下了血本,这套衣服也没几个人能穿出来,也应该不会比穿在甄宓身上更加漂亮。 而甄宓头上的装饰繁复精美,让袁熙不由想起了前世的诗句。 “鸡鸣外欲曙,新服起严妆。着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着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刘和此时却出声道:“夫人,执手礼还在后面。” 环氏听了,面色窘迫,她心情紧张,却是出了偏差。 甄宓脸上一红,连忙想要把手抽回来,袁熙却是握紧她的手,笑道:“父母之命为大。” 刘和苦笑,心道这位真是随性,便道:“新郎新妇先沃盥,入洞房,行对席同牢,合卺结发。” 吴昭和曹宪端上铜盆来,袁熙甄宓将手探入水中,洗干净手。 袁熙微微抬头,见曹宪一脸羡慕,吴昭笑意中带着一丝感伤,心中微微触动。 曹宪应该是觉得这辈子便是个侍妾,再也不会有这种婚礼,而吴昭却是经历过同样的场景,却最终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人和人命运的不同,有时偏偏取决于那虚无缥缈的运势,真是让人唏嘘。 刘和见两人浣洗完,出声道:“新人入洞房。” 到此为止,他的事情就结束了,后面的礼节,都是新郎新妇两人之间的事情了。 袁熙和甄宓转身,向刘和行礼致谢,又向环氏一拜,方才牵手进入洞房。 两人身后,吴昭和曹宪轻轻将房门关上。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百年好合 两人进了屋子,袁熙察觉甄宓明显呼吸急促了些,便拉着她的手,笑道:“别怕,这里没坏人。” 甄宓忍不住要轻笑出声,她心道公子这个样子,倒很像坏人呢。 两人相对跪坐在桌边的席子上,男西女东,意以阴阳交会有渐,谓之对席。 桌子上面,早已放了一尊模样颇为古朴的双耳青铜簋,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肉食,两人举箸各自夹了一块放入口中,谓之同牢。 两人拿起桌上的剪子,各自剪下一绺头发绾在一起,表示同心,谓之结发。 两人最后各自从桌上拿起卺瓢,各自倒满酒,递给对方,然后引下,谓之合卺。 最后两人的手重新合在一起。 甄宓身子仿佛有些瘫软下来,轻声道:“好了?” 袁熙笑道:“还差最后一步。” 甄宓惊讶的抬起头来,“这么急?” “不是要等晚上?” 袁熙哈哈一笑,“我说的是改称呼啊。” “现在叫我什么?” 甄宓脸上发烫,轻声道:“夫,夫君安好。” 袁熙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夫人安好。” 这一世,不会再让她留在邺城了。 如今已经没有了父母辖制,不必让新妇尽孝道于公婆之前,自己想带甄宓去哪就去哪。 甄宓轻轻抬头,“夫君,是不是该出去感谢宾客了?” 袁熙笑道:“不急,咱们再说会话。” 甄宓点点头,就觉被袁熙揽在怀里,她感觉脖子也开始发烫,轻轻挣扎了几下,便靠在袁熙怀里。 两人静静坐着,享受着难得的平静,甄宓不知则呢,感觉鼻子发酸,顿有泫然欲泣之感。 袁熙叹道:“真是委屈你了。” “不过你放心,这只是暂时的。” 甄宓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妾很高兴。” “只是觉得,甄家即使有些钱财,家世是配不上夫君的。” “是不是迎娶妾身,里面夹杂了很多铜臭,让夫君为难?” 袁熙心道你这就不懂吃软饭的快乐了。 他出声道:“夫人想多了,哪有不掺杂任何东西的联姻。” “也正因为有了这些铜臭,伱我之间才能有余暇,考虑铜臭之外的东西。” “要知道,大多数百姓婚娶,连铜臭这一关都过不去呢。” 甄宓睁大了眼睛:“这些事情,妾在书上看不到呢。” 袁熙笑道:“以后我带你走遍天下,自然会看到。” “生活便是一本最大最全的书。” 甄宓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不由想起了母亲,又是一阵悲伤涌来,连忙掩饰神色,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结果把眼眉边的脂粉擦掉了些。 她马上反应过来,从袖子上看到印痕,啊了一声,急道:“待会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袁熙见了,说道:“不妨事,我来画。” 他拿过梳妆匣,拿起石黛眉笔,重新给甄宓画好眉毛。 他借着画眉,仔细打量甄宓的容貌,甄宓害羞,闭上了眼睛。 灯下看佳人,更胜三分,甄宓本就国色天香,在灯光的掩映下,越发衬托得容貌惊心动魄。 袁熙画好眉毛,又拿起脂粉,给甄宓洁白地双颊点上些许红色。 胭脂又称焉支、燕支,是张骞出使西域时传入的。 史记记载,张骞途径陇西一带,该地有焉支山,盛产一种野生植物红蓝花,后将其采摘带回,胭脂就是从中提取的。 匈奴极重视焉支山,当日大汉马踏焉支,让百万匈奴为此哀号。 等袁熙画完,甄宓对着铜镜颇为惊讶:“夫君竟也会画眉?” 袁熙笑道:“偶尔帮人画过。” 甄宓眼睛转了一转,面带狡黠之色,“是吴昭姐姐,还是曹宪妹妹?” 袁熙大汗:“是吴昭。” 他想了想:“夫妻同心,我也不瞒你,我准备让她恢复原名。” 甄宓笑道:“我早看出她身份不简单,肯定是士家大族女子,她原叫什么?” 袁熙道:“蔡昭姬,蔡中郎之女。” 甄宓听了,蓦然瞪大眼睛。 过了一会她才回过神来,“她不是嫁到河东卫家了?” 袁熙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道:“当日要不是她救了我,说不定我早被人一锤打死了,也算是有有缘。” “后来袁尚那厮算计我,给我和你姐下了药,就是当日你来接你姐那次。” “甄荣走后,她帮我醒酒,阴差阳错就在一起了。” 甄宓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当日四姐真的是被人下药了啊。 她眼睛中闪动着狡猾的光芒,“你和四姐真的没有发生什么?” 袁熙差点呛到,忙道:“还能发生什么?” 甄宓睁着大眼睛道:“即使夫妻之事啊,两人躺在一起,便能生小孩呢。” 袁熙出声道:“书上是这么写的?” 甄宓俏脸微红,“书上怎么会写,都是我猜的。” 袁熙心道不会吧,你妈你姐没和你和说过? 他笑道:“没事,生活是很好的老师,过了今晚你便都明白了。” 甄宓听到了些特别的意味,睁着懵懵懂懂的大眼睛,一脸迷惑。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时间过了好久,直到屋外曹宪敲门,说道:“公子,夫人,外面酒宴快结束了。” 袁熙知道这是夫妇出送宾客的时候了,他拉起甄宓,说道:“走吧。” 夫妇相携而出,从里屋到外堂,一扇扇大门依次打开,两人相携跨过几道门槛,站在一众宾客面前。 惊叹声四起,几个正喝酒的年轻士子看到甄宓倾国倾城的容貌时,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猛地把酒倒在胸前。 众人心里同时涌起一个念头。 过了今晚,这袁氏新妇的名声,怕是要传遍整个冀州了啊。 一众年轻士子,看向袁熙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浓烈的嫉妒。 袁熙看在眼里,面色淡然,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嫉妒吗? 最喜欢看你们这种表情了! 不然请你们来干什么啊? 这和前世在工地上时,工友们得知自己中了大奖时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袁熙突然脸上一僵,他突然记起,第二天自己去工地办离职时,就被泥头车创死了。 哎,人不能得意忘形,要低调! 想到这里,他换上一副谦虚的笑脸,和众人寒暄起来。 殊不知在众人眼中,他这种虚伪的笑容显得更加可恶了。 夫妇两人依次和众人见礼,此时天色以晚,酒宴也差不多了,客人们一边说着恭喜的话语,一边纷纷起身告辞。 两人站在府邸门口,送众人离去。 袁熙看着一个个和自己拜别的人们,心道不管出于袁氏还是自己的面子,邺城之中绝大部分人家族,倒是都派人来了。 自己的部属就不用说了,郭嘉赵云太史慈都到了。 袁氏家族中,袁谭亲自到了,袁尚虽然和自己不对付,也派了人过来,倒是袁杏因为是女子,无法到场。 想到这里,袁熙叹了口气,过继之后,和袁杏见面的机会,便少了很多,之后也只能用甄宓的名义去拜访了。 至于袁氏其他派系,袁尚的谋士将领几乎都没来,田丰沮授倒是来了,显然是破罐子破摔了。 袁熙心道自己这一次婚礼,几乎就能将立场看得一清二楚了啊。 他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心中陡然轻松下来,却又微微有些失落。 自己最想见到的人,还是没有来啊。 也是,自己过继之后,便已经和他毫无关系了,怎么可能来。 先前拜堂之时,放着袁基牌位位的位置上,本来应该是坐着人的。 他静静站在夜色中,甄宓也陪袁熙静静站着。 过了好一阵,袁熙才回过神来,感觉晚风寒凉,对甄宓道:“别受凉了,回去吧。” 正在这时,长街远处马蹄得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在府门面前停下。 一直站在外面的孙礼骤然紧张起来,手按住了刀柄。 马车车夫从车内取出一个盒子,跳下马车,交给袁熙。 袁熙见盒盖上写着四个字,琴瑟在御。 诗经有云: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袁熙认出了字迹,心情复杂,向着马车深深一拜。 甄宓见了,不明所以,也连忙低头施礼。 车内传出一声叹息,车夫跳上车,扬起长鞭,不一会马车便消失在长街尽头。 袁熙这才直起身子,也叹息一声。 甄宓心中好奇,说道:“车里是谁?” 袁熙轻声道:“曾经的家父。” 他捧着盒子,自从重生之后,还是第一次感到,曾经的父子之间的牵绊,是如此的繁错复杂,以至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没有完全断掉。 两人牵手往回走去,孙礼贼眉鼠眼的跟在后面,想要趁机躲入洞房窗下,结果太史慈大踏步走来,提起孙礼就走。 甄宓走到屋里,见吴昭曹宪还站在门口,便道:“辛苦两位,今日便早回去休息吧。” 然后一脸遗憾的曹宪就被吴昭拉走了。 袁熙见想要搞事的都离开了,终于放松下来,等甄宓进屋,便将屋门关上,说道:“这下次没人打扰我们了。” 甄宓忽闪着睁大眼睛:“要睡了吗?” 袁熙笑道:“还有最后一件事。” 他站起身,将屋里的蜡烛全部吹熄。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欲诉滋味喘未苏,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海棠春睡红梅处,哪堪消受轻泣把郎呼。 词是缝合的,请不要有端联想 (本章完) 第二百章 关系复杂 天光微亮,袁熙睁开眼睛。 怀里甄宓鬓发散乱,眼角犹然带着些许泪痕,长长的睫毛不时微微抖动,娇艳中更添三分风情。 袁熙感觉被臻首枕在下面的胳膊酸痛无比,仿佛失去了知觉,心道谁再说这种姿势浪漫,就让他亲身试试,胳膊被枕一夜是什么滋味。 不过也是甄宓极为疲累,睡着后就没有翻身的缘故,袁熙回味着昨晚的余韵,直到天光大亮,晨曦从窗户射了进来,罩在两人脸上。 温热的日光让甄宓有所反应,她终于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甄宓微微抬头,便和袁熙四目相对,瞬间羞红了脸,嘤咛一声缩回袁熙怀里。 袁熙趁机把手抽了回来,揽住甄宓肩头,甄宓身体一颤,用情不可闻的声音道:“果然书上不是什么都有呢。” “昨晚夫君太吓人了.” 袁熙无言以对,昨晚自己多喝了些酒,好像确实有些禽兽。 甄宓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天色,失声道:“今日还有成妇礼,要见舅姑的,妾贪睡坏了事了!” 袁熙心道什么舅姑,就是袁基和其夫人牌位而已,我替他们原谅你了。 不过面子总是要做的,他只得任甄宓起来穿衣,从后面看去,修长白腻的粉背一览无遗,让袁熙差点把持不住。 甄宓套上三层里衣,方才下榻,去床边箱子去找要穿的襦裙,结果脚尖才着地,便腿上一软,袁熙连忙将其扶住。 甄宓倒在袁熙怀里,扭头幽怨地斜了袁熙一眼,袁熙大汗,忙道:“我下次轻点。” 甄宓脸上一红,站稳身子,打开箱子,拿出一套襦裙来。 这套襦裙上身是朱红色的交领短襦,下面是长垂及地的月青束腰长裙,中间用绢带层层束腰,显得甄宓身材极其曼妙。 袁熙见甄宓将罗袜费劲地套在玉足上,又吃力地弯腰去穿丝履,便自然而然俯身去帮忙。 甄宓把脚一缩,红着脸道:“这岂是夫君该做的事情。” 袁熙醒悟过来这个时代的女子并不习惯这种做法,出声道:“你那些侍女都送去服侍环氏了?自己没留?” 甄宓终于是将丝履穿上,这才抬起头道:“我打听过夫君的事情呢。” “据说夫君的两名侍妾,都要兼做婢女,妾还哪里敢多带人服侍,免得坏了夫君名声。” 袁熙听了,苦笑道:“我这种做派,是不是有沽名钓誉之嫌?” 甄宓笑道:“妾觉得夫君倒不像是装的呢。” 袁熙来了兴趣,“为什么?” 甄宓低声道:“夫君的手.有不少茧子,一定是受了不少苦呢。” 袁熙听了,叹息道:“确实,无论练武,还是做农活,都很辛苦。” “我这还算好的,在北新城那种缺乏农具的地方,很多常年种地的农人,手上都是破口,连指甲都是坏的。” “如果可以的话,到时你可以随我去看看。” 甄宓听了,应道:“妾一定会的。” 甄宓坐在铜镜前面,看袁熙给自己画着眉毛,她则是将玳瑁做的梳篦,黄澄澄的发笄,发钗,步摇,簪花等饰物插入鬓发,然后是耳坠,腰佩。 看着繁复的饰物,袁熙心道这几千年来,虽然衣服首饰及装饰用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女子的化妆时间。 两人收拾停当,一起携手出门,门外吴昭和曹宪早等在外面。 曹宪道:“公子夫人都打扮好了?” 袁熙笑道:“都好了,倒是辛苦伱们等着。” 他转向吴昭道:“从今日起,你还是改回蔡琰蔡昭姬吧。” 蔡琰听了,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喜忧参半。 袁熙拉着甄宓,去拜了袁基牌位,完了婚后礼,此时两人算是真正的夫妻了。 两人又去拜见环氏,彼时环氏正抱着曹华喂奶,听到敲门声,赶紧掩好衣服,让曹节打开门,将两人迎了进来。 看着两人跪拜,环氏心情复杂。 现在她变回了边让遗孀,收了甄家女郎做义女,成了袁熙的外姑,三个女儿却还是曹家人,不得不说,这关系乱成了一团麻。 院内一角的小屋,董氏早早起来,督促郭弈练字,一旁郭嘉的两个姬妾在旁磨墨端水。 郭嘉此时在榻上坐起身来,就要去桌边倒酒,董氏出声道:“空腹喝酒伤身,夫君还是先喝碗粥吧。” 一个侍妾听了,连忙去洗干净手,去釜里面盛了碗粥,奉到郭嘉面前。 董氏见郭嘉竟然是喝一口粥,就着一口酒,不禁无语,怎么郭嘉的酒瘾越来越大了? 她出声道:“夫君请保重身体为妙。” 郭嘉摇头道:“你不知道,北新城那鬼地方太冷,不喝酒根本撑不下去。” 董氏轻声道:“我听闻显奕公子几乎滴酒不沾。” 郭嘉讪讪道:“我能和他比?” “他根本就不像个世家子。” 董氏想起当日雪地里两人斗气的场景,不禁面露微笑:“确实。” “不过公子成了婚,自然会有子嗣,夫君倒不用担心郭奕会变成公子的儿子了。” 郭嘉心道妇人之见,说不定郭奕错过了一次极好的机会。 他灌下一口酒,笑道:“这几日晚上要努力些了,再给我生一个,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董氏脸上一红,随即一惊,“怎么,又要回北新城?” “公子刚成婚,怎么也要等三五个月,不会这么着急吧?” 郭嘉摇头道:“怎么可能,幽州现在不太平,局面极其混乱,公子刚授了刺史,肯定要急着回去。” 董氏听了,担心道:“又要打仗?” 郭嘉听了,沉思起来,这还真难说。 而且站在郭嘉立场上,他不太赞同和刘和结交如此亲密,这是汉室之人,怎么可能将来会助力公子大业? 不过想到幽州的局势,郭嘉也是头大好几圈,乌桓鲜卑公孙度,都有着不容小觑的实力,以袁熙现在的实力,暂时是不能硬来的。 如果现在袁熙想要快速扩张,就要借助冀州属于袁尚的力量,尤其是驻扎在易京的淳于琼的帮助。 关键是袁尚现在和袁熙势同水火,不拖后腿就不错了,想要让他帮忙攻伐易京北面的渔阳和广阳郡,只怕其就是答应了,条件也极为苛刻。 郭嘉心中郁闷,到现在为止,袁熙就他一个军师,事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虽然说沮授被贬去做军曹别驾了,但是其臭屁得很,而且郭嘉也不想让其超过自己的地位。 人都是有自己的算盘的,顶级的谋士也不例外,袁熙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看惯了袁绍属下八谋士相争的局面,如今郭嘉和沮授都是他的属下,但如何将来让两人精诚合作,袁熙也是没有丝毫头绪。 不过没有像郭嘉想的那样,袁熙急着动身回北新城,而是趁着这个当口,带着甄宓去拜访邺城的各大世族,袁熙去拜见家主,甄宓去见夫人女郎。 见面必然要还礼,毕竟这些士族都是在他成婚时派人来送贺礼的。 但相对给主人的回礼,甄宓私下给夫人女郎们的礼物才是大头,袁熙这次很是下了些血本,连甄宓看了礼单,都睁大了眼睛。 彼时汉族女子风气开明,士族夫人女郎们很喜欢新鲜的玩意。 而冀州这边受欢迎的新奇事物都是外面商路进来的,一是西域,二是安南暹罗,三就是沿海商路。 这是便是袁熙将先前自己从曹嵩处抢来部分财货,换来的海外货物,价值不菲。 甄府看着礼单,出声道:“是不是有些太贵重了?” 袁熙说道:“确实有些浪费,但是这些东西换不成粮食,拿来打通关节,也算物尽其用。” 邺城这边将来也很关键,能赢得士族内宅的好感,到时即使只有一两个有用的消息传出来,也算值了。 而今日两人送的,则是最贵重的一份。 因为他们要见的人是袁绍。 两人见到袁绍时,其正在独自一人在书房中。 婢女将两人迎了进来,袁熙领着甄宓跪拜道:“多谢使君前日贺礼,今熙念使君之恩,特来拜谢。” 袁绍听了,淡淡道:“不必多礼,如今你是旁支家主,可和我平起平坐,算来显思显甫,都要行后辈礼。” 袁熙连忙低头道:“不敢,熙唯使君马首是瞻。” 甄宓低着头,听着这对原本父子的别扭对话,总觉两人在竭力隐藏什么。 袁熙又道:“家姐……袁杏女郎因和熙不再是姐弟关系,不好见面,还请让内子代向女郎请安。” 袁绍点头道:“可。” 当下有婢女进来,将甄宓引着,甄宓知道袁熙私下有话要说,当下拜别袁绍出来。 袁熙见甄宓离开,开门见山道:“熙此来,还有一件事相求使君。” 他见袁绍点头,便道:“这次熙来,想为麾下大将赵子龙,求娶袁杏女郎。” 袁绍一听,断然道:“不行。” 他随即道:“我听闻那赵云素来勇武,但一其是冲阵陷阵之将,生死难料,二是家世不高,难以与袁氏相配。” “要其出嫁,家里至少也是世粟二千石的公卿之家。” 袁熙心道果然没那么顺利,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便道:“英雄不论出身,高祖尚且出身寒微,淮阴侯(韩信)始为布衣,大司马大将军(卫青)曾做马夫,云台二十八将,又有几个士族?”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徐州易主 袁绍听了袁熙的话,出声道:“且不说那赵子龙够不够资格和那些人相提并论,如今的袁氏,断不会和一个身份低微的武将联姻。” “武将不像背靠世家大族的谋士,孤身一人能有所成就的,又有几何?” 袁熙听了,辩解道:“假以时日,未见不能扬名天下。” 袁绍断然道:“那也和袁杏无关,如今她年纪大了,最多一年半载,我就将其嫁出去。” “若你说的那赵云能有所成就,起码打下一州之地再说,” 袁熙默然,这显然是做不到的,幽州那边随便一个地方势力,都不是三两年能够解决的。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只得道:“我会尽力试试。” 袁绍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我倒想很看看,袁家凶虎能在幽州翻起什么风浪来。” 袁熙沉声道:“熙自当尽力而为。” 袁绍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说道:“且不说幽州,你对刘备丢了下邳之事,有何看法?” “什么!”袁熙一惊,“我还未听说!” 甄宓此时跪坐在袁杏面前,恭恭敬敬拜道:“见过家姐。” 袁杏本来有些忧郁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那个没良心的让你这么说的?” “还是这个叫法亲切,我本以来以为他过继之后,就忘了我这个姐姐呢。” 甄宓赶紧道:“怎么会,夫君天天念叨家姐呢。” 袁杏听了,心中更是高兴,她捧起甄宓的脸仔细端详,嘴里啧啧道:“也不知道二弟前世积了什么福分,才能娶到伱这么漂亮懂事的女子,我都有些羡慕了。” “我现在年纪大了,还是嫁不出去,都成了邺城的笑料了。” 甄宓赶紧道:“怎么会,姐姐容貌身份皆是上上之选,难道是使君疼爱姐姐,导致太过挑剔了?” 袁杏摇头道:“别提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在邺城士族里面,私下名声很差呢。” 甄宓好奇起来,又不敢再问。 还是袁杏解答了她的疑惑,“以前倒是有两个家族向袁氏提过亲。” “结果在问名的时候,那两个年轻士子,都出了事。” “一个从桥上跌入水中,大病一场,一个从山上翻了下去,摔断了腿。” “自此之后,世纪大族皆传我乃不祥之人,都不来向袁氏提亲了。” 甄宓瞠目结舌,还有这种事情? 袁绍书房里,袁熙得知刘备丢失下邳的消息,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袁熙心道历史的步伐开始加速,就像公孙瓒覆灭一样,刘备丢失下邳的事情也随之提早发生了。 他不禁感叹世事无常,自己已经尽力把吕布远远支开,却没想到这极为重要的历史事件还是出现了。 不过却不是丢在吕布手里,而是孙策干的! 他沉吟了一会,说道:“徐州这地方非常重要,袁氏要不要帮刘豫州一把?” 袁绍开口道:“徐州是个泥潭。” “且不说徐州大部分都是平原,骑兵往来迅速,城池很难防守,而且本地兵士多桀骜不驯,远不如冀州兵好管。” “即使打下徐州,也要分出大量兵力防守,如今最好的选择,还是冀州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前面就交给兖州的曹孟德。” 袁熙一急,徐州没了,袁绍可能不在乎,但是自己的海上航路就此断了,等于先前的谋划落空了一大半。 他出声道:“曹操已经尾大不掉。他正在借着一场场大战,慢慢变强!。” “如今他攻下陈国,几乎占据半个豫州,将袁术逼得在扬州落脚,和刘繇相攻。” “如再让其得了徐州,连结河内吕布,便会成为袁氏最大的敌人。” “前日曹氏带兵偷渡黄河,便是怀有疑心,觊觎邺城的明证!” 袁绍说道:“你这都是空口无凭的猜测,再给孟德几年,他也无法和我袁氏抗衡,到时候袁氏早就打通并州,占据司隶。” “然后南下和荆州刘表地盘相连,天下还有谁是袁氏对手?” 袁熙心道袁绍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便说道:“刘表只会守成,打天下是靠不住的。” “而且并州的黑山军和匈奴,并不软弱。” “熙最担心的的,还是曹操军,这一年多来几无败绩,可见战力之强,不得不防。” 袁绍没有放在心上,“曹操依靠家族势力而已,我冀州兵未必弱于他们。” “而且我冀州发动兵员,是其数倍,十倍,他怎么和我对抗?” 袁熙见袁绍不好说动,心道只能另想办法了,毕竟现在曹操每一场仗,其实都打得很惨,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争雄天下的霸气来。 但可能就是在这一场场濒临绝境的战斗中,曹操的将领迅速成长起来。 后世这个时候,曹操已经是一流的军事家,一般诸侯根本打不过他,如刘关张一样的猛人,早期也是被曹操打得狼狈不堪。 但在这个时间点,刘备还不能灭,刘备要是垮了了,曹操的势力便会飞速膨胀。 袁熙开口道:“但刘备和袁氏皆为同盟,其现在有难,若是袁氏不理不睬,会不会被天下非议?” 袁绍听了,思忖半晌,才道:“我先召集谋士,问问他们的想法。” 之后几天里,果然如袁熙所料,袁绍的谋士开始扯皮起来,对是否出兵救援刘备的事情一直争论不下。 袁熙觉得,袁氏出兵的可能性很小了。 当日袁刘联盟是袁熙去谈的,此时他已经过继,等于袁氏的担保人没了。 袁熙过继后,袁谭已经达到了目的,不会做多余的事,至于袁尚更不会帮他了,正巴不得拆自己台。 而且救援徐州没有好处,反而会把大量兵力陷进去,两派的谋士自然也不会积极。 这天袁熙和甄宓拜访邺城士族回来,从郭嘉那里听到了更加不妙的消息。 刘备丢失下邳后,先后和张飞关羽会合,想要偷袭广陵郡的治所广陵城,结果攻城受阻,久攻不下,孙策趁机回兵,把刘备打得大败亏输,逃亡海西。 袁熙叹气,这次还真是不好挽回了,徐州丢了一大半,换了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破局。 真要这样的话,自己先前在徐州的布局,几乎全部落空,包括糜家商路也是鸡飞蛋打了。 他突然想起,下邳城一丢,刘备家眷都失陷在城里了吧? 难道下一步就是糜竺倾其所有家财支持刘备,并将糜贞嫁给刘备了? 广陵城中,城主府中,孙策满面春风,哈哈大笑着对堂下诸人说道:“今日大胜,皆赖诸位相助!” 堂下诸人,乃是此战的谋士将领,不乏江东闻名之人,听了皆是笑道:“都是将军神勇!” 有大将打扮的中年男子,满脸敬佩之色,说道:“伯符当世猛将,使君有将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要不是伯符早已经成婚,我倒想把女儿嫁给伯符了。” 孙策听了,笑道:“桥公厚爱,我也有些后悔早娶妻了。” 众人听了,都是会心大笑。 中年男子名桥蕤,有两个女儿,据他自己说,皆是生得国色天香,但是藏于深闺,谁也没见过,众人只当他是吹牛,并不以为意。 桥蕤又道:“伯符固然勇猛,但公瑾之才,也是世所难敌。” “要不是他智计百出,但凭我和张兄,还真难抵得住那关云长。” 另外一人闻言,心有余悸道:“那关羽确实是当世猛将,我一招不慎,差点死在他的刀下。” 此人名张勋,和桥蕤同为袁术大将,被派来协助孙策攻打徐州。 本来孙策去打下邳,留下桥蕤张勋两人和关羽对抗,两人不敌,一度处于劣势,然后还有个智计百出的谋士相帮。 听了张勋的话,众人同看向那端坐的相貌俊美,风度翩翩的白衣谋士。 周瑜,周公瑾! 其今年刚过二十,和孙策同岁,自幼和孙策熟识。 数年前,两人同居舒城,从而结识,自此情趣相投,互相视为知己。 周瑜出身于世家大族,孙策却是出身低微,周瑜却不以为意,不仅腾出自己住所让孙策居住,还帮助其结识士族,可以说两人关系,比之兄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次孙策攻打广陵,向袁术寻求帮助,周瑜得知后,带着兵马粮草来援。 当时来援的还有张勋桥蕤,虽然知道周瑜身份特殊,但一开始还是颇为看轻于他。 一个刚刚弱冠的世家子弟能做什么,不要仗着和孙策熟识,就以为打仗是过家家了! 但两人在关羽手下吃了不小的亏,眼看就要守不住城,只得听从了周瑜的计谋。 没想到之后两人轮番带兵牵制,竟然是让关羽顾此失彼,无法各个击破,即使刘备和张飞带兵过来汇合,也没法攻破广陵。 他们方才明白,原来周瑜乃是用兵的天才! 两人便这样坚持到孙策带兵回援,两面夹击,把士气低落的刘关张打得大败,往北逃往了海西。 周瑜谦道:“公瑾不才,全赖太夫人信任,方有今日之功。” 张勋桥蕤听了,脸上一红,他们不服周瑜调遣时,是孙策母亲吴夫人说服了他们,才能让周瑜的计谋得以实施。 可以说除了孙策外,作为孙坚遗孀的吴夫人,才是孙氏的主心骨,有慧眼识人,一锤定音的才能。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意见分歧 孙策听到周瑜称赞吴夫人,摆摆手道:“这且不说了,今日是咱们男人之间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阿母很是贤惠能干,而且颇有见识,可以说巾帼不让须眉,而且吴夫人对几个孩子尽心养育,尤其在孙坚死后,更是扛起了孙氏的大梁,可以说表现堪称完美。 但对于极其敬重父亲的孙策来说,却有一块心病。 他了解父亲逼娶母亲的真相。 孙策曾经陪孙坚喝酒时,孙坚喝得大醉,得意地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他说起自己是怎么将几个吴家子弟杀死,让吴家人心惶惶,从而逼吴夫人嫁给自己的。 孙坚得意道:“你爹祖上就是个瓜农,不这样做,怎么能让吴家这种士族向我低头?” “自此之后,我就明白,这些士族,都是些色厉内荏的东西,和路边的野狗并无不同,你踢他几脚,他就老实了!” “你看我弄死荆州刺史王睿,杀南阳太守张咨,这都是大士族,我一路杀过去,天下有谁敢放半个屁的?” “像咱们这样的人即使发迹,士族也不会看得起咱们,既然如此,咱们就杀到他们心惊胆战,杀到他们跪地做狗!” 孙策怔怔无语,自此之后,他感觉父亲好像有什么东西播撒到了自己心中,点燃了熊熊烈火。 从此之后,他开始效仿父亲,尤其孙坚死后,他更是变本加厉,随意杀死士族,从中获得满足感。 但孙坚每次看到母亲时,心中却多出了些愧疚感,所以吴夫人劝他少行杀戮之事时,孙策也会勉强听从。 可以说能劝得住孙策的,也只有吴夫人,不然孙策早就变成了第二个孙坚。 众人不知道孙策的想法,只觉得当面谈论孙策母亲确实失礼,连忙告罪。 众人热热闹闹喝着酒,酒过三巡,孙策醉醺醺道:“说来这次打下下邳治所郯城,方才知道徐州是个好地方。” “遍地金银不说,连女子也不逊扬州。” “说来这次还俘获了刘备孔融的妻儿,听说姿色皆是上上之选,我急着赶回来捅刘备屁股,却没来得及将其收入房中。” “我已经命人将其押送到广陵,估计这几日便到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分分!” 周瑜听了,出声道:“这太不好吧,只怕士族有非议。” 孙策大手一挥:“公瑾迂腐,怕什么!” “伱若不要,我便全都要了!” 周瑜听了,苦笑不已,在他眼里孙策什么都好,就是颇为敌视士族,关键周瑜也是士家子,这让他有时颇为尴尬。 众人正笑谈间,却有探子冲入,送上一封急报。 孙策撕开一看,脸色大变,拍案而起,怒喝到:“曹贼如此欺我!” 众人一看急报,皆是大惊,曹操竟然派兵逼近郯城! 本来双方已经说好,大败刘备后,各取徐州一半,如今战事还没完,怎么曹操就动手了? 下邳如果丢了,孙策就只有孤零零一个广陵,北有刘备,西有曹操,南有刘繇,这便是个四面楚歌的境地! 孙策豁然而起,指着张勋道:“你和我带领所有骑兵,赶回郯城,驱逐曹军!” “公瑾和桥公留在广陵守城!” 张勋桥蕤连忙答应,周瑜犹豫道:“曹军不好对付,要不要先问问太夫人意见?” 孙策一听,不悦道:“不用事事问阿母,我自有主意!” 周瑜见劝不住,只得眼睁睁看着孙策上马离开。 他思忖起来,刘繇未见能渡江来攻,北面刘备已经山穷水尽,没一年半载根本拉不起兵,即使孙策守不住下邳,退回广陵这边总归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几方势力挡着,即使刘备求援袁氏,调兵过来也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何况在周瑜看来,袁氏未必会管刘备。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敌人总不能从天上掉下来吧? 海西城里面,刘备坐看下属官员争论不休,心中颇为焦躁。 他已经派人去袁氏寻求帮助,但袁绍至今没有表态。 陈登出了个主意,去找袁熙想想办法,但刘备听说袁熙已经过继,便不在袁氏核心圈子里面,能起什么作用? 何况听说其和袁尚关系闹得很僵,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 他看着仅剩的十几名官员,想到自己的妻子落在了孙策手里,更是心中难受。 孙策那人是个疯子,谁知道自己妻妾会有什么遭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最看重的甘夫人没有失陷在下邳,而是跟着逃了出来。 但他的正妻,应该是带着女儿跑不掉了,想到自己好几任妻子不是早逝,就是出了意外,刘备心道自己难道克妻? 算了,大不了以后不娶妻了,纳妾就挺好。 众人议论纷纷,孙乾简雍建议去青州向袁谭求援,但青州和徐州之间,全是山区密林,中间有臧霸的泰山贼,袁谭都无法拿下,即使青州出兵,也很难到达徐州。 而豫州派系则是人心惶惶,下邳一丢,和豫州的连接完全被切断,而且有消息传来,陈群在郯城攻破的时候没有被抓,而是跑去兖州投奔了曹操! 这对于刘备这边的士气打击极大,众人都知道陈群当时不赞同接管徐州,如今的事实仿佛印证了他的想法。 陈登糜竺一派更是面上无光,看着是他们不如陈群未卜先知,其实他们也是有苦说不出。 谁能猜到张飞坐镇最为安全的郯城,却搞出了内讧,生生把这最重要的徐州治所丢了? 陈登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还好一同跟着逃出的华佗开了几服药,吃了之后才有所缓解。 大半天过去,众人还没有达成一致意见,眼下的困境是,刘备缺兵少粮,根本无法反击势头正劲的孙策。 眼下最为富庶的下邳广陵都丢了,剩下的琅琊东海这两年被曹操屠过,无论从钱粮还是人口,都很难支持刘备征兵。 最终天晚众人散去,糜竺见众人都走了,才重新走了进来,刘备颇为意外,说道:“子仲有何事情?” 糜竺犹豫了下,开口道:“主公,此乃生死存亡之秋,竺愿将舍妹嫁与主公,并陪嫁两千家奴,千万财帛,襄助主公。” 刘备听了,登时意动。 他思虑半晌,为难道:“如今我已经害了几个正妻,实在是不想再娶了。” 糜竺一怔,这话这是什么意思? 邺城之中,此时郭嘉在和袁熙谈话,两人之间却罕见地产生了不愉快。 郭嘉进来后,便直截了当问袁熙道:“公子此行幽州,可带家眷否?” 袁熙听了,抬头道:“这是自然,我会把夫人带走。” 郭嘉正色道:“属嘉直言,公子应该将其留在邺城。” “不行!”袁熙断然说道:“邺城什么情况,奉孝先生比我明白得多。” “我要是将其留下,岂不是受制于人?” “熙不明白,还请先生指点。” 郭嘉出声道:“若为子嗣故,公子可多纳姬妾,这并不是问题。” “而尊夫人如不留在邺城,公子怕是会被袁氏怀疑,有自立之心。” “不管公子怎么想,将尊夫人留在邺城,都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真要被人要挟,大不了换一个正妻就是了。” 袁熙听了,冷冷道:“就像曹操的那些家眷一样?” 郭嘉点头道:“一样。” 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冰冷起来。 袁熙涩声道:“奉孝先生也忍心把妻儿留在这里吗?” 郭嘉想也不想,断然道:“那是自然,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们走。” 袁熙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艰难道:“我连自己夫人都保护不了,如何立于天地之间?” “这岂不是违背成婚时,夫妻之间的盟誓?” 郭嘉冷冷道:“尊夫人身为一方诸侯的正妻,既然要得到将来可能的好处,那现在就必须付出必要的代价。” “我相信尊夫人应该会接受,也应该成婚前就应该想到这一点。” 袁熙想到此时乱世,诸侯相争,身为主公身死后,其妻儿下场常常是凄惨无比。 背后有士族背景的女子还好些,毕竟还要顾及些面子,但是如果两方仇恨甚深,或女子身份不高,那就处境堪忧了,常常是作为姬妾赏赐给部将。 就像公孙瓒的夫人侯氏,如果不是袁熙保着的话,也很难说下场如何。 袁熙心道自己要是死了,甄宓昭姬她们,下场又会怎么样呢? 他出声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郭嘉道:“昔高祖逃难,将妻儿踢下车子,难道真的是因为多了几个人,马车便跑不快了?” “他是做给自己的部属看的!” “目的就是告诉属下,无论是么时候,主公都要绝对保证自己的安全,而不是让家人成为负累!” “这样的主公,才有可能走到最后,部属才会死心塌地跟随!” 袁熙默然,他知道郭嘉说的每一句话,对一个合格的主公来说,都是绝对正确,且利益最大化的。 但他却做不到。 他出声道:“我既然已经承诺过,便不想失信于她。” “连自己夫人也保护不了,又如何保护将士们的家眷?” “一人之信尚不能践诺,又如何对天下人许诺?” 郭嘉听了不再说话,低头一拜,便即离去。 袁熙怔怔坐着,他知道,可能自己永远不会成为郭嘉这种人。 但为了自己的私情,却有可能让部下心生动摇,自己是不是个合格的主公?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糜氏嫁女 糜家在徐州是巨富之家,在广陵海西也有府邸,且不比郯城差多少。 糜竺回到府上时,门口有近百奴仆守着,彼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只要能吃饱饭,便有数不清的青壮自愿与富户为奴。 所以糜竺说糜家在海西有两千奴仆,绝非虚言。 糜竺一进门,便找来糜芳商量许配糜贞之事。 糜芳听到糜竺想把糜贞嫁给刘备时,便老大不高兴,说道:“刘豫州已经三十有五,小妹青春年少,这年龄差的太多了罢?” 糜竺叹道:“咱们商家什么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刘豫州好歹一方诸侯,又是汉室宗亲,若是将来得势封王,咱们想攀附就晚了。” “你说说小妹还能嫁的更好了?” 糜芳听了,低头沉思不语,犹豫起来。 他有所意动,抬头道:“我听说刘豫州正妻失陷在下邳,他这么快就娶小妹做正妻,不怕天下人非议?” 糜竺听了,说道:“刘豫州也是如此说,所以他的意思是,纳小妹为妾。” 糜芳听了,脸色大变,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不行!” “我糜家即使不是士族大家,也是世代良家,把嫡女嫁给别人做妾,兄这样做,对得起死得的阿父阿母吗?” 糜竺听了,叹道:“二弟有没有想过,万一主公失败,我糜家该怎么办?” “像我们这种空有钱财,却没有根基的商人,难道那袁术曹操会待我们如上宾?” “不抄我们家就不错了!” “你想想看,天下如主公一般仁义的,又有几人?” 糜芳听了,嘟嘟囔囔道:“什么仁义,我看也是个色胚。” “去年主公纳了甘氏后,便专宠于她,不也日日寻欢作乐?” “小妹要是正妻还好,倘若做了妾,还真要和甘氏那种下贱女子争宠?” 糜竺脸色一变:“伱可闭上嘴吧,甘夫人行事公正,现在主公内宅一应事务,皆是其在打理,将来其未必不能扶正,要是得罪了她,小妹以后也不好过。” 糜芳越发愤怒,“大兄就是铁了心让小妹做妾?” “这一辈子不就是奴仆命?” “既然如此,还不如当初把她嫁给袁家子,同是给一州之主做妾,不比当主公的妾要强?” 糜竺见糜芳越发激动,起身道:“我不和你说了,我今日来,也只是告知于你罢了。” “如今我是家主,替小妹的婚事做主的是我。” “我看二弟是和那关云长有过龃龉,才如此抵触吧?” “你不要为了个人好恶,把糜家拖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糜芳听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愤然起身离席。 临走时他说道:“我堂堂糜家,竟然需要出卖小妹换取平安富贵,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糜竺见糜芳不理解自己,心下叹息,糜家看着巨富奢靡,其实每年都要向各方势力拿出巨量财货以买平安,不然早就被人吞并了。 笑话什么的,只要头上还有人压着,谁还不是个笑话? 糜竺想到刘备的两个兄弟关羽张飞,这两人关系和主公如此亲密,别人都插不进脚去,志向远大的一些士族肯定对此有所不满,就像那趁机投靠曹操的陈群。 但糜竺看得很开,他只想将糜家延续下去,如今将小妹嫁出,是糜家唯一能和刘备搭上亲密关系的手段了。 城中另外一处府邸,乃是张飞居所,关羽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他微微皱眉,走到大厅之中,就见张飞趴在长桌上,面前一溜的酒坛子。 张飞醉醺醺抬起头来,见是关羽进来,举起酒坛喊道:“二哥,你来了!” “陪我喝,喝几杯!” 关羽摇了摇头,将酒坛抢过放在一边,在张飞对面坐了下来,说道:“三弟,喝酒误事,你这样被人看到了,别人会怎么看你?” 张飞已经喝得大醉,怒道:“什么人敢胡说八道,看我砍了他!” 关羽脸色一寒:“三弟,你还能把天下人都杀光不成?” “不是我说你,这次你把大嫂的大哥的女儿都失陷了,对的起大哥吗?” 张飞面如锅底的脸上泛起了一阵黑红,他吞吞吐吐道:“我,我怎么会料到发生这种事情!” “都是我做的不对,大不了,我一死以报大哥!” 关羽喝道:“你这是什么话,咱们三人结义时但求同年同日死,难道也要我们陪你自杀?” 张飞听了讷讷无语,嘟囔道:“反正我不如大哥二哥,做什么都不对,是个废物。” 关羽叹道:“三弟啊,你有些毛病,真得改改了。” “临阵喝酒误事,本就有违军法,也就是大家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才容忍你。” “这就不提了,你的臭脾气能不能改改,说话这么难听,难不成人人都有毛病,就你没有?” “你非要把所有人都得罪光?” 张飞听了,吞吞吐吐道:“我有毛病我承认,但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们也有毛病。” “就像我当年卖肉一样,每个人就像割下来的肉一样,要么肥瘦不均,要么缺斤短两,要么带着骨头,哪有没有毛病的肉?” 关羽听了,冷笑道:“那你呢?” “我看你不仅带着骨头,还带着猪皮和猪毛呢!” 张飞听了,辩解道:“我是卖肉的,又不是肉!” “屠夫挑肉的毛病天经地义,哪有肉挑屠夫的毛病的?” 关羽见张飞强词夺理,被气得拂袖而起,“三弟,好好想想怎么将功补过吧,偌大一个徐州,就剩下几座城了!” 张飞怔怔看着关羽离去的背影,抬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大口酒,突然大哭起来。 “怎么做件事情这么难!” “还是卖肉容易,谁敢挑肥拣瘦,老子一刀劈他娘的啊!” 袁熙在邺城整兵的当口,关于徐州的消息一个个传来。 刘备丢了郯城,又在广陵被击败,被迫逃到海西,所剩兵力不过数千,四郡已经丢了最富庶的两郡,他也派人向冀州数次求救,但袁绍将此事交给了袁尚,袁氏便再无半点风声。 袁熙和郭嘉两人讨论过后认为,袁尚应该是不会去救刘备了。 因为郭嘉根据种种迹象推测,袁尚极可能私下和曹操交好。 而且如今曹军逼近郯城,和孙策对峙,袁氏乐见其互斗。 袁熙和郭嘉讨论过,带兵救援徐州的利弊,至今没有达成共识,此事风险太大,因为对面可是小霸王孙策,背后还有袁术,还有可能会被虎视眈眈的曹操偷袭。 袁熙举棋不定,心下忧闷,便去找甄宓,却听婢女说她去书房去找蔡昭姬了。 他心想也是无事,便一路往书房走去,走到门口,却见甄宓在蔡昭姬的指导下,拿着毛笔竹简上练字,曹宪曹节在一旁看着。 众人见他来了,就要起身,袁熙道:“你们忙,不用管我。” 他见甄宓在竹简上写的是隶书,字体端正秀丽,赞道:“这字颇有神韵。” 甄宓俏脸微红,说道:“离昭姬姐姐还差得远。” 甄宓说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觉得她在自谦,包括袁熙。 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隶书起源很早,甚至早于小篆,相传程邈为隶书之祖,后来了隶书发展成熟后,在东汉后期又称八分书,传王次仲为八分书之祖,其后四百多年,主要在两汉其间发扬光大,故又被称为汉隶。 但严格来说,隶书经过了三个阶段,古隶,汉隶,今隶。 古隶便是最初的秦隶,汉隶则是隶书发展的集大成者,蔡邕则是被称为汉隶的集大成者。 唐代张怀瓘把历史上著名书法家的水平分为第一神品,第二妙品,第三能品。 对于成熟汉隶,即八分书,入选神品的书法家只有蔡邕一人。 而在汉末三国时期,楷书开始出现,这时的楷书称为今隶,第一个将其发扬的是曹魏的重臣钟繇,因此钟繇也被尊为现代楷书之祖。 而钟繇的书法老师,便是后世的蔡文姬。 此时蔡家的书法冠绝当世,故甄宓有此一说。 蔡昭姬笑道:“夫人虽然所学尚短,但已经有几分神韵在内,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袁熙心道这就是有个好老师的好处了,在传授书法一道,能教出钟繇这种学生的蔡昭姬,自然比一般人明白多了。 他探过头去,看到甄宓一笔一划抄写的,乃是熹平石经。 这是汉庭官定儒家经典刻石,乃是汉灵帝下令校正儒家经典著作,派蔡邕等人把儒家七经(《鲁诗》《尚书》《周易》《春秋》《公羊传》《仪礼》《论语》)抄刻成石书。 其间一共刻了八年,共有四十六块碑,二十五万字,刻成后立于当时的汉魏洛阳城开阳门外洛阳太学所在地,所以人们又称这部书为太学石经。 袁熙看着甄宓前面的竹简,皆是蔡昭姬字迹,惊讶地问道:“你把这部经文都背下来了?” 蔡昭姬笑道:“怎么可能。” “只要记住微言要义,便可以将里面的精髓领悟,再默写时,也能八九不离十。” “即使有个别文字错漏,也不影响经文本意。” 袁熙听了,若有所悟,这不就是去芜存真?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其中道理,和自己眼前的抉择有相通之理,正思索间,孙礼来报,说徐州来人,想要拜访袁熙。 袁熙看到名刺上的名字,颇为意外。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 徐州之困 袁熙在客室中见到徐州的客人时,见其满脸疲倦,显然这段时间怎么休息好。 陈登。 他拿过茶壶,给陈登斟满茶杯,说道:“元龙先生竟然能亲身来邺城,真让我料想不到。” 陈登满脸苦涩,“登也不瞒公子,如今刘使君形势岌岌可危,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秋。” “眼下登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得厚颜来求公子相助。” 袁熙听了,说道:“元龙先生对玄德公忠心耿耿,何来厚颜之说?” “何况我本来是袁刘联手的保人,先生来找我,也是情理之中。” 陈登叹道:“公子虽是保人,但说来此时,应找的是袁州牧和显甫公子。” “但我已经来了数日,却不得其门而入,显然袁氏是打算放弃徐州了。” “我现在无计可施,只能到公子这里碰碰运气。” 袁熙想了想,便道:“还请元龙先生将徐州现在的情况告于在下,才好做打算。” 陈登听了,连忙将徐州现在的情况说了。 袁熙听了后,久久沉思不语,他没想到,徐州没有了吕布这头凶龙,却来了孙策这头猛虎。 孙策也是当世猛将,如今正是气势最盛的时候,曹操军就更不用说了,袁熙估计相同的兵力,自己现在是打不过曹军的。 这两家相争徐州,自己哪有实力掺和进去? 陈登见袁熙为难,喟然叹道:“我一方面是为主公做说客,一方面也是因为下邳乃是陈氏祖地,眼见孙策和曹军在此相攻,必然死伤无数,我实在于心不忍。” 袁熙出声道:“元龙先生离开时,下邳是孙策带着张勋守城,广陵那边是周瑜和桥蕤?” 陈登点头道:“目前应是如此,孙策固然凶猛,那叫周瑜的也是智计百出,竟能用计阻拒关将军,着实是后生可畏。” 袁熙心道真是麻烦了,那可是周瑜啊。 一个下邳,一个广陵,哪边都不好打! 他问道:“如今玄德公在海西?” 陈登点头道:“主公连遭数败,正在海西招兵,我离开前,子仲(糜竺)想要把妹妹嫁给主公。” 袁熙听了一惊,“玄德公妻子去世了?” 陈登面色不豫,“张飞将军丢失下邳的时候,将主公妻子和文举公全家,都失陷在城里了。” 袁熙听了,心道这下是真的惨,不知道他们落到孙策手里会怎么样。 不过要是落在曹军手里,只怕会和环氏母女一样下场吧。 他思忖起来,救援徐州与否,已经不是单纯道义上的问题。 他现在作为一方诸侯,必须要冷静地考虑得失,要是不计较牺牲,让部下投入徐州这种绞肉之地,那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 但如果这样下去,徐州可能会被曹操和袁术瓜分,陈登也很可能会去投奔曹操,这种文武全才的人要是到了曹操那边,更是个大麻烦。 他偶然抬起头,见陈登脸色,突然醒悟过来:“元龙先生好像气色比上次好些了?” 陈登听了,忙起身谢道:“我只顾说徐州的事了,还没来得及感谢公子。” “我依公子之言,寻到了华佗先生,吃了几服药后,吐出了好几盆虫子。” “华佗先生也说,我五脏六腑之中还藏着不少虫子,却是不好根除。” 他心有余悸,“公子果然没有骗我,那些鱼脍真的不能再吃了。” “我说了公子之言后,华佗先生颇为好奇,说有机会的话,想见公子一面。” 袁熙心中一动,“华佗先生也在海西?” 陈登点了点头:“正是,广陵下邳逃出来的官员,都在海西暂住,不过如今也是人心惶惶。” “因为孙策曹操哪一方取胜,都会进兵海西,到时主公很难抵挡得住。” 袁熙沉吟起来,后世刘备迎娶糜贞后,靠着糜竺送的几千家奴再度起兵,又支撑了一段时间,但最后还是没有能从吕布手里重夺徐州。 不过吕布虽然背刺了刘备,在家眷上却是网开一面,将刘备的妻子都归还了。 袁熙记得那应该是刘备的正妻,那刘备迎娶糜贞,用的是娶妻礼,还是纳妾礼? 如果是娶妻,那刘备正妻回去后,糜贞岂不是被迫要从妻转妾? 或者发生了其他事情? 他摇摇头,刘备的家事,他现在可没有余力管,因为要解徐州之围几位麻烦,必须要攻下几座关键的大城。 但攻城需要大量兵士和器械,他现在手里根本没有这么强的力量! 他将自己的难处对陈登说了,最后道:“元龙先生也知道,我这边刚打完公孙瓒,元气大伤。” “如今可调动的兵员,为数百骑兵,三千步军,先生觉得能否改变徐州局势?” 程登听了,低头思忖半晌,然后面露苦色,缓缓摇了摇头。 袁熙说道:“我会想办法尽力说动袁使君和显甫公子,眼下只有冀州才能帮得上玄德公。” 陈登涩声道:“公子也不需瞒我了,显甫公子出于某些理由,应该是不会出兵的。” “而且公子即使能说动他们,也不是短时期内能调集兵马器械赶往徐州的。” 袁熙说道:“元龙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 “即使现在冀州出动大军,也要经过青州,南下经过泰山,才能到琅琊郡。” “那边山区崎岖纵横,又有十几万泰山贼,只怕也很难过去吧?” 陈登听了,默然不语。 袁熙见状,开口道:“若刘使君丢了徐州,元龙先生何去何从?” 陈登听袁熙有招揽之意,叹道:“公子好意,登心领了,使君待我甚厚,且夺取徐州之议乃是登一力所为,此时背主,会被天下人耻笑。” 袁熙闻言,心道陈登这人倒是很有底线,他便道:“那先生打算如何?” 陈登咬牙道:“使君曾说,谁能解徐州之围,便和其平分徐州。” “这话我也给显甫公子带到了,却显甫公子从显然不感兴趣。” 袁熙心道也是,袁尚有一个冀州就饿不死,何必去掺和徐州这个是非之地,谁知道会往里面投多少钱粮和兵士,才能回本。 他出了口气,说道:“此事我还要和谋士商量下,明日给元龙先生一个答复,如何?” 陈登听了,压下焦虑,点头答应。 袁熙让人带陈登去客房歇息,心下打了起了算盘。 半个徐州,也就是两个郡,看着不少,但徐州那地方根本歇停不下来,时刻要面对袁术和曹操的骚扰,需要大量的兵士投入应付随时而来的战事,所以很有可能是个亏本生意。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出了门,火速将郭嘉,赵云,太史慈招来,将徐州的情况说了,最后道:“如今对我们来说,救援徐州,到底值不值得?” 郭嘉出声道:“不值得。” “即使打下来,公子现在也没有实力守住徐州。” “且郯城广陵等几个大城都是坚城,除非是内部骚乱,没有数倍兵力,根本打不下来。” “所以想要取胜,必须要用奇谋,但一着不慎,便会自寻死路,全军覆没。” “别的且不说,公子如何从幽州,乃至冀州运兵过去?” 太史慈见袁熙看了过来,说道:“我只想到一点,徐州地面都是平原,倒是适合骑兵奔袭。” “只是敌人也知道这一点,必然在要道把守。” 赵云听了,说道:“行军打仗的事情,我不如奉孝先生。” “我只想知道,当日公子代表袁氏和刘使君谈和时,有没有做出什么承诺。” 袁熙听了,叹道:“硬要说的话,其实是有的。” 郭嘉出声道:“这天下哪有完全践诺的,尤其是争霸天下。” “且当时公子代表的是袁使君,如今被过继,袁刘之事,当是袁使君负责。” 众人心道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如果放在刘备那边来看,就显得有些难以接受了。 袁熙开口道:“我们下月动身,本来是去打哪里?” 赵云道:“本来是要去打下渔阳郡南面的雍奴,泉州,漂榆邑三城(三城所在,便是现在的天津),如今麴义和田豫已经征调三千人马,从容城到易京,再至穷河邑,距离最近的漂榆邑只有二百多里了。” “漂榆邑是个小城,原是公孙瓒残部占领,只有数千人,想来打下应该不难。” 按照原定计划,袁熙三日内便会离开邺城,带郭嘉等人,直接北上赶往漂榆邑南面,亲自坐镇这一战。 之所以要打这里,一是冀州和幽州交界,无后顾之忧,而是泉州和漂榆邑之间有铁矿和盐矿,这对袁熙来说非常重要。 袁熙出声道:“粮草怎么样了?” 太史慈道:“粮草齐备,还有甄家船队在海上运送,漂榆邑东边临海,一个月内粮草绝不会出问题。” 甄宓的嫁妆,便是甄家倾其所有,加上袁熙抢来的百车财货,打造出含大小商船数十艘的船队。 这才是袁熙真正的家底。 袁熙念叨着,突然抬起头来,“漂榆邑靠海?” 众人一怔,随即回味过来。 郭嘉苦笑道:“冒险,太冒险了。” 袁熙目光炯炯,“但我想试一试,毕竟我对刘使君有承诺。” “这次还是要麻烦先生谋划。” 郭嘉见袁熙之意已决,只得答应道:“嘉尽力而为。” 太史慈和赵云相视一眼,同声道:“愿为公子前驱!”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山高水长 袁熙要离开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邺城。 袁熙作为袁氏表奏的幽州刺史,大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如今连涿郡都没能完全占下,但要说实权也是有的,毕竟他手底下的那些官职,都是实打实能拿到俸禄的。 一时间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大部分都是在冀州不得志的士族,都想在幽州混个位置。 袁熙一边应酬,一边不露痕迹地透露了些将来的打算,士族们才知道,袁熙不是直接回涿郡治所北新城,而是直接带兵去冀州渤海郡和幽州渔阳郡的州界,剿灭公孙瓒的残存势力,打下渔阳郡。 渔阳盐铁资源丰富,早日打下来,就等于多了个钱库,众人心道袁熙也是够急的,这才刚成婚不到半月,就要去扩张地盘了! 而且袁熙竟然要带甄宓一同去渔阳! 这是带着家眷上战场,还是去游山玩水? 让家人亲涉险地,视战场为儿戏,这袁家凶虎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一些有心人却思量起来,私下里面议论纷纷,这袁熙刚刚过继,就要带正妻离开邺城,是不是对袁氏不放心? 此时甄宓和袁熙却享受着难得的安静,两人正呆在甄宓成婚前的小楼中。 袁熙搂着甄宓坐在窗前,透过窗户缝隙,看着邺城之中的景象,叹道:“还是这里风景独好,怪不得古人说智者乐山,仁者乐水。” “站在高处看众生疾苦,确实能想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甄宓感受到袁熙掌心传来的温热,俏脸发红,“夫君此时作为,算智还是算仁?” 袁熙嘿嘿一笑:“夫妻之事,光明正大,天地可鉴,当然是山水皆有。” 甄宓感到袁熙的手越发不老实,扭动了下身子,“夫君成婚那晚,近乎失智,却是是比之后粗暴的多呢。” 袁熙汗颜,“可能是当时我喝多了酒的缘故,我酒量极差,喝醉后脑子便很不清楚,所以迷迷糊糊对夫人做了些过分的事情。” 甄宓知道这倒是实话,两人成婚后喝过几次酒,袁熙是真的酒量不太行,几杯下去便不行了,之后便有些近乎失智。 想起成婚那晚,平素温文尔雅的夫君很是狂暴,甄宓便有些幽怨。 但还好袁熙剩下不多的理智,还是让他保留了起码的体贴,甄宓最后也能感受到夫妻之乐便是了。 她轻咬贝齿,记起当日自己带甄荣离开时的情景,便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原来男女之间是这样的,为什么阿母没和自己提过呢? 想到至今没定下名分的蔡昭姬,她轻声道:“昭姬姐姐现在还是卫家寡妇吧,夫君准备怎么安置她?” “说真的,昭姬姐姐无论从家世还是才华,都远比妾有资格当正妻,每次妾看到她,都有些自惭形秽。” 袁熙手在甄宓襦裙里面摸索着,手指划过纤细的腰身,让甄宓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 他开口道:“不用想这么多,我和昭姬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理清的,你安心做好大妇就行了。” “做正妻最重要的是心思纯净,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甄宓心中感动,悄声说:“这是不是说我有点傻?” 袁熙笑道:“不傻的话,怎么会被我骗到手?” “好像咱们才见过几次,你就对我很有好感了?” “我至今也不明白,是哪点吸引了伱。” 甄宓仰起头想了半天,突然噗嗤一笑:“妾也说不清楚。” “当初袁家和甄家提过两家的婚事后,阿母马上就答应了。” “我当时还很害怕,惶惶不可终日,害怕不知道哪天就要嫁出去了。” “结果我提心吊胆过了一年,袁氏那边毫无动静,我去问阿母,才得知夫君一直呆在涿郡没回来。” “我当时想不通,大家都说成家立业,怎么夫君好似对成婚不感兴趣似的?” “还是那边过得很好,所以不想回来?” 袁熙笑出声来,手上加重了力道:“那边过的什么日子,前几天我都和你说过了,饭都吃不饱,能算什么好日子。” 甄宓连忙求饶,才捂着胸口道:“妾知错了,夫君若不说,妾真的不知道那里会这么苦。” “妾随夫君去涿郡后,一定会实力适应过苦日子。” 袁熙摇头道:“没必要特意吃苦,北新城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过得更好么。” “你刚才说到哪里了?” 甄宓想了想,又道:“妾等了夫君一年,然后又是一年。” “那两年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冀州处处在打仗,连邺城也被黑山贼打了进来。” 袁熙听了,说道:“听说那时确实凶险,甄家怎么逃过去的?” 甄宓说道:“甄家府邸下面有密室,危急时候待个几天是不成问题的,幸好邺城之围很快就解了。” “那时候妾已经等了两年,年纪越发大了,邺城里面也有风言风语,说甄家高攀,结果袁氏反悔了。” “妾心里有些不忿,明明甄家什么都没做错,当时也是袁家向甄家提的亲啊。” “三年间,妾日日夜夜坐在小楼上,感受韶华飞逝,有时心里便怨怼起从未见面的夫君来。” 袁熙忍不住笑出了,“你就那么着急?” “你再早几岁,新婚之夜不更加吱哇乱叫?” 甄宓听了,气得狠狠在袁熙胸口打了一肘,“夫君长得好模样,看上去像个谦谦君子,怎得言语如此粗俗,真是人不可貌相!” 袁熙连忙赔罪,甄宓这才满意,继续道:“直到那日,听闻夫君从涿郡回来,妾心中好奇,想看看这晾了妾三年的人,是什么模样。” “妾便求了四姐,带着妾去了袁府,然后便见到了夫君。” “那时候,夫君正在做糖糕,对进来的家姐和我视若无睹。” 袁熙想了想,不禁汗颜:“当时所用之物,其实颇为昂贵,所以不想浪费了,以至于你们进来时我都没注意到。” 甄宓抿嘴一笑:“但对妾来说,从未见过有士族之人,那么认真对待食物的。” “当时妾就在想,夫君真的与众不同呢。” “后来便是妾听夫君讲起涿郡的趣事,不禁在想,夫君宁愿呆在苦寒的北地,也不愿意回来成婚,那地方一定很有趣吧?” “所以因为夫君的故事,妾便对北地的风光心生向往了,相比之下,妾日复一日呆在这大宅里,过着一样的日子,也许成婚后也是这样吧?” “大概也许是在此时,妾有了个想法,要是嫁给夫君,不就能去北地看看了?” 袁熙大汗,心道原来甄宓的想法是这么来的! 说来也是,人向往外面的陌生天地,往往只需要一个不起眼的理由,一个心血来潮的想法而已。 他开口道:“外面也不是总是那么好,除了山川秀丽,大河奔腾,也有盗匪并起,战乱天灾,饥民饿殍,尸骨遍地。” 甄宓脸色有些发白,“夫君不要吓我,如果夫君觉得妾身拖累,妾便不去了。” 袁熙摇摇头:“我只是不想你接触外面的那些残酷,尤其是战场,那种情景实在让人愉快不起来。” 甄宓轻声道:“可这次夫君带妾出去,不就是用这个借口掩人耳目吗?” 袁熙听了,大为惊奇:“你怎么猜得出来的?” “有人告诉你的?” 他心道帮自己处理军务的蔡昭姬能猜到也就罢了,怎么甄宓也能猜的出来? 甄宓惴惴道:“妾从蔡夫人那边听说过夫君打仗的事情。” “夫君士兵生命极为重视,怎么会让做出带着妾身上战场这种儿戏之举,害了兵士性命?” “除非夫君另有所图。” 袁熙听了,微微点头,心道果然有心人还是能猜出蛛丝马迹的,甄宓作为女子都能想到,有心人未必猜不到,自己还要更加小心才是。 他拉起甄宓的手:“这次你就安心跟着我。” “打仗不耽误,看风景也不耽误!” 甄宓听了,眼中闪动着光芒,轻轻点了点臻首,“妾相信夫君。” 几天后,便到了袁熙出发的日子。 许是袁绍念及情分,又让袁尚给袁熙拨付了一千兵马。 袁熙却是心中明白,袁绍可能想法很简单,但袁尚就不一定了,这一千兵马里面,鬼知道有袁尚多少眼线。 他也不说破,只是对袁尚谢道:“多谢家主厚爱,还请显甫公子向家主转达谢意。” 袁尚听了,笑道:“显弈公子不必多礼,我会把话带到。” 袁熙见袁尚离去,找到赵云太史慈道:““这边事情差不多完了,明日咱们就动身出发。” 次日,两人领着一千兵马,并几辆马车,出了邺城。 郭嘉将妻子留在了邺城,带着两名侍妾上路,太史慈也将老母妻女留了下来,太史慈的老母身体不耐北地严寒,所以只能留下来由太史慈夫人照顾。 环氏母女四人,连带蔡昭姬,都随着马车离开,她们留在邺城已经没有意义,反而容易被想要对袁熙不利的人觊觎针对。 马车里面,袁熙看甄宓掀开车帘,看着甄府的方向怔怔不语,脸上远行的喜悦被忧伤冲淡不少,知道她是在担心母亲张氏。 但人想要真正长大,迟早要离开父母,甄宓想要今后独当一面,便只能面对这种离别之苦。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妨主之人 陈登在袁尚府邸门前,已经站了两个时辰。 他天天来递名刺,但犹如石沉大海,对方紧闭的大门,仿佛是对他无声的嘲笑。 他侧过头,望着身后的辎重车队,正往邺城北门而行。 这是袁熙的车队,一看便是去的幽州方向,方才袁熙马车经过时,陈登故意扭过头去,但如今看着袁熙远去,他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虽然他知道袁熙过继之后,在袁家没有话语权了,但陈登本来还是抱着一丝期望的。 直到刚才,他才彻底死了这份心。 他感到身体有些寒冷,脚也开始发麻,如今他现在是真的进退两难了。 为刘备出使冀州,到头来如果无功而返,徐州官员会怎么看他? 当初也是他一力鼓动刘备接管徐州的,现在徐州成这个样子,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吧? 陈登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终于是下定决心,转身离去。 冀州已经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 干脆回徐州,向刘备讨一支兵马,自己去和孙策拼了! 大不了一死! 河内郡,张扬府邸。 吕布和张扬分座主客两边,正开怀畅饮,两人下首两排,皆是自己的得力部属。 吕布下首,依次是陈宫,高顺,张辽等人,而张邈张超兄弟,则留守陈留郡,没有过来。 张扬这边,则是董昭,杨丑,眭固等人。 如今正在说话的,名叫眭固。 眭固,字白兔,幽州蓟县人,原为黑山贼,和于毒白绕齐名,并称三大贼。 当日眭固和袁术合谋东郡,被曹操击败后,便投靠了张扬。 眭固喝了不少酒,此时正醉醺醺道:“袁氏如此可恶!” “其刚刚杀害了蓟侯,现在又要图谋幽州,听说那袁家凶虎,已经带兵去攻打渔阳了!” 袁熙出邺城攻伐幽州的消息,并没有刻意遮掩,已经传到了河内。 公孙瓒所受封地蓟县,便是眭固家乡,在幽州广阳郡和渔阳之交,且眭固出身黑山贼,自然是极为仇视袁氏。 杨丑听了,嗤笑道:“白兔,你要是这么恨袁氏,大可以领兵去攻打涿郡。” “那袁家凶虎的涿郡治所北新城,从这里经过黑山便可过去,去抄了他老家如何?” “不过好像白饶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 眭固大怒,这杨丑平日和自己不和,如今又在公然嘲讽自己。 谁都知道,他和于毒白饶风头最盛时,被并称为黑山三大贼,结果于毒两年多前,随张燕攻破邺城,杀死太守栗成,然后袁绍回军将黑山贼击退,追至朝歌鹿场山苍岩谷,将于毒斩杀。 然后白饶前些日子奉张燕之命,引数万大军攻打北新城,遭遇惨败,被袁熙部将赵云所杀。 杨丑提起北新城的事情,明显就是暗讽和眭固齐名的二贼尚且被袁氏杀死,眭固又能讨得了什么好? 眭固大怒,向张扬道:“太守,固愿引一支军马,荡平涿郡!” 董昭出声道:“白兔,稍安勿躁,如今河内紧邻袁氏,要是贸然和其结仇,置太守于何境地?” 眭固听了,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此时陈宫出声道:“那依公仁先生所见,我们同为黑山军和袁氏近邻,该当如何?” 众人见上说了正题上,都凝神静听。 因为自从吕布带兵来到河内后,本来尚可支撑的河内郡,也因为陡然多了上万张吃饭的嘴,而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吕布在兖州和曹操相攻,本来就打得山穷水尽,曹军吃人肉,得了袁绍的粮草才支撑下来,吕布却是没办法了。 他拉不下脸来吃人,只得听从了隐虎的计策,往西北进入司隶寻找粮食,重新搭上了和自己交好的张扬。 河内太守张扬,字稚叔,并州人,颇为勇武,曾为并州刺史丁原手下,后被其派往蹇硕手下做军司马。 中平六年,汉灵帝驾崩后,蹇硕被何进所杀,张扬便投靠了何进,被何进派往上党剿贼。 不久后何进被杀,董卓进京,张扬再一次失去了靠山,后来投靠了袁绍为首的讨董联军。 张扬率兵在河内和袁绍会合后,和南匈奴单于于夫罗同屯兵漳水,但其间于夫罗叛变,暗中投靠了董卓,绑走了张扬。 袁绍派麴义追击于夫罗,将其在邺城击败,于夫罗便挟持张扬逃走。 张扬不得已投靠了于夫罗,董卓得知后,诏封张扬为建义将军、河内太守,从此张扬便成为了自立一方的诸侯。 他自当了河内太守之后安心种田,河内开始从兵灾匪祸中渐渐恢复过来。 再后来,董卓死了,然后于夫罗也死了。 张扬为人有并州武人肆无忌惮的一面,曾纵兵劫掠为匪,也有义气的一面,御下甚宽,所以很多良莠不齐的人都来投奔他。 《汉末英雄记》:“下人谋反,发觉,对之涕泣,辄原不问。“ 说的就是张扬手下有人谋反,对着张扬哭了一场,便被其赦免了。 从这点上来看,他的字倒是没起错,所以他和袁绍一样,部下内斗得很厉害,埋下了很大的隐患。 不过在迷信的人眼中,他和吕布还有一个极为可怕的相似之处。 张扬投靠过的,几乎全都是位高权重之人,都曾站在在汉庭的权力巅峰,只在天子一人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从丁原到蹇硕,从何进到董卓,最弱的于夫罗也统领着近百万南匈奴,可以说都是搅动大汉风云的人物。 但这些人却早早嗝屁,且都不得好死。 张扬和吕布的相似处,就是举主全都死绝甚至灭门,区别只在于吕布是主动动手,而张扬却是坐在家里什么都没做。 同为当今的并州出身的诸侯,同样具有妨主属性的张扬和吕布,两人一直很是投缘,可以说是冥冥中一些微妙感应吧。 董昭见陈宫问话,凝神思索起来。 他知道对面这位先投曹操后投吕布的谋士,心中很有主意,而且立场飘忽不定,以董昭之能,都摸不清陈宫到底在想什么。 而且董昭自己心里也藏着不少事情,不想让陈宫看破自己的底细。 董昭想了想,说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问在座诸位,对当今汉庭怎么看?” 吕布听了,面上露出犹疑之色,董昭一见,便知道吕布在是否依附汉帝这个问题上,至今还是举棋不定。 他开口道:“温侯只有下定决心,我们放能做下一步的打算。” 他这句话看似没有什么立场,却说中了吕布的心事。 吕布如今既不想和汉庭决裂,又不想掺和进挟持汉天子相争的浑水。 他吃过大亏,深知当今天下大乱,汉庭失道,谁在天子身边,谁便不得善终。 但是他也不能公然和汉庭作对,毕竟并州武人一直被天下士族排斥,要是没有汉帝这个靠山,下场会更加悲惨。 陈宫听了,说道:“公仁先生是不是觉得,宫先前提议温侯和袁公路联姻之举,殊为不智?” 董昭呵呵笑道:“我什么都没说,但我想提醒诸位,贸然站到一方,便会和另外一方交恶。” “河内处于几方势力的中央,和谁交好,便要另外一方决裂,乃至互相攻伐。” “我只是请问太守和温侯,确定谁是敌人了吗?” 众人听了,沉默不语。 这便是此时天下诸侯都要面对的问题。 谁都想利用身边的盟友对付敌人,而不是替盟友挡住敌人,大家都不傻。 身处边陲之地的诸侯,天生就占有优势,再不济也能割据一方,只要守住一边就行。 但对于处在多方势力地盘之间的,就需要好好想想和谁联手,和谁为敌。 如今地处河内的张扬吕布,就像冀州的袁绍,徐州的刘备,兖州的曹操,豫州的袁术一样,同时要面对身边好几方势力。 相比之下,荆州的刘表,益州的刘璋,汉中的张鲁,关起门来就能过得很好。 而如今河内也是如此,交好袁术,便会惹怒袁绍,河内和冀州交界,即使有黑山军帮忙,能否挡得住袁绍,也是个未知数。 黑山军看似强大,白饶几万大军,不也被袁家凶虎几千兵马打得全军覆没? 董昭见众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暗得意,他不需要明确表态,只需要抛出问题即可。 他和袁熙之间的关系如果暴露,自己也会受到猜忌,所以他现在只要装作中立就好了。 陈宫首先开口,说了一番理由,张扬这边,杨丑眭固也是针锋相对。 到了后面,连沉默寡言的高顺,都破例表态说了几句, 如果袁熙在场的话,会明白当前这些人讨论的事情,以及将要做出的决定,将会影响天下大势的走向,也只有通晓后世历史的袁熙,才会知道,在接下来的一年内,河内郡所在的司隶,才是天下的焦点。 天子东归雒阳。 眼下河内的诸人,其实很多人暗中投靠了不同的势力,杨丑私下投靠了曹操,董昭算半个袁熙的人,眭固和张燕联系颇多,陈宫倒向了袁术。 而吕布虽然先前和曹操相攻,但如果和袁术联姻,未必将来不会和曹操联合,这也是袁熙不想看到的。 因为此时袁熙确切知道,此时的曹操,早已经暗地背叛了袁绍。 《献帝春秋》:“(曹操)托言助绍,实图袭邺,以为瓒援。“ 这说明袁绍攻打公孙瓒的时候,曹操已经准备和袁绍决裂,站在公孙瓒一边了。 不过无论是后世还是此世,袁绍都迅速攻灭了公孙瓒,导致曹操没能来得及动手。 然而历史的走向,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偏差,曹操接下来的要图谋的,便是徐州和河内了。 城内的吕布内宅,吕玲绮无精打采地舞动着双戟,总感觉提不精神来。 这么长时间,那隐虎都没有再出现过,不会是死什么地方了吧? 神秘力量要求明日后日四更=_=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婚嫁之事 吕玲绮最近心情越发不好了。 因为她从母亲严氏那里得知,自己要被许配给袁术儿子。 严氏倒是很乐意,喜滋滋地告诉吕玲绮,袁术四世三公,而且荆州豫州扬州都有染指,将来要是一统江东,便能建立大业。 吕玲绮运气好的话,便是将来的太子妃! 看到母亲高兴的模样,吕玲绮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她将双戟插在地上,低下头去,这个角度看下去,已经看不到自己脚尖了。 去年还没有这个样子的! 几年前某个让她耿耿于怀的部位,规模发展极为迅猛,从一种烦恼,变为了另外一种烦恼。 以至于如今吕玲绮练武时候越发不便,双臂挥动时候,常常动作变形,招数错乱,让她愈发愤怒。 女子力气本来就不如男子,这样下去,自己还怎么成为像父亲一样的猛将? 听说那个袁术的儿子不会武功,而吕玲绮眼中的如意郎君,是和父亲一样的高手,即使不如父亲,也不能差的太多! 吕玲绮狠狠地跺了下脚,地面传来的反震传过她的身体,让某个部位更加抖动不已。 她气得跑回屋里,找出一条长长的布条,死命在胸前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才满意地打了个结,披上外面的衣服,狠狠把腰部勒紧。 感觉身体轻便了许多,吕玲绮这才回到院子中央,拔出双戟,对着眼前被当做是隐虎的稻草人一阵劈刺,直到一排稻草人的头颅全被砍飞,方才作罢。 吕玲绮心中恨意不减,当初要不是自己打破板壁时拳头剧痛,怎么会被那可恶的隐虎制住! 下次见面,一定要还回来! 她额头见汗,微微喘息几声,就听背后脚步声响,她回头一看,原来是杜氏回来了。 吕玲绮见杜氏脸色很不好看,走过去问道:“杜夫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杜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女郎出了不少汗,如今天冷,小心着了风寒,还是妾帮女郎换身衣服吧。” 吕玲绮听了,便随杜氏回到屋里,将外衣脱下,杜氏见吕玲绮缠的一道道布条,惊讶道:“女郎这是做什么?” 吕玲绮气恼道:“这东西越发可恶了,如今我觉得武艺不仅没有进步,还倒退了不少,女人要这两团累赘何用!” 杜氏被吕玲绮逗笑了,“当然是为了抚育后代啊。” 吕玲绮道:“如果不生孩子,是不是就没用了?” 杜氏听了,刚要张口,随即脸上一红,说道:“女郎嫁了人,便明白了。” 吕玲绮听了,似懂非懂。 她打量着杜氏腰身,对方腰肢很是纤细,但往上往下,轮廓便开始陡然扩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和尚有些许稚气的自己不同,杜夫人的脸上,有着独特诱人成熟风韵,配合其极为立体的眉眼,让吕玲绮也不得不承认,杜氏是自己见过的女子中,容貌极其出类拔萃的存在。 但如今杜氏眉眼间,有着明显的忧郁之色。 吕玲绮想起前段时候,杜氏被休,很是沉默寡言了一段时间,最近刚刚有所好转,看这样子,又是遇到难事了? 想到这里,吕玲绮出声道:“杜夫人,我把你当姐姐一样看待,你要是不嫌弃,有什么难处,尽可以对我说。” 杜氏听了,心中感动,低头道:“女郎心地好,也不知道将来谁有福分娶了。” 吕玲绮听了,叫道:“快别说这事了,我也烦着呢。” 杜氏听了,叹道:“看来咱们都一样,身为女子,这辈子最大的烦恼,就是婚娶啊。” 经杜氏低声解释,吕玲绮方才得知,杜氏自从来到河内后,跟着伺候吕玲绮,一同见过了不少河内士族女眷。 她的容貌本就出众,很快名声就在河内士族间传播开来,张扬手下的几个将领,打听到了杜氏的事情,便动起了心思。 他们托人向严氏打探,想问能否纳娶杜氏,严氏听了,自然极为乐意赶快把杜氏这个麻烦抛出去。 杜氏一直待在吕玲绮身边,总也不是个事,而且吕玲绮马上就要出嫁了,到时候杜氏便又会独身一人,谁知道会不会被吕布觊觎? 所以这几日严氏又让人来找杜氏,说了几个对杜氏有意的将领,意思是杜氏如果想要改嫁,她可以把嫁妆帮着出了。 杜氏听那几个将领都是黑山贼出身,前夫秦宜禄好歹是个良家子,但又怕得罪严氏,所以现在是忧闷不已。 吕玲绮一听是严氏,气势便泄了三分,严氏是她生母,她也不能违逆,反倒是吕布对她颇为宠爱,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都能尽量满足。 吕玲绮趴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面满地的落叶,说道:“杜夫人,你说什么才算是如意郎君呢?” 杜氏苦笑道:“我实在是回答不出来,因为我也没选对啊。” “所以说女子初次嫁人,一定要选好郎君,不然可能这辈子再也没机会选择了。” 吕玲绮听了,心里更加迷惘,她突然想起了那隐虎。 虽然吕玲绮不想承认,那隐虎虽然下流无耻,但确实很有才能。 她听人说,其观星之术神乎其神,不仅是父亲,连自视甚高的张邈陈宫等人,都对其赞叹不已。 想到隐虎夫人面貌如此不堪,隐虎都愿娶其为妻,吕玲绮心中也涌起了一丝羡慕来。 不过那淫虎对自己动手动脚,也是个道貌岸然之徒! 杜氏看着吕玲绮侧面那让人羡慕不已的轮廓,出声道:“女郎作为温侯贵女,能配得上天下青年才俊,袁公路之子,也不会辱没了女郎。” 其实严格来说,袁术的家世比吕布高得多了,吕布出身贫寒,几乎没有什么家族势力,他的名头都是杀出来的。 所以杜氏也不明白,为什么吕玲绮会对这桩婚事抵触这么大。 吕玲绮闷闷道:“听说那袁家子不会武艺!” 杜氏听了,失笑道:“中原世家大族子弟,那有几个习武的。” 她略想了想,叹道:“有个文武全才的大族子弟,女郎倒是错过了,听说其刚刚成婚,很是引起了些波澜。” “说来也巧,那人也是袁家子呢。” 吕玲绮疑惑道:“是谁?” 杜氏出声道:“袁本初之子,那个被称为袁家凶虎的。” 吕玲绮听了,眼前一亮,“我好像听母亲说过,那个叫什么袁熙的?” 杜氏点头道:“女郎原也知道啊。” “听说他婚事颇为曲折,如今在士族贵女之间广泛流传,很是传奇呢。” 严氏作为吕布夫人,常常有士族女眷前来拜访,杜氏帮着伺候严氏时,听到不少,而吕玲绮还未出阁,这种事情女眷们自然不会向其说起太多,所以吕玲绮远不如杜氏了解其中内情。 她一下子被杜氏勾起了好奇心,说道:“夫人快讲给我听听!” 杜氏便从袁熙身为袁家庶子,去北新城守城讲起。 之后袁熙回到邺城,带兵在徐州救出曹嵩,击退刘关张三员猛将,杀死张闿。 又在攻克青州时,击溃田楷,再次击败刘关张,一战成名,打出了袁家凶虎之名。 之后其出使兖州徐州,为袁氏平定后方,尽显韬略。 而真正使其声名到达巅峰的,是其数月前以数千士兵全灭数万黑山军后,当先攻破易京,击败了公孙瓒。 吕玲绮听着听着,不禁心生向往,心潮澎湃。 自己要是也如这个凶虎一样,在战场上扬名天下就好了! 不过这人是袁本初儿子,便是阿父的敌人,就是不成婚,阿父也绝不会同意的。 杜氏最后说了袁熙凭这些功劳,被过继自立门户,成为幽州刺史,迎娶了甄家女郎。 杜氏说道:“听说那甄家女郎成婚时露过面,见过的人皆称其颜色冠绝冀州,无人能及。” 其实杜氏和吕玲绮不知道,袁熙的事迹在士族之间流传出来,是经过了有意无意的传播的。 一方面是袁熙方要借此造势,另一方面,也有士族推波助澜的缘故。 杜氏最后说道:“袁本初三子,皆有过人之能,这袁熙当初声名不显,盖因其他两位嫡子太过出色,才被盖住了风头。” 吕玲绮听后,说道:“为什么袁本初三子如此出名,袁公路的儿子却是默默无闻?” 杜氏一怔,迟疑道:“也许是因为袁公路将儿子保护的很好?” 吕玲绮道:“就像阿父保护我一样,不让我上阵打仗?” 杜氏说道:“女郎是女子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吕玲绮还不死心:“为什么女子不能上战场?” 杜氏惊讶道:“恕妾无知,除了上古时期的妇好,妾未听说女子上阵打仗啊。” 吕玲绮气鼓鼓道:“为什么上古可以,现在不行了?” 杜氏苦笑道:“女郎问住妾了,妾才疏学浅,无法解答女郎心中疑惑。” 吕玲绮摸不出声半晌,然后道:“这袁熙年纪轻轻便如此厉害,难道没有缺点?” 杜氏听了,往左右看看,悄声道:“怎么会,这人有个很可怕的毛病。” “极为好色。” “听说连公孙瓒的遗孀,都让他收入房中了呢。” 此话一出,吕玲绮瞠目结舌。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另有安排 听杜氏说完袁熙收人妻妾的荒唐行径,吕玲绮想起自己的父亲也是如此,心想难道男人皆是如此吗? 她恨恨道:“这人如此好色,和那隐虎倒是一对!” 杜氏听了,奇道:“隐虎?” “女郎怎么会想起他?” 吕玲绮脸上一僵,忙道:“谁会想起那个无礼之人!” “我恨不得杀了他!” 杜氏想到当日吕玲绮颇为丢脸,连忙把话题扯开,说道:“其实传言也未必准,当时谁都以为那袁熙强占了环氏母女,士族之间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他败坏了袁氏名声。” “谁知道他竟然是让甄家女郎认环氏为义母,这一下就扭转了口碑,说明这凶虎思谋之深,倒是和那隐虎各有千秋。” 吕玲绮心道什么隐虎,手脚那么不老实,淫虎还差不多! 吕玲绮没猜错,袁熙确实很好色,因为现在他的马车里面,不仅有甄宓,还有蔡昭姬和曹宪。 袁熙枕在蔡昭姬肩头上打盹,曹宪给袁熙锤着腿。 蔡昭姬抬头,见甄宓一脸好奇看着自己,窘道:“夫人莫怪,公子这是在养精蓄锐。” 甄宓见袁熙即使睡着,手还放在蔡昭姬上衣襦裙里,心道这明显都养成习惯了啊。 她笑吟吟道:“我倒是不明白,怎么大白天的,夫君就睡着了?” 蔡昭姬说道:“妾估计现在我们已经过了渤海南皮,再过一天,便会到了幽冀交界处的漂榆邑了。” “公子提早从涿郡派出的军队,只怕已经在攻城了,到时公子应该也会上阵领军。” “公子在上战场前,要养精蓄锐的。” “毕竟战场上多一点体力,就多一点活下来的可能。” 甄宓听了,微微变色,“姐姐见过战场?很可怕吗?” 蔡昭姬说道:“妾在北新城时,见过大战过后的景象。” 甄宓好奇道:“是什么样子的?” 蔡昭姬听了,叹道: “那种情景,只要见过一次,便会终生难忘。” “我倒希望夫人永远不要见到那种景象。” 甄宓听了,心中有些不安,但看到蔡昭姬和曹宪倒是颇为习以为常的样子,心中又鼓起了勇气。 她们可以,自己没道理不可以! 车队又行了一天,探子来报,前方已经是袁熙军的营寨了。 不多时,甄宓三女随着袁熙下了马车,远远就见几十骑匆匆赶来。 赵云和太史慈打马上去,两边说了几句话,便一起过来。 袁熙见了,便笑着迎了上去:“麴兄,田兄!” 这次带兵来的,便是麴义和田豫,两人下马,抱拳道:“见过使君!” 如今袁熙已经名义上是一州之主,所以两人都改了称呼。 袁熙笑道:“感觉还是公子听得顺耳。” 他拉过甄宓,说道:“这是我新娶的夫人甄氏。” 甄宓对两人拜道:“见过两位兄长。” 两人连忙还礼,麴义啧啧出声:“公子娶亲的事情,已经在北地传开了,果然不论公子做什么事,都闹的惊天动地。” 袁熙哈哈笑道:“我也不想,奈何有人欺人太甚啊。” 他让甄宓三女回到马车里面,自己则是同麴义和田豫上了马,说道:“两位来的时候,北新城情况如何?” 麴义说道:“我们整兵倒是很快,但为了等沮授和许攸,又多呆了几天,直到他们赶到交割了北新城城务,我便和田豫冀带兵,赶来和公子会合。” 沮授和许攸被袁绍授了幽州别驾官职之后,便先行动身赶往北新城上任,两人不到,尤其是沮授,袁熙也不敢让麴义和田豫离开。 不过沮授既然在北新城领兵,即使黑山军再来攻城,对沮授来说,守城应该是轻而易举了。 袁熙又问:“北新城近况如何?” 田豫出声道:“一切都好,就是曾有公孙瓒残部潜入城主府。” 他把有公孙瓒部将想要绑走侯氏的事情说了,道:“公子料事如神,果然公孙瓒残部居心叵测。” 袁熙听了,冷笑道:“他们胆子倒是很大,不过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 “等咱们从渔阳打过去,占下广阳郡,便能和涿郡连成一片,再往东打下辽西郡,他们的立足之地便会越来越少,逃都逃不掉。” 麴义和田豫听了,面露赞同之色。 公孙瓒军对幽州的乌桓鲜卑奉行强硬政策,不分青红皂白进行劫掠,一直让幽州很不稳定。 虽然乌桓鲜卑之中,确实有不少心怀不轨,劫掠汉民的,但这些作恶的,大部分都在关外的纯游牧部落。 关内的乌桓鲜卑人,还是听从汉庭调遣的,其已经在幽州居住几百年,过着半放牧半耕种的生活,其实和当地汉民的差别已经不大。 但公孙瓒占据幽州后,对治下百姓,无论是汉民还是乌桓鲜卑,都极为严苛,导致民生怨沸。 且公孙瓒和南匈奴交好,南匈奴和乌桓鲜卑则是世仇,公孙瓒行事偏向南匈奴,极大引起了乌桓鲜卑的不满。 后来刘虞上任后,奉行与民宽松的政策,休养生息,恢复经济,一时间威望远远超过了公孙瓒,导致公孙瓒对其十分猜忌,便是日后两人决裂的源头。 所以在袁熙看来,公孙瓒虽然某些方面能力很强,但是在团结方面做得一团稀烂,处处树敌,导致到了最后,除了他的兵士之外天下皆敌,在这点上来看,和董卓倒有些相似。 董卓也是爱兵如子,甚至允许其麾下兵士劫掠百姓,杀死男子,抢走妇女。 但问题来了,兵士是满意了,被其荼毒的百姓们呢? 所以袁熙很是警惕,不能因为需要依靠兵士打仗,便无原则地放纵他们,没有底线和原则的士兵,只是大号的匪寇而已。 袁熙对两人说道:“我可能等不下漂榆邑打下,我有另外的安排。” 麴义和田豫听了,脸色郑重起来,他们知道袁熙不会无缘无故做没意义的事情。 袁熙凑近,低声说了几句话,麴义和田豫听了,心道公子的想法,还真是天马行空啊。 袁熙最后说道:“但渔阳这边,也不能耽误,我记得国让兄曾经乘过船?” 田豫点头道:“在青州的时候练过水军,略通晓水性。” 袁熙听了一喜,太史慈和田豫都能水战,算复合型人才了,之后事情便稳妥不少。 他断然道:“一会我召集子龙和子义,重新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一盏茶的时分后,众将全部集中在营帐里面。 袁熙吩咐孙礼拿出幽州地图挂起,指着漂榆邑城池说道:“我想知道,这城多久能打下来,需要多少兵力?” 众将讨论了一会,同时看向郭嘉。 郭嘉也不客气,起身道:“漂榆邑虽是小城,但城墙也有一丈来高,必须要借助器械,且城内守军不一定坐以待毙。” “如果强攻,形势很难预测,且死伤一定不少。” “但是如果有变数的话,事情便会容易很多。” 袁熙听了,说道:“变数是什么?” 郭嘉看向刘和,“变数便是伯安(刘和)别驾。” “若伯安兄以刘侯名义劝降,城内公孙瓒残党必然士气大大低落。” “且公子携保护了公孙瓒家眷之恩,只要许诺其投降,便可既往不咎,相信必然人心浮动。” “当然,光靠这些,可能无法说动那些死硬之人。” “所以我军必须一边提出条件,一边以打代谈,且给城里限定时限。” “守军三天之内投降,便可保住性命,甚至将领可以保留官职。” “但超过三天,领头将领必诛,且获得将领首级者,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都可以获得其官职或与其相当的封赏。” “如此一来,即使三天内打不下漂榆邑,但也不会超过十天。”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郭嘉此计甚是毒辣,加上袁熙携击败黑山军和公孙瓒的胜势而来,城内守军不可能安之若素。 袁熙听了,说道:“若打下漂榆邑,又当如何?” 郭嘉道:“漂榆邑北面的泉州城及雍奴,可用相同计策,只要打下三城,渔阳郡的南部,便可以被我们牢牢控制。” “之后便能形成对广阳郡蓟县的包夹之势,北新城到这里的粮道也会得到保障。” “要是再打下蓟县,渔阳郡相邻的治所渔阳城,便成了孤城。” “即使打不下,只要挡在渔阳西南,将乐安狐奴两城拿下,里面的公孙瓒残党便只能逃往辽西。” “当然,事情可能并不会如此顺利,如果过年前后这几个月打不下来,拖到来年春耕,便有些麻烦了。” 袁熙并不答话,而是转向刘和,说道:“伯安兄觉得如何?” 刘和道:“奉孝先生的想法很好,和已经明白了。” 袁熙断然道:“好,还请伯安兄暂代监军一职,我派德州和子龙带四千兵马助你,依照奉孝先生刚才的想法打城。” “但我要带走最为精锐的一千兵马,这两日便去漂榆邑东面的海港。” 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皆是一怔,东边的海港先前已经被赵云带人打了下来,有几十艘大船的甄家船队,从冀州运来了大批粮草,正停泊在码头。 这个时候去海港干什么? 只有郭嘉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袁熙开口道:“我不仅要带走全部家眷,还要带走奉孝,子义,国让。” “此行除了我们在场的人外,不得向其他人泄露半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亲眼所见 此时天色已经快到正午,兵士整装待发,袁熙便试探性地组织了一次攻城。 在攻城的同时,袁熙这便还派出几个大嗓门的兵士,将提前商定好的话,不停地向城中喊叫。 他见兵士们扯着嗓子颇为辛苦,心道是不是该做个扩音器? 古代战场,不像现代有多种辅助工具帮助,指挥军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所谓指挥,简单来讲就是搜集情报查明战场态势,及时作出应对,并将指令传达到士兵这三步。 这些说来简单,其实都相当复杂,最贴近现代的,反而是第二步的决策,而第一步的信息收集和第三步的命令传达,受限于各种条件,都很难在短时间内实现。 第一步信息和情报的获取,基本就是依靠骑兵哨探,发现敌情后需要及时回传,这一来一去,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此时战场的情况早已经发生了变化。 而袁熙的望远镜,却将目力所及的范围延长了数倍,等于是实时感知,在小规模作战中具有极大的优势。 但袁熙这望远镜目前也到达了极限,纯靠水工打磨的水晶,也就只能看道数倍远的距离,还模糊不清。 第三步命令的传达,则是通过烽火,金钟战鼓,以及旗号,或者就是传令兵。 烽火需要条件苛刻,金鼓在战场嘈杂的环境下容易被忽视,传令兵则是意外太多。 袁熙现在需要的,是一种类似望远镜,能极快传递信号的东西。 无线电肯定是不可能了,但能够勉强起想通作用的东西,已经做出了试验品来,田豫已经带了过来。 只不过在当前的场合,不太合适就是了。 袁熙站在阵前,看着兵士们举着盾牌,往城墙冲去。 他回过头去,后军之后几十步便是一辆马车,里面甄宓举着望远镜,望向城头。 不多时,甄宓脸色便开始发白。 望远镜里面,战场的真实是如此残酷。 袁熙身边的麴义出声道:“公子不至如此,让妇道人家看这些作什么?” 袁熙出声道:“女子也是人,没有说不能看的道理。” “我想让她看看,这些兵士付出了什么,才能让她能够在城里过上安稳日子的。” 城头上,兵器互相刺入对方身体,鲜血和内脏哗哗的流了出来。 火油点着了衣裳,皮肤被烧的变色开裂,体内的油脂助长了火势。 滚石砸得肢体折断,露出一截截白色骨茬,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城墙。 伴随着的,是痛苦的嘶喊声响彻天际,吹过来的风里充满了焦糊的味道。 甄宓放下望远镜,捂住胸口,烦闷欲呕,她侧身看了看同样举着望远镜的蔡昭姬,发现对方脸色倒是很平静。 甄宓知道蔡昭姬就袁熙一命的时候,是亲眼看过搏杀生死,心道怪不得其对这种景象能够泰然处之。 曹宪在一旁说道:“真有那么可怕?” 甄宓叹道:“我真没想到战场是这个样子的。” “你最好还是别看了。” 曹宪听了,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蔡昭姬手中接过望远镜,放到眼前。 甄宓和蔡昭姬以为曹宪很快变会受不了,结果曹宪最初只是脸色微变,手不由颤抖了几下,随即便回复了正常。 她看了好一会,才放下望远镜,叹气道:“确实……很惨。” 甄宓和蔡昭姬见了,心中大奇,甄宓忍不住问道:“你就不害怕?就没有感觉不舒服?” 曹宪又举起望远镜看了几眼,说道:“确实有一些,但可能是因为离得远了,远远不如边家被灭族的时候,给我震撼大。” 甄宓和蔡昭姬对望了一眼。 曹宪浑若不觉,自顾自道:“那时候我和阿母妹妹待在后宅,就听大门外一阵吵闹,随即惨叫声四起。” “我们正惊惶不安,就见阿父带着几个仆人浑身浴血地跑了进来,后面还追着好多如狼似虎的兵将。” “我当初还记得阿父大声叫喊,让我们快跑。” “然后有个极凶恶的将领提着双戟冲了过来,只一道寒光闪过,家父的脖颈就被斩断,头颅掉了下来,咕噜噜滚到我和阿母面前。” “随着阿父头颅不停转动,腔子里面的鲜血四处喷溅,染红了我和阿母的衣服。” “头颅停住,阿父的眼睛睁地滚圆,就这样瞪着我,这景象我至今还记得。” 甄宓和蔡昭姬见曹宪说这些话时,神色平静,一股寒气从两女心底冒了起来。 曹宪放下望远镜,“那情景我至今深深记得,所以如今城头的景象,对我来说反而显得有些平常了。” 蔡昭姬想起,自己父亲死在狱中,临死前的景象又是怎么样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 甄宓咬紧嘴唇,她算明白了,自己一直被保护的很好,根本没有经历过世间的残酷! 相比父亲被杀,守寡又被匈奴掳走的蔡昭姬,全族被灭还要被迫认杀父仇人做父的曹宪,自己才是最天真的那个。 这便是夫君让自己来的本意吧? 想到这里,甄宓又把望远镜举道眼前,强忍着看了下去。 袁熙却发现,敌军城头的兵士,抵抗有些弱。 有机会! 他本来这次进攻只是试探性的,结果好像攻城效果很不错? 他眼见赵云太史慈田豫已经悉数上阵,当下对麴义道:“请兄和我一起上前!” 麴义听了,大笑道:“我等公子这句话快两年了!” 袁熙感叹道:“是啊,两年了,自杀刘豹那一战后,咱们兄弟两个好久没有并肩杀敌了!” 郭嘉想要出声,但见袁熙已经和麴义打马而出,不由摇了摇头。 公子还是舍不得兵士性命,亲自上阵,肯定能大幅鼓舞士气,但也有危险啊。 甄宓拿着望远镜的素手陡然一紧,五指瞬间捏得发白。 蔡昭姬感觉到了甄宓的紧张,出言安慰道:“现在我们担心也没有用,只能期望公子平安归来。” 甄宓紧咬玉齿,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麴义和袁熙纵马而出,到了城前来回驰骋,不停弯弓搭箭射向城头。 袁熙大喝道:“袁家凶虎在此!” “城头上的,速速投降,饶尔等不死!” “若再抵抗,城破之时,诸位可想好了下场?” 城头守军一听,更加慌张,纷纷趴下低语道:“那就是袁家凶虎,打败了公孙将军的袁家子!” “对,听说他自上阵以来未曾一败,我们怎么抵挡得住?” “我听说他还击败了数十倍兵力的黑山军,大家都说他是真人下凡!” 眼见守军毫无斗志,有个公孙瓒守将站在城头上大骂道:“谁再妖言惑众,我先把杀了!” “赶快起来,把他们赶出城下!” 他正说话间,嗖的一声,一支冷箭从城下攻城兵士人群中射出! 这射箭之人只在城下几十步远,离得近不说,这一箭还射得极准,不偏不斜正中守将面门! 这守将惨叫一声,翻下城头坠亡。 麴义悻悻放下弓箭,他认得这是太史慈躲在攻城兵士中射的,其箭术之佳,乃是袁熙麾下诸将之首。 麴义心道公子找的人怎么都这么厉害,那个田豫也是武艺超群,这是现在的年轻人厉害了,还是自己真的老了? 守将一死,城头更加慌乱,袁熙趁机大喊道:“先开城门者,官升三级,余者皆赏!” 这下城内彻底乱了,随着厮杀声和喊叫声越来越响,城门终于轰地一声打开。 袁熙兵士们见了,一窝蜂地涌入,袁熙大喊道:“进城不得扰民,之后论功行赏!” 他看赵云骑马突入,放心了一大半,有其在场,兵士滥杀劫掠之事,应该是不会有了。 不过让袁熙意外的是,漂榆邑就这么被打下来了。 虽然此地城池不大,但里面也有个几万人,想要死守的话,袁熙这边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不过自从公孙瓒失败后,城里人心就散了,谁都知道袁氏迟早要打过来,谁也不觉得能一直守住城。 公孙瓒本来就对百姓不好,加上城周围有盐铁资源,常常有反抗公孙瓒的势力劫掠,导致城内士气更是低落。 今日袁熙一见战场形势,便觉得有机会,果断出阵,用袁家凶虎名头威吓,最终一举建功。 郭嘉这才纵马跟了上来,心中感叹,虽然袁家凶虎这名号,也就吓唬下不知道袁熙真实武力水准的人,但袁熙的掌握战机的眼光,确实是越来越好了! 公孙瓒残军门在城头城门跪了一地,袁熙被兵士们簇拥着进了城门,他经过的时候,兵士们都高呼起来。 “公子!” “公子!” “使君!” “使君!” 声音远远传了过来,马车里的三女面露喜色,甄宓拍着胸口,心道夫君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吗? 满心喜悦下,随风吹来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仿佛也不那么难闻了。 兵士们都涌入城中,也有人退了出来,有人开始打扫战场,有人回到营寨整装待发。 夜色渐渐变黑,袁熙从城内匆匆赶了回来,纵马到了三女马车跟前。 他开口道:“现在马上动身。” 甄宓心中一紧,“发生了什么事情?” 袁熙笑了起来,“也没有什么,突然想起咱们成了婚之后,也没有出去度蜜月,这就带你去海。” 甄宓听了,满腹不解,这是想做什么?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海上商船 甄宓觉得,自从见袁熙第一眼后,自己的人生轨迹便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本来按照甄宓的预想,自己这一辈子可能就是老老实实嫁个士族子弟,然后呆在深宅大院里面相夫教子,一辈子就这么平淡过去。 然而自从袁熙闯入了她的人生,便引导她乃至甄家走向了完全不可预知的方向。 什么逐出家门,过继他人,和甄家断绝关系什么的,当初甄宓听到这些想法时,被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虽然知道这是权宜之计,但这种行事风格也太匪夷所思了! 过继在邺城士族士族中引起了很大的波澜,但却是正面评价居多,连带甄宓和甄家的名声也水涨船高。 边让乃是当代名士,其被杀和环氏被纳,狠狠打了士族的脸。 甄家过继自己环氏,却是公然站出来和曹氏对抗,这在曹操和袁绍尚未撕破脸的当下,其实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也只有袁熙这袁家旁支做担保,才能不被袁绍迁怒吧? 甄宓发现,自己远远没有了解袁熙,每次看到他做的事情,便能发现新的一面。 甄宓从最初出嫁的不安,到现在每天都仿佛重新认识这个天地,她越发想知道,自己夫君的脑子里面,到底想的是什么? 就像今天攻城一样,袁熙身为幽州刺史却亲自上阵,带着自己上战场不说,攻破城池后,却又要马上出海? 不过甄宓心中,倒是很期待的。 她小时候出生于中山无极,后来举家搬迁到邺城,一直住在深宅大院中,没见过山,也没见过海,如今乍听要坐船了,心里还是很欢欣雀跃的。 她坐在马车中,前后都簇拥着兵士,有骑兵,也有步卒,千余人都在沉默中行军。 这是袁熙这几年来,麾下最为精锐的兵士,皆是由久经战阵的老兵组成,和新兵降兵的战力纪律差距,不可同日而语。 行军持续了整整一夜,在天亮两个时辰后,终于赶到了海边码头。 甄宓三女透过车窗望去,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映入她们眼帘的,不仅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有整整齐齐停靠在码头边上的几十艘大船。 秦汉之际,造船业之快速发展,为大型船只远航奠定了良好基础。 不仅彼时青州到幽州有很多人都是坐海船来往,就是此时的日本,造船业也开始发展。 光武帝中元二年(公元57年)日本便渡海来向汉王朝遣使奉献,之后双方便建立了固定航线航路,青州渡黄海——至带方郡(今朝鲜开城附近)——至釜山——至对马岛——至壹岐岛——至九州福冈松浦。 但因为海流和风向的原因,日本到中国容易,中国到日本风险却很大,且汉末天下大乱,这条航线如今甚少有海船航行。 所以此时汉朝的海运商路,多是以各州沿岸港口商贸为主。 而且汉代造船技术也开始大幅发展,1955年在广州出土的东吴陶制船模,船模从船首到船尾有八个横梁,有八副隔舱板,把船体分成九个严密的分舱,说明汉代已经掌握了分隔舱结构造船技术。 其中东吴造船业最为发达,后世东吴被灭的时候,光官方就拥有海船五千余艘,最有名的当属潘璋建立的温麻船屯所造造的“温麻五合”海船,由于是并用五个大板做的,所以“五合”为名。 彼时东吴将能载马八十匹的称为小船,最大的战船可载三千名士兵,长达几十丈,装粮数万斛。 不仅战船,海船也很厉害,康泰《吴时外国传》述,其海船最大者有七帆,自南海加那调州乘风航行至大秦(汉代对罗马帝国的称呼,实际是罗马尼亚附近地区)只需一月。 当时袁熙读到这里的时候,心道果然经济基础是一切,东吴有大量的贸易需求,所以要造大船,大船反过来促进了当地经济,商业繁盛,又能造出更多的大船。 有这么多大船,怪不得曹魏久久无法越过长江天堑。 眼前在众人面前的,便是甄家倾其所有,从扬州徐州造船屯所打造购置的海船。 其大多长十丈左右,能运送近几十到近百名兵士,虽然不如后世东吴战船规模大,但用于这次行动也是足够了。 而且其耗费也是不菲,袁熙估计自己抢来的百车财货,也就能买七八条船,其他二十几条,都是甄家商队购置造的,作为甄宓的嫁妆。 想到这里,他突然涌起一种吃软饭的感觉。 甄宓此时指着其中一条大船说道:“那条船好大!” 众人顺着甄宓手指望去,见那船几乎是其他船只的两倍长,长近二十丈,离开水面二三丈,估计可容纳数百名士兵,着远远看去,极为威武雄壮。 袁熙看了,笑道:“是老夫人专门为你打造的。” 甄宓啊了一声,想到自己母亲,不禁心生感动。 袁熙叹道:“不过本来是为了跑海上商路的,如今却要用于兵事了。” 在场的人都猜出来了,袁熙哪里可能只是去海上看风景,肯定是要用这些商船运兵,去攻打某个地方! 兵士们开始陆续上船,骑兵牵着马往船上赶,马儿怕水,几个兵士费尽全力,才将一匹匹战马拉上了船,赶进船舱。 足足忙了小半天,等夜幕降临,一千多人终于都全部上路,船帆拉起,一只只大船趁着夜色驶离了码头。 袁熙所在大船上,几乎所有人都到了。 环氏母女没有随大军去漂榆邑,而是直接先行登船,她们见到甄宓曹宪,各自欢喜,去一边说话去了。 袁熙却是召集郭嘉太史慈田豫三人,进船舱商议事情。 郭嘉先说道:“现在还没有告诉各船将领真正的目的地,但为了防止意外,我让他们如果失散,可先在长江口集合等待。” “算算时间,我们沿着海路南下,绕过青州,经过徐州,一切顺利的话,最多不超过十天,便能到达。” 袁熙听了,说道:“还是有些慢,若是我们在漂榆邑的动向被人探听到,有心之人一两天内就能猜出真相,快马传递,只要六七天就能传到广陵郡。” “所以如果保证万无一失的话,我们就必须在五天内到达长江口,再沿着长江西进,在两天之内到达广陵城下!” 这便是袁熙真正的目的,偷袭孙策的大本营广陵! 广陵城处于长江和其他水系的交界处,水运发达,城东城南便是码头。 袁熙这支伪装成商队的船队,目的是猝然发难,打下广陵,抄孙策的后路! 这法子风险极高,却是目前能解徐州之围的最好办法。 当然,里面有很多环节都需要仔细谋划,攻打城池,尤其是偷袭,万一失败,便有全军覆没之虞。 太史慈出声道:“军士水手轮流值夜,日夜兼程,各船在晚上拉开距离,以防碰撞,加上风向合适,四五天到也是有可能的。” “但考虑离海岸太近,容易被人发现猜出目的,所以要离岸远一些方可。” 众人纷纷点头,田豫出声道:“我对偷袭广陵一事,还有些担心。” “按计划,我们把骑兵先行放下,埋伏在广陵城外十余里处的树林里。” “同时抛出精锐扮做行商进城,在夜深人静之时,杀死门卫,打开城门,迎接外面骑兵以最快的速度突入。” “但这几十名精锐,即使成功,只怕敌人也会在最多半刻内反应过来,派出大量人马敢来,并关上城门。” “这其中关键,是如何发信,让城外的人立刻得知。” “火箭目标太小时间短,没有声音且射不高,城内纵火为号,只怕没个一刻钟烧不起来,这时间很难坚持到骑兵赶来。” 郭嘉和太史慈听了,也是觉得田豫说的很有道理。 这个时机实在太短,稍纵即逝,如果孙策军训练有素,留给袁熙军突入的时间,可能只有一盏茶时分! 算上骑兵奔跑的时间,需要城内精锐打开城门的同时,就要通知到骑兵! 这怎么可能? 袁熙转向田豫,“你带过来的箱子在哪里?” 田豫一听,连忙出去,不一会,便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长木箱进来。 他打开箱子里面的锁,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几支二尺来长长条状的东西。 郭嘉和太史慈都凑过去观看,发现这东西上端是一尺长的纸筒卷成,下面是一尺长来的细竹条。 田豫也不知道麴义临行前让自己郑重保管的东西是什么,出声道:“临行前德州兄就交给我的,说这是当前所能造出的,全部都在这里面了。” 袁熙走上前,轻轻抬起一支,见竹筒底端还有一根用油浸透的棉线,不禁心情有些紧张。 这次能不能偷袭广陵成功,全看这东西了。 这东西在后世,袁熙小时候玩过很多次,北方人叫窜天猴,南方人叫冲天炮。 别看这东西在后世平平无奇,此世提前出现,也费了不少力气。 这涉及到些许技术改良,新的纸,和勉强能用的火药。 袁熙这半年来,试验了无数次,最后发现,这种最原始的黑火药,最多也就听个响。 别说炸开城墙,连竹筒都炸不开,只能用纸包裹,才能勉强炸开。 后世黑火药发展到巅峰时,能用于发射火枪的弹丸,需要化学工业发展后,精炼提纯,以及锻压抛光技术,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根本做不到。 宋朝的所谓火枪,严格来说是喷火器,即使到了明朝火枪出现,也要经过几百年的技术改进。 现在袁熙派人搜集的硫磺硝石等物,杂质极多,配比困难,北新城的上百方士匠人,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做出来的,就是这十几支东西。 虽然威力还远不如后世的爆竹,只能算个呲花,但对现在的袁熙来说,却是足够了。 战场信号!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忧思天下 月上中天,在深秋的寒气中,洒下的月辉清冷无比,给在海面波涛上沉浮的船只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甄宓几女提着油灯,站在船舷旁边,兴高彩烈地看着脚下的大船乘风破浪,在船尾拉出一道长长的白线。 海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让没见过海的女子们更是兴奋不已。 负责看护的侍卫们,即使知道甄宓是袁熙夫人,不容直视,但目光却不由自主为其所吸引。 脚步声传来,侍卫们定睛一看,是袁熙来了,连忙整容肃立。 甄宓见袁熙走近,笑道:“夫君,此行果然不虚,刚才妾还看到了好多鱼儿。” “这些鱼都能吃吗?” 袁熙点头道:“几乎都可以。” “大海比大地上的良田更加丰饶,如果能利用起来,挨饿的人会少很多。” “说来说到鱼米之乡,便是江东附近了,到时候你便能看到完全不同于北地的风光。” 甄宓一脸期待,见袁熙手里拿着的纸筒,好奇道:“夫君手里拿的是什么?” 袁熙听了,神秘兮兮道:“在我们家乡,这东西叫窜天猴。” “意思是这东西能像猴子一样,一下就能窜到天上。” 此话一出,甄宓瞪大了眼睛,连蔡昭姬和曹宪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三女望着平平无奇的纸筒,同时说道:“这东西又不是活物,怎么能到天上?” 蔡昭姬想了想道:“难道是弓射上去的?” 袁熙笑到:“还是有些差别,你们走开些,让你们看个好玩的。” 他在见甲板上找了个小孔,将竹筒下方的竹条插了进去。 甄宓看袁熙拿着线香,就要去点那竹筒下方的火绳,心中好奇,反而往前凑了几步。 袁熙见到,说道:“伱想点?” 甄宓点了点头。 袁熙笑道:“好,咱们一起来。” 他将线香塞到甄宓手中,托着她的手腕,两人一起缓缓将线香凑近火绳。 噗嗤一声,火绳被点燃,但其浸的油有些多,这下子猛地燃烧起来,瞬间短了一截。 袁熙没想到烧得这么快,当下想都不想,猛地弯腰将甄宓搂了起来,横抱在怀里掉头就跑。 甄宓惊叫一声,袁熙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跑开一丈多远。 蔡昭姬和曹宪见了,也是吓得往后就退,心道这东西难道很可怕? 两人跑远,袁熙才将甄宓放下地,甄宓心扑通扑通直跳,扶着袁熙臂膀勉强站着,紧紧盯着竹筒。 结果过了好一会,竹筒都纹丝不动。 袁熙见了,一脸郁闷,这是火绳断了,还是里面的火药配比错了? 甄宓忍不住对袁熙嗔道:“夫君是不是” 正在这时,竹筒下方的小孔开始喷出火花来。 最初是星星点点,随后便成了一条细细的火柱,开始带动竹筒离开甲板,歪歪斜斜向天空升去。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竹筒底部喷散着火焰,拉出一道持久不散的烟道,升到了十几丈的高空。 甄宓兴奋地笑了起来,眼睛完成了月牙,“夫君果然没有欺骗妾” 正在这时,轰然一声大响,竹筒炸了开来,在空中开出了一朵极大的璀璨火花。 众人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象,他们仰着头,发出了阵阵惊叹声。 孙礼大叫道:“猴子炸了!” 众人闻言,纷纷笑了起来,甲板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郭嘉太史慈田豫三人,却是相视一眼,看到了彼此脸上的惊喜。 原来这大半年来,袁熙私下让麴义做的是这个! 他们都是通晓战阵兵法的,马上明白了这东西的用处,能迅速传递战场命令的东西! 有了它,不仅能立刻将敌方信息传回,还可直接指挥远处的部下,这将会大大改变战场的局势! 三人此时才醒悟,原来攻取广陵的种种关键,袁熙早就开始布局了。 郭嘉思索起来,越是了解袁熙,越是发现他在很多时候,对将来可能发生的未知之事,提前做出了应对。 这在郭嘉看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因为好多事情发生的端倪,甚至连郭嘉都没有预测到! 是不是袁熙背后,有什么神秘的高人? 郭嘉摇了摇头,难道袁熙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 第二天一早,随着海船的微微摇晃,甄宓在袁熙怀中醒了过来。 她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来,拿着衣服遮掩胸前的春光,有些哀怨地伸出手指,在熟睡的袁熙额头弹了一下。 结果袁熙的声音响起:“夫人是想谋杀亲夫吗?” 甄宓恨恨道:“你还说,这些奇奇怪怪的姿势你是怎么想到的!” “夫君心肠坏得很!” 袁熙哈哈一笑,顺势把甄宓拉倒在怀里:“大惊小怪,其实这是夫妻间很正常的事情,别人家里也是一样呢。” 甄宓一脸怀疑,她现在渐渐醒觉,自己这夫君,有时候的话不能全信! 袁熙偷偷伸出手去,正想覆盖住某个弹软浑圆的部位,就听窗外有欢呼声响起,“是仙境,仙境啊!” 不多时,袁熙甄宓两人匆匆穿好衣服,走出船舱,就见人们兴奋地趴在船舷边,对着远处指指点点。 袁熙见船舷边挤满了人,干脆带甄宓走上船头高处,就见海平面上,出现了数座笼罩在云雾中,朦朦胧胧的大岛,中间似乎有座高山。 朝阳将海浪染成了金红色的碎点,和白色云雾笼罩的黑影交相辉映,仿佛天上隐藏在云端的天宫胜境一般。 甄宓惊讶道:“难道那就是所谓的蓬莱仙境?” 袁熙算算大致地点,已经到了青州东莱郡,心道这说不定还真是后世黄海渤海交界处蓬莱附近的海岛。 蓬莱城的由来,是太初元年,汉武帝从蓬莱眺望海中蓬莱神山,唐代李吉甫《元和郡县志》记载,“昔汉武帝于此望蓬莱山,因筑城,以蓬莱名之。” 不过这个蓬莱,和神话中的蓬莱仙境,其实并不是一个东西。 传说中蓬莱山不在九州之列,而在东海之中,有仙人居于其上,和汉武帝看到的显然不是一个东西。 甄宓出神地盯着云雾中的胜景,轻声道:“夫君能带着妾来看山川大海,妾很是高兴。” “但妾总觉得,夫君做事情绝不这么简单,其中肯定有深意。” “妾在想,夫君是不是想让妾明白什么道理?” 袁熙搂着甄宓纤腰,出身道:“夫人确实聪慧。” “但这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夫人只要记住,这汉家天下,泽被海内,这大好河山,本应是人人都能看到。” “然而这乱世之中,大部分人吃都吃不饱,我们却可以在海上过着悠闲的日子。” “没有百姓种粮,没有兵士保护,没有所有人一起努力,我们现在又会在哪?” 甄宓听了,轻声道:“夫君的话,妾有些明白了,一定会好好想想,作为刺史夫人,将来该如何去做。” 袁熙心道甄宓能有如此想法,自己带她出来的目的,便达到了。 不然的话,今后甄宓作为自己的正室,若是想法偏差,行差踏错,会对自己后宅,也会对幽州百姓造成不好的影响,甚至在更远的将来,影响到更多的人。 甄宓想了会,疑惑道:“妾觉得,最先应该考虑夫君说的这些话的,不应该是当今天子吗?” 袁熙出声道:“没错,但夫人可知汉帝现在的境况?” 甄宓点头道:“昭姬姐姐和我说过,说其现在正在东归雒阳,好像各方打得很厉害。” 袁熙心道岂止是厉害,连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正当袁熙和甄宓在海上赏景的时候,刘协正对着伏寿低吼道:“贼子如此无礼!” 自从上次刘协设宴,郭汜在宴席上发难,被士孙瑞喝退之后,竟然连夜离带兵开了车队。 在大臣公卿们庆幸不已的时候,郭汜遣部将伍习火烧刘协驻地的学舍,杨定、董承迎刘协入杨奉大营,并力战郭汜军,逼得郭汜弃军逃入南山。 其间宁辑将军段煨接驾,但侍中种辑与杨定交好,当面告段煨反,太尉杨彪、司徒赵温等死保,后杨奉攻击段煨,双方交战,十余日,刘协费心竭力,终于将两边劝和。 然而此时,驻扎池阳的李傕发兵向东,与郭汜会合欲救段煨,张济因与杨奉董承不合,再次造反与李傕郭汜合谋,欲把刘协留在弘农。 三军追至弘农东涧,杨奉等战败,光禄勋邓泉、廷尉宣播及射声校尉沮儁等战殁,李傕纵兵杀公卿百官,掠宫人入弘农。 当日席间呵斥郭汜的士孙瑞也被杀死,不过讽刺的是,当初没站出来的公卿百官,也没有逃过去,死伤惨重。 如今刘协被董承杨奉带着狼狈逃窜,李傕郭汜在后面急追,眼看这几日董承杨奉渐渐不能抵挡,刘协又惊又惧,要是再次被李傕郭汜抓回去,那这一年来的努力,岂不是等于白费? 伏寿见刘协忧虑不已,出声道:“天家,难道不能寻求天下诸侯帮助吗?” 刘和听了,愤怒道:“天下诸侯,皆有贼心!” “如今朕落难,他们又在哪里?” “都在看着朕的笑话!” “什么诸侯,连黄巾贼都不如,连黑山贼和白波贼,都知道向汉室讨封出力!” 他突然一征,此处不就是白波贼的领地吗? 既然诸侯靠不住,那何不依靠他们? 白波贼要的是官职,这对自己来说反而是最容易的,只要动动嘴就有! 想到这里,他霍然起身,对宫人道:“召董承过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公瑾大才 吴夫人揽着怀中的婴儿,跪坐在席子上的膝盖隐隐生疼,不由轻轻挪动了下身子。 坐在下首的周瑜见了,赶紧加快语速。 “如今伯符已经赶到下邳郯城中,而这封情报送来时,曹军也已经抵达郯城西面五十里。” “但瑜猜测,曹军不会轻易攻城,而是会绕过郯城,截断广陵城支援郯城的通道。” “或者故意留出通道,伺机攻击前去救援伯符的军队,或者围而不攻,逼伯符弃城,再趁机追击。” “曹军精擅此道,之前和温侯相攻时,便屡次击败温侯军队。” 吴夫人听了,担忧道:“连名震天下的温侯都打不过曹军,公瑾觉得,伯符会不会有危险?” 周瑜微微抬头,瞥到吴夫人的绝美容颜,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去。 他瞥了一眼对面的桥蕤,想起两人喝酒时,桥蕤醉醺醺说,吴夫人容貌随冠绝江东,但自己两个女儿将来若是长成,绝不下于吴夫人。 对此周瑜嗤之以鼻,他是大族子弟,见过的士族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没见过有人能赶上吴夫人一半的,桥蕤这肯定是在吹牛。 他定了定神,低头道:“温侯虽然武力高绝,麾下大将皆是武勇之人,但温侯有个致命缺点。” “他手下缺能出谋划策的军师。” 吴夫人听了,出声道:“陈宫陈公台,张邈张孟卓,都不算谋士吗?” 周瑜心道,吴夫人果然是对天下之事了如指掌。 在孙坚在世时,吴夫人便能帮忙处理内务军事,孙坚死后,孙氏摇摇欲坠,吴夫人又说动很多士族支持孙策,才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 便是如今,孙策初掌孙家,也是吴夫人在背后大力支持,才能有如今局面,想到这里,周瑜暗暗佩服。 周瑜继续道:“陈宫长于谋划,但不精战阵,张邈当世名士,却不晓兵法。” “吕布手下大都是并凉武人,冲阵都是一把好手,但兵法之道,需要长久研习,这不仅要有明师传授,还要博览群书方能融会贯通。” “所以如今精通兵法者,几乎都出身士族大家。” “温侯手下的高顺,倒是有些战阵本事,可惜被温侯猜忌,怕是不被允许独自掌军。” “只能说温侯没有容人之量,以致到了如今地步。” 吴夫人疑惑道:“但我观温侯能悄无声息从曹操地盘起事,最盛之时打得其只剩三城,颇得兵法之妙啊。” 周瑜听了,思忖一会说道:“瑜猜测,当时温侯背后有人指点,所以最开始能势如破竹。” “之后战事开始胶着,前后差异很大,那高人应该离去了。” 吴夫人点点头,她对这些当前细枝末节的事情也不深究,继续道:“虽然如此,但温侯也不能说弱,曹操尚且能将其击败,那策儿能不能守住郯城?” 周瑜道:“夫人放心,郯城之中粮草充足,且守军大都是丹阳将兵,伯符在其中很有威望,军心是没有问题的。” “且之前我已经将数条应对之策告于伯符,只要他不冲动,肯定能拖到曹军粮尽退兵。” 吴夫人听了,心下陡然一轻,微微低头拜道:“策儿基业,皆赖公瑾相助,妾感激不尽。” 周瑜忙俯身还礼道:“瑜惶恐!” “感夫人和伯符知遇之恩,瑜必生死以报!” 吴夫人心中喜悦,自周瑜小时,她就看出其见识不凡,如今数年过后,果然周瑜将兵法战阵融会贯通,至今未有失策。 孙策有其相助,将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她随口问道:“如今天下发生了什么大事,可对徐州局势有何影响?” 周瑜听了,细细思索,开口道:“如今刘繇和袁公路在扬州相攻,渡江北上攻击徐州的可能性很小。” “西边下邳伯符挡住曹军,暂时僵持,局面也不可能出现大的变化。” “然后最可能发生变故的,便是在北面海西城的刘备残军,我已经请桥公派人布防。” 桥蕤出声道:“夫人放心,虽然广陵城附近都是平原,但我已经在方圆几十里派出数十哨探,只要有风吹草动,半天之内,广陵城必然能得到消息。” 吴夫人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她想了想,说道:“广陵城西面南面皆临江,会不会有敌人从此处过?” 周瑜想了想:“夫人这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荆州刘表想要顺江而下,袁使君自有战船拦截。” “刘繇现在自顾不暇,聚敛不起船只。” “倒是刘豫州在海西,其糜家有一支海运商队,若是从淮河进入邗河,南下攻击广陵北码头,倒是也有些麻烦。” “我会让广陵北面码头加紧防备,只要将他们挡在门外数天,其便只能退走。” 桥蕤听了,笑道:“只怕刘豫州现在步卒都凑不齐了。” “算来他只有几千兵,不如我带兵前去,将其剿灭算了。” 周瑜忙道:“桥公虽然武勇,但对面刘关张都是猛将,双拳难敌四手,不需去如此冒险。” “我们只要稳稳守住广陵,等伯符逼退曹军,便可以发兵北上,和伯符一起将刘豫州彻底击败。” 吴夫人和桥蕤听了,皆是赞同道:“公瑾说的有理。” 桥蕤说道:“且不说我们去不去打他,前日刘豫州妻女都被解送到广陵城,只怕他会按捺不住,引兵来救吧?” 周瑜听了,摇头道:“他若来打城,没有上万兵马,根本不会对广陵造成任何威胁,毕竟此地在大汉立朝时,曾是吴王治所,哪那么容易打下。” “而且成大事者,不会因为妻女而被人所迫,不然刘豫州也不过尔尔。” 桥蕤听了笑道:“我前日去安置她们时,发现刘豫州原配倒是长相一般,大女儿倒很是出色,公瑾仪表堂堂,不若和夫人说说,将其讨来做妾?” 吴夫人还没等周瑜答话,忙道:“不可。” “我孙氏出身寒微,且先夫和策儿对士族都不好,很是杀了些不该死的人,以致许多江东士族对我孙氏颇为敌视。” “如今正是传扬名声的时候,万不可做出强纳士族女子之举。” “我听说一同被押送来的还有孔文举一家,这是当世名士,还望两位善待。” 周瑜和桥蕤听了,连忙答应。 吴夫人见了,稍稍放下心来,心道这几日找个机会,自己亲自去见见孔融一家和刘备妻女最好。 如果有可能的话,将其送回,两边未必不能停战,毕竟袁术其实一直在提防孙策,这次打徐州,其实也给了很少的兵,明里暗里拖着后后腿。 而孙策现在的实力,同时面对曹氏和刘备,还是破有些困难,要是以送回刘备妻女为代价,未必不能和刘备讲和,一起对付曹操。 吴夫人心道最大的威胁还是曹操,这人出尔反尔,实是当世枭雄,将来必成策儿大敌。 她总感觉隐隐约约漏了些什么,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刘豫州和袁本初交好,如今我孙氏背靠袁公路,必然会被袁本初视为眼中钉。” “此时他会不会出兵相助刘豫州?” 周瑜和桥蕤相视一眼,心道夫人说的,确实有道理,但两人却不能确定袁氏一定不会出手。 周瑜心中也有些后悔,徐州这地方看着是块肥肉,其实吃到嘴里才发觉油腻得很,但吐出来又舍不得。 这地方牵扯到的势力太多太麻烦了! 周瑜定了定神,说道:“邺城细作传来的消息,刘备派陈登去游说,但袁绍甚至都没有派人接待。” “眼下陈登还呆在邺城,应该是袁氏觉得,现在帮助刘备已经没有什么好处,只坐等谁最后是徐州最后的赢家,就和谁去谈。” 他突然眼中一闪,“听说前些日子,袁家凶虎离开了邺城。” 吴夫人听了,开口道:“就是那个连续击败田楷,刘豫州,以及公孙伯圭的凶虎?” “要是那凶虎亲帅大军前来,广陵不是危险了?” 周瑜出生道:“夫人放心,他刚授了幽州刺史,去打幽州渔阳了,那地方富有盐铁,徐州对他来说是块飞地,打这里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即使他想帮刘备,也只能从青州走,那里要翻过泰山山区,那地方难走得很,而且泰山贼不会让他轻易通过。” 吴夫人疑惑道:“为什么不能从兖州走?” 周瑜解释道:“夫人不知,曹操虽和袁氏交好,但此子是个例外,据说极为针对曹氏。” “当初东武阳谈判,他强要曹操姬妾女儿,还纳了曹操女儿为侍妾,大大削了曹操面子。” “有他带兵,和曹氏联手的可能性不大。” 吴夫人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叹道:“公瑾真乃当世大才,坐于一室,却通晓天下大势,策儿有公瑾相助,真是如虎添翼。” 周瑜听了,赶紧道:“惭愧。” 他虽如此说,但还是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得色,在同龄谋士之中,他确实没有见过比得上自己的。 此时广陵海西城,糜家正紧锣密鼓准备着糜贞出嫁事宜。 等糜竺走后,关羽见刘备面露高兴之色,欲言又止。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大哥,如今大嫂还在广陵城被人关着,此时娶亲,会不会被天下人非议?” “如今孙策不在广陵,而是在郯城和曹军对峙,这岂不是大好机会?” “羽愿带一千军马,直奔广陵,救出大嫂!” 刘备听了,叹道:“二弟说的有理,但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就是二弟打到广陵城下,若对方拿我妻女要挟,二弟又当如何?” 关羽听了,盯着刘备道:“难道就这样算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海上明月 刘备迎着关羽的目光,把到嘴边的那句大丈夫能屈能伸又咽了回去。 他可以对张飞说这句话,但是对关羽却说不出口,关羽脑子明白的很,可不好忽悠。 刘备叹息一声:“二弟,如果可以,我也想将广陵打回来,可现在咱们自身难保啊。” “且不说现在咱们都是残兵败将,士气低落,就是剩下的几千兵将,也都是丹阳派系。” “你也知道,因为三弟在郯城的事情,丹阳将兵本就对你我不满,此时要是再启战端,他们闹事怎么办?” 关羽听了,闷声道:“元龙是本地人,为何偏偏让他出使冀州,而不让他统兵?” “这是怕陈氏坐大?” 刘备脸色数变,“此事不要提了,反正下一步我要和糜家联姻,也是一样的。” 关羽沉声道:“恕羽直言,糜子仲虽然人品没问题,但能力比陈元龙差远了。” “大哥怕不是因为糜家的财产和女郎?” 刘备一下噎住,讷讷说不出话,良久才道:“我知道二弟和糜芳有些龃龉,但糜家现在是我翻身的唯一希望,我” 此时张飞一手端着碗肉,一手提着酒坛走了进来,叫道:“大哥二哥,喝酒吃点东西!” 关羽听了,说道:“我不饿,你们吃吧。” 张飞直愣愣看着关羽离去,对刘备道:“二哥最近怎么了?” 刘备见张飞的样子,更是头痛,说道:“三弟,少喝点酒吧。” 张飞把眼一瞪,“大哥怎么好像不高兴,不是快要娶亲了吗?” “大哥这种好事,我老张也心里高兴啊!” “伱看我都快三十了,还没娶上媳妇,大哥都日了好几个了!” 刘备脸色僵住,起身道:“三弟你慢慢喝,我出去走走。” 张飞见刘备也走了,嘟囔道:“难道这女人比喝酒吃肉有意思?等过两年,俺老张也找个媳妇,看看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糜家大宅里面,仆人们抬着一一个个大箱子,将其整整齐齐码放在厅堂里,糜家这次为糜贞出嫁准备的嫁妆,可以说异常丰厚,几乎把家底都掏空了。 糜芳心中越发不高兴,他想起昨日找到糜竺,要他和自己一起去找刘备,对糜贞的名分讨个说法。 刘备现在正妻被掳,糜贞暂时不是正妻也就罢了,只有一个妾室的话,剩下的庶子若没有嫡子相争,照样有嫡子的继承权。 但偏偏刘备还有个妾室。 甘氏。 此女出身贫寒,但颇有美貌,且极受刘备宠爱,糜芳当时在想,不会自己妹妹嫁过去,还要屈居甘氏之下吧? 结果他当时看到糜竺吞吞吐吐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火冒三丈地对糜竺吼道:“长兄,你就这样对待小妹的?” 糜竺听了,也有些恼火,说道:“我有什么办法!” “主公至少对人仁德,咱们糜家现在已经上了这条船,还能回头吗?” “就是能回头,别的诸侯能像主公一样对待我们糜家?” “若是主公败了,咱们糜家落到曹操或是孙策手里,你以为会比现在过得好?” 糜芳听了,气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小妹本来可以做正妻!” “即使不是正妻,也不应该在甘氏之下!” “兄” 此时糜贞走了过来,说道:“两位兄长不要吵了,事已至此,也是我该为糜家做些事情的时候了。” 糜芳悻悻道:“小妹难道会甘心?” “主公年纪那么大了,同是做妾,咱们糜家算是自降身份,早知道当日那袁家子来徐州的时候,还不如把小妹嫁给他,好歹他如今和主公一样,同是一州之主了” 糜贞听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兄这是哪里的话,过几日我便是嫁过去了,这话传到别人耳朵里,糜家颜面何在?” “兄不要说了!” 说完她眼圈一红,拿袖子掩着面,扭头就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如何,但是这些日子她一直在麻醉自己,刘备毕竟是一方诸侯,自己商贾之女,就是做妾也不算多么丢人。 但就怕人比人,她听闻那袁熙已经是幽州刺史,地位已经和刘备差相仿佛,且又年轻,对士族女郎来说,可以说是如意郎君。 糜贞在夜深人静时,心底也会不可遏抑地冒出个念头,要是自己能嫁给袁熙而不是刘备,会不会更好些? 她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极其羞愧,一直强忍着,直到方才糜芳顺口把她的这块心病翻了出来,让她心中的疮疤又开始渗出血来。 糜芳见糜贞脚步匆匆逃开,似乎是哭了,心中大急,连忙跟了上去。 糜竺见了,叹息出声,这世上的事情,哪有这么多如意的。 尤其是现在大乱之世,能保住性命,得个善终就千难万难,糜家今后还不知怎么样呢。 海西城里面的人们,被种种烦恼困扰的时候,城里诸人却不知道,在离海西城码头几十里外的海面,一支船队在夜色的掩映中,正乘风南下。 如今袁熙的这支船队,从幽州绕过青州,走了三日三夜,已经到了徐州地界。 为了赶时间,船队日夜兼程,此时就是有经过的船只,一时也不会猜到他们的目的地。 不过这海上颠簸,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受的了,且不说近半马匹都无精打采,就是好多兵士也开始晕船。 袁熙和郭嘉等人商量了下对策,决定到了长江口,便让骑兵提前上岸适应陆地,然后赶往广陵城外埋伏。 与此同时船队顺江而上,从长江折入邗河悲伤,到达广陵城南的码头,如果时间算好的话,便能和骑兵同时动手。 但这样的话,对于时间的要求非常严格,稍有差错,偷袭广陵便会无功而返。 众人都是心中没底,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眼下刚刚入夜,袁熙心事重重,也没有什么胃口,甄宓端上来的稀粥,他只喝了半碗,便放了下去。 甄宓见了,接过碗把粥喝完,说道:“妾熬的粥,是不是不好喝?” 袁熙惊讶道:“你做的?” 甄宓气鼓鼓道:“昭姬姐姐教的,没想到第一次做,夫君便没有喝完。” 袁熙笑道:“粥很好喝,是我自己没有胃口。” 甄宓听了笑道:“夫君有心事呢。” 袁熙听了,起身道:“陪我去甲板上走走。” 两人拉着手,到了船头,见海中托出一轮明月,点点繁星环绕,倒映在海面上,似乎有无数萤火虫在来会跳动。 袁熙见了,不禁出生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甄宓眼中一亮,“夫君这诗,很有意境。” 袁熙笑道:“这是我家乡一个很有名诗人做的。” 甄宓心道才怪,彼时诗人就那么几个,出名的诗作她多少看过,怎么没听过这两句? 她说道:“还有下面吗?” 袁熙刚想说有,随即反应过来,下两句“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可不应景,自己旁边有甄宓,相思谁呢? 他赶紧道:“下面没了。” 甄宓仔细半信半疑看了眼袁熙,心道夫君小心思不少啊。 现在她和袁熙呆久了,多少能猜到些袁熙的想法,也不说破,只是盯着海上的明月,过了一会出声道:“念君去我时,感结常忧心。” 袁熙心道好家伙,这都能对上,而且这两句和后世甄宓的塘上行还挺相似,只不过意境中少了些悲苦怨气,多了几分平静淡然。 他轻轻把甄宓揽到怀里,说道:“我们成婚,我却让你看了战场血火,你不会怪我吧?” 夜风吹过,甄宓似乎有有些冷,往袁熙怀里缩了缩,轻声道:“妾有些明白,夫君为什么要和兵士百姓同甘共苦了。” “夫君走的是条很难的路,也是条极大极远的的路,妾很庆幸跟着出来,见到之前不一样的风景。” “不然之后便跟不上夫君脚步了呢。” 她突然一笑:“妾倒是挺羡慕昭姬曹宪的,妾不可能一直跟着夫君跑,她们倒是可以呢。” 袁熙笑道:“我隐隐闻到了一丝醋味,你放心,我不会一直在外奔波,只是接下来颇为关键,所以我要亲自坐镇前线。” “到时候徐州如果顺利平定的话,咱们就回幽州,过几年安静种田的日子。” 甄宓听了,轻轻点了点头。 袁熙搂着甄宓,抬头望向大陆的方向,那处应该便是海西城了。 自己离开时时,陈登曾经说过,他已经请了华佗治病,之后郯城被攻破,华佗随着逃入了海西。 袁熙心道不知道这次如果打下广陵,自己能不能去海西去和华佗见一面,毕竟华佗的医术在这个时代还是非常重要的。 这两年来,麴义的伤势总不见好,甚至身体状况出现了明显下滑,显然是沉疴难解。 所以袁熙这两年给麴义安排的事务,都是守城为主,就是怕其太过劳累,导致伤势恶化。 他一直想找个医术高明的医士给麴义看看,按下只能等事情一了,再想办法去请华佗了。 海浪的声音传来,两人的手不自觉又握紧了些,袁熙感到甄宓滑嫩的手心里温热传来,几点细密的汗水也渗了出来。 袁熙不自觉想起了新婚那晚,甄宓那恰到好处,又完美无瑕的身体,不禁有些口感舌燥。 他出声道:“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 甄宓脸上微红,轻轻点了点头。 又过了整整一日,船队终于到达了长江口。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 广陵城外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这是唐代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 后世的赤壁之战,有没有如同这首诗所说,东吴真的用铁链封锁了长江口,袁熙是没法确定的。 因为这一眼望不到边的长江口,按后世的数据,至少也有五公里宽,能做出几百丈长的大铁链,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铁链,可都是铁匠一锤一锤敲出来的。 在这奔涌的大江和海水交汇的地方,即使是晚上,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也如江面上的繁星一样星罗棋布,显然彼时的水运已经极为发达。 沿岸的大大小小的码头,因为船只太多,虽然已经天黑,人们点起火把,正通宵达旦,忙忙碌碌装卸着货物。 袁熙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一点。 就是长江沿岸,几乎没有掩人耳目,让数百骑兵悄悄登陆的地方! 自古以来,有水系的地方,便是人群聚集的地方。 其原因便是,在这个只能用到人力畜力的时代,有水资源就意味着适合人居住生活,而且古代最方便的运输方式是水运,所以要形成适合居住的地方,甚至城市,周围边要有丰富的水源。 即使是道路,也都是沿着江河修建,就是为了能及时取水,这在行军打仗时候尤其重要。 这个时代的战争,对于敌人动向的预测,其实是相对容易的,只要拿出张地图,沿着河水溪流布防哨探,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前些日子郭嘉预测黑山军从北新城溃逃的路线,让赵云和太史慈分别拦截,就是根据这种法子来的。 当然,也有不按常理出牌,从深山小道行军突袭的,但相对付出的风险,就是万一找不到水源,那便是有去无回。 河流小溪旁边,多是村庄小镇,大江大河旁边,往往便是大城所在了。 如今袁熙命令船队趁着夜色,沿江而上,看着两岸不断有船只往来,心下头痛,他还忽略了另外一件事。 孙策从九江打到广陵后,通过长江便能和庐江的袁术军互相运送兵士物资,所以长江两岸的船只多了不少,人多眼杂之下,根本不能隐瞒什么动向。 此刻的的长江上,他这种几十艘大船的船队,实在是太过显眼。 袁熙赶紧和郭嘉商量了,号令各船下了旗,逐渐拉开距离,以掩人耳目。 汉时的广陵城,大致位置是后世扬州的某处,其周围不仅有长江,还有其他几条水系。 其中最近的的,便是吴王夫差命人开凿的邗沟,这是后世隋朝开凿京杭大运河时的重要部分,南起的长江,北至于淮安以北的淮河,又被称作淮扬运河。 虽然邗沟已经开凿近千年,但汉末大乱,其沿岸饱受战火,人丁稀少,所以反而比长江上行事更加方便。 船队在漆黑的夜色中,拼着船只受损,强行靠近邗沟岸边,将上面的骑兵连人放了下去。 忙活了大半夜,几百骑兵终于从方圆几十里的河道纷纷上岸,然后消失在密林中。 太史慈带着最后一批骑兵下了船,他要在在密林里将这些骑兵重新收拢,然后在一天之内,潜伏到广陵外十几里处,还不能被敌人发现。 而袁熙这边,则是将剩下的六七百军士集中到五六条船上,在攻城之前做两件事。 一是白天派少许人潜入广陵城,然后当晚发难,乘机打开城门。 二是剩下的人留在广陵码头接应,并阻止广陵城的人由水路逃走。 袁熙见郭嘉和田豫仔细商量着每个细节,心道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吗? 但他的忧虑却不能表现出来,他乃是一军之帅,要是他显出缺乏信心的样子,手下的兵士便会士气受挫。 他想了想,便往下面船舱走去。 他走下木梯,底层船舱里面,孙礼正在和兵士们坐在地上说着话。 几百名兵士大多神态自若,也有少数脸色不太好看,这些人都是北方兵,有的晕船反应很是明显。 孙礼正嘲笑他们,“你看看你们,平时比说比我强,结果坐船都能晕成这样,丢人吗?” 有人笑骂着道:“孙小子,跟了使君,就不把我们眼里了。” 孙礼拍着胸脯,洋洋得意:“你们不用阴阳怪气,当初伱们笑我没有成婚,现在我连孩子都有了,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众人轰然笑了起来,“是啊是啊,孙小子可是能耐了。” 此时袁熙下来,众人一见,连忙站了起来、 “公子!” “使君!” 这批兵士,大都是都是北新城的老兵,从最初袁熙去北新城,便一直跟到现在。 袁熙见众人神态有些拘谨,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州之主,以后可能和他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吧。 想到这里,他上前几步,拍着最前面的人的肩膀说道:“别的话,我就不说了。” “我不能保证你们都能回来。” “我只能保证,若是你们有没回来的,只要有家眷的,我便养他们一辈子。” “没有家眷的,我也不知道你们要什么,可以尽管对我说。” “到时候我会和你们一起上阵。” 众人听了,有人出声道:“这几年来,公子给我的粮俸从没缺过,多养活个人不成问题。”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这人姓胡,原是个猎户。 当初涿郡大乱,他一家都被乱兵杀死,只剩他一人逃到北新城,后来做了袁熙斥候。 老胡继续道:“我也因为粮食多,讨了个婆娘,还生了个小子。” “我这命都是公子给的,公子刚成婚还没有孩子,都能和我们一起杀敌,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公子且放心,前面有多少敌人,我老胡都一个个砍过去!” 众人听了,纷纷叫出声来:“好!” “老胡爽快!” “俺也想这么说!” “愿意为公子效死!” “愿意为公子效死!” 见众人群情激昂,袁熙微微点头,抱拳道:“那就有劳诸位了!” 他心中却有些沉重,毕竟今晚之后,还不知道眼前的人,还有几个能回来。 尤其是需要提前入城的人几十人,由最精锐的斥候选出,为了装扮成百姓,他们不能带武器甲胄,只能自己想办法面对全副武装的守军,要是露出一丝破绽,便会丢掉性命。 袁熙登上甲板,见几十里外依稀出现了大城的轮廓,那边是此行的目标广陵了。 他回到船舱,对甄宓说道:“今明这两天,你都呆在船舱里面,无论发生是什么事,都不能出来。” 甄宓听了,出声道:“夫君这是怕我遇到危险?” 袁熙说道:“有这种原因,关键是,我们这次用的是甄家商队的名义来广陵的。” “你的容貌太过出众,要是被人看到,很容易被人猜到底细,到时候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甄宓听了,连忙点头,她担心道:“我听说夫君要亲自上阵,请一定当心。” 袁熙笑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在晨曦之中,大船缓缓停靠了广陵码头。 即使是广陵,也很少能看到这种大船,见其靠岸,人人纷纷发出惊叹声,涌过来一看究竟,一时间码头上挤满了人,闹得沸沸扬扬。 大船跳板放下,一个个家丁打扮的兵士推着装满红木箱子的车子,就要从跳板推下去,结果码头人太多,路都被堵住了。 此时田豫扛着一把铁剑站了出来,他大吼道:“甄家商队运送货物,你们这是不想活了?” 他拿出铁剑敲击着船舷,“大家都是混江湖的,要是坏了我家主人生意,到时候我必然禀告太守,给我甄家个说法!” “不过出门做生意,图个平安和气,这是和大家见面的彩头,还请大家让个路,免得翻脸!” 他让人拿过一箩筐铜钱,往码头上一洒,铜钱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如雨点般落下,人群见了,纷纷争抢起来,一时间码头更加混乱,踩踏声,叫喊声,争抢声不绝于耳。 袁熙和郭嘉站在后面,郭嘉笑道:“国让倒是将个豪奴扮的很像。” “这样也好,动静越大,对方越不容易起疑心。” 见人群争抢起来,码头上乱的不成样子,码头上把守的几十名军士见状,呼喝着围了上来,将人群驱散。 带头的什长提起长枪,指着田豫怒喝道:“你竟敢在这里闹事,给我下来!” 田豫听了,冷笑着从船舷上翻身跃下,在众人惊呼声中,直下两丈高的距离,重重落在码头上。 他施施然走到什长面前,抱拳道:“这位军爷,这是甄家商队,来过数次广陵行商,并不是来闹事的。” 什长怒道:“什么甄家,我怎么没听说过!” 田豫冷笑道:“冀州甄家,军爷不会不知道吧?” 那什长一听,这才反应过来,这乃是天下四大富商,他怎么可能没听说? 田豫笑道:“倒是这些军爷,小人怎么不认识,看着有些脸生?” 他知道这些人是孙策属下,刚占了广陵城一个月,对于各方商队不熟悉,却正好被自己反过来利用。 那什长听了,喝道:“现在此城归袁使君大人了!” “我现在要登船检查!” 田豫听了,冷笑道:“以前怎么没这个规矩?” “这就是广陵的待客之道?” “现在的广陵太守是谁?” 什长听了,脸色一寒,喝道:“怎么,你还想告状不成?” 田豫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哪里,听说广陵城换了主人,我甄家备了份薄礼,想拜个码头。” 他命人抬过一个箱子。箱盖打开,里面是十几匹绢布。 什长见了,冷笑道:“就这点东西,还想见我们将军?” 田豫摇了摇手指,说道:“这是给军爷的。” 他指了指身后的十几个箱子,“那些才是给太守的。”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心生怀疑 什长顺着田豫的手指,看到了那堆箱子,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倒是个明白事理的。” “但我命令所在,必须要上船检查。” “若你们这船上都是正常货物,我便带你去见城守,但至于能不能见到,就要看城守的心情了。” 说法他就要往船上走。 田豫听了,缓缓开口道:“军爷当真要搜查?” 什长听了,把长枪在地上一顿,冷笑道:“怎么,伱心中有鬼?” 他这一声出来,身后的兵士齐刷刷举起长枪,指着田豫胸口。 船上的水手们一见,也不乐意了,纷纷吼道:“怎么,我们甄家往来数州,还没人敢这么对我们!” 眼见他们拿着木棍围了上来,什长也中也有些没底,自己本来只是想吓唬他们一下,怎么这些人反应这么大? 霸道惯了? 不过对方这个样子,倒是不像奸细,不然哪有这么大胆子敢反抗军士的? 什长倒是不怕这些人,他怕的是,这些人这么有恃无恐,是不是已经和上面通好气了? 要是自己不长眼,上面怪罪下来,最后倒霉的不还是自己? 他正下不来台的时候,田豫喝止住众人,让开身子,对什长道:“军爷尽管查。” “但我提醒一句,船上有士族大家的公子女眷,要是军爷冲撞了他们,免不得要到城守面前分说。” “到时候城守会向着谁,还难说呢。” 什长听了,犹豫了一下,随即咬牙道:“老子可不是吓大的!” 他对着身后兵士一挥手,叫道:“上船,搜!” 兵士们一听,纷纷冲上船,一个个房间搜了过去。 什长带人从底仓搜起,没有发现任何夹层暗室,倒是仓库里面有不少粮食和财货,其豪富程度,让他和手下兵士也眼红不已。 不过他们明白,甄家这种天下闻名富商,背后肯定有不少靠山,说不定就有自己的顶头上司,所以他们是绝对不敢打这些东西的主意的。 他们挨个搜过去,从底层搜到上面,最后就剩几个房间,里面还传出嬉笑之声。 什长上去,猛地砸了几下门,说道:“开门!” 田豫在旁边冷然道:“我劝军爷三思。” 屋内猛然传出一声叫骂,“谁敢打扰本公子兴致!” 门被猛地拉开,一个年轻公子半敞着怀,搂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姬妾,他满脸怒色,喝骂道:“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此时袁熙已经稍微花了些妆,又黏了些胡子,和之前形象大不相同,防止有参加过青州之战的兵士认出他来。 什长见袁熙一脸嚣张,刚要说话,田豫冷冷道:“这是甄家公子,军爷可要想好了说话。” 那什长听了,先自矮了三分,他见这公子怀里姬妾容貌秀丽,年纪尚小,心里暗骂,世家子就是会玩。 等他视线越过袁熙肩头,发现屋里大床上还有两个姬妾。 一个躺在被子里,脸朝内看不清容貌,一个坐起身来,身形凹凸有致,极具风韵,虽然脸色有些黑,但掩饰不住动人的容貌,正往这边看来。 什长心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士族,可是真会玩啊。 他略略往里一扫,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便退后几步,陪笑道:“例行公事,见谅。” 袁熙冷哼一声,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什长心里咒骂,但这船搜下来一切正常,除了田豫等几名侍卫带着铁剑,没有任何盔甲武器,想来是正常商船了。 他临下船时,让手下将装着绢布的箱子抬上,对田豫道:“你等随我进城。” 田豫听了,叫了几十个人推车下船,上面满满载了财货,跟着什长进城去了。 袁熙从窗户缝隙看了,心道这之后,就看田豫的了。 田豫曾经跟着刘备在徐州做事,在众人中就他对广陵最为熟悉,也只有他能胜任这个事关重大的任务。 甄宓和蔡昭姬从床上坐起,对袁熙道:“蒙混过去了?” 袁熙搂着怀里的曹宪,笑道:“暂时是没问题,不过咱们要在船上等着,晚上才是关键。” “时候尚早,咱们先歇一会好了。” 曹宪感到袁熙的手开始不老实了,脸红红的,轻声道:“公子不是要养精蓄锐吗?” 她平日和袁熙单独在一起时,倒没什么顾忌,但如今这么多人在场,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袁熙看到甄宓似笑非笑的样子,连忙咳嗽一声,“是啊,咱们四个人凑一桌,干什么好呢?” 田豫跟着什长进了城,到了城主府邸,将礼物送上,送上甄家名刺,门卫问道:“你是甄家公子?” 田豫道:“公子还在船上,我是甄家家奴。” 门卫听了,进去通报,一会出来道:“夫人说了,既然公子未来,她随时恭候大驾,你们先在城里行商好了。” 那什长一听,对田豫笑道:“你倒是运气好,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里做生意的。” 田豫听了,对门卫道:“谢过夫人。” 他心道这样正好,士族一般碍于身份,只见士族,而不会见他个家奴,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不过这门卫说的夫人是谁? 孙策的夫人? 他眼睛一转,拉着什长道:“这事情还要多谢军爷相助,不若我请喝酒如何?” 什长忙道:“我还要值守” 田豫哈哈笑道:“交给手下不就得了,军爷,城里最好的酒楼在哪?” 他半强拉着什长,一起往城里去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码头渐渐冷清,不少船只接连靠岸,连夜卸货。 此时码头数里之外的城门已经关闭,从船上卸下的货物,都堆积在码头上,等着明日运进城去。 袁熙透过窗户,见远处的城门毫无动静,不禁有些心浮气躁。 他平心静气,转过身来,对床上的三女道:“一会不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出去。” 三女此时脸上都是红红的,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袁熙拉开床下暗格,里面是他的扎甲和环首刀。 三女起身,帮他穿好盔甲,佩好环首刀,再从外面罩上长袍遮掩。 不一会,外面敲了几下门,郭嘉的声音道:“后面的船跟上来了。” 袁熙向三女点点头,推开房门,然后从身后关上。 他随郭嘉走上船尾,看到远处河面,有几艘船头挂着三盏防风灯笼的商船正缓缓驶来。 这几艘才是运送他手下士兵的,每艘船都有一两百人,六七百人皆是着甲配刀,这便是袁熙的凭仗。 要知道袁熙现在全部身家,也不过一千多套盔甲,算上先前的骑兵,这一战他几乎带来了自己麾下大半的甲士。 郭嘉出声道:“他们按时来了,但城内何时能发动,就很难说了。” “太史慈那边也毫无动静,若是没有骑兵,即使入城,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控制各个城门。” 袁熙点点头,他这一千甲士,虽然能顶数千人,但城内兵力也不少于这个数。 要是双方胶着起来,自己这边伤亡便会大幅增长,只有趁其不备偷袭,在城内反应过来之前,控制四门和兵营,逼守军投降,才能最大限度降低伤亡。 眼看后面的船越来越近,袁熙和郭嘉相视一眼,知道此时一旦靠岸,随时可能有兵士上来盘查,如果露出马脚,城内守军必然警觉,到时候田豫他们便麻烦了。 想到这里,两人只能压抑住心里的紧张,静静等待城内生变。 此时城主府内,吴夫人正和周瑜说着话,她开口道:“今日城里情况如何?” 周瑜答道:“白天正常,此刻桥公正领兵在城里巡逻。” 他想了一想,说道:“白天我在城里巡查时,遇到一队行商,他们说是甄家商队的,得到了夫人允许,在此行商,可有此事?” 吴夫人听了,点头道:“确实,有其家奴拿来了甄家印信,我见印信没有问题,且听说那甄家子还在船上,我便让其明日再来,让其家奴先在城内售卖货物。” “兵士回报,说这些家奴进城时都搜过身,只有领头的几人有铁剑,都已经交出,等离城时再交换。” 周瑜听了放下心来,说道:“夫人既如此说,应该是没有问题。” “几十个人没有武器,在城内也搞不出来什么事情。” 他突然愣住,心里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些不对。 吴夫人一见,说道:“怎么了?” 周瑜摇摇头道:“许是我想多了,甄家这种天下有名富商,怎么会只有寥寥几人佩戴刀剑?” “要知道水路也不太平,常常有盗匪抢劫,他们难道是第一次跑水路?” 吴夫人听了,迟疑道:“难道他们把刀剑都留在船上了?” 周瑜听了,略一思索,出声道:“我去军营一趟,找白天值守的将领查问。” 吴夫人听了,也有些忧心起来,说道:“便劳烦公瑾了。” 周瑜出了府,上马往兵营而去。 此时已经入冬,夜晚的广陵城街道冷冷清清,马蹄声音敲击在青石板道上,周瑜心中涌起莫名的不安。 他进了兵营,找到白天带人进城的什长,发现对方醉醺醺的,还满嘴酒气,周瑜脸色一沉,说道:“你喝酒了?” 那什长口齿不清道:“将,将军恕罪,我已经换防了,并不在值守。” 周瑜听了,说道:“我且问你,是不是你白天带甄家商队进来的?” 什长迷迷糊糊道:“没,没错。” 周瑜问道:“你上船检查时,他们是否带着刀剑?” 什长听了,清醒了几分,开口道:“只有为首几人带了刀剑,进城时都收走了。” 周瑜听了,心头一沉,“你确定除了他们几个,船上其他人都没带刀剑?” 什长连忙点头:“确定。” 周瑜听了,转身就走。 不对头! 他到了军营门口,刚要纵身上马,就见黑暗的天空中,一道明亮火蛇扶摇直上,直入云霄。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六章 鸡飞蛋打 周瑜见这火蛇冲天而上,认得那是城门方向,眼神陡然一紧,这是什么? 火蛇窜到高空,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巨响,猛然炸开,在空中形成一朵巨大的火花,经久不散。 然后又是一支火蛇扶摇直上,再次炸开,两朵在空中交相辉映,过了一会,才慢慢暗淡下去。 周瑜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绝对不是火箭,火箭飞不了这么高,也不会在空中炸开发响,以至于很远的地方都看到。 他心中一紧,出事了! 他纵马奔入兵营,吼道:“全都跟我来!” 包括那醉醺醺的伍长在内,开始纷纷乱乱地寻找甲胄武器,周瑜心中庆幸,还在自己在这里,事情尚有挽回的余地! 他见士兵动作有快有慢,当机立断道:“准备好的,先跟我走,去南城门方向!” 兵士们听了,纷纷提着武器,跟着周瑜奔上长街,往城门方向冲去。 此时袁熙在甲板上看到城内的两道焰火,大喜过望,也当即命人点着一支焰火,一道火蛇冲上天空。 之前数艘慢慢接近的商船猛地加速撞上码头,迅速打开舱板,全副服装的兵士跳上码头,提刀冲向还在懵懵懂懂的孙策士兵,将其一个个砍翻在地,瞬间控制了码头。 袁熙大喝道:“冲城门!” 兵士们一声呼喝,向着数里外的城门冲去。 此时南门口,田豫提着刀喝道:“挡住他们,只要半刻钟,援军都能到了!” 但是田豫心里也没有底,他们拼着好几条探子性命,将十几名守门军士以最快的速度杀死,打开了城门,然后立即放出焰火,本以为已经是够快了。 但好巧不巧,附近有将领带着百名骑兵巡逻到附近,双方撞个正着! 对面是全副武装的骑兵,田豫这边却都是布衣,一交手便陷入了劣势,眼见对面围了上来,别说半刻钟,这边二十几个人,连一盏茶的都坚持不到了! 田豫回头看看码头,士兵们正在往这里奔跑,但是明显来不及了,自己这些人一死,城门马上便会关闭。 他心一横,叫道:“死战不退,就是死在门上,也不能让城门关闭!” 他的手下陡然齐齐发出一声怒吼:“诺!” 对面大将正是带兵巡逻的桥蕤,他见了怒喝道:“找死!” “诸位跟我杀贼,马上关闭城门!” 他手下骑兵轰然应允,然后纵马围了过来。 田豫拿着短刀,正在绝望之时,却听背后大地开始隐隐震动。 他掉头一看,大喜过望,太史慈带着骑兵来了! 他本以为太史慈躲得很远,结果看这样子,却是离城门很近,也不知道是怎么隐藏行迹的。 桥蕤刚带兵冲到城门口,却见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群骑兵,已经迅速地冲到了城门一里之外,眼看已经来不及关城门了! 他稍微一犹豫,便取下背后长弓,喝道:“放箭阻住他们!”,同时抬手就是一箭,对准领头的太史慈射出。 太史慈略一侧身,闪过箭矢,已经反手将长弓抓在手里,嘣的一声弓弦响处,几乎是同时,太史慈箭已经射出,射入桥蕤马头! 那马惨嘶一声,往后便倒,桥蕤身体失衡,狼狈不堪地掉了下来。 他人还在半空,又是一声弦响,太史慈第二只箭已到,狠狠射在桥蕤胸前! 当的一声大响,虽然箭支被甲胄挡住,但桥蕤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差点闭过气去,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 他勉强爬起身,就见又是一支箭对着自己面门飞来,不禁魂飞魄散,用力一扭身,堪堪躲过,却见太史慈已经挺枪冲到自己面前! 桥蕤大吼一声,抓起铁枪抵挡几下,便已经力竭,被太史慈一枪打翻在地。 他手下兵士还想相救,却被太史慈身后骑兵冲的七零八落,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田豫见桥蕤还想挣扎,上去一刀拍在对方头盔上,将其拍晕在地上。 他带着手下将桥蕤绑了,此时袁熙才带着众人冲到门口。 袁熙见太史慈已经纵马冲进城里,这才松了口气,让田豫穿上带来的甲胄,命人守住城门,这才合兵进城。 周瑜带兵刚刚赶到南门,就看到桥蕤被对方打下马,生死不知,不禁心中一片冰凉。 对方来的太快了! 而且看这样子,敌人都是久经战阵的猛将,配合极为默契,桥蕤只差一点就能关上城门,对方却连这点时间都没有给! 周瑜见太史慈的骑兵一进门就兵分三路,两路沿着城墙疾驰,一路直奔自己而来,登时明白,对方是要控制其他三个城门,防止城内兵士逃走! 这也太有自信了吧? 周瑜当机立断,对兵士喝道:“挡住他们,来几个人随我走,去北城门!” 说完他拨马掉头就跑。 周瑜想的很明白,桥蕤作为袁术手下大将武艺不凡,连他都撑不过几招,自己不会武艺,留在这里也是送菜,广陵已经完了! 为今之计,便是带上吴夫人,从北城门逃走! 他想也不想,拼命打马,往城主府疾奔而去。 太史慈带着骑兵,见周瑜逃走的方向,喝令众人追赶。 周瑜留下的兵士见了,拼了命的阻挡上来,平素孙策对他们极好,现在是他们效命的时候了! 等田豫赶到时,太史慈已经将阻拦的兵士杀得七七八八,纵马追赶过去了。 田豫见地上横七竖八挡着几十具士兵的尸体,突然他眼神一凝,发现其中一人,面目正是白天和自己在酒楼喝酒的什长,不禁叹息一声。 他们这些人进城的时候,确实是把武器交了,但是趁田豫缠着什长喝酒,早有别的探子趁机去铁匠铺买了些短刀铁刺出来。 虽然不如长刀管用,但藏在身上杀人却是够了。 田豫等人趁机天色入夜,将到短刀匕首藏在身上,在约定的时间赶到城门,杀死守卫,随后点燃焰火,打开城门,迎接袁熙太史慈入城。 虽然中间出了桥蕤这个变数,但太史慈却是比预料的来得快了太多,就此一举攻破城门。 周瑜正拼命打马,他感觉背后的敌人快就便会追来,他必须尽快将吴夫人带走! 不一会他便冲到城主府,此时府内早听到城内厮杀声,奴仆们早就打开大门奔逃,整个府邸空荡荡的。 周瑜停也不停,纵马冲入院门,他喊了一声,见吴夫人抱着襁褓出来,连忙翻身下马,急道:“夫人,瑜有罪,桥公已经被抓,夫人快骑我的马逃走!” 吴夫人听了,只是犹豫一下,当机立断道:“不要管我,公瑾骑马快走!” 周瑜惊呆了:“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吴夫人神情坚毅,“公瑾,我只是个无用的妇人,但你不能死,伯符需要你成就大业!” 周瑜涩声道:“夫人,你要是被抓住认出来,会被用来要挟伯符的!” 吴夫人神情一冷:“真到了那一天,我会自尽!” “况且我平素很少见人,仆人都已经跑光,我会想办法隐藏身份。” “伱就不一样了,全城都认得你!” 周瑜听了,还要说话,吴夫人断然道:“不用劝我了,就是共乘一匹,也会被对面追上!” 而且以她的身份,也不可能和别的男子共乘一马。 “请好好辅佐伯符,孙氏便依靠公瑾先生了!” 周瑜听到远处马蹄声传来,知道不能再犹豫了,只得横下心道:“夫人请保重,我回去后,会和伯符想尽一切办法,救出夫人!” 吴夫人见周瑜翻身上马,说道:“千万不要救我,不然会让敌人猜到被我困在这里!” “你回去后,一定要让伯符放出风声,说看到我死在乱军之中!” “只有这样做,才会让敌人松懈,我方能有机会逃出去!” “快走!” 周瑜听了,眼中含泪,咬牙纵马出了府门,往北城门逃去。 他一路上见到城内大乱,处处都是兵士尸体,不禁胸口一热,差点就要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恨,本来以为最为稳妥的广陵,竟然就这样丢了! 还是在自己手里丢的! 当日自己让张飞中计丢失下邳郯城,当时自己还嘲笑张飞,没想到转眼报应到自己身上! 敌人这是哪里来的,为什么竟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广陵? 要是从北面海西来,中间那么多探子,怎么会看不到? 要是南面来的,巡江的士兵难道都在玩忽职守? 周瑜越想越是憋屈,他自负天生英才,自出山后从未败过,结果准眼就赔了个底掉,不仅兵士全军覆没,还把吴夫人也折在了城里! 自己回去怎么面对孙策? 他不禁发出了愤怒的吼声,耳听背后似乎有骑兵追来,连忙拼命打马,往郯城方向逃去。 袁熙赶到城中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孙策兵士的反抗意志。 这次偷袭过程非常完美,几乎没有犯什么错误,太史慈也比预想的快了许多,但即使如此,自己这边一千兵士,对城内数千兵士并不能形成完全压制,而且孙策军抵抗甚是激烈,让太史慈和田豫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其击败。 但却有相当一部分兵士百姓,在袁熙到达之前,从北门逃了出去。 太史慈出城追赶,但城外都是密林河流,人又分散逃走,太史慈追了一阵,只得返了回来,先行平定城内。 等天亮的时候,袁熙军已经控制住四门,将广陵城成功夺下。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再次相见 众人齐聚在城中,虽然激战了一晚,都没有休息,人人脸上都露出了疲态,但只能是强打精神。 因为当前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袁熙安排太史慈田豫将城里投降的残兵都召集起来,清点后发现还有将近两千人,如何处理这些人,成了个大问题。 他找来郭嘉,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先剔除伤兵和江东兵,其他不愿意留下的,便征用码头的商船,送其过江。 到了最后,只有六七百人留了下来,这个数目以袁熙现有的近千兵力,便可以打散编入军中,不至于产生乱子了。 袁熙现在走的是精兵路线,纯粹堆人数他也养不起,而且兵士良莠不齐,反而影响战力。 他现在目标,是先发展领地经济,等粮草富足,便全面推行适合精兵的府兵制。 三国之所以用屯田制,不是没人想到府兵制类似的制度,而是在民生凋敝,经济崩溃的时代,府兵制的花费实在太大。 据新唐书记载,唐朝兵士出征,很多装备都要自己掏钱购买。 一般的步兵,需要一张硬弓,一个叫胡禄的箭壶,以及三十支箭,唐横刀一把,一块磨刀石,御寒的毡帽、毡衣,一个行李箱。 这还不算完,每个士兵准备九斗大麦饭,两斗生米,统一上交集中发放。 这些支出还不算多,还要求每个府兵必须穿戴明光铠,骑兵还得有手甲和腿甲,这些披挂均需自己出钱购置。 除此之外,府兵还需要购买集体装备。 唐初府兵以十人为一个基本单位“火”,其军备包括六匹驮马,或脚力健壮的驴子代替,除此之外,还需采购帐篷、铁铲、凿子、斧子、钳子、行军床、行军锅、缰绳、马盂等集体工具。 话说打仗打得便是后勤,唐军兵士配备如此完善,自然能对敌人产生碾压性的战力优势。 然而这种方式花销不少,也只有唐朝经济富庶时可以支撑,到了后期,唐朝也被迫从府兵制转为募兵制,衍生了很多的问题。 如今天下缺粮,袁熙走的精兵路线,可以节省了大量底层兵士的粮食,也更容易训练兵士配合。 一开始兵士们买不起完善的武器装备,所以袁熙要尽快占领幽州的盐铁资源,大力发展海上商路,用赚取的利润购买军器,度过最开始的这段时期。 因为他才不惜亲身带兵来打广陵,只因徐州在这条商路中的位置太过重要,要是落在孙策手里,他的这条航线等于废了大半。 如今他占住广陵到长江口一带,若再交好扬州的刘繇,便能将航线继续往南扩展,说不定能到达夷洲。 有了夷洲做跳板,便能和南洋诸岛交易,交换各种潜力极大的经济作物和特产。 不过这可能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袁熙安排太史慈去给归降的兵士发放武器,又将田豫叫了过来,说道:“有没有抓到孙策军的重要人物?” 田豫听了,回答道:“子义将军在城门口抓到了地方大将,我之前审问过几句,他自称叫桥蕤。” “如果这名字是真的话,应该确是袁术麾下大将。” “至于其他人的情况,那桥蕤倒是口风颇紧,没有问出什么来。” 袁熙点了点头,说道:“先关几天,等我忙完了,再去亲审问。” “还有什么人?” 田豫听了,说道:“据我投降过来的兵士说,留守广陵城的,一是这大将桥蕤,另外一个是孙策颇为信任的军师,据说叫周瑜的。” “我进城时候,城主府里还有某人的夫人主事,只是也是下落不明了。” 袁熙一听,连忙站起来道:“周瑜?” “他现在在哪里?” 他注意力全在周瑜身上,对于什么夫人却是没有在意。 田豫说道:“搜遍了城里,却没有发现,应该是昨晚北门打开时,跟着趁机逃走了。” 袁熙哦了一声,颇为失望,要是能抓住周瑜,即使不能为自己所用,将来孙策在江东也会少了一大助力。 近在咫尺,却失之交臂,袁熙胜利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些,他叹道:“真是可惜了。” 田豫见状说道:“不过倒是有一桩意外之喜,有处府邸羁押着些人,我查了下身份,可是对公子来说,颇为重要呢。” 袁熙一听,来了兴趣:“是谁?” 田豫说道:“孔文举一家,以及刘备妻女!” 袁熙听了,惊讶道:“他们不都应该失陷在下邳吗,怎么会在广陵?” 田豫说道:“孙策命人将他们从郯城押到广陵的。” 袁熙霍然起身,“这几个人对咱们来说,确实有大用,走,一起去看看!” 田豫领路,两人骑着马便往关押之处而去,快到地方时,却见孙礼带着些人,在一幢大宅门口站着,同时嘴里叫嚷着什么。 袁熙策马过去,说道:“怎么回事?” 孙礼见是袁熙,说道:“大哥,这里是城主府,昨晚我带人到了这里,发现房屋起火,有些人在趁火打劫,” “我和兄弟们把盗贼杀光,之后灭了火,但是里面好多东西都被损毁了。” 袁熙听了,出声道:“孙策的府邸?” “里面还有没有他的家眷?” 孙礼听了,摇头道:“人几乎都跑光了,我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妇人抱着孩子刚跑出来,我便将其抓起来了。” “除此之外,府里只剩了些强盗,已经被我带人全砍死了。” 袁熙听了,心道府里都跑光,应该是剩不下什么人了,应该是个仆妇? 他见关押孔融等人的宅子就在半条街外,想了想,下马道:“领我去看那妇人,我有话问她。” 孙礼听了,当先进门,袁熙和田豫跟在后面,沿途看到府里到处都是焦黑的墙垣,窗棂几乎都被烧毁,所幸房屋没有倒塌。 在一间还完好的屋子里,袁熙见到了孙礼口中说的妇人。 袁熙一见,发现这妇人也就三十出头,虽然脸上都是黑灰,但能看出生得极美,其怀里襁褓却是抱着个三四岁的婴儿,正在哇哇大哭。 他开口道:“夫人是这府里的人?” 那女子闻言,抬起头来,连忙低下头去,脸色骤变。 这女子,便是没来得及逃跑的吴夫人。 昨晚她让周瑜先走,自己则是回屋找了身仆妇衣服换上,再出来来时,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明火执仗地冲了进来,一进来就到各屋抢劫财货,还同时放起火来。 吴夫人见了暗暗叫苦,这是趁乱打劫的地痞流氓,他们抢了东西,再纵火将宅子烧掉,到时候谁也查不出来。 她知道要是被对方发现,自己肯定讨不了好,只得掉头就往后门逃去,却已经来不及了,被赶来的孙礼堵了个正着。 她还想蒙混过去,结果孙礼听也不听,直接将她看管起来。 吴夫人心中憋屈,要不是这趁火打劫的,自己本有希望逃掉,却没想到意外频出! 她抱着女儿,惴惴不安地等了大半夜,却是等来了敌军将领,她低着头听着声音,察觉这将领年纪颇轻,而且众人对答恭敬,说明这人很可能就是首领,而且很可能是个士族! 吴夫人心里有些慌,她扮做仆妇,骗骗兵士还可以,但谈吐改不了,是骗不过熟悉士族言谈的人的。 听到对方问话,她犹豫着抬起头来,结果一眼看去,她马上就认了出来,这不是当初自己在郯城被驱赶时,城门口遇到的那位年轻公子吗? 彼时男子很早便都开始蓄须,像这公子不留胡子的极为少见,所以吴夫人一眼就把袁熙认了出来。 她连忙低下头,掩饰面上的震惊之色,原来这人是刘豫州的盟友,怪不得要来打广陵! 吴夫人心中有些后悔,说来这广陵丢失,和自己脱不了责任,周瑜临走时说的话,让吴夫人隐隐猜到,白天进城的甄家商队,很有问题! 可恶的是,他们胆子那么大,竟敢带着礼物拜见,自己一时不查,被骗了过去! 想到这里,吴夫人肠子都悔青了。 袁熙见吴夫人不说话,只当她是在害怕,闻言道:“夫人请勿担心,即使你是孙伯符家眷,我也不会伤害于你,如果可能的话,我会把你送回去。” 吴夫人心道用如此鬼祟计谋偷城的人,谁会相信,不过是想套我的话罢了! 她想到对方当时还送了自己一匹马,心情复杂,真没想到这人如此工于心计,连自己和公瑾都栽在他的手中。 她突然灵光一闪,低声道:“妾乃是良家,是被孙氏强抢来的,城主的事情,妾实不知。” 孙礼听了,气愤之色溢于言表,叫道:“孙策这狗东西如此无耻,只怕夫人被他欺负了吧!” “夫人别难过,公子将来抓到那孙策,一定会把他屁股都捅烂!” 吴夫人脸上一僵,袁熙踢了孙礼一脚:“说话不要这么粗俗。” 他对吴夫人道:“看夫人头上装扮,是士族女子?” 吴夫人一怔,随即暗骂,自己怎么忘了这一出,自己头上还带着颇为贵重的首饰,而且这种装饰法子,是士族女子才用的! 这下子她仆妇和良家女都装不成了! 吴夫人心中发苦,对面怎么如此难缠,一眼就看出了发饰破绽,伱整天盯着女子头上看吗? 得编造个士族身份,还不能是本地士族,不然容易被查到破绽,也不能是北地士族,自己不了解那边情况 南边远一些的地方,自己熟悉的家族 吴夫人突然灵光一闪,出声道:“妾原是荆州蔡家之人。” 袁熙听了,疑惑道:“荆州蔡氏?夫人为什么会到此处?”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 父母无恩 吴夫人已经在极短时间内,想好了说辞,当下不紧不慢的说了出来。 她自守寡之后,来广陵探望亲戚,结果广陵被孙策攻下,自己失陷城里,又被抢入宅邸,困于至今。 吴夫人心道这理由应该没有大的纰漏,要是对方让自己走最好,最不济她将来找借口返乡,路上便能借机逃掉。 结果袁熙说的话让她心凉了半截,“冀州牧刘景升和袁氏交好,既然夫人是其妻族之人,待徐州战事平定,我会想办法派人护送夫人回去。” “如今广陵周围皆是袁术军,沿江西行的航路都被封锁,夫人现在返乡,只怕路上也是危险重重。” “不若等我帮助刘豫州将孙策赶出徐州,便带夫人从海路回到冀州,再从冀州西下司隶到荆州,这路上都是袁氏地盘,当会安全无忧。” 吴夫人心态有些崩了,走这条路线回荆州,还有人护送,到时候自己离孙策所在的江东越来越远不说,真到了荆州蔡家,不什么都暴露了? 那刘表可是袁术的敌人! 而且这公子说自己是和刘表交好的袁氏,指的肯定不是袁术,而是袁绍! 冀州袁氏,是怎么跑到这边来的? 但现在她不敢显露出一丝破绽,只得面露感激之色,对袁熙拜道:“承蒙公子关心,妾感激万分。” 袁熙听了,点头道:“既如此,我便给夫人安排个住处,请夫人先在城中呆些时日。” 袁熙不疑有他,既然北门逃走那么多人,真要是孙策重要家眷,早应被人护送逃走了,倒是那个桥蕤,记得好像是大小乔的父亲? 他这时候心思大半都在想着大小乔了,另一半想着去见刘备妻女,对吴夫人的话也没有多想,当下招呼田豫出门而去。 吴夫人见袁熙出门,背心全是冷汗,她突然想起,自己这话也不是全无破绽,至少先前府里的十几个仆人,就是认得自己的! 虽然昨晚大乱,这些人都提前跑了,但难保没有被抓住的,到时候要是认出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心中更是慌张,必须要尽快找机会逃走,在这之前,尽量不去见任何人! 吴夫人心中有些庆幸,本来这几日,她是打算去和刘备妻女及孔融一家见面的,却正好有事耽搁了,不然的话,自己的身份肯定会暴露。 她突然有些害怕,要到了那时,自己要是被拿来要挟孙策,自己一死了之倒无妨,但是怀里的女儿怎么办? 孙礼见袁熙离开,嘴里嘟囔道:“大哥又不带我,哎,好无聊啊。” 吴夫人听到这个称呼,心道叫大哥的,不都是并凉武人才有的习俗吗? 这是袁绍手下的北地武人? 她出声道:“这位将军.那位公子,是使君手下哪位大将?” 孙礼一听,喜滋滋道:“夫人客气,将军不敢当,我就是个小小护卫,不过将来未必不能领兵,哈哈。” “至于我大哥,原来是袁家二子,现为幽州刺史,人称袁家凶虎的便是了,夫人可曾听过?” 吴夫人听了,眼前一黑,袁家凶虎! 这人如今闯下了好大名头,孙策和周瑜私下谈论时,都将其视为劲敌,吴夫人听后,心道真有文韬武略集于一身的人? 如今看来,这人果然厉害,悄无声息便偷袭打下了广陵! 吴夫人心里更慌了,当时孙策还笑着说:“这袁家凶虎不仅打仗厉害,有一点我尤其佩服。” 吴夫人疑惑道:“佩服什么?” 孙策笑道:“听说此人极为好色,听说其论是寡妇还是女郎,皆是生冷不忌,听说什么曹操妻女,公孙瓒遗孀,都被其收入房中!” “如此敢作敢当,当真是性情中人!” 吴夫人听了,脸色一红,啐道:“策儿可不能跟这种人学,如今我孙氏还要在士族间传扬声名,这种饱受非议之举,如何能赢得人心?” 孙策听了,悻悻道:“什么士族,阿父在世时,也是砍瓜切菜一个个杀过去,他们屁也不敢放一个。” 吴夫人心中叹息,孙策和孙坚性格极为相似,脾气暴躁,刚愎自用,不喜士人,但这样下去,是没法建立基业的。 自己丈夫早逝,自己怎么也要扶住孙策成就一番基业,方能放心。 想到这里,吴夫人心中有些幽怨,当年她虽然是被逼嫁给孙坚的,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尽心尽力为孙氏费劲心力,然而天算不如人算,眼看孙坚能够自立一方,却意外身死,留下孤儿寡母。 还好孙策争气,在给他十年,定能超越其父,到时候自己也能安心休息了吧。 想到这袁家凶虎如此好色,吴夫人更加坚定了逃走的心思,她收敛愁容,支起耳朵,仔细听着孙礼和兵士们的谈话。 只有详细了解敌人情况,方能找出逃走的机会! 袁熙和田豫走过半条街道,来到一所大宅之前,前面早已经有数名兵士把守,见两人过来,连忙打开房门,让两人进去。 袁熙一进去,就听一个门闩锁着的屋子传出声音来。 有男子声音在骂骂咧咧,“你们哭什么哭,不管城里发生什么事情,咱们还能跑的掉?” 有女声说道:“万一是有人来救我们呢?” 那男声不耐烦道:“怎么可能,刘豫州要能救我们,早就打回下邳了,还能跑到广陵?” “反正我话说到前头,要是那孙策小儿想要羞辱你们,你们还是死了的好,免得让孔氏家门受辱。” 那女声恨恨道:“我也就罢了,伱对女儿也忍心这么说?” 男声焦躁道:“我丢不起那个脸!” “我” 一个怯生生的女郎声音道:“阿父阿母别吵了,我照做便是。” 屋内顿时平静下来。 袁熙认得这三人声音,心道这不就是孔融一家么? 他对兵士道:“打开房门。” 兵士听了,上去刚要打开门闩,屋内的人听道房们响动,齐齐啊了一声,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袁熙突然促狭心起,说道:“等等。” 他拉过田豫,耳语几句,田豫听了不禁苦笑,心道这种场合做这种事,公子心肠有些坏啊。 他见袁熙跑到墙角躲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命士兵打开房门。 屋门打开,孔融并夫人女儿缩在墙角,脸色苍白。 田豫努力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说道:“各位,上路的时候到了。” 孔融一听,身体摇摇欲坠,孔融夫人和女儿瑟瑟发抖。 田豫见状,开口道:“将军说了,诸位也不是没有活路,就看怎么选了。” 孔融一听,来了精神,说道:“将军有何吩咐?” 田豫也不答话,只是眼睛盯着孔融夫人和女儿。 孔融一看便明白了,他气得咬牙切齿,说道:“孙策小儿,欺人太甚!” “士可杀不可辱!” “我孔融不惧一死,就让我一家三口同全名节!” 田豫说道:“袁公路礼贤下士,文举公何不弃暗投明,以救一家三口性命?” 孔融听了,怒道:“袁术汉室反贼,也有脸向我游说,孔融只求速死!” 一旁的袁熙听了,心道孔融倒是硬气,不过自己也是袁氏,看来想要孔融为自己效力是很难了。 孔融这么死硬,自己结交于他,也没什么好处啊。 此时田豫面色纠结,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出袁熙提前吩咐的话,“既然如此,文举公请安心上路,公之妻女,将军自会替公养之。” 这话一出,孔融气得七窍生烟,两眼发黑,差点就要栽倒在地。 田豫暗道这句话果然威力甚大,也不知道是公子怎么想出来的。 孔融夫人见了,搂住女儿,对田豫道:“大人不必说了,我们一家三口同生共死。” 孔融听了,心中不知如何,莫名涌起一丝愧疚之感。 他突然若有所悟,拉着女儿的手道:“是阿父愧对你啊。” “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物寄瓶中,出则离矣。” “阿父以养育之恩,要求你为父死节,是阿父无理,也是无能啊。” 袁熙听着听着,突然愣住,心道原来孔融的父母无恩论,原来是这样悟出来的? 他又想起了袁绍过继前和自己说的话,心想是不是当时的袁绍,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 父母以养育之恩抚养了孩子,虽然孩子最后总要离开父母,但留存的那份感情还在,这是和血脉交织,又超越血脉的羁绊,怎么可能轻易斩断? 此世的孝道,要求子女回报父母的恩情,无条件听从父母的命令,已经变成了愚孝,借此升华发展成忠和愚忠,以服务于天子统治。 而袁绍和孔融却能超脱出来,从中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对父母养育之恩,子女当然要有所回报,但却不是无条件用愚忠服从父母。 不是子女口中说出,而是父母心中所感,这是父母主动的无私付出,超脱了礼教的束缚,从中显露出一丝人性的光辉来。 袁熙想起,张氏让甄宓过继,忍受母女分离的痛苦,这不也是对甄宓的一种爱和保护? 再束缚人性的礼教,也不能完全压制父母血脉之中,对自己儿女的那份最朴素的感情啊。 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缓步走了出来,说道:“小子这个玩笑过分了,在此向文举公赔罪。”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刘备正妻 孔融一家乍见竟是袁熙出现,反应各自不同,孔融一脸惊吓,夫人女儿却是露出惊喜的神色来。 孔融失声道:“你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袁熙出声道:“刘豫州丢失下邳广陵,遣文龙先生去邺城求助,我当日代袁氏和刘豫州结盟,怎么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过能在此地遇到文举公一家,也是意外之喜,我这便派人,送文举公一家回刘豫州处。” 孔融这才反应过来,大怒道:“你这小子捉弄我!” 他突然想起,自己一家的命是袁熙救的,顿时尴尬无比,是不是该感谢袁熙救命之恩? 孔融夫人拉着女儿深深一拜,眼角含泪道:“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袁熙忙道:“夫人客气了,大家都熟人,相救乃是分内之事,不必多礼。” 孔融脸上抽搐,谁和你是熟人了,是我夫人,还是我女儿? 他想起前次袁熙已经救了自己夫人女儿一次,但共乘一车的事情,到现在泰山羊氏对此还颇有微词,伱说这是好心呢,还是使坏? 不过说来这次更是惊险,要说袁熙只是行事有些荒唐,孙策行事就堪称凶残可怕了。 孙策对待士族,根本不顾忌任何面子,也有强占士族女子之行,加上出身低微,故在士族间名声并不好。 孔融思忖,虽然自己一家三口被抓后,孙策并未染指自己夫人女儿,但这事情跳进黄河便是一裤裆黄泥巴,洗也洗不清,之后羊氏会不会迎娶自己女儿,也还难说呢。 他心中烦闷,偏偏又无法发作,袁熙做的再恶劣,也是救命之恩,自己还能说什么? 而且对方已经是幽州刺史,和刘备平起平坐的诸侯,孔融又不傻,难不成还能撕破脸不成? 他只得面色僵硬道:“老夫代全家感谢公子……使君救命之恩。” 袁熙听到孔融语气中不情不愿的样子,心里暗笑,本来他对孔融颇为不满,总想其丑,但刚才那番无恩论的话,却让他想起了和袁绍之间的复杂关系,心有所感,对孔融的厌恶淡了不少。 他微笑道:“文举公客气了,我打广陵时,也未猜到先生一家会困在这里,可以说是天意了。” 他转向孔融夫人,说道:“上次一别,没想到还能相见,夫人安好。” 孔融夫人连忙还礼,她脸上有些发热,什么叫上次一别,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她见女儿低头不语,心道这倒是怪了,平日里老是念叨袁熙,怎么见面反倒没话了? 她轻轻拉了拉女儿的袖子,低声道:“快向公子道谢。” 少女这才低着头,闷声道:“谢公子救命之恩。” 袁熙心道许是快出嫁了,懂事了许多,知道男女之防了吧,便温言道:“女郎安好。” 少女低头嗯了一声。 袁熙想着要去见刘备妻女,便道:“我刚打下城,此时城里并不安定,多有心怀不轨之人,所以诸位先委屈在这里暂住几日,等一切平定,我便送诸位回海西刘豫州处。。” 孔融听了,只得无奈道:“一切听使君安排。” 袁熙听了,点了点头,说道:“那在下先告退了。” 他转身欲走,就听少女轻声道:“公子成亲了?” 袁熙一怔,随即笑道:“上个月刚完婚。” “说来也巧,我夫人随着我来了,改日我让她来拜会夫人女郎。” 少女见袁熙出了门,身形消失,感觉心里没来有一阵疼痛,空荡荡的像缺了什么似的,眼里忍不住噙满了泪水。 孔融夫人见了,也是轻叹一声,将女儿搂在怀里。 孔融对母女两人的样子浑然未觉,他望着窗外,悻悻道:“袁家小子这下子可是和他老子一样,一步登天了。” “他来徐州的时候,虽然名声不小,但也只不过是个袁家庶子,没想到如今过继成了旁支家主,还授了幽州刺史,他才多大,二十岁吧,还是二十一?” “袁家算是厚积薄发了,只可惜狼子野心,别看现在他们跳的欢,呵呵,将来就难说了……” 听着孔融酸不溜秋的话,孔融夫人轻声道:“好歹也是救了咱们一家性命,到时说不定还要人家帮忙呢。” 孔融听了,还想反驳几句,突然想到,听说这袁家凶虎睚眦必报,要是牢骚话穿到其耳朵里,麻烦的岂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才不情不愿地住了口。 袁熙和田豫七转八拐,绕到了院子另外一边,却见有间屋子外面也是上着门闩,想来是关着刘备妻女的地方了。 他走上前去,敲了敲门,门内便传出个中年女声出来:“什么人?” 袁熙闻言道:“在下冀州袁熙,请问里面是否刘豫州夫人?” 那中年女声道:“你既然找到这里,何必明知故问,是不是和那孙策一伙的?” “我先告诉你,要是打我女儿注意,先把我杀了吧!” 袁熙心道这刘备夫人倒是有意思。 刘备的正妻,史书并没有记载,不知道是为尊者讳,还是发生了别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出声道:“夫人难道不知,袁氏刘豫州本为同盟?” “我应刘豫州之请,来解徐州之围,如今广陵已被我打下,夫人不日便可返归刘豫州处。” 门内犹豫了下,声音缓和起来,“真的?” 袁熙说道:“千真万确,如果夫人方便,可否相见一面?” 那女声道:“外面上了锁,你愿意见就见,我又如何阻止?” 袁熙心道这夫人说话倒是很冲,直来直去,完全不像士族女子,想来刘备年轻时家境不好,娶妻时找原配门当户对,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的女子。 他出声道:“既如此,那我开门了。” 田豫上去抽开门闩,将门推开,就见一粗手大脚,眉宇间带着些英气,颇有男相的妇人,正一脸警惕地挡在门口。 袁熙看到妇人时倒是愣了一下,这刘氏原配怎么说呢,身体挺直,胸脯高耸,腰身也不细,四肢看上去很有力量,一看就是自小干过不少活的,和士族女子一点不沾边,倒像个朴实的劳动妇女。 妇人身后似乎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女子身形,他心道这应该就是刘备女儿了吧,当下躬身行礼道:“见过使君夫人。” 刘备夫人见袁熙以礼相待,也只得还礼道:“贱妾见过……” 她抬起头,疑惑道,“怎么称呼?” 袁熙笑道:“在下忝为幽州刺史,夫人可叫我公子,或者使君都行。” 刘备夫人一脸疑惑,道:“你年纪轻轻的,便和妾夫君一样,都是一州刺史?” 她随即摇头道:“不像,你这样子不像个坏人,如今刺史可都不是好东西。” 袁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夫人这话,也把刘豫州骂进去了啊。” 刘备夫人听了,脸有怒色:“他也是个没良心的,把我们母女抛下,倒是让人带着甘氏那个狐狸精跑了!” 袁熙大汗,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听刘备夫人口音,问道:“夫人是涿郡人?” 刘备夫人点头道:“我和夫君一样,都是涿郡出身。” 袁熙听了笑道:“这倒是巧了,我在幽州的治所也在涿郡,那里多出慷慨悲歌,豪壮侠义之士,我观使君夫妇,皆有此风骨啊。” 刘备夫人一拍手:“嗐,你不早说,咱们不是半个老乡么!” “咱们那里人,都是这臭脾气,改也改不过来,公子莫怪。” 袁熙越发觉得刘备夫人说话有趣,但他也能看得出来,刘备这夫人表面说话虽有些粗俗,但其实心倒很细。 两人刚才说了这么多话,看着熟络起来,但刘备夫人还是紧紧护着身后两个女儿,不让自己看到她们的面容。 袁熙心中暗暗佩服,心道天下做父母的都不容易,当下道:“夫人且带着孩子在这里歇息,一日三餐,我会派人给夫人送来。“ “等过些日子城里安定了,我会给刘豫州去信,看如何送夫人回去。” “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刘备夫人面露满意之色,“我就知道公子是个爽快人,便恕不相送了!” 袁熙哈哈一笑,拱手拜别,带着田豫离开。 刘备夫人见袁熙等人脚步声走远,这才关上屋门,对身后两个女儿道:“这小子看着倒不像有什么坏心思,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见了你们,会不会打什么歪主意,还是放着点好” 刘备两个女儿一大一小,大的那个约莫十三四岁,倒是出落的很是端庄秀美,比父母强的多了。 她出声道:“阿母是不是想多了,我听着那公子没恶意啊。” 刘备夫人冷笑道:“你懂什么,男人都是见色起意的,你看你阿父迷上甘氏那狐狸精后,哪还记得咱们娘仨?” 袁熙带着田豫出府上马,一路去往南门码头接甄宓等人。 路上他见兵士们有的在街上巡逻,有的指挥民夫清理街道,有的挨户盘查,已经开始着手整顿城内内务。 他心道之后还不知道孙策会不会反扑,应该是时候派人给刘备送信了,要是孙策敢来,两边夹攻,更有击退孙策的把握。 不过即使将孙策打回扬州,之后也是麻烦是一堆,这打下的广陵,难道要原封不动还给刘备不成? 还个屁!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章 婚事推迟 广陵城失陷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徐州,引起了各方极大的震动。 感受最直接的两方,便是孙策和刘备。 下邳郯城,孙策听到广陵失陷,桥蕤被擒,吴夫人下落不明的消息后,顿时失态,他砰地一拳,将面前的桌子砸为两截,厉声喝道:“袁氏小儿,安敢如此欺我!” “袁家凶虎?我到要看看,这凶虎能不能在我这江东猛虎手中活下来!” 周瑜一脸愧色,伏地拜道:“此战是瑜之罪,请伯符责罚。” 孙策听了,连忙上前将周瑜扶了起来,叹道:“这事不怪公瑾,这是那凶虎奸狡,世上哪有常胜之事!” 周瑜低头道:“却是把太夫人失陷在里面了!” 他把当时情况一说,最后道:“太夫人坚持让瑜逃跑送信,瑜推辞不过,只得厚颜来来见伯符。” 孙策脸色阴晴不定,吴夫人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很有主见,又重名节,断然不会和周瑜共乘一匹马,所以这事还真的怪不了周瑜。 他心下有些烦躁,“阿母让我们千万不要暴露她失陷的事情?” “让我我们对外宣扬她已经死了?” “那我们还怎么救她出来?” “不能交换人质,难道干等阿母自己逃回来?” 周瑜脸色数变,咬牙道:“瑜倒是有一计。” “眼下广陵初定,城内必不太平,定还有不少心向伯符的军士百姓。” “要是伯符杀个回马枪,以牙还牙,趁夜突入城内,未必不能再破广陵!” 孙策听了,骤然大笑道:“公瑾此计甚妙!” “我这就点齐所有骑兵,直奔广陵!” “不过曹氏在郯城几十里外虎视眈眈,我这一走,守城压力陡增,我将张勋留与你,望公瑾固守城池,待我回来。” 周瑜听了,忙道:“伯符放心,瑜纵肝脑涂地,也要誓守此城!” 孙策听了,拍了拍周瑜肩膀,大踏步走出门去。 广陵海西城内,糜府之内,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糜家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不仅陪嫁了巨量财货,还将这座大宅献给刘备,以作新房。 糜芳走进糜贞外屋,见桌上几盘小菜早就凉了,却丝毫没见少,对侍女皱眉道:“小妹还是没有吃饭?” 侍女忙答道:“昨晚喝了两口粥,今日却是筷子都没有动。” 糜芳听了,走到闺房门前,敲了敲门,说道:“小妹,明日便是你出嫁日子了,到时一天都不能进食,今天好歹吃点吧。” 屋里传出糜贞有气无力的声音,“多谢阿兄关心,等我有些精神了,便出去吃点。” 糜芳听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出声道:“小妹想开点,我先走了,明日再过来。” 他刚出了房门,就见糜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脸色很不好看,奇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糜竺悄声道:“事情有变!” “主公妻女找到了!” 糜芳听了,讶道:“孙策要把主公妻女送回来?” “这可稀奇了,我听说孙策那人极为刚硬,不像这种人啊,难不成使君开出了什么条件交换?” 糜竺嗐了一声:“哪是什么孙策,是那个袁家凶虎!” “他打了下广陵,救出了主公妻女,同时派人送信给主公,请主公派人将夫人迎回!” 糜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哪个凶虎?” 糜竺压低声音,“还有哪个凶虎,就是刚过继,便授了幽州刺史的那个袁熙!” 糜芳听了,发起愣来:“是他?” “他不是刚在邺城成婚,去幽州打仗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广陵?” 糜竺叹道:“我怎么知道,但是消息是千真万确的,孙策确实把广陵丢了!” 糜芳听了,笑道:“我倒是没看走眼,这人还真是能折腾,倒是不枉当日我和他结交一场。” 糜竺心道什么结交,你差点把人得罪死了。 糜芳突然反应过来,“那小妹的婚事?” 糜竺叹气道:“只怕是要出大波折了。” “这消息早不来晚不来,要是小妹成了婚还好,偏偏前一天出了这种事情。” 糜芳道:“不对啊,主公纳娶小妹,又不是娶正妻,就是把夫人迎回来又怎么样?” 糜竺叹道:“伱不明白,夫人当日失陷在郯城,就可以当她死了,主公便没了原配正妻,娶妻娶妾,都是主公说了算。” “但如今夫人未死,纳妾必然要经过原配同意,而且当务之急是迎回夫人,此时嫁娶便是自毁名声,主公断不会这么做。” 糜芳听了,不知为何,反而心中轻松下来,他出声道:“这事就这么黄了?” 糜竺横了他一眼,“只是暂时延缓而已,等夫人回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到时候她还能真的和主公对着干不成?” 糜芳听了,悻悻道:“这婚事如此别扭,还不如不嫁了。” 糜竺心中烦闷,心道事已至此了,哪还有回头的路? 他把糜家的钱货和兵士都已经提前交给刘备招兵买马了,此时糜家只剩了一副架子,要是不嫁糜贞,糜家这场赌博不就鸡飞蛋打了? 府邸中,刘备坐在上首,将袁熙送来的帛书展示给众人看,“袁幽州在广陵来信,着我派兵迎回夫人,诸位有何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心道我们还有什么想法,主公问我们干什么? 张飞叫道:“当然是迎回大嫂了,但大哥婚事怎么办?” 众人听了,纷纷暗中竖起大拇指,心道张飞总算说到点子上了,不容易啊。 刘备心下烦闷,心道我好不容易让你们表个态,三弟你这都给我挡回来了是吧? 关羽站起身道:“当前大事,乃是迎回夫人和主公女儿,但和糜家的婚事,拖久了也不好。” “此时广陵处处都是袁术军,羽愿带五百马弓手去广陵,护送夫人返回海西。” 众人听了,纷纷道:“关将军说的有理。” 刘备见两个兄弟都表态了,知道推迟成婚之事木已成舟,只得点头道:“既然如此,二弟点齐兵马去广陵便是。” 关羽抱拳领命,他见刘备使了个眼色,当下心领神会。 众人散去后,三兄弟重新坐在一起,刘备直截了当道:“我这次让二弟去,还有另外一件重要事情。” 关羽忙道:“大哥请说。” 刘备叹了口气,说道:“当日我派元龙去邺城求救,本初公闭门不见,倒是这袁熙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倒是真的帮了我的忙。” “我当时给元龙的底线条件,是谁能帮我拿回徐州,便与其平分徐州。” 张飞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大哥的地盘,凭什么给别人!” 刘备叹道:“三弟啊,你看徐州这一年多来,发生了多少事情?” “你觉得单凭我们,能守得住徐州吗?” 张飞听了噎住,他丢了郯城,每每都是心中羞愧,不敢再提这事。 刘备又道:“我倒是有些后悔,没有听长文之言啊。” 张飞听了,怒道:“陈群那条狗就是个白眼狼,竟然投靠曹操去了,以后我要是遇上他,把他脑袋也揪下来!” 三人皆是心情不太好,郯城一丢,刘备麾下的官员中,不仅豫州士人心思浮动,徐州本地士人也颇有怨言,很多人趁机离开,说来还是陈群带了个坏头。 关羽出声道:“事已至此,再说前事也无济于事,不过我倒是觉得大哥想法很好。” “要是能引袁氏共治徐州,我们便多了一大助力,也能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 张飞皱眉道:“那袁家小子奸诈无比,向来无利不起早,若是挖我们根脚怎么办?” 关羽听了,捋着胡须道:“三弟过虑了。” “咱们一路走来,无论是在公孙瓒还是田楷陶谦手下,论争取士人,传扬声名,大哥怕过谁?” 张飞想了一想,便即喜道:“也是啊,只有咱们挖别人墙角,还没见过别人挖咱们的!” 刘备呵呵一笑,对关羽道:“这次二弟去广陵,一是迎回我的妻女,二是和那袁熙好好谈谈,看能否说动他,帮我们将曹操和袁术赶出徐州。” 关羽听了,抱拳道:“羽定不负大哥所托。” 他犹豫道:“要是当初元龙在邺城和那袁熙谈好了条件,那怎么办?” 刘备沉吟了一下,“元龙至今呆在邺城,只怕还不知情,二弟只要装作不知便是了。” 关羽犹豫了一下,说道:“羽明白了。” 关羽走后两日,陈登从邺城急匆匆赶回来了。 他前日收到了袁熙的信,里面用极为客气的语气向陈登道歉,言说当日为了保密的苦衷,如今打下广陵,也算实践当日诺言。 陈登看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十分欣喜,袁熙果然言而有信的! 不过信中对当初两人之间的条件只字未提,陈登心想既然刘备让自己代为许诺,怎么也不能装傻回避,便急匆匆离开邺城,返回了海西。 他一见到刘备,便道:“当日我已经按主公所说,许诺若其解徐州之围,之后便可共治,依主公之见” 刘备听了,说道:“元龙往来奔波,甚为辛苦,我已派云长去谈这件事,元龙就不用劳心了。” 陈登听出了刘备话中意思,心中微微一冷。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 治理之困 太史慈和田豫进了屋子,袁熙正和郭嘉在里面说着话,见了起身道:“两位辛苦了,快请坐。” 两人拱手相见,依次坐了,开始报告这几日城中的事情。 广陵城虽然打下来了,但善后的事情,却不如袁熙想的那么顺利,无论是百姓还是士族,远不如幽州百姓那么配合。 士族官员大都跑回家躲了起来,城里急缺官吏,太史慈和田豫这几日在城里带兵巡查,也只能是勉强维持治安。 当初袁熙敢在幽州对士族动手,一是他有百姓支持,二是背靠袁氏,但这种经验放在徐州,便不好用了。 徐州本地士族本来就是自成一系,和扬州士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倒是和冀州士族相隔甚远,对袁氏并不怎么感冒。 加上徐州自黄巾军失败后,很多人都从尊奉天师道转向了礼奉佛教,关于袁熙的谶语,在这里影响也弱了不少。 所以现在广陵城内,许多人也是阳奉阴违,且广陵地处三条水系交界处,航运发达,民生富庶,大部分人并不缺粮,导致袁熙想要收买民心,也有些无从下手之感。 这几日来,袁熙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是富庶的地方,越不想打仗,想着能独善其身,过自己的日子便好。 他心道怪不得从历史上看,南方政权对北伐的欲望都很低,能吃饱饭,还为什么要打仗? 所以后世孙权每次北伐都大败而回,也不能说,责任完全在他一人,江东士族本就对北伐十分抵触,孙权用了三十年,都没有完全摆平江东士族,每次北伐都要从士族口袋里面想尽办法掏钱。 士族不愿意打仗,兵士也是阳奉阴违,能打的赢才怪了。 相反是一穷二白的北地边民,本就一无所有,所以一看打仗能有地种,有饭吃,自然会踊跃响应。 袁熙头痛,治理徐州,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得想个办法撬动徐州士族百姓这个缺口。 而且最最麻烦的一点就是,徐州百姓对袁氏天生有些仇视。 这就要怪到曹操头上了。 曹操两屠徐州,将徐州从上到下得罪了个便,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亲戚被曹操杀死,所以但凡曹操攻打徐州,徐州上下必然拼死守城,袁氏作为曹操的盟友,连带也被记恨上了。 袁熙心里暗骂,自己这是替曹操擦屁股来了! 他听太史慈和田豫说完城里的情况,开口道:“两位觉得,下一步如何打算?” 太史慈和田豫相视一眼,现在太史慈负责城防,田豫负责内务,田豫见太史慈示意自己先说,便开口道:“广陵城应该还不至于乱起来,但当务之急,还是要说动熟悉本地情况的士族,参与城内事务。” 袁熙心道确实如此,广陵比北新城大得多,城内居民近十万人,周围村庄城镇星罗棋布,人口更是有数十万人。 古代靠近大江大河,水系发达的地方,农业和商业也同样发达,乃是人口聚集之地,自然而然会形成城池。 这里面牵涉的东西千头万绪,不是在此居住了数十上百年的家族,很难理清其中关系,尤其是袁熙这种外来户,想要让广陵走上正轨,还真得需要士族为自己做事。 他思忖了一会,对田豫说道:“你派人去查一下本地士族名单给我,明日我便挨个登门拜访,看看能不能有些转机。” “我现在就派艘商船回幽州,看看能不能调些官员将领过来,如果徐州士族真的靠不住,那咱们也不能干等着。” 太史慈见田豫说完了,开口道:“我这几日在城外巡逻,最远到了五六十里外,总觉得有些不对。” 袁熙眼神一凝,“子义兄发现了什么?” 太史慈低头道:“我也说不明白,总觉得城外太安静了。” “我听说孙策此人性烈如火,睚眦必报,他丢了广陵城,怎么也要来探查一下,但是我连一个探子都没见到,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 袁熙听了,沉思起来,对郭嘉道:“先生怎么看?” 郭嘉开口道:“子义说的很有道理。” “孙策要是尽起大军,不计死伤攻城,这城还真不好守。” “先前公子已经送信给刘备,他若是想迎回妻女,应该这几日便会派人过来。” “要是能带兵过来最好,我军若和其合力,说不定连下邳都能打得下来。” “但毕竟这都是一厢情愿,最后主动权还是要掌握在公子手里。” 袁熙听了,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对了,”他拿起一封帛书,“刘和从北面来信了。” “我们从漂榆邑码头出发的这段时间,他们向北打下了泉州,拿下了两城之间的盐铁大矿,逼近了雍奴。” 众人听了,皆是面有喜色,盐业赚钱,铁业兴兵,眼下这两者对于幽州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 袁熙又道:“不过这信中说了另外一件事情。” “刘和在幽州乌桓鲜卑人中威望极高,不断有人投奔于他。” “其中有乌桓人带来了一个消息。” “辽西郡的单于塌顿,派出使者去见本初公,使者经渔阳进入冀州,遇到了刘和,想让其代为引见。” 初平年间,丘力居单于去世,儿子楼班年幼,从子蹋顿有武勇智略,因此由他代立为单于,并总领右北平、渔阳、上谷三郡的乌丸部落,各部众皆听从他的号令,深受部族的拥戴信服。 在袁绍攻破易京之战时,塌顿虽然没有直接参战,但在幽州骚扰抵挡公孙瓒援军,立下了不少功劳,故此和袁氏越发交好。 田豫见袁熙神色古怪,出声道:“公子对刘和不放心?” 袁熙摇头道:“这倒不是,而是因为那单于塌顿,欲和袁氏联姻。” 郭嘉早就看过信件,解释几句,太史慈和田豫一听方才明白。 袁氏现在宗族女子中,年纪最大的便是袁杏,袁绍会不会为了结交蹋顿,将女儿嫁过去? 但大当初袁熙提过,想让袁杏嫁给赵云的,这样一来,岂不是有些麻烦了? 太史慈道:“子龙应该会分得清大局,不会因私废公。” 袁熙叹道:“我就是知道子龙这种性格,才会觉得这事情不好办。” 郭嘉出声道:“北地酷寒,本初公不会让亲生女儿过去受苦吧?” 与众人不同的是,袁熙知道后世袁绍是真的将宗人之女嫁了过去的,至于是谁,史上倒没记载。 他心想关心则乱,乌桓部落可不是什么省心的地方。 后世袁绍去世后,袁谭袁尚先后被曹操击败,袁尚逃到乌桓,曹操亲征,用郭嘉之计,在白狼山偷袭击败袁尚乌桓联军,塌顿也被张辽斩杀。 那袁氏女的下场,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想想后世征伐乌桓的计策提出者郭嘉,如今却是自己谋士,袁熙不由看了一眼郭嘉,脸色古怪。 郭嘉察觉目光,看了看身上,心道公子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袁熙最后道:“这些事情我,再好好想想,等将孙策军赶出徐州,我们便尽快赶回幽州。” “明日我和子义兄出城看看,再决定下一步如何布置兵力防卫。” 众人散去后,袁熙走出门,这是一座颇大的宅邸,乃是孙策打进广陵时,杀掉了几个不对付的士族,暂时空出来的。 城主府已经被烧毁不能用了,袁熙便怔用了这座府邸,将甄宓蔡昭姬曹宪,孔融一家,刘备妻女等皆安置了进来。 这样一来,只要派人守好这里,就能护得众人安全。 他刚到后院,便听道女子的笑声传来。 袁熙转过墙角,便看到甄宓和孔融的女儿孔氏,正引着一个三四岁的女童走路。 袁熙定睛一看,这不是蔡夫人的女儿吗? 此时吴夫人正一脸局促地站在一边,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现在很是紧张,当日想着随便住两天,找个机会溜走,结果甄宓听说了他的事情之后,颇为同情,坚持也要她同住宅子里面。 吴夫人怕自己要是拒绝,会被怀疑,只得答应下来,心道甄家远在冀州,和孙氏并无交情,应该不会被发现破绽吧? 结果这个决定让她后悔不已,之后孔融妻女,刘备妻女都搬了进来,她倒还以咬牙坚持。 但得知袁熙两个贴身侍妾,一个是大儒蔡邕的女儿蔡昭姬,一个是兖州名士边让的女儿曹宪时,吴夫人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都是士族大家女子,自己只怕一不小心就要露出马脚了吧? 偏偏甄宓对她的女儿颇为喜爱,整日来找其玩耍,让吴夫人更加度日如年。 众女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袁熙来了,纷纷上前拜见。 甄宓扶着女童,笑道:“夫君你看,这孩子乖得很呢。” 袁熙见状道:“不要给夫人和孔家女郎添麻烦。” 吴夫人连道不敢,孔氏少女听了,脸有些红,对袁熙道:“夫人人美心善,对我很照顾呢。” 她心里微微发酸,心道公子的夫人果然是才貌出众,自己一比,确实天差地别啊。 而且正妻也就算了,怎么那两个侍妾来头都这么大! 当孔氏得知蔡昭姬和曹宪身份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心道袁熙公子的胆子也太大了,敢用士族名士之女做侍妾! 而且蔡昭姬和曹宪比自己只高不低,怪不得公子只把自己当妹妹看待!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乐极生悲 袁熙不知道孔融女儿的心思,他把目光投到女童身上,发现其眼睛大大的,粉嘟嘟的脸很是可爱。 在甄宓和孔氏的注视下,女童嘴里发出呀呀的声音,稳稳当当地往前走着。 甄宓越看越是喜爱,对袁熙说道:“妾也有这么个女儿就好了。” 袁熙温言道:“不急,来日方长,总会有的。” 甄宓听了,脸上一红,不自觉靠在袁熙肩膀上。 吴夫人从旁边看了,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羡慕的感觉。 她那去世的丈夫孙坚,虽然在战场上勇猛无比,但是和自己之间,也只是比陌生人强上那么一点而已。 至于什么琴瑟和鸣,夫妻连心的温情,吴夫人这么多年,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袁熙蹲在地上,和甄宓逗弄了女童一会,便起身道:“你们先忙,我找昭姬说些事情,等会吃过饭我要出城一趟。” 甄宓听了,担心道:“外面不会有危险吧?” 袁说道:“放心,我和子义一起,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甄宓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角落一处房子,有只眼睛正透过窗户缝隙,偷偷看着院子里面众人言谈的景象。 这是刘备的长女,她见外面众女玩得高兴,不禁心生羡慕,扭头对刘氏夫人道:“阿母,来这里好几天了,为什么咱么不出去啊?” 刘备夫人搂着年幼的次女,不屑道:“和那些人有什么好说的,那都是富贵人家女子,咱们什么出身,能混在一起?” 刘备长女听了,不解道:“阿父也是一州之主啊,为什么和她们不一样?” “我看救了咱们一家的袁氏公子,不像个坏人,也没有士族公子的那些毛病,听说打仗也很厉害呢。” 刘备夫人冷笑道:“救命之恩,咱们是不敢忘的,总要想办法还了他人情便是。” “但你看看他妻妾成群的模样,和你阿父有什么区别?” “伱阿父纳了甘氏为妾,沉迷女色,冷落我们娘仨也就罢了,咱们成为阶下囚时,他竟然在海西张罗着迎娶糜家女郎?” “我看咱们娘仨倒成了你阿父眼中钉了,只怕他不想让我们回去呢。” 刘备长女听了,咬着嘴唇道:“阿父不是那样的人。” “阿父年纪大了,至今没有男丁,以后承袭家业都很麻烦呢。” 刘备夫人听了,气道:“你这孩子,这时候到时脑子聪明起来了!” “你这是说你阿母生不出男孩吗!” “小心回去我便让你嫁人!” 刘备长女吓得往后一缩,悻悻道:“阿母好凶,怪不得阿父不来见阿母。” 刘备夫人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我嫁给你阿父时,两边家里穷的叮当响,只得编织草鞋为生。” “有时候你阿父去见那些狐朋狗友,只能由我去上街卖草鞋,要是没点脾气,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我给你说,女子要是和外面那些士族女子一样,只知道依靠男人活着,不定哪天就被抛弃,活活饿死!” “我现在才不怕你阿父,反正我就是长得丑,他愿意找女人便去找,我大不了回老家编草鞋去!” “还有你,别整天想着嫁给什么士家子,中看不中用,还不如嫁个老实人!” “你也快到出嫁的年纪了,到时候我替你盯紧点,那种身边一堆女人的,整天和朋友鬼混的,满口油滑的,通通不行!” 刘备长女听母亲絮絮叨叨,不禁捂起耳朵,叫道:“我知道了,阿母不要说了。” 那边袁熙进了书房去找昭姬,进门发现不仅曹宪在场,孔融夫人也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袁熙行礼道:“见过夫人。” 蔡昭姬笑道:“却是让你碰上了,正好我对文举公典籍有些疑问,又不好去直接问,只得将夫人请来麻烦了。” 孔融夫人笑道:“哪里,昭姬志在编纂启蒙之书,乃是功在当代,利于千秋之事,此等抱负,我怎么能不帮忙。” 她说到这里,语带嗔怪地对袁熙道:“你这人好生无礼!” “昭姬乃是大儒之女,才华在我们女子之中,也是独占鳌头的存在,你让她做这么多费心伤神的事情,还把她当侍妾婢女使唤,也太过分了!” 袁熙心想到了晚上,自己还会对昭姬做更过分的事情呢。 他忙笑道:“夫人息怒,昭姬这身份,我也很为难,但我又不想让她走,只能厚着脸皮把她留在身边了。” 蔡琰和曹宪听了,都笑出声来,孔融夫人鄙夷道:“听听,这是人话吗!” 也许是袁熙救了她母女两次的缘故,孔融夫人也没察觉,自己和袁熙说话随性了不少, 此时她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这个岁数出色的年轻人凤毛麟角,真是可惜了,要是女儿能早生几年,未必没有机会嫁给此人,应该会比羊氏子弟好些吧? 不过现在是没戏了,孔融夫人这几日打探过袁熙身边的女子情况,了解后发现这群女子没有一个是平常人。 蔡昭姬曹宪就不说了,那正妻甄氏,也是个极有主意的,可取之处绝非只有容貌,能甘心放弃名声,被逐出家门,再认边让遗孀为义母,这份心性就不一般。 袁熙看了看窗外,说道:“一会我去军营,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为了防止城内有意外,我安排孙礼保护你们,一有事情,你们皆听他安排。” 蔡琰听了,担心道:“公子又要亲身犯险?” “万一有敌军潜伏在附近怎么办?” 袁熙听了,说道:“说的也是,我和子义不走远,转一圈便回。” 众女听了,这才心下稍安。 袁熙出了屋,又叮嘱了甄宓几句,这才去见太史慈去兵营调兵。 路上太史慈道:“这几日那个桥蕤一直要见公子。” 袁熙听了,说道:“他要归降?” 太史慈道:“不是,他说孙策是当世人杰,是想劝公子不要与之为敌,免得自寻死路。” 袁熙听了,笑道:“看来这桥蕤很是赏识孙策啊,那我也便晾着他好了,要是孙策也如此赏识他,自然会开出条件换他回去。” 太史慈听了,笑道:“这倒也是,不过孙策这两年打下好大名头,应该是有真材实料的,我倒是想会他一会。” 袁熙听了,笑道:“有可能,说不定他就在城外呢。” 两人哈哈一笑,都觉得是个玩笑,打下广陵才五六天,对方日夜赶程,只怕把马累死了,也不一定能赶到。 袁熙到了军营,和军士们一起吃了饭,便和太史慈带了百十骑兵,出城巡查各处。 袁熙虽然嘴上说的轻松,其实心里也有些胆小,他和太史慈绕着城外十几里处巡逻了几次,眼看再过一个多时辰太阳就要下山,只剩一个丘陵小山没有上去。 袁熙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太史慈纵马上山,让麾下骑兵各自分散巡逻。 两人走着走着,眼看快要登顶,山坡小道上,却撞出一支十几人的骑马队伍来,领头之人,却是个面貌俊朗的青年。 太史慈一见对方都是猎户打扮,上前几步喝道:“尔等何人?” 他总觉有些不对,怎么这些人还有马骑,徐州猎户这么富的吗? 袁熙眉头皱了起来,他隐隐约约总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结果对面领头之人哈哈大笑,一把扯下身上的罩袍,露出里面的铁甲来,“没想到在这里撞上袁军的斥候!”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太史慈听了,一挺手中长枪,怒道:“好大的口气!” “你就是孙策,我今日也要让你有来无回!” 结果那领头青年哈哈大笑,“某家正是孙策!” “尔等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便让你们看看某家的厉害!” 他手下听了,齐声喝彩起来。 袁熙听到孙策这个名字的时候,差点没有当场尿出来。 他强忍着惊恐,心道心道妈了个巴子,果然不出意外就出了意外,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就敢出城,这下好了,自己成了东阿小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孙策会出现在离广陵城这么近的地方! 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袁熙和太史慈都没料到,周瑜逃出后,日夜兼程赶到郯城报信,孙策当即出发,带骑兵日夜疾驰直奔广陵。 这几日几夜的急行军,马匹累死了不少,部下也多有走散,好在孙策提前约定了会合地点,只等半数到达,便夜袭广陵城。 结果最先一批只到了几十人,孙策眼见天还没黑,便带人过来侦查,好巧不巧却碰上了太史慈和袁熙。 太史慈见情势极其凶险,当即低声道:“公子快走,我来挡住!” 袁熙悄声道:“我要是逃跑,子义必然失陷,如今生路,便是子义上去和孙策单挑,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太史慈心道这也只能如此了,他纵马上前,喝道:“你就是江东猛虎?” “敢否和我一战?” 此话一出,孙策部下纷纷失笑,竟然有人胆敢和孙策单挑? 孙策听了,哈哈一笑,挺起手中长枪:“来将何人,通报姓名上来!” 太史慈喝道:“东莱太史慈!” 孙策一听,暗中放出光来:“我知道你!” “听说你打刘备公孙瓒,都立了大功,今日既然遇到,便和你一战!” 说完他大喝一声,纵马挺枪冲了上来!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无知无畏 孙策部下见孙策要和太史慈单挑,自然不敢相帮,却齐刷刷将目光投向袁熙。 袁熙这一下差点没吓破胆,他拼命告诉自己,一定不能露馅,不然就完了! 想到这里,他面上露出凶狠之色,“尔等是车轮战,还是一起上?” “我纵横北地十余载,尔等鼠辈人头,可杀的多了!” 孙策部下怔住,这难道也是个有名的猛将? 那边太史慈已经和孙策打了起来,耳听袁熙正在吓唬人,深知袁熙几斤几两的他,不禁心中暗叹,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对面孙策是个劲敌,太史慈根本不敢分心,只得抖擞精神,两人战作一团。 那边袁熙强自镇定,见孙策部属有蠢蠢欲动之色,当下大喝道:“谁敢上来!” “尔等可准备好大好头颅了吗!” 孙策部属刚纵马进了一步,又被袁熙喝住,不仅面面相觑。 孙策要和太史慈单挑,这边也不好一拥而上,但要是单打独斗吧,看对面这有恃无恐的样子,好像把自己这些人当杂鱼了,其实力定然很高! 谁先做这个出头鸟? 那边孙策和太史慈却已经招招凶险,双方翻翻滚滚斗了一百多回合不分胜负,此时两人战马已经头对头,相距极近,长枪各自被对方挟住,谁也不敢放手,皆是用力拉扯,双双滚下马来。 孙策趁机拔出太史慈背上短戟,太史慈却是一把扯下孙策头盔,双方各自乱打。 袁熙一见不好,这样下去,孙策部将很可能要去相帮孙策了! 彼时没上过战场的,都觉得孙策手里有戟占据优势,但是上过战场的才知道,头盔掉了更加危险。 这便是经验上的些微差距导致的选择不同了,不过更让袁熙惊讶的是,比孙策大十几岁的太史慈,竟在体力上也能与之斗个旗鼓相当,着实让人不解。 太史慈此时还有一只短戟,随时可以腾出手来,只要不被对方刺中面门,就没有性命之忧。 但孙策头部没有防护,却不能失误! 双方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各自拿手中东西乱刺乱砸,孙策部将目光不由被吸引过去。 袁熙见机不可失,果断从马鞍袋子里抽出一支窜天猴,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一晃点燃。 孙策部将听到尖锐的气流声,忙回头看时,之间一道火信从袁熙手里蹿出,冉冉升上高空,然后轰然炸开。 孙策百忙之中扭头看到,心道这不是周瑜说过的,敌军那会炸开的火箭吗? 他马上明白过来,对方在通知援军! 孙策马上大吼道:“速战速决!” 袁熙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危急关头,但他不能舍弃太史慈,当下叫骂道:“江东猛虎,打不过就群殴,可耻可笑!” 孙策涨红了脸,喝道:“胡说!我……” 他一抬头,却见袁熙已经弯弓搭箭,瞄准了自己,当下怒道:“你们才卑鄙无耻!” 这一分神,他被太史慈拎着头盔打在脸上,登时脸肿了起来。 孙策大怒,单手一戟刺中太史慈胸口,这一下力道极大,竟是刺穿了盔甲,深入半寸。 双方吃痛,各自一脚将对方踢开,却是去找自己战马。 孙策刚拉住马缰绳,就听脑后弓弦声响,破空声传来,他忙一侧头,一支箭擦着他的脸射入马腹,战马嘶鸣一声狂奔出去,跑不出几十步便翻倒在地。 孙策脸色极其难看,差点就大意被偷袭了! 此时孙策部属已经反应过来,刚才对面还要光明正大要单挑,却竟然如此无耻! 十几骑愤怒地对着袁熙冲了过去,袁熙一见不妙,连忙收起长弓,拼命纵马逃窜。 他边逃边喊:“江东鼠辈,打不过就群殴!” “你们将军打不过不要脸在先,我才偷袭他的,你做初一,我就不能做十五?” 众人听了,气得七窍生烟,纷纷呼喝起来,追的更急了。 太史慈上了马,也不管孙策了,打马就向袁熙追去,孙策死不死对他来说无所谓了,当务之急是救下袁熙! 袁熙纵马充下山坡,后面马蹄翻滚,十几名骑兵紧追不舍,有人已经抽出长弓对准了袁熙后心。 一声弓弦,那人手臂中箭,长弓顿时掉落马下。 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太史慈追上来了! 孙策远远看到,不禁破口大骂,刚才和太史慈一战倒是酣畅淋漓,但最后实在太憋屈了! 对方偷袭射箭,差点弄死自己不说,最后还给自己扣了口黑锅! 他大吼道:“若让我抓到伱,必将把你碎尸万段!” 那边袁熙的已经跑下山坡,声音远远传来。 “你.来.抓.我.啊,抓.到.我,就.让.你.嘿.嘿.嘿……” 孙策部属眼见越追越近,纷纷抽出武器,此时却听到四面八方有马蹄声响起。 他们远远见到四周各处,乃至广陵城中,不断有骑兵冲出,当下反应过来,各自掉头就往山上冲去。 敌人援军来了,但孙策没有马! 众人纵马上山,一人将自己战马头盔换给孙策,孙策上了马,愤怒无比,这次遭遇对他来说,实太恶心了! 自己自恃勇武,却没有拿下对方大将太史慈,还导致城内的袁军知道了自己行踪,只怕晚上偷袭的事情也泡汤了! 想到这里,他大喝道:“将他们都杀了!” 有个部属看着山下,出声道:“将军,他们都从城里出来了,骑兵步卒有近千人!” 孙策看山下密密麻麻的人头,脸色异常难看,但他也是识时务之人,只得吼了一声:“退!” 众人听了,跟着孙策翻过山坡离开。 太史慈见田豫带着骑兵赶来,略略说了一下,田豫便领着骑军绕过山丘,直追孙策军而去。 太史慈打马过来,对袁熙说道:“公子,这里危险,先回城吧。” 袁熙点了点头,背心全是冷汗,和太史慈一前一后进了城门,到了府邸门前。 太史慈见袁熙迟迟不下马,奇道:“公子怎么了?” 袁熙苦笑道:“我腿软了,下不了马。” 太史慈听了,赞道:“公子已经很厉害了,那十几人中有数名猛将,换了我只怕也会害怕,可能比公子做得还差。” 袁熙擦了把汗,心有余悸道:“那些人中有厉害人物?” 太史慈想了想,“看那些人的盔甲旗号,以及桥蕤透露的消息,那十几人中,应该有孙策的几名心腹将领,很难对付。” “我听说有什么韩当宋谦,黄盖周泰啥的,皆不下于我和田豫。” 袁熙眼前一黑,坐倒在地,他要知道这些人也在其中,只怕早就吓尿了! 还好这些人自恃身份,不屑单挑,不然随便上来一个,自己几十个也不够人家杀的! 他涩声道:“我是无知无畏啊!” “早知道他们这么多猛将,我早招呼子义兄跑了。” “不过子义面对众多强敌,竟然如此镇定,还有胆量去找孙策单挑,真乃当世猛将!” 太史慈苦笑道:“公子以为我愿意?” “兜头撞上那么一群人,怎么可能跑得掉?” “当时我想着肯定完了,不如和孙策单挑拉他垫背,公子知机的话,马上逃跑,方有一线生机。” “倒没想到,公子把他们骗住了。” 两人这才明白对方当时所想,相视瞠目,随即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袁熙擦着汗道:“对方那么多猛将,国让不会不会吃亏?要不发令让他回来吧。” 太史慈道:“正好相反,田豫人多势众,一千对十几人,这个时候不趁着这些猛将落单狂揍他们,将来战场上哪有这种好机会?” 袁熙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哎! 嘶喊声持续了大半个时辰,袁熙看太阳快要落山,唯恐田豫有失,便让兵士从城头鸣金收兵,不多时,袁军兵士们在田豫的带领下回到城中。 袁熙和太史慈听田豫回说,后来孙策军不断有兵士来增援,最后陆陆续续有数百人过来,田豫一直没讨到什么便宜,正好听到鸣金,便收拢兵士回来了。 太史慈道:“看来这孙策是日夜急行军,想来不是今晚,就是明日,便要图谋广陵城,所幸他带人过来探查情况,被我们碰到了。” 袁熙心中庆幸,这孙策怕是想学自己夜袭广陵,还好提前撞上了,不然还真是个大麻烦。 他开口道:“既如此,还请两位抓紧布防,不过既然我们有了防备,他们便没有那么容易得逞了。” 太史慈和田豫齐齐领命。 袁熙这才感觉像虚脱了一样,准备返回自己府邸,结果腿软,几次上马都没有上去。 他勉强支撑着回去,见到郭嘉,郭嘉见袁熙脸色极为不好看,奇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等袁熙把城外事情一说,郭嘉听了,劝道:“早就和公子说过,不要亲身犯险,偏偏公子听不进去!” “你说身为主公,也有亲自上阵的,但是刘备孙策,皆是一流猛将,能杀他们的人也不多。” “可公子武力,算起来连孙礼都打不过吧?” 袁熙脸上一僵,有必要说的这么直白嘛! 他汗颜道:“先生教训的是,我下次不会再莽撞了。” 郭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嘉等着公子,是因为北新城那边,有些不稳。” 袁熙一惊,“怎么了?” 郭嘉拿出两筒竹简,叹道:“公子以自己看吧。” 袁熙将竹简展开细看,看完后沉默不语。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夫妻私话 不像袁熙担心的那样,北新城倒是暂时没有外敌,但更加麻烦的是,北新城的两位从事,如今闹得很僵。 许攸和沮授。 袁绍安插的三个人,许攸是袁尚派系,沮授是袁谭派系,刘和是私下投向袁熙的。 但如今刘和并赵云攻打渔阳,北新城就只能交给许攸和沮授。 正常来讲,许攸掌内政,沮授主军事,倒是冲突不大,但现在两边抓着对方把柄,开始互相攻讦。 许攸参沮授安插亲信,独揽外事。 沮授参许攸贪墨粮食,私占土地。 袁熙看到时,气血上涌,妈个巴子,且不论沮授做了什么事情,许攸这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他愤怒地把竹简摔到桌上,骂道:“许攸小人,把冀州的毛病带到幽州来?” “能不能弄死他?” 郭嘉说道:“沮授参许攸的贪墨数目,其实并不大。” “按照冀州官场惯例,最多也就是私下申饬,令他归还罢了。” “而且作为士族,对这种事情其实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嘉以为,公子现在势力尚弱,想要成大事,便要有容人之量,能拉拢的,尽量拉拢,水至清则无鱼啊。” “而且许攸是袁尚的人,背后站的还是本初公,且其和本初公自幼交好,眼下不好直接撕破脸皮,免得今后影响幽州的谋划。” 袁熙脸色难看,他自然知道后世许攸还干过什么,所以根本没有多少收买对方的想法。 他现在只想怎么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将其弄死。 他开口道:“他这样是坏了幽州的规矩,这样下去,幽州官场会贪墨成风!” 郭嘉听了,明白自己刚才话都等于白说了,他叹了口气,出声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先不管他,等他胆子大起来。” 袁熙一愣,“什么意思?” 郭嘉淡淡道:“郑伯克段于鄢。” 这说的是郑庄公设计并故意纵容其弟共叔段与其母武姜,其弟骄纵,于是欲夺国君之位,庄公便以此借口讨伐共叔段。 要是共叔段老实本分,郑庄公反而不好下手。 袁熙听了,恍然大悟,他迟疑道:“但这期间,北新城岂不是要乱了?” “我若是置之不理,北新城的人怎么看我?” 郭嘉摊手道:“现在也只有这种办法。” “公子真要想对付他,为了撇清关系,还是暂时不要回北新城为好。” 袁熙心中有些沉重,非要如此不可吗? 郭嘉提出的办法,虽然残酷无情,但是有效,然而如此做的话,北新城可能很多人都会因许攸的所作所为,利益受到损害。 如果赵云在自己身边,他应该是断然不会赞同自己采用郭嘉计谋的。 袁熙感觉压力扑面而来,这事情他只有当面回去处理才行,但现在他脱不开身,要先消除城外孙策军的威胁。 袁熙叹了口气,郭嘉确实是很好的谋士,但颍川士族很多都是歌酒放荡,不拘小节,这种行事风格,和自己及赵云等人其实并不是完全在一条路上。 依靠郭嘉打天下是没有问题的,毕竟群雄相争,有妇人之仁等于是自杀。 但真正到了治理天下的时候,便多少会出现问题了。 他摇了摇头,还是不能太苛责了,毕竟这个时代,道德完人几乎并不存在。 他有和郭嘉谈论了些事情,才返回自己屋中,那边甄宓已经备好饭菜等着他。 她听到城外喊杀一片,见袁熙回府的事后才放下心来,但见袁熙脸色凝重去找郭嘉,便等着其回来一起吃饭。 袁熙把手放到饭菜上方,见已经有些凉了,说道:“以后你先吃便是了,不用等我。” 甄宓说道:“那怎么行,这是士族规矩,要等一家之主啊。” 袁熙笑道:“我现在是一家之主,说的就是规矩,饭菜凉了伤脾胃,我行军打仗倒是习惯了,你们女子身体尚弱,吃凉饭很容易闹肚子。” “你不是最近身体有些不便?” 他说身体不便,甄宓明白指的是便秘。 甄宓端起碗,脸有些红,她这些日子跟着袁熙,吃了些粗茶淡饭,还真是肠胃不太好。 她出声道:“为什么昭姬和曹宪好似没有什么事情?” 袁熙想了想,笑道:“吃完饭再说,吃着饭说这些,怕伱犯恶心。” 两人吃完饭,婢女进来将东西收拾走,袁熙见其出去,指着婢女背影道:“你有没有问过她们,有没有肠胃不适?” 甄宓道:“妾倒是问过,她们倒是很正常。” 袁熙点点头道:“肠胃不适,主要和两点有关。” “一是运动,二是饮食。” “运动多了,身体强健,自然对肠胃有所裨益。” “你别看曹宪,她到北新城时比你更加不堪,后来常常做些杂事,提水洗衣,出城收麦,累得满身大汗,但体质却是慢慢好了起来。” “这些婢女也是如此,他们时常劳动,身体反而比一般士族女子要好。” “士族把体力劳动视作下贱之人才要做的,但是这样一来,身体缺乏锻炼,反而容易折寿。” “所以说,一直养尊处优,也不见得是好事,上天是公平的,给予一些东西,便要拿走一些东西。” 甄宓听了,轻声道:“夫君的意思,妾明白了,今后会多做些体力活。” 袁熙笑道:“你已经做得不错了,你不是常常和昭姬曹宪一起做事?” “而且你身体底子很好,不像有些士族女子一坐一天,只怕在家中常常活动吧?” 甄宓捂嘴轻笑道:“倒是让夫君取笑了,我自小确实爱动,尤其家里给我建了小楼后,妾天天也不知道爬上爬下几十次,连我的婢女都不愿意跟我爬楼了。” 袁熙听了,心道怪不得甄姬的腿型很好,修长白皙,又结实富有弹性,看来是锻炼的缘故啊。 甄宓见袁熙盯着自己的腿看,脸上一红,把深衣裙子拉了拉,低声道:“夫君心肠坏得很呢,那些花样都是哪里学来的?” 袁熙厚着脸皮,理直气壮道:“夫妻敦伦,乃是光明正大之事,那些姿势都是我无师自通,自己领悟的!” “到时候我还想将其编入昭姬的百科全书呢。” 甄宓脸上更红,“夫君这话混账,你是想流芳百世,还想遗臭万年?” 袁熙嘿嘿一笑:“后世夫妇,肯定都要感谢我呢。” “吃完饭了,要不是活动一下?” 甄宓心里啐了一口,心道夫君什么都好,就是晚上不太正经,她忙道:“天色尚早,再说妾刚才还没问完呢。” “夫君刚才说一是活动,二是饮食,活动倒是说了,饮食是怎么回事?” 袁熙听了,说道:“那些百姓农人,虽然天天劳动,但还是不如士族长寿,主要原因便是吃的不好。” “但吃的太好却不运动,却也不是好事。” “精细的食物虽然是好东西,但却有一点不如粗粮,就是吃多了之后,肠胃虚弱,排便不畅。” 甄宓听袁熙说话如此直白,不禁看了看房门,生怕被别人听见。 袁熙又道:“士族之人,多是锦衣玉食,吃完之后一坐便是一天,怎么可能肠胃舒服得了?” “所以人要多吃些五谷杂粮,改善肠胃,辅助活动,方才是养生之道。”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肠胃虚弱之人猛然开始吃粗粮,反而刺激脾胃导致便秘,不过只要坚持几个月,便会大有改善。” 甄宓听了,方才明白,叹道:“夫君果然博学多才,妾虽然也读了不少书,但夫君说的很多东西,妾却从未听闻。” 袁熙笑道:“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很多也是一知半解。” “就像医术养生之道,便远远不如有名医士。” “文史一道,更是比不上昭姬,那才是家学渊源。” 他突然想起,陈登去邺城时,说过已经找到了华佗,应该此时还在海西城。 此间事情一了,自己怎么也要去一趟海西,刘备,华佗,乃至陈登,他都要与之好好谈谈。 如果可能的话,聘华佗为官,让其将毕生所学都编入百科全书内,方才是造福百姓的事情。 甄宓听到袁熙提起蔡琰名字,脸上露出一丝失落。 “妾很多时候,都深感才识浅薄,甚为羞愧。” “其实最和夫君的相配的,堪称知音的,是昭姬姐姐吧?” 袁熙见甄宓脸上有些失落之色,摇头道:“为什么要有这种想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优点,在我眼里,夫人就是最合适的。” “而且为什么一定要说,和自己最为契合的更好?” “夫妇之间能够互补的,也不很好吗?” “真要这么说,和自己最为相似的,不就是自己吗,那还要寻找什么认同感?” 甄宓听了,心下稍安,她端起茶碗,轻轻啜了一口,“夫君这些话,妾从未听人这么说过。” “不过夫君如此说,妾心里好受了不少。” “那夫君觉得,妾最独特的优点是什么?” 袁熙不假思索道:“是你身子。” 甄宓差点把口里的茶喷了出来,气恼道:“这算是实话?” 袁熙理直气壮道:“我没瞒你啊,我就是这么想的。” 甄宓又气又好笑,“夫君怎么这样!” 袁熙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了甄宓修长苗条地小腿,笑道:“要不要夫君证明给你看?” 甄宓脸上发烫,但想到吴夫人那粉嘟嘟的女童,心中却又有些期盼,她低声道:“妾先把灯灭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寻找帮手 曹宪正誊写着一份竹简,却不时偷偷看着窗外,此时袁熙卧房的窗户放了下来,随即里面的灯灭了。 她哎呀一声,咬着笔杆,嘀咕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在屋里踱来踱去的蔡昭姬拿着竹简啪的一声,打了曹宪肩头一下,取笑道:“走神可以,但是不要写错字。” 曹宪低头一看,果然最后两个字写错了笔画,她拿过沾了清水的麻布,仔细将墨迹擦去,回头笑道:“姐姐眼神真好,这么远还能看到我写错。” 蔡昭姬笑道:“习惯了而已,我阿母早亡,阿父很多典籍都是我整理抄写的,从小倒是写了不少字。” 曹宪将竹简擦干,工工整整将字补上,羡慕道:“我们家典籍可比姐姐家里少多了,我的字也很是一般,只怕永远也不能写得像姐姐一样好。” 蔡昭姬道:“你才多大年纪,以后前途无量,这典籍编写公子极为重视,交给的你,是因为他最为放心。” 曹宪听了,叹了口气道:“我怎么觉得,公子更加赏识我这点,而非容貌之类的女德呢?” 蔡昭姬听了,微笑道:“那有什么不好?” “这都不是你的优点吗?” 曹宪靠近蔡琰,指了指窗外那黑漆漆的袁熙卧房,里面隐隐约约发出声音来,“夫人容貌真是没得说,公子是不是也像欺负姐姐一样欺负她?” 蔡昭姬一愣,“欺负我什么?” 曹宪神神秘秘道:“我好几次晚上,听到姐姐在公子屋里哭,难道不是吗?” 蔡昭姬听了脸色发烫,轻轻打了曹宪一下,怒道:“小小年纪,脑子里面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曹宪不明所以,心道还想掩饰,看我哪天抓个现行,看看公子是怎么欺负伱们的。 徐州发生的变故,已经传遍了各州。 陈登一早从驿馆起床,想着这半个多月在邺城毫无进展,再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袁氏晾着他,他早已有思想准备,毕竟最开始的时候,袁氏也只是口头支持刘备取得徐州,真论关系,曹操可比刘备近得多。 陈登这些日子算看出来了,邺城之中,很多人更加倾向于曹操,眼下曹操军打着解救徐州的旗号,逼近了下邳郯城,陈登明白这肯定是不怀好意。 要是曹操占住徐州,他肯定不会将这块肥肉再吐出来,但对于陈登这些本地士族来说,这几乎是最坏的情况。 曹操两屠徐州,已经和徐州士族之间结下了梁子,可以说,无论是谁占据徐州,阻力都不会像曹操那么大。 但曹操和袁绍交好,冀州这边指望不上,陈登现在唯一的希望只有袁熙,若他能打下渔阳,从青州南下徐州,和刘备合兵,说不定还能保住半个徐州。 但也只是半个而已。 陈登觉得,徐州六郡,广陵和下邳落入孙策手中,只怕是再也拿不回来了。 他叹了口气,刘备是个好主公,可惜现在手下官员谁也不服谁,尤其是没有能压服住关羽张飞,一锤定音的人物,才导致出现了这么多问题。 他草草吃了饭,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返程。 让陈登没想到的是,此时驿站来了一批急信,其中有一封就是给他的。 陈登拿到后不禁睁大了眼睛,这信是袁熙写给他的,但发信地的标识,却是徐州发出的! 等他仔细看完信的内容,更加震动,袁熙明着攻打渔阳,暗里通过幽州海路,直下徐州,从长江直接到了孙策后方大本营广陵城下,偷袭夺取了广陵! 如今孙策已经回军救援,数攻广陵不下,两边僵持。 袁熙从水路送信,告诉陈登之前隐瞒目的,乃是迫不得已,以防泄密,起不到奇兵之效。 如今他正在兑现诺言,协助刘备重新夺回徐州。 陈登看了,激动地站起身来,袁熙果然是个信人,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他接着看下去,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信里还说,孙策和袁熙杠上了,连日攻打广陵,虽然守城暂时没有问题,但袁熙担心曹操会坐收渔翁之利,趁机攻占下邳郯城。 奈何袁熙这边调兵不便,只能堪堪挡住孙策,下邳那边是无法顾及了。 如果刘备还想夺回下邳,只能另寻援兵。 所以在信中,袁熙告诉陈登,若是想助力刘备翻盘的话,如今邺城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帮的上刘备的忙。 刚从青州回来的袁谭。 但若想寻求他的帮助,便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陈登思虑着袁熙信中的话,心里恍然,刘备手里,还真有袁谭需要的东西! 他赶紧叫仆人停下,拿出行囊里里面没送出去的所有礼物,写了张名刺,带着去拜访袁谭。 袁谭正在自己府邸,和郭图辛评几个谋士说着话,此时临近过年,他安排完青州事务,便回来面见袁绍。 但他眼下有些烦躁,和自己走得近的几大谋士,荀谌出现的越来越少,只有郭图和辛评辛毗兄弟还支持自己。 虽说袁尚派系的谋士,也多少受到了些限制,但相比袁谭,处境可是好的多了。 眼下袁尚现在实力越发强大,邺城大半士族,都投靠了袁尚,毕竟大家都看到大势所趋,袁尚必然是将来的冀州之主。 这样一来,袁谭就很难受了,虽然袁熙帮他挡了过继之事,但劣势越来越大,偏偏和他还想不出应对之策。 他这次回冀州,就是和袁绍诉说泰山贼难平之事。 他占下青州也快两年了,唯独是那青徐之交,地处深山的几十万泰山贼毫无办法,对此袁绍也很不高兴。 袁谭明白,要是自己再拿泰山贼没有办法,他在袁绍心中的地位更会一落千丈。 然而几十万泰山贼实在不好搞定,袁谭想寻求袁绍帮助,偏偏冀州钱粮兵马,都归袁尚调动,如今袁尚正等着看袁谭笑话,哪肯痛痛快快发兵? 袁谭正烦恼间,有门卫通传,说徐州使节司农典尉陈登求见。 袁谭一听陈登名字,便知道对方来意,不悦道:“袁刘联盟,要救徐州也是三弟出手,我自顾不暇,哪来的余力帮他?” “让他回去吧。” 门卫出去,不会一返了回来,说道:“那陈登说,是袁熙公子让他来的。” 袁谭一听,沉吟起来,袁熙让陈登来做什么? 袁熙这人深谋远虑,绝不会无缘无故找人来件自己,想到这里,袁谭出声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陈登缓步走入,说道:“徐州陈登,拜见使君。” 彼时将州牧刺史,皆称为使君,而此时天下能被称为使君的袁氏人物,足足有四位。 冀州牧袁绍,扬州刺史袁术,青州刺史袁谭,幽州刺史袁熙。 占有荆州,豫州,扬州各一部分的袁术,开始并不是一州州牧或刺史,而是领的军职,其曾任河南尹,虎贲中郎将,前将军,后来其和孙坚联手后,表孙坚为豫州刺史,自封为扬州刺史。 天下十三州,袁氏占据近半,风头无两,这四人的州刺史官职都是自封的,但严格来说,却是有很大区别的。 袁绍和袁术的官职,比袁谭袁熙要来的名正言顺,这就牵涉到袁绍有意无意间,对袁谭袁熙的一个汉制中的限制。 袁谭见陈登进来,点头道:“文龙先生请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陈登将刘备的难处说了出来,最后道:“若使君能帮刘豫州解徐州之难,将来泰山贼之事,徐州会竭力相助。” 郭图听了,出声道:“文龙先生倒是明白公子所需,但刘豫州自身难保,徐州已经丢掉大半,兵卒溃散,如何能谈将来之事?” 陈登听了,说道:“好教公子知道,显弈公子已经给出手,占据了广陵城。” 几位谋士听了皆是一惊,辛评失声道:“怎么可能,显弈公子不是在打渔阳吗?” 陈登将袁熙来信的事情说了,“登此次前来,也是显弈公子指点,说现在乃是绝佳的机会。” “徐州一旦平定,使君便可以通过海路运兵,南北包夹攻击泰山贼,不再受其阻挡。” 袁谭听了,沉思起来。 泰山贼之所以成为顽疾,就是因为青州之间,有大片连绵的深山,马匹步卒皆难以进入,泰山贼藏身其中,难以剿灭,就像张燕的黑山贼一样。 辛毗捋着胡须,叹道:“显弈公子当真用兵如神,明攻渔阳,暗下广陵,这一招妙棋,便盘活了徐州局势。” “这样一来,显思公子确实可以在青州调兵,通过海船直接到海西和刘豫州合并,攻打下邳。” “但调动兵马钱粮,所费甚巨,要是徐州方面没有什么表示,只怕显思公子也不好交代吧。” 袁谭听了,点头赞同。 陈登心道这就是袁熙和袁谭格局之间的差别了,虽然都知道徐州必然会付出代价,但袁熙是打了再说,袁谭则是谈了再打,高下立判。 陈登斟酌了一会,说道:“地盘之事,还要刘豫州亲自定夺。” “但另外一件事,登可以提前替刘豫州做出承诺。” “举显思公子为茂才。” 此事一出,袁谭登时意动。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互相算计 袁谭之所以心动,是因为一个极其荒诞的事实。 虽然袁谭和袁熙看上去都是州刺史,但他们都没有经过汉制察举的选拔。 察举制乃是刘邦所创,想要做官,便要经过岁科和特科,岁科有孝廉,茂(秀)才,查廉,光禄四科,其中以孝廉最重。 后来到了东汉,经过光武帝刘秀的修改和时代变迁,茂才的地位超过了孝廉,选拔人数也更加稀少。 同为岁举,孝廉是郡举,茂才是州举,所以更稀少。 “三公举茂才各一人”,“监察御史、司隶、州牧,岁举茂才各一人”,这样算起来,一年全天下的茂才,也不过一二十人而已。 很多士族做官,必须要经过举孝廉和举茂才得道路,不然按照汉制授官,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袁谭和袁熙授的州刺史,名义上很好听,却在中间缺了关键的一环,真要认真追究,是可以被收回的。 这件事到底是袁绍自恃势大压过汉庭,还是别有用意地压制两人,还是出于内举避亲的顾虑,众人不得而知,但当事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袁谭听说刘备可以举荐自己时,登时意动,明白这是个好机会! 本来袁刘已经联手,袁谭接受刘备举荐,认刘备为举主,并不会视为背叛袁氏,尤其是这种自己争取的机会,袁绍也说不出什么。 袁谭想到这里,不由看向郭图辛评兄弟。 三位谋士窃窃私语了一番,对袁谭点了点头,袁谭当即道:“好!我便答应先生,发兵前去海西!” 他随即道:“泰山那处地形不好走,只怕……” 陈登听了,说道:“显弈公子来了一封信,说使君只要派兵前去青州任何一个港口,要求甄家商队运兵,他们自然会照办。” 袁谭听了,目光一凝,断然道:“好!” “请先生先回海西复命,我尽快派人增发援兵!” 陈登见事情成了,也是面有喜色,拜别出去了。 袁谭等陈登走后,对郭图三人道:“诸位对我二弟怎么看?” 他突然反应过来,苦笑道:“现在他已经自立门户,我不应该叫他二弟了。” 郭图出声道:“显弈公子不是个简单人物,使君当有所提防。” “此人用计,不动则已,一动则雷霆万钧,根本没有给对方反应的余地。” “这次偷袭广陵就不说了,先打北面渔阳,却沿海路南下,偷袭广陵,已经有名将风范。” “就看显弈公子成婚,也是堪称神来之笔。” “其将显甫公子的行动,全部料算在前,一旦显甫公子计谋失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一天内成婚,行动之快,以至于根本没有给显甫公子留第二次机会。” “这已经深得兵法之妙,实在是得了其中神髓!” 辛毗也赞同道:“幸亏显甫公子如今和使君交好,但将来若和使君相争,可是个极大的麻烦。” “不过幸好在甄家婚事上,显弈公子与显甫公子交恶,尤其是竟公然将显甫公子推举的甄访杀死,更让两边彻底撕破了脸皮。” 袁谭听到这里,有些不自然地看向郭图,郭图咳嗽一声,连忙低下头去。 书房里面,袁绍手里拿着一筒急报,对袁尚道:“你觉得显弈这次做的如何?” 袁尚心里向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但还是恭敬道:“袁熙这次突袭广陵,颇得兵法之妙,若其全心全意为我袁氏做事,我袁氏一统天下的日子也不远了。” 袁绍看了袁尚一眼,“你作为主公,当有容人之量。” “一些无关紧要的谋士武将也就罢了,要是生生把本族子弟逼成仇人,对我袁氏声名和基业,都很不好。” 袁尚忙道:“孩儿知道,谨遵阿父教训。” 袁绍这才点了点头:“你对曹孟德这人怎么看?” 袁尚心中一突,他低着头,尽量让语调平静:“孟德公乃是阿父小时挚友,尚不敢妄言。” 袁绍叹息一声,“我有时候觉得,是不是显弈说的才是对的。” “因为孟德这些年来,有些时候做的事情,让我很是生疑。” “我现在有些后悔,要是当初让臧洪入主兖州,是不是会比曹孟德更好。” 袁尚听了,疑惑道:“阿父何出此言?” “为什么是臧洪?” 袁绍缓缓出声道:“当初刘虞被公孙瓒擒住后,我袁氏最好的机会,便是借此名义联合各方,北伐幽州,将公孙瓒彻底消灭。” “然而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当时我派人密令曹操带兵北上邺城,和我一起出兵。” “但这个时候,孟德却提前攻伐徐州去了,无法腾出手出兵。” “后来这事情便这么耽搁了,刘虞死得太快,就此袁氏少了个光明正大的名分,甚为可惜。” “彼时陶谦依附袁术,孟德这么做,也不算错,只是太巧了些。” “从那之后,我便隐隐有所察觉,曹孟德胸有大志,必不会久屈居人下。” “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曹操这些年一直是我袁氏打手,兢兢业业,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前番渡过黄河之事,经过伱的解释,我也明白这可能是个误会,孟德应该是来帮忙攻打黑山军的,当时是我和显弈过虑了。” 袁尚忙笑道:“此时怪不得阿父,是袁熙常常进谗言诽谤曹公,听说他还抢了曹操女儿做侍妾,真是荒唐。” 袁绍摆手道:“不要说了,这件事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何况他让夫人奉边让遗孀为义母,这事做的很是漂亮,维护了我袁氏脸面,你要好好学学。” 袁尚心中暗骂,但面上仍是恭敬道:“谨遵阿父教诲。” 袁绍叹道:“但孟德不得不防,其数次对我袁氏动向了如指掌,我怀疑孟德在我袁氏中有眼线。” “但我思来想去,也猜不出是谁,但这人地位一定不低。” “我本想找人将其揪出来,但奈何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本来显弈最不可能,但他已经另入旁支,这些话也不好找他说了。” “如今显甫你是我最为信任之人,你帮我暗中查访,务必将此人揪出来。” 袁尚背心冷汗渗了出来,忙伏地道:“谨遵阿父之命。” 袁绍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你已经得知单于蹋顿遣使过来,欲求和我袁氏联姻一事了吧?” “你觉得我袁氏女子中,谁最为合适?” 袁尚本来和袁杏关系不太好,听了毫不犹豫道:“家姐年事已大,当然是她最为合适。” 袁绍听了,面色犹豫:“袁杏是我亲女,岂可让他嫁与外族,在北地受苦?” 想起袁杏和袁熙亲密,袁尚心中便有些火,便道:“阿父,家姐已经年纪大了。” “而且其提亲的两位士子都遭受了灾祸,显然家姐乃是不祥之人,乘早将她嫁出,对我袁氏也是好事。” 袁绍听了,犹豫不定道:“显弈曾为她提亲,当时我答应显弈,给他一年时间。” 袁尚心道又是袁熙,想到袁杏袁熙关系亲密,又都不买自己的账,更道:“阿父,蹋顿可是有数十万人马,对我袁氏争霸天下作用极大。” 袁绍听了,出声道:“我再考虑一下。” 袁尚从袁绍屋里出来,发现身上都湿透了。 还好没有暴露自己私下和曹操勾连的事情! 他所需要的五石散,大部分都是曹氏帮忙寻得,所以他现在离不开曹氏,但袁绍已经对曹操起了异心,自己又舍不得和其断了关系。 如今的袁尚,正天人交战,是和曹操决裂,向袁绍坦白,还是继续隐瞒下去? 他回到屋里,拉开抽屉,看着里面的瓶子,一把抓了起来,便要往地上摔下。 然而犹豫良久,袁尚还是将瓶子放了回去,他拔出瓶塞,将里面的药粉倒了进去。 不一会,他又陷入了飘飘欲仙的状态。 洪氏从里屋门缝里面看到这一切,她伸出袖子,看着小臂上面青紫色的道道伤痕,脸色灰败。 袁尚这一段时间,脾气越发差了,尤其是吃完五石散清醒过后,极为急躁疯狂,对她动辄拳打脚踢。 洪氏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她也曾偷偷跑到刘氏那边,说了袁尚的事情。 结果迎接她的是几下极重的耳光,直接把她打蒙了。 在轰轰的耳鸣声中,刘氏一脸寒霜,告诫洪氏要是胆敢泄露关于袁尚的一个字,影响袁尚继承袁氏之事,就让洪氏和家人全部死绝。 洪氏默默地坐回地上,心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自己已经嫁给袁尚,想要脱身是不可能了,也许等到袁尚死了,或是自己死了,或者两人一起死了吧? 兖州治所鄄城,曹操正在和几位谋士商议事情,身后侍立着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 曹操展开一筒竹简,一边看上面的情报,一边摇头叹息。 他将竹简给诸位谋士传看,却是转身对身后的年轻人说道:“没想到袁本初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子脩啊,你要是有这袁熙的一半,便能独当一面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联军催命人 站在曹操身后的年轻人温文尔雅,便是曹操长子,曹昂。 他听了曹操的话,苦笑道:“那袁家子有凶虎之名,文武双全,昂确实远不及他。” 在座谋士之中,荀彧出声道:“人各有所长,公子待人至诚,乃是有大气象大胸襟之人,不必妄自菲薄。” 曹操听了,点头不语,又微微摇头。 荀彧说的倒是没错,曹昂此人宽厚温和,处事公平,颇得自己属下敬重。 但曹操担心的也是这点,曹昂这种性格,如果是太平盛世,守成绰绰有余,但如今天下大乱,非常时期行非常事,这种性格便会吃大亏。 曹操如今羡慕的,是那有袁家凶虎之名的袁熙,在他看来,袁熙迟早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因为那袁熙和自己太像了! 袁家三子,没有一个好对付的,袁谭勇武善战,袁尚势大善谋,但让曹操如今最为料想不到的,却是当初在北新城三年默默无闻,这两年却一鸣惊人的袁熙。 他开口道:“我召诸位来,是因为眼下有三个方向,到底向哪打。” 西边河内吕布,南面豫州袁术,东面徐州刘备。 荀彧程昱等人纷纷出声讨论起来,但最后几人却慢慢声音低了下去。 曹操看到,心中有些烦闷,出声道:“怎么,没有志才,你们便出不了主意了?” 荀彧和程昱面色古怪,心道还真是这样,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戏志才不在场的情况下,参与谋士讨论,导致在场没有主心骨,谁也说服不了谁。 曹操叹道:“志才病重,诸位事务繁忙,我想是不是要广纳天下贤才了。” “你们若有相熟的,可不吝举荐,若真有才能,我必然重用。” 荀彧听了,出声道:“听说那郭嘉郭奉孝,最近很是为那袁熙出了不少主意。” “易京之战诱出公孙瓒,如今明攻渔阳,暗袭广陵,极有可能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此人大才,可惜错过了。” 程昱听了,心中不快,这荀彧暗戳戳的,明显是在针对自己! 他明白是怎么回事,荀彧有道德洁癖,对自己做肉干的事情很是不快,所以从那之后,就有意无意和自己对着干。 荀彧私下很可能非常欣赏郭嘉,结果郭嘉被自己抓去,作为和袁熙交换条件的筹码,荀彧此时说这话,还是在暗戳戳讽刺自己。 程昱心里冷笑,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替明公背黑锅,你荀彧当时也没站出来反对,现在装什么伪君子! 他张了张口,又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算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他几乎是硕果仅存的兖州派了,根本斗不过日渐壮大的颍川派系。 曹操说道:“如今我有长文投奔,其才华不下于那郭嘉,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听闻长文前些日子,曾在徐州见过那袁熙?” 谋士之中,陈群起身拱手道:“秉明公,袁熙出使徐州之时,群确实见过其一面。” 陈群在张飞丢了下邳郯城时,觉得自己在刘备手下不受重视,便没有跟着逃去海西,而是愤而投靠了了曹操,如今颇受重用。 陈群又道:“此子巧舌如簧,当日舌战众人,不落下方,以一己之力促成了袁刘联手,不是个简单人物。” 曹操听了,叹道:“此子眼光长远,要是本初听了他的话,全力支持刘备,我还真不好对徐州下手。” 他对荀彧道:“袁氏势大,我急需贤良相助,内举不必亲,听文若说,子侄之中,有大才者?” 曹操现在也有些后悔,当初杀戮兖州本地士族过甚,导致一段时间内无人投奔于他,徐州也是如此。 他两屠徐州后发现,当地反抗似乎更加激烈了,屠城之举反而是适得其反。 荀彧听了,忙道:“彧有族中子侄,荀攸荀公达,有经世之大才,不下于彧兄弟八人,且其善出奇策,远甚至彧。” “其现在荆州暂住,若明公相请,其必然应允。” 曹操听了,大喜道:“既然此,我便修书一封,派人送至荆州!” 程昱心道这下好了,戏志才病了,再来个陈群荀攸,加上荀彧,这些颍川谋士在,自己算是没有什么说话的份了。 一众谋士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决定主攻哪个方向。 吕布进入河内之后,有了张扬支持,军队壮大不少,曹操此时去攻伐他,即使打入河内,也只是将其逼往北面,并不能完全消灭。 而且要打过河内,必然要渡过黄河,对曹军来说,后勤是个极大的问题。 至于南面的袁术,占据着荆州豫州扬州的一部分,且麾下猛将颇多,势头正劲,这些地盘都不好打。 然后徐州的刘备相比之下,是当前最好捏的软柿子。 本来下邳生变,是曹操最好的机会,当时城里只有一支孙策孤军,要是曹操全力进军,能将孙策斩杀,再击败刘备,便能占据徐州,偏偏袁熙的搅局,让徐州混乱不堪。 虽然孙策跑回广陵去打袁熙了,曹军自然没有放弃这机会,但在曹仁等人的带领下,数次进攻试探郯城,却都被防住了。 后来曹军得知,有个叫周瑜的谋士代替孙策守城,其指挥法度严谨,滴水不漏,让曹军在城下数次无功而返。 显然这周瑜,也是个极难对付的厉害人物! 曹操见众人一轮不决,心下烦躁,说道:“既然诸君无法决断,那按我意思来吧。” 一众谋士听了,都松了一口气,纷纷道:“谨遵明公之命。” 曹操说道:“我准备调动大军,全力攻打下邳!” “如果徐州打不下来,就回军攻打陈留郡,将张邈张超杀死!” 众人听了,觉得当前形势下,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纷纷领命。 众人离去时,程昱走在最后,欲言又止,曹操见了,将其留了下来,等人走光后,对程昱道:“仲德,可有话说?” 程昱听了,说道:“明公若图谋陈留的张邈兄弟,只怕东郡太守臧洪会反对。” 曹氏所在的鄄城,乃是兖州治所,但地处东郡。 而东郡太守臧洪的治所,在鄄城不远的东武阳,如果其有异心,鄄城这边会很被动。 曹操听了,点头道:“仲德言之有理,我知道了。” 他又道:“仲德不要把文若的话放在心上,我知道伱的难处。” 程昱心中感动,拜别出去了。 曹昂见程昱离开,迟疑道:“仲德先生意思是要对臧洪先出手?” 曹操道:“没错,张邈是臧洪举主,我们要攻打张邈,臧洪必然不满,甚至会起兵攻打我。” 曹昂道:“但臧洪是酸枣联军盟主,若我们对付他,天下诸侯是不会群起相帮?” 曹操听了,冷笑道:“酸枣诸人,皆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 曹操之所以如此鄙视酸枣联军,是因为当年他在这个联盟中,并不受重用,还屡次被人嘲笑。 那时候的曹操,只是个空有一腔热血的青年,并没有深入参与到顶级士族诸侯的政治中去,对其中的黑暗并不了解,直到吃了许多亏后,才慢慢开始改变。 而改变曹操人生的,便是参加酸枣会盟的关东联军时的经历。 《三国志·魏书·武帝纪》记载,初平元年(190年)正月同时起兵讨伐董卓的有十一个州郡长官: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勃海太守袁绍、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 这十一人,便是关东联军的主力,人人皆是一方诸侯,而此时的曹操,只是个小小的打手。 曹操当时对于兴复汉室还是抱有一番理想的,但很快他的热情被接踵而来的一盆盆冷水浇灭。 关东诸侯虽然号称联军,但很多人并未到场,彼时袁绍、王匡在河内,袁术在南阳,韩馥在邺城,孔伷在颍川,张邈、刘岱、桥瑁、袁遗等人驻屯在酸枣。 他们共同起兵讨董,但其实各怀鬼胎,在酸枣举行盟誓的时候,各路诸侯都互相推让,不肯上坛领誓。 于是诸人共推时任郡吏的臧洪上坛,臧洪为人雄气壮节,举孝廉出身,本来是广陵太守张超的功曹,臧洪毫不推辞,升坛歃血盟誓。 但说白了,臧洪就是被推出来背锅的,但臧洪这人很讲义气,所以当了一个空有齐名的盟主。 从后世来看,臧洪替大家发的这个盟誓,是很灵验的。 “凡我同盟,齐心戮力……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大意就是违背了盟誓者,便不得好死。 数年之后,参加这个联军却根本不想践行诺言,对进攻董卓推诿扯皮各怀鬼胎的十一路诸侯,几乎全都死于非命。 而且这十一个人,大半还都是死于自己盟友手中的。 剩下的人,则几乎是大汉忠臣曹操了结的。 当然,如今的诸侯们,并不知道冥冥中命运牵连的自己下场,曹操也并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但曹操已经开始在行动了。 现在曹操想要干掉的,便是当时酸枣联军的重要参与者。 张邈张超兄弟。 以及,臧洪。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攻城甚凶 曹昂听说曹操想要对付张邈兄弟以及臧洪,担心道:“张邈张超背叛阿父,确实该杀。” “但臧洪却没有做什么错事,其名义上同时归附阿父和本初公,且在东郡威望很高,若是没有正当理由,只怕会引起事端啊。” 曹操听了,捋须道:“吾儿倒是看得很清楚。” “不过为父做事,岂会畏首畏尾,我已经派兵去东武阳,若臧洪不从,那也只能暂时现将他关押起来。” “倒是徐州那边,更让我担心。” “那袁熙占了广陵,肯定会和北面海西的刘备勾连,若是他们反攻孙策,重新夺回下邳,我们再介入徐州就很难了。” “你现在带着我的密令,和妙才(夏侯渊)一起,再带一支军马,会同子孝(曹仁),不计代价打下郯城!” 曹昂听了连忙领命,将要出去时,曹操说道:“去告诉子孝,千万小心袁熙,此人诡计多端,且对我曹氏敌意极大,不可不防!” 等曹昂出去,曹操陷入了沉思,这个天下,已经彻底纲常败坏,各方诸侯,皆为自己私利而动,既然如此,就让自己将他们一一清扫! 就在曹操谋划铲除他所认为的大汉奸贼酸枣联军时,被他忌惮的袁熙,此时正趴在城头上,看着太史慈和田豫出城厮杀。 这几日随着孙策军陆续赶来,两边的实力逐渐均衡,袁熙军已经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而对面的孙策军可以说猛将如云,等他们在城下搦战,一个个自报旗号时,袁熙想起这些面孔的主人,当日在山上时就在自己面前不远,忍不住瑟瑟发抖。 那次他能安全回来,实在是走了狗屎运,以后敌情未明之时,他打死也不轻易出城了。 眼下袁熙头痛的是,孙策是个能亲自带兵打仗的帅才,手下猛将云集,围城给袁熙的压力极大。 守城不能只是只被动防守,需要出城反击提升士气,方能寻找到胜机,所以袁熙隔三差五就派出太史慈田豫带领骑兵袭击骚扰,但孙策诸将防守得密不透风,让袁熙颇有老鼠拉龟,无从下口之感。 如今现在双方对峙,都拿对方没办法,袁熙倒是心态平稳,只要他维持城中稳定,不让奸细发动内乱,孙策是很难打下广陵城的。 当然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已经把船队全部从长江调往广陵北面的江淮运河,万一城内真的出了问题,自己也能及时通过商船撤走。 孙策实在太难对付,实力又强,袁熙只能等变数到来。 一是北面刘备的反应,二是西面曹军对于郯城的觊觎。 他就不信,孙策能够一直忍下去。 袁熙猜的确实没错,孙策快坚持不下去了。 他日夜奔袭,带的军粮本就不多,且那天被袁熙军发现后,偷袭广陵的计划其实就已经失败了。 然而他还是舍不得走,毕竟城内有和他交好的大将桥蕤,以及很可能失陷在城里的吴夫人! 孙策无法确定,吴夫人到底是死了,还是被抓了,亦或逃走了! 眼下吴夫人下落不明的事,暂时只有孙策和周瑜知道,偏偏让孙策抓狂的是,他根本不敢告诉别人,唯恐消息传到敌人那边,反而会暴露吴夫人的身份,从而让其身陷陷阱。 孙策眯着眼,死死盯着广陵城头,他已经得知,那天和太史慈一起的人,便是那袁家凶虎! 想到自己错失了一个千载难逢机会,孙策便牙根发疼,自己要是打下广陵,抓住袁熙,定然将其碎尸万段! 不过他也只能想想,留给孙策的时间不多了,他已经得到消息,曹仁带兵攻打郯城,周瑜抵挡的很是辛苦,而且曹操很有可能会增兵! 更让孙策忧心的是,北面海西的刘备,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算算时间,最多三日,便会来援兵配合广陵,一同对付自己。 孙策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上,大踏步走出营帐,吼道:“随我攻城!” 嘶喊声足足持续了一整天,最后天色变黑,孙策军无功而返,退回营寨。 太史慈见孙策军退走时疲惫不堪,走到袁熙身边悄声道:“要不要夜里劫营?” 袁熙想起前世太史慈在刘繇手下时,便是中计被孙策抓住的,果断道:“不用,他们快撑不下去了,不需要冒险。” 太史慈听了,也不再坚持,说起白天守城,不由赞道:“公子阵上武力虽然未见如何高明,但于守城之道,已经是深得兵法精髓,只凭这点,已经和当世名将相提并论。” 袁熙脸上一喜,能得到太史慈的承认,可不容易啊。 然后他自动把关于自己武力的那句评价屏蔽掉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他已经放弃做一个猛将的梦想了。 田豫走过来道:“已经清点完毕,今日战死的十几人,受伤近百,其中重伤暂时不能上阵的有三十多人。” 袁熙听了,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孙策可能死得还要多一些,但是眼下守城的大部分都是他最嫡系的亲兵,一天之内伤亡这么多,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 他出声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两边徒增伤亡,为什么孙策军这么不要命地攻城?” 田豫和太史慈相视一眼,同时道:“确实古怪。” 这两天下来,孙策驱动本来大部分就是骑兵的军士攻城,仿佛不计死伤一样,实在有些反常,让几人颇为不解。 不就是一座城池,至于吗? 田豫犹豫道:“也许这城里有些问题?” “要是能找个知情的,审出来写什么就好了。” 袁熙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桥蕤!” 他断然道:“今晚不要给他送饭,咱们先吃饭休息好,等半夜三更去审问他。” “对了,让看守先多点些油灯照着他,别让他睡觉。” 袁熙回到府中,在曹宪服侍下,用热水草草冲洗了一下,如今战事紧张,他也不可能天天泡澡,但如果卸甲之后,不妥善处理,便很容易得病。 古代如果长时间着甲作战,便很容易得一种叫卸甲风的病,据说霍去病便是因此英年早逝。 即所谓武将在外穿盔甲剧烈运动后,满身大汗,身体正虚,回到营里,为图凉快快速卸甲,结果由于骤热骤冷,导致身体不适,从而生病,严重时可危及生命。 现代看来,可能是属于中风的一种,但在古代说法不一,常有说是武将被诅咒,所以人们对此病的防护方法,也不是特别清楚。 袁熙却是知道一点,所以他不管多累,也要找个暖和的地方卸甲,辅助以泡澡热水,减缓身体变凉的过程。 要知道在古代生病,可比现代凶险多了,中药很少能立竿见影,短时间内便只能靠身体和调理撑过去。 要是遇到大病,不死也去了半条命,所以古人寿命短,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袁熙擦干身体,换上新衣,才对曹宪道:“辛苦了,一起吃饭吧。” 曹宪听了,连忙点了点头。 这事情还是甄宓提出来的,她说既然蔡昭姬曹宪都是一家人了,而且吃的东西也是一个锅里的,没必要非要分两桌吃饭。 等袁熙带着曹宪囧到屋里,在等着的甄宓和蔡昭姬才让人把锅里热的饭菜端了上来。 袁熙感觉肚中饥饿,端起碗扒拉了口米饭,就着苋菜咀嚼起来,感觉味道有些淡,又夹起一片腌渍的萝卜干放在口中。 他满足地叹息一声:“打了一天仗,能吃口饭太好了。” 甄宓夹了块鱼肉放在他碗里,笑道:“看夫君平安回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呢。” “今日府外不断有人抬着受伤中箭的兵士过去,沿途血流了一地,大家见了,都很担心夫君呢。” 袁熙说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已经算好的了。” 他给守城兵士都配了甲胄,正常来讲,本不至于死伤这么多,奈何孙策手下大将亲临战阵,各个都是神射手,专找甲胄不能防护的地方射箭。 加上兵士不要命的攻城,若非袁熙部下都是老兵,死伤数目还要多上数倍。 蔡昭姬轻声道:“明日要不要我和曹宪去帮忙救治?” 袁熙笑了想道:“还不到那个时候,此时城内未必没有怀着异心的,你们保护好自己,对我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只要撑过这几天,孙策自然会退走。” 众女这才放下心来,等吃完饭,甄宓出声道:“这几日我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让昭姬曹宪陪你?” 蔡琰和曹宪听了,忙低下头去,脸上发红。 袁熙听了,笑道:“等明日吧,我晚上要出去一趟。” 众女一听,担心起来,甄宓面有忧色,“夫君要去袭营?” 袁熙摇头:“放心,我不会冒险,而且此时孙策应该巴不得我这么做,我才不会上当。” “我去和国让审个人,伱们先歇息,不用等我。” 三女送袁熙出了门,这才闷闷回来,甄宓叹道:“我这才知道,夫君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咱们女子不用上阵,可比男子幸运多了。” 曹宪轻声道:“但是失败的一方,男女下场都好不了。” 甄宓听了,又开始担心起来,蔡昭姬见了,拍了曹宪脑袋一下,说道:“别说这些,瞎担心什么。” 曹宪没想到蔡琰偷袭自己,哎呀一声跳开,抱头蹲防。 甄宓见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曹宪抱着头,心道我已经不小了,虽然比不上昭姬,但是和夫人差不太多啊。 而且我已经快要搞明白,你们两个晚上哭喊的原因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想不明白 袁熙和孙礼来到关押桥蕤的屋子时,太史慈和田豫已经到了。 桥蕤见袁熙进来,便冷哼道:“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先前袁熙已经来过一次,发现桥蕤软硬不吃,想到史书记载他对孙策颇为敬服,也就暂时熄了招降的念头。 虽然知道对方可能是名震江东的大小乔的父亲,但算算时间,此时大小乔也就总角年纪,对袁熙来说毫无吸引力。 袁熙见桥蕤面前的桌子上,一溜点了明晃晃十几盏油灯,油灯信子粗得跟筷子一样,拳头大的火苗在桥蕤眼前跳动,晃得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晚饭也没吃到的桥蕤,显然是从来没领教过这种超前于时代的手法,只觉得饥饿难耐不说,还被眼前的火焰照的异常焦躁,不禁愤怒地叫道:“偷袭城池,邪法逼供,袁氏难道如此无耻吗?” 袁熙微微一笑,在桥蕤面前坐下,却发现自己眼睛也被油灯晃的不轻,“好像这广陵城,是孙策先偷袭的,有资格说我吗?” 桥蕤哼了一声:“伯符当世英雄,你倚仗家世之徒,岂能与之相提并论?” 袁熙淡然道:“英雄不英雄我不知道,不过孙策对桥兄倒是真好,不惜亲率兵士,冒着极大的死伤也要攻城,真让我佩服。” 桥蕤听了,面色惊疑不定,这几日他被关在屋里,听到城外震天的喊杀声,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原来竟是孙策带兵攻城? 他疑惑起来,难道除了自己,周瑜也被抓了? 不过如果周瑜被抓,孙策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代价攻城,而不是和袁氏谈判,以作交换? 他一时间想不明白,但他知道,决不能让袁熙看出自己在想什么,于是冷哼一声,闭目不语。 袁熙见了,心道这桥蕤如此死硬,难不成自己真的要来硬的? 他环顾四周,孙礼见了,便跃跃欲试,撸起袖子道:“大哥,让我来吧!” “看我把对付北地马贼的手段用在他身上,不出片刻,必然会让他哭着求饶!” 袁熙听了,沉吟起来。 马贼毕竟不一样,手上沾了不少北地汉民的鲜血,用什么手段对待都不过分。 但桥蕤是袁术大将,和孙策地位相若,也是士族之人,如果严刑逼供,传扬出去,只会让自己和孙策关系更加恶劣。 他这次来,是想从桥蕤身上找出解广陵之围的契机,不是让两边彻底不死不休的。 关键是,真的能逼问出什么吗? 要是桥蕤根本不知道内情怎么办? 眼下他和孙策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是想弄清为什么孙策对广陵城这么执着。 袁熙不相信,孙策真的是为了救出桥蕤? 还是城内另有重要人物? 袁熙灵光一闪,他不动声色道:“桥兄,当日孙策赶去下邳,除了你之外,还留下了谁?” 桥蕤冷笑道:“我便是知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伱吗?” 袁熙微微一笑,“桥兄,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占理啊?” “但桥兄依附的袁术,貌似也不怎么样嘛。” “袁术年轻时好飞鹰走狗,游荡无度,比之本初公的名声,可是差远了吧。” “桥兄依附袁氏,却投了个名声差的,很让我不解啊。” 桥蕤冷哼道:“你巧舌如簧,却不懂我敬佩者,乃是孙伯符!” “伯符英雄豪气,胸怀大志,和其父相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来必然能成就大业!” 袁熙听了,微笑道:“桥兄所言,我倒是颇为赞同。” “孙策确实有英雄气,所以我准备明日便放桥兄回去,向其带信,两边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此话一出,太史慈等三人都是一呆,他们满以为即使熬到天明,也不保证能问出东西,怎么袁熙说了几句话,就把人放了? 桥蕤也是有些发懵,对方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但对方既然有意放他走,他也不会傻到拂了对方面子,当下说道:“既然公子有意,我必然把话带到。” 袁熙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他刚走到门口,说道:“听说桥兄还有两个女儿,多大了?” 桥蕤下意识道:“大的十……”他突然感觉不对,怒道:“问这个做什么?” 袁熙哈哈一笑,带着太史慈三人出门去了。 走到外面,田豫道:“就这么把他放了?” 袁熙说道:“留着他也没用,此人武力如何?” 田豫看向太史慈,太史慈闻言道:“经验尚可,但是只能说天赋一般。” 袁熙笑道:“这不就得了,明日放他回去,看看孙策反应。” 太史慈和田豫听了,若有所思。 孙礼见了,疑惑道:“两位大哥都明白了?” 太史慈道:“明白了一点。” 田豫犹豫道:“明白了几分。” 孙礼却是一点都想不通,忙道:“到底怎么回事?” 袁熙笑道:“都不要告诉他,让他自己去想。” 孙礼听了,记得抓耳挠腮,心道我就不信想不明白! 第二天一大早,孙礼顶着两个黑眼圈,他一夜没睡好,想了一夜,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袁熙要放走桥蕤! 总不会是因为那桥蕤两个女儿什么的吧? 他找人押着桥蕤,从牢房中走了出来,一直将其带到南城门后面。 墙头兵士示意孙策军还未攻城,孙礼便让兵士打开城门,露出一道门缝。 他把桥蕤手上绳子解开,把他往城门外一推,说道:“走吧你!” 桥蕤见城门在自己身后轰然关闭,揉着酸痛的手腕,犹如在梦中一样。 他怎么想不通,对方真就这么把自己放走了? 孙策此时正在营寨中点兵点将,准备再度强攻广陵城,此时兵士来报,说桥蕤被放回来了! 孙策和手下几员大将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广陵城里,袁熙正搂着蔡昭姬,晒着屋外照进来的阳光,心道真是各擅胜场啊。 甄宓虽然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但稍嫌青涩,而且稍年轻了些,让袁熙不怎么忍心过分欺负她。 但蔡昭姬就不同了,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如同一掐就出水的水蜜桃一样,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诱人的风韵,也更能接受一些颇为过分荒唐的要求。 蔡昭姬早就醒了,她脸朝着墙壁,感觉袁熙又挨挨蹭蹭贴了过来,轻声道:“今日不守城?” “要是被知道一大早我还缠着你,我会被兵士骂的。” 袁熙笑道:“放心,如果真如我所料,至少这半天,孙策是不太会攻城了。” 两人又从床上滚了一会,方才起来洗漱,袁熙给蔡昭姬梳着头发,突然出声道:“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即使不要名分,也不愿意做妾。” 蔡昭姬听了,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我既然取回了名字,就不得不顾虑蔡家的名声。” “甄夫人不惜离开家门,环氏母女也为公子做了不少事情,我思来想去,将来怎么用蔡家人脉帮助公子。” “至于名分什么的,我早已经看得淡了。” 袁熙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普天之下,除了天子和王外,侍妾的地位都不高。” “将来我怎么要弄个异姓王,至少那夫人名分,才不至于委屈了你。” 蔡昭姬心中感动,说道:“不要急,我宁愿公子平平安安的。” 袁熙将蔡昭姬的头发挽了起来,在上面别上簪子,说道:“这天下的诸侯,都回不了头了。” “袁本初,袁公路,曹孟德,刘玄德,吕温侯,皆是如此。” “不进则死。” 此时孙礼回了府邸,听到袁熙房里传来说话声,心道自己一夜没睡着,公子倒是有女子陪着,肯定干了个爽。 想到自己好几个月没见到北新城的婆娘了,也不知道阿母和孩子怎么样了。 孙礼明白,自己可能以后会和家人分别的时间更长,也许一年,甚至数年都不能相见。 但这是他自己选择道路,作为对公子的承诺,便要坚持走下去。 正在这时,屋角有间屋子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郭嘉半敞着怀,搂着两个美姬走了出来。 孙礼一见,便气不打一处来,郭嘉倒是想得开,刚到广陵城没几天,便从歌楼里面买了两个歌女回来,夜夜笙歌,真他娘的放荡! 郭嘉一抬头,见孙礼一脸鄙视之色,开口道:“怎么,孙小子,半年没见媳妇,憋坏了?” “要我不要把她送给你?” 孙礼一听,呸了一声,“你们士族好生无耻!” 郭嘉叹道:“孙礼啊,我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礼送姬妾,在士族之间可是佳话。” “当年要不是本初公父亲……”他突然醒悟这话不太合适,咳嗽一声,“孙礼啊,你年轻气盛,打仗容易积累戾气,找个女人,不是坏事。” “你要是缺钱,我这里倒是有一些,去城里买几个是够了。” 孙礼摆手道:“免了,我烦着呢。” 郭嘉一听,让怀里美姬先回屋,自己过来搂着孙礼肩膀,笑道:“怎么,遇到什么事了?” “是看上孔融女儿,还是看上刘备女儿了?” 此时另一幢屋里传来刘备夫人喝骂声:“再编排我女儿,信不信把我拿棍子把你头打扁?” 郭嘉吓得头一缩,嘀咕道:“整日不出门,耳朵倒挺灵。” 他转向孙礼,“遇到什么事情了?” 孙礼把昨晚袁熙放走桥蕤的事情一说,郁闷道:“我怎么也想不通,公子为什么会这么做,他还不让太史大哥和田大哥告诉我。” 郭嘉听了,略略一想,便哈哈笑道:“小子啊,当初让你跟我学兵法你不愿意,现在遇到难题了吧。” “公子这招,确实很有想法啊。” 非常感谢北落十八的打赏!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揣摩人心 大帐里面,孙策一把搂住桥蕤,喜道:“桥公,你回来就好!” 孙策的部属大将,韩当,周泰,黄盖等人,皆出声道贺,桥蕤面有愧色,“我实在无能,被对方所擒,对不住伯符啊。” 孙策哈哈笑道:“桥公不必自责,当日必然是为宵小所趁,算不得数。” 孙策这么一说,桥蕤脸上更是难看,“我不是被人偷袭,是正面对决,不到三招就被人击败的。” 旁边韩当惊道:“除了将军,谁能三招就能击败桥公?” 桥蕤叹道:“听说那人叫太史慈,原是孔北海属下,后来投了袁熙。” “当日晚上,他带领骑兵冲击城门,我一个不防,被其打落马下,被袁军所擒。” 周泰听了,出声道:“这也怪不得桥公,这太史慈确实厉害,和将军斗了一百多回合不分胜败,真乃当世猛将。” 桥蕤听了,惊道:“不可能,此人怎么能和伯符平分秋色?” 要知道,孙策今天二十冒头,正是身体状态最好的时候,而太史慈三十多岁了,早已经过了最巅峰的时期。 即使太史慈经验略胜一筹,但孙策是什么人,可是武艺体力皆是上上之选的人物! 黄盖出声道:“那太史慈有些古怪。” 孙策听了,赞同道:“确实,此人武艺,和我大不相同。” “我当初和他交手时,发现他的力道吞吐不定,有时大的我难以招架,有时候却是虚虚实实,让我打了个空,百十招过后,其力道竟然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实在是个劲敌啊。” 众人听了,皆是默然,袁熙手下有太史慈这种猛将,广陵城实在是不好打。 更让众人脸上无光的是,当日本来十几员大将对上对方两人,本来应是稳操胜券。 结果孙策被太史慈言语挤兑,两人单挑许久不分胜负,对方独独剩下一个无名小将。 孙策部将还以为是太史慈偏将,单打独斗胜之不武,却没有想到,那竟然是袁氏凶虎本尊! 即使强如吕布,这么多人一拥而上,也将其围殴死了,但偏偏众人被那凶虎所诈,拖延时间发出了求救信号,导致功亏一篑。 不然的话,本来是可以兵不血刃,打下广陵城的! 想到这里,众将肠子都悔青了,更加心态失衡。 孙策疑惑道:“桥公,袁氏为什么放你回来?” 桥蕤老老实实道:“我也不知,当初我打定主意,即使受了严刑拷打,也绝不透露伯符这边一丝消息,但那凶虎只是问了我几句家常,就把我放了,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孙策目光一凝,“那凶虎问了什么?” 桥蕤见孙策神情凝重,连忙将和袁熙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孙策听了,低头沉思,这些话都很平常,唯一不对头的是问桥蕤女儿的事,这和广陵城和自己的军情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他又问道:“那袁熙还向桥公说了什么,提了什么要求?” 桥蕤又想了一遍,说道:“确实没有了。” 众将是疑惑不解,有几个人心里隐隐冒出一个念头,桥蕤不会是隐瞒了什么吧?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从众将心里生根发芽,慢慢长大,众人看向桥蕤的目光,开始古怪起来。 桥蕤见了,突然反应过来,身体发冷,这袁家凶虎好狠毒! 气氛突然见尴尬了起来。 孙策见状,刚要替桥蕤辩解,韩当出声道:“桥公对将军最为推崇,怎么可能背叛将军。” “此必然是那袁家凶虎离间之计,诸位不要上当。” 周泰一拍大腿,叫道:“我就知道那凶虎狡诈,光看其诱骗公孙瓒,偷袭广陵便知道,此人善于用计!” 黄盖却是默然不语,他心道桥蕤确实不太可能背叛孙策,但只从计谋上来看,万一的万一,桥蕤真的叛了,反过来用众人的这种心理呢? 孙策见众人神色各异,断然道:“桥公必不会负我,那袁熙可笑的伎俩,怎么会动摇我们军心!” 众将听了,轰然出声赞同。 但至于心里怎么想得,便不得而知了。 桥蕤也是个明白人,他此刻见众人神色,知道自己从今往后,是断然不会再得到以前那样的无条件信任了。 这奸诈的凶虎! 他面色灰败,说道:“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事情了,当日我在城门被擒,之后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概不知。” 他见周瑜不在场,惊道:“公瑾何在?难不成?” 孙策说道:“桥公放心,公瑾逃了出去。” “还有一事,桥公有没有得知,策之阿.” 孙策说到这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对,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他站起身,在营帐里面走来走去。 哪里不对呢? 他感觉就差着一层窗户纸,但就是捅不破,急得他走出大帐,眺望远处的广陵城。 众将不明所以,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去询问。 孙策盯着广陵城头,周瑜逃走,桥蕤被放回吴夫人有可能还在城内 他猛然惊出一身冷汗,难道对方将桥蕤放回来,是为了试探自己? 如今周瑜桥蕤都已经回来,按道理已经没有必要死磕广陵城。 除了吴夫人! 如今孙策要是继续攻城,就摆明了告诉对方,城内还有重要人物! 但如果不攻城的话,对方倒是不会起疑了,但不就是等于放弃救援阿母? 眼下自己的部属,也只是猜到了吴夫人失踪,只要他们和桥蕤私下一说,便可能会猜到,吴夫人很可能被袁氏抓了! 等会得警告桥蕤,不得说出广陵城内的事情! 但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部下且不论,城内的那个凶虎,迟早也会查出,吴夫人当日便在城主府内!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想到临走前,周瑜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显露出任何夺回广陵之外的意图,孙策就越发难受,他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束手束脚的仗! 孙策发现,当前自己最好的选择,便是立刻停止攻打广陵城。 但这样一来,等于是自己亲手将阿母放弃了! 同时也有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撤兵过快,会不会被对方看穿自己是欲盖弥彰,反而加紧盘查城内? 孙策大脑一片混乱,他根本无法决定,如何做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护吴夫人,要是周瑜在身边就好了! 他越想越是恶心,忍不住对广陵方向大骂出声:“干汝阿母!” 郭嘉洋洋洒洒说了足足一刻多钟,才对孙礼说完袁熙放走桥蕤的意图,以及孙策所有可能的应对。 最后郭嘉得意道:“怎么样,小子,能猜到公子的想法吗?” 孙礼听得目瞪口呆,“原来放走个人,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 郭嘉笑道:“公子可不是一般人,我越发觉得,这城里面,还真有那孙策很在乎的东西。” “不然这几日的攻城,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院内一角,吴夫人听着中庭郭嘉孙礼两人的对话,满身冷汗,手脚不住颤抖。 这些人太可怕了,已经猜到一些端倪了! 还亏自己当时信心满满,觉得能轻易逃出城去,如今看来实在太幼稚了,袁氏这群人根本就不是易于之辈! 尤其是这凶虎和郭嘉年纪轻轻便如此可怕,自己实在小觑了天下人,袁氏子弟都这么厉害的吗? 此时袁熙走出屋子,对孙礼笑道:“知我者,奉孝先生也。” “其实我的想法,并没有先生刚才说的那么完备,尚有很多缺漏,但先生却是替我补全了。” “孙礼以后要好好跟先生学着点,论计谋韬略,当世能和先生比肩的寥寥无几,那么多人求着他收徒,他还不乐意呢。” “先生愿意教你东西,那是拿一座金山摆在伱面前了,你还推三阻四,真是欠揍。” 孙礼听了,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他嘟囔道:“我也不知道公子这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那个孙策的阴谋诡计。” 袁熙摇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 “但对方这次露出马脚,是因为意图和行为太过反常。” “我常听闻孙伯符爱兵如子,颇受下属将士爱戴,这样的人,会因为一时意气不计死伤地狂攻广陵,实在是让我有些想不通。” 郭嘉点头叹道:“兵法之道,见微知著,在于通过对方的异常行为,摸透对方的想法,在这点上,公子已经领悟其中些许精髓了啊。” 袁熙听了,笑道:“先生不要吹捧我了,其实我最初想做的,也不过是想解广陵之围,借着放走桥蕤作为试探对方的办法,实属无奈,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他和郭嘉说着说着,便往府外走去。 屋里的吴夫人却是若有所悟。 太过明显地去做某件事情,便会暴露意图,自己想要逃跑,也是一样的。 如果自己天天询问出城的路线,显露出想要离开,便极可能会被这智计多端的凶虎怀疑! 为今之计,只有掩饰自己,反其道而行之,一点点不露痕迹地做好准备,骤然发动,才有逃出去的希望!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 力战群雄 就在袁熙和郭嘉瞪大了眼睛,留意城外孙策如何反应的时候的,事情不出意外地发生了意外。 孙策军在城外交战了。 最初是袁熙在城头上巡视,见背面烟尘滚滚,喊杀震天,还以为是孙策的诱敌之计,但等他和太史慈拿着望远镜观察片刻之后,终于确定,这是真打。 交战的另一方约莫几百人,打得是刘备军的旗帜,当头一面大旗,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关字。 大旗前方,一人骑高头大马,手持丈二大刀,舞动起来周身寒光闪闪,正纵马奔驰,在孙策军阵中左冲右突。 正是关羽! 韩当周泰双双上前,韩当手执长枪,周泰手持钢槊,两条长兵在关羽周身上下舞动,皆被关羽挡开。 韩当见几十回合取不下关羽,连忙把枪一遮,纵马奔出十几步,将长枪架在马鞍上,便拿出背后长弓来,转身是一箭。 关羽早有防备,他在青州被太史慈射了一箭后,便极为提防这种行径,眼见韩当竟敢当面偷袭自己,当下大喝道:“鼠辈敢尔!” 他迎着韩当,不进反退,侧身躲开弓箭后,拍马一转方向,直扑韩当,周泰本来正缠着关羽,没想到关羽把马头拨转,让周泰扑了个空,两人错了过去。 等周泰拼命扭转马头,已经被关羽拉开了数丈距离! 韩当第二支箭还没射出,就见关羽已经追到眼前,不禁大骇,百忙中拿弓遮挡,被关羽刷地一刀,将长弓劈断。 韩当急又去拿马鞍上的长枪,关羽岂能让他如愿,趁着韩当还没抓住枪杆,把青龙刀往枪尾轻轻一拨,竟把长枪打落在地。 眼见韩当两手空空,关羽手臂一震,反手一刀削向韩当天灵盖! 韩当大惊失色,急忙低头,青龙刀锋斩在他的头盔上,带出一溜火星。 韩当头部遭受重击,只觉头晕目眩,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他知道这是生死一线之际,连忙一抖缰绳,就往本阵逃窜。 这一下只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周泰此时才掉转马头追来,堪堪离关羽背心一个马身,他见韩当性命危急,更不答话,一柄钢槊急如火般,径直突刺关羽背心! 却没料到关羽早已听到脑后风声,他身子一扭,让过钢槊,却是捏住青龙刀柄后端,身子一仰,将大刀从地上抡了大半个圈子,当头反砸背后的周泰! 太史慈在城头看到,失声道:“拖刀法!” 周泰猝不及防,眼见刹不住马,自己脑袋就要直挺挺撞上刀锋,此时他就是避开脑袋,青龙刀还是会砍在他的肩上! 但他此时也顾不得了,紧咬牙关,钢槊横举,想要将青龙刀挡住。 刀锋槊杆相交,在两股力量碰撞下,瞬间高下立判。 钢槊是周泰仓促格挡,青龙刀却是关羽有备而来,用到了全身腰腹的力量,之间何止差了一倍! 两兵相交瞬间,槊杆便被砍歪,青龙刀顺势下落,狠狠斩在周泰背心! 周泰受这一下重击,哇的一声喷出血来,身体摇摇欲坠。 前面逃跑的韩当见状,只得拔出腰间环首刀返身冲来,他短兵对关羽长兵,两边交手数合,便已经支持不住。 周泰却趁机逃开回气,他受伤后反而激发了血性,也是抽出环首刀,不要命地冲上去和关羽贴身搏杀。 两柄短刀对一柄长刀,韩当周泰却无法攻入关羽圈子,反而被屡次反击杀得险象环生。 孙策那边见势头不好,忙带着黄盖等人冲了上来,一群人将关羽围在垓心,掩护韩当周泰。 关羽却是凌然不惧,一柄长刀使开了性子,连孙策都觉得颇为吃力,不过他们打定主意要耗死关羽,毕竟对面再厉害,也有力竭的时候! 太史慈脸色凝重,对袁熙说道:“这关云长比在青州的时候,强了太多!” 袁熙武艺境界不到,对太史慈的话没有概念,随口说道:“强了多少?” 太史慈想了想,说道:“比上次青州之战时的关羽张飞加起来,也差不多了。” 袁熙听了,失声道:“不会吧,这么厉害?” 他心道关羽这是开挂了? 还能升级的? 太史慈道:“这一年多我和子龙也变强了,但是没有他这么夸张,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得,也许是和高手交手多了,领悟的比我们多吧,境界突破了层次吧。” 袁熙心下思虑,感情自己这两年遇到的刘关张,还不是完全体啊? 包括太史慈赵云在内,大家仍在不断进步,就像下面刚被击败的韩当周泰,如果能活着回去,只怕也会有所突破,但人和人的差距,却正在逐渐拉开。 太史慈有举起望远镜,说道:“不过他一个人再厉害,也难挡车轮战。” “现在孙策部属十几人轮番上阵,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耗死关羽,根本不给他回气的时间。” “我们怎么办?” 袁熙毫不犹豫道:“他要是死在这里,太可惜了。” “还请子义兄和国让兄带兵出城,全力相救。” 太史慈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拱手道:“得令!” 不多时,太史慈和田豫带兵出城,直扑孙策本阵,瞬间三方交战在一起。 孙策猝不及防之下,军阵侧翼几乎被冲散,只得分兵抵挡,收拢溃散的兵士,边打边退回了营寨。 太史慈和田豫趁机和关羽合兵,众人一同返回广陵城中。 袁熙站在城门口,迎接关羽下马入城,他见关羽嘴角还有血迹,躬身一礼道:“将军神勇,小子佩服。” 他心道真是可惜啊,关羽这种人要是能为自己所用就好了! 关羽跳下马来,也是拱手一礼:“惭愧,若非使君相救,羽已经死于阵中。” 袁熙刚想安慰关羽对方人多势众,胜之不武,突然想起自己在青州时,干的不也是一样的事情吗? 他强笑道:“将军不必放在心上,如今有了将军相助,广陵更加无忧,想来孙策不日就要退去。” 关羽微微点头,说道:“主公托羽带话,感谢使君出手相助。” “羽此次来,是为护送主公妻女回海西。” “其尚在城中否?” 袁熙忙道:“皆在府中照料,请将军随我来。” 不多时,众人便回到府邸前面,关羽独自下马进了门,袁熙引着到了刘备夫人门前。 袁熙上前,敲了几下门,说道:“夫人在吗?” 门内传出刘备夫人警惕的声音:“什么事?” 袁熙心道这都住了好几天了,还是这么防备,他无奈道:“夫人,云长将军来了。” 吱丫一声,门瞬间打开,刘备夫人出现在门口,说道:“关羽呢?” 关羽忙上前道:“关羽拜见大嫂。” 刘备夫人见果然是关羽,脸上露出笑容来,“果然是将军,我就说你比他有良心多了,听说他已经在海西娶小媳妇了?” 关羽大汗,忙道:“大哥怎么会忘记大嫂,此次就是遣羽前来,接夫人女郎回去的。” 刘备夫人冷笑道:“那你说说,他有没有娶亲?” 关羽不想在外人面前谈刘备家事,只得支吾道:“大哥并未另娶,夫人切勿听些风言风语。” 刘备夫人还要说话,此时她背后冒出一个少女脑袋来,叫了声:“关叔叔。” 关羽见了,忙道:“见过女郎。” 袁熙自打进广陵城,还是第一次见到刘备女儿真容,眼见约莫十多岁的样子,眉宇间和其母亲一样,也是带着一股英气,五官倒是颇为端正,比其父母强多了。 刘备女儿手中还牵着个五六岁的女童,冒着鼻涕泡,傻乎乎对着关羽伸手道:“叔叔,抱抱。” 袁熙心道原来这就是刘备的两个女儿啊。 他正盯着两女看,却被刘备夫人发觉,连忙将两女挡在身后,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袁熙心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他看向关羽时,发现对面眼中杀气一闪,连忙摆手道:“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关羽将信将疑,直到刘备夫人开口道:“他确实做了。” 关羽眼中寒光大胜,伸手就要去摸腰间的刀,旁边的孙礼一见,连忙拦在袁熙身前。 袁熙心道妈个巴子,伱这婆娘要过河拆桥? 结果刘备夫人接着道:“公子救了我们娘仨,怎么说什么都没做呢?” 关羽这才把手放了下来。 袁熙心道你这婆娘,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关羽真上头动手了怎么办? 胆子都给吓破了! 关羽转向袁熙,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感谢使君。” 袁熙尬笑道:“好说好说。” 你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吓唬我就好了,刚才就这么一瞪眼,我就被你吓得折寿好几年! 两边的见面,就在这友好和平的气氛中结束了,关羽又去见了孔融一家,约定只待孙策退军,就护送众人返回海西去。 等关羽走后,孙礼对太史慈得意洋洋道:“大哥怎么样,我刚才反应快吧?” 太史慈听了,淡淡道:“动作倒是很快,不过你要分辨什么是真正的杀气。” “关云长那种人,怎么会在这种场合下动手?” 孙礼听了,脸色垮了下来。 太史慈道:“你一日做不到这点,便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最后只能和公子一样。” 本来再旁边乐呵呵看戏的袁熙脸色僵硬,我知道自己武艺不行,但子义你这么公开说出来,好吗? 我不要面子的吗?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详之地 孔融夫人见孔融喜滋滋地打点起行囊来,忍不住出声道:“关将军说了,外面敌军尚未退去,总要等到安全了,才好上路。” “夫君如此急着收拾,有点太早了吧。” 孔融把眼一瞪,“妇道人家懂什么!” “我是着看那小子整日在面前晃来晃去,心中有气!” “现在想想终于能返回刘豫州那边,不用在看这小子脸色,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孔融夫人听了,说道:“好歹袁熙公子也是救了咱们一家性命,要是落在孙策那个不讲究的人手里久了,咱们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孔融听了,脸上顿时不好看起来,怒道:“我也未见袁熙这小子比孙策好上多少!” “那孙策好色,袁熙就好了?” “士族之间,关于他的传言可多着呢!” 孔融夫人听了,低声道:“不是说,这些传言大都是假的吗?” “先前风传他收环氏母女为妾,结果是让他夫人甄氏拜环氏为义母,又要为边让伸冤,当时夫君听了后,不也是称赞了几句吗?” 孔融一时无法反驳,过了一会才悻悻道:“谁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我看他对士族女子,有特殊的兴趣!” “名士之首蔡中郎,其女儿竟然被强纳为侍妾,这简直是对士族声名的极大蔑视!” 孔融女儿在旁边轻声道:“可是女儿听蔡琰姐姐说过,她是心甘情愿的呢。” 孔融怒道:“大人说话,小孩一边玩去!” 孔融女儿听了,噘着嘴到一边发呆去了。 孔融夫人叹道:“我知道夫君心里有气,何必对女儿发火。” 孔融气不打一处来,“我能不气吗!” “他送你们回徐州,竟然共乘一辆马车,这是故意让我孔家蒙羞!” 孔融夫人叹道:“妾不是说过了,当日马车坏了,乃是不得已之举。” “难道夫君怀疑他和我们母女在一辆马车内,有不守礼之举?” 孔融叫道:“瓜田李下,避嫌,避嫌懂吗?” “如此作为,你们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孔融夫人幽幽叹道:“夫君说的确实没错,这点妾也承认,袁熙公子如此做,确实有些欠考虑了。” 孔融一听,还以为孔融夫人服软了,得意道:“是吧?” “他这么做,我怎么能不生气?” 孔融夫人却是语气平静道:“夫君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件事?” 孔融一怔,“什么事?” 孔融夫人缓缓开口,“我们母女两人,当日失陷在北海,被袁谭军所获时,还有名节吗?” “前些日子我们一家被孙策军所获时,我们母女又还有名节吗?” “夫君以为,为什么泰山羊氏对两家联姻的事情推三阻四,到现在也不来提亲?” “只怕夫君心里还怨我没有死节吧?” “妾倒不怎怕死,妾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作恶的明明是掳掠别人妻女的人,却让我们去死呢?” 孔融听了,脸色紫涨,憋了半天,才恼怒道:“我知道,你是恼我当初跑了!” 孔融夫人冷笑道:“我能不恼吗!” “悄无声息地,伱就先跑了,丢下我们娘俩!” 孔融辩解道:“事急从权,我要是死了,孔家不就绝了?” “刘豫州一州之主,尚且妻子被擒,何况我一个区区闲人?” “你别看那袁熙现在春风得意,他要是吃了败仗,不一样要抛妻弃子?” 孔融女儿轻声道:“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孔融一挥手:“去去去,小孩子别来插嘴!” “难不成你被那小子迷了心窍,还想嫁给他不成?” “虽然他救你两次不假,但你不用打这种注意,孔家女子只能是正妻!” “你也别想学那蔡琰,蔡邕已经死了,自然不能从棺材里跳出来,我可没死,丢不起那人!” 孔融女儿听了,眼中泛起了泪光,低下头去,孔融夫人心疼地搂住女儿,瞪了孔融一眼,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她和孔融吵归吵,但毕竟孔融才是一家之主,女儿的婚事早就定下,她也无力改变。 关羽出了府,将麾下兵士安置到城内军营中,将事情和手下一一吩咐好后,才让众人起灶生火做饭。 他和兵士们围在锅前,吃了两碗杂粮饭后,才起身出了兵营,独自一人骑马在广陵城中巡查。 关羽发现,袁熙没有派人跟着自己,心道这袁家凶虎,倒是有些气度,他仔细观察着过往行人的神色,发现大部分人神色如常,浑不像城外正在打仗的样子。 刘备主政徐州时,关羽也曾来过广陵,当时城内居民的表现,也未见比今日更好。 关羽心下奇怪,袁熙军不是徐州本地人,盟友曹操又曾屠过徐州,按道理这城里的人,应该面色多有不满才对,怎么如今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 关羽满腹好奇,很想下马找几个人来问问,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次来,是迎回被袁熙救出的刘备妻女的,若自己借着这个机会,探听广陵城城中的事情,实在称不上光明正大,想到这里,只得作罢。 关羽在街上绕了一圈,却见远处太史慈起码而来,走到近前,抱拳道:“见过关将军。” 关羽也抱拳还礼道:“见过太史将军。” 现在两人分别是刘备袁熙手下的别部司马,也算是地位对等。 关羽心里暗道可惜了,他已经听说太史慈和孙策打成平手的事情,要是刘备当日能招纳太史慈,如今自己也不会孤身奔波,弄得疲累不堪,还差点死于围殴。 太史慈道:“奉公子之命,请关将军赴宴。” 关羽道:“谢公子好意,羽已经吃过饭了。” 太史慈听了,并不意外,说道:“既如此,慈请将军小酌一杯如何?” 关羽听了,说道:“战事未熄,恕羽不敢饮酒。” 太史慈听了,心道果然都不出公子所料,这关羽真是世之良将,可惜不能为公子所用。 他微笑道;“既然如此,便不饮酒,找个地方一坐,让慈做东,为青州之事赔罪如何?” 关羽道:“战阵之上各为其主,将军何罪之有?” 太史慈只得无奈道:“其实是公子有些话,需要带给刘豫州。” 关羽听了,方才点头答应,两人并辔而行,关羽突然道:“既如此,为什么袁使君不亲自来?” “莫非是看不起关某人?” 太史慈苦笑道:“公子说了,关将军不喜欢他,他就不来败将军兴致了。” “公子还说将军不喜士族,算来算去,也就慈出身贫寒,不至于让将军讨厌。” 关羽心中一动,“袁使君好似很了解我?” “他特地打探过我的事情?” 太史慈老老实实答道:“慈实不知。” 关羽想到袁熙以前的事情,不禁冷笑道:“袁使君倒是好本事,文韬武略俱佳,眼光也很毒,还善于招揽人才。” “子龙和太史将军,乃至主公极为看重的田豫,竟然都被纳至麾下,在这点上,关某倒是佩服得很。” “难不成使君以为,能用同样的法子招揽关某不成?” 太史慈听了,微微一笑,“公子若是有这种想法,此时应该是亲自过来才对。” 关羽见太史慈说的如此干脆,脸上露出了意外之色,他脸现傲色,出声道:“看来使君以为,关某比之三位,还是不够资格啊。” 太史慈听了,摇头道:“关将军想到哪里去了,今日慈城头观将军独战江东群雄,威震三军,慈远不能及也。” “公子也是对将军赞不绝口,说将军在当世武将之中,武艺可入前三。” 关羽惊讶道:“没想到使君对羽如此高看?” 太史慈道:“不仅如此,公子还赞将军智谋过人,非只逞匹夫之勇的猛将,可称文武双全。” 谁都愿意听漂亮话,关羽乍听此言,也是有些得意,随机猛然醒悟,冷声道:“使君这是恭维迷惑于我?” 太史慈笑道:“公子并无此意。” 关羽冷笑,这分明是给自己灌迷魂汤,最后不还是想让自己归附袁氏么! 太史慈见关羽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出声道:“公子曾经说过。” “将军忠义无双,是绝对不可能背叛刘豫州的。”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有存着招揽将军的心思。” 关羽猛然间愣住。 马蹄得得,太史慈见关羽骑在马上沉默不言,走过两条长街,关羽才喟然长叹。 “知我者,袁使君也。” 此时广陵城外的孙策军营里面,孙策看手下将领人人带伤,士气比之前差了许多,愤怒地走来走去。 今日他被关羽冲阵,又被太史慈田豫趁机在旁偷袭,导致损兵折将不少。 更在于下邳那边来了急信,说曹操军增兵,由曹军数名大将带队,和曹仁合兵,猛攻郯城! 如果孙策不赶紧回去,郯城便有失陷之危! 孙策满嘴苦涩,他现在终于明白刘备的感受了。 徐州这个地方,根本就是个不祥之地,谁要想染指,就要同时面对好几方的围攻! 可笑他从扬州打下广陵时候,还雄心勃勃,如今却是陷入了狼狈不堪的境地,到如今不仅被三方围攻,很可能连下邳都保不住! 但他就这样退回郯城的话,打不下广陵,损兵折将且不说,暗地相救自己母亲吴夫人的想法,也落空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破局之地 孙策准备拔营退军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广陵城中,众人不禁都面有喜色。 因为孙策攻势实在太猛,这般不要命的攻城,数日下来,袁熙这边的兵士也是伤亡不少。 郭嘉却是面露惋惜之色,对袁熙说道:“桥蕤放回去的时候,恰巧关羽入城,如今郯城那边出了问题,孙策撤军倒显得合情合理。” “只可惜这样一来,倒看不清孙策攻打广陵的意图了。” 袁熙听了,说道:“如果广陵真要是对孙策非常重要,他便该放弃下邳,全军不计死伤,将这里打下来才对。” “毕竟广陵更容易从扬州调兵,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更难防守的下邳,是不是他最初,只是咽不下广陵被偷袭这口气?” 郭嘉沉思了一会,摇摇头道:“我也想不通,不过即使他回下邳,也很难守住,可以说是顾此失彼。” 他脸露嘲讽,“孙策还是太年轻,胃口太大,什么都想吃,最后什么都吃不下。” “尤其是徐州这种一马平川,处处港口的地方,一郡之地数日便到,哪是这么容易守的。” 袁熙听了,笑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徐州以我目前的实力,是吞不下的。” 郭嘉很是满意,袁熙有一点好处,就是从善如流,不盲目自信。 要知道常胜名将,反而容易遭遇大败,很多时候,是因为之前的连胜自信,导致过于高估自己的实力,所以遇到失败的时候,败得也极惨,常常就此一蹶不振,再也无法翻身。 郭嘉说道:“之后广陵城怎么怎么守,还要好好商榷,毕竟公子精兵为了这么一座城,全部羁留在此,也是舍本逐末。” “现在城外孙策撤军,公子要不要衔尾追击?” 袁熙说道:“我本人是不想再打了。” “孙策军斗志极高,即使咱们占了些便宜,但其回到下邳,不还是让曹军渔翁得利?” 郭嘉听了,笑道:“看来公子还是更为忌惮曹军啊。” 袁熙点头道:“那是自然,我觉得曹军比孙策军难打多了。” “哦?”郭嘉来了兴趣,“是因为曹操击败了吕布,公子才有如此想法?” “我觉得曹操确实比吕布高明,但高到哪里,我也说不准。” “公子觉得孙策挡不住曹军吗?” 袁熙想了想,开口道:“很有可能。” “曹操此人厉害,从军事到谋略,很难对付,我现在遇到了,是打不过他的。” 郭嘉听了,有些诧异,“没想到公子对其评价这么高?” 袁熙心道因为后世官渡之战,教训很是惨重啊。 虽然袁绍全面占忧,但就是无法取得胜利,虽说都说许攸的叛变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但不可否认,曹操在关键的几次遭遇战中,都击败了数倍的袁军,这可是实打实的战绩。 要知道,当时袁军装备精良,粮草充足,可以说是天下排名前列的强兵了,这样尚且无法击败缺粮的曹军,可见其实力之强。 而且袁熙怀疑,曹操有一套独特的练兵法子,其著作孟德新书,并没有把精髓记载进去。 袁熙现在的这近千精兵,其实也就是多了些军功激励,但弱点也很明显,太过依赖太史慈这种高级将领,相对欠缺大量的中下层将领。 而曹操以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大量曹氏子弟和良家子控制军中的中下层位置,这样在战场上即使暂时处于下风,也能及时整合队伍,再度形成战力。 袁熙有些头痛,自己还是欠缺精通军政人才选拔的谋士! 郭嘉不是万能的,其长于谋略,但并不长于内政,但放眼天下,内政人才也极不好找。 说来可笑,要说给此时天下的内政人才排个名,前两名应该是曹操刘备,第三名很有可能是荀彧。 当然,日后诸葛亮躬耕悟道之后,可能会超越他们,但如今的话,也只是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十五岁少年。 袁熙心里暗骂一声,真特娘的麻烦! 他对郭嘉郑重道:“对我来说,曹操永远是最危险的。” “而且此人实在不可信,明明暗地和袁术联手,转眼就偷袭下邳的孙策。” “不过这样一来,我倒是可以顺着运河北上,和海西的刘备见上一面了。” 郭嘉眼神一凝,“公子亲自去海西?” “我建议慎重。” 袁熙行了,疑惑道:“先生不相信刘豫州?” 郭嘉道:“倒不是如此,而是公子不能表现的如此急迫。” “想要谈判,当然是先沉不住气的人陷入劣势。” “公子要去,也是等关羽回海西后,等刘豫州来请,方好谈条件。” 他想了想,补充道:“去海西倒也方便,商船北上入淮河再入涟水便到了,顺利的话,关羽回去不久,刘备便会派人过来了。” “正好趁这段时间,整顿广陵城防,将此城变成我们南下的据点。” “而且公子本来也没想把这城还回去吧?” 袁熙听了,厚着脸皮笑道,“知我者,先生也。” 他这人无利不起早,早说了,汉末乱世,哪有替人打白工的,他即使愿意,又怎么对的起手下死去的将士。 袁熙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扩张。 幽州是个种田的好地方,有盐铁,有大量优良的战马,有丰富的水系,有肥沃的土地,甚至还有不短的海岸线做贸易。 但缺点也异常明显,几个方向都被堵住了。 北面是关外的鲜卑匈奴部落,东面是辽东公孙度,南面是冀州。 西面的并州倒是个突破口,但是人多苦寒,虽然占据了“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河套地区,但却有百万南匈奴和几十万黑山军。 及时是后世的袁绍派高干占据并州,也其实只是打通了黑山地区的一小部分,连并州五分之一地盘都不到。 退一万步讲,袁熙就是真搞定了并州地区,打通了去凉州西羌的路线,也还是要转向关中地区,等于是舍本逐末。 逐鹿中原,还是要争夺人口众多的中心地区,偏安一隅种田,种到天荒地老,其巅峰的例子,也不过是如后世的蜀国一样,即使有诸葛亮也是回天泛术,只能慢慢等死。 所以袁熙必须要开辟一条与众不同的路线,徐州便是相当关键的突破点。 眼前的情况,是谁也吃不下徐州,谁也不想让别人吃。 刘备此时麾下人才济济,尚且被打得狼狈不堪,换做袁熙,他自忖也不会做的比刘备更好。 然而如果转换一下思路呢? 他缓缓张口,对郭嘉说出自己的想法。 郭嘉听完后,不禁赞叹道:“公子想法,确实是另辟蹊径。” “不同于占住人口众多的产粮区,而是依据外海,只怕是几乎没有人会这么想。” “不过里面很多关键,还需要好好斟酌,毕竟牵涉到好几家势力。” 袁熙笑道:“有赖先生费心思虑了。” 郭嘉叹道:“我有时真是后悔,你是把我当驴用吧?” “这幽州徐州人才不少,你就不能多找些谋士?” 袁熙为难道:“先生以为我不想,要不先生举荐些人来?” 郭嘉想了想,颓然道:“算了,我认识的多是颍川士人,估计现在都投靠了曹操去了。” “只能慢慢找了,江东倒是有不少名士,可惜现在又过不了江。” 袁熙听了,若有所思。 如今袁术正在图谋扬州,如果他还是像后世一样胆敢称帝的话,天下诸侯便会共击之,将其打入绝路。 到时候他的势力便会分崩离析,到时候倒是个抢人的大好时机! 这样的话,占住广陵郡倒是提前做好了伏笔,此地接壤扬州,将来倒是可以下些功夫! 正在袁熙和郭嘉偷偷盘算坏主意的时候,甄宓房里也是颇为热闹。 甄宓和蔡琰刚送走前来拜谢的刘备妻女,这几日刘备夫人和女儿便要随关羽返回海西了。 刘备夫人虽然看着很凶,但是起码的礼节还是知道的,她不好直接向袁熙说,便带着女儿来向甄宓道谢。 甄宓回身对客座上的孔融妻女道:“到时候夫人和女郎,也要随关将军一起返程吧?” 孔融夫人说道:“正是,说来惭愧,妾身和女儿,已经被公子救过两次了,家夫拉不下脸来,妾也只好向夫人道谢了。” 甄宓笑道:“夫人客气了,夫君早对妾说过,这些小事,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孔融女儿躲在母亲身后,偷偷打量着甄宓,心里微微发酸,心道自己也不算难看,但是和人家是真的没得比啊。 孔融夫人叹道:“经此一别,可能以后很难再相见了。” 甄宓疑惑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孔融夫人道:“家夫听闻天子銮驾东迁,返回雒阳,想去天子麾下承恩,故到了海西后,便要启程赶往雒阳。” “到时候我们一家,便要寻路从冀州赶往关中,之后只怕是要在雒阳定居了。” 孔融女儿听了,心里更是难受,她知道这次回海西,家里便会将她嫁去羊氏,要是事情不成,她也会跟着去雒阳,确实是很难再和袁熙相见了。 甄宓突然想起一事,对旁边的蔡琰道:“前日被孙策军掳掠来的蔡夫人,不也要返回荆州?” “咱们这一时半会无法回冀州,不若寻她来问问,若其心急的话,愿意随夫人一起吗?”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就此分别 吴夫人随着蔡琰到了甄宓面前,听甄宓说了想法,犹豫了一下当即道:“请夫人体谅,贱妾暂时不想返回族中。” 在场众人都是一怔,甄宓惊讶道:“为什么?” 吴夫人一脸悲戚,“贱妾被人所掳,名节尽失,如今返回族中,也是受人白眼,不若就这么蹉跎着将女儿养大,也就心满意足了。” 众人一听,便明白吴夫人被掳来时,八成已经被孙策所辱,所以没有颜面再回去面对家人。 想想也是,吴夫人容貌身段绝美,和蔡昭姬差相仿佛,各擅胜场,甚至在成熟风韵上,还犹有过之, 这种美妇落在敌人手里,怎么可能保得住清白? 孔融夫人不禁骂道:“那孙策真是丧尽天良,将来必然不得好死!” 吴夫人心里别扭,这不是当面咒自己儿子么! 偏偏孔融夫人是为自己说话,她还不好说什么。 这些日子来,吴夫人暗暗观察,竖起耳朵打探,慢慢发现,自己当初的预想,实在是太幼稚了! 击败刘备田楷公孙瓒,名震北地,又让孙策吃瘪的袁家凶虎,岂是易于之辈,自己那这么容易骗过?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底细已经被凶虎摸清了,只是吊着她而已? 吴夫人越发心虚起来,这广陵城说起来,是她一时大意才丢的,她现在已经无法承受第二次失败了! 要是对方拿自己要挟孙策,怎么办? 所以她听说孙策退兵时,反而松了口气,如今她听甄宓要托孔融夫人送自己回荆州,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对面又在试探自己? 所以吴夫人立刻做了决定,自己决不能露出一丝想要离开的念头! 所以她做出一脸悲伤的样子,悲声道:“如今妾已是有家不能回,若承蒙夫人不弃,妾愿做仆妇,终生服侍夫人便罢了。” 甄宓听了,心中难受,眼中泛红道:“夫人遭此劫难,让人感同身受,夫人放心,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夫人要在袁府常住,我便做主答应了。” 吴夫人连忙下拜感谢。 甄宓又对蔡昭姬道:“夫人和姐姐同姓,这荆州蔡氏,和姐姐有亲戚关系吗?” 蔡昭姬出声道:“妾祖上是陈留人士,说来和荆州蔡氏,多少也有些远亲。” 甄宓听了,笑道:“如此甚好,麻烦姐姐平日帮着夫人些,告诉她些府里的事情。” 蔡昭姬应了,对吴夫人道:“夫人且安心,待会我和夫人仔细分说,若夫人女儿需要照料时,尽管找我。” 吴夫人听到众女如此热心,心里有些异样,她赶紧告诫自己,对方还说不定是派蔡昭姬来监视试探自己的,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说来这府中女子,吴夫人最忌惮的便是蔡昭姬。 在士族女子之中,蔡昭姬名声极大,不仅精通书法音律,还博览书籍,在这种人面前,说不定稍有不慎,便会露出马脚。 而且这种惊才绝艳的女子,也甘心给袁家凶虎做侍妾,那凶虎必有过人之处! 吴夫人觉得自己心好累,徐州这地方实在太可怕了,早知道她当初坚持劝阻孙策返回江东,徐徐图之了! 袁熙呆在城头,看自己派出的斥候骑兵一个个返回,听完众人回报后,终于确定,孙策确实是退兵了。 斥候跟出二百余里,亲眼看到孙策军进入下邳,往郯城而去。 袁熙终于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孙策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虽然他打了几次胜仗,但大部分都是依靠袁绍军的兵力威势,如今轮到自己独力面对敌人,便暴露出很多不足来。 比如麴义虽然善于练兵,但其练兵法最适合的还是并凉士兵,对于青徐兵士来,便有很多不合之处。 袁熙心下思忖起来,还是要寻找精通兵法的谋士,不然今后打仗太难了。 他回到府中,见府中各人都在忙忙碌碌,因为关羽明日便要返回海西了。 孔融正兴高采烈坐在院中石桌前,满脸通红地一手拿着壶酒,一手拿着酒杯,和郭嘉喝得开心。 袁熙一看,就知道孔融喝大了,笑道:“文举公好兴致。” 孔融扭头一看,脸色就有些垮了下来,低声嘟囔道:“喝得正开心,真是败兴!” 郭嘉对袁熙笑道:“公子不一起喝几杯?” 孔融一听,脸色更是难看,袁熙见了,笑道:“我这人一喝就醉,只怕坏了两位兴致,便不奉陪了。” 孔融看着袁熙离开,这才脸色稍霁,打了个酒嗝,对郭嘉道:“不管他,咱们喝咱们的!” 郭嘉笑着举杯一饮而尽,心道孔融的话倒是好套,他想去雒阳见汉帝,一方面是觉得刘备不太行了,另一方面,未必不是刘备在汉帝身边的布局。 汉帝虽然势微,但不是没有可利用处,起码有好几个诸侯在其身边安插了钉子。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下点心思,提前布局一下,像孔融这样的人,虽然讨厌公子,但未必不能反过来利用。 袁熙往甄宓屋里一路走去,经过孔融屋子的时候,却见房门吱呀一声,却是孔融夫人带着女儿出来。 她对袁熙行大礼道:“多谢公子两次救命之恩,此次一别,怕是再难相见之日。” 袁熙连忙止住孔融夫人,叹道:“哪里,前次年少轻狂,影响了夫人女郎声名,熙深感惭愧。” 孔融夫人轻笑道:“妾都忘了,公子还提这事。” 袁熙汗颜,说道:“是我思虑不周了。” 孔融女儿拉了拉孔融夫人衣袖,孔融夫人察觉,请叹道:“小女有些东西,想要送给公子。” 孔融女儿抬起头,遇上了袁熙的目光,瞬间脸红了些,赶紧低下头去。 她背后的手微微发抖,捏着什么东西,就是不敢拿出来。 她不敢再抬头,期期艾艾道:“阿母,这里人来人往,我,我说不出话来。” 孔融夫人叹了一声,指了指屋后的廊道,说道:“那边无人,你去和公子好好说吧。” 孔融女儿低着头,扭扭捏捏便往屋子后面走,袁熙扭头看向孔融夫人,见其一脸苦笑地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跟了上去。 袁熙绕到屋后,见孔融女儿低着头,裙子下面绣鞋对着地上的青砖抠来抠去。 他走前几步,温言道:“女郎有什么话尽管说,我能做到的,当会尽力。” 孔融女儿心道我要是开口,让你带我走,你能答应吗? 然而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孔融绝不会答应。 她咬着嘴唇,从拿出一块绢布包裹来,用颤抖的手抖抖索索打开。 袁熙定睛一看,竟是一块炸的黑乎乎的糖糕。 孔融女儿轻声道:“当日马车之中,多谢公子赠饭之恩。” “但是妾试了好几次,都炸糊了,这是最好的一个,公子莫要笑我。” 袁熙听了,笑道:“女郎有心了,我怎么会笑话。” 他接过孔融女儿手里的绢布,两人手指碰触了一下,孔融女儿身体一抖,飞速把手缩了回去。 见袁熙郑重地把绢布包好,放入怀里,孔融女儿本来灰暗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欣喜的光芒。 她低着头,轻声道:“马车里的日子,阿母说她忘记了,但妾一直记得。” 袁熙张了张口,却是没有发出声来。 孔融女儿的心意,他多少明白了七八分,但他现在无能为力,孔融只怕到死也不会点头。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孔融女儿仿佛鼓足了全部勇气,低声道:“请公子转过身去,妾还有话说。” 袁熙心道怕是有什么话当面说害羞? 但他还是转过身去,说道:“好了,女郎说吧。” 猛然间他感觉腰一紧,已经被孔融女儿从后面抱住,然后是脸紧紧贴在自己背心上。 袁熙怔住。 两人就这么默默站着,不多时,背后有呜咽声传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孔融女儿把手一松,袁熙听到脚步声急速离开,离开了墙角,然后是屋门关闭的声音。 他反手摸了下自己背心袍服,发觉湿了两块。 他举着手,呆立了一会,在屋内若有若无的轻微哭泣声中,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半月之后,关羽护送刘备妻女和孔融一家返回了海西。 刘备早站在城门后,见到孔融下车后,连忙上前拉着孔融的手,满怀歉意道:“备督军不利,乃至让文举公失陷,实在是惭愧。” 孔融听了,叹息道:“使君不必如此,是融无能,拖了后腿,帮不上什么用场。” “融只待今日将女儿出嫁泰山羊氏后,便出奔司隶,去找寻天子,为汉室尽忠。” 刘备听了,叹道:“司隶如今危险的很,文举公何必亲涉险地?” 孔融出声道:“我意已决,待见到天子,必将使君心意,上达天听。” 刘备见孔融坚持,只得点头道:“那就劳烦文举公了。” 此时城内陈登在府邸中,对座上的华佗道:“关将军已经回来,想来近日主公便会和显弈公子见面。” “到时候元化先生便能与其相见了。” 华佗听了,捋着胡须道:“如此甚好,我倒想看看,那显弈公子有何本事。” 他随即道:“不过之前泰山羊氏来人,拜托我一件事情,是关于孔融之女的。” “这事情不太光明,我也是有些犹豫。” 陈登听了,疑惑道:“什么事情?”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重燃战火 华佗犹豫了一下,看周围仆人都出去了,才悄声道:“羊氏送了我一份厚礼,让我以看病为名,查探一下孔融女儿的脉象。” 陈登一时没反应过来,查脉象做什么? 华佗补充道:“未婚女子,元龙知道的。” 陈登这才明白过来,失声道:“这也太无礼了吧?” “这不摆明了是怀疑文举公的人品?” 华佗点头道:“所以他们才私下找我,让我万勿泄露风声。” 陈登叹道:“虽然无礼,不过想想,孔融之女被人掳走两次,泰山羊氏有此顾虑,也算合情合理。” “元化先生怎么想?” 华佗怒道:“我想什么,我想羊氏有大病!” “是否完璧,脉象能摸得出来?” “他们不去找稳婆,而来找老夫这个医士,这是当婊子又立牌坊,想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 陈登听了,哈哈笑道:“确实如此,先生这是左右为难啊。” 华佗捻着胡须道:“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但是羊氏那边暗示我,不管孔融女儿有没有问题,最好我能编出个理由来,让两边断了。” 陈登听了,失声道:“这不是就是说,羊氏早就打定注意,不想和孔氏联姻了吗?” 他仔细一想,孔融女儿已经落入敌人手里两次,即使真的能保住清白,又能怎样,不还会被人耻笑? 羊氏世家大族,丢不起这人,便想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退婚,不过这手段有些下作啊?。 陈登说道:“先生要如何做?” 华佗愤愤道:“去还是要去的,不过当然实话实说了,要不老夫岂不是昧良心?” 陈登听了,赞道:“先生果然是高风亮节,那他们送的礼先生都退回去了?” 华佗眼睛一瞪:“退什么!” “那狗日的羊氏想要坑我,老夫就是把礼金丢去喂狗,也不会还给他们!” 陈登哈哈笑了起来。 刘备送走孔融一家,命人妥善安置,这才带着自己妻女的马车回到府中。 他来到马车前面,对里面说道:“夫人受苦了。” 马车车门打开,刘备夫人牵着两个女儿下来,淡淡道:“不受苦,倒是让夫君烦心了。” 刘备听着夫人话里面的怨怼之意,苦笑道:“夫人还是先回屋安歇吧。” 此时屋里走出一个皮肤极白,有如玉脂一般的年轻女子,到了近前,对着刘备夫人福了一礼道:“恭迎夫人逃离囹圄。” 这边是刘备新纳的妾室甘氏,虽然五官也算出众,但也不是毫无瑕疵,然而俗话说一白遮白丑,其最出众处,便是光滑白腻的肌肤,如同一块玉石般,让见过的人都啧啧称奇。 刘备夫人见了,心中微微不喜,同是贫贱出身,凭什么这甘氏和自己差别这么大,农家女子真的能有这种肌肤? 她昂然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可是辛苦夫人了。” 甘氏忙上来扶住刘备夫人臂膀,谦道:“夫人过奖了,能为主人分忧,这都是妾分内之事。” “然而妾做事粗陋不周,还是出了很多纰漏,如今夫人平安回来,耳提面命内宅之事,妾不胜欣喜呢。” 刘备夫人见甘氏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伸手不打笑脸人,脸色稍霁,也不好说什么。 刘备见了,咳嗽一声,对甘氏道:“我还有事,你好生服侍夫人。” 待刘备走后,刘备夫人一边往里走,一边对甘氏道:“给我仔细说说,迎娶糜氏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甘氏听了,忙悄声道:“还好夫人回来了,不然糜氏已经过门了。” 她一边说着糜家的事情,一边察言观色,见哄得刘备夫人连连点头,不禁心里松了一口气。 对她来说,当然极为盼望刘备夫人回来。 刘备夫人虽然和刘备成婚多年,但出身贫寒,不通文字,且年老色衰,兼之脾气耿直,颇不受刘备喜爱。 而自己虽然是妾室,但过门之后,刘备便让自己代替脾气耿直的刘备夫人,管理内宅事务。 甘氏当然欣喜,有这份差事,她便能慢慢提升地位,加上刘备夫人又不讨喜,迟早自己能寻找翻身的机会。 但糜氏就不一样了。 甘氏当初听到刘备要迎娶糜氏的时候,心里是极其不安的。 糜氏背靠糜家,不管是做正妻还是做妾,进来之后,肯定要压自己一头,而且听说那糜氏年轻貌美,可能就此夺了自己的宠爱。 更为可怕的是,糜氏和刘备夫人不一样,出身士族,知书达礼,对管家之事门清得很,自己以后便不好糊弄了! 要是糜氏有心针对自己,说不定自己此生都无法翻身。 所以在甘氏心里,对于刘备夫人能够回来,自然是不胜欣喜,有个糊糊涂涂的正妻,总比精明强势的要好。 下邳城内外,已经打成了一片,城头城下,遍地都是死尸。 曹昂闻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臭气,脸色苍白,烦闷欲呕,旁边的夏侯渊见了,出声道:“公子可退入大寨。” 曹昂摇摇头,说道:“阿父让我过来,便是让我适应战阵,此时诸将皆在阵前血战,我岂能后退?” 夏侯渊见曹昂坚持,也不好勉强,他见己方攻势稍缓,有一支军退了下来,便亲自带着兵士补了上去。 退下来的却是曹仁,两人交接时,曹仁出声道:“对面守城很有章法,妙才小心。” 夏侯渊说道:“子孝放心,看我的!” 他纵马带兵刚冲到一射之地,就听城头一声梆子响,一支黑旗伸出墙头,直指他所在的方向。 下一刻城头百十名弓箭手齐齐站起身来,张弓就是一轮箭雨,罩向夏侯渊。 夏侯渊眼见黑压压一片箭支射来,连忙举起双臂遮挡,只听叮叮当当声音不停,至少十几只箭射在他的甲胄上,冲击力震得他头脑发晕。 猛然间他胯下战马往前栽倒,夏侯渊知道这是马中箭了,狼狈的翻身下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他狼狈站起,勃然大怒,对士兵吼道:“跟我上!” 他手下的兵士轰然应允,跟着夏侯渊往城墙脚下冲去。 城头的周瑜浑身披甲,见曹军如此泯不畏死,心下忧闷,两边打了好几天了,皆是伤亡惨重,但谁也不敢露出疲态。 而且曹军这次来了数位大将,周瑜查到有名之人,便有曹仁,夏侯渊,曹纯,于禁,乐进,史涣,韩浩等人。 这些人皆是身先士卒,分头攻打郯城各处城墙,让周瑜防守地极为困难。 眼见夏侯渊带着士兵不要命地冲到城下,开始攀附城墙,周瑜只得亲自带领诸将苦苦抵挡,两边战了大半日,皆是疲倦不已。 此时夏侯渊带兵退下,曹仁又带人补了上来,周瑜暗暗叫苦,对方这是摆明了想要耗死自己! 眼见城头快要失守,周瑜一咬牙,就要调动城中百姓上城头,就听远处轰隆隆马蹄声响。 周瑜远远看去,就见数百骑兵中竖起七八杆大旗,向着曹军中军猛冲而去! 刚退来的夏侯渊显然没有怎么防备,他手下兵士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一下子就被冲散,曹军中军顿时混乱不堪。 周瑜就见当先领头的正是孙策,他带着黄盖韩当等人直接将曹军侧翼冲得七零八落。 这下正在攻城的曹军将领都是慌了,本阵可是有曹昂在! 包括曹仁在内的数名将领纷纷回兵救援,孙策冲了数次,都无功而返,只得瞅个机会,带着部下朝城门而来。 周瑜连忙命人打开城门,曹仁还想带人尾随进城,结果城头箭如雨下,曹仁又瞥见门洞两侧埋伏了人,当下只得打马回阵。 周瑜下了城墙,迎上刚进城的孙策,说道:“伯符来得正好!” 随即笑道:“伯符竟也知道冲击侧翼了,换做从前,伯符必然是正面冲击本阵的。” 孙策悻悻道:“别提了,在广陵跟敌军学的,当时吃了个大亏。” 周瑜见孙策神色,就知道广陵城没打下来,他一眼瞥见孙策身后的桥蕤,心道桥蕤是怎么回来的? 吴夫人呢? 此时天色已晚,两边各自鸣金收兵,周瑜随孙策回到城中,两人只留下桥蕤,让众将各自散去。 等周瑜听孙策说完广陵城的事情后,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连孙策的突袭也能稳稳防住,那凶虎如此难对付的吗? 他开口道:“数次功亏一篑,可见天意如此,伯符不必过分忧心。” 孙策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可是阿母下落不明,我怎么能放心的下!” 听这两人对话,桥蕤此时也猜出吴夫人十有八九,是失陷在广陵城里了,不由道:“那今后怎么办?” 周瑜沉吟了一下,说道:“如今广陵被凶虎占据,来硬的是不行了。” “他总不能呆在这里一辈子不走吧?” “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稳妥的,是派遣细作,去广陵城中潜伏,打探太夫人消息。” “只要凶虎带兵离开,广陵城必然防守空虚,到时候找到夫人,趁机将其带出来就是了。” 孙策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公瑾的法子,确实不错,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桥蕤出声道:“若是夫人已经落到对方手里怎么办?” 孙策听了,脸色一变,周瑜见了,忙道:“这倒是可能性不大,不然对方早就要挟伯符了,何必打声打死到现在?” 桥蕤听了,也觉如此,道:“公瑾言之有理。” 周瑜心里却是惴惴不安,因为他知道,这种可能还是有的! 但眼下他也只能如此安慰孙策,因为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守住下邳! 接下来的日子,两方攻伐不休,拼命将人往里填,局面互有胜负,谁也无法抽身。 就在郯城打成一团糟的时候,东面的广陵,相对却是一片安静祥和。 袁熙终于等来了刘备请求一起出兵的书信。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点误算 袁熙见到刘备送来的信,叹道:“这广陵的事情,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 郭嘉道:“也不能掉以轻心,小心孙策放弃郯城,再来个回马枪。” 袁熙说道:“可能性.不太大吧?” 郭嘉点头道:“确实不太大,但谨防其狗急跳墙,毕竟当日其打广陵时,就很离谱。” 两人坐在院子中的石桌两边说着话,如今广陵已经没了威胁,两人对话也随便了起来。 吴夫人此时蹲在院子一角,用湿布擦拭着门框,其实是竖着耳朵听着两人对话。 她这些日子几乎不说话,只是闷头干活,平日便是默默将所听到的东西全部记了下来,她听得越多,越发惊讶地发现,袁熙的班底,和儿子孙策手下的将领谋士相比,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在很多谋划方面,格局远超孙策,实在是自己儿子的大敌。 袁熙说道:“眼下是咱们请刘备来广陵相谈,还是去海西?” 郭嘉想了想,说道:“其实都不合适。” “按照我的意思,干脆建议刘备一起发兵,然后在广陵下邳边境合兵,一起攻打郯城。” 袁熙想了想,出声道:“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些?” 郭嘉道:“晚了的话,可能我们就没机会了。” 袁熙道:“奉孝先生认为孙策会挡不住?” 郭嘉摇头道:“换了我是曹氏,不会在郯城这种地方继续投送兵力了,因为目前的兵力已经够多了。” “还没打下来,一方面时孙策的抵抗异常顽强,出乎曹氏预料,一方面曹操很可能并没有全力以赴。” “但即使是这样,曹操在此战投入的兵力也远超我的预料,这应该是有对徐州异乎寻常的执念。” 袁熙点头赞同,曹操对于徐州一年多内连打三次,什么屠城抢掠都用上了,只能说徐州这块地方,吸引力是真大啊。 郭嘉又道:“如果真像我想的那样,曹操应该会在兖州和豫州方向动手了。” “而且今年豫州扬州收成都不好,袁术粮草不一定支撑得住。” 袁熙略略一想,恍然道:“还真有可能!” 他明白过来,袁术对徐州的执念,不下于曹操,所以才会放弃先攻打扬州,派孙策和几员大将攻入粮草难以后援的徐州,显然也是不太理智。 如今两边陷入了消耗战,对于袁术来说,无论从粮草还是兵士,都比曹军消耗更大。 如果曹操名为攻打郯城,将袁术麾下最厉害的几员猛将拖在这里,分兵去偷袭豫州,袁术必然只能收缩防守,让孙策等人回军。 因为对袁术来说,他只占了荆州豫州扬州的一部分,其中豫州连接其他两州,不容有失,乃是其必救! 想到这里,袁熙恍然到:“曹军攻打郯城,至今没有撤走,很可能是在等袁术让孙策撤军的命令!” 郭嘉点了点头:“那个时候孙策要是被迫弃城,曹军便可轻易得到郯城。” “如今咱们和刘备军可以谈,但是筹码不够大。” “若是能捡到郯城这个漏,刘备想不给咱们让步也难了。” “关键便是郯城内的孙策,虽然曾为敌人,但是在这个时间点,未必不能成为对付曹操的棋子。” 吴夫人在远处听了,手心都是冷汗,这名叫郭嘉的谋士,才能不下于自己看重的周瑜,这次竟然是将所有人都算计了! 袁熙当下派人送了封信给刘备,不几日刘备便回了信,袁熙收到之后,便让太史慈田豫带着军马出城,去下邳广陵边界和刘备军汇合,自己则和郭嘉坐镇广陵城。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天气越发寒冷的时候,终于传来消息,曹操迅速出兵,打下了豫州的一个郡,袁术军抵挡不住,传信让孙策等人返回扬州。 袁熙看着地图,心道曹操果然不会放过张邈张超。 曹操拿下豫州北部后,便完成了对陈留郡的包围,如今陈留郡是兖州仅存的没在曹操手中的郡县,杰接下来曹操很明显是要准备对其动手了。 又过了数日,好消息终于传来。 刘备重新夺回了郯城! 不过这对于一直偷听的吴夫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两眼发黑,孙策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不过随后她从袁熙郭嘉谈论中,得知孙策已经逃回了扬州,这才心下稍安。 然而她心情更加沉重,因为这么一来,孙策已经完全指望不上,以后她只能依靠自己,想办法逃回去了。 她扭头看着旁边和甄宓玩得开心的女儿,心道从哪里逃走,如何逃走,选什么时间,都需要仔细筹划。 在这之前,她要摸清袁熙身边每个人的习惯,创造逃跑的时机,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带女儿逃回去! 那边郭嘉笑道:“这次算是摆了曹操和孙策一道,没有袁谭公子这支奇兵,只怕谁也没想到,最后渔翁得利的会是我们。” 袁熙派太史慈和刘备合兵,曹操军和孙策军早已知道,但他们一开始谁也没当回事。 无他,兵太少了,两边加起来也不过三千多人。 曹操军过万,孙策军在下邳城中的兵士也有五千往上,怎么可能让袁刘联军得利? 然而结果却是出乎意料。 孙策接到命令撤军时,其实是很不情愿的,但如今他的粮草已经不支,就是想打,也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孙策只能选择突围,这边曹昂这边早就得知孙策动向,当即命令围三缺一,留出南面的城门,让孙策逃走,自己这边则派曹仁从北门进入,趁机占据郯城。 这想法没有什么问题,但此时太史慈和刘备军领军突入战场,想要占据北门。 曹昂岂能没有预料到这一点,当即命令全军出击,近万人将刘备军和太史慈团团围住,彼时北门尚未攻破,眼看刘备太史慈联军就要被全歼,此时战场上的变数出现了。 袁谭的上万青州军,突入了战场! 对于这先前根本预料不到的黄雀,曹军顿时陷入混乱,虽然马上整顿队伍反击,但面对养精蓄锐的袁谭军,连日作战的曹军很快就出现了不支的迹象。 曹昂眼见大势已去,城门近在咫尺,却无法突入,只得暂时收兵,退回大营。 这边刘被袁熙袁谭联军趁机进入城内,占据了郯城。 双方相持了数天之后,曹昂见对方还在源源不断着增兵,知道再也没有机会了,只得含恨退兵。 袁熙看完战报,笑道:“阿兄果然出兵相助刘备,这几乎把家底都拿出来了,看来刘备给他开的条件肯定不低。” 郭嘉也是心怀大畅,他和袁熙推敲这个计划好长时间,结局果然如两人谋算的一样,也算是很有成就感了。 其中的关键,就是刘备的想法。 这一战过后,刘备肯定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对于刘备来说,却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事实已经证明,徐州单凭刘备一个人,是守不住的,即使这次付出惨重代价挡住了,但下次呢? 所以当日袁熙给刘备的信里,就表明了一个想法。 刘备,袁熙,袁谭,三人共治徐州。 若有敌人来犯,三方齐心对敌,如此一来,不论是曹操还是袁术,只凭一方,都很难对徐州形成威胁。 刘备是个聪明人,郯城的丢失,让他彻底看明白,在几年之内,他很难得到徐州本地士族的拥护,既然如此,他干脆引入袁氏兄弟,一同打压收服本地士族。 而对于袁谭来说,他需要得到徐州的一部分,来对青徐之交的泰山贼完成包围。 他打了泰山贼两年了,泰山贼打不过时便退回山里,去南面徐州劫掠,让袁谭也没有办法。 若是能得到徐州琅琊郡的一部分,袁谭便能将泰山贼南北两面都封住,慢慢将其磨死。 对刘备来讲,泰山贼这种谁都不愿投靠的势力,也是个大麻烦,借着袁谭之手除去,何乐而不为? 最后对袁熙来讲,他要的就是占据长江口的沿海航路,保证他的商路和幽州往外扩张的路线。 幽州周围都被限制死了,袁熙的打算,就是借着海路跳出这个圈子,伺机扩张这个地盘,广陵郡便是他的桥头堡。 正常来讲,这么孤零零的一块飞地,距离幽州又远,很难守住,但若背靠袁熙的船队,那便容易了许多。 所以三方一拍即合,等曹操和孙策打生打死时,从后面占了一把便宜。 袁熙最后道:“我还是有个疑问。” “我故技重施,将袁谭的青州军商船从青州运送到徐州,从而绕过了泰山。” “但这种计谋已经用过了一次,按道理曹操那边早该想到,怎么我看曹军的应对,似乎是没有准备?” 郭嘉想了想,笑道:“至少曹操应该是想到了,但应该没料到袁谭能下此决心吧。” “谋略虽然要考虑到方方面面,但不会因为其中一个微小的可能因噎废食,对于袁谭出兵,曹军肯定也做了应对,但应是对三方联军的战力估计不足。” “这次有曹操长子曹昂带兵,应该是培养其战阵能力,倒不是说曹操不重视,而是同一时刻,曹操应该是去了豫州督战,那边才是他最看重的。” “曹昂的漏算,就是三方联军的战力,这次袁谭公子固然作战勇猛,但情报说陈登也亲自带兵上阵,还起了不小的作用,这才击退了曹军。” “可能就是这一点误算,曹军才与郯城失之交臂。” 郭嘉说到这里,对袁熙道:“公子知道,你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袁熙疑惑道:“是什么?” “识人之能,”郭嘉叹道:“公子看人太准了。” “赵云,太史慈,田豫,我自己就不说了,皆是一时才俊。” 袁熙见郭嘉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道你对自己认知挺清楚的,脸皮也够厚。 郭嘉又道:“公子前次就说陈登是个人才,我还以为就是精通种地,没想到还能上阵打仗,公子只凭这识人的眼光,之后必能在天下争得一席之地!” 袁熙被郭嘉吹捧的都不好意思了,嘿嘿笑道:“多谢先生吉言。”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即使有后世知识托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很不容易,让他极为高兴。 徐州打了这么久,才终于尘埃落定,要知道幽州赵云刘和那边,都从渔阳郡打到广阳郡的蓟县了! 如今终于到了摘果子的时候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 婚事多磨 下邳城头,刘备看着城外广阔的平原,心情激动,自己终于回来了! 他一转头,远处密密麻麻的袁谭营寨让他脸色一僵,他明白这次胜利,其实是靠的袁谭袁熙两兄弟。 要是袁谭现在促起发难,只怕自己守不住郯城。 想到这里,刘备对徐州甚至产生了一丝厌恶,这地方看着富庶,当初自己接管过来,还以为从此迈出了扬名天下的第一步。 哪知道自此之后,徐州的战乱就没停过,让刘备不胜其烦。 尤其是从张飞丢失郯城到现在,刘备几乎打的赔光了老本,要不是糜竺劝服糜芳,将家仆和部分财货献出来招兵买马,只怕刘备现在早就不剩几个兵了。 对于糜家这种雪中送炭的行为,刘备自然要投桃报李,如今重新夺回郯城,糜竺糜芳双双升官。 糜芳直接成了功曹从事,在官职上来看,甚至压过了陈登一头。 虽然最后决定性的因素是袁氏兄弟,但刘备手下官员都说不出什么。 毕竟那时候刘备几乎已经山穷水尽,糜家倾尽家财赌了一把大的,也不是谁都有这个魄力的。 但尴尬的是,刘备夫人被袁熙送了回来,刘备现在没有了纳娶糜贞的借口。 远处人影绰绰声响,刘备定睛一看,原来是袁谭带着几名侍卫骑马进城。 刘备心里骤然轻松,袁谭亲自入城,这是表示诚意了。 他暗暗自责,自己最近遭受的背叛太多,以至于失去了对其他人的信任,患得患失起来。 这个世上,毕竟还是有不少守信的人啊。 刘备赶紧下城迎了上去,对袁谭深深一礼,“此次重夺徐州,多赖使君大恩,备深为感激,无以言表。” 袁谭连忙刘备扶起,笑道:“玄德公多礼了。” “说来谭还未感谢玄德公举荐之恩,从此玄德公便是谭之举主,将来只要不是和袁氏敌对,玄德公若有难,谭必全力襄助。” 刘备听了,心中一喜,忙谦让道:“举手之劳,做不得数。” 他察言观色,看袁谭表情不似作伪,心道这个茂才难道对袁谭来说很重要? 刘备暗暗思忖,按道理冀州推举袁谭为茂才,应该是举手之劳,却始终没有这么做,看来怕是别有隐情啊。 看来陈登在邺城能说动袁谭发动大军相助,必然有些自己不知道的关节在里面! 刘备感觉有些吃不准了,自己是不是对陈登的本事还没完全了解,以至于错过了什么? 想到这里,刘备试探道:“区区一个茂才,不太可能让显思公子尽起一州之兵,来相助备吧?” 袁谭听了,笑道:“这只是一方面,关键我是真心想要结交寻玄德公的。” 袁谭这次来,还真就是借着举茂才之事,来拉拢刘备的。 他现在其实和袁熙一样,也同样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 他所在的青州,一大半被冀州挡着,另一半便是徐州,被泰山贼挡着,还能怎么发展? 而且袁谭算是看明白了,虽然袁熙帮自己挡了过继之事,但自己被袁尚压制的事实却没有改变,而且双方势力对比的差距越来越大。 别的不说,袁尚坐拥数百万人口的冀州,往西能扩张到并州,往西南能打进司隶,往东能图谋徐州,比袁谭的选择多得多了。 所以袁谭必须要提早在徐州布局,不然慢一步便无路可走,以后还能去海外扩张不成? 所以拉拢刘备,便成了袁谭当前最急迫的选择,虽然刘备是他的举主,但举主与门生之间,也是要看强弱的。 如今袁谭远强于刘备,袁谭行事自然能主导两边联盟的发展。 袁谭对刘备道:“玄德公也知道,我如今在袁氏之中,处境并不妙。” “我和显弈虽然各占一州,但加起来也不如三弟在冀州的势力,所以我们两人需要联手,这次带兵来救助玄德公,也是显弈大力主导。” 刘备心道又是袁熙,好像所有的事情背后,都有此人的影子? 对于袁熙,刘备是又爱又恨,自己好多事情,都是此人一力促成,可以说帮了自己的大忙,但世上哪有无缘无故帮人的? 但刘备至今猜不透得是,袁熙到底要干什么,但其显然图谋不小,刘备欠着袁熙的人情实在太多,不敢想将将来要怎么还这笔债。 他生怕到时候,袁熙提出自己无法做到的条件,到时候怎么办? 但现在刘备已经没有选择了,他现在快要饿死了,哪管眼前的东西是不是毒药,反正不吃下去肯定死,吃下去倒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想到这里,刘备出声道:“两位公子对备有救命之恩,备也不多说虚言了,备已经派人去广陵请显弈公子来郯城,相谈徐州今后之事。” “待显弈公子一到,咱们三方一起商议如何?” 袁谭听了,当下点头同意,他这次付出了这么大代价,当然不会跟刘备客气。 在刘备和袁谭等待袁熙的时候,海西城的徐州官员们,也得知了刘备重夺徐州的消息,大部分人都欣喜若狂,准备返回郯城。 对他们来说,刘备和自己前途息息相关,既然刘备再次起势,将来怎么可能少的了他们的好处? 糜贞望着兴高采烈的糜芳,忍不住道:“阿兄的官职位高权重,若是超出阿兄之能力,不一定是好事呢。” 糜芳刚得到自己升官的消息,正在高兴,却被糜贞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不由讪讪道:“小妹这话有些败兴了,长兄也未见办事比我强多少啊。” “这些年糜家商路都是我来打点的,几条商路牵涉极多,我都能有游刃有余,怎么做不了这个从事了?” “那些被推举出来的孝廉茂才,有几个真正做过实事的?” “我就不信他们能比我强?” 糜贞糜芳正在兴头上,不忍坏了他的兴致,只得劝道:“那阿兄可多向长兄一样,小心从事,宽以待人,万不可轻易树敌。” 糜芳摆了摆手,并没有放在心上,“别提长兄了,他行事也太谨小慎微了些!” “再说我升了官,已经能那关羽平起平坐了,我倒要看看,以后他还敢不敢看不起我!” 糜贞听了,心下忧虑,出声道:“阿兄,那关云长和刘豫州情同兄弟,关系非同一般,你……” “好了好了,”糜芳不耐烦道:“小妹怎么还没出嫁,便越来越啰嗦了……” 他猛然醒悟过来说错了话,连忙闭口不言,见糜贞已经是眼中有泪光闪动,忙打了自己脸一下,说道:“是阿兄我说错了,这事情不怪你。” 糜家想要将糜贞嫁给刘备的心思,徐州士族都心里明白得很,本来他们也说不出什么,但偏偏这事情因为刘备夫人被送回来黄了,让糜家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 士族之间,当然是幸灾乐祸居多,风言风语传到糜贞耳朵里,让她也是非常难堪。 糜贞心里叹息,她自然知道这事不怪糜竺糜芳,倒是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颇有些如释重负之感。 她猛然间发现,自己内心应该是并不想嫁给刘备的。 自己理想的夫君,到底是谁呢? 她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副极为熟悉的容貌来。 她缓缓摇了摇头,将这副萍水相逢的面孔赶走,心道这怎么可能,人家都成婚了,新妇据说还是国色天香的美人,自己又算什么呢。 糜芳见糜贞兴致不高,安慰道:“话说这婚事告吹的,也不止小妹一人,那孔北海的女儿和泰山羊氏的婚事,据说也黄了。” “这事情莫名其妙,我得去打听一下。” 糜贞听了,叹息一声,“阿兄,你真得管管自己的嘴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孔融最近的心情很是不好。 刘备重新夺回徐州,按道理他终于可以想办法赶往司隶,去朝见天子了。 但却发生了让他大失颜面的事情,泰山羊氏悔婚了! 当日孔融一家回到海西,泰山羊氏早就派族老过来,说两家的婚事,按道理说,两边都到了年龄。 但羊氏在求卦的时候,得到了些谶语,说两方男女可能有命格相冲之忧,会影响到双方的寿数。 所以泰山羊氏找到了名医华佗,想为孔融女儿把脉,看下是否真有隐疾。 孔融和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孔融大怒,刚要发火,孔融夫人已经砰的一声,将茶碗摔碎在泰山羊氏族老面前。 孔融夫人寒声道:“羊氏想要悔婚,不必是这下作手段,将两边婚书撕了便是。” “不就是因为我女儿两次困于敌手,怕她不清白,影响羊氏名声吗?” “羊氏也把孔氏看的太低了,真有这种事情,我也不会同意两家联姻!” 那族老皮笑肉不笑道:“夫人息怒,我也奉家主之命,再说瓜田李下,谁知道呢?” “若夫人真觉得女郎清白,何不让神医一观?” 孔融夫人咬牙切齿,没想到孔融说道:“那好,明日你带神医前来便是。” 那族老听了,当下一礼,告辞离去。 等对方走后,孔融夫人怒道:“就这么任他欺负,凭什么自证清白?” 孔融脸色阴沉,“这清白不给羊氏看的,而是给天下人看的。” “因为羊氏赌孔氏必须要证明自己,方才能对得起孔家门楣。” “所以无论婚事成与不成,这事都避不开,我只能同意。”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意料之外 孔融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心中窝火,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不住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瞥到在在一旁的夫人,心里更是烦躁,说道:“当初你们就不应该和那袁家子共乘一车!” “那人连公孙瓒的遗孀都收了,你.” 孔融妻子冷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东海失陷,我们母女没逃出来?” “让人家护送回来,方才得救,不知道谁丢脸。” 孔融怒道:“说来我还没和那小子算账,虽然他救了我们几次,但要不是他袁氏攻打青州,咱们至今还好好呆在北海,哪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情?” 孔融夫人道:“打仗的事情我不懂,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不就是嫌弃我们母女没死节吗,现在休了我还来得及,请。” 孔融一下噎住,烦躁地挥了挥手,说道:“往事不要再提了,咱们夫妻一场,我这次去雒阳生死难料,你也不用跟着去了。” “我要是死了,你自去改嫁。” 孔融夫人听了,冷冷道:“我都被抓了两次了,还想着改换门楣,我也丢不起那人。” “我跟着你去,大不了一死罢了。” 孔融听了,长叹一声。 孔融夫人气道:“我只是不放心咱们女儿,咱们到了这岁数了,也没有什么好想的,可她还青春年少,何必要陪我们身赴险境?” “本来我还想着给她找个好婆家,看来即使嫁过去,羊氏也对她好不到哪里去。” 孔融忧闷道:“都到这份上了,上哪再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 “大不了明天看看,要是没有波折,羊氏还能抵赖不成?” 孔融夫人担心道:“那如果他们造谣污蔑咱们孩儿呢?” 孔融冷笑道:“我就不信,他们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说瞎话!” 第二天一大早,羊氏族老便带着华佗来访。 华佗两边见两边剑拔弩张的样子,心道要不是给钱多,自己才不想掺和两家的事情! 两边寒暄了几句,便直入正题,孔融夫人便叫侍女将女儿带过来。 孔融女儿低着头出来,见了华佗,轻声道:“见过先生。” 彼时华佗已经引行医扬名天下,再加上能找他看病的,多是士族大家,所以士族之间,华佗的名声颇为响亮。 华佗看向羊氏族老,见对方微微点头,便对孔融说道:“要诊脉。” 孔融犹豫了一下,对女儿道:“伸出手来。” 孔融女儿听了,乖乖把手伸了出来,放在桌上。 华佗走到对面坐下,伸出一根手指搭在少女脉门上,然后闭上眼睛。 他心里其实颇为犹豫,心道还能有什么事情,干脆找个理由糊弄过去算了。 自己是医生又不是稳婆,明显羊氏还要点脸,做不出直接验身那码子事,所以才推自己出来,只能说没安什么好心。 就凭这种心思,自己凭什么给羊氏说话? 想到这里,他刚要刚口,感觉脉搏上传来的震动,突然神色一紧,睁开了眼睛。 他又换了个位置切脉,过了一会,又搭上了一根手指。 过了一会,华佗神色越发凝重,对孔融女儿道:“张开嘴看一下。” 孔融女儿依言做了,华佗又仔细看了她眉间气色,最后把手抽了回来,闭目沉默不语。 孔融一家和羊氏族老见其面色严肃,心道不就是做个戏,有必要装的如此像吗? 良久,华佗缓缓开口道:“令媛.可能只有三五年好活了。” 此话一出,羊氏族老固然面有喜色,孔融夫妇却也掩不住面上怒色。 孔融女儿缩回手腕,心里不知怎么,却有些高兴。 羊氏族老站起身,对孔融道:“既然令媛身体确实不佳,看来这谶语倒是很灵验啊。” “我需要向回去向族长秉明此事,看是否有妨两家婚事,未知文举公意下如何?” 孔融冷哼道:“你们羊氏做的一场好戏,何必问我?” “你也不必回去问羊密了,我现在做主,两家婚事就这么算了。” “来人,把婚书和聘礼都拿过来,劳烦带回去!” 不一会,婚书聘礼都堆放在羊氏族老面前,他见了干笑道:“这是不是我先回去问问.” “不必了!”孔融喝道:“羊氏不愿意担悔婚的恶名,我不在乎!” “拿了东西,赶紧离开!” 见羊氏族老带着东西略显狼狈地离开,孔融夫人把女儿拉到怀里,摇头不语。 孔融转向华佗,说道:“闹成这样,让先生见笑了。” “我知道先生受人之托,必然有所苦衷,但诊金我孔氏还是要出一份的” 此时华佗出声道:“文举公是不是以为,老夫在瞎说?” “我并没有说谎。” “多则三年,少则五年,令媛.寿数便尽。” 孔融一家顿时全都愣住了。 孔融女儿脸色变得苍白,身体摇晃起来,孔融夫人连忙扶住她,急道:“先生没有在开玩笑?” 华佗沉声道:“也许老夫会看错,但按照老夫现在的经验来看,女郎得的极有可能是绝症。” 孔融夫人听了,眼前一黑,孔融沉声道:“什么病?” 华佗沉思道:“从脉象上看,很像肺痨,但女郎精神倒是尚可,没有出现肺痨的咳嗽乏力,很可能是相似的病症。” “女郎身体兼有内虚,并不受补,只能通过饮食药材调理,至于能否续命多久,老夫也拿不准。” 孔融听了,如坠冰窟,良久才涩声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华佗面带一丝愧色,“恕老夫无能为力。” 孔融呆立半晌,便让人拿出诊金酬谢华佗,华佗坚辞不受,告辞离去。 孔融望着女儿,心里颇不好受,出声道:“你且安心养病,我此去雒阳,之前会托付交好的友人收养于你。” 少女听了,低下头去,又抬起头道:“我想跟阿父一起走。” 孔融夫人听了,急道:“去雒阳的道路危险重重,长途奔波劳累不说,沿途还有兵灾匪祸,要是遇到不测怎么办?” 少女低声道:“女儿还未在阿父阿母面前尽孝呢。” “既然没几年好活了,就让女儿跟着阿父阿母吧。” 孔融夫人听了,眼泪留了下来。 孔融起身往外走去,步履有些蹒跚,说道:“随你吧。” 华佗回到陈登住所时,陈登正招呼仆人打点行囊,见华佗回来了,出声道:“先生,要不要随我一起去郯城?” “听闻玄德公在袁氏两位公子相助下夺回徐州,正要邀请显奕公子去郯城相会。” “先生随我回去,便能见到显奕公子。” 华佗想了想,出声道:“也好,我便去见他一面,看看其是否真的了解老夫所不知道的医术。” 他本来也不愿来回奔波了,但今日孔融女儿的无名病症让他颇有触动,让华佗意识到,治病救人,精进医术的道路,还长得很。 既然陈登如此推崇那袁熙,那就去看看好了,大不了白跑一趟。 袁熙受到刘备来信后,召集众人,说道:“此行关系我能拿到多少地盘,是必须要去的。” “奉孝先生身为谋主,务必要同我随行。” 郭嘉心里暗骂,什么谋主,我还有什么手下可管吗? 虽说只有我一个人出主意,没人和我对着干,倒也不烦心,但一应杂事小事,事无巨细都让我来想,牛马都不会这么使唤! 不行,得想办法多保举些人,不然这样下去,没死在女人身上,自己要先累死了! 袁熙又道:“我离开后,广陵城不能没人坐镇,我想请子义兄担此重任。” 太史慈了听了,起身领命。 袁熙又转向田豫,“兄和玄德公交好,同我一起去如何?” 田豫忙道:“遵命。” 袁熙将诸事安排停当,众人商议后,感觉广陵应该是没有什么明显的缺漏了,袁熙才吩咐众人各自回去安排城务。 众人纷纷散去,袁熙单独叫住太史慈,将其留了下来。 他开口道:“子义兄,你觉得广陵怎么样?” 太史慈一愣,开口道:“此地位置很是重要,若能占住,对公子的大业很有帮助。” 袁熙听了,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这地方对我来说,不容有失,所以只能交给我最信任的人。” “我想请子义兄坐镇此地。” “何况子义在东莱,自幼熟悉水性,也能帮我训练起一支水战强军。” 太史慈听了,起身拱手道:“公子既有所托,慈当仁不让,必保此地不失。” “但慈长于军事,短于内政,且此地兵士不好压服,还需要精于政事的官员相助。” 袁熙听了,点头道:“我明白,到时候我会找人来帮你。” 太史慈刚要答应,袁熙又道:“我准备派人去邺城,接子义兄家眷过来。” “我听说老夫人身体虚弱,不耐北地之寒,所以当时没让子义兄带其去北新城。” “但留在邺城也不是个办法,想来想去,还是子义兄留在身边,自己照顾最佳,兄觉得如何?” 太史慈心中感动,沉声道:“慈必不负公子所托!” 古时将领官员,大部分集中一地,便是防止背叛行为,袁熙却让太史慈带着家眷,这是表明自己对太史慈的信任。 袁熙回到府里,告诉甄宓自己要去郯城,他本意是想让甄宓呆在广陵,但甄宓却想跟着一起去。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三方相谈 听甄宓也要跟着去,袁熙笑道:“郯城那边倒也不是怎么危险,但要是刘备真的翻脸,把我们两人扣住怎么办?” 甄宓听了,说道:“夫君都被扣住了,我在广陵还是郯城,还有什么关系吗?” 袁熙听了,笑道:“说的也是,不过到时候还要小心为上,郯城本来就是内部起了乱子,未必没有袁术余党。” “要是他们想要破坏我和刘备之间的关系,可能会盯上你。” 甄宓听了,面上出了一丝忧色:“妾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些,本来想着去给夫君出口气的。” 袁熙疑惑道:“什么出气?” 甄宓气鼓鼓道:“我听说,外面传言夫君极为好色,也不知道是哪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败坏夫君名声。” “妾嫁给夫君也有一段时日了,除了昭姬姐姐,夫君只怕还没有染指别的女子吧?” “这谣言也太可恶了!” 袁熙心道你错了,我只是因为太忙,暂时没有腾出手来而已。 甄宓继续道:“妾想着随夫君到郯城,让徐州士族看看,夫君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不是什么女子都能看得上眼的。” “要想勾引夫君,至少也得和妾差不多,才够资格吧?” 袁熙心道我标准没那么高,我真的不怎么挑食。 他自然不会作死将心里话说出来,便道:“想去便去,反正在郯城应该呆不了多久,你去看看也好。” “如今快到年关,那边一旦谈好事情,咱们便返回广陵,将事情安排妥当,便乘着海船北上,到时无论是回邺城还是北新城,应该都还能赶得上过年。” 甄宓听了,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的扬州丹阳郡,孙策望着大江北面,一双手紧紧抓着前面的粗木栏杆,碗口粗的栏杆,竟出现了道道裂缝。 背后周瑜声音传来:“伯符,当前我们需要隐忍,打下自己的地盘。” “待将来形势有变,我们便能占据江东一隅,到时候挥师北上,到时必然能攻下徐州。” 孙策霍然转过身,眼中厉色一闪,“公瑾,你觉得会有那么一天吗?” 周瑜沉声道:“一定会的。” 孙策眼中寒芒更胜,“那公瑾觉得,我们在袁公路手下,被其如此防范,如何成事?” 他这次占据下邳,却被袁术命令放弃,导致功亏一篑,心中极为不满。 周瑜见四周无人,低声道:“伯符,袁公路志大才疏,并非明主。” “如今南阳户口数百万,而公路奢淫肆欲,徵敛无度,百姓苦之,有姬妾数百,皆服绮縠,馀粱肉,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成就霸业?” 孙策听了,恨声道:“此人赏罚不明,我已经为其出了这么多力,他先前两次许诺我为太守,皆是食言,如今又借口我丢失广陵,再次将庐江太守给了他的亲信!” 周瑜低声道:“伯符,忍一时之辱,方可奋一世之烈。” “袁公路早有不臣之心,必起祸端,伯符只要静静等待机会,必能一飞冲天!” 孙策听了,眼中的寒芒化作烈焰,紧紧握住周瑜的手道:“策今后大业,皆赖公瑾了!” 周瑜也意气昂扬:“伯符,只要给我们二十年,天下无人会是我们敌手!” 孙策哈哈大笑:“公瑾还是谦虚了!” “只要十年,我便可以称霸江东,北望中原!” 周瑜的目光也望向江北,心道孙策说的,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袁术虽然占据江东,但其做人不行,并不足为惧,倒是徐州的的刘备寄寓,有似养虎,将来威胁可能大得多。 袁绍曹操更不用说了,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如今伯符远离中原这块是非之地,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尤其是那徐州,谁吃下去都会噎住,还有那个袁家凶虎 想到这里,周瑜心生警惕,听说那袁熙也不过是二十冒头,和孙策及自己同岁,手下兵将也不是很多,但是一番交手下来,竟然用计让孙策和自己吃了大亏,连吴夫人都下落不明。 这奇耻大辱,绝对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徐州郯城这边,被周瑜记在小本本上的袁熙,对来自几百里之外的怨念毫无所觉,不过他即使知道,也不会在乎。 看他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比如眼前城门口这位,明显是不情不愿被刘备拉来相迎的张飞。 袁熙翻身下马,对刘关张三人抱拳道:“小子见过诸位。” 刘备忙还礼道:“公子援手之恩,玄德不敢忘啊。” 两人携手走进城门,后面张飞吹胡子瞪眼,关羽见了,悄声道:“三弟,你这是做什么?” “那袁熙怎么得罪你了?” 张飞闷闷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他不是好人!” “你看他都没有胡子,就像一块肉只有瘦肉一样,见之无味!” 关羽无奈,心道三弟又搬出猪肉观人论了,便道:“这袁熙说动了袁谭,一起助大哥夺回徐州,咱们怎么也要承他一份情。” 张飞听了,更加愤怒,“什么情!” “上次他来徐州和大哥谈条件,咱们就没能占的了多少便宜!” “而且袁刘联手,互为臂助,本就是讨好的条件,结果袁氏出兵,和帮我们大忙一样,听说大哥还要割让徐州?” “我不服!” 关羽心道三弟也不傻啊,这脑筋是转过来了,认真计较话,张飞的话确实没错。 但当时大哥已经是走投无路,只能拿平分徐州作为条件,而且要是袁谭袁熙不出手,这徐州不论落到曹操还是袁术手里,都将再无兄弟三人的立足之地。 想到这里,关羽对张飞道:“这些话,大哥能不明白?” “眼下是交好袁氏的最好时机,咱们总不能处处树敌,你忘了你怎么把郯城丢掉的了?” 张飞一听,顿时蔫了,只得闷闷道:“这次听二哥的。” 袁熙一路进了刘备官邸,见袁谭早已经到了,连忙走过去拜道:“见过阿兄。” 袁谭还礼道:“这次多赖二弟谋划,亲临险地,能从江东猛虎手中夺下广陵,真可谓是虎口夺食啊。” 袁熙笑道:“最后一锤定音的还是阿兄,我这一两千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两兄弟在那边互相吹捧,刘备在一旁心知肚明,这两个袁家子,其实是在暗示自己,怎么摆出条件呢。 当日刘备求救袁氏,许诺谁能解徐州之围,便平分徐州,如今坐在桌前的,却有三方,怎么平分? 而且前日袁谭就已经暗示,他青州事务繁忙,等袁熙一到便立马三方谈判,这摆明了是不给自己拖延时间讨价还价的机会。 刘备一咬牙,心道割就割吧,反正自己也守不住! 三方坐定,众人寒暄几句,便直接进入正题,刘备开门见山道:“备当时承诺,谁能救徐州之困,便和其平分共治。” “如今承蒙两位相救,备决定将徐州六郡,各送两郡给两位使君。” “琅琊东海两郡,送与显思公子。” “下邳广陵两郡,送与显奕公子。” “备自留彭城东莞两郡栖身。” “不知两位公子意下如何?” 刘备这一发话,袁谭袁熙还没表态,刘备下属官员皆是相顾失色。 这不是之前他们料想的最差情况吗? 刘备一上来就将底线拉得如此之低,还怎么谈? 而且六郡之中,彭城东莞地盘最小,这不是让了大半个徐州,这是快让没了! 袁熙看了眼袁谭,心道不管刘备这话是真是假,起码姿态做出来了,还颇有些割肉待客的味道在里面。 这糖很甜,但是有毒。 尤其下邳郡还是徐州治所,表面上看上去,刘备甚至把徐州之主的名头都让给袁熙了,牺牲不可谓不大。 但袁熙明白得很,下邳西边是曹操,南边是袁术,有多少兵都不够填的,自己吃饱了撑的去拿下邳? 袁熙向袁谭打了个手势,结果对方摇了摇头,示意让袁熙先说。 袁熙想了想,开口道:“玄德公这话,折煞小子了。” “玄德公敢给,小子也不敢收啊。” “若真这么做了,岂不是成了趁火打劫之徒?” 他顿了一下,“玄德公既然是明正言顺取得了徐州,当然还是由玄德公做徐州之主,所以下邳我是万万不敢收的。” 刘备下属官员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要是袁熙真的厚着脸皮要两郡,他们也没话说,毕竟刘备都开口了,他们还能反对主公不成? 袁熙又道:“至于广陵,不瞒各位,我倒是希望替玄德公代管。” “徐州百战之地,被人觊觎,尤其是南面袁术,随时有水军攻打,光靠陆路,是很难防住的。” “正好我幽州有商船,可以作为水军协防幽州,到时也方便从幽州调兵。” 刘备听了,面露愧色,说道:“公子只取一郡,高风亮节,备实在有愧啊。” 刘备属下官员一听,皆是出声赞道:“显奕公子大德,让在下五体投地!” 一时之间,堂上拍马屁的赞颂之声不绝于耳。 袁熙一笑,心道这些官员都不是傻子,这是吹捧自己,让自己不好反悔呢。 他微微抬手,对众人道:“熙占据广陵,却是不熟民情,唯恐当地生乱。” “所以在下斗胆,想向玄德公借个人。”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难以拒绝 刘备见袁熙轻轻一句话,就把一郡之地还了回来,正在高兴中,听闻袁熙要自己要人,想也不想,随口答应道:“公子既然开口,备无有无从。” 袁熙出声道:“我想请元龙先生领广陵太守。” 此话一出,众人称颂声慢慢稀疏下来,纷纷看向直到刚才,一直没有任何异常表现的陈登。 他们不约而同冒出了一个念头,好你个陈登,没想到你早就和袁熙有所勾结,攀上高枝了! 怪不得当初你自告奋勇写信给袁绍,让袁绍支持刘备领徐州! 陈登脸色僵住,有点没反应过来,因为领广陵太守这件事,袁熙之前根本没有和他通过气! 他这段日子,其实过得颇为艰难。 陈登和糜竺是刘备领徐州的两大推手,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两人太过于乐观了。 虽然刘备丢郯城这事,其实和糜竺陈登八竿子打不着,但坏就坏在,刘备拿到徐州,为了不走漏风声,是和陈登糜竺两人私下商议的,并没有告知其他部下。 这就导致刘备和曹豹为首的陶谦旧将关系并不好,间接导致后来张飞和曹豹相攻,丢失下邳之事。 这让刘备的手下官员对陈登糜竺颇有些微词,加上意见相左的陈群跑去投奔了曹操,众人私下的非议声就更大了。 陈登感觉面上挂不住,跑去邺城向袁氏求援,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有想找刘备借兵去和孙策拼命,结果被其他人冷嘲热讽一番,最后不了了之。 当时已袁熙准备发兵相助,但行动需要保密,所以没有告知陈登,直到袁熙打下广陵后,陈登才明白事情前因后果。 徐州失陷这事,最后总要拉出来个背锅的,谁都知道郯城是张飞丢的,但谁敢去说张飞的不是? 糜竺那边,一方面资助刘备钱粮兵马立了功,一方面准备把自己妹妹嫁给刘备,虽然最后婚事没成,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所以其他人也不会不长眼去非议糜竺,于是矛头都暗戳戳对准了陈登。 这和袁绍在冀州是,八大谋士相争一样的的道理,外来士族想要在本地发展,就必须要打压本地士族,毕竟蛋糕就那么多。 在这种两派相争的情况下,处于劣势的往往是本地士族。 因为对主公来说,本地士族若是势力过大,便会尾大不掉,所以其也会有意无意,放纵外来士族针对本地士族,甚至亲自下场打压。 就像被发配到幽州的沮授一样,属于徐州望族陈氏的陈登,也处于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 袁熙便是瞅准了这个时机,也不和陈登商量,直接开口挖墙脚,因为他知道,陈登虽然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要是私下去提,陈登可能还拉不下面子来。 但如今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来这么一句,便堵死了陈登的最后一条退路! 因为袁熙这么一说,已经成功引起了徐州众人对陈登的猜疑,陈登现在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果陈登是个聪明人的话,应该知道下面会如何选择了。 袁熙不禁侧过脸,看了眼一脸无辜的郭嘉,心道这个主意,是真够狠的。 刘备干笑一声,“显弈公子真够厉害的,一开口就想把我的典农校尉要走。” 袁熙微笑道:“那是自然,在我眼里,以下邳换元龙先生,还是很划算的。” 众人听了,纷纷暗骂这小子无耻,刚刚还说下邳是自己让出去的,现在又重新把陈登绑在下邳这个交换条件上! 不过徐州众人包括刘备,心里都有个很大的疑问,为什么袁熙对陈登如此重视? 要知道陈登再厉害,像他这样的官员徐州也有几十个,除了种田,也未见其有过人之处啊? 有人担心起来,是不是陈登觉得被打压,所以和袁熙私下交换了一些条件? 要真是如此,那他确实不适合呆在主公手下了! 想到这里,众人纷纷望向刘备,眼中充满了期盼。 他们自然是极为乐意的,陈登去广陵投靠袁熙,陈氏在下邳便很难立足了,十有八九会被迫迁去广陵,之后会留下很多可供众人瓜分的资产! 刘备脸上却是没有喜色,他站起身,对陈登一拜,眼圈有些发红,说道:“这件事情,还是由元龙先生定夺。” “备自来徐州第一天,备便得先生相助,受益良多。” “可以说没有先生,便没有备之今日,先生之恩,备绝不敢忘。” 陈登听了,也是颇为触动,连忙起身回礼道:“登惶恐,绝不敢忘玄德公知遇之恩。” 刘备说话的是,袁熙暗暗感叹,不管处于几分真心,刘备对人无论是哪方面,确实没得说。 他正暗暗担心,但听到陈登对答,顿时心中一喜。 陈登对刘备的称呼是玄德公,而不是主公! 刘备当然听出了陈登话中的意思,当下长叹一声,知道于事无补了。 这段时间,陈登确实被一些有想法的官员针对了,刘备虽然有所察觉,但当时是夺回下邳的关键时候,他也无法分心出处理这些琐事。 刘备本打算这几日平定城内局势后,再找陈登好好谈谈,却万万没想到,袁熙一到,便直接开口要人,让刘备猝不及防。 刘备心里暗暗警觉,这袁家凶虎,在兵贵神速,出其不意上,无论是打仗还是谈判,都已经玩得炉火纯青,颇得兵法之妙! 是他自己的本事,还是有高明的谋士? 想到这里,刘备忍不住看了眼从始至终没说过话的郭嘉。 这好像是个颍川人? 陈群也是颍川的吧? 陈登缓缓转向袁熙,深深一躬,神色肃然:“承蒙公子不弃,登必当尽心尽力。” 他现在必须要果断表态,首鼠两端,犹犹豫豫,让人看不起不说,还会同时让刘备和袁熙怀疑自己的忠心。 二选一,他选择了袁熙这一方。 袁熙一笑,陈登果然做事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忙他深深躬身还礼,“熙定不负先生。” 一众徐州官员,都忍不住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纷纷出声道贺起来。 有的人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之后怎么去陈家,趁机低价收购田地了。 袁熙低着头,嘴角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成了! 此时纵然陈登有一分半分不情愿,但以后都不可能回到刘备阵营中去了! 拉拢陈登意义重大,不仅在于陈登精通农学兵法,还在于其父陈珪,也是个很厉害的谋士。 父子两人合谋,先后坑过吕布孙策,可以说极大影响了汉末的历史。 宋理学家兼诗人陈普评价,“元龙父子二人耳,贤於曹公十万师。吕布就擒公路死,都在劝回新妇时。” 明代文学家李贽则言,“陈珪父子,弄吕布如婴儿,可怜吕布全不知也。” 而且陈家之人,后世多有在魏国为官者,说明其家族人才辈出。 这属实是买一送多了,刘备此时不会明白,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袁熙这边的事情谈妥,徐州众人顿时轻松不少,大家齐齐将目光投向袁谭。 袁谭见了,笑道:“既然玄德公是我举主,我要是吞并两郡,岂非是不仁不义?” “我欲替公代管琅琊一郡,这样便能封锁泰山贼出山路线,这对整个徐州,也是好事。” 琅琊郡地处徐州最北面,和青州交界,州界被绵延数百里的泰山山区分隔,几十万泰山贼便是藏身其中,至今仍是徐州的心腹大患。 徐州众人听了,更是大喜。 本来琅琊郡被曹操屠过之后,民生凋敝,泰山贼趁机时时南下骚扰,让琅琊成了一块极为难管的地方,甚至波及到了徐州其他郡县。 如今袁谭愿意替徐州剿灭这块心腹大患,徐州一众官员自然十分高兴。 刘备张了张口,看向自己的部属,发现先前作为主心骨的陈群陈登两人,已经一个投靠曹操,一个投靠袁熙,都没法给自己出主意了。 刘备明白袁谭在想什么,对方想把泰山贼全部吞并,壮大自己势力! 刘备当初想的是,要是袁谭从青州攻打,泰山贼支持不住,会向南逃散到徐州各地,这样刘备便能趁机聚敛流民,充作军士。 不过这个打算,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当然,袁谭单独也未必能吃得下,刘备要想从中分一杯羹,就要从长计议了。 刘备不禁感叹,袁家这两位,都不是易于之辈啊,对方这是吃准自己需要袁家相帮,对付袁术和曹操,这才精准地提出了刘备无法拒绝的条件,却又不至于过线。 刘备现在看开了,既然徐州自己吃不下,那也怨不得别人。 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他当初料想的好上了太多,起码他现在还占着四郡,而且多了袁谭袁熙这两个帮手,假以时日,必然能东山再起。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就依两位公子之言,今后三方共治徐州,同御外敌!” 糜竺闷闷地回到家,坐在房中唉声叹气。 糜贞正好过来,见糜竺心气不好,奇道:“大兄,出什么事情了?” 糜竺长叹一声:“和我交好的元龙,如今要离开下邳,之后我糜家便是孤掌难鸣了啊。” “别看糜家现在鲜花着锦,但高处不胜寒,已经惹人嫉妒了,再没人帮衬,迟早会被架空孤立,前景堪忧啊。” 糜贞知道和糜竺和陈登最为交好,惊讶道:“元龙先生要去哪里?” “难道也要离开刘使君吗?” 糜竺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今日城中显弈公子到了,商议共治徐州之事,之后我有事情晚回来了些,糜芳还没回来?” 糜贞摇头道:“二哥没有回府,他……”她突然反应过来,显弈公子? 这不就是袁熙吗?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歪打正着 糜贞转过漫不经心的样子,不露痕迹问发生了什么,糜竺此时心烦意乱,随口解释了几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糜贞心里却是掀起了波澜,袁熙竟然来郯城了? 刘备夺回徐州之事,因为袁谭和袁熙刻意封锁消息,刘备这边也只有糜芳等少数心腹知道内情,所以糜贞此刻才得知此事的只鳞片爪。 糜竺说早上相谈完后,袁熙特地向自己提起,因为广陵易主,他会再次拜访糜家,商谈重新划分海上商路的事情。 糜竺已经是徐州别驾,又捐了大半家产,对商路的事情越发不感冒,所以寥寥数语应付过去,糜贞心里却是雀跃起来,自己又有机会见他了? 她自小从糜家长大,随着年龄增长,容貌也越来越美,名声也渐渐的传播出去,前来拜访糜家的年轻士子,在见到她后,都惊为天人,奉承之色溢于言表。 糜贞早就习惯了士子们炽热的目光,所以遇到对自己淡然处之的袁熙时,发现对方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而且糜贞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仿佛天空大海一般的沉静,丝毫没有其他人看向自己时,眼中渴望的炽热。 糜贞不由兴趣被提了起来,对方是故弄玄虚,还是竭力掩饰,还是真的对自己毫无兴趣? 其实糜贞不知道,要说袁熙一点都不欣赏她的容貌,倒也不尽不实,只是袁熙当时想着如何打通海路,无形中在对待糜贞时,并无其他人那般失态。 而且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贪小失大,为一个女子去打乱今后的重要谋划,却因此歪打正着,引起了糜贞对自己的兴趣。 袁熙离开后,糜贞开始旁敲侧击了解袁熙做过的事情,发现对方轻轻年纪,就已经闯下了凶虎的名头,已经是同龄人的佼佼者。 但也只是相对于同龄人而已,相比此时的各方诸侯,毕竟还是太过年轻,可能还需要不知道多少年的积累,才能和刘备陶谦这些人相提并论。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远远出乎糜贞的意料,袁熙接连击败黑山军,覆灭公孙瓒,授了幽州刺史,成了和刘备地位相若的一方诸侯,犹如猛虎出柙一般,名动天下。 这次更是救徐州于危难,糜贞心想只怕事情传出之后,其名声会更加响亮了吧。 但袁熙成婚的消息传来时,糜贞不知为何,心里仿佛空落落的,而且听说新妇容貌极美,她心道原来对方只是单纯看自己不上吗? 而且传言之中,袁熙还收了公孙瓒遗孀,让糜贞目瞪口呆,这已经算好色了吧? 自己连一个寡妇都不如吗? 糜贞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对袁熙来访颇为期待,一方面却是心里更加难受,自己见了他又如何呢? 糜竺不知道糜贞这些想法,眼下千头万绪,等着糜芳回来商议,糜芳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糜竺糜贞两人都有心事,两人就这么默默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糜芳才兴冲冲进来。 糜竺一看,便有些生气,“这几日糜家事情很多,你是跑到哪里去了?” 糜芳一听,说道:“阿兄有事?” “我去陈家了。” 糜竺听到,叫一声苦,“你去陈家做什么!” “这个时候一举一动,都会惹人怀疑,你怎么敢去陈家那种地方?” 糜芳满不在乎道:“我现在是一州从事,去陈家向陈登道贺,又怎么不行?” 他神神秘秘道:“而且我这是抢在前头,为糜家捞些好处呢。” “陈登要去广陵做太守,陈家应该也会有很多子弟跟着过去,必然需要花费钱财,建造宅子,购置田地。” “这样一来,陈家在下邳的田产房产便用不了那么多,他们家都是良田,咱们家财货还剩不少,正好买过来,免得便宜了别人!” “所以上午事情一结束,我看陈登回家,便马上登门,和其将这些事情谈妥了不少!” “我是不是很厉害?” 看到糜芳得意洋洋的样子,糜竺气的七窍生烟。“二弟,你都坐到这个位置了,怎么还用商人的想法做事!” “你知不知道,这时候这样做,会惹人非议!” 糜芳听了,不服气道:“怎么非议了,咱们不买,别人不一样买?” 糜竺恨铁不成钢道:“二弟,你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元龙本来就是失势了,你以为他想离开下邳?” “咱们糜家和陈家本就是一系,且在徐州这事上,颇为被人诟病,本来应低头做人!” “你也看到了,今日元龙公然投奔袁熙,主公肯定不喜,元龙走了,我们糜家就是众矢之的!” “咱们独木难支,本就应该让出部分好处给主公其他下属官员,你却还要去买地,抢他们看中的好事!” “你说你是不是昏了头了!” 糜芳这才慢慢回过味来,低头不语。 他涩声道:“阿兄如此说,但那袁熙通过海上商路,让糜家和他绑在一起,主公又如何看待咱们?” 糜竺叹道:“你总算稍微想明白些了,那袁熙心肠可是坏得很!” “除非咱们不想在徐州呆了,否则得想方设法和他撇清关系!” 糜贞听着两个哥哥争吵,也终于是慢慢明白过来。 她脸色微微发白,原来那袁熙,竟然在如此用意? 当时他来糜府商谈合作之事,自己还颇为开心,闹了半天,他只是在利用糜家? 那自己呢? 在对方眼中,自己是不是也只是个轻易被骗的傻子? 糜贞突然自嘲地一笑,什么受骗,对方自始至终,也没有承诺过什么吧? 她心里有些冰冷,无论是行商还是做官,都在勾心斗角,现实便是如此残酷,自己还是抱有太多美好的幻想了。 可是谁又能逃得过去呢,听说刘备正妻和妾室甘氏也是相互看不顺眼,明争暗斗,当时自己真要嫁过去,不一样会卷入这个漩涡? 袁熙送回了刘备夫人,让自己的婚事泡汤,自己是该感谢他,还是该恨他呢? 正在糜家对袁熙到访坐立不安的时候,袁熙却已经先行来到了陈家。 他一进门,陈登早已等在那里,主座和客座分别坐着两位老者,经陈登介绍,竟是陈登父亲陈珪和华佗。 袁熙先对陈珪恭恭敬敬道:“熙拜见汉瑜先生。” 他心道看这个字,铁定是大汉忠臣没跑了,古人对自己的字很是看重,常常用来作为自己做人的理念。 怪不得后世陈登父子投奔了曹操后,开始还颇为重视,后来却慢慢边缘化了,直至不见于史书。 想要这一对父子完全尽心效忠,还得费一番功夫啊。 坐在上首的老者,便是陈登的父亲陈珪,举孝廉,曾任青州北海剧县令,后辞官,而且陈家也是名门望族,据说陈珪自小和袁术有交情。 换做旁人包括刘备,对陈家乃至陈登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徐州接壤扬州,谁知道陈家会不会成袁术的内应? 只有知晓后世历史的袁熙,才敢放下心来用这对父子。 因为袁熙知道,袁术篡逆时,曾想招揽陈珪,并用陈珪两个儿子要挟,结果被陈珪直接拒绝了。 之后陈珪亲自游说吕布,破坏了吕布袁术的联姻,并之后用计离间韩暹杨奉,大破袁术军,堪称袁术克星。 所以袁熙才敢放心招揽陈氏,并让其陈登主政广陵。 陈珪连忙起身回礼道:“老夫无所作为,得使君如此厚礼,实在惭愧。” 袁熙笑道:“哪里,老先生能教出元龙先生这种英才,已堪当熙一拜。” 陈珪奇道:“吾儿不过区区典农校尉,何以称得上英才?” 袁熙微笑道:“有高人指点于我,说元龙先生必将青史留名。” 陈珪只当袁熙在开玩笑,下首华佗却出声道:“我听元龙说起,公子曾遇观星高人,道出元龙身上的隐疾?” 华佗此话一出,陈珪陈登父子也是凝神静听,毕竟这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彼时天下也有几个出名的相面高人,但从未听说有不见真人面容,就能通过星象断定人的旦夕祸福的,这岂非已经得窥天道? 袁熙打了个哈哈,“确有此人,不过其龙神见首不见尾,我也只见过一面。” 华佗追问道:“此人可有名姓?” 袁熙只得道:“我只知道其名号,隐虎。” 陈珪眼中精光一闪,“可是为温侯献策,差点将曹孟德逼上绝路的那位隐虎?” 袁熙一怔,心道这内情陈珪怎么会知道的? 这表面敦厚的老者,并不简单啊。 他只得掩饰道:“我只知道此人会观天象,至于其做了什么事情,我倒不是很明白。” 陈珪自然是不相信。 这凶虎和隐虎若不相熟,怎么会讨论远在千里之外的陈登的病情? 那时候陈登和袁熙根本不认识! 其中必有缘由! 这袁熙的名号凶虎和隐虎如此相似,袁熙又有应验谶言的名字,是不是那隐虎观了星象,认为这凶虎有帝王之气,才会辅佐于他? 如果这样想,这凶虎不远千里来救陈登性命,又委以重任,是不是陈登也是谶语中关键之人? 难道大汉真的气数已尽? 如果袁熙知道陈珪脑补出这么多东西,必然吐血三升。 有时事情虽然会达成理想的结果,但其实中间却走的是一条和预想完全不同的道路。 这是便是世事无常吧。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连蒙带骗 陈珪陈登相视一眼,袁熙来之前,他们早就商量过了很多事情了。 其实陈家的祖业在徐州治所下邳,就注定陈家将来的成就有限。 一方诸侯选择一地作为根基,肯定是要拉拢当地豪强士族,但拉拢的程度,绝不会是无条件的信任与拔高。 现实往往会截然相反,在拉拢的同时,进行暗暗地打压。 这其实很正常,没有哪个诸侯,想把自己家人至亲所在的大后方,交给一个地头蛇来喧宾夺主。 所以陈家面临着和袁绍手下冀州士族一样的困境,即使他们尽心效忠,但主公也不会完全对其交心。 今日刘备和袁潭袁熙三方谈妥,陈登赶回来见陈珪,说自己迫于当时情况,只能当场做出选择,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牵连陈家。 陈珪听了,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换个地方,倒不见得是坏事,何况袁使君还有恩于你。” 陈氏父子计议已定,也做好了将祖业迁走的打算,此时糜芳上门,却谈起购买田产的事情来。 陈珪等陈登送走糜芳,说道:“此人时机倒是看得准,只可惜囿于蝇头小利,真是本末倒置。” 陈登点头赞同,他和糜竺交好,知道糜家底细,糜竺过于守成,糜芳过于逐利,作为商贾之家尚可,但是作为诸侯臂助,就差些意思了。 父子正说话间,门卫报袁熙到了,陈登连忙将华佗也请了出来。 华佗此时正在撰写自己毕生所学,想要编纂成书,他本来觉得的自己的求医之道,乃是求索之路,和怪力乱神的谶语无关,他觉得那种经学之道,是无法救治病人的。 但华佗听到陈登说有善于观星之士,能预测从未见面之人的身体状况后,不禁产生了怀疑,这岂不是说,自己先前的想法是错误的? 所以袁熙说道隐虎之事时,华佗便急着开口,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袁熙一听就知道坏了,他自然明白,华佗治病救人,在实践中完善医术的想法,是非常正确的。 反而自己造的观星之谣,实在是无稽之谈,要是华佗当真信了,那以后可就麻烦了,说不定世间就少了位名医,多了位神棍! 想到这里,他赶紧道:“那隐虎也未见是单凭观星,就得知文龙先生病情的。” 华佗听了,说道:“公子何出此言?” 袁熙只能硬着头皮胡诌下去,“据那隐虎所言,观星得窥天机,极为影响寿数,他和文龙先生并无深交,何至于损耗寿数,预测对其来说并不相干之事?” “熙以为,很可能他懂些观星之事,但更有可能是了解百家之道。” “其可能如华佗先生一样,精通医术,也知道食鱼脍者体内生虫之事,也从别处听说了文龙先生习惯,故能做些推测。” “否则其和我谈论了数十人,还能一一观星,折损自己寿数不成?” “故熙觉得,华佗先生身体力行,钻研医术之路是正确的,观星并不能代替医术。” “当然,隐虎在幽州隐居,若先生有意,可当面一问。” 这时袁熙开始使坏了,嘴上正义凛然,实际是暗戳戳勾引华佗去幽州。 华佗听了,感叹道:“公子竟能如此理解老夫,真是不胜唏嘘。” 华佗此言,是有原因的。 虽然彼时医士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之举被民间普遍称颂,但在士族间,医士却属于相对卑贱的肮脏杂业,很少有士族甚至良家愿意做去做,唯恐之不及。 因为在汉代重士轻医,医生被划归为方士,类似太平道中的丹士一类,地位甚至不如巫师巫女。 同时期的张仲景医术成就斐然,且做到了长沙太守,但因为行医乃是贱业,所以张仲景的事迹,不被记载于经传。 而华佗之所以出名而留下记载,大部分原因也不在于其医术,而是因为华佗为曹操等权贵治病的缘故。 所以张仲景在伤寒论中愤愤不平写道:“怪当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医药,精究方术,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但竞逐荣势,企踵权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务;崇饰其末,忽弃其本,华其外而悴其内。” 袁熙见华佗被自己蒙混过去,趁机说道:“先生以一人之力,行医拯救苍生,熙固然佩服,但想天下之众,何止百万,先生救得过来吗?” 华佗叹道:“怎么可能,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老夫只想在有生之年,将毕生所学著书流传下去,便已心满意足。” 袁熙见时机成熟,说道:“元化先生有没有想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若先生广收门徒,未必不能像孔子一样,门生遍天下。” 华佗摇摇头道:“太难了,如今方士不如巫士,谁肯学?” 袁熙正色道:“熙有办法,要不随后我和先生详谈?” 华佗明白袁熙此次来,就和陈登父子谈事情的,自己有些喧宾夺主了了,当下点头答应。 袁熙转向陈登,开口道:“我此次来,是闻元龙先生在典农校尉上颇有建树,如今熙欲请先生做广陵太守,但典农校尉等农林官职也急缺人手,先生可否举荐几人?” 陈登听了,欲言又止。 袁熙见了,说道:“但说无妨。” 陈登苦笑道:“不怕公子笑话,在徐州的农林典籍,我陈家收藏最多,故能得一观的,大部分都是陈家子弟。” “外姓士人也能到陈家观阅,但如今天下士族,学得都是经义,对此道感兴趣的,寥寥无几。” “登只是自幼喜爱读书,所以农林兵法之书,看了不少,在别人看来,却是有些不务正业了。” 袁熙肃然道:“哪里,若是单凭经义便能治国,天下怎么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元龙先生看得这些,才是真正有用的经世治国之学。” 陈珪目光一闪,说道:“久闻袁氏钻研孟氏易上百年,公子却似乎对经学不太感兴趣?” 袁熙看了看在场三人,出声道:“熙以为,经学确实是好的,但只学经学,却不能改变天下。” 陈珪听了,说道:“原闻其详。” 袁熙说道;“敢问汉瑜先生,如今天下的经义,到了什么程度?” “是错漏百出,还是完美无缺,还是瑕瑜并存?” 陈珪听了,笑呵呵道:“公子这是难住老夫了,老夫却是不敢说啊。” 袁熙笑道:“问题便在这里了。” “如果承认经义毫无问题,那如今天下乱象,是怎么造成的?” “如果承认经义存在问题,那岂不是承认一直以来的路都错了?” “故熙以为,天下之道无穷尽,经学之道,并未穷尽天下至理。” “乱世用兵,治世用典,这个典籍如果只看经学,还是太狭隘了。” 陈登听了,出声道:“公子以为,现在独尊儒术,不如以前百家争鸣?” 袁熙笑道:“都说独尊儒术,但是汉家刑律,不用的还是先秦法家那套么?” “为了解释受命于天,而颂扬儒术,也太偏颇了些,天道为什么不能含有法理?” 陈珪陈登父子听了,同声道:“公子此言,很是危险啊。” 袁熙正色道:“此乃肺腑之言,汉室倾颓,这乱世能用经学结束吗?” “熙以为,要重新恢复太平盛世,非集百家之长不可,况且这和儒家经学并不冲突。” “将来熙若能面见天子,必建言太学之中,采纳百家典籍之长,将农林等诸子杂学,也能传授其中。” 陈登父子听了,内心震动。 袁熙此时转向一直听着的华佗,说道:“医术乃救人活名,造福天下的大道,太学之中,也理应有其一席之地。” 华佗听了,顿时睁大眼睛,出声道:“真的可以?” 他浑身激动地颤抖起来,虽然他觉得袁熙就是在画大饼,但是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期盼。 太学是什么? 大汉最高的教育机构,代表着无上的权威! 太学里面学得是什么? 天下士人奉若圭臬的圣人著作! 袁熙的意思很深,因为这想法一旦实现,医术农学著说也能变为圣人之言! 不仅如此,华佗自己的著作如果能放进去的去的话,说不定在后世,他的地位能和圣人们相提并论! 这种诱惑谁能拒绝? 这一旦成了,将会是颠覆性的创举,不亚于董仲舒提出的独尊儒术! 但是陈珪心里暗暗生了警惕,能改变太学,这需要多么滔天的权势才能做到? 眼前这袁家子,到底在图谋什么? 袁熙一看,赶紧掩饰道:“当然,这种事情,只有天子才能决定。” “我虽身在袁氏,但就像袁氏交好刘侯一样,我对天子境况也极为担忧。” “听闻如今天子东归雒阳,若可以的话,我定然去雒阳面见天子,替大汉天下涤荡贼寇,扫清寰宇。” 陈珪听了,不由点头赞道:“公子之志,老夫明白了,陈氏愿襄助公子成事。” 袁熙暗暗抹了一把汗,心道总算蒙混过去了。 至于陈珪这老狐狸相信了几分,他就不知道了,他也不觉得自己几句话,就能说服陈珪这个铁杆拥汉派。 但如今双方需要抱团取暖,所以对于些许分歧,其实都是故意视而不见,这也是聪明人之间的做法。 双方达成共识,皆是心满意足,陈登又带袁熙去看了陈氏藏书,其中农林水利方面的,就堆满了好几个屋子。 袁熙惊叹陈家底蕴深厚的同时,马上和陈登商议停当,陈登带这些典籍去广陵上任,袁熙在那边安排人手誊写副本后带去幽州,由陈氏子弟教授给当地官员匠人。 袁熙心里狂喜,对他来说,这些东西才是这次徐州之行的真正回报,实在是赚大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三章 打破陈规 知识无价,无论是在任何时候。 知识改变命运,对任何一个人都成立。 袁熙一直觉得,人之所以比动物高明,不在于人会制造工具,而是在于掌握了制造工具的知识。 他翻看着一卷卷的藏书,从播种到治虫,从灌溉到育苗,几乎都有涉猎。 如果严格按照后世的知识对比,这些记录显得有些杂乱粗劣,多是经验之道,也没有归类整理,更别说什么比对逻辑,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却是异常宝贵。 因为这是第一手资料,是多少年中,不知道多少农人,从实践中得到的宝贵数据,没有这些东西,一切便无从谈起。 袁熙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有些眼前这些知识,不知道会少走多少弯路。 将来通过义学,讲这些东西传授给官员农人,让他们集思广益,以试验田的性质应用到不同气候,不同土质的土地中去,便能形成更加行之有效的耕作方法,逐步提升农作水平,提高收成,多养活不知多少人口。 他小心翼翼地将竹简放了回去,想着等回去,便马上给广陵发信,让那边搜集市面上所有的空白竹简和绢帛,等这些典籍运到广陵,便发动全员,尽量多抄几份,免得失传。 陈登在门外远远看着,对陈珪悄声道:“显弈公子真是个怪人,今日和玄德公相谈,眼都不眨就把下邳让出去了,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如今看到这些杂书,却是明显失态了。” 陈珪沉声道:“民以食为天,我留意过他的经历,是挨过饿的,知道粮食的宝贵。” “而且挨过饿的士族不少,但之后思虑耕种的却不多。” “作为主公,如玄德公曾吃过苦,便能知道民间难处,从而体谅下情,,相反如袁公路饱尝膏粱,身负纨绔,便只知享乐,苛待百姓。” 他压低了声音,“不过这位到底是另有所谋,还是胸怀大志,还要仔细看着,免得将陈家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陈登一愣,犹豫着点了点头。 袁熙从陈家告辞出来,约定几日后,陈登先带着陈家典籍,随袁熙回广陵,陈珪则是先行处理族中事务,随后赶去。 至于华佗,直接被袁熙接到了马车上,一同回驿馆,车上袁熙和华佗谈了些对于医术的见解,以他后世的知识体系,对华佗的想法造成了极大冲击。 华佗想要反驳其中一些观点,但他赫然发现,袁熙的观点虽然没有证据,但却可以自圆其说的! 正当华佗苦苦思索时,袁熙对华佗开门见山道:“我想先告诉先生,我需要什么。” “我在幽州开办义学,经学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是诸子百家杂学,包括医术也是如此。” “同时我也准备开设医馆,由义学学生充当。” “太学有太学令,太常有太医令丞,其教师称博士,为首者称为祭酒。” “今天下大乱,汉制废弛,但我不能僭越,所以准备为先生专设医令祭酒一职,秩比二千石,和别驾同俸。” 华佗一听,心里极为高兴,要说他不热中功名利禄,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学而优则仕,已经深入每个人的骨髓,能在行医的同时还能做官,傻子才会拒绝。 见华佗一脸激动,袁熙摆手道:“先生别急,之后也不是没有脏活。” “先生觉得,现在的医术,最大的短处在哪里?” 华佗一怔,刚才他和袁熙已经谈了不少,知道袁熙绝对不是对于医术一知半解,他考虑了许久,才开口道:“我至今为止,尚未明白人的体内,五脏六腑是如何运作的。” “如今的医术,只是把人看成一个罐子,倒进去草药,病可能会好,也可能不见效,我完全不知道,人体之内发生了什么。” 袁熙点头道:“没错,先生所说,也是我所想的。” “先生想要精进医术,呆在平安之地是没有用的。” “只有战火频繁的北地,才能让先生找到更多的病患伤者。” “或者……刚死的人。” 袁熙说道:“幽州多战乱,最不缺的,就是刚战死的敌人尸体。” “当然,这可能也不够,有些罪大恶极之人被处死时,时机更好,先生以为如何?” 华佗心头一跳,惊慌道:“这可是大忌!” “若被人知道,必将被天下非议!” 袁熙笑道:“有我给先生兜底,一切行事之责,全在于我,先生意下如何?” 华佗听了,心中震动。 最后袁熙笑道:“古代医书,说人有五脏六腑,难道都是凭空想出来的?” “只怕这种事情,古人也做过吧?” “难道今人还不如古人,随着古代医书的散佚,难道我们便要到退回去吗?” “先生就说想不想吧。” 华佗心中激动,断然道:“既然如此,老夫定不会辜负公子期望!” 袁熙一笑,果然华佗拒绝不了这种诱惑! 做研究最忌讳的就是道义束缚,偏偏汉代的名义上的道德上线还挺高,以至于做什么都害怕被人非议。 偏偏医学这东西的进步,本机是要破除城规,可能也只有自己这样的后世之人,才能毫无心理压力吧。 若是华佗通过解剖尸体,提升外科手术等方面的知识并传承下去,便能造福百姓,尤其华佗若能借此培养医士,应该能救回很多人的性命,。 彼时中医在治疗调理上,有很多可圈可点之处,可惜缺乏了些关键的知识,导致在某些情形下,效果不是那么理想,比如因为不知道细菌感染,以及随之而来的发热,对于负伤士兵的处理显得粗陋不少。 虽然做出抗生素之类的是不太可能了,但如果能用后世的知识和当前医术条件结合,完善战场上救死扶伤的办法,应该可以大大减少负伤兵士的死亡率。 两人一直谈到华佗没有接触过的领域,华佗仿佛看到了一个新天地,激动地跳下马车,说道:“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囊书籍,再来驿馆投奔公子!” 袁熙见华佗一溜烟跑了,留都留不住,心道这也是急性子,本来还想给他派辆马车的。 不过袁熙见华佗离开时步伐矫健,身体敏捷,心道这是上山采药练出来的? 自己都未必有他跑得快! 袁熙回到驿馆时,看到甄宓和曹宪正蹲在地上数蚂蚁。 这次蔡昭姬身体不适,所以没跟来,便由曹宪跟着陪着甄宓。 说来蔡昭姬和甄宓的年龄差距,比甄宓和曹宪还要大一些,所以相比之下,蔡昭姬更像个大姐,而甄宓和曹宪年龄相近,且都带着些孩子心性,更能玩到一起。 他见两女头碰头靠在一起,聚精会神看着地上蚂蚁排成串忙忙碌碌,两人各自拿着一根树梗引逗蚂蚁,看着蚂蚁转来转去,不时发出幸灾乐祸的坏笑。 两人玩的如此开心,以至于袁熙进了院门都没有发现。 袁熙见了,恶作剧心起,蹑手蹑脚走近,直到走到两女身后,才发出一声大喊。 “哇!” 两女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惨叫一身,便要慌慌张张站起,却感觉腰肢一紧,已经被拦腰抱住。 袁熙一手留着一个,将两女提得双脚离开地面,大喊:“山贼抢人了!” 两女本来脸色煞白,听到是袁熙的声音,又嗔又怒地想袁熙抱怨起来。 袁熙却是不管两女求饶,他今天办成了不少事情,心情极好,当下不管两女连声求饶,哈哈笑着提着她们在院子里面打起转来。 两女转得头晕目眩,同时伸手便要往袁熙腋下抓去。 袁熙一见,笑道:“你们两个倒是机灵!” 他刚要把两手上移,却听到背后有人道:“二弟倒是好兴致,温柔乡里不思归,怪不得不来见我。” 袁熙一听,连忙将两女放下,说道:“见过阿兄。” 竟是袁谭来了。 甄宓脸上微红,跟着过来敛衽一礼:“见过阿兄。” 袁谭笑道:“弟妹不必多礼,说来二弟倒真是忙碌,婚娶没几天就奔波千里,弟妹能一直陪着,也实属不易。” 甄宓低头道:“阿兄过奖了,当日婚礼,多谢阿兄赏脸。” 袁谭叹息一声,“咱们三人,二弟成婚最晚,却最是如意,为兄倒也羡慕得很。” 他转向袁熙:“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袁熙一愣,“阿兄这么快就走?” 袁谭笑道:“这还不是托你的福,半天就把事情谈的七七八八,我便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琅琊郡对我来说非常关键,我必须要尽快去安插官员,接管城务。” “而且我这两万军士,每耽搁一天,口粮是个极大的数目,现在的我,是捉襟见肘啊。” “说来我倒是羡慕你,只一千精兵,粮食节省不少,人人都可以以一当五,偏偏我学不来。” 袁熙心道袁谭这话倒是真的,因为被袁尚针对,袁谭手下虽然不缺谋士,但奇缺大将。 相比袁尚手下的四庭柱,袁谭手下将领只能算是二流,他也没有麴义这种善于练兵的人才,只能用兵士数量取胜。 不过相对的,战场上袁谭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平日练兵也是亲自出马,所以他在军中威望很高,兵士的战力其实不低。 因此他才能在三人联军中,起到主心骨的作用,将孙策赶出下邳,换了别人,再给多一倍的兵,也未必能说稳赢孙策。 袁谭对袁熙道:“为兄离开之前,是想和二弟商量下,下一步的打算。” 袁熙大致猜出来源潭想问什么,对方面临着一个难题,被憋在青州,打不出来。 他出声道:“请兄进屋详谈。”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 乱世之道 两人进了屋,袁熙见袁谭忧心忡忡的样子,安慰道:“阿兄现在也是一州之主,何必如此忧虑。” 袁谭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咱们兄弟俩年纪轻轻,便能占据大汉十三州各一,和阿父同辈之人平起平坐,按道理我是不应如此焦虑。” “但二弟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咱们两个的心态是不一样的。” “你是袁家庶子,如今过继成嫡子,成为旁支家主,已经像阿父一样,一飞冲天。” “但我不行,我是嫡长子,本就被众人期许,如今被三弟压制,站在我背后支持我的人,无形中给我的压力很大啊。” “天下哪有绝对忠心的部属,我要是让给他们得不到好处,或者让他们觉得将来无利可图,很快我便会众叛亲离。” “偏偏我现在前面横着一堵墙,怎么也翻不过去的那种。” 袁熙知道袁谭说的是谁。 袁绍和刘氏。 作为袁谭的父母,袁谭根本不可能违抗两人,只能被动服从命令。 这也是历代家族嫡长子必须要面对的困境,一方面未来可期,另一方面却处处都被压制,久而久之,便会心态失衡。 别的不说,自从秦立扶苏,太子这个名号出现后,历朝历代共出现过一百六十一位太子,其中成功登基的有九十一位。 看着其实几率还蛮大的,但要知道,没登基的太子,被废圈禁算是最好的下场,大概率是要身死的。 所以袁谭如此焦急,也属正常,袁尚真要上位,袁谭肯定下场堪忧。 关键是,以袁谭的心气,也绝对不会甘心屈居袁尚之下。 袁熙隐隐约约觉得袁谭意有所指,但是他一时也没有多想,只能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阿兄若是能收服泰山贼,青州单凭军力,便会一跃成为仅次冀州的大州。” 袁谭叹道:“然后呢,向哪里走?” 袁熙说道:“既然西边不行,兄不放将目光放到东边。” 袁谭一愣:“出海?” “这是要打造水军,和二弟一起南下占据江东?” 袁熙听了,不置可否,“也还有别的方向。” “青州离着马韩那么近,未必不可以作为退路。” 袁谭听了,沉思起来,“二弟说的是公孙度的辽东四郡,再往南那块地方?” “那地方全是野人部落,有什么好去的?” 袁熙笑道:“现在不行,不代表将来不行,物产还是挺丰富的,何况以其为跳板,还可以南下邪马台国群岛。” 袁谭听了,出声道:“原来二弟组建船队,打的是这般主意。” “不过那些列岛,大小部落数百,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南匈奴,邪马台国也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现在那地方连铁器陶器都不会造,和蛮人无异,要之何用?” 袁熙见袁谭兴致缺缺,只得道:“既如此,依长兄的想法,想要南下讨伐袁术?” 袁谭这才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出路,也算无奈之举,我回去要好好想想。” “不过我这次来,是想在一年内消灭泰山贼,想问问二弟,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袁熙一听,说道:“太急了吧?” “那可是几十万人,而且藏在山区,不是平原啊。” 袁谭叹道:“我也知道,但是三弟给我的压力太大,他现在势力壮大的速度,已经比我快了太多。” 袁熙心道我也知道,但是你手下谋士难道都想不出办法来? 他试探出身道:“试着招纳泰山贼首领臧霸,许以官职如何?” 袁谭说道:“这人很是狡猾,也不和任何一方公然对抗,但也不出山区,他手下那几十万人,更只是听命于他。” “如此一来,即使他名义上依附于我,又有什么意义?” 袁熙心道这确实是个麻烦,即使许诺给臧霸泰山范围以外的官职,其也不一定上任。 他突然灵光一闪,“兄想把琅琊送给他?” 袁谭这才一笑:“二弟聪明,只是这样一来,他可能会不服管束,骚扰周围郡县,对二弟的广陵造成困扰。” 袁熙心道原来这就是袁谭的用意,这样一来,臧霸确实可能会带兵出泰山,袁谭便能盘活青徐边界。 但这样一来,刘备和袁熙便要面对几十万可能随时反复的泰山贼,袁谭这是怕袁熙心中不快,所以特来告知。 袁熙心想这极有可能是袁谭手下哪个谋士出的主意,借此用泰山贼来牵制自己和刘备,倒是很有想法。 如今的徐州,就如同一个小小的三国缩影,袁谭刘备袁熙三方抱团取暖,对付周围势力,但却互相提防,免得被其他两方乘虚而入,最终的目的,还是壮大自己。 袁谭如果全力对付泰山贼,自己的实力便要被削弱,所以干脆把臧霸放出来,让其替自己牵制两方。 袁熙心道果然这争霸之世,没有一个想法是简单的,朋友之间有利益冲突,敌人之间也可以合作,亲兄弟之间看着坦诚,其实也藏着心机,这便是乱世的政治。 他对袁谭笑道:“请阿兄放心去做,我这里没有问题。” 袁谭听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这招数是明谋,但自己必须要和袁熙说明白,免得袁熙心怀不满,倒向刘备一方。 当然,袁熙也提前和刘备暗示过此事,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三方中占据主导。 袁熙送走袁谭后,心想引入一方势力,便会多出好几倍的问题,即使曾是亲兄弟,一旦涉及到利益纠葛,什么情分血缘,也要乖乖让路。 不过接下来的几年内,自己的扩张重心也不会放在广陵,这次袁谭只怕白担心一场。 如今广陵郡有陈登和太史慈坐镇,只要稳稳守住,等自己盘活幽州局势,壮大实力即可。 甄宓随袁熙一起送袁谭出门,见其马车走远,才出声道:“这么快就谈妥了?” “咱们不会马上要返回广陵吧?” 袁熙见甄宓脸上有些失落,心道这次确实事情出奇的顺利,也太快了些,只一天时间,刘备和袁谭这边就都谈完了。 剩下的,好像也只有糜家了? 糜家其实去不去,貌似也没有什么影响了,如今幽州南下的航路,青州港口暂时没有问题,袁谭在臧霸的事情上得到了袁熙承诺,多少也要卖些面子。 徐州的港口,琅琊就不用说了,广陵这重要的港口已经是袁熙的了,糜家现在对袁熙来说,似乎并没有太多利用价值了? 袁熙方才已经从陈登那里,听说了糜家嫁女受挫的消息,算来这事情被搅黄,一大半原因竟是自己送还刘备妻女的缘故。 不过袁熙也没想到,糜家为了攀附上刘备,竟然舍得让糜贞做妾,早知道糜家如此舍得,自己当初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牺牲自己身体,纳娶糜贞啊。 但如今糜家家产都送出去了,自己捞不到糜家的嫁妆,好像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 想到这里,他对甄宓有些歉意道:“本来还想带夫人去拜访糜家,商谈海上商路之事,毕竟如今甄家商路,都是夫人在管着。” “然而如今徐州沿海的三个郡,琅琊广陵都不在玄德公手里,只剩中间的东海郡,对商路来说,似乎并不是必须的。” “这样一来,咱们似乎也没有去糜家的必要了。” 甄宓听了,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此时郭嘉却走出来道:“公子此言差矣,糜家还是要去一趟的。” 袁熙一听,笑道:“难得先生如此反对,愿闻其详。” 两人进屋,郭嘉施施然坐下,说道:“公子是不是以为,糜家如今被刘备重用,必然不会倒向咱们?” 袁熙说道:“难道不是?” “如今我观糜竺神色,颇为坚定,只怕其连门都不会让我进。” 郭嘉摇摇头:“我却有不同看法。” 他压低声音,“嘉以为,公子之志,不会仅在广陵一郡吧?” “现在公子实力不足,迫不得已采取隐忍,将来势力大了,难不成还能小富即安?” 袁熙叹道:“但玄德公拿取徐州名正言顺,我断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事。” “少来!”郭嘉冷笑道:“公子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不然急着去对付黑山贼做什么?” 袁熙大汗,没想到自己的打算,却是瞒不过郭嘉。 郭嘉冷笑道:“别以我不知道公子想什么,公子心思很重,内外大为不同,骗得了别人,可骗我不了我。” “别的不说,有人说公子看上的女子多为寡妇人妻,我却看到了些不一样的地方。” “公子想纳娶的女子,都是家里死了爹,家族势力几乎绝了的吧?” “是不是觉得这样好控制,将来不会有外戚之祸?” 袁熙大汗,连忙压低声音道:“先生说话不要这么直白!” “我虽然有一些这种想法,但她们的爹又不是我杀的!” 郭嘉得意一笑,袁熙只是部分否认了自己的话,却并没有澄清外戚这个词! 此子果然大有野心,亏他整天把匡扶汉室挂在嘴上! 不过自己跟着公子,看着汉室是如何走到末路的,才更有意思! 郭嘉心内觉得,汉室如今的模样,只怕已经救不回来了。 虽然曾经辉煌过,但被后来的几代昏君败坏到如此地步,早已经失去了民心,随时都可能崩塌。 肉烂了,也许可能治好,但如果治不好,蔓延到整个身体,人便会死掉,何况现在十三州里,还剩几个大汗忠臣? 想到这里,郭嘉正了正头上的帽冠,出声道:“糜家之事,大有可以商榷之处。” “交好糜家对公子来说,利大于弊。”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五章 江东名花 袁熙这次来郯城,一是和刘备袁谭达成了更稳固的联盟,二是挖到了陈宫和华佗,这两个目的达到,他已经心满意足,准备次日便打道回府。 对于糜家,他本来打算和保持距离,毕竟现在糜竺糜芳都得到了刘备的大力擢用,而且袁熙觉得两人的本事一般,也不值得去挖墙脚。 郭嘉此时却提出了和袁熙的相反意见,让袁熙颇为不解。 袁熙将今日糜芳去陈家商量购置田产的事情说了,最后道:“糜芳此人贪图私利,分不清轻重,糜竺所长,也只是忠厚而已,交好糜家,貌似并没有好处吧?” 郭嘉听了,笑道:“糜芳还做出这种事来?” “既然如此,更应该和他交好了。” 袁熙不解。 郭嘉解释道:“糜芳此人,明显是贪小利而忘大义,处事衡量,每每以利益为先,偏偏身居高位,日子久了,必然行差踏错,被人诟病非议。” “此人若是有自知之明也就罢了,偏偏看其行事颇为自负,长此以往,必然和其他官员发生冲突,导致心怀怨怼,长此以往,必然是个隐患。” 袁熙仔细咂摸着郭嘉的话,霍然抬起头道:“先生意思,是交好糜芳,让他作为一颗钉子?” 郭嘉得意一笑:“是一颗腐锈的钉子,在门扇上久了,可能会导致门坏掉的钉子。” “如今天下诸侯相争,很多时候,和外敌大战的损失,远远小于内乱时的伤害。” “就像攻城一样,从外面打进去,永远比城里内乱投敌困难得多。” “吕布丢长安,刘备丢下邳,便是如此。” 袁熙听了,不禁深有同感,袁谭袁尚相争,吕布丢长安,刘备徐州之乱,无不是内部出现了问题,换句话说,就是再坚固的堡垒,也容易从内部攻破。 郭嘉最后道:“一个德才不配位的人,很可能会出现不满,如果在关键时刻反水,起到的作用,将是出人意料的。” “如今看其来,糜芳有可能走上这条路,起码可能性比别人大得多。” 他出声道:“先生的意思是,我现在交好糜芳,让其以为有条稳妥的退路,这样将来他受到挫折,便可能滋生异心?” 郭嘉笑道:“公子聪明,一点就通。” 袁熙长长出了一口气,郭嘉这人,看事情果然与众不同。 和有后世知识的自己不同,郭嘉纯粹是靠推测猜想,便将糜芳的人生轨迹猜了个大概! 后世糜芳确实走了这条路,坑死了关羽,在历史上留下了骂名。 袁熙心道吕蒙的角色,以后竟是我来扮演? 他出声道:“先生的意思,我现在还要用财货和好处,来交好糜家?” 郭嘉理直气壮道:“当然!” “公子别惦记着什么糜家嫁妆了,区区袁氏公子,不嫌丢人?” “将来成就基业,还缺糜家这点钱?” “这个时候竟还想着从糜家捞一笔,不觉得可笑吗?” 袁熙大汗,“那” 郭嘉说道:“起码要去糜家一趟,其实糜家敢让糜家女郎做妾,说明他们的攀附望族的欲望是很强烈的。” “既然如此,公子何不考虑一下?” “说实在,糜家现在若盯着一州之主,公子也是合适的人选,此乃极好的机会,何不尝试一下?” “听说那糜家女郎相貌虽不及夫人,但也是个美人,公子为了开拓基业,出卖一下色相不难吧?” 袁熙脸色一僵,糜贞此女且不说,糜芳这二舅子要是打蛇随棍上,赖上自己怎么办? 自己可不想收糜芳做下属啊! 郭嘉恨铁不成钢,“公子战场上胆子不小,到这时却畏首畏尾了,对付外戚的方法有的是,到时候公子不愿脏了手,嘉愿意代劳。” 袁熙心道妈个巴子,郭嘉是真狠啊,不过这也确实像谋士能说出来的话,冷酷无情,只看利益。 他只得道:“既如此,我着人去糜家发拜帖,还请先生一起去镇场子。” 郭嘉见袁熙终于被说动,心中暗喜。 公子还是太看重女子想法了,对于主公来说,这样的感情实在有些太过多余。 将来自己想办法在其身边多塞几个女子,等公子对这种事情厌了,自然会明白,只有争霸天下才是最终极的目标,其他都是阻碍! 广陵城里,蔡昭姬对吴夫人和曹节道:“抄写时间久了,都休息下吧,免得太过劳累。” 吴夫人和曹节听了,放下手中毛笔。 曹节揉了下有些酸痛的手指,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此时她年纪尚幼,抄写时间长了,也有些支持不住。 蔡昭姬看了,也有些心里过意不去,从袖子里面掏出块饴糖,递给曹节,笑道:“吃吧。” 甘蔗在周宣王时期便传入华南,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只是直接食用。 直到汉代,才出现了从甘蔗中提取石蜜的方法,但尚未传播普及,当时人们吃的甜食,普遍还是以蜂蜜和麦芽糖为主。 《礼记·内则》记载:“甜食者,枣、栗、饴、蜜”。 蜂蜜是最早的纯天然甜味剂,商周吴越时期,君主之间互相以蜂蜜作为珍贵的赠品。 到了汉末三国时期,出现了蜜饯,即用蜜来浸渍食物,当时是我国的独特发明。 另外一大类,便是饴,俗称麦芽糖,公认为是世界上最早制造出来的糖,出现于商代末期。 《诗经》有“周原膴膴,堇荼如饴”即为佐证。 《楚辞》也记载,“巨妆蜜饵用长是也,饴饧用麦蘖或谷芽同诸米熬煎而成,古人寒食多食饧,故医方亦收用之。” 曹节拿着饴糖,轻轻舔了下,面上显出极为高兴的神色来。 她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对蔡昭姬道:“夫人,我想拿给妹妹尝尝。” 蔡昭姬听了,又从袖子中摸出两块饴糖,塞到曹节手里,笑道:“这倒是显得我不好了,你去吧,上午就抄到这里,吃了饭再来。” 曹节高兴地举着糖跑了出去,一旁的吴夫人见了,心中生出了些许温馨的感觉,笑道:“环夫人只怕不是买不起,而是不许她们多吃呢”。 蔡昭姬笑道:“坏了,我倒是没夫人想的清楚。” 吴夫人呆在袁府时间也不短了,她渐渐发现,这袁熙的内宅情景,和其他士族区别颇大。 宽松的环境中,处处透着一股人情味,让吴夫人也羡慕不已,这是她从嫁人到现在,都没有体会过的温情。 蔡昭姬因对吴夫人说道:“也快到了吃饭时候,夫人女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吴夫人看了眼旁边在榻上熟睡的女儿,忙道:“多谢夫人想着,妾只随着大家一起吃便是。” 蔡昭姬笑道:“夫人还是这么客气,说来咱们也算是远亲,夫人孩子吃了这么多苦,便是我们看在眼里,都于心不忍。” “公子此去,应该也不会耽搁很长时间,只等公子回来,咱们便能启程动身了。” “夫人要是想开了,公子随时都能派人送夫人回荆州,要是夫人不愿意,便去幽州看看,也是好的。” 吴夫人面露感谢之色,心里却是大为焦急。 她想要逃走,自然从广陵是最近的,要真到了幽州,她怎么再跋涉上千里回江东? 不行,要尽快想办法逃走! 吴夫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她知道袁熙对自己有赠马之恩,她却蒙骗了所有人,让她心里愧疚不已。 但儿子孙策如今依附袁术,和袁绍势同水火,她这么做,也实属无奈。 吴夫人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摸清到了袁府众人的活动规律,袁熙,甄宓,蔡昭姬,环氏母女,甚至孙礼郭嘉等人的行动习惯,都被她一一记在心里。 如今半数人都跟着袁熙去下邳了,府内空虚,正是大好时机。 现在她所缺的,是避开所有人逃跑的时机,以及出城的令牌。 但袁府之人的出城令牌却有些麻烦,一块在军营中的太史慈手里,一块却是在蔡昭姬手里。 太史慈那边是不用想了,只能蔡昭姬这边着手。 吴夫人这些日子观察下来,却发现蔡昭姬的令牌,却并没有带在身上。 不在身上,应该就是在屋里了,偏偏之前吴夫人找不到借口去蔡昭姬屋内,毕竟有时候袁熙要在里面留宿的。 但袁熙走后,吴夫人渐渐和蔡昭姬熟络起来,接下来她要做的,便是借机在蔡昭姬屋里留宿,然后趁其熟睡时找到令牌,带着女儿逃走! 江东庐江郡,桥蕤宅邸之中。 一个差不多总角年纪,脸上带着几分稚气,眼神灵动异常的少女,正偷偷透过板壁上的一个孔洞缝隙,偷窥外面的酒宴景象。 她满脸兴奋地回过头来,对身后另外一位年纪稍大少女拼命招手,“姐姐快来看啊!” “今日阿父请的贵客,是伯符将军和公瑾将军呢!” 另外一位年龄稍大,一脸沉静的少女,正坐在远处榻上,认真地缝着一块手帕。 听到妹妹说话,她头也不抬,轻声道:“有什么好看的,你这样做,是为无礼,非礼勿视。” 两女唇红齿白,皮肤极其白皙光滑,吹弹可破,仿佛如玉脂一般发出隐隐约约的光泽,我让人望之生叹。 两女皆是出类拔萃的美人胚子,虽然尚未完全长成,但已经显露出七八分沉鱼落雁的容貌来,此时养在深闺,声名不显,但见过的人,都认为她们迟早会名动江东。 这便是桥蕤的两个女儿,未起名字,私下被仆人们称作大桥小桥。 大桥沉稳,小桥活泼,如今小桥见大桥丝毫不为所动,嘟着嘴道:“姐姐太也无趣。” 她又把眼睛凑向缝隙,看了一会,说道:“好奇怪,怎么感觉伯符将军和公瑾将军,都不太高兴呢。” 大桥听了,淡淡道:“打了败仗,当然会不高兴。” “阿父都被抓了,还好被人放了回来,不然咱们家早就垮了。” “亏你还有心情看乐子。” (后面为了方便,大桥小桥改成大乔小乔。)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公瑾哭了 小乔听大乔教训自己,嘴唇不由撅了起来,她一边还是忍不住透过孔洞往外看,一边嘀咕道:“姐姐就是太死板了,这才多大年纪,就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明明琴弹得比我好,跳舞比我好,诗书读的比我多,却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整天绣什么女红,真是浪费天赋。” 大乔刚要说话,却见小乔捂嘴低声惊呼起来:“呀!” “公瑾哥哥在舞剑了,好厉害,好威武!” 大乔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拿起件绸衣,一针一线地绣起花来。 她轻声道:“别怪姐姐说你,弹琴跳舞,都是以色事人,如遇到心怀不轨之人,反而是取祸之道。” “不如学些傍身之技,万一将来遇到困难时,也能有个谋生的活路。” 小乔回过头,不服气道:“咱们家里虽非巨富,也是青堂瓦舍,高车驷马之家,哪能沦落到需要做绣工的地步?” 大乔微微冷笑:“你倒是没听说,阿父被擒住的事情?” “听说阿父很吃了些苦,回来大半个月都不能安寝,还好这次对方不知道处于什么目的,竟把阿父安然放回来了。” “这当然是好事,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对面发狠,把阿父一直关着,甚至杀掉,我们怎么办?” 小乔不服气道:“阿父为使君尽忠,使君当然会好好待我们啦!” 大乔听了,无奈道:“你年纪太小,想不通这些事情。” “阿母早逝,阿父若再去了,咱们的下场,比那风尘卖笑之人好不了多少。” “运气好的,说不定被赐给达官显贵,运气不好的,沦落街头卖笑也是有可能的。” 小乔听了,脸色发白,说道:“姐姐不要吓我!” “怎么可能呢!” “阿父的朋友这么多,肯定会善待我们的!”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道:“要是沦落到街头卖艺,咱们的琴艺舞技不就派上用场了,强似姐姐给人做绣工?” 大乔微怒:“你个榆木脑袋,我刚才就和你说了,出卖色相,迟早被人觊觎,下场必然凄惨无比。” “你就不能认真听我说话……” 此时小乔又转过脸去,看着前厅,发出惊叹:“哎,公瑾哥哥舞剑太好看啦!” “可惜哥哥已经娶妻了,要是我能早生几年就好了!” “哎哎哎,你看他翻身踏步,背走游龙……” 大乔看小乔痴迷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妹妹真是天真烂漫,不知愁为何味啊。 她有些忧心忡忡,这次徐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名震江东,极受阿父赏识的孙策,也吃了亏无功而返。 而且大乔发现,自桥蕤自回来后,笑容少了不少,那边肯定发生了很坏的事情,这让大乔心中产生了些极为不妙的感觉。 后来她多方打探,听到了一些泄露出来的风声。 有人亲眼看到,孙策生母吴夫人,死于乱军之中了! 大乔叹息的同时,想到兵凶战危,江东猛虎孙伯符尚且保不住自己母亲,自己的父亲久在战场,能保证每次全身而退吗? 这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阿父活着回来了,但下一次呢? 大乔不由对未来产生了一丝恐惧。 此时小乔惊呼一声,“哎呀,公瑾哥哥怎么滑倒了!” 她随即自我安慰道:“嗯嗯,许是酒喝多了,公瑾哥哥文武全才,骏马尚且偶有失蹄,人偶尔失足,也是正常嘛。” 前面传来桥蕤的声音,“公瑾,你喝醉了,不要舞剑了。” 周瑜站起身来,摇摇晃晃道:“我,我没醉!” “接,借着奏乐,接着舞!” 孙策听了,不悦道:“公瑾,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跟我回去。” 周瑜用剑拄着地面,身体摇晃着,勉强站立,大声道:“我没事!” “那,那天杀的袁熙,丧尽天良,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我,我,我愧对夫人啊!” 小乔惊呼一声,扭头对大乔道:“公瑾哥哥好像哭了!” “他说的那袁熙是谁啊?” 大乔抬了抬头,还是忍住没有起身。 她心道这次徐州之战,好像很有隐情啊。 击败孙策,擒住阿父的人,是叫袁熙吗? 同一片天空下,同一刻,被周瑜咒骂记恨的袁熙,正坐在糜家客席上,对糜竺糜芳谈笑风生。 糜芳偷偷瞅了眼袁熙身旁端坐的甄宓,心道怪不得袁熙对自己小妹不动心,果然是比下去了啊。 自己小妹单论容貌才情,在徐州士族女子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然而和这甄家女郎坐在一起,确实是不如人家啊。 糜芳心中悻悻,本来他想着袁熙成婚,很可能是贪图甄家财产,这甄家女郎也许容貌很是一般。 真要这样,自己小妹嫁过去,说不定就能得宠,要是甄家女无后或是早死,自己小妹不就可以上位了? 然而今日来看,他的幻想已经是破灭了。 他又扭头看了看小妹,虽然应对得体,但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糜芳心道也难怪,糜家嫁女的事情如今已经成了笑话,糜家现在见人都矮三分。 想到这里,糜芳有些痛恨起袁熙来,你吃饱了撑的,把刘备妻女送回来?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自作聪明,你真知道主公是怎么想的吗? 你不会自己留着吗? 酒过三巡,在座糜家诸人都各有心事,袁熙又是滴酒不沾,席间气氛很是有些沉闷。 甄宓看着糜家三兄妹有些手足无措,眼睛一转,伸手去拿酒杯,却不小心把酒杯碰倒。 溅出的酒水将甄宓衣袖浸湿了一块,甄宓忍不住哎呀一声,说道:“妾失礼了。” 甄宓身后的曹宪见了,忙道:“马车里面有备用衣服,但是里面狭窄……” 糜贞听了,抬起头道:“夫人若不嫌弃,请让妾引路,去妾卧房更衣,可否?” 甄宓听了,展颜笑道:“那就麻烦女郎了。” 曹宪扶着甄宓出去,去马车中拿了衣服,两人跟着糜贞往其闺阁去了。 一直旁观的郭嘉心道夫人倒是聪明,这下子女眷都不在了,便方便开口说事了。 他咳嗽一声,开口道:“此次嘉跟随使君前来,是为使君求娶糜家女郎的。” 糜竺正心不在焉地应付场面,想着怎么赶快把袁熙这群来意不明的人打发走。 他正魂游天外,郭嘉的话如同高天霹雳,平地惊雷,炸得他脑门嗡嗡作响。 糜竺以为自己听错了,见郭嘉一脸肃然,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背心一下子就湿透了。 他赶紧强笑道:“小妹蒲柳之姿,岂能配得上使君,实在是惭愧。” 郭嘉笑道:“哪里,糜家女秀外惠中,就是做使君正妻,也是绰绰有余,惜乎使君早有婚约在前。” “但此事也不是没有余地,若糜家女郎不嫌委屈,使君这边还有个小妻的名分。” 糜竺还未答话,糜芳倒是先心动了。 真要如此,将小妹嫁给袁熙,未必不是一条极好的后路! 关键就是在这小妻的名分上。 汉代和其他朝代不同,妾室的地位,可能是历朝历代最高的。 正妻之外,汉代妾之名目可谓繁多,从皇帝到官宦阶阶层都是如此。皇帝的妃嫔自不必说,王侯士族阶层,则有小妻、旁妻、下妻、妾、辅妾、小妇、外妇等等。 《内外服制通释》曰:“户令:妻犯七出内恶疾,而夫不忍离弃者,明听娶妾,昏如妻礼,故今俗呼为小妻也。 《礼记·内则》说:“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说明小妻和正妻之间虽有差别,但礼制相似,代表地位也相较。 《后汉书》卷五六《陈球传》所载:“(陈)球小妻,程璜之女,璜用事官中,所谓程大人也。”可知身为小妻,也有出身高贵者。 很多时候,汉代的父母并不以女儿为妾感到耻辱,有时反而以之为荣,如小妻这种,不仅不会受时人的歧视,甚至偶有小妻压倒正妻之势。 这和子嗣关系很大,西汉景帝薄后、武帝陈后,皆由于无子而失去了皇后之位。 当然,妾室地位过高,丈夫宠信妾室,甚至压过正妻,也产生了许多负面影响,于是到了唐朝,《唐律疏议》专门规定“妾乃贱籍”,从此之后,妾的地位开始慢慢下降。 但如今在汉末大乱,礼崩乐坏的情况下,汉制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世家大族随便表面上还奉行礼制,但私下里面搞出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是不少。 而且说白了,礼制也是人定的,大家都知道大汉这艘船快要翻了,谁知道将来新的礼制是什么样的? 糜芳所考虑的,还有袁熙的背景。 袁熙是袁氏子弟,而刘备是依附于袁氏的。 如今天下,都看出袁氏势大,将来很有可能夺取天下,若真如此,刘备撑死了也就是个一州之主,而袁家子是可以封王的! 要是把妹妹嫁给袁熙,运气好的话,若能代替正妻,最差也是个王妃,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想到这里,糜芳赶紧扭头看向糜竺,眼中射出了期盼的目光。 糜竺虽然忠厚老实,并不代表他看不清眼前的现实,他此时心里暗暗叫苦,同时大骂糜芳真是个糊涂蛋。 这袁家子要真是个好人,田楷刘备公孙瓒孙策这些能人,能一一栽在其手上? 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啊!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互挖墙角 糜贞将甄宓和曹宪带到屋里,就要转身出去,却听甄宓说道:“都是女子,女郎不必忌讳。” 糜贞迟疑了一下,轻声道:“这样妾身太过失礼了。” 甄宓笑道:“我都不在乎,女郎在乎什么?” 糜贞心道也是,她见甄宓自己把外服脱下,接过曹宪递来的衣服,轻松利落便自己穿了上去。 糜贞看得大奇,士族女子穿衣,往往都需要几个侍女服侍,甄宓却是自己穿衣,而且看着样子轻车熟路,如同已经习惯了一般? 她满腹狐疑试探了几句,甄宓听了笑道:“我们家夫君啊,不太喜欢周围有一大群人伺候着,所以有些事情妾能自己做的,便也不求人。” “糜家女郎是姐姐还是妹妹来着?” 糜贞迟疑一下,低低说了生辰,甄宓听了,哎呀一声,“原来女郎还比我大着一两岁,妾倒是要叫姐姐了。” 糜贞连忙道:“不敢,妾位卑人贱,怎敢和夫人相提并论。” 甄宓摇头道:“姐姐谬赞了,妾之前的出身,也不比姐姐高多少呢。” 糜贞轻声道:“现使君现在是一州之主,夫人” 甄宓摆摆手,“幽州那地方,和徐州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妾冒昧问一句,女郎对和刘豫州的婚事怎么看?” 糜贞一怔,迟疑道:“夫人如此问,倒让妾难以回答。” “此事皆由父母兄长决定,妾身为女子,断不能妄言。” 糜贞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她觉得甄宓这是有意无意地嘲笑自己。 自己和甄宓同为商户女,对方嫁了如意郎君,她却是被家族所困,还出了意外,没嫁出去。 且不说那刘备年纪几乎是自己两倍,而且相貌家世也比不上袁熙,甄宓这么说,是想想自己显摆吗? 她微微低着头,轻咬嘴唇,不知怎么,心里微微有些烦躁。 甄宓听糜贞语气,知道她误会了了,忙笑道:“妾说话不知轻重,姐姐勿怪。” “我只想问问,姐姐觉得妾之夫君,比之刘使君如何?” 糜贞心道你还说这不是在炫耀? 她不咸不淡道:“妾对显奕公子并无他念,夫人勿忧。” 甄宓苦笑道:“妾没说清楚,让姐姐产生了误解,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压低声音,“姐姐可知道,夫君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糜贞听出了些话里话外的含义,惊讶地抬起头来。 前厅里,郭嘉还在努力对糜竺陈述厉害,糜竺却是面色不豫。 糜竺在纠结,袁熙心中其实也在纠结。 郭嘉这个计策,是把糜贞作为计划的一个筹码,代价是牺牲糜贞的幸福。 糜竺现在不管想没想明白,必然不会现在表态,然后去向刘备请示如何定夺。 然而这正中郭嘉下怀。 郭嘉认为,刘备虽也好女色,但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坏了大事。 刘备妻子既然已经被被送回来,刘备已经无法拉下脸迎娶糜贞,偏偏还需要给糜家一个交代。 而且刘备妻子算是被袁熙救回来的,为了换掉这个人情,刘备极有可能顺水推舟为袁熙做媒。 将糜竺这个得力手下的妹妹嫁给袁熙,一来能还了人情,二来能拉进和袁熙的盟友关系,代价只是一个糜家女郎,对刘备可以说是赚大了。 只要刘备点了头,糜竺断无反对的道理,糜贞即使不情不愿,为了糜家也只能答应。 退一万步,糜贞就是不答应,有用吗? 在这个计划中,关键的不是糜家的态度,而是刘备的态度,刘备即使看穿了郭嘉用意,也不会公然反对,利害面前,他的选择其实并不多。 这就是郭嘉计谋的毒辣之处,明晃晃的阳谋,对方却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 袁熙突然觉得这情景隐隐约约有些熟悉,好像以前从哪里见过,他抬起手,揉了揉发涨的额头,猛然间醒悟过来。 这不就是宋江把扈三娘嫁给矮脚虎王英么! 宋江许了扈三娘亲事,自己又娶不了,所以兜兜转转将扈三娘收为义妹,将其嫁给了王英。 坏了,我成王英那头淫虎了! 不过这件事情,自始至终全是算计,最大的牺牲者,可能就是糜贞了。 就像扈三娘那样,她被当做筹码,作为袁刘关系的纽带,而且刘备也不用担心糜家的忠诚,毕竟只是一个女子而已,在整个家族面前什么都不是,随时都能被糜竺放弃掉。 至于糜贞的想法,谁会在乎呢? 将无辜的糜贞用作布局的手段,袁熙觉得自己很卑鄙,他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己还是太矫情,但就是不舒服。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场中的糜家兄弟,糜竺自始至终没向这边看过,糜芳倒是频频像自己举杯,那脸上的模样,仿佛已经和自己成了一家人一样。 袁熙更加头痛,这位更是个重量级不稳定因素!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是绝不会让糜芳这种人在自己手下做事的,谁知道这坑货哪天发癫,把自己卖了? 糜府在设宴的同时,刘备府中也在设宴,座上只有一位客人。 田豫。 他本来是今晚过来,替袁熙给刘备送幽州土产的,刘备盛情挽留吃酒,田豫稍微犹豫一下,便答应了。 见田豫坦然落座,关羽和张飞相视一眼,看田豫这样子,怕是还念着昔日旧情? 两人心想田豫在刘备手下做事时间不短,如果想想办法,让其成为与袁熙那边的眼线,甚至把他从袁熙那边拉过来,也说不定! 刘备命人奉上酒菜,举杯对田豫道:“备略备薄酒,以谢国让相救云长之恩。” 关羽也举杯道:“广陵城外羽身陷重围,若非国让,羽说不定已经死于阵中。” 张飞见了,连忙也举杯道:“俺也一样!” 田豫见了,举杯回敬道:“豫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四人一饮而尽,刘备仰天长叹道:“国让当初离开青州,去投公孙将军,备当时颇为失落,还以为自此之后再不能相见。” “没想到两年过去物是人非,公孙将军已经变为埋骨黄土,你我却从袁氏的敌人变为盟友,真是世事无常,让人不胜唏嘘。” 田豫听了,沉声道:“豫本事平平,也只是随波逐流罢了。” 刘备听了,摇头道:“国让太过谦虚了,你若是本事平平,天下还有几人敢厚颜自称有才?” 他这话倒是发自肺腑,田豫悟性极高,做什么事情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上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且无论步战马战,还是水战,田豫都堪称将才,前段时间作为探子首领,亲身潜入广陵,也是做的异常出色,为袁熙拿下广陵立了首功。 这样的人从自己手里溜走,刘备不心痛是不可能的,今天他特地设宴,就是想要尝试和田豫打好关系,看看能不能有机可趁。 不过让刘备心中没底的是,当初田豫是主动离开自己的。 田豫最初在公孙瓒手下,自幼就随刘备从军,颇得重视,但刘备被陶谦表做豫州刺史后,实际上已经脱离了公孙瓒,田豫以母亲年老为名请求回乡,实际上便是和刘备决裂了。 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田豫的族叔田楷是青州刺史,刘备也曾和其并肩抵抗袁军。 但刘备投奔陶谦后,田楷便只能独守青州,虽然青州之战刘备也去帮忙了,但结果不尽如人意,田楷还是被击败,因此丢了青州。 之后田楷逃回易京,在袁绍攻打易京时,陪公孙瓒一起死难。 刘备纳闷的是,他离开公孙瓒,确实做的有些不厚道,公孙瓒最后覆灭,和自己也脱不开关系。 但按道理说,田豫应该更加入痛恨袁熙才对啊? 那袁熙身为袁氏前驱,可是亲手击败田楷公孙瓒,是导致两人死亡的直接元凶,怎么田豫反而投了他呢? 刘备满腹疑惑,又不能直接问田豫,只得憋在心里,暗暗寻机打探口风。 酒过三巡,张飞先忍不住了,说道:“国让,听说你在广陵打城,那袁熙只给你几十个人潜入,这不是让你去送死?” “你要是在大哥手下,怎么也能混个别驾,少说也能带几千兵马了!” “听说那袁熙从广陵打到现在,也就是一千多人,你在他手下混,什么时候能出头?” 刘备关羽脸上一僵,张飞华说的也太直白了,这一开口,不都将目的写在脸上了么! 不过有些话,也只能张飞说,既然说出口了,两人也想知道,田豫如今的想法。 田豫听了,淡淡道:“公子眼光很准,他认为我是潜入广陵最合适的人选,事实证明公子是对的。” 张飞冷哼一声:“公子公子,我听说他在易京的时候,是最先打进城的,还逼死了田楷和公孙瓒?” 田豫听了,出声道:“要真这么说,也是对的。” 刘关张三人发愣,田楷坦然承认,是不在乎此时,还是对袁熙尚有怨恨之心? 要是后者. 张飞喜道:“既有如此深仇,国让为何不来帮助大哥?” 田豫听了,摇了摇头:“将军不要再说了,豫是不可能背主的。” 张飞听了,怒道:“你从公孙氏转头袁氏,就不算背主?” 关羽喝道:“三弟!” 田豫摆了摆手,“无妨,说实在,我倒挺喜欢张将军有话直说的性格。” “不过我能坐在这里,和三位坦然相谈,必然是问心无愧。” “我自有我的想法。” 刘备心中一叹,田豫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一旦下了决心,谁也改变不了。 但他也有些不甘心,田豫弃自己而投袁熙,难道在田豫心中,自己是不如袁熙的?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八章 回归初心 其实这段时间里,刘备过得颇为艰难。 因为他一直在碰壁,一直在失败。 他自剿灭黄巾起家,和关羽张飞拉起了一支小小的队伍,中间也曾有波折,鞭笞督邮犯事,罢官而去时,已经快三十岁了,几乎可以说一事无成。 直到投奔公孙瓒,当上了平原相,他的发展才走上正规,再到投奔陶谦,被表为豫州刺史,招募了一批官员谋士,也算真正有了自己的班底。 之后他从陶谦手里接管徐州,真正占据一州之地,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徐州士族纷纷来投,一时风头无两。 彼时他三十多岁,边成了一州之主,天下为数不多的诸侯之一,一时间意气风发,感觉成就大业的梦想,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然而残酷的事实很快给他上了一课,先是青州兵败,后是徐州连续被攻打,无论是曹操和孙策,都让刘备吃了不小的亏。 虽然刘备投靠了袁氏,但他却悲哀地发现,关键时刻,能依靠的,其实只有自己。 但已经晚了,下邳丢了,妻女被孙策抓了,万人敌的关羽张飞,拿如日中天的孙策毫无办法。 要不是袁熙偷袭广陵,让孙策丢了老家,从而进退失据,之后又联合袁谭来援,合力赶走孙策,刘备那时几乎已经放弃挣扎,做好离开徐州的打算了。 劫后余生让刘备固然庆幸不已,但此时他已经元气大伤,很多人离开了了。 剩下来的人,刘备看了一圈,发现竟然没有一个能让众人心服,力挽狂澜的主心骨。 刘备不禁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之中,是不是自己欠缺了什么? 他将目光投向了袁熙。 在自己最艰难的这两年,对方却异军突起,成为数次大战的赢家,打下了好大名头,拿下袁家凶虎的名号,更能占据幽州,成为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存在。 不仅如此,自己看好的赵云,太史慈,田豫,纷纷投靠了此人。 刘备当然明白,袁熙绝对不是单单靠着袁家子的名号做到这些的。 赵云等人,到底看中了他的什么? 所以今日田豫来访,刘备趁机摆酒,就是想弄清楚这个疑惑。 酒过三巡,气氛有些沉闷起来,刘备见田豫只是对酒杯中的酒浅尝辄止,笑道:“备记得以前国让酒量很好,如今怎么不喝了,是不是这酒不好?” 田豫听了,笑了下,说道:“酒倒是好酒,只是喝酒误事,所以我现在甚少喝了。” 关羽第一次出声道:“国让变化很大。” 田豫微微点头,“是啊,易京之战时,族叔死在我的面前,对我震动很大。” 刘备听了,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易京之战时,你还在公孙将军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田豫听了,寥寥几句,把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 公孙瓒陷入疯狂,要将所有亲属全部杀死,却被田楷阻止,公孙瓒自焚,田楷随之死难。 刘关张还是首次听闻其中隐情,一时间唏嘘不已。 田豫说道:“最初的时候,我是很仇视公子的,也曾刺杀过他,但却被其所擒。” “但公子此人,极为重诺,想尽办法对我履行了他的诺言,族叔对其也颇为欣赏。” “族叔死后,我一直在想,追随谁去争霸天下,对我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 “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想通,但公子对我说,我可以用双眼亲眼看看,若有那天觉得待不下去了,尽管离开,他也拒不阻拦。” “所以我想继续看下去,不过如今我心里,已经模模糊糊有些答案了。” “想要平定天下,需要做的事情太多,绝不是单凭一时意气,或是兄弟义气,就能做到的。” “公子对于将来的谋划,想法很多,常常说给身边的人,包括我去听。” “有些我很认同,有些我不理解,但公子却不厌其烦地想让我明白,而他本来可以不必如此麻烦的。” “这是最让我惊讶的,我本来以为,公子只是需要我能打仗而已。” “我想问问玄德公,将来是如何打算的?” 刘备听了,汗流浃背。 是啊,自己这些年来,为了官位俸禄,为了兵士粮草,为了地盘扩张,处心积虑谋划,却忽视了自己的初心。 他心中不是没有理想,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却将理想暂时掩埋了。 自己当初和关羽张飞桃园结义,不是想平定天下,还汉室一个朗朗乾坤吗? 到头来,自己太过依靠两位兄弟,而对于其他下属,却忽视了许多。 这些人,也是有自己的抱负的! 想到这里,刘备向田豫深深一拜:“多谢国让,一言惊醒梦中人,备必当铭记于心!” 田豫听了,也深深躬身回礼:“使君多年栽培之恩,豫衷心感激,切不敢忘。” “使君珍重,就此拜别!” 田豫出了府邸,迎着夜晚的冷风,骑马走在郯城街道上,他仰起头,看向天上灿烂的星河。 刚才的话,有袁熙想要告诉刘备的,也有田豫自己的肺腑之言,刘备确实是个很好的主公,但是错过便是错过了。 从此之后,无论是袁熙,还是刘备,都会向着胸中的理想前进,在遥远的未来,迟早有再次相遇的一天吧。 糜芳送走袁熙几人,迫不及待返回府内,对糜竺说道:“阿兄,这种好事,为什么不答应,错过这个村,就没这店了!” “不要嫁妆,还能给这么好的名分,这岂不是赚大了?” “赚个屁!”糜竺难道的爆了粗口,“你就不能动动脑子?” “看着是占便宜的事情,凭什么轮得到你?” “你以为这些条件都是白给的吗?将来不会让我们糜家付出代价?” “依附袁氏,一定就能比依附主公要强?” “看看冀州那些士族吧,有的还过得不如咱们家呢!” “贪心不足,是要遭反噬的!” 糜芳听了,讷讷道:“兄说的我都不懂,我确实没长兄考虑长远。” “我承认我确实贪心了,我骨子里面就是商人,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和士族格格不入。” 糜竺以为糜芳服软,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糜芳却道:“但我还知道,以小妹如今的境地,咱们怎么办?还要把她嫁给主公吗?” “她的归宿便将如何?” 糜竺听了,说道:“咱们是糜家之人,小妹也是糜家之人,既然咱们都是糜家养育,自然要为糜家尽其所能。” 糜芳听了,直视糜竺,“小妹是咱们兄弟看着,一天天长大的。” “其实我觉得,家族振兴交给我们兄弟两人就好,小妹要是能嫁个好人家,少卷入些风波,平安过一生,岂不是好?” “啊兄也明白,接下来徐州也不安全吧?” “主公为人确实很好,但这次他连自己妻女都保不住,将来就可以吗?” “要是小妹嫁给他,如果将来被敌人掳走怎么办?” “到时候,还能有人把她救回来吗?” “要是她不回来,下半生什么模样,兄能想象得到吗?” “使君和袁熙,两边怎么看,也是那袁熙更能护得她周全吧?” 糜竺本来颇为愤怒的脸上,此刻显露出几分苦涩,他缓缓坐了下来,拿起桌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头一路向下,然后落入腹中,然而又是一杯。 糜芳见了,也是坐在桌前,一同自斟自饮起来。 兄弟两人就这么喝了七八杯,都有了些醉意。 糜竺霍然站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去,“让我再好好想想。” 糜芳盯着糜竺背影,伸出手去,又拍开了一坛酒。 袁熙坐在马车里面,见甄宓用袖子掩住嘴,神色古怪地盯着自己,纳闷道:“你看我做什么?” 甄宓眼睛弯了起来,轻笑道:“听糜家女郎说了夫君的事呢。” 袁熙大汗,“怎么可能,我总共就和她见过几次面,旁边还都有人在场。” 旁边曹宪忍不住笑出声来,甄宓笑道:“夫君为何要急着撇清关系,我可什么也没说啊。” 袁熙想到甄宓换衣回来后,糜贞一直没有出来,怕是发生了什么事,问道:“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夫人不会在说我坏话了吧?” 甄宓听了,眼睛更弯了,“夫君心肠有些坏呢,让我支开糜家女郎,只怕这婚事也是在利用人家吧?” “糜家女郎很可怜啊。” “但糜家女郎看得很通透呢。” 袁熙心道果然有内情,便破罐子破摔道:“早给你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甄宓嘻嘻笑了起来,“夫君怎么不是好人,不是把人家刘使君妻女,还有孔北海妻女完璧归赵了吗,也没有落井下石啊。” “听说北新城还有公孙将军遗孀,夫君也没有染指啊。” 袁熙听了,不由看向曹宪,搞了半天身边起火,曹宪已经变成甄宓眼线了? 他咳嗽一声,“曹宪啊,等会我回去,我好好和你谈谈。” 曹宪听了,脸色一白,求救般地看向甄宓。 甄宓忙道:“你别欺负她,是我逼她说的。” 三人回了府,甄宓却是感到有些身体不适,说道:“今晚妾不能陪夫君了,请夫君自便。” 袁熙也不知真假,心道甄宓难道在跟自己赌气? 不过甄宓性子倒不是别扭的,只怕睡一觉就好了,想到这里,他说道:“那你先安歇好了。” 不一会,甄宓便睡着了,袁熙给其掖了掖被子,走出屋来。 他听书房里面,传出蔡昭姬和蔡夫人说话的声音,估计又在讨论典籍上的事情。 忽听房门吱呀一声,曹宪却是从书房出来了。 袁熙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走,跟我进屋。”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九章 患得患失 曹宪躺在袁熙怀里,喘息不已。 她心里有些期待,但也有些迷惘。 即使做妾,也期望有个过门礼,而且要是在公子府邸也就罢了,偏偏是在外面的驿馆里…… 袁熙停下手道:“这破驿站太别扭了,还是回广陵再说吧。” 曹宪听了,松了口气,心中倒是窃喜,又往袁熙怀里钻了钻。 袁熙笑道:“别以为蒙混过去了,今天夫人和糜家女郎说了什么?” 曹宪支支吾吾,袁熙手上力道稍稍加重,曹宪哎呀一声,求饶道:“我说我说,反正我不说,明日夫人也会说的。” 她轻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夫人只是问糜家女郎,如果能自己选的话,是选公子,还是刘豫州。” 袁熙听了,说道:“这问的是不是太直白了一点,让糜家女郎怎么回答?” 曹宪说道:“糜家女郎想了好些时候,但还是认真回答了夫人呢。” 袁熙一听来了兴趣,“她怎么说的?” 曹宪面露难色,“我怕说了,公子不高兴呢。” 袁熙一怔,随即道:“难不成她选了刘豫州?”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我怎么会因此不高兴?” 曹宪听了,咬着嘴唇,又往袁熙怀里靠了靠。 袁熙发觉有些不对了,开口道:“话说得很难听?” “那算了,我就不问了。” 曹宪抓着袁熙的手紧了紧,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出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怕说出来,怕公子多想。” “糜家女郎说,如果单纯看公子和刘豫州,各方面显然是公子胜出。” “但唯独只一个理由,也正因为这个理由,她是绝对不会选公子的。” 袁熙一怔,自己这是怎么得罪她了,说的这么严重? 他出声道:“无妨,你说说看。” 曹宪听了,轻轻开口道:“糜家女郎说,她自幼生长在徐州,是吃徐州的米,喝徐州的水长大的。” “她还说,糜家是商户之家,虽然挣了些钱,但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为下品,天下皆认为商户不事生产,乃是窃取民脂民膏而活,故糜家女郎觉得,自己是靠着徐州百姓养活的。” “而她之所以不选择公子,是因为公子的袁氏身份。” 袁熙大奇:“袁氏怎么了,和糜家无仇无怨吧?” 曹宪道:“糜家女郎说,袁氏和曹操互为盟友,在袁氏纵容下,曹操屠了徐州,所以她此生不会嫁给和曹氏交好之人。” “不过她也说,这都是她个人想法,她嫁给谁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如果糜家有了主意,她自当听从,绝不会自寻短见。” 袁熙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原因,他看糜贞的样子柔弱文雅,没想到脾气却如此刚烈,还知道拿话挤兑自己。 曹宪又道:“糜家女郎说,公子提这种事情,是拿她做交易的筹码,虽然她无力反抗,但是会很不高兴。” “夫人听了后,叹说糜家女郎的行为让她敬佩,夫人还说,糜家女郎可能有所误会,夫君不是那么坏的人。 袁熙愣了一会,出声道:“糜家女郎倒是很聪明,可惜了。” “她既然如此抗拒,我也不愿强求,就这样算了吧。” 他突然觉得怀里的曹宪身体微微发抖,随即反应过来,出声道:“糜家女郎的话,是不是让你想到了以前那些惨痛的事情?” 曹宪抽动了几下鼻翼,轻声哭了起来。 “妾,一直在做噩梦。” “梦里阿父的头颅,就在我的眼前,那睁得大大的眼睛,一直在瞪着我。” “我……很害怕,我怕公子哪天也遭受不测。” 袁熙听了,轻轻搂紧曹宪,说道:“不会的,咱们谁也不会有事。” 曹宪摇了摇头,说道:“妾很惭愧。” “公子救了妾身母女,按道理说,妾应该感激涕零,但之后妾却是贪心不足,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妾想着,要是借助公子的手,为父报仇,将曹操杀死就好了。” 袁熙出声道:“为父报仇,也是人之常情。” 曹宪流着泪,“但妾曲意逢迎公子,却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这个目的。” “直到今日听了糜家女郎的话,妾才突然醒悟过来,要是公子败了怎么办?” “妾看得出来,糜家女郎是很喜欢公子的,但她宁愿选择和公子断绝关系,也不会用嫁娶作为条件,来鼓动公子达成目的。” “相比之下,妾是不是很卑鄙?” 袁熙听了,心情有些沉重,不由轻拍曹宪的肩头,“不,你们都很好。” “我会终结这个乱世。” “其间的阻碍,我都会一一扫平,我不去对付他们,他们也会来对付我。” “这个天下,所有的人,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曹宪听了,抬起头说道:“请公子让妾生死相随。” 袁熙点头道:“好,我答应伱。” 曹宪这才破涕为笑,“说来妾也只有在公子身边睡着时,才不会做噩梦。” “将来公子妻妾多了,可不要忘了妾啊。” 袁熙心中感动,说道:“放心,会有那么一天,你做的都是好梦。” “天下的百姓,也迟早会过上安心入睡的日子。” 曹宪点了点头:“公子就是人太好,公孙瓒是公子死敌,公子也还保护了他的家眷。” “那些无聊的人,还说公子霸占了公孙瓒的夫人,哼,都是些造谣的坏人,妾知道公子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袁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道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好,我会压力很大的。 曹宪又轻声啜泣了起来,“公子,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窗外的月光照了进来,曹宪已经在袁熙怀里沉沉睡着,袁熙却是没有睡意。 上天让他来到了这个时代,他若不能让平行时空的人们过上更好的日子,不仅对不起天下百姓,也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身边对自己抱着期许的人们。 想到之后便是两晋之后持续上百年的五胡乱华,天下生灵涂炭,袁熙想起,现在司马家族好像在河内? 司马懿好像现在只有十五六岁吧,要不找个机会把他砍死算了? 甄宓一大早醒来,听到院子里面忙忙碌碌的声响,似乎有很多人在走动。 她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屋外,却发现袁熙和田豫正在指挥随行兵士,打点收拾行装。 甄宓惊讶道:“夫君这是要做什么?” 袁熙笑道:“我突然想通了些事,如今下邳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咱们回广陵去。” 甄宓见袁熙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心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由道:“那糜家女郎那边?” 袁熙摆摆手,“这事对我来说,当前并不是最紧要的,不强求了。” “若糜家有意,自会来找我。” “如今太多的事情等我去做,倒是辛苦夫人了,奔波数日,才来下邳城两天,便又要跟我回去。” 甄宓听了,笑道:“夫君去哪,妾便去哪。” 两人正说话间,驿馆外面车轮声响,十几辆马车排成一串停在门口。 陈登跳下马车,苦笑道:“昨夜接了公子之命,登连夜将陈氏典籍都整理好了。” “由我先随着公子去广陵赴任,陈氏其他子弟随后几天,便会陆续赶往广陵。” 袁熙大笑道:“辛苦元龙先生了,这些典籍,对我来说远胜一郡之地啊。” 他回过头道:“诸位听令,这些典籍,乃是我大汉百姓未来丰衣足食之希望,一定要全力保护,不得有失!” 一众将士大喊道:“诺!” 华佗也从一辆马车上跳下,几步便走到袁熙面前,说道:“老夫还要烦请公子,请人看护好老夫马车,里面有百十医书,皆是老夫做了注释修改,将来是要成书的。” 袁熙笑道:“没有问题,先生请放心!” 他见华佗走路带风,进退敏捷,奇道:“先生今年贵庚?” 华佗捋着胡须道:“老夫今年五十有一。” 袁熙不禁瞠目,人生五十知天命,这个时代,能活到五十的少之又少,而且大部分人到了这个岁数,都走不大动路了,怎么华佗步伐敏捷,比年轻人还要厉害? 他疑惑道:“先生这是药石调理有效,亦或常年奔波采药,将身体保持的如此之好?” 华佗听了,得意道:“公子此话,颇得养生之妙。” “想要长寿,必不能久坐,要将身体活动起来,方能保持状态。” “公子说的两种方法都有道理,但老夫还有一招。” “即使不能远行服药,每日打几套拳,只要每日坚持,日积月累,身体自然康健。” 袁熙听了,脱口而出道:“五禽戏?” 华佗惊讶道:“公子如何得知?” 袁熙只得搪塞过去,华佗叫身边童儿去马车中拿过几卷绢布,交给袁熙道:“这是老夫游历天下几十年,观五禽心有所感,身体力行所悟。” “自从练习后,老夫身体却是越发健壮,显然是颇有效用的。” “要是老夫从小练习,效果还会更加佳。” 袁熙恭恭敬敬接了过来,心道这可是好东西,虽然短时间可能看不到效果,只要长久坚持,必然能够延年益寿。 他出声道:“将来若我能参与编史,先生必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华佗一听大笑起来,谁不想青史留名呢? 刘备正和关羽张飞谈着事情,尤其提到昨晚糜竺过来,说起糜家女郎的事情,张飞不悦道:“这袁家子也够无耻的,听说他有很多女人了,还这么贪心!” “那糜家女郎大哥不要,还不如给我!” 刘备心道得了吧,糜竺才不会答应。 正说话间,却听有兵士进来,说道:“袁使君今日动身回去,遣人过来辞别。” 三人一怔,昨天袁谭前脚离开,今日袁熙后脚也跟着要走,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着急?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章 英雄少年 与广陵郡一江之隔的扬州吴郡,郡治所曲阿城内,刘繇面露忧色,和下首的大将樊能,张英说着话。 刘繇,字正礼,东莱人,齐悼惠王刘肥之后,太尉刘宠之侄。 其少有勇力,十九岁时堂叔为盗匪所劫,他带着十余人潜入贼窝,杀盗贼头目斩杀,成功救出堂叔,就此出名,后被举为孝廉,曾被举为县长,侍御史等职位,均未到职。 兴平元年,朝廷命刘繇接替陈温为扬州刺史,将军吴景、孙贲将刘繇迎接至曲阿到任,其间朝廷加封刘繇扬州牧,振武将军,统兵数万。 此时袁术叛乱,攻扬州郡县,尤其孙策攻克庐江,势如破竹,刘繇极为害怕,让樊能张英驻扎在江边防御孙策军。 此时他发现吴景、孙贲已经投靠了袁术,便将其赶到江北,吴景孙贲不忿,联合孙策军合攻樊能张英,双方胶着到现在一年多了。 刘繇忧心忡忡道:“两位怎么一起回来了?” “江边防御尚牢固否?” 樊能拱手道:“因为军情紧急,所以属下两人特来面见使君。” 刘繇疑惑道:“发什么什么事了?” 张英出声道:“报使君,孙策回来了!” 刘繇身体一震,随即樊能的话更加让他大惊失色,“孙策这些日子,正在征调所有船只,估计数日之内,便要渡江来攻!” 刘繇霍然站起,“孙策江东虎狼,实在难以对付,我听说他在徐州吃了亏逃回,还以为能消停一阵,怎么又来攻打我们!” 樊能张英对视一眼,心道说不定就是因为孙在在徐州吃了亏,有火没处撒,才拿我们出气啊。 这一年多来,樊能张英和吴景孙贲对战,双方互有胜负,扬州这边尚可支撑,但当袁术派遣孙策加入后,樊能张英这边马上就开始支撑不住,数次被打得岌岌可危,江边防线差点失守。 要不是袁术军水军不行,只怕吴郡早就被打下来了。 樊能张英正发愁时,几个月前孙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带人离开,北上攻打徐州刘备去了! 两人大喜,庆幸逃过一劫的同时,心中更是担忧,孙策若是占了徐州,便能从广陵等城发动水军,配合吴景孙贲进攻,到时候丹阳防线将处处都是漏洞,怎么可能防得住? 丹阳这边找不出办法干着急,孙策却在徐州势如破竹,占据了下邳广陵两郡,刘繇得知后,已经准备后路了。 后来局势发展却出人意料,孙策竟然被打败了! 刘繇听说出手相助刘备的是袁氏两子,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这也算是运气好吧? 他还没高兴两天,樊能张英带来的消息又让他傻眼了,孙策回来后这才几天又来打自己,什么仇什么怨啊? 他头痛起来,对两人道:“两位将军觉得挡不住?” 樊能张英同时点头,说道:“孙策手下大将越发难缠,听说他还招纳了谋士周瑜,其人智计百出,极难对付。” “我们此来,是想请求使君调兵增援。” 刘繇长叹一声,“我哪还有多余的兵?” 樊能迟疑道:“豫章郡那边,不还有朱皓笮融的一支兵马?” 刘繇听了,长叹道:“朱皓正在和袁术手下的诸葛玄争夺豫章太守,两边打到现在,虽然朱皓局面占优,但却迟迟无法打败诸葛玄,无法抽身。” “而且豫章郡和吴郡中间隔着被孙策占据的庐江郡,就是让他们回兵,也只能先绕道会稽郡,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张英此时出声道:“要不要交好徐州?” “如今孙策和徐州已成死敌,要是我们去徐州求援,其应该多少会帮一些吧?” 刘繇不确定道:“刘备?” “他们的水军不太行吧?” 张英道:“不是刘备,而是如今占据广陵郡的袁家凶虎,袁熙。” 刘繇听了,迟疑道:“袁绍之子?那可是有异心于汉室的,靠得住吗?” 樊能忙道:“使君别忘了,眼前我们的大敌是袁术。” “袁绍袁术相争,已经势同水火,况且两边刚在徐州打了一仗,这仇已经解不开了。” 张英补充道:“不过那袁家凶虎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这次帮了刘备,便取了徐州,使君若是想让他帮忙,只怕也得付出些代价。” 刘繇一听迟疑起来,张英见了,忙道:“不过那袁家凶虎手下有个极为赏识的大将,名太史慈的,和使君同为东莱人。” “若使君能说动他,说不定有事半功倍之效。” 刘繇听了,点头道:“如此甚有道理,且让我思虑一下。” 樊能开口道:“还有一事。” “吴郡士兵守土尚可,但极为畏战,眼下可用的人手越来越少,钱粮也开始短缺。” “江东士族皆是坐收渔利之徒,手里攥着钱,根本不愿拿出来,这样咱们怎么能打得过孙策那些人?” “还望使君想法让江东士族出人出力,不然这仗没法打。” 这才是两人真正的目的,打了两年仗了,本来战场上对付袁术就处于劣势,偏偏江东士族阳奉阴违,老是拖欠钱粮,让两人极为不爽。 刘繇叹息一声,他岂能不知这种情况。 绝大部分江东士族就是这个样子,对他们来说,只要保住自己家族产业就够了,谁来当扬州之主,他们根本不在乎,大不了到时候多交些钱财保命就是了。 他在屋里转了几圈,叹道:“我这两年,和顾陆朱张等大族几番交好,但他们已经不看好汉室,对我都是敷衍了事!” “别说让他们出人抵抗了,就是钱粮,他们也是不情不愿!” “我刘繇堂堂州牧,除了你们几个,身边竟无可用之人!” 樊能张英对视一眼,心道这倒是真的,使君连笮融那种反复无常的小人都敢收留,可见是饥不择食了。 张英开口道:“这几大家族之中,也不是没有孙策的死敌。” “庐江太守陆康,带族人守城两年,抵抗袁术,族人死伤近半,半年前被孙策攻陷时,陆康也死于城中。” “听说城破之前,陆氏剩余的族人都逃来吴郡避难,这些人打了两年仗,多有精通兵法之人,使君何不将其征召?” 刘繇皱眉道:“我也知道此事,但我听说陆康幼子陆绩继承家主,如今年纪只有八岁,如何指望得上?” 张英出声道:“使君不知,如今支撑陆氏门户的,不是陆绩,而是陆绩侄子陆逊。” “此人虽然只有十三四岁,但实有大才。” 樊能赞同道:“确实如此,其带族人过江时,曾对我两人说起,防备对方的要领。” “当时我两人正被袁术打得狼狈不堪,束手无策之际,本着试试的想法,便依照此人指点行事,后来竟然慢慢将局势扳平。” “其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大才,实在让人惊讶。” 刘繇听了,惊讶道:“竟有此事?” 他思虑了一下,说道:“两位将军所言,我记下了,还请两位将军赶回江边防线,以防袁术军打来。” 樊能张英领命,转身出去了。 刘繇等两人走后,却是走入隔厢后堂,对正在写字的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的士人道:“子将先生,刚才他们两人的话是否可信?” 许劭,字子将,汝南人,举孝廉出身,少有名节,善于评价,定期举办“月旦评”,曾出任汝南郡功曹,后拒绝司空杨彪征召。 后来许劭行到徐州时,时任州牧的陶谦以礼相待,但许劭认为其表里不一,称“陶恭祖外慕名声,内非真正,待吾虽厚,其势必薄”,所以离开了徐州。 之后陶谦果然对寄居在徐州的士大夫下手,把没来得及走的人逮捕入狱,许劭以此逃过一劫。 后来许劭渡江投靠刘繇,现为其麾下谋主。 许劭放下笔,说道:“樊能张英两人所说,皆无问题,使君可从之。” 刘繇听了,喜道:“便依先生所说。” 许劭冷哼一声,“但是笮融那人,若不防范,迟早成为祸害。” 刘繇听了,无奈道:“先生也知道,袁术势大,我若有意对付笮融,若被其察觉,便会反投袁术,这便是重蹈吴景孙贲之覆辙啊。” 许劭听了,微微摇头,“孙策凶猛,使君确实要未雨绸缪了。” “老夫观陆逊和那袁熙,皆是非常人,且为世家大族子弟,还往使君善加利用。” 他想了想,又道:“但我听闻那袁熙任用太史慈做别部司马,实在让我有些失望。” “那太史慈出身低微,且曾行欺诈之道,想来这种人定不如大族子弟般知道礼义廉耻。” “使君虽和其为同乡,也要自重身份,和其保持距离,免得丢了士族颜面。” 许劭虽然看人很准,但他有一个毛病,就是颇为看重身份,对于世家子弟高看一眼,对身份低的人不予置评,甚至贬低。 刘繇听了,明白当前自己还是要依靠江东士族,对于寒门官员的交好任用要慎重,以免惹江东士族不快,当下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 彼时袁熙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下邳,正在返回的广陵的路上。 袁熙正翻看帛书上五禽戏的动作,发现上百式动静皆有,动者如同前世的hit跳操,静如瑜伽拉伸姿势,后面的动作,难度已经是颇高。 若是依照姿势调整动作频率,确实能有助有强身健体,这些动作不仅可以作用于闺房,更可以用于训练兵士,增加体魄和身体柔韧性。 要知道,袁熙训练的士兵,都是按照精兵的标准,一人一副盔甲,一长一短两件兵器,体弱的人根本连动作都做不到位。 至于前者,则大大启发了袁熙署名的闺房夫妻指南的写作思路,虽然他估计自己死前,这书是不好拿出来公诸于世了。 想到这里,他迫不及待想要赶回广陵,发动所有人抄录这次带回来的典籍,整理归册,然后在义学中教授。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一章 幽州隐患 数日后,袁熙一行人赶回广陵时,皆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蔡昭姬迎了出来,见一辆辆马车跟着络绎不绝,在府外排成长长的队伍,对下车的袁熙道:“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袁熙把陈登带出家里的藏书之事说了,笑道:“接下来,可能要劳烦你了。” “我会集中城中识字之人抄录誊写,然后由你主持编纂,将这批东西整理成册,然后在过年之前,先运送一批到幽州去。” “来年便是幽州春耕播种之时,若是这些东西能派上用场,那是最好了。” “不过可能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会很累,我也会让府里的所有人都帮你。” 蔡琰笑道:“这是好事,公子不就是想集天下百家之长,写成一部煌煌巨著么。” 她随即叹息道:“当年雒阳一场大火,典籍散佚极多,真是可惜了。” 袁熙深有同感,文明的演化异常艰难,需要长时间的积累的沉淀,但毁灭却异常容易,只要短短一场突发事件,便能将数百千年间,无数人的努力付之一炬。 一卷卷的竹简被搬入屋中,袁府彻底忙碌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安排了誊写的任务,包括环氏在内。 众人跟袁熙时间久了,皆是习以为常,只有一个人例外。 吴夫人。 她因为也识字,要跟着蔡昭姬誊写典籍,换做平时,吴夫人倒也不抵触,相反倒是很喜欢。 但现在她却极其有挫败感,因为本来这几日,她是准备要逃走的! 吴夫人已经摸清了袁熙离开后,包括蔡昭姬环氏母女在内,府里所有人的作息时间和空档,也推断出来,出城令牌很可能就在蔡昭姬屋里。 她已经打探出了城内守军的巡逻路线及城门开关时间,并得知四门之中,北门是可以在深夜凭令牌出城的! 她的计划,便是夜间趁众人熟睡,偷出令牌,带着女儿逃出城去,然后想办法回到庐江郡,便能够和孙策汇合。 这一切她都计划得差不多了,只等这几日便动手,结果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袁熙提早回来了! 而且听蔡昭姬的语气,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府内所有的人为了抄写典籍,都要通宵达旦连轴转! 这样一来,吴夫人好不容易找到的逃跑机会,就这么消失了! 她心中吐血,这有点太倒霉了些! 不过吴夫人是个不会放弃的人,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过年前后,城里兵士百姓都要忙着庆祝,那时候应是袁府上下最松懈的时候。 在此之前,她只能装作一切如常,伺机待发,等待最佳时机到来。 接下来的数日内,一车车空白的竹简,一匹匹绢帛,成箱的毛笔松墨都送了进来,府里所有的人都发动起来,包括袁熙和甄宓都加入到了抄写大军里面。 然而同时袁熙也不轻松,幽州送来的信件众多,让他应接不暇。 刘和赵云那边,在带兵前来的沮授帮助下,已经成功打下了广阳郡的蓟城。 沮授暂时坐镇雍城,麴义回北新城驻防。 蓟城是幽州大城,按道理这是个好消息,但沮授的行动,表明幽州隐隐有不稳的迹象。 沮授本来坐镇北新城处理军务,如今却带兵去帮着打雍城,虽然他作为军曹从事,有自专之权,但这个行动,显然是有些越界了。 这应是沮授在北新城和许攸闹得并不愉快,刘和赵云等人发来的信件,也隐隐暗示了这一点。 沮授更是直接建议,北新城位置太过偏僻,不适合做幽州治所,如果能迁到蓟城,是最理想的。 联系回到北新城麴义的密件,言说他回去后清点库存,北新城粮草军器多有对不上数目的。 麴义跑去质问许攸,对方却说是沮授领兵带走的,与他无关。 麴义自然不信,沮授带兵到了雍城也是要点卯的,沮授闲的没事干在这种地方贪墨,明显是许攸栽赃还要捞好处。 麴义是个直脾气,双方吵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袁熙看到这里,脸阴沉了下来,要是城内不缺粮草,许攸少捞一点,自己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但是把主意打到了军器上,就是过线了! 许攸背靠袁尚,还真是胆大包天,敢做这些事情! 不过更有可能的是,许攸本就是在袁尚的授意下做这些事情的。 袁尚这是摆明了想把幽州的水搅浑,但按照袁熙现在的身份,偏偏还不到和袁尚公开撕破脸的时候。 而且按照许攸这人的性格,把他逼急了,会不会把北新城卖给黑山贼之类的敌人,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当前那袁熙也只能暂时稳住许攸,他分别给给许攸写了封信,客气地暗示了自己的底线。 袁熙觉得以许攸的才智,应该能看得懂自己的意思,要是对方装傻,袁熙也不介意回北新城后,采取些非常手段。 平心而论,许攸处理内务倒是很有本事,北新城如今还算安定,也有其一份功劳。 但是坏就坏在,若其将贪墨之风带入幽州官场,那和汉灵帝时期的天下皆贪有什么区别? 他私下里面,则是发了两封密信,一份让沮授回北新城仍旧主持军务,一份让麴义直接秘密动身南下司隶。 这两人都是他之后计划的重要部分,此时千万不能引起北新城动乱。 除此之外,也有好消息,便是渔阳广阳的数座大城被打下后,境内铁矿开采已经走上了正规,随着矿石产量的增多,兵器开始源源不断打造出来,铁匠开始缺了。 但铁匠学徒出师,需要数年时间,所以暂时主持蓟城内务的刘和来信,询问袁熙有何办法。 袁熙看了后,和郭嘉商量了下,开始着手从广陵郡招募铁匠及学徒去幽州。 广陵城内的铁匠看到招榜时,一开始是颇为不屑的。 幽州那地方苦寒,比富庶的广陵差远了,傻子才愿意去? 但当他们看到榜上的条件后,顿时睁大了眼睛,去幽州的铁匠,经考核合格后,在当地会有一块几十亩的永业田。 这田看着也不多,但却是很多铁匠梦寐以求的,因为从此之后,他们的后代的户籍,便可以从工转为农! 有了农籍,子孙徭役读书,乃至仕途都容易了不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一时间除了恋栈乡土的,想去幽州搏一搏,前来报名的人络绎不绝,经简单的考核后,他们带着自己的家人以及学徒,登上了开往幽州的海船。 袁熙忙完这些事情后,已经是十几天后的事情了,陈家典籍还没抄完,这日太史慈却是来报,说吴郡刘繇派人来了。 袁熙向太史慈了解了最近的军情,猜到有可能刘繇是来求助的,他拆开信件一看,果然如此。 他找来郭嘉,和太史慈一起商量,郭嘉看了信件道:“孙策攻打刘繇甚急?” “且不说公子能不能渡江帮上忙,就是帮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陷进去啊。” “而且公子这些兵大都是善于陆战的,水战可是不太合适啊。” 太史慈出声道:“奉孝先生说的极有道理,舰船水战,要的是敏捷灵活,几乎不会披甲,或者只在要害处防护。” “如今我们的全甲兵上了船,不仅行动不便,而且兵器也不太适合水战,同等数量,未必站得了便宜。” 袁熙点了点头,这便是兵种特性了,如同长枪兵只能在平原上结阵才能发挥优势,要是到了山地坎坷处,便成了任人鱼肉的存在。 适合陆战的,并不适合水战,即使培养训练,也未必比得上土生土长的当地兵士。 最好的办法,便是分别招募适合不同作战方式的兵士,有针对性的进行训练。 北方兵去陆战,江东兵去水战,大抵如此。 袁熙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太史慈道:“听闻扬州牧刘繇,还是子义同乡?” 太史慈犹豫了一下,出声道:“虽为同乡,但慈出身寒微,刘州牧未必看得上我。” 袁熙见太史慈神色有些不自然,追问之下,才得知替刘繇送信的信使,知道太史慈出身后,露出了有些不屑的神色,失言道:“原来是许子将恶评之人!” 郭嘉听了,微微皱眉,出声道:“好个许子将,对自己长兄尚且不敬,怪不得风头一时无两的月旦,如今已经势微。” 袁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那个许劭啊! 郭嘉说的,乃是许劭打压其堂兄许靖之事。 月旦评是许劭和许靖共同发起的,但之后两人交恶,许劭当了汝南功曹后,便竭力打压许靖,逼得其一度只能拉车磨面为生。 直到后来刘翊做了太守,许靖才出来做了个郡吏。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汉代重视孝道和家庭关系,士族皆因此非议许劭,月旦评因此渐渐式微。 袁熙突然想起,后世许靖名气虽然大,能力却很是一般,但运气可比许劭好多了。 许劭四十多岁就病死了,许靖后来先投靠刘璋,后投降了刘备,最后做到了司徒乃至太傅,在蜀国位极人臣,连诸葛亮见了,都要主动下拜。 如今袁熙听到来使对太史慈不敬,冷笑道:“子义是我别部司马,来使对他不敬,不就是看不起我?” “我看来使这么有恃无恐,刘繇那边应该也不是很艰难,就让他多等几天好了。” 郭嘉听了,笑道:“公子就不怕那个许劭给个恶评?” 袁熙听了,冷笑道:“那他更是作死了。” “虽然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但现在对我来说,扬州那地方,比徐州还麻烦。” “建立一支水军,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以上,还要打造战船,靡费甚巨。” “在这之前,我总不可能靠甄家这几十条商船打水战把?” “当然,我想问问,先生对刘繇来使这件事,是如何看的?”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天赋异禀 郭嘉听了袁熙的话,出声道:“请问公子,若是倾我军兵力去扬州,能否打败孙策?” 袁熙摇头道:“不能。” 郭嘉又问,“若刘繇将吴郡让给公子,公子能否守住?” 袁熙有些扎心了,仍是摇头道:“不能。” 他明白,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弱了,这些地盘放在自己面前,他都吞不下去。 郭嘉冷笑道:“当日三方联手,加上曹军,最后才能逼退孙策,现在单凭咱们的实力,是打不过孙策的。” “何况其还有袁术其他大军相帮。” “公子这是十岁孩童,想要举起百斤重石,若还想图谋扬州,只能说自不量力。” 袁熙深表赞同,说道:“既然如此,那刘繇的提议??” 郭嘉说道:“拖延应付即可。” “刘繇怎么也是拥兵数万的一州之主,公子凭借这广陵军的上千兵士,无法和其相提并论,自然被他看不起,也无法平等对话。” “公子的优势是能在幽州和广陵之间来回运兵,但公子的缺点也很明显,广陵一城尚且立足未稳,周围诸城更是人心浮动。” “公子利用陈登家族制聚拢当地士族,确实是个妙招,但是一年半载之内,只怕暂时只能韬光养晦,逐渐稳固广陵郡局势。” “虽然咱们不能过江,但是可以做些承诺,若是刘繇有难,广陵乐于接纳他们便是。” 袁熙心道确实如此,不依靠陈登收买本地势力,自己连兵都不好招。 他出声道:“那掌握广陵之后,我们该当如何?” 郭嘉出声道:“还是先要掌控江北。” “什么时候我们能拿下合肥,便可以图谋江东了。” 袁熙转向太史慈,说道:“子义以为如何?” 太史慈听了,说道:“慈极为赞同先生想法,我军所长为骑兵重步,确实不适合在大江之上作战。” “如今最好就地募兵,专注训练水战兵种。” 袁熙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了,我们想帮刘繇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先把自己家里打扫干净。” “刘繇的使节既然无礼,那就先让他等几日好了。” 几人同时笑了起来,太史慈见事情已了,便要起身告辞离去,袁熙叫住他道:“我已经和元化先生说好了,子义有空去找他看看。” 太史慈听了,满不在乎道:“慈身体尚佳,有什么好看的?” 袁熙心道你身体真的好,怎么会早早去世?当下道:“元化先生不是寻常医士,子义还是看看的好。” 太史慈见袁熙坚持,只得答应。 他转向郭嘉,“先生也要记得去。” 袁熙还不放心,生恐两人搪塞应付,便道:“明日我亲自带两位去见元化先生。” 郭嘉听了,悻悻道:“生死有命,万一真看出什么,岂不是影响我心情?” 太史慈和郭嘉心里皆不以为意,自己正当壮年,这些年过得日子比大部分人都要好,能有什么问题? 然而次日华佗给两人诊治后,面色却是有些凝重,说道:“两位皆非长寿之相。” 太史慈和郭嘉听了,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他们一直感觉精力充沛,身体毫无不适之像,怎么就短命了? 若非袁熙在旁,他们早就出言质疑了。 袁熙却是心中叹息,不出自己所料,果然是有问题啊。 华佗见两人将信将疑的样子,先转向太史慈道:“将军上阵打仗,身体已经损伤颇多。” “尤其胸肺之间,颇多沉淤血块,阻塞经脉,长此以往,必然折寿。” 太史慈不解道:“我未受过伤,怎么会有淤血?” 华佗思虑了半晌,“将军可否让老夫看看,在战阵之上,是如何出招杀敌的?” 太史慈听了,当下起身,拿起随身双戟,走到中庭之中。 他这两支短戟,一支也有十几斤,作为单手兵器,已经算得上是颇重了。 袁熙凝神观看,他好久没见太史慈出手了,今天可是个好机会! 太史慈一戟指天,一戟平指,摆个架势,陡然间双臂一分,两条短戟如游龙般跃动起来。 开始几招,袁熙尚能看到短戟舞动的轨迹,然而太史慈双臂一震,条条轨迹瞬间炸成漫天银光。 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两条短戟倏忽出现在太史慈身体四方,乍隐乍现,一瞬间仿佛消失,下一刻仿佛出现在另外一处! 袁熙盯着太史慈手臂,发现其肌肉虬结,似乎要把衣袍撑破,显然是动用了真本事。 但他也同时发现,太史慈脸上涌现出片片不正常的潮红,同时太史慈胸膛不断起伏,大口吸气喘气时,声音如同风箱一样。 随着风声渐渐凄厉,戟尖形成的漫天银光已经笼罩了太史慈全身,如同一个罩子。 正当袁熙以为就要结束时,下一刻罩子陡然破碎,一直呼啸的风声也瞬间停止! 袁熙此时正对着太史慈,发现在这一刻,周围的景物似乎都黑了,他的眼前只剩下了太史慈。 这是错觉,因为太史慈太显眼了。 他的胳膊又涨大了几分,胸前瞬间起伏好几次,显然是在急速呼吸,嘴中发出的声音已经如同呼啸,脸色涨的紫红。 而他手中的双戟戟尖形成的罩子,则是如爆炸般炸开,袁熙都看不到戟尖在哪里,仿佛消失了一样! 但袁熙知道,太史慈在这一瞬间,将短戟速度提升了数倍,以至于超过了自己视觉所能捕捉的限度! 随着闷雷一般的炸响,太史慈周身出现了一道道劲风,以他的身体为圆心扩散开来,刮在众人脸上,竟如同冬日风刀一般刺痛,逼得众人竟然纷纷后退。 太史慈这才收戟站定,胸膛不断起伏,此时他身体有些佝偻,仿佛脱力了一般。 在场众人即使不懂武艺的,此时也同时发出震天的叫好声,太史慈之威,直让众人感同身受! 袁熙瞠目结舌,震撼不已,这就是太史慈真正的实力吗? 似乎在和孙策一战后,太史慈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不过他也注意到,太史慈脸上红彤彤的,血色经久不退。 此时华佗出声道:“就是这个了。” “将军呼吸之法,极为独特,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吸入呼出大量天地之气,让力道暴增,动作更加迅速。” “但代价就是,将军的身体承受得住,内脏却承受不住,这一套下来,已经是受了不小的暗伤。” 华佗让太史慈脱去上衣坐了,又命弟子拿来一套金针,说话之间,将十几根针插入太史慈胸前穴道,然后一抖手全拔了出来。 太史慈只觉嗓门一甜,当下吐出一口淤血来,顿觉胸口一轻,烦闷之感顿去。 华佗见了,说道,“若不及时吐出,又会变成淤血,郁结心肺之中,便会折损身体。” “之后我给你开服药,先回去调理身体,十天半月内不要再如此使动力气。” 太史慈敬服道:“先生果然医术通神!” 华佗叹息道:“养生之道在于中正平和,但战阵却是杀伐扬血,两者背道而驰啊。” 袁熙见太史慈脸上潮红慢慢退去,心里若有所悟,他突然想起,此世关羽虽然脸红,但是远未达到面如重枣的地步。 不过根据他数次和关羽见面的记忆,关羽似乎确实是脸色越来越是黑红了? 要如华佗所说,关羽可能也有一套和太史慈相似的呼吸法,可以突然间提高自己的战力,也未可知。 太史慈这种骤然吸气爆发的法子,极为损伤心肺,发动时脸色也会变红,这有可能便是他英年早逝的缘故。 而关羽的法子,虽然脸上充血的特征更为明显,但说不定心肺损伤比太史慈要小,所以才能活得更长一些? 想到这里,袁熙对太史慈劝道:“子义今后还是要小心,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用这种法子吧。” 太史慈低头思忖一会,才抬头笑道:“大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今所志未遂,岂可瞻前顾后乎!” 华佗听了,叹道:“人各有志,将军既然有此觉悟,我也不说什么了。” “但平时可服药调理,辅以五禽戏,也多少能缓解些身体暗伤。” 太史慈听了,抱拳谢道:“多谢先生。” 袁熙心里暗叹,看来太史慈主意已决,以他的性格,断不会因为身体的缘故,在战场上面对敌人时畏首畏尾。 华佗又将郭嘉叫过去把脉,郭嘉看出华佗有真本事了,便有些惴惴不安。 结果华佗对着郭嘉两只手轮番诊脉,看了舌头又捏身体,又问了郭嘉平日饮食和作息习惯,又让郭嘉起身活动做了几套动作,竟是比刚才诊断太史慈时候麻烦了许多。 最后忙活半天,华佗才回到座位上,闭目不语。 过了良久,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出声道:“你” “很厉害啊。” 众人都是一怔,华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华佗这才开口道:“你的身体状况,比太史将军恶化的还要厉害。” “在这样下去,你只怕命不久矣。” 太史慈听了,失声道:“这怎么可能,难道奉孝先生也练武伤了身体?” 华佗叹道:“当然不是,他会个屁的武功。” “老夫佩服的是,他单靠纵欲,身体损伤就远超上阵打仗的太史将军,实在是厉害得紧。” 此话一出,众人瞠目结舌。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心怀鬼胎 华佗见郭嘉不仅没有惊讶,反而有些得意之色,顿时无语,“军师真是天赋异禀,只怕夜夜笙歌,就没歇停过吧,” 袁熙忍不住对郭嘉道:“你来广陵后,不是只找了两个侍妾,怎么会搞成这样?” 郭嘉咳嗽一声,“家里的会腻,所以我每天会叫几个新的歌女,这才有意思么。” 华佗出声道:“一天最少几次?” 郭嘉想了想:“最少?那也就五六次而已。” 众人不禁肃然起敬。 郭嘉见在场众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理直气壮道:“食色性也,多吃点东西也有问题吗!” 太史慈脸色露出些许佩服之色,众人知道他是真的在佩服,毕竟刚才他那呼吸法有多伤身,大家都看到了,郭嘉竟然比他还努力! 袁熙欲言又止,努力挤出一副你好厉害的表情,郭嘉见了恼羞成怒,太史慈也就罢了,你怎么也有脸鄙视我? 他一把抓住袁熙袖子:“公子,伱也是妻妾成群,应该能理解我吧?” 袁熙轻轻把手抽了回来:“我不是,我没有,先生别乱说啊。” “再说了,先生不觉得这是坏事,何必要向我解释呢。” 郭嘉自从投靠袁熙后,还是第一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悻悻道:“公子不懂,我和子义才是知己!” 众人齐齐翻起了白眼,人家上阵杀敌,你是上床自杀? 华佗无奈地给郭嘉开了副药方,在其要求下,又捏着鼻子,加了些大补的私货进去。 袁熙见郭嘉拿着方子兴冲冲抓药去了,心道这是铁了心作死,别人拦都拦不住啊。 算了,太史慈的坚持是信念,郭嘉的坚持也是信念,随他去吧。 最后华佗给袁熙看了下脉象,倒说身体状况不错,让袁熙注意养生即可。 袁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告辞华佗回府,他刚进门,便看到一车崭新的空白竹简拉了进来。 曹宪领着曹节,和侍女一起搬运,袁熙见了,忙上前帮忙,说道:“还是我来吧,这些东西对曹节来说有些重了。” 曹宪笑道:“不妨事,这这日子我和她练了些五禽戏,感觉身体明显轻便了些,搬些竹简,也能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 曹节看了袁熙一眼,又低下头去,过去把几卷竹简小心翼翼地捧到胸前,然后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跟在曹宪后面。 袁熙搬了十几卷抱在怀里,一边走一边对曹节打趣道:“这一年倒是长大不少,怎看到我反而拘谨了?” 曹节一边走,一边辩解道:“才,才没有!” “公子胡,胡说!” 曹宪在前面笑道:“二妹怎么今天脾气这么大,平日里面不还埋怨,说平日根本见不到公子么。” 曹节涨红了脸,气哼哼道:“我跟着阿母,十天半月都见不到公子过来一次,甄夫人倒是天天请安!” 袁熙听了,满怀歉意道:“说来夫人现在是我舅姑,本应每日见礼,如今城里事情太忙,我早出晚归,怕耽误了舅姑休息,却是有些失了礼数。” “今后我只要有空,就过去拜见。” 曹节听了,也觉不好意思,低头闷闷地在前面走。 曹宪横了袁熙一眼,心道公子有时候聪明,有时候怎么这么木头? 三人走到门口,就听道屋里有咳嗽声传了出来,袁熙推门进去,却见蔡昭姬披了件皮袄,一边写字,一边咳嗽。 她见袁熙进来,语带歉意道:“妾昨晚受了些凉,有些走不动,才让曹宪她们帮忙搬东西。” 袁熙听了,说道:“生了病便要好好休息,怎么反而费力劳神,岂不是会加重病情?” 蔡昭姬道:“如今剩下有的百十部典籍,都是极为生僻的,也就我能勉强认全,想着快过年了,赶着抄完才安心。” 袁熙出声道:“哪会差这几天,你等着,我去请元化先生看看。” 不一会,华佗便跟着袁熙马车回来,诊了蔡昭姬的脉象,说道:“应是感染了风寒,这病虽然不重,但就怕传给别人,这段时间还是少接触旁人为妙。” 华佗开了方子,袁熙让人去照方抓药,送走华佗后,他回来对蔡昭姬道:“你先回屋安心养病好了。” 蔡昭姬道:“我干脆就住在这书房里面好了,反正这里也有床榻。” 袁熙无奈道:“我就是怕你不好好休息,半夜偷偷起来抄书,这段时间你不要进书房了,等病好了再说。” 曹宪听了,笑道:“果然还是公子了解昭姬姐姐,姐姐还真能干出这样的事。” 蔡昭姬见心思被揭破,只得一脸无奈道:“剩下的书怎么办?” 袁熙指了指曹宪:“你不用管了,最近城里事情少了,我和她一起抄便是了。” 曹宪见曹节一脸失落,赶紧道:“现在二妹写字又快又好,比我都强了不少呢。” 袁熙听了,便对曹节道:“那你也来帮忙。” 曹节这才高兴起来。 过了几日,蔡昭姬的病先是厉害了些,随后开始慢慢变好。 然而甄宓却又病了。 她躺在榻上,见袁熙看着侍女熬药,笑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我以为昭姬姐姐病快好了,便过去说了会话,没想到成了这样。” 袁熙一脸无奈,他早关注过众人,蔡昭姬病好之前少接触他人,结果甄宓没放在心上,前日去看蔡昭姬,结果也传上了。 甄宓面带歉意,“这段日子,夫君就不要和妾一间屋子了,等妾病好了再说。” “都是妾的过错,这样一来,咱们是不是只能在广陵城过年了?” 袁熙听了,安慰道:“别放在心上,这里过年也挺好。” “正好等过了年,典籍都抄完了,咱们就乘船回幽州去。”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你要好养病,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甄宓听了,只得点了点头。 蔡昭姬和甄宓都病倒了,袁熙干脆让侍女照顾两人,自己搬到了书房来住。 剩下的生僻典籍,里面的字,他和曹宪姐妹大部分都看不明白,只得将府里的认字人全都找来,大家一起商量揣摩。 袁熙惊讶的发现,认识生僻字最多的,反而是环氏和蔡夫人。 环氏作为名士边让的遗孀,认得字多也就罢了,荆州蔡家,家学渊源也这么深厚的吗? 他向蔡夫人问起,对方却是不愿多说,袁熙只得作罢,反正能帮上忙就行,别的他也不甚在意。 屋里如今四个人在抄书,袁熙,曹宪曹节,吴夫人。 吴夫人抄着典籍,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袁熙。 她觉得这袁家凶虎心思极为深沉,好像一直在试探自己,这让她天天担惊受怕,睡觉都睡不安稳,唯恐哪天身份暴露。 不过如今却是等到了机会! 经过这两个月的生活,她已经把府里所有人的生活习性全都摸清楚了。 这几日甄宓的病一直没好利索,估计还得修养十天半月。 蔡昭姬倒是好的差不多了,估计再过几天,便会回到书房,重新誊写书籍。 过年期间,曹宪曹节姐妹也不会呆在书房,应会和环氏一起住。 那昭姬是个不做完事情就放心不下的,肯定会急着把典籍抄完,这样一来,她会呆在书房里熬夜,而她的屋里,晚上很可能是空的! 而大年夜晚上,袁熙会去城里巡逻,从而府里会留下数个时辰的空档,让自己行事! 吴夫人已经打探到,孙策此时已经占据庐江郡,和吴郡的刘繇对峙,距离这里不过数百里。 过年当晚,是府里众人警惕性最低的时候,这是自己偷取令牌,逃回庐江的最佳时机,只要出了城,便可以用令牌征调商船,去庐江郡和孙策会合! 想到这里,吴夫人心里泛起了深深的歉意,袁氏一家对她很好,自己非但没有报恩,还欺骗了对方,到头来还要行偷窃之事,实非君子所为。 不过她也没有别的办法,袁熙孙策已经成了死敌,要是自己身份暴露,他拿自己要挟孙策怎么办? 吴夫人不敢冒这个险,她心道当初的赠马之恩,只能找机会再报了,而且袁熙抢了孙策的广陵城,应该也算还了不少了吧? 袁熙抄着抄着,感觉手腕有些酸了,抬头一看,竟然天色已经快到正午了。 他想了想,对吴夫人道:“还有几日就是春节,也该去置办些过年之物了,年前就这样吧。” “夫人这些日子帮了大忙,可是辛苦了。” 吴夫人听了,不动神色起身道谢,她抢忍雀跃的心情,终于可以离开了! 袁熙见曹宪曹节姐妹还在抄,说道:“你们也是一样,多去街上玩玩。” “你们去我屋里拿几匹娟,给舅姑买些过年的礼物。” 曹宪听了,欢呼一声,拉着曹节就往外走,她突然停下脚步:“我们两个去街上?” 袁熙看着两女期待的目光,笑道:“那好,等吃了饭,你们两个跟着我,一起坐马车去城里看看。” 曹宪曹节这才欢呼一声,手拉手跑了。 袁熙看着两女的背影,心道年轻真好啊,看到她们的样子,即使在这寒冷的冬日,也能感到家人之间的温暖。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事情有变 到了下午,袁熙让孙礼赶着马车,自己带着曹宪曹节去广陵城中置办年货。 临行前他去看了趟甄宓,甄宓却是比蔡昭姬病得厉害,十几天都好没好利索,两人说了会话,袁熙便问甄宓要带什么回来。 甄宓笑道:“夫君随便买什么回来都好,就是要注意安全,免得有心怀不轨之人。” 袁熙笑道:“放心,自从元龙做了太守,已经和城里士族多数走通了关系,现在城里已经安定多了。” “可惜你现在需要休养,暂时不能出门,看不到城里的热闹景象了。” 甄宓脸上也露出了遗憾之色,说道:“那就请夫君代妾看看好了。” 曹宪曹节坐在马车里面,透过车窗好奇地看着广陵城里面的景象。 虽然两人邺城时,也见过新年时节的景象,但两地的风俗,却是不少差异,让两女感觉颇为新奇。 尤其是此地有过年祭祖的习惯,熙熙攘攘的人群手里拎着祭品,簇拥着往城外走去,显得整个广陵城的街道拥挤不堪。 此时便有衙役穿着统一颜色制式的麻衣,出来站在道路两旁维持秩序,袁熙看到,恍恍惚惚间产生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路边小摊依次排开,各种本地特产,刺绣,绒花,首饰,脂粉,漆器,饴糖,小吃……琳琅满目,曹宪曹节趴在车窗上,看得两眼放光。 袁熙见了,叫马车停住,笑道:“下车去看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两女欢呼一声,打开车门便冲了下去。 袁熙看着城里喜气洋洋的人们,很难想象这是一座在半年内数次易主的城池。 百姓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会拥护谁。 将来要是有人从袁熙手里夺走了此城,对待百姓更好的话,百姓也会安之若素吧。 袁熙心道这样没什么不好,谁不想越过越好呢? 就在广陵城里一片安定祥和地迎接新年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司隶曹阳,却接连爆发数场大战。 自上月李傕郭汜和杨奉在弘农大战,公卿百官多被杀戮后,杨奉不敌,一路带着天子刘协逃走。 李傕郭汜紧追不舍,在曹阳地界,将杨奉追上,两军相持数十日,中间接连交战,董承杨奉渐渐不敌。 如今天子刘协帐内,董承正站在地上,微微低头对刘协说道:“天家,形势急迫,怕是要做好单骑逃走的准备!” 帐内之人听了,皆是人人失色,董承此话,摆明了就是说除了刘协,其他人都没办法带走了! 刘协听了,微微侧目,见身旁的伏寿,脸上带着几丝惊慌之色。 他目光扫过,又落在另外一位年轻妃子身上。 董贵人,董承之女。 此刻她的脸上,却是淡定得多,看向伏寿时,嘴角甚至还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之色。 刘协一看,便自心里有数,心道打的好算盘。 董承带着自己逃走,自然不会舍下自己女儿,到时候丢下伏寿,皇后之位便空了,董贵人自然可以趁机上位。 刘协心里有些愤怒,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使这种小心思,这是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然而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说道:“依将军所见,我们尚能支撑多少时日?” 董承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多则三五日,少则一二日。” 刘协听了,出声道:“趁夜拔营如何?” 董承应道:“此地地形复杂,夜路万一行差踏错,陛下有生命之忧啊。” 刘协听了,又问:“前月昭告天下,让各方诸侯前来护驾,可有消息?” 董承低头道“并无。” 他心道这个时候汉室已经名存实亡,真会有人来援吗? 而且陛下也是异想天开,不仅对各方诸侯,连白波贼,黑山贼等黄巾余党,甚至南匈奴都发了诏! 刘协听了,叹息一声,心道南匈奴应该是不会来了,如今单于于夫罗不明不白身死,其弟呼厨泉继位,正在观望,哪会这么快表态,万一自己死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其他诸侯实在太远,只怕诏书尚未送到,眼下能依靠的,就是数百里之外的白波贼,关键是他们真的会来吗? 说起来,于夫罗生前与白波贼交厚,据王沈《魏书》所载,“于夫罗遂将其众留中国,因天下挠乱,与西河白波贼合,破太原、河内,抄略诸郡为寇。” 刘协正思索间,只听远处传来号角的声音,这是李傕郭汜又来攻打了! 董承暗骂一声,也来不及和刘协说话,转身出了营帐,喝令兵士将领出寨迎击。 过了不久,刘协听着外面喊杀震天,起身对伏寿道:“陪我出去看看。” 两人相携出了营帐,背后董贵人看着刘协并未搭理自己,不由眼中闪过一丝怨怼之色。 刘协不顾亲侍劝阻,带着伏寿登上望楼,就见远处双方混战成一团,杨奉董承都已经亲自上阵,那边李傕郭汜也是纵马前突,各不相让。 并凉武将皆是勇武过人,郭汜曾和吕布单挑过,不是庸手,此刻他和李傕亲自冲杀,杨奉董承这边不支,被打得节节败退。 连刘协都看得出来,败象已显,只怕大势已去了。 正在这时,杨奉军中冲出一员将领,手持长斧,直突李傕郭汜本阵,李傕郭汜不防,被那将领冲到近前,吓得两人连忙策马避开,喝令手下部将起来人围住。 刘协认得那是杨奉手下部将徐晃,他一击不成,已经被团团围住,左冲右突,竟然不露颓势。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徐晃身边的人越围越多,眼见已经逃不出去,刘协心下惋惜,这员猛将,难道就这样折在这里? 正在此时,却见李傕郭汜两翼开始隐隐混乱起来。 这混乱开始慢慢波及到中军,李傕郭汜也开始发觉不对了,连忙喝令大军收缩,但两翼的溃败之势,比他们想象的还快! 刘协定睛一看,不禁大喜,原来李傕郭汜两翼被突然出现的两支军马攻击,一边打的是白波军的旗号,一边打的是南匈奴的旗号! 他要等的人,终于还是来了! 《后汉书南匈奴传》——单于呼厨泉,兴平二年立。以兄(于夫罗)被逐,不得归国,数为鲜卑所抄。建安元年,献帝自长安东归,右贤王去卑与白波贼帅韩暹等侍卫天子,拒击李傕、郭汜。 李傕郭汜两翼的溃散之势,已经蔓延到中军,他们数次想重整军阵,无奈发现大势已去,只得带领部属抵挡追击,缓缓退去。 刘协站在望楼上笑了起来。 天子这个名头,终归还是有些用处的! 谁都觉得大汉要完了,但他刘协绝对不会放弃! 广陵城终于迎来了正月元旦春节。 白天袁熙带着陈登太史慈田豫等人,先是巡视了兵营,向兵士们发了过年礼,然后回到城守府,接见前来拜访的士族官员们。 之后就是长达七天的春假了,除了轮值的官员兵将,其他人都高高兴兴回家过年去了。 袁熙却是和太史慈田豫等人,再次巡查了城外,因为汉末时期,很多大仗就是在元旦期间发生的,目的就是趁对方不备,所以袁熙也不敢马虎大意。 等所有的探子回来,言说没有发现丝毫异状,袁熙这才安心返回,此时天边太阳已经是快要落山了。 袁熙回到府内,发现府里的人们,都在等着他吃年夜饭。 众人济济一堂,环氏作为家中唯一的长辈,自然是负责操持宴席。 袁熙一进来,便发觉所有人望着他笑,这场景似曾相识,他心道自己怎么看,都不像孔乙己吧? 他打眼望去,甄宓正给环氏斟酒,她此时病才刚好,身子还有些虚,以至于要用一只手托住另外一只手的手腕,才能拿稳酒壶。 蔡昭姬坐在下首,身边却是放着几筒竹简,如今典籍都抄写得差不多了,只剩生僻的几部,除了蔡昭姬能看明白些,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 即使是蔡昭姬,也看了好几天,才想出了些头绪,故一直竹简不离身地思量。 曹宪曹节却是蹲在一旁,逗着曹华和蔡夫人的女儿玩耍。 袁熙转眼,发现蔡夫人也在场,想来是环氏请来的。 他目光在蔡夫人身上略一停留,竟是被吸引了片刻。 论身材,蔡夫人和蔡昭姬有些相似,可能还要略微凹凸有致一些,加上保养得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岁不到,正是女人最有味道的时候。 而且蔡夫人容貌虽然略逊甄宓,却也是极为出类拔萃,且其举手投足,乃至眉宇间的成熟风韵,是甄宓不具备的。 袁熙心道怪不得蔡夫人会被孙策掳来,这个时代女子有这等容貌,若无法自保,便会招致不幸啊。 袁熙上前拜了环氏,拉着甄宓再下首坐了,此时吴夫人却是端着酒壶上来,给两人斟酒。 环氏见了,忙道:“怎么能让夫人做这些?” 吴夫人低声道:“公子救了我们母女二人,妾一直未能有机会感谢,还请让妾聊表心意。” 袁熙也推辞道:“夫人心意我领了,只是这酒我喝不了。” 吴夫人语带歉意道:“难道公子还要巡城?是妾唐突了。” 袁熙笑道:“白天倒是都巡视过一圈了,今晚就不出去了,只是我真的喝不了酒。” 甄宓也在旁边笑道:“夫人不知,夫君是真的没法喝酒。” 吴夫人听了,心下打起鼓来,她其实早听说过袁熙酒量不行,所以才上来劝酒的,目的就是看看,能不能让袁熙喝醉! 因为事情和她预想的有些出入,袁熙不巡城,那岂不是一晚上都呆在府中? 这样的话便麻烦大了,因为她是准备今晚逃走的!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 借酒用计 袁熙与甄宓低声说着话,顺手剥开了一个芋头,递到甄宓面前。 甄宓接了过来,笑道:“多谢夫君。” 她悄声道:“夫君猜猜,拿道菜是我做的?” 袁熙低头看向面前桌上的越窑青瓷方格盒,里面一个个格子里面,盛放着不同的食物。 这种食盒,和后世的自助餐盘倒极为相似,但格子会多一些,可以盛放多种食物,在吴越之地的士族见宴会中颇为流行。 袁熙来到广陵后,在城里发现了这玩意,其盛放的食物种类多一些,但量不大,倒是很适合家族聚会。 他看着格子里面,蔬菜有葵(冬苋菜),茭白,芋头,肉有一块煮的软烂的肉羹,以及半条洒了酱汁的吴地鲈鱼,这是当地名菜,无论士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很喜欢。 旁边还有小半块果酪,其是北地传来的奶酪混合果仁做成,乃是过节时才做的甜食。 最后是一小碗香喷喷的米饭。 袁熙对甄宓笑道:“这可难住我了。” 他望着甄宓促狭的表情,心中一动,指着鲈鱼道:“这是你做的。” 甄宓听了,面带惊讶之色:“夫君怎么猜的这么准?” 袁熙望着甄宓还有些苍白的面容,心道大家都知道甄宓病尚未完全好,估计蔡昭姬她们也不会让甄宓太过劳累。 算来算去,米饭蔬菜需要洗,肉羹需要剁碎,也就是提前洗好了鱼上锅蒸,让甄宓倒上酱汁,最为方便。 他突然想起,徐州的冬天其实并不太冷,甄宓尚且还生了病,到了幽州,只怕也要多加注意了。 想到这里,他对甄宓说道:“你身体还有有些虚,这几日还是要好好休息,不要太过劳累,这些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好了。” 甄宓也知道自己生病时添了麻烦,当下轻声道:“妾知道了,确实身子还有些不舒服,过一会我便早回去休息了。” 她压低声音,“这几日妾不好侍奉夫君,你去找昭姬曹宪好了。” 袁熙心道曹宪好不容易和家人一起过年,何必去打扰人家,蔡昭姬没有家人,估计心情也不太好,自己去找她好了。 在一旁侧耳偷听的吴夫人听了甄宓的话,脸色更是微微一变。 她也想到了,袁熙今晚很可能去找蔡昭姬,而令牌就在蔡昭姬房中! 怎么办? 等今晚过去,再重新谋划? 吴夫人大脑飞速运转,错过今晚,这几日蔡昭姬就会把典籍全部抄完,甄宓的病也就好得差不多了,袁熙随时会带着家眷北上幽州。 到时候自己也会被去幽州,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过年这一晚,是府里最为松懈的时候,要是错过,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必须要把令牌偷出来! 酒过三巡,甄宓喝了些酒,便有些困倦,袁熙见了,便要送甄宓回去,甄宓说道:“妾自己回去就行,夫君还没吃好呢。” 吴夫人见了,连忙起身上来,说道:“妾送夫人回去吧。” 袁熙不疑有他,当下点头道:“便有劳夫人了。” 吴夫人扶着甄宓回了房,服侍其睡下,甄宓眼睛有些睁不开了,眯着眼睛道:“劳烦夫人了。” “不知怎么,本来已经好了不好,今日却是有些疲倦。” 吴夫人出声道:“夫人勿忧,过几日便好了。” 甄宓点点头,便沉沉睡去。 吴夫人起身走出屋子,将房门掩上,心中有些愧疚。 今晚宴席的米酒,是她帮着出去采买的,也只有她,知道这种本地的酒,刚开始喝下的时并不冲,但后劲却是很大,喝了的人很容易睡着。 所以甄宓只喝了几杯,本就身子有些虚弱的她,便困倦不堪了。 她悄悄返回自己屋里,拿出了一小瓶米酒,这是她精心挑选的,其味道寡淡如水,但后劲却依然不小。 如今过年,全府的人都喝了酒,夜里几个时辰,便是自己行事的时候,唯独一个变数,便是不喝酒的袁熙。 无论如何,也要骗他喝下酒去! 吴夫人回去后,和袁熙说甄宓已经睡下了,此时曹华年幼,昏昏欲睡,环夫人便带着其退席回屋了。 吴夫人见自己女儿阿香却也是困倦不已,便带着她回了屋,哄其睡下。 等她再回去时,宴席上的人也已经寥寥无几,曹宪曹华也已经回去了,席间只剩袁熙蔡昭姬寥寥几人。 袁熙见吴夫人回来,面带歉意道:“让夫人劳烦,东西都没吃上几口。” 吴夫人忙道:“不妨事,妾吃得差不多了。” 她心中暗喜,人都差不多了,如今就是想办法,让袁熙和蔡昭姬暂时不回屋就行了! 蔡昭姬惦记着剩下的几本典籍,她脸扑红红的,起身对袁熙道:“我喝多了,先去书房整理下典籍,大概小半个时辰回房。” 吴夫人见蔡昭姬出门时步伐有些不稳,心道这下好了,这酒劲上来,别说半个时辰,只怕要睡几个时辰。 如今的障碍,只剩下袁熙一人! 她早就借着袖子掩饰,将先前自己带来的酒倒入酒壶中,转向袁熙说道:“妾一会先告退了,只是公子救命之恩,妾身还没正式感谢过。” 说完她拿起酒壶,“妾知道公子不喝酒,故妾只为公子斟酒一杯,公子却不须喝下。” 说完她将就酒壶提起,把袁熙面前酒杯斟满,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她端起酒杯,说道:“妾先干为敬,”说完一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袁熙见了,说道:“那我便以茶代酒好了。” 他提起手边茶壶,却发现里面没有没有茶水了。 吴夫人暗道自己早已经算好了,就是看准袁熙手边茶壶空了,才劝酒的! 袁熙犹豫了一下,发现面前的酒水味道很淡,他拿到嘴边闻了闻,疑惑道:“这酒似乎没有味道?” 吴夫人听了,低声道:“难道是买了掺水的酒?妾去换一杯。” 袁熙摆手道:“不用了,正好。” 他抿了一口,感觉确实没有什么味道,这才喝了下去,将空杯口对准吴夫人,出声道:“我若不喝,便是有些失礼了。” 吴夫人连忙俯身拜道:“妾惶恐,多谢公子抬爱。” 她见席间的人已经不多,袁熙也把酒喝下去了,如果对方真如传闻中一样酒量不行,那今晚便成了大半了! 想到这里,她起身道:“天色已晚,容妾先行告退。” 袁熙见席上人都走光了,也起身道:“也是都该睡了,夫人小心。”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厅,吴夫人见袁熙要去的是蔡昭姬的卧房方向,急中生智道:“我见昭姬夫人去书房了,身体似乎有些不适。” 袁熙听了,点头道:“多谢夫人提醒。”说完便往书房方向去了。 吴夫人掩住内心狂喜,事情成了大半! 她回到自己屋里,盯着书房方向,足足过了两刻钟,里面也没有人出来。 吴夫人又等了一会,感到酒意有些上涌,连忙喝了些水,又洗了把脸,才清醒了些。 她心道这酒果然厉害,自己酒量也算可以,还反应如此大,若袁熙酒量真的不行,只怕现在已经在书房里面睡了过去。 机不可失,她果断出了屋子,轻手轻脚向蔡昭姬的卧房走去。 此时书房里面,蔡昭姬醉眼惺忪,头不断摇晃,手里的笔也掉了下来,袁熙见了,说道:“你喝多了,先回房休息吧。” 蔡昭姬点点头,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身体无力,干脆往榻上一趟,拉过被子说道:“妾小憩一会,公子先回去睡,等我醒了便回去。” 袁熙笑道:“哪这么麻烦,等我抱你回去。” 他伸出手想将蔡昭姬抱起来,却发现猛一用力,自己也开始有些头晕,竟然没抱动蔡昭姬。 此时蔡昭姬却已经睡着了,袁熙怕自己抱着她回去路上吹了冷风,反而不好,只得作罢。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感觉酒意上涌,心道那杯酒后劲这么大? 还是自己酒量太差的缘故? 他端起桌上茶壶,连着灌了三大碗,却还是感觉晕晕的,便起身出门,外面冬天的严寒一刺激,他的头脑顿时清醒不少。 袁熙仰头望着星星点点的天空,感觉酒意还是不住上涌,暗骂自己真是托大,还以为一杯酒没事,没想到还是这么不堪啊。 他摇摇晃晃地在院子里面打了几套五禽戏,没想到身体一活动,血液加速,酒意更厉害了。 袁熙头脑逐渐开始不清醒,想要返回书房,迷迷糊糊间,却是往蔡昭姬的卧房走去。 吴夫人此时正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在蔡昭姬屋子里面翻箱倒柜,她翻出了好几个暗格抽屉,却没有发现那块关键的令牌。 感觉酒劲上涌,身体开始发热,她开始焦躁起来,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怎么可能放弃! 她掀开席子,摸着板缝,挪开柜子,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还是一无所获!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让她呼吸骤停。 随即屋门被敲响,袁熙晕乎乎的声音响起:“昭姬,睡着了吗?” 吴夫人顿时想要吐血,你不是和蔡昭姬呆在书房里面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她扭头看向门闩,更加崩溃,自己进来时候没有放上门闩,袁熙只要一推门就能进来! 袁熙声音又道:“我进来了啊。” 吴夫人一听大急,自己要是被撞破就完了! 她扭头四顾,惶惶无计。 袁熙一推门,走了进来,借着月光,却发现榻上躺着个人,蒙着被子,一旁却让扔着件深衣。 他此时头脑已经糊涂了了,笑道:“原来你回来了。”说完回身便把屋门关上,顺便挂上了门闩。 吴夫人面向板壁,听到关门的声音,暗暗叫苦。 她刚才急中生智,脱了深衣钻进被子,想要蒙混过去,没想到对方却是直接不走了! 听到袁熙脚步走进,吴夫人心跳急速起来,只能假装睡着。 却听扑通一声,袁熙直接躺在吴夫人身边,顺便拽过半截被子,迷迷糊糊道:“你,你睡着了?” 见身边人没有反应,袁熙只觉睡意上涌,便要睡过去。 吴夫人松了口气,看来对方醉得不轻,只要睡着,自己就能趁机逃走了。 虽然令牌的事情是黄了,但起码事情没有败露,还可以挽回。 她正这么想着,猛觉身后有爪伸出。 吴夫人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 自作自受 吴夫人第一反应就是,被发现了! 袁家凶虎不仅在战场上凶残无比,论计谋更是狡诈多端,这种人怎么会上自己的当? 肯定是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却隐忍不发,这是将自己玩弄于掌心之间啊! 如今她被袁熙抓了个现行,这凶虎听说不仅残忍,还极为好色,接下来他会怎么折磨自己? 想到这里,吴夫人心一横,大不了和他拼了! 但自己女儿怎么办? 正当吴夫人天人交战时,背后传来袁熙晕晕乎乎的声音,“昭,昭姬,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过,过了这几天,咱们就启程返回幽州去。” “说起来,那,那边是咱们相识的地方呢。” 吴夫人听到袁熙断断续续说着话,心中一动,这是把自己当成蔡昭姬了? 而且看这话断断续续,对方神志还不清醒,只怕过一会就要睡着了,只要坚持到. 她正如此想着的时候,里衣带子被扯开,身后混蛋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吴夫人羞愤欲死,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丈夫以外的男人如此对待! 偏生她还不能出声,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女儿,都只能强忍着。 结果袁熙挨挨蹭蹭靠了过来,紧紧贴住了她的后背,另外一只手又伸了过来,变本加厉。 吴夫人欲哭无泪,怎么这凶虎还不睡着? 他真的醉了吗? 她紧紧贴着板壁,已经无处可逃,大脑一片空白,更让她惊恐的是,她发现先前喝的酒,也开始慢慢酒劲上来了! 在酒力的作用的下,她的身体开始发烫,产生的异样的感觉。 但吴夫人明白,当然不仅仅是只有酒的作用。 四年,还是五年,多长时间,自己没有被人碰过了? 而且和丈夫完全不一样.吴夫人感觉快要疯了,她头脑开越发混沌一片,不能这样! 她咬紧牙关,刚要用力把身后的袁熙推开,结果刚转过身去,便被紧紧搂住,她羞愤欲滴,刚要出声,对方的脸猛地贴近。 吴夫人蓦然睁大了眼睛,嘴里发出了微弱的呜呜声,这是夫妻之间做的事情吗? 她想要用力将对方推开,但突然间如同失去了力气,将手缓缓放了下来。 吴夫人是个很聪明的人,最后时刻她想到了女儿,选择了默默忍受。 …… 持续了半夜,天地之间才重新回复了寂静。 吴夫人鬓发散乱,额角都是汗滴。她双目无神地盯着屋顶,旁边袁熙早已睡着,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她的里衣乃至身下的床褥,都已经被汗水浸透,吴夫人咬着牙,努力翻过身来,想要努力支起身子,尝试了数次,终于还是无力地瘫软下来。 她伸出去手去,按在自己小腹上,欲哭无泪,自己是倒了什么霉,怎么就这么自作自受! 这凶虎到底是真的喝醉了还是装的,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 他甚至记不清过了多长时间,发生了多少次,她不敢去想后果,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吴夫人又躺了一会,才慢慢地坐了起来,喘息着慢慢将里衣重新系上。 她慢慢爬下床榻,将深衣穿上,扭头恨恨看了睡得如同死猪的袁熙一眼。 她此刻心情极其复杂,恨不得找件东西将袁熙打死,但她明白即使如此,发生的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做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吴夫人是个聪明人,当前对他和女儿最好的选择,便是默默咽下这颗苦果。 更让她羞耻难当的是,到了后面几次,她的动作已经完全和意志违背剥离。 她扶着墙,慢慢挪动着身子,出门回到自己屋子。 她走到床前,看着熟睡的女儿,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袁熙一早醒了过来,发现蔡昭姬躺在身边,昨晚的事情只剩下些影子,在脑海中留下了模模糊糊的印记。 想起昨晚昭姬似乎比平时更加疯狂,以至于自己到最后也是颇为过分,好像昭姬还哭了? 他不禁摇了摇头,心道那种淡酒自己都经受不住酒劲,看来以后不管什么酒,不能再喝了。 他见蔡昭姬睡得正熟,也不忍惊醒她,便轻手轻脚出了门,却发现外面一夜过去,地上竟然蒙了厚厚一层雪,整个院子都裹在银装之中。 曹宪和曹节两人却早早起来,在院子里面堆起了雪人。 曹节趁着曹宪聚精会神给雪人画眼睛,却是偷偷团了个雪球,啪地一声打在曹宪后脑上。 曹宪顿时生了气,抓起一个个雪团呼呼地向曹节砸去,打得曹节拼命闪躲。 曹节寻找机会反击,奈何比曹宪小着好几岁,根本无力对抗,只得抱头乱窜,慌不择路之下,一下撞进了袁熙怀里。 她抬头一看,顿时脸红起来,袁熙笑道:“长乐未央。” 这是汉时最流行的祝福语,曹宪曹节也连忙回礼道:“长乐未央。” 曹节看了袁熙一眼,扭头跑回去屋去了,曹宪对袁熙轻声道:“夫人只怕已经起来了。” 袁熙听了,说道:“我一会和她去拜见舅姑。” 曹宪一听,便往环氏屋里报信去了。 等袁熙见了甄宓屋子,见甄宓已经换上了一身红色镶云纹黑边的深衣,正在梳洗打扮。 袁熙想起自己在邺城时候,有次见甄宓时,她也是穿的这件衣服,便走过去接过甄宓手中梳子,帮她梳理起长长的秀发来。 他出声道:“身体好些没?” 甄宓笑道:“说来也怪,昨晚吃了杯酒,半夜吃了些汗,感觉精神多了,这病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袁熙听了,说道:“还是要小心为上,要是吹了风再染了风寒,便不妙了。” 甄宓笑道:“大过年的,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身体好着呢,自会小心便是了。” 袁熙点点头,心道也许应该只是流感,等天气稍微暖和一些,就让内宅女子都学学华佗的五禽戏,以增强身体抵抗力,毕竟吃药只是治病之法,增强抵抗力,还是得靠强身健体。 甄宓梳洗完毕,两人去了环氏房中,两人口中一齐贺道:“长乐未央延年永寿昌,延寿万岁常与天久长。” 这是汉代向长辈的正式祝词,环氏听了极为高兴,也回道:“佳儿佳妇,寿如金石,佳且好兮,长宜子孙。” 曹宪三姐妹也上来对两人拜道:“与天无极,与美相长,欢乐如志,长毋相忘!” 袁熙听了,心道果然不愧是读过书的,这贺词表面是恭贺自己和甄宓,却是隐隐暗指自己不要忘了她们。 想到这里,他笑道:“你们倒是有心了。”说完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把贺钱塞到她们手里。 三女欢呼一声,曹节却是促狭地看着袁熙,“公子,有没有正式些的回辞啊?” 袁熙一笑,心道曹宪沉稳,曹节却是灵动活泼,当下逗着曹节道:“那就祝女郎万年湌食如常,努力加餐饭吧。” 这个倒不是他乱说的,真的是汉末相当流行的贺词。 汉末动乱,好好吃上一顿饭非常不易,所以:“祝君万年湌食如常”,便成了一句被人相当认同的贺词。 而“努力加餐饭”这句,更是出名。 在汉代流传甚广的《行行重行行》一诗中,最后便有“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可见在当时吃的好,已经成了对人最衷心的祝福。 曹宪明知道袁熙在打趣她,偏偏无处发作,气得一跺脚,“公子这么说,我以后每顿都吃三碗饭!” 众人听了,纷纷笑出声来。 吴夫人抱着女儿,呆呆地坐在窗前,看着雪花点点飘落,心道自己失了名节,有何面目回去面对家人? 她心中甚是烦乱,却见蔡昭姬远远走了过来,心中一跳。 她大半夜也没睡好,从窗户外面向外瞅着,见自己离开后不久,蔡昭姬睡醒惺忪地披着衣服,从书房返回袁熙所在的屋里去了。 吴夫人心头剧烈地跳了起来,难不成被蔡昭姬发现不对了? 她心一横,事情败露就败露吧,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好挽回的? 然而她开了门后,蔡昭姬却只是以晚辈礼向她拜年,吴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用的是荆州蔡氏的身份,蔡昭姬此举,只是礼节惯例而已。 吴夫人暗暗观察蔡昭姬神色,发现一切如常,这才松了口气,心想昨晚估计都喝醉了,运气好的话,暂时这件事情是掩盖下去了。 想到自己一番算计,却如此可笑,吴夫人的心头又开始滴血。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继承之事 邺城袁氏府邸,袁绍并刘氏坐在一起,下首便是袁尚和夫人洪氏,以及袁杏三人。 袁绍忽有所感,叹道:“今年要冷清许多呢。” 刘氏听了,笑道:“夫君这话说得,也不过就是去年人齐一些而已。” “说来这几年,袁熙只去年在,不过如今过继,也不算咱们家的人了。” “倒是谭儿说脱不开身,妾倒不信,青州那里,不一直没有战事么。” 袁尚听了,笑着解释道:“阿母有所不知,阿兄这次将徐州琅琊收入囊中,可是为袁氏立了大功。” 刘氏听了,惊讶道:“竟有此事?” “谭儿这么长进了?” 她岂会不知道袁谭在徐州做的事情,这是同袁尚一唱一和,给袁谭上眼药而已。 袁尚笑道:“说来这次显奕和阿兄的配合,简直绝妙,竟然一举拿下了半个徐州,有了他们,袁氏何愁不兴啊。” “尚请教阿父,如此大好机会,袁氏是不是可以吞并徐州了?” 袁绍听了,皱眉道:“徐州固然是好,但也不好守。” “而且青州兵力调动到徐州,和袁氏接下来夺取并州的计划并不合,如今谋士们也是争论不定。” 袁尚暗笑,他摸准了袁绍的想法,袁谭袁熙这次虽然看上去将事情做得很漂亮,但和袁绍的想法背道而驰。 徐州虽然富庶,但要耗费大量兵力防守,且南边就是长江,除非拥有一只强大的水军,不然根本无法渡江占据扬州。 所以当初袁绍的想法,近期内是只占据徐州一半,让出南面的下邳广陵以作缓冲。 这样即使袁术派孙策攻打两郡,袁绍也会让曹操去不断和其相争消耗,让两边两败俱伤。 这样一来不仅能消耗曹操的实力,也能把袁术拖在长江北面,让其水军没有用武之地。 而当务之急,是袁氏打败公孙瓒之后,要在幽州立足,然后借机向并州扩张,从而全面占据北地及河套地区。 这样做是有理由的,幽州并州两州有大量的马场和胡汉牧民,袁绍只要控制这两州,便可以获得大量的骑兵。 虽然这两州养不起这么多骑兵,但富庶的冀州可以。 以冀州为后盾,便能提供大量的粮草,供养出数万骑兵,从而横扫北方,占据关中,从而中原可定,占据半壁江山。 然后大军席卷南下,天下还有谁能抵挡? 袁尚跟在袁绍身边久了,自然知道袁绍的想法,更是因为这个主意,是袁绍麾下大半谋士的共识。 如今袁熙却是自作聪明占了徐州南部的广陵,虽然从幽州用商船运兵突袭之举,让少数冀州谋士称赞不已,但在袁尚看来,此举显然是因小失大。 袁绍对于袁熙的期望,是让其尽快占据幽州,从而为挺近并州做好准备,如今袁熙不声不响跑去徐州,占着孤零零一个郡,徒废兵力不说,还拖慢了袁氏计划,显得尤其短视。 而且这广陵随时面对袁术的觊觎,袁熙能一直守得住? 在袁尚看来,只要袁术打败刘繇,占据扬州,迟早会尽起大军北攻广陵,到时候袁熙一郡之力,根本抵挡不住,只得弃城,这不是为人做嫁人? 所以袁尚越想越是得意,袁熙看似占了便宜,迟早会在徐州吃大亏! 而且袁谭这次为了吃掉泰山贼,把青州兵力全投了进去,但几十万泰山贼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范的,可以说袁谭今后几年内,是腾不出手来做别的了! 袁尚心里得意,既然你们把机会让出来了,接下来的三年,我会让你们看看,我是如何走出夺取天下的! 他正想挖苦几句,袁杏此时对洪氏说道:“弟妇似乎身体有所不适?” 洪氏强笑道:“多谢姒妇,只是偶然感了些风寒。” 刘氏一听,说道:“你怎么不早说,万一传到你阿舅怎么办?” 洪氏连忙低头赔罪,袁绍说道:“不妨事,行军打仗的人,哪还怕这些。” 他对袁尚道:“回去找个医士看看,到底是不是风寒,别是其他事情耽误了。” 袁尚听了,顿时也没心思了,只得答应下来,刘氏脸色也是阴晴不定。 两人明白袁绍的暗示,是让袁尚找人看看,洪氏是不是有孕了。 说来袁尚成亲三年了,洪氏一直不见有孕,袁绍既然将袁尚视做接班人,自然极为关心子嗣的事情。 只有袁尚母子知道为什么,袁尚和洪氏至今没有行房,要是找来的医士发现了这点,那追溯过来,事情不就暴露了? 这样袁尚的继承人身份鸡飞蛋打,继承人铁定会变成袁谭! 袁尚悚然而惊,这种事情肯定不能一直遮掩下去,必须要想办法解决! 袁尚也尝试了多种办法,但一直未能成功,如果这病一时治不好,他便只能另辟蹊径。 这事情说白了,关键就是袁绍,别的都是虚的。 袁尚心中突然冒出了个可怕的念头,要是阿父早死. 他猛然一震,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父亲死了,凭现在的自己,真的能争霸天下吗? 但自己想要保住继承人位置,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诞下子嗣。 必须要想个办法应付过去! 自己不行,换妻纳妾也没有用,最有说服力的,还是想办法让洪氏怀上,即使孩子不是自己的! 既然自己暂时生不了,大不了借种,等袁绍去世,再把洪氏和孩子都杀了便是。 借种之事,洪氏生性懦弱,定然不敢反抗自己,毕竟她家族性命,都是自己一念之间。 想到这里,袁尚盯着正和洪氏说话的袁杏,自己这个长姐是个碍眼的,得想办法打发掉! 虽然他警告过洪氏,严禁和袁杏说起自己的秘密,但借种之事极为敏感,洪氏一旦情绪失控,言语露出破绽,很可能会被袁杏看出端倪! 想到这里,他向袁杏遥遥举杯,“小弟敬长姐一杯。” “说来长姐年纪也不小了,尚一想起不知何时,长姐便要嫁去何地,便不胜感伤。” “我听说乌桓单于塌顿遣使,欲和袁氏联姻呢。” 袁杏听了,心情有些不好,到了嘴边的酒便喝不下去,只能道:“自听阿父之命。” 刘氏笑道:“单于塌顿拥兵十万,也算是北地霸主,杏儿要是嫁过去,便能让其成为袁氏臂住,这样一来,天下大半都是我们袁家的了。” 袁绍摆手道:“慎言,我们现在仍旧是大汉臣子。” “谁先冒天下之大不韪,诸侯必共击之。” 刘氏听了,脸上讪讪,她心道汉室都已经倾颓至此,还装什么装? 自己还等着当皇后呢! 袁杏一边拉着洪氏的手说着话,一边看着堂上各怀心思的众人,不禁心里叹了口气。 眼下她现在是袁氏女,只能以家族为重,她多少能看出点洪氏的异常,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想到袁尚这么急切地表现出想让自己远嫁的态度,袁杏更加心里生疑,自己是怎么得罪袁尚的,仅仅是因为自己和袁熙更加亲厚一些? 广陵城里,袁熙站在码头上,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幽州兵士走下船来,心道这边也差不多了。 刘和及麴义赵云打下渔阳广阳数城之后,就地招募些兵士,然后从漂榆邑港口将其运来,再到广陵驻守。 这些兵士构成极为复杂,不仅有汉人,还有乌桓鲜卑人,但严格来说,幽州是多民族聚集地,通婚几百年,早就混得谁也不认识,只不过凭借各族习俗,才能勉强区分。 民族融合一直是个大趋势,后世到了唐朝混血混得更厉害,能将其凝聚到一起,要有一个大一统的文化认同。 其实在这点上,秦朝只是开了个头,随即就覆灭了,远不如承上启下的汉朝做得好。 唐朝继承了汉朝的文化遗产,所以才诞生出了璀璨的文化风俗,其实在开放程度上,唐朝有些地方可以说是不如汉朝开明的。 所以后世华夏民族以汉为名,不是没有道理的。 从幽州带来的兵士,其家人都在幽州,所以到了广陵之后,远比动不动就反乱逃跑的江东兵士可靠。 另一方面,相比于苦寒的幽州,广陵相对富庶得多,幽州边民构成的兵士,很多也乐于过来守城。 幽州兵多,广陵缺兵,两边一拍即合,所以这几个月,幽州断断续续运来了数千兵士,加上陈登招募的本地兵士,即使袁术军再打来,广陵也能从容应对了。 他对陈登和太史慈出声道:“此地便交给两位了。” “还望两位精诚齐心,若有什么难处,尽可以发信给我。” 两人听了,一起拱手道:“必不负公子之命!” 袁熙笑道:“唯一对不起元龙兄的,便是要劳动汉瑜老先生,长途跋涉前去幽州了。” 陈登笑道:“公子客气了,这是家父自愿的,他说也想看看幽州的土地,到底是不是如公子所说那么肥沃。” “何况陈氏其他子弟威望不够,无法服众,且大部分年少气盛,有家父压着,他们也会老实些。” 先前袁熙计划,赶在春耕之前回幽州,试验种田改良方法,但陈登身为广陵太守无法离开,陈氏其他子弟水平相差太多,无人能够主持农事大局。 找来找去,最后程登父亲陈珪决定,亲自跟着去幽州。 袁熙心道这陈珪够精明的,他借此把家主之位过渡给陈登,自己则亲自去幽州给陈家谋后路, 不过着也算是陈家在自己身上下重注了,要是自己失败,陈家只怕会元气大伤。 诸事安排妥当,袁熙回到府里,向众人宣布,近日便动身回幽州。 吴夫人抱着女儿,站在众人后面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却是异常平静。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关键航路 吴夫人如今心灰意冷,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找到逃跑的时机。 但认真说起来,她极为迷惘,以至于近乎是放弃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逃回去,也说不清楚了,真要被人知道自己失节于袁熙,不仅会影响孙家名声,还会影响孙策霸业。 吴夫人觉得累了,这么多年,自己将孙策抚养长大,如今他麾下有谋士猛将相助,必然有所成就,何须自己这个丢了广陵的无能母亲? 那还不如不回去的好! 吴夫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自欺欺人,但她现在只能让自己相信,这个想法是对的,不然她无法面对自己。 华佗再一次过来,给甄宓把了脉,断言其身体已经完全好了,袁熙便向众人宣布,打点行装,择日出发。 不过相比上次从长江口进广陵,这次回程的路,则是从邗沟北上,进入淮河,然后再出海北上幽州。 不同于后世,汉末时期的淮河,是有入海口的,而且海岸线和两千年后完全不同。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载,“楚州北有大淮,自西而东流,所谓大淮横涉,到于东海。” 到了唐朝,因为其具有“江海通津,商旅接舻,弥越走蜀,会闵驿吴”的优势,淮河出海口成了朝鲜日本商船往来的港口城市。 当然其连接的水系,是在百千年间,由不同朝代的人们,经年累月挖出来的。 公元前486年,吴国开挖邗沟,沟通了淮河和长江间的航运。 公元前482年,吴北上争霸,在鱼台和定陶之间开挖了菏水,沟通了淮河支流泗水与济水间的航运,淮河由泗水经济水通黄河,第一次沟通了淮河和黄河。 公元前361年,魏国开鸿沟,与淮河的支流丹水(后来称汴水)、睢水、沙水、颍水相通,在黄淮间形成了水运网。 淮河通过这些水道与黄河、长江,进而与海河、钱塘江和珠江各流域保持交通联系。 古代淮河还没有被黄河夺淮入海,也没有形成洪泽湖,而是下游经今盱眙、淮阴、淮安、涟水、到云梯关独流入海。 这后世云梯关,便在如今的东海郡和广陵郡交界的海西境内,当时袁熙不走这条水路,就是因为广陵城会警觉防备南下的船只,故袁熙饶了一大圈,从长江口再到广陵南码头,从而偷袭成功。 袁熙这次走这条水路的目的,就是顺便探查水道,为将来在广陵的布局做准备。 不过相比上次带来的上千人马,这次回去的人便少了许多,除去战死的人,又留下二百精兵给广陵,能再次回去的,也只有六七百人。 袁熙终于明白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句话的含义,经历多少次战斗后,即使是精兵,能坚持数年以上的,也不太多。 新兵在战斗中死去,变成老兵,老兵在战斗中死去,然后新兵补充进来,一次次的循环,渐渐地袁熙眼前的面孔都变得陌生起来。 唯一不变的是天下百姓共同期盼的目标,就是早日结束战争,过上太平日子了吧。 一箱箱的竹简被抬上船去,这是袁熙最为重视的东西,将来十年,几十年,上百年内,幽州义学的模式能否传播到全天下,需要的便是这些东西。 随后便是江南的土产,袁熙这此,破天荒地搞了许多华而不实的的珠宝装饰等奢侈品。 这东西不能当饭吃,不能当兵器用,偏偏士族很是喜欢,最大的用处便是收买他们,或者将钱从他们口袋中抠出来。 然后就是兵士将领,由田豫带着一排排在袁熙面前走过,经过时他们齐齐拱手向袁熙作揖还礼,袁熙同样拱手还礼。 他看着兵士之中熟悉的面孔中,夹杂着些陌生的脸,这是这段日子里面,表现上佳的徐州兵,也被选进了北归的精兵之中。 袁熙心道虽然有的江东兵畏战,但也不乏精悍勇猛之人,像后世戚家军,主力便都是由江浙乡农构成,同样是战无不胜。 无论南人还是北人,皆有其长短,要想能扬长避短,人尽其用,关键还是要看主帅。 袁熙思量回到幽州后,将收集到的军事典籍都整理好,便可以在其中加些私货,和几员大将一起,尝试新的练兵法了。 几千年来,兵法思想是一直在进步的,当世的兵情结合后世的名将练兵之术,包括从李靖到岳飞,从戚继光到俞大猷的练兵精髓,练出的兵,绝对会有超乎时代认知的优点。 士兵们纷纷上了船,剩下的便是袁熙官员和家眷。 由孙礼护送着,陈珪和陈氏族人,华佗和他的十几名弟子,郭嘉和几名侍妾,然后是甄宓和环氏母女,蔡昭姬和蔡夫人母女,都依次等船。 袁熙和陈登太史慈郑重道别,最后登上大船,船板收了起来,升起了船帆,在凌冽的寒风中,开始缓缓驶离码头。 袁熙看着码头上的人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心想下一次自己再回来的,还不知道是几年之后了。 这次徐州之行,算是完成了自己最初的谋划,打通了南下航路的极为关键的据点。 这是中原南下的四条路线之一,只要占住,便能进退有据。 将来几年之内,他还无力染指中原地区,布局外海便成了计划的重要一环。 但一想到这点,袁熙便极为郁闷,自己手下中,通晓这些专业知识的人,还是太少了! 士族拥有知识典籍,但是却对技术不感兴趣,而下层劳动人民想要改变自身命运,却又缺乏知识,这种现状不是短时间内能改变的。 袁熙深深感到寻找志同道合之人是如何的困难,毕竟相隔了两千年的时空,大部分出仕之人的世界观早已定型,自己想要改变难上加难。 袁熙想要打动他们,也只能许以官职俸禄,毕竟和这个时代的人谈理想这种虚无缥缈的这些东西,远不如实际的好处来得有效。 礼仪忠义倒也不是不能用,但让袁熙无奈的是,兴复汉室之类的借口,当前曹操能用,自己却是不能用,现在天下谁不知道袁家的想法,跟着依附过来的士族,有几个是忠于汉室的? 更让袁熙感到荒诞的事,和郭嘉赵云这些有自己想法的谋士武将不同,和自己关系密切的女子,反而在理想和目标上,和自己更为贴近。 甄宓蔡昭姬曹宪等人,现在已经成为他的得力帮手,一方面是因为袁熙从困境中解救过她们,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作为袁熙的妻妾,她们的身份,让她们对袁熙的想法,天生有一份认同感。 古代士族女子之所以早婚,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年纪尚幼时嫁入夫家,身处和丈夫一样的环境,更容易形成相似的人生观。 袁熙心道这好像就是用自己的身份,来诱骗这些士族女子为自己的理想买单一样,难道自己要走征服女人,从而征服天下的路? 他站在船头上胡思乱想之时,听到背后脚步声响,扭头一看,却是甄宓过来了。 袁熙出声道:“海上风寒,夫人病体初愈,还是先好好休养。” 甄宓笑道:“那好,我陪夫君站一会就回去。” 两人并肩站在换头,看着远处雾霭之中,海面上金光四射,太阳正缓缓从海中升起。 船队前面的江面上,澄清的淮河和湛蓝的东海交会,形成了泾渭分明的界线,这便是淮河入海口了。 入海口的北面,海西城坐落在海边,不停有米粒般的船只从港口进出。 甄宓抬起手,指着那些船只说道:“那些船只,有一小半都是甄家的。” “阿母现在是把所有的财产都压在夫君身上了,她进一步让出了陆上的商路,用换来的财货购买更多的船只。” 袁熙听了,点头道:“放心,这些不会白费的,但是陆上商路就这么全放弃,也是有些可惜。” 甄宓叹道:“阿母肯定也不愿意,毕竟海路的风险比陆路只高不低。” “但是甄家依附公子后,在冀州的买卖也受到打压,阿母决定干脆放弃掉,免得被人当做把柄要挟甄家。” 袁熙颇为赞同,他有些佩服张氏,甄宓三岁时,其生父甄逸便去世了,之后十几年都是张氏掌家,要是没点手段,甄家早垮了。 船队缓缓向海西港口靠拢,如今这极为重要的出海港口,因为地处广陵,已经是属于袁熙了。 两人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中,不少挂着糜家商队的标志,袁熙见了,不禁出声道:“我去郯城时,听说糜家将财货都交给了刘备,如今看来,这糜家还有不少好东西啊。” 甄宓掩口笑道:“商船是钱生钱的东西,怎么可能竭泽而渔。” “夫君当时打糜家女郎主意,心里想的其实是糜家的财产和商路把?” “要是当时糜家多出些嫁妆,夫君当场就把糜家女郎娶了?” 袁熙大汗,讪讪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甄宓眼睛像月牙一般弯了起来,“糜家女郎很可怜呢。” “我和夫君婚前相熟,才不会觉得夫君只是贪图甄家财产,从而产生误解。” “但糜家女郎和夫君只怕没见过几次,如今夫君这么无情,她肯定对夫君很是埋怨吧?” “为什么好好一件事情,夫君非要做的如此不留情面呢?” 袁熙叹道:“但是我确实在贪图这些东西啊,我不想瞒着你,也不想瞒着她。” 甄宓唉了一声,“夫君以为我们女子不知道?” “哪个婚事不讲门当户对?” “大家早就心知吐明,但夫君却不解风情,非要把这事情摊开了讲,让糜家女郎如何下得来台?” “而且夫君没等糜家答复,就离开了郯城,只怕做得太不地道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只为一物 在糜家婚事上如此别扭,袁熙真正顾虑的主要原因倒不是糜贞,而是在于糜芳。 也只有他知道糜芳是个坑货,其脑回路如此清奇,以后世刘备待人之道,三分天下之势力,都留不住糜芳的心,袁熙觉得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可不敢让糜芳在自己阵营做事,万一其脑子发癫怎么办? 关键对方还是糜贞哥哥,总不能上来一刀杀了吧? 不然以糜贞这种容貌品行,袁熙又不傻,怎么可能不想要? 说白了,袁熙只是想吃白食而已。 袁熙承认自己很不要脸,但现在以他目前的实力,实在是不想在自己阵营,埋下一颗不稳定的雷。 船队在海西码头停靠,补给货品淡水,袁熙带着甄宓上岸,去见如今的海西县令甄尧。 先前甄尧被派去幽州做县令,虽然干的倒也兢兢业业,但人生地不熟,无法发挥他的长处,前段时间袁熙拿到广陵后,便发信让甄尧南下来海西。 甄尧之前掌管过甄家商路,对港口要熟悉得多,如今上任已经月余,依靠甄家的钞能力和人脉,打开了局面,显然比之前游刃有余得多。 袁熙入城时,满眼都是装满货物的车辆流转进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县令府邸里面,甄尧向袁熙甄宓跪拜道:“下官参见使君和夫人。” 甄宓眼圈发红,叫了声:“阿兄。”便说不出话来。 袁熙回礼道:“辛苦内兄了。” 甄尧听到这个称呼,心中一宽,这说明起码袁熙还是念着甄家这份亲戚关系的。 袁熙一边翻看海西城内的文书,一边听甄尧说着城里的情况,不住点头,最后道:“甄家商路的事情,若有人员调动及紧要状况,内兄可直接和内子联系,诸事自宜。” 甄尧连忙答应。 袁熙又道:“虽然广陵为我占据,但兵事不断,越往南也是危险。” “广陵城虽然离长江口更近,但是那边适合作为军事重镇,却实不适合做商贸港口。” “海西地处广陵北面,做为广陵全郡后援之地,当可全力投入经营海路。” “我的想法,是在此处建造船厂,打造适合商运作战两用的海船。” 甄尧听了,说道:“这倒是没有问题,此地造船匠人数目不少,但有两个问题,一是耗费时间长,投入甚局,二是组成船队后,去哪里开辟贸易却是个问题。” 袁熙让甄尧拿过海图,指着三处地方说道:“这里,这里,以及这里。” 甄尧又问:“第一处是夷州,第二处据说是百十部落的群岛的岛国,第三处是最南面的扶南国,要和他们交易什么货物?” 甄尧问的都是很关键的问题,袁熙微微点头,说道:“夷州有些很有意思的作物,到时候可和当地土著交易,试着带回来一些,在徐州和幽州试着种植。” “至于以邪马台国为主的群岛,缺的主要是粮食酱油等物,可和其交换贵重金属及珠宝。” “这里虽然落后,但是海船技术很有意思,可以想办法交换。” “但切记不要将建筑冶炼等关键技术泄露出去,等以后再说。” “而扶南这个地方,也是三地最为重要的,我只要求优先换回一样东西。” “棉花。” 袁熙详细向甄尧讲了棉花的样子和作用,“这件事情越快越好,最好能换回相应的种植加工技术。” 这是袁熙目前最为看重的,棉花相对于百姓如今用的葛,麻,毛相比,实用价值要大得多,更不说只有士族用得起的昂贵丝绸了。 《农书》中记载道:“其幅匹之作茸密轻暖,可抵缯帛.且比之桑蚕,无采养之劳,有必收之获,比之麻,免绩缉之工,得御寒之益。” 这是一种“地无南北皆宜之,人无贫富皆赖之”,能够真正大幅度提高生活水准的农业作物。 在棉制品出现之前,普通百姓过冬极为艰难,只能用些陈年破絮混杂一些缫丝用剩的零碎脚料作为保暖填充物,塞到葛衣麻衣之中,也被称为“缊”,条件好些的,可以穿狗皮袍,仅此而已。 袁熙一直在打探棉花的消息,却发现此时中原乃至江东地区,没有种植棉花的任何传闻。 虽然后汉书里,有关于海南岛向汉武帝进贡棉花的记载,但从汉代到宋代,棉花种植始终局限于华南及以南地区,相关产业发展也非常缓慢。 直到宋代,黄道婆学会了黎族人纺棉的技术,并将其与中原纺织技术结合,改进了棉纺织技术,升级开发了新式纺车,由此中国的棉纺织技术开始突飞猛进,并极大带动了棉花种植的推广。 技术的改进和生产是相辅相成的,纺织技术上不去,种植棉花的收益低,百姓自然不愿意种,但种植量不多,工匠又没有动力改进相关的技术。 直到目前,袁熙所到之地,都没见过棉花,即使有,也可能是在极南的山越瘴疠地区小规模种植。 他的想法,就是将棉种引入适宜种植的北方地区,衣食住行,古人有时甚至将衣排在前面,盖因人可以饿几天,但寒冷时节没有衣服,则是一天都活不了。 更加关键的是,棉花是如此的优越,以至于其和相伴的棉纺技术,是能真正推动历史产生跃进式的变化的关键之物。 作为一种生活必需品,棉花却很适合个体家庭独立生产,这导致从明朝起,我国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体系变得更加内向而稳固。 明代徐一夔的《织工对》中记载:“镇上佣工皆聚四方无籍之徒,每日不下数万人.手提足蹴,皆苍然无神色.虽食无甘美,而亦不甚饥寒”。 明清时期,中国棉布年产量约有六亿匹,是英国工业革命早期的六倍,社会经济架构也随之产生变化,甚至带动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 而且棉花不仅有巨大的经济价值,还有潜力巨大的战略价值。 东北关外之地,面积广阔,土地肥沃,但直到明朝以前的中原王朝,都很难在辽东半岛以北地区建立稳固、长期的统治。 直到明清时期,伴随着棉纺织业的发展,东北地区的人口承载量才开始显著上升,这其中就和棉花的普及有相当大的关系。 所以说袁熙彼时虽授了幽州刺史,天下诸侯却不以为意,盖因幽州这地方,衣食住行极难达到中原乃至江南地区的水平,导致人口也上不去。 而袁熙根据后世的知识,却是找到了打开幽州大门的两把钥匙。 一是兴修水利,广种水稻,做到足食。 二是耕种棉花,发展纺织,做到丰衣。 一旦两者皆备,便能带动商业发展,而且纺织生产出的棉布,本就是上好的商品,便能带动北地的繁盛。 所以袁熙才不惜代价,也要占据广陵郡这个桥头堡,便是为了出海寻找棉种的港口,这本就是他计划的重要一环。 如今一步一个脚印,一环扣一环,他终于是踏踏实实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此时他面色凝重地对甄尧道:“棉花一事,是三地之中最为重要之事,事关今后十年,百年大计。” “我希望内兄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带回棉种,期间花费若有不足,我尽全幽州之财力,以帮内兄,只为成此一事。” 甄尧见袁熙说的郑重,连忙俯身道:“尧必全力以赴,不负使君所托!” 棉花事关重大重大,所以袁熙把甄尧这个心腹放在海西出海港,不惜亲自过来叮嘱,便是不想事情有所闪失。 如今他见甄尧领会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也是心下稍安,对甄宓道:“你们兄妹好久没见了,先好好叙叙旧,我去城里转转。” 甄宓听了,出声道:“夫君要见城里的熟人?” “不需要妾陪着吗?” 袁熙笑道:“我听闻孔北海一直留在海西,准备近日动身去司隶觐见天子,想着有些话和他本人说,倒是不用夫人跟着了。” 甄尧听了,忙道:“使君来晚了一步,孔北海已经举家离开了。” “什么!”袁熙一惊:“他怎么走这么快?” “他不是要将女儿嫁给泰山羊氏吗?” “这婚礼办的如此仓促,不到一个月时间,孔北海就急匆匆把女儿嫁出去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和孔融女儿分别时的景象,心中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 甄尧脸色奇怪地看着袁熙:“使君不知道?” “孔家和羊氏的婚事告吹了。” “孔北海一家半月前便乘船顺着淮河西去了。” 袁熙听了,更是惊讶,他和甄宓面面相觑,心中涌现出一个念头,这事情不会和自己有关吧? 甄尧想了想,出声道:“这事情闹得很大,据说是元化先生随着羊氏族人去了孔家一趟,然后两家就退了婚约。” “至于其中内情,两家也是秘而不宣。” 甄宓听了,眼睛转了转:“夫君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吧?” 袁熙叫起屈来:“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么!” “不行,我得去找元化先生问问。” 甄尧看袁熙急匆匆出门去了,心道小妹和使君如此说话,袁熙也毫不在意,看来两人感情不错,不然换了一般家里,哪有夫人对夫君如此质问的? 不过夫妻归夫妻,日子久了恩宠也是会变的,尤其是袁熙这种人,身边根本不缺士族女子,还都是些身份极高的。小妹还是没太看明白啊。 想到这里,甄尧悄声对甄宓道:“虽然现在我不是长兄了,但还是想要奉劝小妹一句。” “人了喜好是会变的,但是小妹作为正妻,得尽快考虑子嗣问题了。” 甄宓听了,脸上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 各自纠结 袁熙找到华佗,了解了孔氏退婚的事情后,发起愣来。 孔融女儿活不长了? 他皱眉道:“难道就没办法了?” 华佗听了,叹道,“这样症状的病人,老夫也曾见过十数个,皆是活不过三五年。” 袁熙心头一紧,拳头握了起来。 后世医疗水平那么发达,尚有不治之症,更别说当下了。 但,还是太年轻了啊。 他出了屋子,有些怅然若失,坐在院子中央发起愣来。 蔡昭姬正抱着吴夫人女儿逗着玩,见袁熙的样子,奇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袁熙把孔融女儿的事情说了,蔡昭姬听了,也惊讶道:“竟有此事?” “这……太可惜了。” 袁熙强笑道:“这点上天倒是很公平,无论贫富贵贱,谁也不知道寿命几何,只能说她时运不济吧。” “不过元化先生说,如果休养得当,也是能多活一两年的。” 蔡昭姬听了,轻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可惜的是婚事都退了,对她可能也是个打击吧。” 袁熙看着蔡昭姬怀里的女童,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看来这五禽戏,大家要多练练了,包括这孩子,总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你以后也要早睡早起,不要为了典籍的事情熬夜了。” 蔡昭姬犹豫道:“可是不赶时间……” 袁熙断然道:“不用如此拼命,你不欠任何人的。” “你能活久一点,我才高兴。” 蔡昭姬听了,心里感动,微微点了点头。 吴夫人在屋里听着两人说话,想到自己家里的事,心里莫名有些伤感。 有些时候,就是身体好,也不一定能长命百岁啊。 是不是因为自己夫君滥杀性命过多,才遭到了上天报应? 她看着袁熙和蔡昭姬说着什么,蔡昭姬便把头侧了过去,靠在袁熙肩膀上,心中不知怎么隐隐有些羡慕。 不过看到袁熙背影时,她想起那一晚的疯狂,心里又难受起来,这都是什么事啊! 而且按照袁熙和蔡昭姬的关系,自己那一晚的事情迟早会暴露,到时候哪有脸见人? 吴夫人度日如年,怀着自暴自弃地心情过着每一天。 下邳城中,刘备正在和下属一一交代事情,如今他亲自坐镇,却是把关羽张飞派往豫州徐州交界的彭城,去防备曹操。 然而让刘备谋士们不解的是,曹操自从上次让曹昂带兵攻打郯城,被刘备联军击退后,便再没有了动静。 关羽张飞带兵去边境拒阻,派出探子探查周围百里,发现曹军竟然踪影全无。 后来打探消息,曹军竟然是十分干脆地撤回兖州去了! 关张两人大惑不解,但以防有诈,他们便屯在边境,同时给刘备发信说了情况。 刘备召集麾下谋士,问众人曹操到底用意合在,众人争论不休。 简雍说道:“如今主公可是和袁氏联手,曹操应该是怕袁氏怪罪,故而放弃了徐州。” 孙乾不太同意,说道:“曹操觊觎徐州数次,岂会轻易甘心?” “依我之见,只怕是回去重新调集大军,再来攻打徐州。” 袁涣也附和道:“我听闻袁氏二子这次相帮徐州,是私自行动,并未得到冀州同意。” “听闻实际掌控冀州的三子袁显甫,对此颇有微词。” “而且早前袁刘早为盟友,曹操也依然来攻打,说明其并不太在乎袁刘联手之事,所谋不小啊。”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袁家自己也是派系林立,要不是上次袁熙找来袁谭,只怕冀州会坐看刘备丢了徐州。 而且据邺城的细作传回的情报,冀州私下流传一种说法,刘备乃是噬主之人,不能让其做大为一方诸侯,否则定然会对盟友不利。 如今看来,这个说法影响了袁绍的决策,不然也不可能至今无动于衷。 众人看向刘备,刘备却是看向一直不发话的糜竺,糜竺此时却有些魂不守舍,没有注意到刘备的目光。 刘备咳嗽一声,出声道:“子仲啊,你对曹氏的动向,有什么看法?” 糜竺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曹操觊觎徐州不假,但是他打了数次了,最后无功而返。” “换做是我,不会因为这个执念死磕徐州,也该换个方向了。” 众人听了,顿觉糜竺说的很有道理,不管袁氏内部如何,如今三方联手镇守徐州,对曹操来说,已经变成了个难啃的骨头。 打仗的事情简单,但是和三方的之后关系,便难以处理了。 刘备沉吟道:“既然如此,徐州暂时无忧了?” “那曹操下一步要去打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上来,刘备见此时没有站出来,心里烦躁,谁都不愿意当主心骨,自己还怎么做决断? 他这才感受到,陈群和陈登的离去,让自己损失太大了! 他挥手让众人各自散去,却是把糜竺留了下来,直接开口道:“子仲啊,我需要谋士,更多的谋士。” “我希望子仲暗地里面为我寻访贤才,这事情,我也只有交给子仲才放心。” 糜竺连忙领命,就听刘备道:“我遣子方去东海郡做郡守,子仲不会怪我吧?” 糜竺慌忙拜道:“舍弟何德何能,可做郡守?都是主公厚爱,竺惶恐万分。” 刘备微微点头,其实两人都明白,糜芳才能平平,和众人关系也很一般,尤其和关羽更是有过龃龉。 关羽虽然轻慢士人,但其做事公平,颇得刘备下属官员们的敬重,所以虽然敬而远之,但至少平日对关羽礼敬有加。 偏偏糜芳因为以前一件小事,一直记恨关羽,自从其做了别驾之后,更是对关羽事事作对,让两人关系更加恶化。 糜竺竭力居中调停,偏偏糜芳自我感觉良好,还不听糜竺劝告,糜竺一看不妙,自觉糜芳这样搞下去,迟早会牵连糜家,便向刘备建言,将糜芳迁为东海太守。 东海郡在下邳东北,北邻琅琊,南接广陵,属于刘备仅剩的沿海郡,把糜芳放在那里,处于两袁和刘备的治所之间,想来应该会老实一些。 刘备当即同意,糜芳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到东海上任去了。 糜竺站起身来,迟疑道:“舍妹也跟着糜芳去了海西,这事竺办的不好,有损主公声誉,实在是惭愧万分。” 刘备听了,摆摆手道:“子仲且放心,都是些风言风语,不足为虑。” 糜竺心道真要只是风言风语,何至于如此? 在刘备的暗示下,糜竺让糜贞也跟着去东海了,因为现在城内流言已经影响到了刘备声誉,实在是不适合让糜贞继续呆在下邳了。 说来这事情起因是在袁熙,刘备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怨恨袁熙,还是感谢他。 本来刘备妻子被掳后,在糜竺的谋划下,刘备迎娶糜贞对于双方来说,算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的事情。 坏就坏在袁熙将刘备妻女送了回来,结果事情便师出无名了。 娶了吧,会被人非议说图谋不纯,不娶吧,对糜家的承诺又兑现不了。 虽然刘备给了糜芳一个官职做补偿,但糜贞的婚事悬而未决,已经成了个笑话。 其实对刘备来说,比自己要树立的名声,比区区一个糜贞重要多了,偏偏他现在骑虎难下。 此时袁熙却以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替刘备解了围。 他让郭嘉替自己向糜家提亲,要求纳娶糜贞! 这事情传到刘备下属耳朵里面,第一反应是袁熙居心不良,想要离间糜家和刘备的关系。 但后来大家一想,这却是另辟蹊径,解决刘备当前困境的举动! 有了袁熙的提议,刘备便有了台阶下,能冠冕堂皇地推掉和糜家的亲事,同时还能赢得成人之美的名声。 而刘备的目的早已经达到,糜家贡献出了财货,刘备获得了钱粮兵马,迎娶糜贞对于争霸天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刘备甚至怀疑,是不是袁熙借此卖自己一个人情? 不过联想到袁熙好色的传闻,也可能他只是单纯想要纳娶糜贞而已? 刘备宁愿是后者,因为如果是前者,说明袁熙此人心机太深,其用计之深,已经到了阳谋层次,利用大势,让人不得不顺着其用意行事,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刘备心里产生了深深的忌惮,但他也是果决之人,顺水推舟让糜芳把糜贞带走,表明之后自己无意染指糜贞,至于之后的事情,就是袁熙和糜家的事了。 果然刘备宣布这个消息后,流言顿时止消,仁德之名更盛,各方世家大族纷纷称赞刘备不好女色,高风亮节,实在让人钦佩。 但这球重新踢给了糜家,糜竺便坐蜡了,因为他欲拒还迎,想着做做样子时,袁熙却是直接回了广陵,对于和糜家提亲之事,竟好像完全忘了一样! 糜竺这些天急得抓耳挠腮,不是袁熙你来提亲的吗,怎么不声不响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我总不能再舔着脸当面去问,我妹妹怎么办吧? 心里更加纠结的则是糜贞,如今她身处海西北面的东海治所朐县内,望向南面的海西城。 两城相隔,仅仅是一条淮河,朐县也是天然的海港。 此时糜家宅邸建在城中最高处,糜贞在小楼内,坐看城外海面烟波浩渺。 她心道只怕是自己和甄宓说的那番话,得罪了袁熙,所以才被晾着吧。 我就是一时意气,至于吗!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复杂势力 糜贞其实是个脾气颇为刚烈执拗的人。 她当时和甄宓说的那一番话,确实是她的真心话。 按道理她怎么也要掩饰一下,但不知为何,糜贞面对甄宓时,总觉得不吐不快,便一时意气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固然是发泄了不少胸中闷气,但是甄宓回去后,袁熙提亲的事情便如石沉大海,再无消息了。 即使甄宓回去不添油加醋,只要照实转述,只怕换了谁也受不了自己这番话吧。 糜贞心道自己真是自作自受,两次婚事告吹,只怕她已经在徐州成了笑柄。 但她又有些微微失望,想当初遇到袁熙的时候,觉得对方是个性情中人,说不定能够理解自己,然而如今看来,怕是自己想多了。 她从窗户往外望去,远处从码头扬帆出发的海船如过江之鲫,心道可能以后再遇不到那么奇怪的人了。 作为世家子弟,表面上温润如玉,行事却出人意表,颇为离经叛道,也不怎么重视名声,其好色的传闻在士族间传得沸沸扬扬。 但偏偏连甄宓那么出色的女子谈起他时,眼中好像闪动着光芒,让糜贞直觉袁熙并没那么简单。 如此复杂难明,混杂着些许神秘,全都集中在袁熙一个人身上,这激发了糜贞的好奇,不知不觉被其吸引过去。 但也只是好奇而已了。 她无法改变什么。 陡然间,她身体一震,之间海西城的方向,乘风驶来一支庞大的船队。 领头的海船尤其庞大,形状隐隐约约看上去,倒像是甄家的船只制式,船头隐隐约约站着些人。 糜贞不由自主站起身来,将身体探出窗子,想要看的更清楚些,然而这着船队太远,即使是大船也只如米粒般大,根本看不清楚。 糜贞看着船只消失在远方的雾气之中,捂住隐隐发痛的胸口,怅然若失。 甄宓站在袁熙身边,指着朐县的方向说道:“那边是淮河出海口的北码头,据阿兄说,如今是糜家在经营。” “听说糜家女郎也在城里呢。” 袁熙听了,说道:“在就在吧,既然相看两厌,我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甄宓叹道:“夫君好狠的心,你明知道糜家女郎不是那个意思。” “说不定夫君去哄哄,她马上就会回心转意了。” 袁熙摇头道:“算了,她说的话没错,我确实在拿婚事利用糜家,我不是被她揭穿而推掉婚事的,相反还挺佩服她的直率。” “只是接下来的一年内非常关键,不容有失,我必须要瞒着刘备这边,糜家和刘备关系亲厚,我是怕出了闪失。” “我真坚持真要纳娶糜家女郎,糜家应该也不会反对,但我对糜家女郎还是不够了解,但谁知道这边的消息,会不会从她那边走漏出去?” “我断不会为了得到一个女子,就把我的部下陷于危险境地。” 甄宓心道夫君也太过谨慎了,那个样子,怎么也不像个奸细吧? 糜家女郎应该就是个直肠子,不忿婚事被袁熙利用,随口发泄了几句而已,怎么就关系到大计了? 既然袁熙主意已定,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夫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有生命之忧?” 袁熙点头道:“我倒还好,但是其中有些环节,需要严格保密。” “除了我和当事人,包括你和昭姬她们,我也不会告诉。” “到了后面事态的发展如何,连我也不能预知,所以我才如此谨慎。” 甄宓听了,心道还有这种谋划? 连主谋都不知道的计策,这算什么? 但甄宓见过了战场惨烈,人命如草,明白袁熙身上牵扯着的,都是成百上千人的性命,所以很明白,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就不该开口打探。 所以甄宓识趣地把话题岔开,两人说着话,脚下的海船乘着海风,将朐县远远抛在了后面。 船队又走了小半月,终于在漂榆邑码头靠岸。 众人下了船,恍如隔世,几个月前在此地出发,乘风南下,在徐州做下了不少事情,如今却是再次回到了此地。 如今雍奴,泉州,漂榆邑已经被袁熙完全占据,三城之间的铁矿已经开始运转开采,不断有装满铁矿石的马车来到码头,由民夫卸下装船。 袁熙有些疑惑,自己幽州还缺铁呢,怎么还要卖铁? 他找来码头官吏,简单问了几句,发现原来是三城缺乏铁匠,故将多余的矿石到青州冀州,换取幽州急缺的物资。 袁熙听了,心知这也是无奈之举,反正矿石一直有,只能等这边铁匠广招学徒,铁器产量上去后,才能将这些铁矿石完全消化了。 船队上的人依次下来,码头上开始渐渐挤满了人,相比离开的时候,兵士的数目相差不大,但是其他工匠学徒,却是足足多了近千人。 田豫走了过来,对袁熙道:“公子,我们是直接回北新城,还是去别的地方?” 袁熙看了看身后的匠人,心道这么多工匠,如果先带到最远的北新城,然后再将其分配到各郡,不仅徒然耗费人力物力,还会浪费最宝贵的时间。 他开口说道:“咱们从打下的城池开始,一个个巡视过去,最后回到北新城,每到一城,便分配其相应短缺的工匠。” 一旁的郭嘉听了,出声道:“公子如此做是对的。” “若是不了解治下城池百姓状况,便不能治理好一地,若不是亲眼去看,亲身体会,便无法了解民情。” “而且这几个城里官员空缺,正等着公子定夺。” 众人正说话间,却有探子来报,说有一支军马正在接近。 众人不禁有些紧张,心道难道是敌人? 要真的是这样,那可是撞到铁板上了,袁熙这边士兵虽然不过千人,但几乎都身着甲胄,放眼整个天下,也是拿得出手的强军了。 不过当这支百来人的骑军到达码头时,众人才发现,领头之人的竟然是刘和,一问之下,发现其竟然是从广阳郡蓟城赶来的。 刘和下马对公子拜道:“和见过公子。” 袁熙连忙上前扶起刘和,说道:“刘兄这段时日辛苦了,全赖兄之名望,方能摧枯拉朽,占据幽州两郡。” 袁熙这话倒是真的,刘和劝降公孙瓒残部效果斐然,不然的话,如果硬打两郡城池,不知奥要损失多少兵士。 刘和谦道:“公子过奖,子龙等几位将军皆是世之猛将,和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袁熙笑道:“刘兄办事,我是很放心的,不过刘兄貌似对我不放心,不然也不会亲自来迎我。” “本来找个将领前来即可,刘兄是怕自己坐镇大城不出,会被我怀疑有异心?” 刘和听了,先是脸上苦笑,然后忍不住笑出声,“公子这话说得如此直率,和竟然无言以对。” 他压低声音,“公子料事如神,和确实有此顾虑。” “说来公子也真是不防人,要知道,家父生前在幽州威望颇高。很多依附的人,是看在先父的面子投奔的。” 袁熙笑道:“所以我才会用重刘兄啊。” 刘和无奈道:“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前来依附我的人,确实有些是好好做一番事业的。” “但有些人确实心怀不轨,想拥立我和公子为敌,已经都被我关起来了。” “但还有些事情,我不好处理,所以才赶过来请公子定夺。” 袁熙知道刘和都难以处理的事情,必然相当麻烦,当下上了马和刘和并辔而行,远远走在队伍前面,这才对刘和道:“刘兄请说。” 刘和这才开口道:“易京之战前,反对公孙瓒的几股势力,如今都和我有所接触。” “最大的一支,是单于蹋顿那边。” “我听说他已经派人去邺城要求和袁氏联姻,冀州那边似乎是答应了,但袁氏宗族女子的人选悬而未决。” “我得到消息,显甫公子极力推动将本初公的长女嫁过去。” 袁熙一听,脸色便阴沉起来。 他出声道:“子龙将军说过什么?” 刘和叹道:“正是因为他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我才想问问公子怎么办。” 袁熙低下头想了想,抬头道:“派人去给单于蹋顿送信,说对于联姻之事,我要和他谈谈。” 既然袁尚那边不能指望了,直接找上单于蹋顿,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刘和担忧道;“会不会刺激到他?” 袁熙冷笑道:“我现在才是幽州刺史,我倒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敢站在袁尚那边和我作对。” 袁熙心道历史上单于蹋顿下场并不好,而且站在自己这边来看,也不希望单于蹋顿坐大,和亲之事,短期来看有效,长远来说是个隐患,如同南匈奴一样。 “还有吗?” 刘和道:“有,阎柔派人来见我。” 袁熙听到这个名字,心道这个人更加麻烦,单于蹋顿背后是乌桓人,此人背后却是鲜卑乌桓汉民皆有。 他皱眉道:“他想做什么?” 刘和道:“他向公子示好,表态可为公子驱策,但要谈些条件。” 袁熙心道这人确实不好应付,当下断然道:“可,刘兄安排地点,让其遣使过来相谈。” “还有吗?” 刘和道:“还有,先前依照公子的意思,我亲去了徐无山一趟,去请田畴。” 袁熙听了,精神一振,说道:“他怎么说?”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互使绊子 袁熙听刘和说其,在徐无山见到了田畴,瞬间来了兴趣,因为田畴此人性格极为死硬,经历也堪称传奇。 最初的时候,田畴依附于刘虞,成为其从事,为其出使长安,拜见天子。 因为幽州去往长安的道路阻塞,且多交战,田畴便带二三十人骑马从居庸关,出了边塞沿着阴山,直接奔赴朔方郡,顺着小路走去,终于到了长安,完成了使命。 朝廷感其忠心,先任命田畴为骑都尉,后三公府征召,但都被田畴拒绝。 后来刘虞和公孙瓒攻伐,田畴得知后火速赶回,但尚在路上时,刘虞便已经被公孙瓒杀害。 田畴回来后,去刘虞墓前拜谒,并发表章表哭泣,因此惹怒了公孙瓒,被抓了起来。 公孙瓒将田畴带到面前质问,结果反而被田畴反驳的哑口无言,最后将其拘禁了一段时间后,连公孙瓒部下都站出来劝谏,最后公孙瓒只得将田畴放走。 之后田畴带着家族隐居于徐无山中,亲自耕种,渐渐名声传了出去,百姓皆来归附,竟然达到了数千户。 后世田畴数次拒绝了袁绍征召,甚至连将军印都不受,袁绍死后,袁尚也来征召,田畴也坚辞不受。 然而他却最后投靠了曹操,而且是曹操第一次派使者,田畴就答应了! 《三国志·魏书·田畴传》:东汉建安十二年,曹操北征乌丸,令田畴将其众为乡导,上徐无山,出卢龙。 在田畴的帮助下,曹操带大军从徐无山出卢龙,过白狼城到柳城,出其不意地击败了单于塌顿。 这一战便是后世有名的白狼山之战,这是郭嘉死前最后一次出谋划策,由田畴带路,张辽击破并斩杀单于塌顿结束。 之后田畴担任曹操麾下司空户曹掾,又参与攻打荆州,颇有功勋,但屡次拒绝封赏,坚决不受封侯,在时人眼中,属于极为奇特的另类。 说实在的,袁熙其实对于田畴这人,没有抱多大期望,因为其性格别扭,又重情义,对于名利似乎也不热衷,而且其在后世的文治武功,相比田豫等人来说,其实是差了不少的。 而且袁熙也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田畴对于袁氏如此抵触,却和曹操一拍即合。 所以袁熙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让刘和想办法和田畴接触,看看其到底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最坏的情况,就是田畴早就变成了曹操的暗棋,真要如此的话,袁熙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刘和此时见袁熙发问,想了一想,出声道:“我将公子征召的话都一五一十转达了,不出其所料,被其拒绝了。” 袁熙听了,心道果然如此,既然对方无意出仕,自己现在也没多少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暂时就搁着算了。 刘和又道:“不过当其问起公孙瓒一事时,我将当初易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说了,田畴倒是有所触动。” “他说自己身为先父掾属,却不能为先父报仇,倒是公子了了他的心愿,又救了和的性命,相比之下,他甚是惭愧。” “我看他言语之间,对公子看法颇有改观,公子要不要再去劝劝他?” 袁熙想到徐无山所在的右北平郡,乃是连结辽西乌桓的重要陆上节点,况且离渔阳郡雍奴不远,倒是可以争取一下。 不过这也是袁熙想要多留后路而已,因为他的目标是建成一支庞大的船队,完全可以从海上运兵,这样一来,卢龙塞的重要性便大大降低了。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既然如此,请刘兄先随我去漂榆邑泉州雍奴三城,安排城内事务,然后返回港口,从海路去徐无山。” 刘和听了,说道:“海路确实比陆路方便多了,公子提前谋划海船一事深谋远虑,以后幽州难以到达的海边城郭,对公子来说都毫无困难可言了。” 袁熙心道确实如此,别看漂榆邑三城在后世是天津地界,而徐无山在唐山地界,两者距离虽近,但此世的地势却极为复杂,甚是难走。 然而走海路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这时的海边地貌和后世也不同,海岸线还未完全扩张,只要两边都有港口,一两天就到了。 刘和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件事情。” “鲜于辅如今在渔阳郡北面,他听说田豫归降了公子,便派人来找我,说想见见田豫。” 袁熙听了,说道:“鲜于辅?” “这人倒是可以用啊,此人和闫柔都是对幽州极为重要的人物,刘兄何不早说。” 刘和听了,笑道:“我还以为当今田畴名声最盛,公子会更重视田畴呢。” 袁熙摆摆手道:“名士对我来说,远不如谋士武将,而且名士脾气古怪,很难投其所好。” “何况幽州那么大的地盘,我现在急缺的是能带兵打仗的。” “鲜于辅见田豫没问题,刘兄让人回话,说我也想见见他。” 刘和听了,连忙答应。 袁熙心道幽州这几股势力,各有诉求,又各有矛盾,只要自己和各方单独谈判,利用其之间的猜忌心理,应该可以收服他们。 但之后要如何赢得他们的忠心,才是个大问题,不能太过纵容他们,这会让他们骄狂,也不能太过压制他们,这会让他们和自己离心离德。 每个武将谋士,都有自己独立的想法,如果主公失德失道,部属也会背叛离心,就像陈宫离开曹操,孙策离开袁术一样。 对现在的袁熙来说,平定安抚幽州的乌桓鲜卑势力,是自己立足幽州,着眼天下的保证,不然幽州却时不时后院失火,还谈何争霸天下? 但袁熙所不知道的是,渔阳郡北面的狐奴城里,闫柔鲜于辅,以及单于塌顿的使节,正坐在一起,面色凝重地讨论着袁熙回幽州的事情。 阎柔首先出声道:“如今我们三方,皆是处境艰难,袁氏势大,我们当前最好的选择,便是归顺依附。” “单于塌顿大人应该也会赞同此举,是吧?” 单于塌顿派出的乌桓使节听了,出声赞同,他刚从邺城返回,代塌顿向袁氏表达了联姻意图。 鲜于辅说道:“阎司马说的不错,如果我们各怀心思,只怕会被那袁家凶虎吃干抹净,骨头都不剩。” 阎柔出声道:“我这司马,是大家私下推举出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就别提了,免得被猜忌。” “咱们想要得到承认,还得要袁氏上表天子,方是正途。” 鲜于辅出声道:“如今我们面临的难题,是投靠谁。” “是现在的幽州刺史袁熙,还是实际掌管冀州的袁尚?” 单于塌顿使节不假思索道:“当然是袁本初嫡子袁尚了!” “如今他已经成了袁氏下任家主,而且许诺于我,会推动袁氏长女和单于蹋顿大人联姻!” 闫柔和鲜于辅一听,心思活络起来。 你单于塌顿要做了袁绍女婿,还有我们什么事情? 这样下去,你塌顿一个纯乌桓人便能压住我们,那汉人和鲜卑人呢? 不行,得想办法把这事情搅黄了! 表面上还一团和气的临时三方联盟,私底下立刻各怀鬼胎。 阎柔出声道:“我听说袁尚和幽州刺史袁熙关系不好,若是单于塌顿大人为袁尚做事,会不会得罪袁熙?” 塌顿使节愕然道:“阎司马何出此言?” “袁熙现在是旁支,自然要听命于主支袁尚,一主一副,我们当然是依附主家。” “而且那袁熙虽名为幽州刺史,但也就占了两个郡,怎么能比得上掌控冀州的袁尚?” 鲜于辅出声道:“此言差矣,天高皇帝远,冀州能管得到幽州的事情吗?” “要知道,我们身在幽州,名义上是要受袁熙辖制的!” 塌顿使节摇头道:“虽然两位说的有理,但我觉得,我们三人坐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商量如何反客为主吗?” “怎么两位一直说要归附袁熙?” “远交近攻,对咱们最有益的就是依附袁尚,用他的名头压倒袁熙,从而我们三方在幽州捞取最大的好处吗?” 阎柔鲜于辅暗道这人还真不好糊弄,关键是,这使节没有看明白一件事情。 想法是好的,但一旦事情败露,三方能不能承受袁家凶虎的报复? 你乌桓部落大本营远在辽西柳城,袁熙可能是鞭长莫及,但我们可是在渔阳郡,袁熙手下骑兵随时会在数天内奔袭到狐奴! 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跑回去了,我们在这里替你挡着? 退一万步,你真要是大本营被打,往辽东公孙度或者关外一跑,照样过的风生水起,但我们去哪里? 阎柔鲜于辅忍不住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和一心想要自立山头,想成为一方霸主的单于塌顿不同,阎柔鲜于辅还是心向中原的,而且他们也没有退路。 阎柔本就是汉人,被乌桓鲜卑俘虏后,因为八面逢迎,所以被乌桓鲜卑亲信,建立了自己的势力,自封为乌丸司马。 但他骨子里面,还留着汉人封侯拜将的想法,这是文化传承,轻易抹不掉的。 鲜于辅更不用说了,他也是汉人,而且是当地豪族,素有名望。 两人吃饱了撑的,才会站在单于塌顿立场上考虑问题! 而且两人知道,袁尚袁熙之间关系并不好,如果站错队,可就很难回头了。 想到这里,阎柔开口道:“单于塌顿大人天纵英才,必能振兴乌桓。” “但大人雄心壮志,也请不要忽略了一点。” “有些东西吃下去,未必能消化的了,袁氏联姻一事,固然能成为大人助力,也有可能招致祸事啊。”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关乎抉择 单于蹋顿,是部落大人丘力居的侄子。 丘力居生前为辽西乌丸大人,拉拢中山太守张纯反叛东汉,寇略青、徐、幽、冀四州,杀略吏民,死时认为儿子楼班年幼,于是让从子蹋顿总摄三王部。 从子是指关系亲密的子侄辈,在家主去世,亲子尚幼的时候,常被托付来执掌门户,就像陆逊替从父陆绩执掌陆家一样。 而所谓部落大人制度,在北方游牧民族之间,尤其是乌桓鲜卑间普遍流传,具有浓厚宗法色彩的八部大人制度。 其通过对牧民“按部分割,划民而制”来确定牧民活动范围,最先由东胡体系的乌桓流行,随后同为一系的鲜卑内部也开始采用。 大人一词,是中原王朝对乌桓鲜卑等部落首领(长老)的称呼,“部落首领称大人,邑落首领称小帅”。 最早的部落大人是选举产生,到了东汉随着私有制的确立,部落大人开始走向世袭。 这种架构下的部落,虽然有少量奴隶,但是已经脱离了原始社会,进入到了等级社会,当然,和秦汉千百年来的封建集权体质,是没法比的。 所以自两汉以来,随着匈奴被彻底打散为关外的北匈奴和关内的南匈奴后,关内的乌桓鲜卑族人,很聪明地选择了臣服,对于汉朝的要求,基本上还是老实遵从的。 直到汉灵帝失道,汉室天下岌岌可危,最强大的南匈奴首先开始图谋不轨,乌桓鲜卑便也开始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话虽如此,对于随便拉出一个都很能打的中原诸侯,这些被称为胡人的外族,还是选择了依附某一方。 南匈奴暗地勾结公孙瓒,和南匈奴有世仇的乌桓鲜卑则是投靠了袁绍。 易京之战后,南匈奴赌博失败,如今于夫罗死后,换了新的单于呼厨泉,暂时便没了消息。 而乌桓鲜卑这边,则是想要出来收获胜利的果实,当然,他们不敢吃相太难看,所以暗戳戳地坐在了一起,商议如何获得尽可能大的那一份利益。 作为几方势力中最强大的乌桓,一方面单于蹋顿图谋和袁氏联姻,一方面有抄掠汉地边疆之心,却早已经被阎柔鲜于辅看穿。 两人此时心里暗自防备的同时,却在给乌桓使节上着眼药,言说和袁氏联姻的坏处。 这乌桓使节在乌桓内也是精明能干之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两人,他傲然道:“两位不需担心,这事情虽然是大人所求,但决定权还是在袁氏。” “若家主袁本初能够同意,大人自然断无反悔的道理。” 乌桓使节心中冷笑,阎柔鲜于辅貌似说话公平,但谁不知道两人曾都是刘虞从事,如今两人一唱一和,自己还能不明白其中猫腻? 鲜于辅听了,便道:“既然大人早有主意,那我也不多说了。” “听闻幽州刺史袁使君从徐州由海路返回幽州,到时很有可能来渔阳。” “我们要不要一起拜见,以表明和袁氏交好之意?” 乌桓使节听了,便道:“此事容我考虑一下,过几日给两位答复。” 阎柔鲜于辅送走乌桓使节,回到屋里,阎柔道:“乌桓想抛下我们吃独食。” “他们想要交好的是袁尚,觉得袁熙虽为幽州刺史,也奈何不了他们,但我们不一样,渔阳已经在其掌握之中了。” 鲜于辅点头道:“乌桓和袁尚交好,对我们不是件好事,那袁家凶虎,眼里可是个揉不进沙子的,若我们不表态,说不定他会那我们开刀。” “这是个狠人,自成名以来,谁都敢惹,咱们别不张眼碰上去。” 阎柔点头赞同,对此颇感头痛,“那凶虎对南匈奴颇为不满,还杀了刘豹,按道理说,应该不会对我们太过苛刻。” “但就怕他对异族全都看不顺眼,要是我们凑过去交好,热脸贴了冷屁股怎么办?” 鲜于辅说道:“所以说要未雨绸缪,乌桓都跑去邺城提亲了,咱们已经落后了。” “好在那凶虎麾下,有两条线可以打通。” 阎柔听了,出声道:“我明白,一是我们的举主刘侯之子刘和。” “但私下联系,需要慎之又慎,其固然是刘侯之子,如今又在凶虎手下做事,但袁氏和刘侯关系,也不见没有嫌隙。” “凶虎很可能只是利用刘和,赚取名声,要是我们私下结交刘和的事情败露,反而会使其受到猜忌,从而害了他。” 阎柔的担忧不无道理,易京之战前,公孙瓒其实就失去了对幽州的控制,因为彼时刘虞旧部全部趁机起事,势力极为庞大。 阎柔,鲜于辅,鲜于银,齐周等人,皆是独当一面的将领,他们挡住了要去救援易京的公孙瓒部将邹丹,斩杀四千余人,以致易京之战时,公孙瓒一方只有黑山军相助。 这群和刘和关系密切的人,已经是一股不能小视的势力,他们想要投靠袁氏,必然要小心翼翼,免得被怀疑抱团,另有所图。 鲜于辅听了,出声道:“确实如此,所以我打算先去找一个颇受凶虎重用的人。” “田豫田国让。” “我闻其在徐州广陵立了不少功劳,应该已经成了凶虎的得力臂助。” 阎柔听了,担心道:“我素知你与那田豫交好,但是当初他可是公孙瓒手下,如今投靠了袁氏,会不会其中有些风险?” 鲜于辅想了想,说道:“田豫素来义气,而且我们总要投石问路的。” “为防万一,我先独自发书于他好了。” 阎柔听了,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几日袁熙等人,却是离开了漂榆邑,北上到了泉州城内。 这泉州乃是幽州渔阳郡有名大城,盛产盐铁,地处后世的河北通州。 而后世更有名的地处福建的泉州城,此时在扬州境内,名字叫东安城,直到隋炀帝时期才改名泉州。 袁熙领着众人,骑马巡查泉州城池,发现处处都是河流溪水。 在这个这个时代,城池周围水系都极为丰富,尤其是泉州城,更是有多条支流,难怪会成为京杭大运河的起点。 丰富的水资源不仅让当地粮食丰收,更是促进了冶铁等商业,从而城池规模日渐庞大。 袁熙安排了近百铁匠学徒留在泉州,并让刘和安排城内官员任免,只拿不准的事情来找自己。 倒不是说袁熙完全信任刘和,而是这样做,刘和反而不敢徇私,只会想方设法平衡各方势力。 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其实也是公然表明态度立场的行为罢了。 没有谁是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刘和也不例外,甚至甄宓和蔡昭姬等人,袁熙也不会百分百信任,甚至是他自己。 袁熙不是不相信甄宓等人的心意,而是不相信她们对于恶意的承受能力,比如被人抓住胁迫。 就像袁熙不怀疑目前刘和对自己应该是忠诚的,但刘虞留下的政治资产太过庞大,以至于刘虞的部下在幽州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要是他们联起手来支持刘和,甚至采用强硬手段胁迫其上位,幽州局势必然大乱。 袁熙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情况为前提,考量将来的局面,提前做出决策。 他有一个提前的心理预期,如果在做决策前,能够考虑到将要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而这种情况在他的容忍限度内,那做出的这个决策,十有八九不会让他自己后悔。 不然的话,如果不能承受失败带来的后果,他便不会选择这个决策。 袁熙知道自己不是万能的,不能控制世上所有的事情,所以他会强迫自己面对那些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 万一自己最信任的部下反叛怎么办? 万一自己的妻子儿女被敌人抓了怎么办? 万一自己被敌人偷袭,只能孤身逃跑怎么办? 万一自己要违背良心,才能获得胜利怎么办? 这不是他和自己过不去,是因为在这个赌上一切,最后只有一个赢家的时代,再荒诞的事情,都有可能变成现实。 这种类似于后世老婆孩子掉在水里救谁的无聊问题,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是自寻烦恼,因为他们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这种两难的抉择。 但对于上位者来说,却必须要强迫自己面对,因为他们时刻要做出选择,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万民生死。 就像后世刘备长坂坡之败,便是执意要带走数十万百姓,从而被曹军追上,刘备几乎全军覆没,妻子儿女也被俘虏。 就像后世兖州之乱吕布和曹操相攻,双方皆是粮绝,曹操用程昱的肉干撑了过来,吕布却无法做出相应举动,最后粮绝无奈败退。 就像后世关羽败走麦城后,刘备明知道和吴国翻脸对于曹魏有利,但还是选择了为关羽报仇。 虽然说成王败寇,但每个人的底线不同,选择也不同,其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因为哪一方更加道德,就必然会赢得胜利。 乱世之中,有些人严守底线,有些人底线很低,有些人没有底线,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让袁熙叹息的是,后世偏偏是最没有底线的那个,成了最后的赢家。 要是只有这一条路能够成为赢家,自己会选择走下去吗? 袁熙把自己的答案深藏于心底,他不希望哪一天对面困难抉择时,用到自己选择的答案。 两难问题的关键,不是让人做出哪种选择,毕竟哪种选择都会让人留下遗憾,而是让人站在歧路上时,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自己能够接受的选择。 正是因为如此,袁熙才殚精极虑地思考种种可能,以防自己面对无法接受的残酷局面发生。 他对身旁的田豫说道:“你说鲜于辅就在城里,还发信约你相见?”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士族工匠 此时袁熙带着郭嘉田豫等人,巡视完城外后回到城头,袁熙对田豫说起了鲜于辅的事情。 田豫低声道:“昨晚我一到城里,鲜于辅就派人过来,说想要和我见面。” “我得知后,派了些人去他的住处保护,听回来的兵士说,他倒是反应很平静。” 袁熙听了,笑道:“怕是他要记恨你了。” 郭嘉出声道:“鲜于辅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至于在公子入城的时候做这种事情,否则应该等公子离开,单独派人送信给国让才对。” 袁熙听了,失笑道:“确实是我想差了,他其实最期待的,是我亲自去见他吧?” 田豫听了,笑道:“正是这意思,不过公子屈尊” 袁熙摆摆手道:“无妨,我如果这点诚意也没有,只会让他看不起我。” 几人站在城墙上,眺望城外大地上,数条错综复杂的河流淌过,工匠们正在河流旁边伐木,然后将树皮削掉,用锯子锯开,做出水车的一条条辐辏。 郭嘉说道:“当初在北新城时,公子在提出做新式水车的想法,如今已经实现,颇见成效,节省了很多人力。” “泉州附近河流众多,人力挑水反而不便,前些日子试用水车后反响颇好,于是便开始大规模制造了。” 袁熙见水车在河水的冲刷下,飞速轮转,出声道:“你说这东西只用来运水,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要是连上磨盘,用来磨面,是不是可以节省更多的人力畜力?” 郭嘉听后有些惊讶,说道:“我自负有些智计,虽然觉得在纵横捭阖,人心谋划上,比公子高一些,但公子在工匠这一道上,却是想法天马行空,独具慧心啊。” 袁熙心道这水车磨坊的想法,也不是自己想出来的,在后世最早出现于唐代,在宋元时候开始大规模普及。 这是伴随着水车相关技术出现,从而慢慢发展完善的,之所以会迟滞这么多,是因为中间几百年屡经战乱,工具发明又不被重视,到了太平盛世,工匠才有机会进行发明突破。 如今袁熙想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个难题,士农工商阶层分明,他开始有目的地提高工匠的地位和报酬,并对做出发明的工匠进行奖赏。 只有这样,才能调动起这些人发明的积极性,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最后只能是导致这个群体摆烂转行,从而导致技术失传,工艺不进反退。 解决了积极性的问题,才能面对更加触及根本的方面:知识体系构建不完善。 袁熙在北新城的日子,见过不少工匠,很多人都有不错的点子和想法,但很多点子,却受限于工匠本身的文化水平和认知,不能够形成完善的雏形,只能依靠工匠在漫长的劳动中,慢慢摸索,积累经验,最后灵光一闪,偶然突破。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出类拔萃,具有过人天赋的工匠才行。 其中最可惜的的是,工匠最需要的数学几何学的知识,却不掌握在工匠手里,而是在极少数士族家中。 这些士族掌握这些知识后,绝大多数人不是用来发明,而是投身于观星,卜祀,仪典等活动之中。 知识的获取如此困难,所以有了道不轻传,法不贱卖之说,不仅士族对这些知识严防死守,工匠收徒也是极为苛刻,无形中阻碍了技术的传播改进。 而袁熙现在做的,就是试图改变这种局面,让从事劳动的百姓匠人,能够得到最起码的知识传承。 袁熙出声道:“可惜我一个人所知太过有限,我有心让工匠之学进入义学,但现在是懂工匠的人不识字,识字的人却又不懂工匠,颇难下手。” “而且现在的教授传承方式问题很大,我听说士族从小学习数术前,还要学甲骨文金文符号,然后是学习各类观察器具的使用,然后是天文地理,炼丹做药这些,最后才教数术?” 郭嘉出声道:“确实如此,因为在百工之中,这些都归于方术。” “士族学习这些,也不是为了多收获粮食,打更多的铁,而是几乎都为了炼丹。” “自秦皇寻求长生之术以来,从帝王到士族,莫不是以此为最终的目标。” 袁熙心道这便是问题根本了,炼丹这东西徒然消耗人力物力,更浪费了宝贵的知识传承机会,看来以后得想想办法,刹住这股歪风邪气,将大部分人力物力转到更有用的地方。 他开口道:“我现在想寻求致力于改进工艺技术的人才,可惜这两年来,绝大部分工匠都大字不识,让他们做工具可以,但是如果作为官员,处理事务便有些勉强了。” “蔡昭姬倒是什么都懂一点,可惜她身为女子,很多事情不方便去做。” “我要的既能识字,又能通晓技能的人,方能尽快将知识传授出去,还能做出发明,改进工具。” 郭嘉思忖起来,突然眼前一亮,“公子说的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 “我听闻扶风马氏,其中颇多子弟研习方术。” “扶风马氏乃是当地大族,子弟从小读书识字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嘉听说其中有出类拔萃者,发明改进了龙骨水车,和公子的转轮水车各擅胜场。” 袁熙听了,惊讶道:“竟有这种人,叫什么?” 郭嘉略一思索,“好像叫什么马钧?” 袁熙听了,不由站起身子,“马钧?哪个马钧?” 郭嘉出声道:“马钧马德衡,听说家境贫困,在乡间替人制作工具为生,名声渐渐传播了开来,不过也仅限于扶风地区。” 袁熙听了,猛然醒悟过来,这不是后世号称天下名巧,无论是民间还是军事发明都有建树,极为有名的发明家么! 他激动地出声道:“派人去寻访此人,想尽办法也要将其带回来!” 郭嘉当下应了,袁熙不由赞道:“没想到先生不仅着眼于天下韬略大势,还能注意到扶风这些事情,果然是人在屋中坐,却运筹帷幄于天下啊。” 郭嘉脸难得红了一下,“孙礼之母便是扶风马氏的人,当日我对其有些兴趣,便特地了解了其家族的一些事情,后来却是没派上用场。” 袁熙目瞪口呆:“你想对孙礼他娘下手?” 郭嘉见田豫脸上也露出鄙夷的神色,连忙咳嗽一声,“我从来不强迫人的!” “而且马氏对我没有兴趣,最后这事情也不了了之了。” 袁熙八卦之心起来,笑道:“奉孝先生也算风流倜傥,怕是孙立母亲守节甚坚,所以才碰壁了吧。” 郭嘉悻悻道:“别提了,她当时骂我,说她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只不过看不上我这种文弱书生。” “她说马氏族人,皆是威猛勇烈,上马提枪,下马举刀,这才算是大丈夫。” “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看也不看,这可把我气坏了。” 袁熙和田豫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郭嘉愤愤,心道马氏倒确实没骗自己,和那麴义倒是眉来眼去的,真是伤心啊! 袁熙此时,却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汉时朝廷将靠近京师的三个地区分出去管理,于是便形成了三辅地区,即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而在汉末右扶风又改为扶风郡。 从东汉中期以来,三辅地区一直民风地广,《后汉书·王允传》载:“初,允以同郡宋翼为左冯翊,王宏为右扶风。是时三辅民庶炽盛,兵谷富实。” 然而可惜的是,现在的三辅地区,经过李傕郭汜的残暴统治,已经是破败不堪。 《后汉书·董卓传》记载:“初,帝入关,三辅户口尚数十万,自傕汜相攻,天子东归后,长安城空四十余日,强者四散,羸者相食。二三年闲,关中无复人迹。” 扶风的士族,因此被逼逃亡各地,其中就有些后世颇为有名的人物。 马超,射援,法正,孟达等人,皆是扶风出身。 袁熙心道可惜了,如果幽州毗邻三辅,他肯定会想办法去招揽人才,偏偏现在中间隔着一个并州。 并州两股势力,南匈奴和黑山军始终是个大患,不将其解决掉,自己便无法向三辅地区扩张。 如今徐州局面安定,估计几年内也不会有大的变化,自己着眼于幽州周围,是时候想办法拔掉并州的这两颗钉子了。 想到这里,袁熙便有些烦躁,他总感觉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够用,每次要谋划一件事情时,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以至于他总要行险,以小博大。 兵者,奇者以弱胜强,王道以强凌弱,谁都知道王道是堂堂正正取胜之道,但关键是,袁熙如今并不具备这个实力。 所以他只能暗拉帮手,在几方之间搞平衡,以对付共同的敌人。 谋划并州,袁熙是不指望冀州的袁尚了,而且要是让袁尚介入,只怕一杯羹都不会给袁熙剩下。 青州袁谭不仅离得远,还要对付泰山贼,也暂时脱不开身。 所以袁熙这次要找帮手。 他第一个要找的,就着落在闫柔鲜于辅这些人身上。 第二个要找的,也是最关键的最难预测,便是如今身处河内的吕布。 吕布这方势力,比闫柔鲜于辅更为关键。 因为即使打败了黑山军,幽州也不能和三辅地区也隔着个河内郡。 河内郡是一个极为关键的地方,在袁熙的构想中,今后三年中,河内郡的形势,将会决定整个天下的走向! 今天两章章节数目写错了,和前天的重了,但是锁定改不了了,抱歉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失鹿共逐 袁熙和郭嘉田豫孙礼等人下了城头,准备回军营吃饭后,便去见鲜于辅。 众人刚走到营寨门口,便听到里面传出凄厉的叫声。 袁熙心里一惊,带着众人进去仔细看清楚,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是在杀羊。 兵士们将刚杀好的羊在溪水里面清洗干净,然后用随身短刀将内脏和边角羊肉切碎,扔进大锅里炖煮,剩下最好的羊肉,则切成小块,串在红柳枝条上,在火上翻滚烧烤。 田豫出声道:“泉州以北,放牧的便多了起来,羊也比南面便宜地多,今日进城我便让人去买了几只来。” 袁熙见一个个兵士动作极其麻利熟练,笑道:“他们在北地和徐州先后呆过,也算是集两地之长了。” 东汉时期,烤肉串便已经流行,不仅传播于北地游牧民族之间,更流传到了徐淮一带,此种做法,被称之为“炙”。 不过两地的烧烤颇有些不同,其使用的佐料,根据所在的地域,还有有些差异的。 羊肉在火焰的烧灼下,滋滋地冒出油花来,空气中弥漫着香气,等到七八分熟,便可以吃了。 虽然欠缺佐料,但兵士们倒是不在乎,新鲜的羊肉什么都不放,也已经足够味美。 口味重一些的士兵,会拿出自己腰间的盐袋,用枝条上的羊肉在盐上沾一下,然后送入口中,随即发出满足的赞叹声。 袁熙坐在大锅前面,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里面细碎的羊杂和肉块起起伏伏,几点晶莹的油花夹杂着碧绿的冬苋菜点缀其上。 此时郭嘉迫不及待地喝了口汤下去,随即赞道:“北地的羊,确实风味独特。” “若是按照汉制,平常吃肉可不容易,如今咱们却是跟着公子沾了不少光啊。” 郭嘉所说的汉制,沿袭自先秦礼制,皇帝吃牛肉,大夫及以上级别的高官吃羊肉,大夫以下的官员士族吃猪肉、狗肉,老百姓吃烤鱼。 这是因为牛羊需要大量的牧草,颇耗耕地,尤其是牛是重要的耕地工具,所以汉律规定,无故杀牛,乃是死罪。 不过众人心知肚明,现在汉廷名存实亡,天子出长安后便杳无音信,就是现在杀牛吃,也不会谁来管了。 袁熙将木碗夹在两膝之间,接过孙礼递过来的麦饼,将其撕成一个个小块,丢在羊肉汤里,不一会,麦饼便吸饱了汤汁,开始膨胀起来。 袁熙端起碗,连麦饼带羊汤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羊汤下肚,饥肠辘辘的肠胃仿佛发出了欢呼声,他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震。 郭嘉田豫孙礼等人见了,也有样学样起来,乱世食物难得,如此安逸地吃顿饭的机会,更是难得。 袁熙美滋滋地喝着汤,这个世上,战乱将所有人卷入,这种不幸可能要持续数十年,但想要从其中跳出来,暂时忘记世上所有烦恼,往往只需要一顿美味的饱饭。 城内宅邸,蔡昭姬端着木盘走进屋内,对甄宓和吴夫人道:“公子今日巡城,怕是很晚才能回来,田将军让人带了半只小羊过来,我熬了羊汤,先吃点吧。” 甄宓听了,出声道:“姐姐辛苦了,大家一起吃吧。” 吴夫人连忙站起来,对蔡昭姬道:“这种事情我来做就行了,何来劳烦夫人。” 蔡昭姬听了说道:“这怎么敢,论辈分夫人还是我叔母,还请夫人坐着好了。” 吴夫人被蔡昭姬劝住,只得讪讪坐下,她假造身份的时候,是随口瞎编的,结果蔡昭姬当真去算,吴夫人辈分还高一辈,便以晚辈自称。 吴夫人心里颇为过意不去,自己骗了所有人,偏偏还得继续掩饰下去。 自从过年到现在,也一个多月了,想到前路茫茫,不知何去何从,吴夫人越发心内惶惶。 蔡昭姬将汤碗放在吴夫人面前,吴夫人谢了一声,闻到羊肉的香气扑鼻而来,不知怎么,心情却是愈发烦躁。 她强忍着不适,小心啜了口羊汤,本来鲜美无比的羊汤,落入唇齿之间后,却更让她的肠胃翻江倒海。 吴夫人有些愕然,她也曾吃过羊肉,并没有任何不适,如今碗里的北地羊肉相比江东,更是几乎没有任何腥膻之味,怎么反而喝不下去了? 她不想露出异状,只得以袖掩面,强自又喝了几口,胸腹之间的烦闷愈发厉害。 猛然间恶心的感觉一波波翻涌上来,吴夫人烦恶欲呕,连忙奔出房间,扶着墙角干呕起来。 甄宓见了,对蔡昭姬担忧道:“夫人身体不舒服?” 蔡昭姬也摸不到头脑,说道:“可能是夫人喝不惯羊汤,我过去看看。” 蔡昭姬刚走出门,却见吴夫人面带了歉意地说了声,便急匆匆赶回屋子去了。 甄宓走出来道:“一会我命人熬些米粥好了。” “要是明日夫人还是如此,我便拜托元化先生来看看。” 蔡昭姬听了说道:“也只能如此了,不过看样子不是大事,许是北面天气冷了,休息一天半日便好了。” 两女见暂时也没有什么头绪,便回房去了。 袁熙吃完饭,让郭嘉坐镇军营,自己带着田豫孙礼,径往城里一处宅邸而来,等到了门口,就见宅邸前后门各有十几名士兵把守,见袁熙来了,纷纷便要下跪行礼。 袁熙止住众人,命其打开大门,刚走进院子,却见早有一个大汉站在院子中央,两手相拱,微微低头,似乎早知道袁熙会过来。 袁熙见其一脸大胡子,相貌颇为粗犷,腰身臂膊粗壮有力,两腿微微弯曲,一看就是马上呆的久了。 他拱手还礼道:“在下袁熙袁显奕,贵客乃是鲜于将军?” 那大汉听了,连忙低头,把手一抬,“见过使君,末将正是鲜于辅。” 袁熙见鲜于辅脸色淡然,显然早已预料自己会来,心道这倒是个聪明人。 鲜于辅毫不遮掩地去找田豫,就是为了不让田豫被怀疑,田豫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明白鲜于辅肚子前来,肯定不会叙旧的,其目的自然是袁熙。 鲜于辅也没去找过刘和,显然做事颇知分寸,和这种人说话,应该不会饶什么圈子。 袁熙想到这里,便开门见山道:“鲜于将军的苦心,我已经明白了,请入内相谈。” 几人在屋里坐定,袁熙便开口道:“鲜于将军有话直说便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即使咱们最后谈不成,也能交个朋友。” 鲜于辅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使君是个爽快人,鲜于辅未见之前,还心存疑虑,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已经听出了袁熙的话里之意,一切都都可以谈,但凡事是有底线的,不可能答应狮子大开口的条件。 鲜于辅连忙清了清嗓子,将阎柔和自己的来意说明。 袁熙听了,和田豫相视一眼,心道阎柔鲜于辅和单于塌顿私下不对付,真是意外之喜啊。 真是打瞌睡送来了枕头,要是三方抱团甚紧,袁熙找不到下手的契机,可能会做出不少让步,如今却是省了不少麻烦事。 他开口道:“鲜于将军是汉人,还是鲜卑人?” 鲜于辅听了,苦笑道:“要论的话,我祖上是汉人。” 鲜于这姓,最早起源于子姓,出自殷商王族后裔箕子支子仲,周武王灭商,封箕子于朝鲜得姓。《朝鲜史略》中记载:“周武王克商,箕子率中国人五千入朝鲜”。 在箕子的庶支儿子中,有个叫子仲的,他的封地在于邑,于是他就将国名“鲜”字和封邑名“于”字合成为“鲜于”复姓,称鲜于氏,世代相传至今。 鲜于辅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又道:“但也有人说,鲜于家族传承已不可考,这姓名乃是来自外族。” 《魏书》中说,鲜于此姓最初并不是鲜卑族姓氏,而是活动于定州、朔州、五原、渔阳一带的“丁零种姓”,处于汉胡之间,地位尴尬。 鲜于辅说完后,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是听说过传闻的,这袁家凶虎,貌似对外族很是敌视。 鲜于家虽是幽州大族,但未必没有外族血统,这点鲜于辅必须要点明,强自隐瞒,反而会被对方怀疑。 袁熙听了,微笑道:“这种争论,我倒是不是很在乎。” 袁熙心道要是按血统来区分汉族外族,根本就是一笔烂账。 要以纯血统论,只怕汉朝边境的很多汉人,还不如白登山之围后,冒顿单于和刘性宗室女和亲的后代,刘豹那一支血统纯正。 袁熙心想这属实讽刺,大汉正统继承人,被自己一刀宰了。 不过袁熙倒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在南匈奴将屠刀伸向汉家子民的时候,他们身上的血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然的话,谁和刘兴宗室血统近,就能滥杀,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皇帝也不行! 如今天下诸侯背反汉室,各自割据,确实是明面上做了反贼,其实和黄巾军也没什么区别。 但始作俑者,却是失道引起天下大乱的汉灵帝,其在位多年,搜刮民脂民膏,亲手将汉室推向深渊,导致了黄巾之乱。 与此同时造反的,还有各地官员士族,自那之后,汉朝其实已经失去了民心向背。 汉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说来如今汉帝刘协的遭遇,只不过是为汉灵帝背锅而已。 昨天章节数目写错,应为263和264,所以今天从265开始,见谅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 互相牵制 袁熙觉得刘协其实很可怜,要说刘备还有复兴汉室的些许希望,刘协基本是毫无希望。 别看刘协挂着天子名号,但其手中可用的牌,还没袁熙手里的多。 袁熙心道换了自己是汉献帝,在翻翻转转,受着不同军阀诸侯裹挟的困境里,只怕早就开始摆烂,搂着伏皇后睡大觉了。 当然,袁熙明白刘协此人,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后世其也努力挣扎过许多次,包括衣带诏等事件,奈何他碰到的是曹操,最后也只能黯然退场。 袁熙心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如今想做的事情,和曹操差不多,想在天子东归之事上分一杯羹。 为了这个目的,便必须要撬开幽州通往河内的道路。 挡在他面前的第一个障碍,便是黑山军。 袁熙想到这里,对鲜于辅说道:“丁零种姓的事情,我也听说过。” “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不就是有几代和鲜卑通过婚吗?” “如今汉民,也不见得没通过婚,既然都是大汉编户齐民之人,便当一视同仁,无分彼此。” 所谓编户齐民,就是登记户籍在册,这便拥有了大汉子民的身份。 鲜于辅见袁熙神态不似作伪,不禁有些震动,出声道:“我先前以为,使君对我们这些兼有汉胡血统的家族很是反感。” 中原士族对于这些边地家族是颇为看不起的,常常拿血统说事,让鲜于辅这些家族自觉低人一等,总也融不入进中原士族的圈子。 如今袁熙身为世家大族袁氏分支之主,对此表示不以为意,这让鲜于辅心中产生了些异样的感觉。 袁熙是真的不在乎,不就是鲜卑血统么,后世隋唐皇室不也有一些? 血统归血统,上古炎黄子孙,谁分得清血统? 所以不可能有真正纯粹的族群,但只要分清主次,便能成为一家人。 就像隋唐虽然都有鲜卑匈奴女子嫁入皇室,但也只能说是有外族血脉而已,但谁敢说隋唐是鲜卑王朝? 谁也不能否认隋唐就是汉人王朝,更别说嫁入皇室的独孤氏长孙氏等家族,除了姓氏之外,其习惯和传承早都和汉人无异了。 这便是所谓的主次。 华夏传统首重文化认同,而非血统认同,正因如此,上古时期才有东夷、三苗和华夏的第一次民族大融合,既然古时可以,现在为什么不可以? 要知道,后世晋南北朝是华夏文明继春秋战国之后的第二次文化大融合,这次融合的范围远比第一次广泛。 春秋战国时代主要是华夏大地自生各文化的融合,而第二此,则是包括波斯、印度、粟特、西域、蛮俚、百濮、北族、东南亚以及中原各地未曾发掘的民间文化,都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广度,被融入以华夏传统文化为主干的新生文化之中,华夏文化由此开枝散叶,更加灿烂辉煌。 要是敌友不分,将那些心向华夏,愿意融入的外族也拒之门外,等于是关上了民族交流融合的大门,兼容并包便成了一句空话。 因为华夏文化的最大特征,便是海纳百川,而非某些族群,对于异己搞灭绝大屠杀。 袁熙觉得,后世的先祖们走的道路是正确的,没必要反其道而行之,加上他现在大力发展海运,皆会接触到更多的外族文化习俗,固步自封是不现实的。 袁熙对于外族真正反感的,是那些拒绝融入华夏文化,同时却还要趴在汉地边民身上吸血,为非作歹的强盗异族。 对于这些人,自然是要像卫青霍去病一样,打得这些外族心服口服,若其愿意入关融为一体,袁熙倒是很欢迎,但若想靠掳掠劫杀谋生,那只能将其打得滚回大漠,自谋生死。 袁熙把自己所想对鲜于辅说了,最后道:“既然我们都是大汉子民,那自然只有汉,没有胡。” “如果占着汉朝的便宜,心里还有自立的心思,我是不喜欢的。” “风俗可以保留,但是必须要自认为汉朝子民,这件事对于幽州各族来说,是迟早要做出的选择。” “幽州是大汉的幽州,不是外族的幽州。” “不然我这个幽州刺史,也不会纵容他们。” 鲜于辅听了,若有所思,袁熙这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他和阎柔自认为大汉子民,不想着自立,那袁熙就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而相对的,乌桓这边就麻烦了,因为单于蹋顿明显是有别的心思的! 鲜于辅心中一喜,他发现和袁熙这种人说话,根本不需要多费唇舌! 他出声道:“鲜于家族归附使君的话……” 袁熙听了,出声道:“我会和刘和一起上表汉庭,为鲜于家族正名。” “只要鲜于家族为大汉守护北地边防,我一定会让鲜于将军得到满意的回报。” 鲜于辅听了,心中一喜,这当然是他想要的结果,因为他和阎柔的基本盘都在广阳几郡,和涿郡毗邻,要是和袁熙搞不好关系,第一个波及的就是他的家族。 这大乱之世,什么远交近攻完全不适用,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底牌和袁熙和其背后的袁氏家族对抗,还徒然为别人做嫁衣,傻子才这么做。 至于袁尚那边,即使开出再好的条件,鲜于辅也是兴趣缺缺,自己除非能把袁熙弄死,立下大功,并且不留后患。 但袁尚给的,未必能比袁熙给的强上多少。 但是风险太大了,大到对比起来,收益的差距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袁家凶虎之名远播,自己一旦赌博失败,自己身死不说,鲜于家族的下场肯定会凄惨无比! 想到这里,鲜于辅出声道:“在下愿代表鲜于家族,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袁熙笑道:“将军不后悔?” “在我手下做事,可是很辛苦的。” 鲜于辅咬了咬牙,沉声道:“身为大汉子民,讲究一诺千金,辅真心诚意投靠,望公子明鉴。” “好!”袁熙出声道:“我必然不会让将军失望!” “那就暂请将军屈尊,做我麾下裨将,统领渔阳军务,鲜于家族勇武之人,我也会安排军职。” 鲜于辅听了大喜,随即他迟疑道:“阎柔他如今在渔阳,先前为乌丸司马…..” 袁熙听了,笑道:“他这个乌丸司马,是不是和单于蹋顿那边有冲突?” 鲜于辅听了,苦笑道:“公子料事如神,单于蹋顿想要做的,是聚拢乌桓,上下一心,他……” 袁熙听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还望将军回去告诉阎柔,乌桓的事情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我身边缺个军司马,问他有没有兴趣。” “这样的话,他以为我的名义,加上他自身的威望征召乌桓兵士,以及便宜行事,应该会轻松不少吧?” 鲜于辅听了,连忙拜道:“末将马上回去,告诉阎柔使君之言。” 袁熙听了,点了点头,说道:“他如今在哪里?” 鲜于辅说道:“如今在雍奴。” 袁熙听了,笑道:“这倒是巧了,不就是在泉州北面么,正好我明日便要动身过去。” “既然如此,你跟着我一起去好了。” 鲜于辅连忙领命。 他心中暗道袁家凶虎果然名不虚传,利用自己和阎柔,牵制想要坐大的单于蹋顿。 让自己镇守渔阳,却将阎柔带在身边,让自己和阎柔分开。 而且反应很快,根本不给自己回去和阎柔商量的机会,直接动身去见阎柔。 加上之前任用刘和,钓出鲜于家族阎柔乌桓三方,可谓是环环相扣。 其种种手段信手拈来,真的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吗? 鲜于辅离开后,袁熙眯起了眼睛。 鲜于辅从自己这里得到了当前想要的东西,但不代表他今后的胃口不会变得更大。 鲜于辅和阎柔都不是简单角色,他们做刘虞下属时,看重的是汉室的名声,不代表他们真的就比刘虞能力差了。 自己要是无法显露出压制他们的能力,这两人将来未必不会起异心。 袁熙有这种判断,是因为基于一个事实。 易京之战,公孙瓒覆灭之前,其实阎柔和鲜于辅已经是控制了幽州的局面,实际掌控了半个幽州。 如今两人投靠过来寸功未立,自己便不可能许诺太高的条件,要说两人没有心理落差,是不可能的。 所以袁熙觉得,两人向自己服软,有很多原因,有迫于袁氏的压力,有来自乌桓的威胁,最后才是不想和自己为敌的想法。 得到一个人的投靠容易,但要获得一个人的忠心,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鲜于辅就是这样,他投靠自己,多半也是迫于形势,要说非常忠心,应该还是算不上的。 但袁熙也没有别的选择,得到两人的投靠,总比撕破脸要好。 因为幽州目前最应该出局的,是私下勾结袁尚的单于蹋顿。 袁熙对于单于蹋顿观感很不好,在他看来,既然对方选择了袁尚,自己也没必要给其好脸色了。 他也不会为了和袁尚争取单于蹋顿的支持,而开出更高的价格,这说不定正是对方所想,两头下注,两头通吃。 既然你想通吃,那我便让你什么都吃不到。 要不是辽西郡不好过去,自己又要对付黑山贼,他现在还真想给对方个教训。 不过目前两边隔着长城隘口,自己鞭长莫及,等收拾了黑山军之后,自己迟早腾出手来,彻底解决乌桓的问题。 袁熙叹了口气,眼下幽州有很多可以用的力量,但自己唯一能够相信的,便是北新城时,由麴义赵云统领的嫡系部队。 其他如阎柔,鲜于辅,都不会对自己完全交底,换了袁熙自己,也不可能托付全部身家在一个尚未知晓根底的主公身上。 眼下袁熙用阎柔鲜于辅牵制乌桓,用自己的嫡系牵制阎柔鲜于辅,关键还是一点,分清主次。 他要是压不住阎柔鲜于辅,对方很可能会反客为主,袁熙自己的嫡系部队不过万人,而阎柔两人能调动的兵力,应该不少于三万以上。 这样的话,局势便有些失衡了,尤其接下来对付黑山军,袁熙的嫡系可能还要很大一部分用来出兵。 所以袁熙必须要利用幽州的第四股力量。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揪出坏人 如今幽州地区,除了袁熙,阎柔鲜于辅,单于蹋顿,还有第四股力量。 公孙瓒残部。 如今他们分散在各个郡县,还占据着不少城池,但是群龙无首,要整合他们,除了原来公孙瓒部将田豫之外,袁熙手里还有一个人。 公孙瓒遗孀侯氏。 但要是利用侯氏,其方法却有些不上台面了,让袁熙也是颇为犹豫。 他只要纳了侯氏,将公孙瓒孩子收为义子,幽州的公孙瓒残党,便没有了继续抵抗借口,只能来归顺自己。 关键是,这样做合适吗? 袁熙觉得自己现在还没被逼到这份上,于是把这个念头先压了下去。 他送走鲜于辅,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却发现气氛怪怪的。 甄宓还是一如既往地在门口迎接,但袁熙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他对甄宓的习惯动作太熟悉了,导致甄宓微微低头,向袁熙行礼时,袁熙心中涌现出了疏离的违和感。 他不动神色伸出手去,拉着甄宓的手道:“夫人身体如何了?” 甄宓的手微微一缩,随即回复如常,轻声道:“妾很好,夫君勿忧。” 袁熙心中疑惑起来,他和甄宓低声说了几句话,却见曹宪端着摆了茶壶茶碗的木盘进来,给两人倒茶。 曹宪背对甄宓时,对袁熙使了个眼色,瞟了下窗外。 袁熙心想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动声色和甄宓又说了几句话,借口去找蔡昭姬谈事情,便转身出了门。 他一过转角,就见曹宪偷偷摸摸地躲在墙角后面,见袁熙来了,连忙指了指吴夫人的屋子方向,然后一溜烟跑了。 袁熙见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要跟上去,却发现曹宪跑回环氏屋里去了。 他想了想,仍往蔡昭姬所在的书房走去。 此时吴夫人房里,华佗透过门缝看袁熙往书房去了,这才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转头对坐在床上的吴夫人说道:“以夫人的岁数,贸然服药,只怕对身体伤害颇大,可能有性命之忧。” “还请夫人好好考虑下。” 吴夫人听了,脸色木然地点了点头,出声道:“妾已经想好了,还请先生开方子吧。” 华佗又擦了把汗,出声道:“北地苦寒,用药和江东颇不相同,容我回去好好思索,等明日派人给夫人送来方子,如何?” 吴夫人听了将信将疑,但华佗如此说,她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那边劳烦先生了,妾等着先生的消息。” 华佗忙不迭道:“既如此,那我干脆回去配好药,直接给夫人带来好了。” 说完他也不等吴夫人应声,推开房门,侧身挤了出去,双脚变换,使出五禽戏中的猿飞鸟扑之法,几个纵跃,便出了府门,消失不见。 此时吴夫人床上的女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扑到夫人背上,牙牙道:“阿母,抱抱,抱抱。” 吴夫人侧身抱过女儿,眼角的泪不争气地滑了下来,心道怎么偏就这么巧! 袁熙一进屋,就见蔡昭姬看着他笑。 他心道今天真是怪了,一个个都这么奇奇怪怪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蔡昭姬努力憋住笑,结果还是忍不住,脸上却成了似笑非笑的模样,“公子见过夫人了?” 袁熙无奈道:“就是因为见过了,觉得她神色古怪,我又不好直接去问,才来找你的。” 蔡昭姬笑道:“公子是不是做了事情啊?要是没有心虚,怎么会来找我呢?” 袁熙心头火起,把蔡昭姬抓到怀里,把手探入深衣前襟一阵肆虐,直到蔡昭姬讨饶才停下手来,恶狠狠道:“不要打哑谜,快说!” 蔡昭姬媚眼如丝地横了袁熙一眼,气喘吁吁道:“妾身说便是了,公子最近越发粗暴,怪不得会惹出事情来。” 袁熙一怔,什么叫惹出事情来? 蔡昭姬悄声道:“前几时我和曹宪熬了些羊汤,正好蔡夫人也在夫人屋里,我便端给她盛了一碗。” “结果蔡夫人一喝下去,就匆忙出屋,吐了出来。” 袁熙听了,说道:“这是不是习惯羊肉味道吧?” 蔡昭姬压低声音,“但蔡夫人却是干呕不止,夫人见她身体不适,连忙叫人出去,请了华佗先生前来。” “先生来后,给蔡夫人一搭脉,便失声说,这好像是喜脉!” “我们一时没反应过来,之后过了片刻,夫人和蔡夫人的脸色立刻变了。” 袁熙也吃惊得张大了嘴,“不会吧?” “会不会看错了?” 蔡昭姬叹道:“元化先生也是脸色大变,连忙说自己可能看错了,蔡夫人也许只是身体不适。” “后来夫人便请先生一起回屋去了,之后公子便回来了。” 袁熙仔细思索前后因果,恍然大悟道:“你们怀疑是我干的?” 蔡昭姬听了,掩口笑道:“妾哪里敢这么想,只怕夫人会想多。” “这事情妾不敢插嘴,只能等公子和夫人去说明白。” 袁熙霍然站起,愤怒道:“不知道哪个臭不要脸的做了这种事,害得我背黑锅!” “不行,我得把他揪出来!” 他气愤地走来走去,“蔡夫人一直住在内宅,能进来只有寥寥几人。” “太史慈,田豫,孙礼,郭嘉!” “前面三个显然不可能,绝对是郭嘉做的!” “这郭嘉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把手伸到寡妇身上了!” “我去找他!” 蔡昭姬听了,连忙拉住袁熙道:“公子莫急,切勿失了分寸。” “妾只想问,即使真是奉孝先生做的,两人若是郎情妾意怎么办?” “退一万步讲,要是奉孝先生威逼了蔡夫人,公子该怎么办?” “这事情要是传播出去,对于蔡夫人的名节伤害颇大,还请公子慎重考虑。” 袁熙听了,这才冷静了些,他气鼓鼓坐了下来,头痛道:“郭嘉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好色!” “要是外面的歌女舞女也就罢了,蔡夫人在咱们府里出了这种事情,我如何向蔡家交代?” 他犹然抱着一丝侥幸,“你说元化先生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或者说,其实蔡夫人在咱们打下广陵城之前,就已经怀上了?” 蔡昭姬听了,说道:“这妾就不知道了,公子最好直接接去问先生。” 袁熙叹道:“我这口黑锅接的真是好,只怕甄宓以为是我做的,心里才不高兴了。” “不行,这事情实在太恶心了,我得查个水落石出!” 蔡昭姬见袁熙出去,心道看袁熙如此愤怒,难道自己和甄宓都猜错了? 但郭嘉好色归好色,他真的会这么不加遮掩地染指士族女子吗? 袁熙从蔡昭姬房里出来,犹豫起来。 要真是郭嘉做的,自己能怎么罚他? 而且这事情,是不是得问问当事人的意愿? 想到这里,他走到吴夫人房前,敲了敲门,说道:“夫人在否?” 吴夫人正抱着女儿伤心,陡然听到袁熙声音,身体一震,连忙抹了把脸,站起身来。 她走到房门后面,低声道:“使君可是有事?” 袁熙看了看周围,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可否入内详谈?” 吴夫人连忙道:“妾身有些不方便,还请使君恕罪。” 袁熙听了,出声道:“我是想过来问问,夫人可是有难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吴夫人心情复杂,她低声道:“多谢使君关照,妾身很好,还请回吧。” 袁熙听了,只得道:“无论有什么难处,熙必然替夫人主持公道。” 吴夫人听了,心里更是难受,轻声道:“妾真的没有事情,使君事务繁忙,肩负一郡兴衰,请勿在琐事上耗费心力。” 袁熙见吴夫人坚持,说道:“那好,若夫人有些什么事情想说,可随时来找我。” 吴夫人听着袁熙脚步声远去,心里颇不是滋味,看来对方还没记起那一晚的事情,但这还能隐瞒多久呢? 袁熙回到屋里,见甄宓靠在榻上,轻笑道:“夫君回来了?” 袁熙听了,无奈道:“我知道夫人在想什么,但我真的不是那种人,这真是的无妄之灾啊。” 甄宓见袁熙一脸坦然,轻叹道:“妾确实有些怪夫君,但却不是夫君想的那样。” “蔡夫人确实很美,年轻的时候,应该也不比妾差,夫君若真的喜欢她,娶了她便是了。” “但是夫君真要和其有所瓜葛,却又给不给人家名分,岂不是很过分?” “或者是夫君倚仗救人之恩,迫其就范,妾便更不开心了。” 袁熙听了,忙道:“怎么可能!” “我喜欢的女子,肯定要给个说法的,岂会做这些没头没尾的事情。” “我看蔡夫人这样子,定然有些苦衷,我会想办法把那男的揪出来。” “如果真是有强逼之事,即使是郭嘉,我也不能姑息放纵,必然会让他受到惩罚。” 甄宓听了,疑惑道:“听夫君一说,这事情倒还真有可能和奉孝先生有关?” “但奉孝先生是夫君谋主,只怕.” 袁熙叹道:“到时我和奉孝一起担着便是,何况蔡夫人在我府中遭了这种事情,我也有相当大的责任。” 郭嘉正搂着美妾,一手拿着酒壶,一手忙个不停,突然猛地打了个喷嚏,心道北地还真是冷啊。 想到今后好几年都要呆在幽州,他不禁怀念起温暖的徐州来。 正在此时,一个侍妾走了进来,说道:“外面元化先生拜访,想见夫君。” 郭嘉听了,疑惑道:“元化?他来找我做什么?” “快请他进来。” 不出几个呼吸,华佗便已经窜进门来,郭嘉起身笑道:“元化先生可是稀客,和嘉共饮一杯否?” 华佗却是没有心情,直截了当道:“佗如今坏了事,还请奉孝先生救我!”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 各说各的 郭嘉见华佗神色惊惶,也惊讶起来,他赶忙挥手让姬妾出去,请华佗坐下道:“先生,发什么什么事了?” 华佗惊魂未定,平复了好一会,喘的气才匀实了些,他刚要张口说话,临到头却又犹豫起来。 郭嘉看华佗样子,拿过杯子给华佗倒上一杯酒,然后端起手中酒杯,不紧不慢地自斟自饮起来。 华佗猛然回过味来,悄声道:“佗有一事,还请奉孝先生相助。” 郭嘉听了,笑道,“我是晚辈,实在不敢在元化先生面前自称,到底什么事情,让先生如此失态?” 华佗舔了舔嘴唇,终于是下定决心,说道:“方才我去了使君府邸,撞破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最麻烦的是我一时失言,让在场很多人都知道了!” 郭嘉听了,一下兴趣起来,说道:“什么事情让先生如此紧张?” 华佗压低声音,“那蔡夫人有了身孕!” 郭嘉一听,哑然失笑道:“那被孙氏掳来的蔡夫人?” “这也正常,其样貌那么出众,被孙策抓住后,岂有不被染指之故?” 华佗嗐了一声:“奉孝先生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也就罢了。” “但我观其脉象,其有身孕的时间,也就一个月!” “什么!”郭嘉马上反应过来,“先生是说,她是最近才怀上的?” “一个月,谁那么大胆?” 他掐指一算时间,猛然醒悟过来:“这时间不是过年前后?” “那些日子使君府内只有女眷出入,除了” “使君?” 华佗苦着脸道:“还有我!” “我那几天给甄夫人看过病!” “奉孝先生知道我为什么慌了吧,我揭破了使君的事情,看甄夫人神情,明显是不知道的!” “这下子老夫要完蛋了,我也去过府里,我怕使君拿我问罪!” 郭嘉听了,哑然失笑道:“你怀疑使君拉不下面皮承认和蔡夫人的事情,反而会推到先生身上?” “先生是不是想多了,使君虽然好色,但他真要看上了蔡夫人,直接娶了便是,何必瞒着甄夫人?” 华佗唉声叹气,“老夫也不清楚,但这种事不光彩,老夫坐实了真相,之后闹将起来,只怕会被波及到啊。” 郭嘉叹了一声,“元化先生,当局者迷啊。” “先生今年多大岁数了?” 华佗老实答道:“五十有一了。” 郭嘉忍住笑,“先生精神矍铄,面目宛如壮年,显然是养生有道。” “但先生有没有想过,蔡夫人虽不算青春年少,但也就三十冒头,她要和人私通,必然会找个年纪差不多的。” “除非先生胁迫于她,但以先生行医数十载的名声,只怕谁也不相信先生会做出这种事情吧?” “故即使公子找人顶缸,也不会找上先生。” “所以先生顶多算是失言,公子也不会拿这说事。” 华佗听了,才心下稍安,擦着汗道:“先生说的有理,是佗想得太多了。”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的话,是不是这件事和老夫就没有干系了?” 郭嘉想了一想,摇头道:“难说。” “公子要是真和这蔡氏私通,却没有给她的名分,说明还是有些顾虑的。” “但又将她留在府里,显然颇有兴趣,只怕没有预料到蔡夫人能怀上。” “下一步公子要么直接自己承认,要么就要先先办法将事情遮掩过去。” “我以为,公子若是暂时不想承认,会想办法找个背锅的,但唯独不可能是先生。” “因为先生知道蔡夫人有孕的时间,让先生背锅反而容易出问题,所以公子八成会另寻他人。” 华佗听郭嘉说完,终于放下心来,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道:“奉孝先生果然是智计过人,洞察人心!” 两人正谈笑间,屋门又被敲响,郭嘉出声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还是先前那姬妾,她出声道:“使君府里来人,说要夫君去一趟。” 郭嘉听了,起身笑道:“看来使君因为这事,要让我出主意去呢。” 他随口问道:“来的是谁?” 侍妾答道:“使君身边的亲卫孙礼。” 郭嘉动作猛然停顿。 孙礼甚少离开袁熙身边,怎么是他来叫自己? 正常派个仆人不就行了? 他和华佗面面相觑,脸色渐渐开始发白。 袁熙叫自己过去,是想找个背黑锅的吧? 这不会是找我吧? 麻蛋,为什么找我啊,是因为我名声不好的缘故? 郭嘉越是思量越是可能,自己好色的名声在外,不找自己找谁? 郭嘉目瞪口呆地,自己牛皮哄哄吹了半天,到最后这锅落到自己头上来了? 华佗也感觉不对劲了,站起身道:“我陪奉孝过去?” 郭嘉叹息一声,“这时候元化先生去不去都没用了,还是我独自过去,看看公子如何做吧。” 袁熙正等在房里,就见孙礼进来,说郭嘉到了。 郭嘉进门时,发现甄宓竟然也在,心中惊疑不定,这是要怎样? 袁熙和郭嘉寒暄了几句,先谈起鲜于辅过来的事情。 郭嘉听了袁熙对鲜于辅说的话后,说道:“公子的应对没有问题,如今幽州势力众多,阎柔鲜于辅确实是属于可以争取的。” 他刚想说如果还能利用公孙瓒遗孀侯氏的话,事情会更加简单。 如今公孙瓒的残余势力如同丧家之犬,在整个幽州人人喊打,有的被迫流落到各地隐藏蛰伏,有个占据一地,如今也只有袁熙有能力将其吞并。 一来除了袁熙,谁也不敢接纳这些残党,因为这等于公开和袁氏作对。 二来当初麴义被杀后,其麾下的先登死士要么被袁绍打散收编,要么就干脆逃亡,很多人为了给麴义报仇,干脆投靠了公孙瓒。 公孙瓒也不敢完全信任他们,便将这些人送去幽州守城去了,所以在的易京之战中并未出场。 要是袁熙找到这些人,再用麴义统领他们,必然会得到一支极为忠心的队伍。 但郭嘉转念一想,又把话头咽了下去,收编公孙瓒的势力,需要有一个正当理由。 因为毕竟袁氏一手消灭了公孙瓒,袁熙想要有个交代,必然要给侯氏一个名分。 最为直接的,便是把侯氏娶了,这也是曹操等诸侯干过的事情,但是郭嘉知道要是自己此时说这些,属实是有些不开眼了。 毕竟袁熙这个时候把自己叫来,真的是为了阎柔鲜于辅的事情吗? 果然不出郭嘉所料,袁熙又说了几句,话锋一转:“先生知不知道,我这边内宅发生的事情?” 郭嘉心道来了,他硬着头皮道:“知道一点。” 袁熙忍不住看了甄宓一眼,他心道郭嘉真是个聪明人,自己还没说话,就猜到自己说什么了。 他还不确定,开口道:“蔡夫人的事情?” 郭嘉点点头,说道:“正是。” 袁熙没想到郭嘉如此这么痛快就承认了,便道:“先生觉得要怎么做?” 郭嘉暗暗咬牙,你问我要怎么办,这不摆明要我背锅? 你个锤子,整天让我出主意不说,这种事情都让我给你擦屁股吗? 早知道做你谋士这么累,我当初就该躺平的! 不谈郭嘉心里天人交战,袁熙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得意地看向甄宓。 你看看,我就说是郭嘉干的吧! 甄宓见了,心生歉意道:“原是妾错怪夫君了。” 她转向郭嘉:“妾冒昧问下,先生和蔡夫人,是两情相悦吗?” 郭嘉心道果然来了,公子真是歹毒,自己不问,让夫人问,果然不愧有枭雄之姿! 他结结巴巴道:“嘉,嘉,嘉有愧。” 罢了,妈个巴子,公子不当人,自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自己平时名声不好呢。 袁熙听了,疑惑道:“听先生话中意思,是不打算给蔡夫人个名分了?” “那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怎么办?” 郭嘉心道谁知道怎么办,你自己的孩子,还要我养啊? 他突然灵光一闪,这难道是袁熙给自己的机会? 当日公子要收自己孩子郭奕为义子,将来郭奕从中能得不少好处,如今公子让自己替他养亲生儿子,这不是一种交换? 郭嘉疑惑起来,微微抬头看了眼甄宓,心道这甄家女郎是如此善妒的吗,平时看不出来啊? 他突然灵光一闪,感觉完全想明白了! 如果蔡夫人生下的是个儿子,将来这孩子便是庶长子。 然而这就产生了一个极大的问题,汉律虽然规定了嫡长子继承制,但是庶子继承家业的事情,屡见不鲜。 因为嫡长子太容易出事了,夭折,生病,遭受暗算,围绕家产会产生无数问题,平民百姓家里尚可,因为本来继承的东西就没多少。 但家族越大,家产的诱惑越大,到了皇帝这一层,为了争夺天子之位,其中的事情更是血腥残酷。 当前甄夫人还没有子嗣,蔡夫人反而有了,要真的是个儿子,事情便麻烦了。 若甄夫人一直没有儿子,那事情就更可怕了,到时候袁家的位置谁来继承,甄夫人最后会不会像吕后那样? 以汉室为例,皇后虽生不出来,但可以认其他妃嫔所出为自己孩子,但这孩子的生母,为了防止将来影响自己亲子,夺了皇后权势,往往会被早早杀死。 之前刘协刘辩,王美人何太后董太后,便是围绕着此事争斗,最后死的只剩下刘协一个,天下也因此大乱。 郭嘉这才反应过来,此是家产名位之争,而且公子所谋甚大,必然要防范这种事情。 郭嘉这才明白过来,公子让自己为这事情背锅,这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啊!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 疑神疑鬼 郭嘉感觉自己应该是猜准了袁熙的真实想法,他现在要是替袁熙背下此事,应该会得到不少好处。 才怪! 部属掺和到这种继承人的事情中去,有几个好下场的? 虽然甄宓现在看着事事顺从袁熙,但谁知道以后随着岁月流逝,人的想法会不会发生变化? 看看刘邦和吕后之事就知道了! 郭嘉现在天人交战,我只想安安静静做个谋士,不想掺和到你家事中啊! 郭嘉犹豫的样子,袁熙和甄宓都看在眼里,不约而同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好像,不太对啊? 郭嘉上来就认了,但又这么不干不脆,怕是有内情吧? 袁熙盯着郭嘉,突然出声道:“先生什么时候和蔡夫人熟识的?” 郭嘉心里一抽,你让我帮忙遮掩,却又问这种容易露馅的问题? 他吞吞吐吐道:“打下广陵城后,我也记不清了。” 袁熙疑惑起来,平日自己没见郭嘉和蔡夫人说过话,自己在府里的时候,郭嘉应该也没这么大胆子。 自己去下邳和刘备谈判时,郭嘉也跟着去了,怎么看他也没多少机会,到底两边是怎么做到私通的? 吴夫人是怎么怀上的,真的是和郭嘉谁怀上的? 袁熙突然身体一震,自己好像想歪了! 郭嘉若是在掩饰什么,是不是吴夫人肚子里面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 袁熙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他想到了些很不对劲的事情! 孙策当日猛攻广陵,自己把桥蕤放了出去,去试探孙策攻城的真正目的。 但这个试探并未成功,因为接下来便是关羽来援,下邳被曹军攻打,孙策退去。 至少从表面上看,孙策是因为曹军和关羽的原因,见打下广陵无望才退却的。 但这并不能说明,广陵城中没有重要人物! 若是真有孙策看重的人物,那此人和可能和蔡夫人关系密切,甚至可能就是蔡夫人肚子中孩子的父亲! 而且郭嘉很有可能察觉到了此人的存在,还想着帮他遮掩! 袁熙突然身体一震,周瑜真的逃掉了吗? 会不会周瑜没能逃走,而是隐姓埋名藏在城中! 说不定这蔡夫人,就是周瑜的发妻! 但这个猜测,是袁熙不想看到的,这说明郭嘉很有可能对自己隐瞒了事情! 他盯着郭嘉道:“奉孝先生,我待你如何?” 郭嘉心道真他妈见鬼了,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接? 他心一横,出声道:“嘉会给蔡夫人一个交代。” 甄宓不可置信道:“真是是先生?” 郭嘉心里苦啊,只得拼命点头。 此时袁熙却出声了:“奉孝先生,认识周瑜吗?” 郭嘉一怔,这话什么意思? 他摇头道:“不知。” 屋内开始沉默起来,诡异的气氛渐渐弥漫,三人似乎都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但又摸不到头绪。 袁熙叹息一声,“我愿意相信先生。” “但我想问下,先生对于蔡夫人的身份,有什么想法?” 郭嘉心道这是问家世了? 难不成为了让甄夫人彻底断了疑心,你暗示我娶蔡夫人不成? 也是啊,孩子也认了,不娶孩子他娘,似乎说不过去啊? 才怪! 我踏马信了你的邪,这样下去我就没法回头了,要是真相败露,我就里外不是人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却听甄宓一拍手道:“哎呀,我突然忘了一件事情。” “蔡夫人不方便说,元化先生肯定知道些什么,夫君何不找他来问问?” 郭嘉心头一沉,这甄夫人看似人畜无害,其实心思缜密,一下子就找到了事情的关键。 自己来时没有和华佗对口供,华佗要是忍不住说了实情,一切不就完了? 公子此时心里明白得很,应该会想办法把这件事搪塞过去吧? 让郭嘉没想到的是,袁熙笑道:“夫人倒是聪明的很,确实关键在元化先生身上。” “孙礼,去把元化先生请来!” 郭嘉眼前一黑,耳朵嗡嗡作响。 自己能想明白关键,避开揭露真相之处,华佗可不一定啊! 孙礼离去,不多时,便带着不停擦汗的华佗进来了。 华佗进来的时候,不由自主把目光瞟向郭嘉,却发现对方似乎像没看到一般。 郭嘉无奈,你这时候看我做什么? 难不成还能现场对口供? 甄宓先开口道:“元化先生,涉及蔡夫人名节,还请如实相告。” 华佗干巴巴道:“请问夫人想知道什么?” 甄宓开口道:“蔡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怀了多久了?” 郭嘉脸一抽,心道这甄夫人果然不简单,一下子就问到点子上了! 华佗六神无主,他求助地瞟向郭嘉,郭嘉扭过头去,佯装不知道。 华佗定了定神,看向袁熙,最后把心一横,开口道:“一个月左右,可能会多个五六天。” 袁熙算了下,失声道:“这不就是过年前后?” 他一边思量那些日子,进出府里的人,一边道:“太史慈田豫没进过府,显然不可能。” “孙礼倒是来过,不过更不可能了。” 孙礼笑道:“我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啊。” 袁熙疑惑起来,“过年前后,府里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人了啊?” 郭嘉瞪了华佗一眼,无奈道:“我曾来过两次,恰巧公子巡城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向郭嘉,眼中神色各自不同。 袁熙的是惊讶,华佗的是惭愧,甄宓的却是疑惑。 甄宓眼中的神色却是一闪而逝,随即说道:“妾真是心眼小,一度以为夫君嫌疑很大。” “毕竟蔡夫人实在太美,连妾也有些心动呢。” “不过转念一想,夫君不是做事不认的人,果然是另有隐情啊。” 她转向郭嘉道:“奉孝先生可不始乱终弃,不然蔡夫人也太可怜了。” 郭嘉赔笑道:“夫人说的是。” 袁熙叹道:“虽然我问心无愧,但目前来看,我确实是嫌疑最大的。” “我刚才还怀疑,这蔡夫人是周瑜发妻,是个极为重要的人物呢,” 他面带歉意地对郭嘉道:“我实在是不堪,还以为奉孝先生和周瑜有旧,帮他隐瞒着呢。” 郭嘉有些发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突然觉得,好像自己对这件事的认知,有些很奇怪的偏差啊? 不过郭嘉现在根本不愿意多想,只想把这件事情应付过去,当下打着哈哈应付了过去。 事情已了,郭嘉承诺过些日子,会给蔡夫人个说法,便拉着华佗告辞离开。 他暗暗抹了一把汗,心道背锅就背锅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个士族女子么! 袁熙见众人都离开了,对甄宓笑道:“涉及士族女子名誉,我也不好直接问蔡夫人,还好奉孝先生有担当,这事情也算是圆满解决了。” 然而他却发现甄宓面上有些闷闷不乐,出声道:“怎么了?” 甄宓摇了摇头,轻声道:“奉孝先生在说谎呢。” 袁熙一惊:“夫人为什么会这么想?” 甄宓拉开手边的柜子,从一堆竹简中找出一卷来,缓缓摊开。 “妾安排侍女在门后轮值,无论何人进出,皆记录其姓名及进出时间。” “所以何人何时出入内宅,我这边都能查到。” “但是那些天里,奉孝先生却不曾来过。” 袁熙看着竹简上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出入记录,颇感意外:“夫人还真是有心,怎么会想起做这些的?” 甄宓轻声道:“妾替夫君管理内宅,自然不想出现纰漏。” “但如果元化先生所说的是真的,蔡夫人有身孕那几天,府里只有一个男子。” 袁熙不由道:“是谁?” 他随即反应过来:“夫人觉得是我?” 他沉声道:“若真是我做的,我会告诉夫人的。” 甄宓轻声道:“妾当然相信,但妾宁愿相信夫君欺骗了我。” “因为若不是这样,那到底是谁和吴夫人在一起的?” “又是怎么进入府中的?” “夫君不觉得,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发生这种事情,才最可怕吗?” 袁熙听了,脸色也凝重起来,“夫人言之有理。” “眼下我们应该做的,是互相信任。” “刚才我一度怀疑奉孝先生隐瞒了什么,后来我觉得自己想多了,但夫人这么一说,真要有人瞒着我们进出,那说明府中很可能有奸细。” 两人面面相觑,吴夫人肚子里面孩子父亲,到底是谁? 难不成见鬼了? 发生坏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虽然他们已经在幽州了,但广陵城里,是不是还存在不安定因素? 袁熙定了定神,冷静,一定要冷静! 事情应该还没那么糟! 他开始思忖,首先排除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郭嘉没有理由背叛自己,他随自己走南闯北两年了,能有什么诱惑让他背离自己? 华佗应该也不可能,他早前跟随陈登,自己许诺他的,都是其最渴望的,也没有背叛自己的理由。 孙礼不可能…. 太史慈田豫….. 府里的奴仆…..?这更离谱了! 袁熙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不行,根本想不通。” “其实直接问,是最有效的。” 甄宓点头道:“那?” 袁熙出声道:“我身为男子,自然不方便,夫人去问最好,或者让昭姬去也可。” 甄宓想了想,说道:“我和昭姬一起去。”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章 骑驴找驴 吴夫人抱着女儿坐在床边发呆,却听到房门被轻轻敲响。 门外传来蔡昭姬的声音:“夫人,能进来吗?” 吴夫人连忙理了理妆容,上前把门打开,却见门外除了蔡昭姬,竟然还有甄夫人。 她心里一抽,这是事情败露了? 三人进屋坐定,就听甄宓说道:“事情经过妾都知道了。” 吴夫人心道果然如此,怪不得甄宓会亲自前来! 她心思急转,怎么要怎么说? 一口咬定袁熙是强迫自己的? 都这样了,有意义吗? 而且甄宓过来,是怕自己生下孩子,对袁氏宗祧产生威胁吧? 她感到有些意兴阑珊,轻声道:“我会吃药把孩子打下来,夫人请放心。” 甄宓和蔡昭姬惊讶地对视一眼,甄宓出声道:“夫人不想要这个孩子?” 吴夫人摇头道:“夫人不要试探我了,如果不放心,可以让元化先生亲自配药。” 甄宓心道吴夫人怎么反应这么大,孩子父亲到底是谁? 难道里面有隐情,蔡夫人是被人强逼的? 能威胁到蔡夫人的,怕不是夫君的重要手下,才能让蔡夫人如此忌惮? 她连忙道:“夫人误会我的意思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夫人和孩子都是无辜的。” 吴夫人心中气苦,说的倒是轻巧,我好歹也是破虏将军,乌程侯孙坚发妻,和袁绍算来是一辈的,如今自己有了袁绍儿子的骨肉,事情传出去,自己那里有脸见人? 更让吴夫人心塞的是,虽然不知道袁熙对此事是顺水推舟,还是一无所知,但这事情说起来,从始至终都是她自作自受。 要不是她处心积虑想要逃出去,又是灌酒又是将人都支开,根本不会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 蔡昭姬见吴夫人梗着脸不说话,出声道:“甄夫人过来,便是想为夫人主持公道的。” “夫人难道信不过夫人和我吗?” 吴夫人听了,漠然道:“我信得过信不过,又怎么样呢?” “妾如今这个样子,也不奢求什么了,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了此残生罢了。” 甄宓和蔡昭姬对望一眼,心道蔡夫人真的是被逼的? 难不成还真是郭嘉? 甄宓见也不好再问,起身道:“夫人的心情,妾很理解,妾会去和夫君商量下如何去做。” “夫人请放心,这件事我会让奉孝先生给个说法。” 吴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奉孝先生?” “和他有什么干系?” 此话一出,三个人都愣住了。 过了一会,甄宓的脸渐渐开始发白,蔡昭姬惊讶地捂住了嘴,吴夫人脸上的汗流了下来。 在场三人都是冰雪聪明的,立刻反应过来,先前的对话根本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不是郭嘉,那还能有谁? 甄宓身体摇晃了一下,对蔡昭姬恨声道:“亏他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不是自己,没想到真的是在骗我!” 她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我要问明白,他为什么要骗我!” 蔡昭姬一时没拦住甄宓,转过脸看着目瞪口呆的吴夫人,涩声道:“真的是公子干的?” 蔡昭姬想不通了,袁熙完全没必要做这种事情啊? 蔡夫人这种身份的士族女子,袁熙真要想娶,应该也不是难事,那问题就出在蔡夫人守节甚坚上了吧? 袁熙对蔡夫人有意,却遭到蔡夫人拒绝,所以袁熙才用强得逞? 蔡昭姬头脑有些发懵,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袁熙的做事风格啊! 袁熙真要这种人,不早对公孙瓒遗孀侯氏下手了? 蔡昭姬和吴夫人正在相对发呆的时候,那边房里袁熙和甄宓已经是破天荒第一次吵了起来。 甄宓眼里含着泪光。“妾从来没说,不让夫君找别的女子,但是我却没想到夫君会骗妾。” “妾更没想到,夫君强迫蔡夫人怀了孩子,却推给他人,这还是妾认识的一诺千金的夫君吗?” 袁熙头都炸了,他火气也上来了:“你们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我要是做了,岂能不说?”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认啊?” “而且你为何认定,一定就是我做的?” 甄宓听了,对侍女说道:“把蔡夫人请过来。” 不一会,蔡昭姬就扶着脸色复杂的吴夫人进了屋,甄宓将侍女都遣了出去,见曹宪在屋外探头探脑,便道:“要不要进来?” 曹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转身呼呼呼跑掉了。 甄宓把门关上,对众人道:“这下只有我们几个人了,想说什么尽管说。” “妾有个毛病,不把事情搞明白,会难受一辈子。” “而且我现在是正妻,有必要为夫君子嗣负责,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该是的,我也不想弄错。” 她看向袁熙:“夫君若是认为我说的不对,大可以把我休了。” 袁熙苦笑道:“夫人说的对。” 他随即正色道:“但这件事,我问心无愧。” “虽然我承认蔡夫人绝色貌美,但我也不会对落难之人趁人之危!” “若我对蔡夫人出手,我天打.” 吴夫人打断袁熙道:“公子不用说了,都是我的错。” 袁熙惊呆,他怒道:“夫人这么说,是咬定我了?” “我没得罪夫人吧?” 吴夫人长叹一声,说道:“这事情都是妾身的错。” “公子难道对过年那一晚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 袁熙听了,猛然一怔,他细细思索,脸色开始发生变化。 他结结巴巴道:“过年那一晚?” 甄宓出声道:“我就猜到八九不离十,就是过年晚上!” “那天晚上我单独睡下前,让你去昭姬屋里睡,你是不是趁机跑到了蔡夫人房里?” 袁熙断然道:“没有的事情!” “我整晚都在昭姬屋里睡的!” “昭姬可以为我作证!” 蔡昭姬见其思索一会,点了点头道:“公子说的倒是没错,那晚我喝多了酒,在书房睡了会,回房的时候,当时确实公子是在我榻上睡着的。” 甄宓听了,又开始不确定起来,对吴夫人道:“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等等!”袁熙突然脸色发白,对昭姬道:“你回屋的时候,我在睡觉?” “难道不是你在装睡?” 蔡昭姬也愣住了:“公子说的都是什么,妾听不明白。” “妾回屋的时候,公子早已经熟睡,妾推了下,公子也没醒,便直接在在公子身边睡了啊。” 袁熙结结巴巴道:“不对吧,我当日喝了杯酒,晕乎乎回到屋里时,见你面向里装睡,便,便.之后有大半个时辰和你” 蔡昭姬咬着嘴唇:“妾记得很清楚,并没有此事。” 众人呆呆地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吴夫人。 吴夫人羞愤欲死,袖子里面的手指掐得掌心快要出血,过了好一会,她艰难地开口道:“是我。” 这话一出口,她顿时心里轻松了许多,仿佛身上的桎梏都被卸了下来。 她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承认道:“那晚上确实是我在昭姬房里。” “我当时喝醉了,走错了房间,等清醒过来,事情便已经发生了。” “我不想将这种丑事声张,所以没告诉任何人,自己瞒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虽然吴夫人颇有些自暴自弃了,但是她明白,有些事情瞒不过去的可以说,但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 就像她的身份,说出来之后,只会给如今的孙策造成大麻烦,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进蔡昭姬屋里偷令牌,自然也不能说。 袁熙三人这才想明白事情原委,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甄宓首先艰难出声道:“这样说来,其实这件事情只是个意外?” 她转向袁熙:“看来是妾错怪夫君了,妾实在羞愧。” 袁熙干笑道:“不,夫人有此疑问,也是应该的。” 甄宓叹道:“夫君虽然不是有心的,但如今怎么办?” 众人又开始发起呆来,这事情太过离奇,如今真相大白,蔡夫人腹中的孩子,确是袁熙的骨肉,这便有些麻烦了。 吴夫人出声道:“我会吃药打掉。” 甄宓断然道:“不行。” “这是夫君子嗣,谁知道今后谁能再生出来,哪有不要的道理?” 袁熙犹豫道:“可是,这事情要问蔡夫人的想法吧?” 他侧过身,向蔡夫人正拜道:“熙酒后无德,害了夫人,实在是愧疚万分。” 吴夫人心情复杂,袁熙的酒也是自己骗着喝下去的,她还能怎么说? 她早听闻蔡昭姬说过袁熙酒后有些麻烦,所以不能喝酒,彼时吴夫人还不太相信,心道要么是托词,要么是夸大其词。 然而那个晚上等她亲身体验过后,吴夫人才明白了这所谓的麻烦是什么,而且一点都没夸大,但已经悔之晚矣。 她只得低声道:“这是妾身之错,和公子无关。” 甄宓突然出声道:“夫人想不想嫁给夫君?” 吴夫人听了,惊骇地睁大了眼睛,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甄宓出声道:“夫人既然已经是寡妇,若夫人愿意,我愿劝夫君以最高的侧妻之礼迎娶夫人。” 她转向袁熙:“夫君觉的如何?” 袁熙此时也是混乱无比,出声道:“皆听夫人安排。” 吴夫人心道这一切都疯了,自己隐瞒身份,如今表面上只是个普通士族女子,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答应下来。 但这样的话,她的身份迟早掩盖不住,到时候岂不是成了天下笑柄? 她吞吞吐吐道:“容妾再三思量。” 甄宓听了,笑道:“无妨,夫人性格样貌皆不下于妾,这么安排实在是委屈了夫人,妾也是过意不去。” 她对昭姬道:“多给夫人配几个婢女,这可是袁家的喜事呢。”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一章 因为是人 吴夫人心里还是有太多顾虑,只得请求众人让她回去想想,众人只当她是碍于家族名声,在他们眼中,吴夫人和蔡昭姬都是蔡家的,还差着辈分,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看吴夫人脸色开始变差,捂着胸口烦闷欲呕,甄宓忙让蔡昭姬扶着她回去休息,一面安排人手过去服侍。 等两女走后,袁熙对甄宓道:“夫人就不怕蔡夫人别有居心?” “而且你给她的位置这么高,真要是男的,庶长子可是个麻烦事啊。” 甄宓叹道:“那也不能不管孩子吧?” 她心里想的是,嫡庶什么的,顺其自然就好了,尤其是在袁家。 真要论起来,袁绍是庶子,袁熙也是庶子,这下一代八字还没一撇呢,谁知道以后的事情。 她轻声道:“其实是因为妾对夫君心有愧疚,本以为对夫君知根知底,没想到还是动摇了。” 袁熙听了,笑道:“知根知底?” 甄宓脸瞬间变得通红,横了袁熙一眼,“夫君不正经!” 一场荒唐的家庭风波,就这样暂时结束了。 虽然表面上仍然风平浪静,但私底下却让不少得知了内情的人瞠目结舌。 尤其是袁熙亲自去拜访郭嘉,赔礼道歉时,郭嘉一脸目瞪口呆,生无可恋的样子。 合着搞了半天,还真是你小子干的? 只不过你全程不知道是自己干的? 白瞎了我觉得你是个枭雄,没想到是个憨憨! 我这黑锅背的,简直是王八蹭锅底,头上都是灰! 当晚郭嘉愤愤不平地和几个美姬干了个爽,才将这窝心事抛诸脑后。 不过这件事,也或多或少影响了袁熙接下来的行程,他本来打算去雍奴后,再经由海路去徐无山的计划也被取消了。 不想让众女舟车劳顿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在有鲜于辅卡在雍奴,牵制辽西的塌顿单于,徐无山暂时便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袁熙重新改变计划,连雍奴也不去了,只等阎柔过来,便启程去赵云坐镇的蓟城,然后返回北新城。 不过袁熙事后想起来,这件事情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进退失据了。 从甄宓到郭嘉,从昭姬到华佗,其实他们的言行,和他们之前都产生了微妙的偏差,而他们自己并不知道。 皆是因为吴夫人怀疑这件事情,触及到了最根本的利益,所有人在面对的时候,并不能,也不可能像先前想象那样保持平常心。 这便是当局者迷,即使局中人意识到,也无法完全跳出来。 这便是人心,也正因为是人而不是木头,其想法才会受无数不可知的因素影响而不停改变。 这让袁熙既庆幸又警醒,这次还好在家事上趟了雷,阴差阳错解除了误会,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要是将来遇到更为核心的事情呢? 都知道双方开诚布公,会避免很多误会,但是作为主公,偏偏很难对人完全推心置腹吧? 这事情说起来容易,却很难做到,就像派出麴义一样,袁熙不能告诉任何人,唯恐害了麴义,连甄宓和郭嘉都不行。 如果有一天能够抛弃这些顾虑,冷静无情地思考得失,将身边的人都变成自己的棋子,自己便能成为郭嘉口中的成就大事之人吧? 但是,真的可以吗? 不出数日,阎柔到了。 他和鲜于辅带着几十骑入城,直接来面见袁熙。 袁熙仔细打量,发现阎柔也是身形高大,脸型粗犷,眼眉很是立体,兼有汉人鲜卑的容貌特征,怪不得能被两边接受。 其实在边地,汉胡血统早已经混杂不清,谁也说不清祖上溯源会到哪里,在漫长的岁月里,两边的风俗习惯,也开始渐渐融合起来。 众人分别坐定,袁熙对阎柔拱手行礼道:“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将军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熙定当尽力。” 阎柔坐直身子,开口道:“感谢使君抬爱,柔只求有一立锥之地足矣。” 阎柔敢说,袁熙可不敢信,条件开的低了,谁愿意效忠自己? 他开口道:“听闻将军是广阳人?” 阎柔答道:“正是,阎家久居边关数百年,其间汉胡通婚,存续至今。” 他说这句话是,心里还有有些七上八下的,虽然袁熙早先和鲜于辅谈的很好,但是谁知道他会不会拉一个打一个? 如今阎柔鲜于辅选择也是不多,连刘和都归附了袁熙,自己这些人想要立足幽州,总要有个依靠。 阎柔已经做好了贱卖的准备,没想到袁熙开口道:“两位如今寸功未立,难以服众,我想暂时委屈两位,请鲜于兄为广阳太守,阎兄为山谷太守,如何?” 上谷郡在渔阳郡西,广阳在渔阳郡东,三郡相连,阎柔和鲜于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色,连忙答应。 太守已经是二千石官职,虽然比阎柔先前那个抢来的乌丸校尉差一些,但毕竟是有袁家明正言顺背书的。 不过虽然如此,阎柔也是心头微微有些失落,因为乌丸校尉这个职位名头大一些,能够调动乌桓牧民,其次阎柔心里,还是希望能和塌顿单于对抗的,毕竟两边都要争乌桓的领头人。 袁熙看了郭嘉一眼,郭嘉会意,对阎柔鲜于辅道:“将军可知这广阳渔阳,汉民和乌桓鲜卑的关系如何?” 阎柔迟疑了一下,说道:“据实说的话,其实关内各族混居,早已经难分彼此,大家所苦者,其苛捐杂税,兵役劳役更甚,对于两族分别,甚至汉庭是谁当家做主,幽州大部分边民,并不是很在乎。” 袁熙心道这倒是实话,彼时若没有世代血仇,其实边民并不注重民族之分。 郭嘉又问:“那关外那些人呢?” 阎柔道:“关外游牧为生,每逢气候变冷,牧草不生,便会入关劫掠,关内便民苦不堪言。” “他们劫掠时,可不会分汉民还是鲜卑乌桓,所以在我们看来,虽有同为一族,但心并不齐。” 袁熙听了,微微点头道:“关于这点,我有些想法。” 他简略说了开挖沟渠,广种稻田,将其作为长城之后第二道防线的做法,最后道:“这样的话,将来广阳渔阳,便可有效防止北面外族袭扰,同时半耕半牧,应该会比现在生活好一些。” 阎柔听了,说道:“使君想法确实高明,唯一麻烦的,就是颇为消耗人力物力,且最少需要数年,甚至十年时间。” 鲜于辅也担忧道:“开挖河道,需要征发劳役,只怕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护。” 袁熙明白两人说的都是事实,打下一地后,需要安抚当地百姓,减免数年租赋以收买人心,方位方策,哪有这样上来就大兴土木的? 要知道,征发劳役,最容易引起民变,需要慎之又慎。 郭嘉出声道:“公子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对两位委以重任。” “这不是简单的征用劳役,而是有报酬的,至于百姓愿不愿意,就看他们的选择。” 等郭嘉将条件一一说出,闫柔鲜于辅脸上越发惊讶。 因为如果这些条件能够兑现的话,将会有很多百姓争抢着去服劳役! 汉末的幽州并州边民,其实地位并不高。 因为自光武帝刘秀起,将幽州并州边民迁往内地,导致幽并人口稀缺,关外外族趁机入关,占据了大片土地居住。 坏处是导致边境汉胡人口比例失调,好处是两边开始通婚,乌桓鲜卑开始受到华夏文化影响,和关外的同族渐渐产生了差异。 《后汉书.南匈奴列传》——“渐徙幽、并边人于常山关、居庸关东,匈奴遂复转居塞内。” 汉安帝时代,更是放弃西域都护府,《汉书.孝安帝纪》——“永初元年六月,诏罢都护”,改设长史府,军事力量被削弱,后期更是将长史府也放弃,全面退出西域地区。 与西汉时的主动进攻,努力扩张地盘,在边境制造换缓冲区不同,东汉采取的是防守收缩策略,将边境让给了外族。 自刘秀开了先例,之后东汉皇帝也都一反西汉的强硬风格,对匈奴鲜卑的势力扩张坐视不理,之后魏晋也延续了这种内迁人口的做法,从而隐患蓄积,最终形成了五胡乱华的格局。 袁熙的想法很简单,他既然提前知道这些隐忧,便不会坐视不理,不能消极对待,而是要主动处理这些顽疾。 利用幽州资源,就地屯田,建立半军屯半民屯的防护带,其中无论汉胡,只要参军服劳役者,皆可获得正规户籍,得到一份土地。 更重要的是,子孙能够得到进入义学的机会,只要在义学任何一科有所成就着,皆可出仕,考取官吏职位。 阎柔鲜于辅听道这个想法时,内心震动,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 这代表着固化的士农工商阶级,有了阶级跨越的可能性,军功,劳役,加上义学选拔,让身处对底层的民众,看到了翻身的希望! 袁熙看到两人震惊的样子,心里毫不意外,因为没有几个人会拒绝融入更为优越的华夏文化和生活环境,先前的种种反抗,起因还是朝廷不把这些边民当人看而已。 只要给了他们向上的希望,这些可能会成为敌人的所谓外族,便会积极投身融入到华夏民族体系中去。 所谓上兵伐谋,能让幽州安定,将来发展为天下强州,就必须采用非常手段。 这种方法长远来看,比所谓以胡制胡的方法更好,因为汉朝采用南匈奴牵制北匈奴的方法,虽然短时期内产生了效果,但却让南匈奴自成一系,逐渐坐大,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 袁熙的做法,则是通过统一户籍,让汉胡杂居的百姓,渐渐消除汉,鲜卑,乌桓的区别,全部融入到华夏文化体系中去! 这样等外族入关的时候,面对的是合为一体的幽州边民,他们要想在关内好好定居,便只能老老实实融入到这个文化圈子中去。 当然,对于不想融合只想抢掠的外族,只能用刀兵血火,让他们滚得远远的,不然就去死好了。 这种方式的核心,便是义学选拔,科举制的雏形,不同于只考经史子集,袁熙要的是百工皆有所用! 这便是他和郭嘉商议很多个晚上,构想出来的雏形,当时郭嘉对袁熙叹道:“我知道公子所谋深大,但不知道公子所谋这么大。” “如果成了,公子当可是青史留名。” 袁熙笑道:“所以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先生?” 郭嘉大笑起来,因为他明白,袁熙谋划的这套东西想要实现,就必须夺取天下! 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人,自己追随的这位,野心不比任何人小,在别的诸侯着眼地盘军队时,袁熙已经想着改变周礼汉制了! 不过这种事也是风险极大,成了固然了会流芳百世,败了便是万劫不复。 但对于郭嘉这种狂放不羁,连命都不在乎的人来说,却是正合胃口。 这几章应该是我写的最认真的几章,也是最废心力的,为此用了叙事诡计,所有人的对话,其实都有很不自然的违心之处。 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写更加轻松不费脑子的情节。 但这是点明主旨的几章,探讨的是作为活生生人,做事的底线和抉择,所以还是硬着头皮写了。 如果大家觉得看不明白或者不满意,说明我没有将故事讲好,在此向书友们致歉。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 揣摩人心 袁熙和阎柔商定,将其麾下的军士编入军中,仍由阎柔统领,随袁熙去蓟城和赵云会合。 之后在蓟城练兵,选拔其中精锐兵士,之后听从调遣,准备着手对付黑山贼。 击败黑山贼后,阎柔便可回上谷郡招募兵士,至于鲜于辅则是募集部分兵士给袁熙,然后率领剩下的兵士镇守渔阳,防备单于蹋顿从辽西经右北平郡过来。 阎柔听着种种安排,明白自己今后这段时期,便是从跟随袁熙,独领一军,为击败并州的黑山贼助力。 他心道这袁家凶虎倒是胃口很大,那黑山贼可是有几十万! 阎柔先前的乌丸校尉这个职位,却是悬而未决,对此袁熙对阎柔坦言道:“如今的局面,阎兄如果再代乌丸校尉,恐怕会被人诟病。” “如果阎兄想要名正言顺坐上这个位置,需要立功后,再正式进表。” “对此阎兄有何想法?” 阎柔听了,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心里思忖起来。 他的这个乌桓校尉,其实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因为原来的乌桓校尉刑举,是被阎柔利用鲜卑人杀死的。 这里面虽然内情很多,但毕竟做的不光彩,虽然阎柔和刘虞关系不错,刘虞对此事也没有再追究,但多少也是阎柔一块心病。 阎柔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听到袁熙让他做上谷太守时,便知道乌丸校尉这件事,在袁熙心里是有考量的。 所以他此时不能表露出任何对这个位置的渴望,因为这个官职实在太过敏感,有了这个名号,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征召乌桓鲜卑等东胡族人。 这样的位置,放在任何主公考量中,也只能由心腹担任。 阎柔毫不怀疑今后如果尽心为袁熙做事,凭借自的实力,迟早会拿回这个名号,但现在不行,他必须要先向袁熙证明自己的实力和忠心。 阎柔心道袁熙此人,果然很不简单,来之前自己还觉得最好的情况是,袁熙为了拉拢自己,仍让自己担任乌丸校尉。 而如今对方毫不犹豫地拿掉了这个官职,一方面是试探自己忠心,一方面是出于对局势掌控的自信。 对面如此做,就是觉得能压服的住自己! 这是世家大族子弟对于边境武人的傲慢,还是基于对当前形势判断后做出的举动? 阎柔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为这两年来,袁熙的袁家凶虎这个名号,如彗星般崛起,给幽州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虽然袁熙在幽州并没有大动干戈,但是在青州冀州徐州做的种种事情,让阎柔鲜于辅震动不已。 从田楷刘备手中拿到青州,从公孙瓒手里拿到易京,大败黑山贼,击退江东猛虎孙策,这一连串的战绩,让谁也不敢小视。 阎柔鲜于辅知道袁熙手下人才济济,从赵云到太史慈,在到刘和田豫,都是出类拔萃之人,何况阎柔鲜于辅以前都是刘虞下属,还要低刘和一头,所以他们怎么敢在袁熙面前嚣张? 更何况阎柔被拿捏得的关键一点,则是袁熙背靠着袁绍。 阎柔即使有异心,在袁熙手下搞事还有那么点可能,但若是面对袁绍,只有被碾碎的份。 阎柔想到这里,当即微微低头道:“末将确实不适合担任乌丸校尉,使君手下,比末将合适的人有的是。” 袁熙听了,说道:“那阎兄以为,何人最为合适?” 阎柔心道这可是把我逼到份上了,自己是随口应付,还是实话实说? 他犹豫了一下,呀咬牙,低着头道:“末将以为,幽州皆感刘侯当日之恩,若是刘侍中(刘和在汉廷的官职)担此职位,当可安抚人心。” 一旁的郭嘉听了,眼皮微微一挑,瞥向袁熙和刘和。 袁熙听了,微笑道:“阎兄说得有理,还请刘兄领此位。” 刘和听了阎柔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没想到袁熙就把事情定了,他只得站起道:“下官领命。” 一旁的田豫看在眼里,心道这倒是有意思,一个敢给,一个敢要。 袁熙就不怕刘和借此扶植自己的势力吗? 田豫颇为怀念当初刚到袁熙麾下的日子。 那个时候袁熙麾下谋士只有郭嘉,武将只有赵云太史慈,人际关系极其简单。 郭嘉一般不和武将打交道,赵云太史慈和田豫颇为投缘,所以田豫过得倒很是自在。 当初田豫因为公孙瓒的事情,投靠袁熙的时候,还有些心结,觉得自己是个降将,总觉得做事束手束脚扭。 但后来田豫发现,袁熙对他,却和别人没有什么区别,既不会刻意安抚,也不会故意打压。 交给自己的任务虽然危险,但确实是不偏不倚,根据战场情势做出的最佳决断,自己也确实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考量。 所以田豫渐渐就适应下来,除了心底还有一些身为公孙瓒降将的自警外,很快便成为了袁熙的心腹。 就连这次和鲜于辅传信,袁熙也并未多说什么,显然对自己很是信任。 但田豫知道,自刘和阎柔鲜于辅这些人加入后,其实袁熙手下,就开始隐隐形成山头了。 这让田豫很是纠结,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是独善其身,还是该私下交好某一方? 田豫突然发现,好像自己迟早会收到怀疑。 自己和赵云太史慈关系不错,和阎柔、鲜于辅关系也不错,要是这么看,自己是袁熙手下,最该被防备警戒的。 想到这里,田豫心道幸好现在自己还有不少用处,不然自己有得难受了。 算了,不想了,事情来了也挡不住,顺其自然吧。 等众人走后,袁熙和郭嘉单独留了下来,郭嘉叫侍女上了酒,对袁熙道:“喝点?” 袁熙破天荒伸出手去,却又缩了回来,摇摇头道:“算了。” 郭嘉嘿了一声,自斟自饮起来,“公子今天看到了,一人一个心思,我没说错吧。” “公子看人很准,招揽的人都是人中龙凤,但正因为这样,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坚持,不是轻易改变得了的。” 袁熙点点头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我才发现,对驭下之道,我几乎是一窍不通。” 郭嘉冷笑道:“算了吧,公子看得很明白,只是狠不下心而已。” “我一直觉得,公子离一个合格的主公,还差的很远。” “其实不需要对部属推心置腹,只需要给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自然会为你效命。” 袁熙出声道:“任何要求?包括不合理的?” 郭嘉叹道:“所以说公子不是合格的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哪有尽善尽美的事情?” 袁熙道:“那我对先生,也是如此吗?” 郭嘉听了,大笑道:“要是能相助公子实现我胸中所想,即使公子不理解我,又能如何?” “我知公子很是忌惮曹操,但曹操其人人,无论是在内政还兵事,确实有过人之处,公子何不仿效?” 袁熙心道果然郭嘉的脾气,还是最和曹操相投啊,还好自己截胡了,不然现在曹操更难对付了。 他趁机把话题岔开,“曹操最近想要图谋豫州,只怕袁术不会和他善罢甘休吧?” 谈起天下大事,郭嘉便来了劲头,当即道:“我反而觉得,豫州打不起来。” “袁术这人色厉内荏,只怕会和曹操谈和。” 袁熙有些不敢相信,“曹操可是占了他一个郡,难道就这样算了?” “而且其麾下还有孙策这种猛将,怎么也要打上一场吧?” 郭嘉冷笑道:“袁术现在图谋的乃是扬州,只怕已经顾不了豫州了。” “恕我直言,袁公路比本初公差的远了,打了这么久,处处都是敌人,连投靠他的孙氏都防着,这种肚量迟早会出问题。” “可惜的是,咱们即使占了广陵,暂时也很难往南去分一杯羹,一条长江足以让粮草兵力调动出现大问题。” 袁熙点头道:“长江确实是个天堑,两边都不好往对面打。” “渡江的关键,其实实在荆州吧?” 郭嘉听了,面露讶色:“公子倒是眼光很准,荆州确实是天下的关键。” “这就是为什么本初公眼光高明之处了,兖州是度过黄河的关键,他用了曹操。” “荆州是渡过长江的关键,他交好了刘表。” “要是此两地在手,天下可定。” 袁熙心道这是不发生意外的情况下,后世这两个地方的形势,却都没有按照袁绍的想法发展。 尤其是曹操和袁绍反目,彻底截断了袁绍南下的构想,只能说是功亏一篑了。 相比之下,曹操身处诸侯的包围之中,虽然危机四伏,但也是离机缘最近,他死死占住兖州,无论是从奉迎天子,还是袁术败亡,到最后夺取冀州,都捞到了巨大的好处。 他出声道:“曹操那边,我还是不放心,所以要立刻着手对付黑山军。” “最好能在半年内解决掉。” 郭嘉听了,摇头道:“公子有些急了,黑山军藏身八百里太行山中,道路不便,如同泰山贼一样,那是这么容易剿灭的?” 袁熙沉声道:“但是我想试试,要不很多事情赶不上。” 郭嘉出声道:“即使打败黑山军又如何?” “再南下就是河内了,那边除了个雒阳还有什么?” 郭嘉似乎醒悟过来,“公子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袁熙点点头:“没错,河内雒阳便是我的真正目标,但其中细节因为某些缘故,只能暂时对先生保密。” 郭嘉心道袁熙说的如此郑重其事,必然关系重大,牵连到关键人物的性命安危啊。 他出声道:“公子不说,我也能猜到一点公子的想法。” “只怕那曹操也是这么想的,他应该最多在一年内,便回对河内郡动手。” 袁熙心道郭嘉确实厉害,按历史发展,再过大半年天子刘协便会返回雒阳。 其后曹操会悍然出手,将刘协周围的诸侯全部赶走,走上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道路。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抉择不同 要说后世曹操在官渡之战击败袁绍,其中有或意外,或合情合理,或容易被忽略的因素,但之前挟天子以令诸侯,绝对是决定性的重要转折。 自此之后,曹操便能借着汉室名分,做之前他不方便做的事情,不再是依附于袁绍,凡事都束手束脚,而是在朝政上反压袁绍一头。 虽然之前沮授等少数谋士也曾向袁绍做过类似的提议,但支持的人不多,以淳于琼为首的袁绍心腹更是极力反对。 淳于琼的理由有两点。 一是汉室失德,此时的形式已经和秦末一样,天下诸侯共取之。 二是迎立了天子刘协,如何处理汉献帝的诏令是个大问题,这反而会阻碍袁绍的政令施行。 无论从当时还是后世来看,淳于琼的理由都很有说服力。 因为曹操迎立刘协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双方都斗智斗勇,原因就在于刘协本就是个不服输的人,衣带诏之事就是其中一个侧影。 袁绍的谋士们并不是草包,他们并不会在这种关键问题上,因为个人私利而罔顾事实,其大部分支持淳于琼,也是因为他们也赞同这两个观点。 因为对此时的袁绍来说,已经是占据中原,大势已成,看上去确实不需要借助汉室的力量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前就有人做过,相反从何进,从董卓到王允吕布,再到李傕郭汜,全都失败了,代价就是身死族灭。 即使是沮授,在反驳的时候,也只能说,迎立天子乃是道义,如果袁绍不做,必然有其他人会做。 这里沮授的说法,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如果没有前半句的话,袁绍可能还会多考虑一些,但是前半句的道义,却让袁绍非常不高兴。 迎立天子乃是道义,那现在袁绍在冀州做的又是什么? 袁绍此人非常好面子,而且从他的表现来看,刘虞生前袁绍还有可能想要效仿伊尹霍光,但刘虞死后,他应该是有自立之心的。 因为后世曹操迎立天子之后,袁绍属下耿苞提出,袁氏是黄帝后裔,属土德,如今火德汉室衰微,故袁氏可以取而代之,此为顺应天命。 袁绍听后,便召集所有属下,让耿苞公开向众人宣讲,结果没想到的是偶,众人纷纷咬牙切齿,指责耿苞妖言惑众,要求将其处死。 袁绍一见,只能命令兵士将耿苞拖出去斩首。 从这件事情来看,袁绍多少是对自立之事,确实心动了,不然也不会让耿苞公开站出来试探众人心意,只是他没有想到,会遭到众人如此激烈反对。 同时期袁术称帝后,众叛亲离,被天下诸侯讨伐来看,袁绍的属下们确实是比袁绍和耿苞看得明白。 但袁绍一直没有死心,袁术穷途末路时,将僭越的帝号交给了袁绍,袁绍还接受了、 这件事对于袁绍下属影响如何不得而知,但一年后的官渡之战有数名袁绍手下的重要人物投靠曹操,说明很有可能有些人对袁绍接受袁术帝号一事,很可能是心有不满的。 所以对于迎立汉帝这件事,袁绍陷入了矛盾之中,一方面是自立的时机不成熟,一方面是不愿意奉迎刘协,从而干扰袁氏夺取天下的步伐。 所以袁绍最后的选择,便是将奉迎天子之事搁置了。 袁绍这人,败就败在又当又立上,不像曹操那样,有什么机会绝不错过,能当机立断作出决定,在利益面前,一切仇恨都可以忽略。 曹操连张绣贾诩杀死曹昂曹安民的事情都可以放下,接受张绣的投降并与之联姻,更何况是忍受刘协干涉自家政事。 当然,这也和两人当时的处境有关,袁绍的选择要比曹操多得多,曹操却是没有退路。 曹操拥立刘协之后,一开始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之后刘协操之过急,用了昏招被抓住把柄,才导致渐渐被架空,最后完全失势。 君欲杀臣,臣自然有不忠的借口。 从这点上来看,曹操完全复制了他在袁绍手下做打手的经验,暗中隐忍,同时培植党羽,不愧为做大事的人。 袁熙将后世的事情理了一遍,确实,如果不知道曹操这个变数的话,谁都不会想到他会翻盘击败袁绍。 沮授当时也只是直觉而已,不过他的想法很对袁熙胃口,便是自己拿到虽然可能没用,但是决不能让敌人拿到。 就像天子刘协一样。 最初的时候,袁熙有两个预案。 一是直接派刺客,将刘协杀了。 袁熙纠结了好久,才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么做风险极大不说,还损人不利己,汉室大可再立一个天子。 但事情败露,自己名声可就臭了,袁氏也护不住自己,从此基本告别争霸天下。 二就是和曹操争抢刘协的归属权,即使不能完全夺过来,也要从中分一杯羹。 因为这和袁氏的打算背道而驰,所以袁熙才要自立门户,这才是他要过继的最大原因。 此世他多番操作,多赢得了三年时间,但同时历史也开始加速,各方诸侯的动向也有了改变,此时袁熙虽然打下了一些地盘,但离其他诸侯,差距还是相当大的。 所以袁熙必须要把握住这次天子东归雒阳的机会,为自己赢取最大的利益!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名分! 名分便是道义,哪有比天子诏令更的正当的? 从一开始,袁熙便一步步想的很清楚。 过继—自立门户—掌管幽州—打通黑山通道—进入河内—参与逢迎天子。 将吕布引入河内,也是本着自己失败,也不能让曹操全拿了好处的想法,如以一来,曹操便不能为所欲为。 为了这个构想,他提前派董昭作为暗棋,之后还要安插手下关键人物,绝对不容有失。 因为涉及的事情太过隐秘,所以袁熙甚至连郭嘉甄宓都不能完全交底,以防威胁到董昭等人的性命。 袁熙感到有些孤独,争霸天下这种事情,注定了让他不能去完全相信任何人。 他辞别郭嘉,回到府邸的时候,刚一进院子,便被早等着的蔡昭姬叫住。 袁熙便知道蔡昭姬肯定是有事情找自己,上去拉着她的手笑道:“是公事还是私事?” 蔡昭姬脸微微发红,“公事私事都有,但私事也不是我的。” 两人走进书房,蔡昭姬拿出一支竹筒,上面封着火漆,说道:“这是蓟城送来的密信。” 袁熙结果竹筒,拿小刀刮去火漆,将竹筒旋开,里面是一卷绢帛。 他打开一看抬头,说道:“是赵云送来的。” 蔡昭姬凑过头去,见上面写的是蓟城的近况。 如今赵云和麴义已经将蓟城通往涿郡北新城的道路扫清,麴义正驻扎在蓟城,赵云先前则是带兵往周围扫荡,将上谷和广阳的边境平定。 如今赵云回到蓟城,言说需要袁熙亲自来蓟县一趟,因为城中的官员任命异常混乱,有些人行事已经超出了底线,这样下去,只怕影响袁熙的声誉。 蔡昭姬看着赵云提的官员名字,轻声道:“这都是和许攸许子将有关系的。” 袁熙冷笑一声:“许攸还真我好欺负了!” 蔡昭姬担心道:“公子想要把他杀了?” “只怕贸然这样做,和冀州关系会闹僵?” 袁熙摇摇头道:“杀就杀了,但许攸还有用,不到死的时候。” “不过他这么跳,太过恶心,这次总要敲打一下他。” “你和府里女眷说下,这几日收拾下行李,我们便动身去蓟城。” 蔡昭姬应了,又压低声音道:“私事就是妾这几日,看蔡夫人心情不太稳定,我怕她一时想不开,偷偷去找药。” “我觉得公子还是要和她好好谈一谈,心病还需要心来医。” 袁熙听在耳里,觉得怪怪的。 他和蔡夫人的事情,实属意外,本来毫无感情的两人,竟然先于甄宓这个正妻有了孩子,让他十分为难。 按道理讲,这孩子生下来后,可以认甄宓为母,但是蔡夫人态度且不说,甄宓心里肯定是有些别扭的。 袁熙心里嘀咕,自己一喝酒就容易出事,上次是蔡昭姬,这次是蔡夫人,这算什么事情! 而且关键自己晕乎乎的,当时发生了什么,几乎都记不起来,实在有些可惜啊。 想到这里,袁熙脑海里浮现出了蔡夫人玲珑浮凸的身段,暗骂自己真是不着调。 蔡昭姬见袁熙一脸纠结的样子,捂着嘴笑道:“糜家女郎那边事情还没着落,公子倒是另辟蹊径,妾真心佩服。” 袁熙叹道:“你是最早的,偏偏我还没给你名分。” 蔡昭姬笑道:“提这个干什么,还能比被掳到塞外差了?” “这后院马上就要失火了,还是先顾着蔡夫人吧,说来也是公子酒后失德。” “单凭妾的遭遇,那晚蔡夫人怕是吃了不少苦呢。” 袁熙看着蔡昭姬脸上的戏谑之意,想到自己当初对蔡昭姬做的事情,不禁大汗道:“别说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蔡昭姬笑出声来:“下次是谁?” 袁熙恼羞成怒,抓住蔡昭姬,把手探进衣襟蹂躏了一番,等其讨饶才善罢甘休。 吴夫人坐在桌前教女儿识字,她一笔一划写着,笔尖在竹简上留下一道道墨迹。 吴夫人写一个字,便说出这个字的音节,女儿便奶声奶气地有样学样。 这几日她心情极为烦躁,坐卧不安,只得找些事情来分心,不然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敲门声响起,袁熙在外面道:“夫人,能进来吗?” 吴夫人身体一震,咬了下嘴唇,这才起身将门慢慢打开。 她低头对袁熙道:“见过使君。” 袁熙见其语气颇为冷漠,心里苦笑,对方怕是记恨上自己了。 他出声道:“我有几句话想和夫人说,能进去谈吗?” 他说话时,目光却不由自主被颇具规模的沟壑吸引,吴夫人见了,忙拉了拉衣襟,脚下却没有让开,低声道:“使君有何事情?”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 行事底线 袁熙见身后院子里人来人往,又看了看屋内,出声道:“能否进去说?” 吴夫人咬着嘴唇,手指抠在门上,捏得指尖发白,到最后才颓然放开手,轻声道:“使君请进。” 曹宪拉着曹节,远远躲在墙角,见袁熙进了吴夫人的门,忍不住啧了一声。 曹节疑惑道:“姐姐想看,怎么不进去看?” 曹宪轻轻拍了曹节脑袋一下,“小孩子懂什么,这下没得看了。” 曹节捂着脑袋,似懂非懂,就听曹宪意兴阑珊,“散了散了,还以为有场好戏,结果就这?” “估计没个把时辰出不来了,我…..” 她还没说完,头就被人打了一下,曹宪转头一看,就见蔡昭姬站在身后,对自己说道:“你怎么带妹妹的,这话是能说的?” “要是传到夫人耳朵里面怎么办?” “别整天偷窥别人,赶紧回屋!” 曹宪拉着曹节,悻悻然地往回走突然反应过来:“昭姬姐姐怎么这么巧,正好也在这?” 蔡昭姬瞬间脸色僵硬,曹宪嘿嘿一笑,拉着曹节啪嗒啪嗒跑了。 屋里吴夫人捂着衣襟,先请袁熙落座,一回头,却发现女儿正抱着块松墨闻了起来,口中还咿咿呀呀道:“香,(╯▽╰)好香~~” 吴夫人从女儿手中抽出松墨,将其搂在怀里,却听袁熙说道:“夫人这女儿,起名字了没有?” 吴夫人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还没。” 袁熙手指轻轻敲着身下的榻席,出声道:“既如此,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名字。” “看这孩子如此喜欢香味,不如叫尚香如何?” 吴夫人如遭雷亟,瞬间脸色煞白。 她抬起头,涩声道:“这不可能!” 袁熙的话一出,吴夫人就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袁熙会知道女儿的名字! 因为女子闺名,只有父母兄弟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女儿孙尚香才起名不到一年,只有吴夫人和孙策两人知晓,袁熙怎会知道的? 吴夫人感觉越发喘不上气来,她根本就想不通! 要说自己身份暴露,还有可能是袁熙将城中百姓军士召集审问得出,但也不至于问到连女儿名字都知道的地步啊? 难不成只是巧合,袁熙是随口一说而已? 别侥幸了,那有可能这么巧! 吴夫人郁闷地想要吐血,她是真的不明白! 她看着袁熙神色一脸平静,抱着最后的侥幸心理,忙道:“这个名字倒是好,妾便依使君所言,将尚香作为她的名字好了。” 袁熙听了,叹息一声:“夫人,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夫人请好好想想,我在广陵城里呆了几个月,怎么可能不盘查留在城守府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的底细?” “何况城破当日,我遣人扮做家奴入城,给府里送了礼物,门卫当时明明说,主事的是位夫人。” “我事后细细思虑,能在江东猛虎孙伯符府中主事的,应是孙家女眷,而且身份必然不低。” “后来我在广陵城里搜寻,终于找到几个当时府中的家仆侍女,细细盘问。” “虽然夫人平日不怎么出门,那几个奴仆也不知道夫人名姓,但年龄却是大致知道的。” “孙伯符年方二十,夫人却是三十多了,这样一来,夫人的身份,差不多也就呼之欲出了。” “只怕夫人不是姓蔡,而是姓吴吧?” 吴夫人听到这里,才浑身如虚弱了一般,她身子一歪,出声道:“为什么不可能是当时城破时,我已经逃走了?” 袁熙点点头,“确实有可能,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 “但之后发生了许多异乎寻常的事情。” “孙伯符来得太快,快得以至于所有人都没预料到,这实在不符合兵家之法。” “要知道虽然兵贵神速,但长途奔袭后的一两天内,兵士疲惫,是战力最弱的时候,但孙伯符却有攻城之意,这也太异常了。” “之后我放出桥蕤试探,想看看孙伯符的反应,但被关羽的到来扰乱,所以最后也没有确定。” “但那时起,我就开始怀疑夫人了,毕竟当时只有夫人一人留在府中。” “按道理最不可能留下的是夫人,但如果换做是我,如果跑不了的时候,选择反其道而行之,未必不是一条好的计策。” 吴夫人听了,又恼又怒,这凶虎果然不一般,自己的想法对方拿捏的死死的! 她犹然不服气,“这些也就罢了,妾身女儿的名字,使君是如何知道的?” “别说是问出来的,公子还能去问伯符不成!” 袁熙听了,打了个哈哈,支吾道:“我有好友善于观星,是他帮我看出来的。” 吴夫人听了,将信将疑,她心道袁熙这神情不对,这句话肯定撒谎了! 袁熙被她盯得颇为不自在,只得应付道:“真的,我当初遇到个叫隐虎的高人,其善于观星之术,偶然闲谈时说起天下之事…….” 吴夫人冷笑道:“然后谈到了阿香的名字?” “公子不想说就算了,何必拿这种借口蒙蔽妾身。” “这借口也太拙劣了,妾宁愿相信公子会观星之术,我记得昭姬还提过此事。” 她随口道:“隐虎,凶虎,这怕不是一个人吧?” 袁熙心头一跳,忙岔开话头道:“夫人不行就算了,夫人有没有之后的打算?” 吴夫人听了,才回过神道:“使君难道不想用我的身份,来要挟策儿?” “使君心里,觉得这样胜之不武吗?” 袁熙苦笑道:“要说我没起过这个心思,是不可能的。”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这人其实很卑鄙,能利用的东西,我都想试一试。” “之所以不想用夫人身份来要挟孙伯符,一是觉得这样对夫人太过残忍,让我良心上确实有些过不去。” “如果我真的用夫人交换了江东土地,天下人的口中,我必然成为卑鄙小人,还怎么立足做人?” “但其实第二点才是最重要的。” “我猜孙伯符并不会答应。” 吴夫人一怔:“为什么?” 袁熙缓缓道:“如果我用夫人去要挟,他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绝不承认夫人的身份。” “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夫人的名节。” “而且孙伯符是成大事的人,断不会为了此事,葬送孙家基业。” “他能花费巨大的代价,来换夫人回去?” “即使我直接将夫人送回,他会怎么面对有身孕的阿母?” “他会泰然处之吗?” “夫人想要看看,伯符会做出哪种决断吗?” “只怕哪种选择,夫人都不想面对吧?” 吴夫人听了,惨笑道:“是我当局者迷了,还以为能够隐瞒身份,能够找机会逃出,没想到却一直被公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只怕那一晚,也是使君,明知我不敢声张,才故意来羞辱于我吧?” 袁熙听了,正色道:“不,那一晚上确实是个意外。” “我虽然不是好人,但做事还是有些底线的。” “我之前虽然怀疑夫人身份,但也一直头疼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也想不出头绪,便暂且搁下了。” “反正夫人不说,我也不好揭穿,想着想留夫人在府里,将来有了机会,未必不能交好孙伯符,化干戈为玉帛。” “那晚我确实是喝醉之后,头脑昏乱,才导致了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这事情绝无虚假,若我有一句欺骗夫人,让我天打雷劈。” 袁熙心道玩弄于股掌之上这句应该不算吧,毕竟当时真的只有字面上的意义。 吴夫人听了,忍不住眼角发湿,悲声道:“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身为孙家妇,如今晚节不保,如果天下人得知,我倒可以一死了之,孙家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而且如今我有了身孕,怎么可能瞒的过去?” 袁熙听了,出声道:“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夫人便可以继续用蔡夫人的身份,生子之后,我可以想办法将夫人送回江东,绝不泄露此事。” 吴夫人听了,涩声道:“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袁熙听了,叹道:“夫人,这是我第一个孩子,夫人忍心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迎娶夫人。 吴夫人听了,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这想法也太荒唐了!” 袁熙理直气壮道:“有何不可?” “反正夫人用的是蔡夫人的身份,和孙家无关!” 吴夫人听了,语气中带着无奈,“我过不了自己这关。” “妾已经人老珠黄了,何况我即使生下孩子,也是要回到江东的,我不可能呆在你的身边!” 袁熙盯着吴夫人的眼睛,吴夫人只觉脸上发烫,忍不住侧过头去,嗔道:“不许无礼!” 袁熙将吴夫人眼圈发红,出声道:“谁说夫人老了,那才是有眼无珠。” 他突然伸出手,捉住了吴夫人的皓腕,吴夫人大急,挣脱了几次都没挣开,急道:“快放开!” 袁熙却是不松手,出声道:“夫人能留下吗?” 吴夫人摇头,凄然道:“这是不可能的。” 袁熙松开手,轻声道:“我尊重夫人的意思。” “夫人生下孩子后,是去是留,单凭夫人之意,我绝不强迫夫人。” “但现在事已至此,何不快快乐乐的度过这一年呢?” “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泄露半分夫人的身份。”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 以小博大 吴夫人将袁熙送出门去,然后把门关上,心里天人交战起来。 她明白,眼下留给她他的选择并不多,因为她根本没有谈判的筹码。 袁熙算来,已经是对她做了足够多的让步,因为如果袁熙真的用强,吴夫人可以死节,但是阿香呢? 但袁熙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阿香一句话,说明对方不想,或者不屑于那女儿威胁她。 但是要是把孩子生下来……. 吴夫人轻轻按着小腹,仿佛能感到些并不存在的东西,心里五味杂陈。 袁熙一出门,便察觉盯着屋子的几道视线瞬间消失,脚步声,关窗声,低呼声接连响起,然后纷纷消失。 他摇着头回了屋里,见甄宓靠在窗前,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口中说道:“夫人应了?” 袁熙苦笑道:“应了什么,顺其自然罢了。” “她也是苦命人,以后你告诉昭姬她们,不该问的事情就别问了,让她过得安心点。” 甄宓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妾明白了。” 又过了两日,阎柔带着麾下的四千多兵马从雍奴赶了回来。 袁熙和田豫到营中查看,发现其中小半数是骑兵,皆精于骑射驭马之术。 袁熙心道阎柔鲜于辅倒是没有藏私,看其长弓佩刀,便知道是最能打得一批,按照北地一比五的骑步比例,能凑出近两千骑兵,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这些骑兵多是北地边民组成,所骑马匹也大部分都是自家养的,马种相当不错,幽州本是产良马之地,盛产高头大马,利于战阵冲锋,因此出现了极为有名的乌桓突骑。 太史慈曾对袁熙提起过,他年轻时避祸辽东,便学习了乌桓鲜卑骑兵的战术,将其自身的射术提升到了相当高的水准。 这些骑兵唯一欠缺的是,几乎都没有甲胄,大部分身穿皮袄。 袁熙扭头问阎柔:“幽州难道不是产铁之地,为什么他们不着甲,是不是因为甲胄太贵?” 阎柔解释道:“确实有一部分原因。” “还有就是,大部分人觉得穿了甲胄,骑射非常不方便。” “这两千骑兵,有数百乌桓突骑,只有在要害处覆甲,因为他们负责冲锋,其他人负责骚扰。” 袁熙听了,出声道:“北地骑兵的战术,是不是弓箭轻骑负责远程骚扰,等敌军阵型溃乱,再用突骑冲锋?” “这两种骑兵,配合起来很麻烦吧?” “为什么不能既骑射又冲锋?” 阎柔点头道:“使君确实对此非常了解。” “其实还是归结到甲胄问题上。” “冲锋需要着甲,但着甲后,大部分人穿着甲胄,射箭速度和灵活性会骤然下降。” 袁熙出声道:“即使甲胄能明显减少伤亡?” 阎柔苦笑道:“马上骑射,本来就是避免和敌人接触,一旦到了敌军射程范围内,便要异常警醒。尽量远离敌人。” “在这个时候,机动灵活的重要性反而要高于防护。” 袁熙出声道:“阎兄可知道界桥之战?” “若是让兄领两千骑兵替换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兄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阎柔知道这是袁熙在考较自己,当下不敢怠慢,苦苦思索起来。 这也由不得他不重视,袁家凶虎的名字异常响亮,曾经数次击败白马义从,阎柔根本不敢随口应答,免得会被认为是敷衍了事。 他思索一会,才抬头道:“虽然我有些想法,但以现在这支骑兵的样子,只怕是做不到。” 袁熙出声道:“说来看看。” 阎柔出声道:“记得当日界桥之战击败白马义从的,是麴义手下的先登死士。” “白马义从冲阵本就是个错误,也不能说领军的严纲不行,他吃亏在没有发现麴义手下的强弩兵,只想着用冲锋一举击溃敌人士气,于是落入了全套。” “换做是我,只能选择用轻骑骚扰对方的侧翼后方,然后乌桓突骑从侧面突入,决不能正面对敌。” 袁熙又道:“对方也有骑兵怎么办?” 阎柔听了,苦笑道:“那这时候就要看谁的甲胄结实,武器锋利,士气高昂了。” “最后的最后,还是要比拼步兵,这是大部分时候,决定战场胜败的决定因素。” “白马义从就败在兵种作用单一,被敌人克制后,根本无法应对反击。” 袁熙听了,说道:“阎兄的意思,战阵上各种兵种都要配合发挥作用,哪一块出问题,都有可能导致失败?” 阎柔低头道:“这只是末将一点幼稚的想法。” 袁熙听了,叹道:“阎兄说的没错,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训练单一兵种,便已经极为困难,何况是几种兵种之间的配合。” 阎柔听了,欲言又止。 袁熙见了,说道:“请将军知无不言。” 阎柔出声道:“练兵之法,确实是决定兵士实力最重要的因素。” “但使君似乎是把这件事情想得复杂了些。” “使君请看面前这些人,其实根本没怎么训练,先前却能跟着末将和鲜于辅等人,击败了公孙瓒部将邹丹,杀死了数千人。” 袁熙来了兴趣,“阎兄是如何做到的?” 阎柔忙道:“使君也是知兵之人,说指教实在是末将妄自尊大了。” “末将就是知道自己本事很是粗浅,才采用了一种最简单的办法。” “集中所有力量,集中突破敌人上去最薄弱的地方。” “彼时我在阵前,敌我双方实力其实差不多,但心态其实有很大的区别。” “邹丹需要击败我们,然后去易京支援公孙瓒,所以他不仅要赢,而且不能输的太多。” “我这边则不然。” “我只需要不计损失的击败他就行了。” “所以我告诉兵士们,打赢这一仗便可回家。” “在花了巨大代价冲入邹丹军阵,将双方带入到不死不休的局面后,两边兵士想要活下来,就只能往前。” “在这种压力下,邹丹的兵士明显开始患得患失,他们即使赢了,后面还有一场未知的易京之战等着他们。” “我的兵士就不同了,他们赢了,便是最后一仗。” “所以局势开始渐渐一边倒,我这边慢慢积累了胜势,最后邹丹大败。” “恕末将直言,那个时候都是三五成群的混战,什么军阵配合之法,都施展不开。” 袁熙听了,若有所悟。 阎柔讲的这个例子,其实很是极端,他将双方摆到了一个水平线上,然后抡拳互殴,看谁先倒下。 真实的战场,从双方的心理,到心态目标,到承受底线的对比,到小股部队配合,有太多自己需要深思地方。 首先从心理博弈上,战场上对双方来说,要知己知彼,如果想要克制对方,便要让对方产生误判。 阎柔所说的,是在双方实力都透明的情况下,用最强的力量,打穿敌人最薄弱的点。 如果敌人自然也知道这些,那便要战前谋算,为了迷惑敌人,便要隐藏自己的实力。 示弱藏锋。 就像当日麴义击败白马义从,就是将他的先登死士躲在盾牌后面隐藏起来。 这让严纲产生了误判,以为对面盾牌后面的兵士只是普通兵士,结果接近后,才发现软柿子变成了硬钉子,就这样踏入了麴义的陷阱。 最后到了战场上,就像阎柔说的大规模混战,双方冲突在一起,只有三五个人能互相照顾,这个时候,以这个人数为单位的战力,便决定了战场胜败! 袁熙脑子突然冒出了一个词,戚继光的鸳鸯阵! 虽然对面的敌军不是倭寇,不能硬搬戚继光的兵种武器,但道理是一样的。 就像长枪阵不适合山地,刀盾兵不适合平原一样,在复杂地形,复杂情况下,几种兵种互相配合,便能发挥出大于同等兵种的实力。 在黑山那种复杂地形,大规模军阵之法可能会适得其反,而小队之间的配合将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自己回去后,要好好和沮授谈一下练兵的事宜了。 最后便是双方的心理博弈。 让对方产生误判,主动漏出破绽最好,这些功夫依靠战前谋算,好多时候战争的胜负,在战前就决定了。 袁熙之所以这么急迫,便是当下留给他的时间太短,机会太少,他接下来很有可能要独自面对黑山军。 但他目前为止,几乎没有打过只依靠自己力量的大仗。 从击败田凯公孙瓒乃至孙策,都是以袁氏军队为主力,袁熙只是辅助。 至于击败偷袭北新城的黑山军,也是依靠守城反击,用流言偶然间动摇了对方军心,才一举获胜。 但接下来就不一样了,袁熙要依靠自己的兵力进入黑山,独自面对此时和吕布齐名,并称两大飞将的张燕,及其麾下的数十万黑山军。 冀州到时也许会出兵,但有袁尚在,袁熙不能指望对方尽心尽力帮自己,反而要防备对方使绊子。 对付黑山军这股势力,需要多管齐下,才能以小博大,博取为数不多的胜机。 袁熙想到这里,心道要不是形势所迫,自己真的不想如此仓促出兵,但这也是创业之初的艰难时期,无法逃避过去的。 曹操起家之时,比自己面对的困难要多的多,其生生经过一场场血战,逐渐提高自身实力,才能最终在诸侯逐鹿中脱颖而出。 大浪淘沙,火炼真金。 袁熙想要打通幽州南下的通道,接下来只能用黑山军这把烈火,来试试自己的成色。 到时候是练成真金,还是烧成虚无,皆看自己这些年的积累了! 想到这里,他对阎柔诚恳道:“接下来幽州会有一场大战,还请阎兄助我。”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 总是走错 阎柔听了,也不问和谁打,当即道:“愿效犬马之劳。” 他明白的很,这一郡太守职位不是好拿的,此时的他,需要证明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和忠心,才能获得更大的回报。 袁熙很明白阎柔要什么,北地的边民家族,虽然规模不小,但却得不到中原士族的承认,更无法融入进去。 而如今袁熙背靠的袁氏大族,却是能给阎家以及鲜于家想要的东西。 这让袁熙不禁感叹,想要跨越阶级的诱惑,无论是对士族还是百姓,千百年来的渴望从未变过。 其实在汉代对大部分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民族家国的观念,有的也只是两边族群的矛盾和冲突。 尤其是阎柔鲜于辅等人,汉人认为他们是胡人,东胡又认为他们是汉人,汉廷一直征发他们的兵士,但又缺粮少饷,让他们颇难自处。 要说和赵云太史慈等人谈理想还有用的话,那和阎柔鲜于辅谈什么汉室兴盛之类的,怕是难以引起他们的共鸣。 所以袁熙若能给他们家族一个正当的名义,那起码在短期内,他们是乐意为袁熙效命的。 就在袁熙招募兵马,准备去蓟城和赵云会合,图谋对付黑山军的时候,远在河内郡的吕布,在同一时间收到了隐虎的信。 说是信,其实只有一条细细的绢帛,上面只有一行字。 天子东归,温侯知否? 吕布拿着布条,怔怔出神,当日长安之败的耻辱,又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自负勇武,但这件事情却是他生涯中抹不掉的污点。 十天,仅仅十天就败了! 还是守城! 丢失长安,不仅让吕布再无容身之地,连赏识自己的王允,也因此身死。 平心而论,长安失守,和王允脱不了关系,因为王允这人眼里揉不进沙子,却又缺乏御下的手腕和气度。 尤其是董卓死后,如何处理董卓旧部,王允和吕布产生了很大分歧。 《后汉书·王允传》:允初议赦卓部曲,吕布亦数劝之。既而疑曰;“此辈无罪,从其主耳。今若名为恶逆而特赦之,适足使其自疑,非所以安之之道也。”吕布又欲以卓财物班赐公卿、将校,允又不从。 因为董卓身死,遗留了大量的西凉旧部,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人,还是很承董卓的提拔恩情。 王允此时误判了形势,觉得董卓已死,他的手下群龙无首,有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所以王允表示,要李傕、郭汜等当时在长安以外,还没有明确表示归顺朝廷的董卓旧部,向汉室投降,并接受惩罚。 但长安城内的将校,当初也是依附于董卓的,这下城内军将人心惶惶,谁知道王允会不会秋后算账? 吕布他看到了其中的风险,要求用董卓遗留下来的财物来收买军心,这包括吕布本来统领的军队,以及董卓死后投靠过来的军队。 平心而论,这样做是没问题的,彼时收买军心,就是看给的好处有多少,但这个提议却被王允否决了。 这样一来,吕布的部下因此士气低落,李榷,郭汜,樊稠,张济,李蒙,王方等董卓部将的集体攻城,吕布出战,虽将郭汜击败,但独力难支,只得退入城内。 只这样也罢了,吕布自忖守城总是守得住的,毕竟长安也是天下大城,哪有那么容易攻破? 吕布也知道李傕郭汜肯定会暗中收买董卓旧部,但有同为西凉将校的自己压着,对方也不会轻易如愿。 然而吕布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一支在他手下,先前并未受到重视的势力,发生了叛乱。 来自益州属地的叟兵。 汉代谓叟即蛮,这支叟兵是益州牧刘焉送到长安支持董卓的武装,彼时刘焉和董卓交好,董卓被杀后,这群叟兵心怀不满,于是叛变打开城内,引城外的西凉兵入城。 这里面整件事情都透过古怪,吕布是真的没想到叟兵叛变,刘焉好歹也是刘姓宗室,这一举动岂不是坑的是天子刘协? 但其中内情,如今谁也不知道了,城门一开,满城都是西凉叛军,坚城大都是从内部攻破的,长安也不例外,就此陷落。 吕布无计可施,他眼看大势已去,想带着王允逃跑,却被王允拒绝。 王允死脑筋,吕布却不能陪着送死,于是带着部下仓皇逃出长安,藏身于司隶地区,直到被张邈张超兄弟找到,这才取了陈留,有了立身之地。 吕布如今想起这段经历,也是颇为憋屈,当日他身居高位,如果能同王允控制朝政,稳定朝局,今后便能辅佐天子成就一番大事。 然而谁也没料到长安能被攻破,他的一腔雄心壮志都成了镜花水月。 吕布发现,从背叛丁原开始,自己好像一直在走错路。 丁原也是并州人,但气量狭小,当初其麾下三人,吕布,张辽,张扬,皆是被其压制,无论从官职还是赏赐,其实都并不丰厚。 “吕布字奉先,五原郡九原人也。以骁武给并州。刺史丁原为骑都尉,屯河内,以布为主簿,大见亲待。” 这话说得其实颇为矛盾,丁原态度很好,但就是不给实际的东西。 吕布是个武将,彼时按照吕布的领军才能,当不成别驾,至少也是个治中之类的武职。 丁原却让其从骑都尉迁为主簿,这主簿乃是辅佐主吏的文职官员,明显是在架空防备吕布。 而且打仗的时候,还是要吕布上阵,这是脏活累活照样干,但事后好处没有多少,吕布哪能高兴? 这时董卓出现了,他当过并州刺史,本来就和吕布等人有交情,此时又控制了皇帝以及文武百官,占领了政治上的制高点,借此对吕布晓之以厉害,拿出了辅佐天子,荣华富贵的诱惑。 董卓此人极善收买军心,范书《董卓传》:(董卓)从中郎将张奂为军司马,共击汉阳叛羌,破之,拜郎中,赐缣九千匹。卓曰:“为者则己,有者则士。”乃悉分与吏兵,无所留。 论野心、论武力、论气魄,丁原都差着董卓太远,于是吕布就被说服了。 吕布自小生活在边塞,信奉胡人弱肉强食这套理论,他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不然根本不可能活着长大。 董卓看人很是精准,杀死举主,乃是被天下唾弃的事情,丁原的手下中,也只有吕布做事顾忌最少,且吕布此人很讲义气,于是为了其他兄弟们的前途,他站了出来。 丁原死后,他的手下包括张辽张扬等人并未闹事,还全部升了官,且和吕布更为亲厚,要说他们事前一点都不知情,似乎也说不过去。 吕布就这样投靠了董卓,由此身居高位,至于他为何背叛董卓,便是只是当事人才知道真正的内情了。 董卓后来被王允定性为逆贼,但吕布的名声也已经彻底臭了,但不管怎么说,在所有挟持天子刘协的人中,王允和吕布在时,是刘协独自颁布政令最自由的时期。 作为吕布的最后一个举主,王允和吕布的关系似乎也不错,以致长安城破的时候,吕布还能想着王允。 不过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吕布将手中的绢条团起,微微侧过脸去,对客座的人说道:“德州,隐虎就为了这件事,让你亲自过来送信?” 坐在吕布对面的,正是麴义。 几乎没人想到,麴义一个多月前还和赵云一起打下了蓟城,如今却连袁熙的面都没见,就秘密离开幽州,来到了河内! 麴义出声道:“隐虎说了,温侯的命星和天子牵连,影响天下大势,所以让我过来相助。” 吕布听了,大笑道:“有德州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他突然面色一沉:“但是德州可否告诉我,隐虎到底是谁?” “他是不是在利用我?” “德州是不是也瞒着我什么?” 麴义面色不变:“我不知道,知道的也不能说。” “但我可以用性命保证,他没有相害温侯之心。” 吕布听了,哈哈一笑:“这隐虎能让德州死心塌地为之效命,看来不是一般人啊!” “德州既然敢孤身前来,也是对布的信任!” “至于天子东归之事,我这几日便和张扬商议,还请德州却在我府中安歇。” 吕布盯着麴义,突然想起他手下的先登死士来。 麴家的练兵之法,有独得之妙,先登死士已经是天下有数强兵。 吕布手下虽然也有高顺的陷阵营,但是出于种种原因,吕布却并不能完全相信高顺,而且高顺的练兵之法,也未见没有隐瞒。 如今麴义就在面前,如果能将其收为己用,必然对自己大有裨益。 何况那隐虎只是一介隐士,能给麴义的东西必然不多,自己只要对麴义许以高位,何愁得不到他的效忠? 至于那隐虎是不是背后有别的诸侯,吕布感觉不太可能,其完全可以派个使者,何须麴义这种大将冒险? 想到这里,吕布笑道:“德州此来奔波劳顿,就让备略备薄酒,为德州接风洗尘!” 麴义推辞不掉,只得应了,心里却是有些郁闷,公子让自己来当说客,可他是在不擅长和人打交道。 但麴义明白这件事情,还真只能由他来做。 袁熙真正的目的,就是攻打黑山军时,想办法让吕布在背后捅刀子!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 奉酒相见 袁熙对黑山军的布局,早在易京之战前就开始了。 黑山军这种庞然大物,根本不是袁熙一个人能够吃的下去的,所以他必须要借势。 黑山军所在的太行山脉,在并州和冀州的边界线上,西面是南匈奴,东北面是袁熙的幽州,东是冀州,南接河内。 如果河内的张杨吕布和黑山军联手的话,袁熙便丝毫没有成功的希望,所以他将麴义派了出来,伺机寻找机会,让吕布和黑山军决裂。 这事情还是很危险的,但麴义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他之前和袁熙说道:“董昭现在正在张杨处,若我出了些瑕疵,他多少能帮我遮掩下。” “要是我真的身死,那公子该怀疑的,便是董昭了。” “这样的话,我多少也能帮公子看清,董昭这人是否真的可信,也算还了公子救命之恩。” 袁熙听了,默然不语,他想了好多话都不合适,最后才出声道:“那就一切有劳麴兄了。” 麴义和袁熙分别前,袁熙问他有什么牵挂,麴义笑道:“我现在孤家寡人,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哪有那么多想法?” 此时麴义陷入沉思,想起自己一个多月前,还在带兵打仗,如今却跑到河内郡,成了吕布的座上宾客,颇觉世事无常。 不过他如今也非常谨慎小心,自从高览把他认出来后,麴义在幽州带兵时,便一直带着有面罩的头盔,刻意遮掩容貌。 但即使如此,指不定有人根据动作说话等习惯认出他来,所以麴义同意住在吕布内宅,甚少接触外人,也少了些暴露的机会。 吕布命人端上酒菜,酒过三巡,两人越喝越多,吕布更是有些开心,因为他本就高看麴义一眼。 吕布平生上阵作战不少,但相对于麴义几场大战的战绩,却还是有所不及。 尤其是界桥之战,威震天下的白马义从都吃了瘪,更是让麴义名扬北地,这让吕布都心生几分佩服。 吕布兴致一高,对身后侍女道:“将夫人女郎都请出来,向德州相见奉酒!” 麴义一听,连忙推辞,但吕布主意已决,侍女只得去请严氏和吕玲绮。 吕布生于并州,行事颇多胡人习俗,让妻女出来奉酒招待贵客,便是当地习俗,不过也仅限于亲兄弟或者知己好友时,才会让自己的家眷出来相见。 麴义是凉州人士,和并州习俗相近,也倒不以为怪,不过在中原士族来看,这种风俗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后世吕布去徐州投奔刘备的时候,也是让夫人严氏和女儿拜见刘备,刘备就再三推辞,觉得不合礼节,从此对吕布便敬而远之。 吕玲绮此时正在院子里面练武,今日她拿的不是两柄短戟,而是一柄长戟,戟尖上下翻飞,犹如蟒蛇出洞,整个院子寒光闪闪,让一旁站着的杜夫人都不禁后退了几步。 一套戟法下来,吕玲绮额头微微见汗,杜夫人连忙上前递上手中麻布,赞道:“女郎武艺又有精进。” 吕玲绮随手结果,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摇头道:“在院子里面的杂耍,算什么武艺。” “要是能遇到战阵上的将领,切磋几招,方能知道自己本事。” 杜夫人疑惑道:“温侯不就是当世猛将?女郎为何不去求他?” 吕玲绮悻悻道:“别提了,阿父从不答应和我较量。” 两人正说话间,有使女过来,说吕布有贵客到访,让吕玲绮出去相见奉酒。 吕玲绮一听,便有些烦躁,叫道:“不去不去!” “怎么阿父还是带着这些北地风俗,也不为阿母和我想想?” “我都到出嫁年纪了,天天出去见什么贵客,合适吗?” 那侍女不敢应答,只得低着头站着。 杜夫人见了,轻声道:“女郎为难的是下人,要不我随去替女郎奉酒?” 吕玲绮听了,大摇其头,“夫人更不合适了,谁知道那宾客是否好色,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说的清” “要是阿父一高兴,让你去陪那什么贵客怎么办?” “我记得张杨手下那几个将领,近来求亲越来越频繁了吧?” 杜夫人听了,脸现忧色,正如吕玲绮所说,她现在还进退两难。 她当初是秦宜禄夫人时,别人觊觎她,顾忌秦宜禄的身份面子,多少还会收敛一点。 但如今秦宜禄另娶,杜夫人已经是和其毫无关系,又没人庇护他,所以那些将领才毫不收敛地对她显露垂涎之意。 吕玲绮也曾出主意,如果杜夫人不愿意嫁的话,她可以帮杜夫人逃走。 但杜夫人思虑再三,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她现在举目无亲,哪有人可以投靠? 起码她现在呆在吕玲绮身边还算安全,要是逃出河内,遇到强盗兵将,她一个女子,哪有自保的本事? 吕玲绮见杜夫人也是神色不豫,心道女子长得好看,却未必是好事啊。 就像杜夫人一样,虽然美貌,但失去了丈夫庇护,整日里面过得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她见一旁侍女不敢离开,想了一想,无奈道:“即是阿父之命,我也不为难你,你只说我身体不舒服便是了。” 那侍女应了一声,就要离开,吕玲绮又叫住了她,“阿父很久没让我出去奉酒了,今日来的是谁?” 侍女想了一想,说道:“奴婢也不太清楚,似乎是什么隐虎先生的侍卫,叫麴义的。” 吕玲绮身体一震,不由自主看向杜夫人。 隐虎? 竟然是那可恶的隐虎? 他还没死啊? 吕玲绮心里涌起难明的感觉,她好奇心上来,对侍女道,“伱等下,我换身衣服随你去便是。” 吕玲绮换了身极为利落的北地皮装,赶到宴席大厅时,发现母亲严氏已经在了,还在亲自给一个脸上全是刀疤的大汉奉酒。 严氏转过身,发现吕玲绮来了,便道:“阿绮,快来见过叔叔,这可是当世英雄呢。” 麴义连忙站起,谦道:“惭愧,义一介武夫,算不上英雄。” 吕布大笑道:“德州不算英雄,天下还有谁算英雄?” “玲儿,快来给德州奉酒,这位可是八百先登大败数千白马义从,震动天下的麴义,麴德州!” 吕玲绮当然听说个这个名字,她微微抬头,看到麴义正脸,却发现其脸上伤疤纵横,十分恐怖,但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 吕玲绮依眼上前,福了一福,举起青铜尊为麴义倒满酒杯,轻声道:“请将军满饮。” 麴义听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朗声道:“多谢女郎。” 他转向吕布,笑道:“温侯女儿,武艺不凡啊。” 吕玲绮心中好奇,出声道:“将军如何看出来的?” 麴义听了,解释道:“女郎倒酒时,上臂持物,身体笔直,脚下丝毫不动,动作如行云流水,显然是平日里,一天至少有几个时辰练武,不然无法做到动作如此自然。” 吕布听了,笑道:“德州眼力果然高明,不愧是训练出先登死士的练兵大家!” “布若得德州相助练兵,手下兵士便能如虎添翼,报曹孟德那几战之仇!” 麴义听了,说道:“温侯那几仗,倒不是兵将不如曹操,应该是兵力配比出现了问题。” “兖州地形复杂,不像北地一马平川,有时步兵反而更加好用。” 吕布听了,点头道:“我也这么想,但是袁氏有强弓劲弩,乃是不传之密,这颇为克制骑兵啊。” “曹操也是学了德州对付白马义从的方法,数次用大量弓箭对付我的骑兵,但我苦无应对之计。” “德州可有什么想法?” 麴义听了,想了想,开口说了起来,他这时候为了赢取吕布信任,自然会认真对答,吕布听了,不住点头。 见吕布和麴义谈起兵事来,严氏将吕玲绮带到一边坐下,说道:“酒也奉了,你要嫌无聊,先回去好了。” 吕玲绮却是被勾起了兴趣,她心道麴义名震北地,怎么会成了隐虎的侍卫? 想到这里,她轻声道:“我想先听一会。” 吕布和麴义约谈越是高兴,他趁着酒性,却又拿出另外一封帛书来。 他对麴义说道:“德州可知道,幽州刺史袁熙上任的时候,曾向我送了三千石粮食,欲交好我的事情?” 吕玲绮心道那袁熙不是凶虎吗? 自己是来听隐虎之事的,怎么又扯上那凶虎了? 麴义抬起头,“我倒是未曾听闻此事,温侯和袁氏不是仇敌吗?” 他是真的不知道,袁熙提前告诉他,除了麴义之外,还有别的布局,之后发生什么事情正常应对便是了,免得露出马脚。 吕布见麴义神情不似作伪,稍稍放下心来,笑道:“那袁熙有个凶虎的名号,在信中倒是颇为恭敬。” “他说现在自立门户,在幽州孤立无援,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我联手。” “当初德州是从冀州来的,有没有见过此人?” 麴义心道来了,便开口道:“我见过此人一面。” “哦?”吕布来了兴趣,“德州对其观感如何?” 麴义听了,略加思索,说道:“匆匆一观,倒是看不出来,不过传言中,说此人极为好色。” 吕布听了,大笑道:“果然有我辈风范!” 吕玲绮心中啐了一口,心道男人果然都一样!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又是预言 吕布麴义又谈起袁熙这几年做的事情,彼时袁熙南下广陵,打退孙策的事情已经传到河内,吕布说道:“当初我在袁绍手下时,只听闻长子武勇,三子心机深沉,只有次子袁熙平平无奇。” “没想到这两年来,反而是这袁熙做下了好大事情,真是出乎意料。” 他喝了几杯,又重重放下酒杯,叹道:“袁绍虽然不是个东西,生的儿子倒是个顶个能干!” 麴义听了,知道吕布忧愁没有男丁继承侯位,便笑道:“温侯正当壮年,多纳几房姬妾,将来子嗣未必不如袁绍之子。” 吕布听了,眉宇间忧色舒展了些,“承德州吉言,只是怕到那时候,这天下大势已定了。” 他转向严氏:“夫人听听,这可是德州说的啊。” 严氏听了,轻笑道:“夫君愿意纳几房便纳几房,妾都帮忙张罗,最好是那青春年少的良家,方才配得上夫君。” 严氏心中冷笑,心道只怕吕布还没熄了对杜氏的心思,还想借着这个由头向自己讨人呢。 严氏极其防范杜氏,便是因为吕布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不仅因为杜氏美貌,更在于美貌带来的宠爱,这是严氏非常警觉的。 汉代妻妾之间,地位差别并没有唐代之后那么明显,宠妾灭妻的事情,时有发生。 即使丈夫保证正妻地位,谁能保证妾生男丁上位后,会不会为生身母亲正名? 这知道,这种事情下到庶民,上到天子,都是有先例的! 要是杜氏得了吕布宠爱,诞下男丁,极有可能会威胁到严氏地位的,所以严氏宁愿吕布娶十房相貌平平的姬妾,也不愿意吕布纳娶杜氏。 更何况这杜氏是吕布部将前妻,传了出去,吕家名声还要不要了? 吕玲绮察言观色,马上明白了母亲想法,在一旁帮腔道:“阿父想要纳妾,女儿可要帮忙看看呢。” 吕布脸上一僵,只得干笑道:“这些事情暂且不要提了,德州,喝酒!” 两人又对饮一杯,吕布闷闷道:“你说我和袁绍小儿结下了死仇,这袁熙却又私下和我往来,他就不怕袁绍怪罪?” “这小子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麴义听了,说道:“个中内情,只怕那袁熙才能知道,温侯若是有意,何不遣使相谈?” 吕布听了,冷哼道:“袁家人都是狡诈之徒,当年何进都被袁绍蛊惑,我怕我会上当受骗。” “这袁熙虽然主动向我示好,但毕竟是袁绍那一方的,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场骗局?” “说来德州为袁绍打生打死,最后却换来杀身之祸,难道就不恨他?” 麴义闻言说道:“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但温侯有没有想过,将来该何去何从?” “如今天下两袁争锋,温侯想好支持那一方了吗?” “温侯和袁本初有仇,所以只能选择袁公路了?” “温侯若不想依附任何一方,便只能自立吧?” 吕布听了,叹道:“袁绍想杀我,我怎么还能和他联手!” “德州不也是这样吗?” 麴义心道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了。 袁熙想要吕布背刺黑山贼,但黑山贼是袁绍仇敌,吕布想要和黑山贼反目,岂不是帮助了仇敌袁绍? 麴义心中叹息,袁熙还真的给自己出了个难题啊。 他出声道:“听闻温侯要和袁公路结亲?” 吕布听了,点点头道:“确有此意。” “就像德州说的,我如果不想自立,便总要选一边的。” “不选袁绍,便只能选袁术。” 吕玲绮在旁听了,不知怎么,心里涌起一丝迷惘来,不由低下头去,揉搓起衣角来。 严氏却是脸上笑意盈盈,对她来说,吕玲绮嫁给袁术儿子,这门亲事是非常理想的。 吕布虽有侯位,却没有世家大族支持,吕玲绮嫁过去是各取所需,这事情怎么看,也是天作之合。 麴义听了,却并不出声,自斟自饮起来。 吕布见了,心下诧异,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说道:“隐虎先生是不是对此事说过什么?” 麴义叹息一声,说道:“事关天机,我只能告诉问候一句话。” “先生说,袁公路怕是寿数不长。” 吕布听了笑道:“是说袁公路短寿?” “是七八年,还是十年?亦或二十年?” 麴义出声:“三年之内,死于非命。” 此话一出,吕布一家都愣住了。 吕布沉声道:“先生说话可是当真?” 麴义点头道:“千真万确。” 吕布断然道:“我想见先生一面。” 吕玲绮听了,心中一喜,终于能找隐虎报仇了! 她上次回去之后,仔细思考那隐虎动作,发现其武艺应该很是粗浅,要不是自己拳头受伤,被其制住后用了卑鄙手段,绝没有输的可能! 隐虎要是再次来见阿父,自己有备而来,看不把他打得屁滚尿流! 麴义摇头道:“隐虎暂时脱不开身,这才让我过来。” “温侯若真的有急事,可遣人送信。” 吕布听了,摆摆手道:“算了。” “但隐虎所言,实在匪夷所思,袁公路如日中天,怎么可能会暴毙?” 他怀疑道:“德州,你实话告诉我,这隐虎到底是不是袁氏的人?” “隐虎凶虎,这名字如此相近,中间难道没有关系?” 麴义面色不变,缓缓抬头,“温侯想听真话?” 吕布面色一肃,“德州请讲。” 麴义缓缓开口道:“隐虎和凶虎见过面。” 吕布一惊,坐直身子,“他们说了什么?” 麴义摇头道:“我不知道,当时只有他们两人。” 吕布听了,沉思起来,连作为护卫的麴义都没有参与,难道是非常重大的事情? 不过他此时心中对麴义的疑虑倒是消除不少,要是两虎有所勾结,图谋自己,麴义应该会对自己隐瞒这件事才对! 他出声道:“凶虎出来后,有什么反应?” 麴义沉声道:“我感觉其面上,应该是有些喜色。” 吕布开始思量起来,关于袁熙的谶语流传的沸沸扬扬,也传到了他的耳中。 吕布不是士族,不怎么信这个,但却不得不承认,士族之中很多人都相信谶语,这将是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 假如这谶语是真的,自己要是和袁熙为敌,那岂不是自己在和天命之人作对? 但隐虎也曾来找过自己,是不是说明自己也是天命之人? 吕布最想不通的一个问题便是,隐虎到底要干什么? 其在诸侯之间往来奔波,行事隐秘,只是为了做好事? 怎么可能! 其必有真正的目的! 他豁然抬起头:“德州,隐虎有没有说起过,谁有夺取天命的命相?” “袁绍?袁术?” “我?” “或是那凶虎?” 吕玲绮听了,也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严氏此时也发觉女儿表情有些不对,她心道女儿这是对秘辛感兴趣? 麴义见吕布一脸期待,只是摇了摇头道:“隐虎没有提过。” “他说过,虽然星象能说明一些事情,但天下大势是时刻变化的,人力也可以改变天下形势。” “他让我向温侯转告一句话。” 吕布精神一震,“请讲!” 麴义缓缓道:“事在人为。” 严氏出声道:“那岂不是说,袁公路其实也是有机会的?” “即使他寿命不长,其子说不定也能成大事?” 麴义心道这婆娘心思昭然若揭啊,只得老实答道:“义实在不知。” 严氏微露失望之色,麴义这一番话,其实多少也动摇了她的想法。 她也不傻,袁术要真是早死,他的儿子能不能撑起家业还是两说,毕竟现在的诸侯,哪个是省油的灯? 吕布见麴义不愿再说,只得劝麴义喝酒,两人都有心事,越喝越多,最后都有了七八分醉意。 两人谈起当年在袁绍手下做事时相识的经过,一边大笑,一边痛骂袁绍猪狗不如。 吕布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大笑道:“德州,和我对戟否?” 麴义听了,醉醺醺地笑骂:“我受了伤,实力不存一半,只怕连温侯十招都挡不下。” 吕布也知道麴义死里逃生后,身体受创颇深,武人全靠体内一口气,伤了元气,便再也上不了巅峰。 他叹道:“德州啊,可惜了,当日你的戟法,可是一绝啊。” “要不我自缚一臂如何?” 麴义听了,冷哼一声,“单臂用戟?” “温侯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吕布听了,猛喝道:“好!” “拿戟来!” 两人摇摇晃晃走到院子中央,却见几名兵士拿了两柄木枪上来。 吕布见了,抢过木枪一折两段,大怒道:“我要的是真家伙,伱们拿木棍做什么!” 严氏听了,忙劝阻道:“夫君,这是切磋,用真兵器,只怕有所差池啊。” 吕布不以为意,摆手道:“放心,我和德州都有数!” 吕玲绮还想劝阻,但见吕布兴致勃勃的样子,画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心道即使误伤,也是这麴义倒霉,阿父应该会没事吧? 兵士无奈,只得去长边拿了两把长戟过来。 吕布接过掂了掂,面露不满之色,这不是他用的最顺手的精钢长戟,而是木杆铁头戟,长约一丈多点,重量轻了一半,也只不到二十斤。 不过想到麴义实力应该大跌,这中长戟倒是正合适。 吕布单手抓住长戟末端,轻轻一抖,长戟如同长蛇一般抖动起来,随着他的手臂举起,在空中游龙一般震动抬起,戟尖发出嗡嗡的鸣响。 兵士们见了,连忙远远退开。 吕布大喝一声,手臂向上,将长戟高高举起,戟尖指天,仿佛要把天空刺破,在场众人只觉压迫之气扑面而来。 他看向麴义,叫道:“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 招招凶险 麴义刚才喝了不少酒,感觉眼睛有些模糊,他猛地举起双掌,狠狠拍在自己脸上。 啪地一声,麴义只觉耳朵嗡嗡作响,两边脸肿起好大一块,嘴角都被震裂了。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便伸出脚一勾,地上的长戟便平平飞起,麴义猛地探出右手,将戟杆紧紧抓住。 他左手随后一托,两手将长戟稳稳把住,戟尖斜斜向上,同时前脚往侧边一踏,顿如月峙渊停,和吕布遥遥相对。 他此时如临大敌,明白自己已经体力退步不少,而吕布却是正当壮年巅峰,对方即使用一只手,也极难对付。 吕布见麴义戟杆从左上到右下,斜着拦住了自己可能的大部分攻势,哈哈大笑道:“高明!” 他口中这两个字说完的同时,身体瞬间动了起来! 只见吕布一个侧身,手中长戟急速下划,转了个半个圈,来到了吕布身后! 麴义见了,下意识就要往前冲去,却是已经晚了,吕布身体旋转,带动长戟划了个三丈方圆的大圈,呼啸着向麴义腰间划去! 这一下用了吕布全力旋转的力量,只一瞬间,麴义就见戟尖出现在自己腰侧,已经闪避不及! 他猛一咬牙,握住戟杆中段,戟尖对戟尖,只听叮的一声大响,双戟相碰,爆出大片火星,麴义被逼得后退两步。 他猛一抬头,顿时脸色大变。 吕布的长戟也被弹回,但他却借着反震之力,身体凌空横飞,长戟从横到纵,又划了一圈,从上到下高高劈下,戟杆带动空气,竟然隐隐出现了风雷之声! 麴义把戟杆往上一架,两兵再次相交,这下麴义的戟杆弯成了弓形,被打的向旁边弹开。 吕布的长戟也偏差了方向,擦着麴义的身侧砍下,在青石地面上划过,碎石横飞,竟是打出了一道寸许来深数尺长的痕迹! 吕布身子一扭,胳膊猛然涨大发力,长戟如同长枪突刺一般,刺向麴义面门! 这三下兔起鹘落,如风起雷动,摄人心魄,在旁的吕玲绮看得手心满是冷汗,这时她才明白,为什么吕布不教自己戟法。 因为这种戟法招招拼命,自己根本学不会,即使模仿了样子,没有吕布的体魄,也使不出这么凶险的招数! 只听又是一声大响,两兵交击,麴义连连后退,吕布大笑着旋身而上,“德州,可要认输?” “当初你可是招招刚硬,想要和我拼力量一决胜负,如今却是不敢了吗?” 麴义眼见吕布长戟再次扫来,肩膀一沉,长戟如同灵蛇一般歪歪斜斜探出,搭上了吕布长戟。 下一刻,麴义把手一扭,用戟尖勾住了吕布的戟尖、脚步一纵,顺着吕布的力量方向,狠狠一拉! 猝不及防之下,吕布手中戟杆差点滑脱,他大惊之下,连忙五指用力,这次没被麴义夺走。 他此时也酒醒了大半,惊出一声冷汗,麴义这一下他却是没想到,当年硬桥硬马和对手死拼的麴义,竟然开始用巧劲了? 见失了先机,吕布手臂猛抖,就要把对方长戟弹开,麴义哪会放过这个机会,顺着吕布的力量,来回拖拉起来。 此时两条长戟缠在一起,一个如蛟龙出海,一个如蟒蛇出洞,一个力拔山兮横压当世,一个翻绞缠滚引动江海,一个是蛮力,一个是巧劲,这番棋逢敌手,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吕布只觉麴义的长戟如同牛皮糖一般黏在自己长戟上,换了十几个姿势都无法甩脱,最后麴义索性用全身的力量拉动长戟,围着吕布打起转来。 这一下子,彻底将吕布连绵不绝的攻势化解,吕布只觉自己仿佛脱了一头狂奔的牛,虽然还能勉力控制,但他却不能撒手,长戟被夺,就等于自己输了! 吕布心中窝火,麴义竟然如此奸猾了,自己一着不慎落入下风,竟是迟迟扳不回来! 他见这样下去,双方纯粹是消耗体力,当下大吼一声,竟然是顺着麴义拖拽的力量,大踏步推着长戟,向麴义冲去! 麴义一看,暗骂一声,两边贴身极为凶险,吕布这是想和自己拼命啊? 他当下想也不想,双手掌住戟杆上端,竟是当做短戟来用。 这种握法力量大增,他微一用力,便把吕布长戟格歪,戟尖擦着脸颊刺过。 麴义岂能放过这个机会,脚下一踏,就要抢入吕布怀中! 吕布见自己长戟落空,顿觉不妙,当下往后一拉,戟尖回刺,勾向麴义后颈。 麴义却是脚步加快,丝毫不挺,直往吕布冲来! 吕布见了,只得连连后退,手臂加速回拉,誓要勾住麴义! 这一退一进,两人在院子之中兜起圈子来,两人腿长步大,瞬间就转了好几圈。 严氏看不出其中凶险,吕玲绮却是差点惊呼出声,她明白此时两人都收不住手了,谁动作稍慢,便有性命之忧!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吕布会被逼到如此地步! 虽然吕布长于马战而步战稍弱,但这个叫麴义的,怎么对步战戟法如此熟悉? 戟法一般不都是在马上练的吗? 想到这里,吕玲绮心中就有些失落,她虽然也偶尔骑马,但大部分时间都不被允许抛头露面,只能在院子里面遛马过过瘾。 所以她的戟法,也都是步战所用,可能就是因为这等缘故,吕布才觉得即使教给她真正的马上戟法,也没什么意义吧。 但麴义的步伐和应对,却让吕玲绮耳目一新,她突然发现,即使力量不如对方,如果扬长避短,也能寻找到胜机! 吕布此时酒已经完全醒了,他知道,自己倒退着走,只要一步踏错,就要输了这场比试! 想到这里,他心一横,卖个破绽,脚下一滑,身子猛地歪了。 麴义下意识长戟往吕布另外一只脚勾去,吕布却是脚下一纵,反身扑上,踏住了麴义戟杆! 麴义戟杆被制,却见吕布又要抡动长戟,知道这时候必须止住对方攻势,当下扔掉长戟,身子一扑,抢入吕布怀中,双手揪住了吕布衣襟。 吕布下意识也扔掉长戟,双手把住麴义双臂,脚下一绊,竟将麴义打横抡了起来! 吕布大吼一声,身体转了一圈,便将麴义高高举起,就要往地上掼下! 然后他猛然间醒悟过来,自己用了双手! 想到这里,吕布双手一抖,将麴义放了下来,不自然道:“德州逼我用了双手,是我棋差一招了。” 麴义拍了拍手,笑道:“温侯只说单手用戟,又没说徒手是否单手双手,何来之差?” 这便是给吕布个台阶下了,麴义确实打不过两只手的吕布,不过他刚才也没料到吕布会用双手摔跤,否则也不会被一招所制。 两人把臂相视大笑,携手回到座中,又命人倒酒痛饮起来。 吕玲绮这才放下心来,刚才吕布麴义对战几十招,招招凶险,稍有不慎,便是筋断骨折,开膛破肚之祸,让吕玲绮暗暗捏着一把汗。 幸好最后是和气收场,吕玲绮心中雀跃,直到刚才,她才明白高手之间对战是怎么样的! 之前自己都是傻乎乎地调动气息力量,一板一眼地出招,然而今日她才醒悟,招数是死的,人是活的,随机应变,无所不用其极,才是高手! 就像当日那隐虎明明打不过自己,却仗着卑鄙下流的招式压制住了自己,显然胜之不武,但不得不说,对方才是明白怎么打架的! 如今自己已经悟了,等下次见了隐虎,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身,必然能将其捏得跪地求饶! 不过吕玲绮也有些泄气,那隐虎应该是没有练过武的,一看就个只会用阴招的卑鄙小人,但吕布和麴义就不一样了。 两人举手投足,都充满了一往无回的杀伐之气,吕玲绮自忖如果自己何其任何一个对上,不出三招便会殒命当场。 她心道这就是上过战场的区别吗? 可能自己这辈子也永远无法到达这种高度吧? 严氏却对刚才的凶险一无所知,她看吕布和麴义相谈甚欢,低声对吕玲绮道:“你看男人打打杀杀的,多危险,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你以后找的如意郎君,绝不能上场打仗,最好是居于庙堂之间,处三公九卿之位,甚至更高,这才是正道。” “你以后也要少练点武,免得被人诟病我们吕家门风。” 吕玲绮听了,讪讪应了。 她突然感觉府里有些压抑,难道就这样嫁人,相夫教子,然后呆在深宅大院一辈子? 好想看看外面的天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 但这种愿望,只怕再也无法实现了吧? 那边吕布和麴义越谈越是投机,两人一招招拆解着方才的戟招,最后发现,方才两边的应对,竟都是当时的最佳选择。 吕布忍不住大笑出声:“痛快,好久没有打过这么痛快的架了!” “我和手下切磋,两边都不尽兴,也只有德州艺高人胆大,敢和我如此对攻!” 他端着酒爵,突然盯着麴义道:“德州!” “你骗我!” “你的戟法精进不少,这哪是几年没上战场,给人做侍卫的样子!” “你老实告诉我,这几年到底上哪里去了!” 麴义酒醒瞬间了大半,他没想到吕布竟然能从这里看出自己的破绽!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 摇摆不定 麴义在吕布的质问中,霍然醒悟过来。 这一年多,自己的水平提高很快。 这是因为和赵云太史慈等人切磋交手的功劳! 高手只有和高手过招才能提高,此言不虚! 他虽然受了伤,身体素质下降不少,但对阵经验和招式,却是越发精熟,这一来一去,他自身的综合实力,相比之下并没有下降那么多。 所以吕布才会托大,用一只手对付麴义,结果上来反而陷入被动,这让吕布也感到面上无光。 然而麴义面对吕布,便要解释自己招式日渐精进的理由。 见吕布心生疑虑,麴义警觉,要是自己回答不好,很可能会露出马脚! 他急中生智,冷笑道:“我看是温侯变弱了吧!” “我虽然身体受了伤,但心中有股不平气,故每日勤练不辍,想着将来能恢复实力,去找那袁绍讨个说法!” “但温侯这几年,又在做什么?” “恕我直言,温侯离当年击败郭汜之时,差了不少吧?” “温侯是不是几年里失了锐气,想着做一地之主便够了,已经没了进取之心?” 麴义这话戳到了吕布痛处,吕布从长安逃跑后,东躲西藏,很是过了一段苦日子,此时回想起来颇觉丢人,把酒爵在桌上重重一放,偏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麴义知道吕布耳根子软,很容易相信别人,见其被自己几句话转移注意力,刚要趁热打铁,有人在窗外鼓掌道:“将军说得好!”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陈宫来了,他缓步走入,向温侯施礼道:“见过温侯。” 又向麴义道:“见过将军。” 吕布见状,连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呵呵笑道:“公台来的正好,何不坐下痛饮一杯?” 陈宫听了,婉拒道:“我酒量不行,就不坏温侯兴致了。” “宫此来,是想报之温侯,有消息传来,白波军已经南渡黄河,和杨奉董承会合,为天子前驱,共同阻拒李傕郭汜。” “如今两方在数百里外交战,互有死伤。” 麴义装作毫不在意地喝着酒,对陈宫的话却是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 他心道公子果然神机妙算,白波贼果然介入了争夺天子之事! 这样一来,河内郡的三大势力之一的白波贼暂时脱不开身,只剩下张杨和吕布两方! 他暗暗擦把汗,自己跟着袁熙久了,多少也学会了些忽悠人的本事,但也亏陈宫来的正好,让吕布没有纠缠追问下去。 吕布听到天子两字,闷闷地灌下一大口酒,说道:“他们打他们的便是,和你有何干系。” “公台有何高见?” 陈宫见了,说道:“温侯,刚才将军说的对,这个时候,总要做些什么。” “而且这个时候如何去做,决定了温侯将来的立足之地啊。” 吕布闷声道:“先生是想让我去奉迎天子?” 陈宫听了,把眼睛向麴义和严氏吕玲绮这边看了一眼,吕布会意,对陈宫说道:“既然如此,等酒宴完了,我去找先生详谈。” 陈宫听了,心中微微叹息,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酒,这样的话,如何能成大事? 麴义却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对吕布抱拳道:“温侯,我酒吃的够了,刚才的打架也是过足了瘾,义便先行告退,回去休息了。” 吕布听了,起身走到麴义身边道:“德州的戟法,不用蛮力取胜,颇有以柔克刚的精髓,倒是适合女子修习。” “吾有小女,喜好练武,德州要是有空,不妨指点她几招?” 麴义正在犹豫,那边吕玲绮却是满脸喜色,赶紧过来道:“拜见先生。” 吕玲绮倒是存了心思,麴义的戟法她固然感兴趣,还有一层就是身为隐虎护卫,必然知道隐虎的下落。 吕玲绮算盘打得很响,到时候寻到隐虎的落脚之地,好报一箭之仇! 麴义看吕玲绮行的是弟子礼,心中微微一动,便道:“女郎若不嫌弃义才疏学浅,义不负温侯所托便是。” “今日晚了,明日再说吧!” 严氏看着麴义大踏步离去,对吕玲绮嘟嘟囔囔道:“女子学什么武艺,万一把脸划花了怎么办?” “到时候稍微比划两下便好,千万别动真的啊。” 吕玲绮扶着严氏,无奈地着听着唠唠叨叨的话,一起回房去了。 吕布见人都走了,才请陈宫坐下,说道:“我现在寄于张杨地盘,也不好擅动刀兵,公台觉得该当如何?” 陈宫叹息一声:“温侯知不知道,眼下陈留已经被曹军围攻甚急,快要支持不住了?” 吕布脸色一变,“我已经发信让张邈张超放弃陈留了,眼下我们缺粮,无法再和曹操争锋了啊。” 陈宫说道:“只怕他们被围城,想跑也跑不掉了!” “温侯难道要坐看他们身死吗?” 吕布叹道:“那该怎么办?” “公台明白,现在咱们是打不过曹操的!” 陈宫也有些郁闷,他擅长的是谋略,但并不长于军事,而曹操麾下有不少高明的军师不说,曹操本人也善于战阵指挥,这点上比吕布这边要强得多。 加上吕布这边以轻骑为主,很容易被克制,输了几张战斗后,导致吕布现在听到曹操名字便有些头痛,隐隐有了些畏战之感。 陈宫断然道:“温侯,不可一退再退。” “当下最好的办法,一是说动张杨相助,二是在外寻找强援!” “如果温侯能和袁公路联姻,将令媛嫁过去,袁公路必然能发兵相救!” 他满以为吕布会答应,如今这个局面下,也就袁术能有实力和曹操对抗,加上前段时间袁术派孙策夺取徐州,却被曹操背后捅了刀子,两边早已经撕破脸。 如果吕布现在向袁术示好,其必然发兵相助,攻伐曹操,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然而陈宫没想到的是,吕布却是面露犹豫之色,“可那隐虎让人带话,说袁公路三年之内,必然横死啊。” 陈宫听了,猛地一怔,又是隐虎? 袁术会死于非命? 陈宫第一反应是,这隐虎不会有什么目的吧? 怎么会这么巧,在这个时间点让人报信,就像故意要破坏吕布袁术联手一样? 但隐虎的话,陈宫也不得不重视起来,毕竟对方先前不仅预测了蝗灾,更预测了陶谦之死,这可都是实打实成真的预言! 此世会谶语的方士不少,但都说话遮遮掩掩,云里雾里,能像隐虎说的如此之直白肯定的,又马上证实的,却是前所未有。 陈宫低头思索起来。 换做自己,袁术就是三年内死了也不打紧,起码这三年能相助温侯,代价也不过是个女儿而已。 但陈宫却不敢这么对吕布说,吕布对这唯一的女儿十分宠爱,要是之后做了寡妇,不还是要怪到自己头上? 所以陈宫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谁不怕秋后算账啊? 他出声道:“温侯,眼下如果不求外援,便只能将放弃陈留。” “陈留一郡,丢了倒不打紧,但温侯如果对盟友见死不救,只怕会被人非议啊。” 吕布有些烦躁,“那公台说怎么办?” “我又变不出兵粮来!” 陈宫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听张杨属下谋士董昭,出了个主意。” 吕布问道:“什么主意?” 陈宫出声道:“派人去雒阳逢迎天子,然后让天子发布诏令,让曹操停战。” 吕布听了,眼睛一亮,“这主意倒是不错!” 他心道凭自己和刘协的交情,这事情大有可为! 陈宫叹道:“可是温侯啊,天子銮驾,各方拼抢,其难度不下于对付曹操。” 吕布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还有什么办法?” 陈宫道:“那还有第三种办法。” “曹操和黑山军有仇,若温侯许以厚利,黑山军出山相助,也能解陈留之围。” 吕布听了,沉思起来。 这个主意,好像也不错? 吕布现在想法很简单,只要死的不是自己的兵,一切都好说。 他开口道:“此计值得一试。” “便有劳公台派人和黑山军张燕沟通好了。” 陈宫犹豫了一下,“黑山军也不会无缘无故帮忙,温侯准备许诺什么条件?” 吕布听了,说道:“我还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 “要不我派人逢迎天子,让他下道诏书,给张燕升官晋爵?” 陈宫心道这不是回到老路上去了吗! 他耐着性子劝道:“温侯和曹操战后,实力所有损伤,能打动张燕的条件不多。” “我听说张燕有一子,和温侯之女年龄相若,不如” 吕布听了,直接打断陈宫话头:“此事先生不要再提了,袁公路好歹四世三公,他张燕算什么?” “那还不如找袁公路了!” 陈宫心道问候你也不是白手起家,和张燕不是半斤八两么。 然而他本意就不是张燕,此刻见吕布话头松动,便道:“袁公路有可能命中横死,可他儿子不一定啊。” “说不定将来其子能够成就一番基业呢。” “宫想来想去,袁公路此时实力最强,也只是有他能对抗曹操。” “其他无论是奉迎天子,还是请黑山军相助,皆是不如联姻袁公路来的靠谱。” 吕布听了,心中一时犹豫不决。 要是麴义没有带隐虎的话过来,说不定他此刻就答应了。 但想到万一袁术势力覆灭,吕玲绮也也能收到牵连身死,吕布心中委实难决。 他最后开口道:“明日我找张杨商量下。” 陈宫听了,心里暗暗叹息,只得告辞离去。 张杨手下分成几股势力,董昭已经明确表示要去投奔天子,眭固那些人却表示要帮黑山贼。 自己这边是看好袁术的,最后说来说去,能有什么结果? 陈宫心道那个什么隐虎,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隐隐约约觉得,此人绝对有图谋! 被陈宫怀疑的隐虎兼凶虎袁熙,此时已经在赶往雍奴的路上了。 他掀开车帘,视野所见,道路两旁处处都是流民。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 以民为本 东汉立朝伊始,便偏向大地主,渐渐诞生了士族,随之而来的是土地兼并,平民开始失去土地。 此时天灾连年,人祸不断,使得本就贫穷的平民百姓纷纷破产,生计无着,他们或沦为佃农,或沦为奴婢,或弃农经商,甚至还不少被迫流亡,成为流民。 为了求得生存,流民多次举行起义,黄巾之乱,便是其中的巅峰。 这被称为流民一怒天下反,然而起义导致社会连年战乱,反过来又产生了更多的流民,成为天下所有人都无法逃脱的循环。 流民之所以产生,主要原因有天灾和人祸两方面,天灾造就矛盾,人祸激化矛盾,两者相生,天下大乱。 天灾即是自然灾害,是导致流民产生的直接原因。 东汉时期是我国历史上气候由暖转寒的时期,气候渐趋寒冷,自然灾害多发。 东汉一共195年,其中有明确史料记载的灾年,竟有119年之多,这一阶段的自然灾害以多种灾害并发为其典型特征,其中水灾、风雹、早灾、蝗灾较为常见,而且往往同年中两灾、三灾并起。 尤其是汉安帝在位其间十九年,只有一年未见灾荒记载,几乎每年都有数种灾害发生,其中最多的一年为延光元年,这年共发生水、旱、震、风、雹、蝗六种灾害,整个天下困苦不堪。 这也是为什么袁熙读到这段历史时,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可能兴修农田水利设施的原因。 所谓风调雨顺,完全是看天吃饭,只有人对大自然的改造,才是拯救自身,泽被后世,利在千秋的根本解决办法。 自然是美的,百姓也是也是美的,两者结合而出的升华之美,便是劳动人民改造自然,从大自然中获取回报的过程。 对于自然灾害,汉廷可以救灾,但是当朝廷不作为,或者无能为力时,就变成了压垮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此谓人祸。 历朝历代,都极为重视人口数量,《中论·民数》篇:“民数周为国之本也”。 东汉初期百废待兴,汉庭极为重视增加人口,故大力鼓励生育,《后汉书·章帝纪》载:“人有产子者复,勿算三岁。” 加上鼓励早婚等因素,人口因此飞速增长,到了中后期,出现了地少人多的情况。 但另一方面,汉廷并未采取办法阻止大地主大士族兼并土地,加上东汉赋税非常沉重,其特点是田税轻,人头税重,这明显是偏向大地主,将农民逼上绝路。 如果遭遇重大变故,使农民不堪重负,破产流亡,出现“百姓流离,无故者半”、“天下户口减半”的局面,便使得大量自耕农破产,成为无地的贫民。 没有饭吃,自然要起义,且不管黄巾起义中,是否有大地主大士族浑水摸鱼的影子,其始作俑者,还是汉廷的政策出现了偏差,导致被反噬的恶果。 而豪强地主们“攘公法,申私利,跨山泽,擅官市”,成为了大大小小,称霸一方的势力,同时觊觎着权利顶峰。 袁熙心知这个问题,从封建社会迈入资本主义社会后,都没有解决,只是既得利益者从大地主变成了资本家而已,食利阶级从始至终都在把持着政策的制定。 在这种社会中,交税的主力都是社会中层,而收入最高的上层人士,却想方设法避税,甚至出现了负收入,真是极为讽刺。 这便是袁熙为什么如此痛恨士族地主的原因,朝代覆灭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许不是他们,但之前的几捆稻草,肯定是他们压上去的。 袁熙是个很有别扭的人,他更痛恨资本主义,在他看来,资本主义社会除了比封建社会生产力高得多之外,许多地方的社会道德还不如后者。 比如更加隐蔽,压榨下层民众的手段。 比如表面平等,实际更加放荡的人伦。 比如更加坚固,无法让人反抗的锁链。 资本主义萌芽,激发出的不仅是社会前进的动力,还赤裸裸的压榨出了更多的血汗和生命。 要是两种社会形态具备同样的生产力和技术力,到底哪个高明,袁熙其实并不知道。 所以袁熙不打算搞什么资本主义萌芽,这很可能是是条弯路,又如同宿命之环般,兜兜转转画了一个圈子回到原点。 如果历史的轮回真是如此的话,那他宁愿尝试一下,如果不走这个环的话,能不能打破这个怪圈? 袁熙从不否认事情有两面性,凌驾于百姓民众之上的,天子之下的统治阶级,从上古最早的奴隶主,再到春秋战国时期的贵族,再到汉末魏晋唐朝的士族,再到宋明时期的士绅,以及资本社会的资本家,里面固然有剥削压迫百姓的存在,但却不可否认,也有自我革新,推动社会进步的积极因素。 相较于后世一股脑将罪责推给所谓的资本,袁熙就想不明白,资本,不就只是资本吗? 资本是死的,掌握它的人才是关键,好人叫做企业家,坏人叫做…..反动派。 当然,反动派可能是富人,也可能是甘当富人马前卒的精神奴才。 倒推回来,当今也是这样,袁熙不可能灭尽天下士族,视其反动程度,便只能拉拢一批,打击一批,感化一批,消灭一批。 流民导致了地区发展的不平衡,向富庶地区大量涌入,而战乱地区出现了千里无人烟的景象。 袁熙若想夺取天下,他以后也会面临类似的问题。 就像他提前看到了魏晋将人口内迁,外族趁机占据边疆为乱的前车之鉴,便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人口多了,地不够种,那就往外走好了。 天下之大,为什么非要固守一隅呢? 这开拓边疆,放眼海外的风气,便由他在幽州吹起,传遍整个天下好了。 流民们见到袁熙的兵士列队经过,纷纷慌乱地躲到路旁,尽量远离队伍。 毕竟此时乱世,诸侯为了提振兵士士气,默认可以随意掳掠百姓,所以乱世中对于百姓来说,过得甚至不如一条狗。 毕竟做狗的话,狗主人还是要给肉吃的。 不过他们躲躲藏藏走了大半天,却惊讶地探听到,这支队伍和他们的目的地相同,竟然也是要去蓟城的! 这些流民心里嘀咕起来,先前有消息传出,蓟城招纳军屯民屯,以及匠人农人,去登记户籍的,便有地分,所以他们才拖家带口,往蓟城而去。 但这么不巧,和兵士们碰上了! 要知道如今天下,少有哪支诸侯的军队不骚扰百姓的! 虽然也许能保住性命,但财货被抢,妻女被掳,都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大家谁也不愿意靠近兵士,免得惹祸上身。 很多人开始犹豫,是不是就此散去,但也有的人经受不住到了蓟城,便能分到土地的诱惑,边远远在道路旁的树林杂草中艰难行走。 他们之所以还在坚持,是因为如今的幽州,经历了数次战乱,和刘虞在的时候大不相同。 十年前刘虞在世的时候,对饱受黄巾之乱的幽州,采取了休养生息的政策,数年间恢复了生产,民众安居乐业,其他州来幽州定局的流民百姓,有上百万人之多。 但刘虞被公孙瓒杀死后,公孙瓒治下不严,导致兵祸害民,百姓苦不堪言。 尤其和袁绍翻脸后,幽州便全面卷入战火,包括汉民,乌桓,鲜卑在内,都波及在内,无一幸免。 战争对于生产的破坏是毁灭性的,百姓纷纷成为流民,或者逃入山中谋生,或者成为士族地主的奴隶,或者干脆落草为寇。 袁熙去广陵前,便告诉赵云打下蓟城后,要广纳流民,恢复生产,如今袁熙从车窗中看过去的,便是这么一副民众如蚁,踟蹰求生的景象。 他心道赵云倒是做的不错,流民能有此举,肯定先前到的人安定下来,再口口相传,人们才会争相投奔。 袁熙放下帘子,却见身边甄宓正抱着阿香,逗着她玩闹,对面却是吴夫人一脸局促不安的模样。 吴夫人觉得袁熙甄宓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看向自己的腹部,让她感觉手脚都无处安放。 她本来想尽量不和袁熙见面,结果袁熙家眷一共就两辆马车,一车四个位置。 一辆环氏母女和蔡昭姬坐了,留下吴夫人,便只能和袁熙甄宓共乘一辆。 她上车时看到甄宓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心道这肯定是故意的! 甄宓一边逗弄着怀里的阿香,一边对吴夫人报以微笑。 她现在心里得意得很。 吴夫人的来历,在甄宓的再三逼问下,袁熙还是无奈地告诉了甄宓真相,并叮嘱她千万不要泄露给别人。 甄宓心道自己这夫君,可真是不一般啊,这是专盯着寡妇下手啊。 身份还都不一般! 蔡昭姬就不用说了,好像自己没嫁给袁熙之前,他就将公孙瓒的遗孀带回府中了吧? 更让甄宓惊讶的是,这吴夫人竟然是孙坚的遗孀,夫君这是和天下诸侯过不去了吧? 而且这次过得更加过分,连孩子都有了! 甄宓明白当时袁熙是喝醉了酒,无心插柳柳成荫,但还是心中微微有些做酸。 怎么吴夫人怀孕这么容易,自己肚子至今没动静呢? 让华佗配几服药吃? 吴夫人用眼角余光瞥到甄宓对着自己笑,心道年轻真好啊,自己二十年前,也曾这么无忧无虑过。 但是甄夫人真的明白,若是出现了庶长子,对她自己有什么影响吗? 袁熙心虚的盯着两女,感觉车内气氛越加尴尬,刚想说话,就听车外乱了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 以儆效尤 袁熙听到外面吵吵攘攘,掀开车帘一看,外面道路旁正有几个百姓和军士吵嚷着什么,人群似乎有越聚越多的势头。 外面田豫见了,干脆命令兵士就地休息,同时整顿队伍。 袁熙让车夫把马车停在路旁,跳下马车,带着孙礼走了过去。 他见几名军士围在外面,找个人拍了拍其肩膀,问道:“怎么回事?” 那兵士不耐烦道:“这刁民讹人呢。” 他一边回头,一边道:“你是干什么.” 等他看清袁熙的脸,顿时冷汗直流,叫道:“使君。” 这一出声,正在围观的兵士都安静下来,纷纷让开,只有正在吵架的几人没有听到,还在互相拉扯。 袁熙看几人脚边还倒着一个老者,双目紧闭,不禁眉头皱了起来。 他走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兵士们见是袁熙,纷纷单膝跪下行礼,那几名百姓见了,也连忙跪下。 领头兵士秉道:“使君,这刁民在路上挡了我们行军,有人便推了一把,不想这老头竟然是跌倒爬不起来了。” “这老头家人抓我们我们闹事,想要讹诈钱财呢。” 对面是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个孩子,三人皆是衣着破烂,面有菜色。 领头的汉子脸上风吹日晒得脸色逡黒,手脚粗大,身上的破麻衣都是孔洞,里面乱糟糟露出不少充填的麻丝干草。 旁边的妇人看着眉眼不到二十岁,皮肤却像四十多的,已经出现了不少皱纹,手上都是皲裂的口子。 孩子痩的皮包骨头,眼眶深陷,皮肤下面的血管都凸了出来。 汉子愤愤不平道:“阿父耳朵背,没有听到,我们可都是让开了!” “可是军爷却直接将阿父推倒,是不是也太不讲理了?” 领头兵士回头道:“住嘴!” “在幽州刺史袁使君面前闹事,你们怕是不是想活了!” 那汉子一听,吓得浑身颤抖,连忙低下头去。 他旁边带的七八岁孩子却还愤愤不平道:“怎么,官大就可以不讲理吗?” “阿爷昏过去了,我.”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便被身边的女子堵住,嘴里兀自呜呜作响。 袁熙走了过去,蹲下探了探老者鼻息,转头对孙礼说道:“把后面马车里的华佗先生请来。” 他停了下,又道:“把国让也叫来。” 孙礼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这边去,大哥小心,”便转身往路上跑去。 袁熙站起身,看了看周围,发现三三两两的百姓都在远处看着,再远处都是密林山地,心道若有敌人埋伏,确实有些危险。 他不由自主按住了腰间的环首刀柄,这却给了周围兵士一个错误的信号,纷纷便要拔刀,吓得几名百姓脸色煞白。 袁熙喝到:“你们做什么?” 这几名军士方知会错了意,这才讪讪把手放下。 袁熙看到几名军士的反应,心中叹息一声,开口道:“伱们几个,先前是干什么的?” 几名军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领头的壮着胆子道:“使君可能不记得我们了,我们都是当初使君在北新城时入伍的,至今跟着使君四五年了。” 袁熙冷笑道:“你们倒还记得!” “我手下精锐一共就千把人,我怎么可能不认得你们!” 他伸出手指,“你,在城墙脚下跟我一起吃过饭!” “你,前两年娶了老婆,生了儿子,我还给你带了两斤肉!” “你,前年负伤,足足养了一年伤,才重新回来!” “你,”他指着领头推人的那个军士,“去年累获五个人头,升了伍长!” 被指到的几名兵士听了,喜笑颜开,纷纷笑道:“使君竟果然都记得我们!” “承使君大恩,我等敢为使君效死!” 旁边那一家人面如土色,原来这些人都是这幽州刺史的亲兵,自己这一家,算是完蛋了! 袁熙却是冷笑一声,“我承受不起!” “我还记得,你们在跟着我之前,和他们一样,也是流民!” “怎么,如今发达了,就看不起人了?”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军士听了,骤然间脸色僵硬,噤若寒蝉,站在那里呆呆说不出话。 袁熙越发愤怒,“等会先生来了,若这老者有三场两短,谁动的手,谁自己了断!” “死了之后,你的老婆孩子,我替你养着!” 众人这才知道袁熙是真的发火了,连忙双膝跪下,连连叩头。 那队夫妇和远处围观的流民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他们看得出来,好像这年轻的刺史,并不想包庇自己手下军士? 袁熙怒气未消,在地上走来走去,先前他觉得,此世想要兵士卖命,只能是用财货军职收买其心。 而教化其明白阶级压迫什么的,则是需要长期的时间,需要先开了民智,再慢慢让其寻找归属感,短时间内并不具备可操作性。 而且自己本就是士族,暂时也需要依靠士族办事,他总不能教育兵士百姓去反士族吧? 所以袁熙在这种矛盾中,就将这些事情暂时搁置了下来。 但如今看来,完全放弃思想工作,并不可取。 至少对这些原先是流民的兵士来说,他们富起来后,也会转头歧视流民,和地主商人成为士族时候,鄙视商人一样道理,都是挥刀向更弱者。 这是人的通病,千百年来都无法改变,但袁熙却觉得很不舒服。 起码对他来说,他虽然自忖远远不如岳飞,但练兵是以对标岳家军为目标的,如今看到自己麾下兵士都是这副德行,怎么能不生气? 这生气大半来源于他对自己的愤怒,是因为他醒悟过来,是自己急功近利,忽视了对兵士这方面的努力,先前拿什么封建社会做借口,完全就是逃避。 同是封建社会,岳家军戚家军不一样做得很好? 在众人尴尬的沉默中,华佗背着药箱匆匆赶了过来。 他不及向袁熙说话,便跪在老者旁边,先探了鼻息,又掐了脉搏,后翻看了眼皮,便从药箱中取出几根银针,在老者头上连续下针。 众人屏气凝神,过了片刻,便见老者眼皮一抬,缓缓张开了眼睛。 围观众人不禁同时发出低低的欢呼声,皆是面露喜色,他们感同身受,要是自己也落到如此境地,自然希望有人救治他们。 然而华佗的话却又让他们心提了起来,“这位年纪大了,这下摔得不轻,可能后面行动会有所不便,所幸倒是没有骨折之类。” “如今至少要静养数月,但之后恢复成什么样子,谁也难说。” 袁熙听了,让人找来一辆板车,将老者抬了上去,对夫妇两人说道:“劳烦两位跟着到蓟城,我会找人安置,其间吃穿用度,我自会派人送来。” 夫妇两人相视一眼,低声连道不敢,心里更加惊讶。 此时田豫赶了过来,他已经听旁人说了事情经过,就见袁熙转头对他道:“国让,你是监军,你来说说,这事情如何处置?” 田豫犹豫了一下,说道:“无故打伤百姓,打二十军棍。” “致人伤残者,需奉养其生活起居。” “伤人性命者,除赔偿外,剥夺军籍,落为贱籍,重者偿命。” 袁熙转向众人,“尔等以前可曾知道这些军法?” 众人嗫嚅道:“自是知道。” 袁熙冷笑道:“所以你们觉得,军法都是摆设?” 众兵士皆是叩头求饶。 田豫也低头道:“豫治军不严,还请同罚。” 袁熙说道:“和国让没有多少关系,是我的问题。” 他心道自己这一年来,光想着打仗了,却是忽视了这些问题。 今日发生的事情,是自己碰巧看到了,自己没看到的时候呢? 绝对之前就有苗头了! 看这些兵士刚才有恃无恐的样子,之前军中肯定有过类似的扰民之举。 如果这股苗头现在不刹住,这些兵士迟早会变成匪兵! 此时带头推人的什长咬牙叩头道:“此皆是我一人所为,和其他人无关,还请军法处置!” 其他人通了,也叩头道:“什长只是代我们出手,我们也有罪啊。” 袁熙见了,冷笑道:“你们倒是看得明白,不过我也不会就此揭过,既然你们抢着领罪,那就都打吧。” “来人,领头的二十,其他十杖!” 田豫听了,当即命人执法兵士来,将众人拖倒,噼里啪啦打了一顿。 一众士兵忍着痛,对着袁熙低头再次告罪,他们算看出来了,袁熙这次是认真的! 然而下一句话让众人大惊失色,“我治军不严,同领十军棍!” 田豫连忙跪下道:“公子,这是豫之罪愆,怎能让工资受罚!” “要打就打豫好了!” 袁熙喝道:“监军本就是监督军中不法之事,要是事事领罪,你有几条命可以打?” 他指着几名兵士,“他们仗着是我亲兵,肆意妄为,这是我申饬不严之罪。” “故以军法罚我,理所应当!”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马车里面的甄宓和吴夫人听了,脸色数变。 吴夫人对甄宓道:“使君真的要自罚?万一打伤了怎么办?夫人不去劝劝?” 甄宓咬着嘴唇,轻声道:“夫君军中之事,妾不能逾矩,只得相信夫君。” 吴夫人听了,若有所思,但她想到袁熙要被打,不知怎么,心里也隐隐有些心疼。 她知道甄宓肯定比自己更难受,但却能忍住,其表面柔弱,其实内心很是坚强啊。 路上的兵士们见到袁熙如此,面色严肃了许多,和之前嬉皮笑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判若两人。 因为袁熙到来之前,他们都以为会将流民赶走了事,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这使君连自己相熟的亲卫都下得去手,自己要是在其中,只怕也会被打吧? 阎柔远远站在行军队伍里面,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心道这位使君行事,和别人不大一样啊。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多谢曹公 一开始路边闹起来的时候,阎柔比其他人反应要快得多,马上就赶到了。 当时他心里直嘀咕,要是自己招手下兵士和流民起了冲突,那他就尴尬了。 他已经做好了袁熙追究起来,自己壮士断腕,当场砍死几个的准备,还要自请责罚。 结果到了一看,那些兵士服饰皆是袁熙手下兵士,当下阎柔松了一口气,深感庆幸没有牵连到自己。 过了不一会,他就看到袁熙赶了过来处理此事,心道只怕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最后会做个样子,轻轻揭过吧? 然而之后的事情走向大,大出乎阎柔意料,袁熙竟然是认真按军法处置的! 要知道,汉朝强盛之时,军法确实非常严明,但如今已经算是乱世,诸侯的军队等于是私兵,无论是打地盘还是种地,都颇受优待,谁还在乎什么军法? 换做阎柔自己麾下亲兵,那都是要好吃好喝供着给自己卖命的,袁熙倒好,打起来不心痛的,真不怕手下不满吗? 不过阎柔也警醒起来,袁熙对待亲卫尚且如此严格,自己那些乌桓鲜卑兵士散漫得多,要是犯了事,还能逃得了? 这种事情一次两次还好,要是多了,自己又如何自处? 阎柔暗暗警醒,等一到蓟城,自己得集合麾下兵士,先整顿军纪,免得出了问题想着补救,那就晚了。 他突然醒觉,袁熙如此做,是不是在借机暗示自己? 那几名被打的军士刚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来,听到袁熙要自罚,连忙跪了下去,口中叫道:“实是我等有罪,还请公子万勿自罚!” 田豫也出声道:“公子,主帅被打军棍,有损军威。” 袁熙身边上百亲卫齐齐拱手道:“请使君三思!” 袁熙见了,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换一种吧。” 他刷的一声拔出腰间环首刀,同时摘下头上的发冠,头发一下子垂了下来。 他回手一刀,刀光划过,他割下一大缕头发扔在地上,喝道:“割发代罪!” 这下子子事出突然,田豫阎柔等人都惊呆了,在场之人,无不战栗! 众人所以如此反应,是因为按照汉律,割发是髡刑的一种,等于是奴隶才会受到的刑罚,而此时儒家兴盛,也提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换言之,对于下层百姓来说也就罢了,但对于重视孝道声望的士族来说,这种行为是极其严重的! 袁熙见众人莫不神情肃然,心里颇为满意。 作为一个现代人,把他头发剃光了也没什么心理压力,但如今要的就是这效果,这还要多谢聪明的曹操啊。 袁熙充满恶意的生出一个念头,自己如今割发以代军棍,将来曹操纵马踏了青苗,还想用割发代首替死罪的话,有自己珠玉在前,曹操得割多少头发啊? 他挥手让田豫将几个受了军棍的兵士带走,一边走到板车前面,让兵士拿了些面饼给那夫妇,说道:“我安排人手,护送你们到蓟城,这一路上先照顾好阿翁,有事随时找我。” 夫妻两人连忙跪下道谢,还要拉着那少年跪下。 袁熙止住他们,摸着那少年脑袋道:“人说燕赵之地多豪士,这孩子不到十岁,不畏利刃兵锋,敢于为家人挺身发声,可谓是英雄出少年。” 他想了想,拿出腰间短剑,递给少年道:“这刀送你来保护家人,但不要用来作恶。” 少年接过刀,脸现喜色,用力点了点头。 郭嘉见袁熙送一家离开,这才放下车帘,他怀里的美姬道:“主人为何不下去?” 郭嘉微微一笑:“使君做得很好,何须我再出面。” 他心道袁熙做事越发滴水不漏了,惩戒军士整顿了军纪,割发安抚震慑了众人,最后赠刀给少年,却是保护了对方一家。 不管袁熙心里真实想法如何,这表现已经相当可圈可点,算是有了主公的样子了。 等袁熙上了马车,队伍继续行军,一众兵士一边走,一边嘀咕起来。 “使君也太狠了,士族割发,闻所未闻啊。” “咱们以后得小心点了,免得触怒了使君。” “就是,在使君手下当兵,有地有粮,过得比先前好太多,要是犯错被打为贱籍,什么都没了,还要牵连家人!” 众人深以为然,有人悄声道:“你说使君德行如此高尚,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是天上真人下凡?” 众人纷纷点头,齐声赞同,“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 马车里面,甄宓仔细帮袁熙将头发攒起,扣上发冠,然后插入发簪固定。 她心疼地看着袁熙缺了一大片的头发,想要开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吴夫人心里确是十分感慨,袁熙和自己儿子孙策,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两人的做事风格对比极为鲜明。 孙策简直和孙坚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为人豪放爽朗,极富个人魅力,是这个时代游侠儿的典范,由此在江东招揽了一大批意气相投之士。 可以说,孙策这种行事才是士族的风范,从袁绍到袁术,从孙坚到曹操,年轻时莫不飞鹰走狗,呼朋唤友,谓之风骨。 平心而论,吴夫人是不太喜欢这种做派的,她也曾劝谏孙策,既然胸怀大志,便要早日成熟起来,那些诸侯到了建立功业业时,不还是要重视名声? 孙策却不怎么听到耳里,依旧我行我素,让吴夫人也颇为无奈。 而相比之下,袁熙则是极为内敛沉静,所做所为皆是深思熟虑,少年老成,具有这个年纪士子身上极为稀少的自律,在这点上,倒如同孙策父辈一样。 就像是……背负着某些沉重的东西。 吴夫人心道也不知道袁熙性格是如何形成的,也许是遭遇也不少事情,才造就了如今的他吧? 关键让吴夫人极其羞耻的是,自己和其有说不清楚的关系,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吴夫人不由想起那晚的情形,也许是醉酒的缘故,袁熙一反常态地霸道,表现得和平日极为不同,这是酒后乱性,还是释放出了被压抑的天性? 吴夫人脸上越发滚烫,不由夹紧了双腿,暗骂自己不要脸,袁熙固然可能是原形毕露,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想到自己最后表现的如此不堪,吴夫人如坐针毡,心道自己喜欢被那样对待,这岂不是更加不正常? 甄宓若有所感,向吴夫人瞥了一眼,吴夫人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袁熙却发现吴夫人脸色不自然,出声道:“夫人是不是马车坐久了,身体不适?” “要不要找元化先生看看?” 吴夫人忙道:“妾身没事,公子勿忧。” 甄宓听了说道:“还是看看吧,夫人怀了夫君孩子,这长途跋涉,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甄宓不提这个还好,吴夫人更觉手脚无处安放,她不由双手交叠,挡住小腹,仿佛想要用力将其按平。 袁熙和甄宓相视一眼,明白吴夫人还是无法完全接受现实,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过了小半日,临近正午,马车停了下来,就地扎营生火。 彼时行军,按道理只有晚上一顿饭是生火吃热饭,但如今没有战事,不需着急赶路,袁熙便命令众人一天两歇,中午也起灶做饭。 此令一出,军士皆是非常高兴,此时刚过年不久,天气尚寒,一天能多吃一顿热饭,便舒服很多了。 袁熙叮嘱甄宓和吴夫人去找环氏母女一同吃饭,自己则是和田豫等人,和兵士同锅同灶,见袁熙蹲在锅边,端着木碗喝着粟米粥,一旁的兵士们眼里除了敬畏,又多出来几分敬众。 先前的事情让他们明白,这位使君做事是极有底线的,如果触碰到了,可是会当真处置的! 袁熙不管众人目光,扒拉着碗里的野菜和干肉末,他微微抬头咀嚼,无意中看到对面士兵脚下,面露疑惑之色,随即沉了下来。 他伸出木箸,指着对面兵士说道:“你的鞋子呢?” 对面兵士吓了一跳,看着自己的脚上穿着双破烂草鞋,露出的脚指头都被冻裂了。 田豫也反应过来,在广陵的时候,袁熙考虑将要长途行军,特地采买了冬靴,让田豫发给众人。 那些冬靴是兔皮做面的,价钱不菲,很是花了了一大笔钱。 而此刻兵士穿的,则是过冬的草鞋,也叫做扉,一般是用稻草、麦秸、米秸等编制而成,过冬的草鞋便在里面塞满干草御寒,比皮靴简陋太多了。 田豫还以为军需官克扣,便说道:“你照实说,靴子有没有发到你手里?” 那兵士连忙从被囊中拿出一双靴子,说道:“禀使君并监军,早发到了,我一直背着。” 田豫松了口气:“你怎么不穿?” 那兵士嗫嚅道:“这鞋子贵的很哩,咱不舍得穿。” “而且这皮靴跋山涉水,鞋底很容易磨破,还是草鞋走路方便。” 田豫听了,转头对袁熙道:“确实如此,皮靴不耐磨,骑马还好,走泥地确实太不方便。” 他又转向士兵,“话虽如此,买了鞋就是让你穿的,脚冻坏了,如何打仗?” 那兵士听了,连紧把皮靴穿上,又仔细把脏兮兮的草鞋扎好,放入行囊中。 袁熙心道果然只有和兵士们在一起,才能发现更多的问题,这段时间自己忙着外交谈判,游走于士族之间,却是忽略了好些问题啊。 袁熙也明白,光靠自己一个人,根本管不了所有的事情,不可能事无巨细一一过问,所以他现在急缺志同道合,能理解自己的的同伴。 这种同伴极其不好找,到现在也就赵云寥寥几人,亲自培养也是个办法,就像袁熙特意将孙礼留在身边一样。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孙礼可能还需要数年,才能独当一面,即使这样,也远远不够。 就像眼前这鞋子的问题,兵士常常要面对长途行军,偏偏耐磨柔软的鞋底材料,确是非常不好找。 木底太硬,草底不结实,皮底太贵,布底尚未出现,麻葛底性价比最高,但也耐不住长途行军。 想来想去,最合适的东西,便是后世的橡胶。 袁熙心道看来得抓紧开展海上贸易了,关键是,就是拿到橡胶树来种植,自己地盘的土壤也不合适啊?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推心置腹 缺人,缺人,还是缺人! 做什么都要人,但是正直可靠的,能干的,具备知识的,能同时符合三者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袁熙怀疑,直到自己老死,这个问题也解决不了。 不过他已经看开了,既然一口吃不成胖子,那便慢慢来好了。 就像现在的士兵一样,虽然不指望他们具备士族的识字能力,工匠的制造本事,但如果让他们多少认识些字,懂得武器军器的原理,便能更透彻的明白战场上要做什么,从而明显提升作战能力。 他突然有了个想法,扭头对田豫道:“国让,我突然有了个想法。” “军职跳过伍长,从什长开始设置副职,辅助正职做事,你觉得如何?” 田豫听了,便知道袁熙又突发奇想了,他思索了好一会,才摇头道:“恕豫不明,正职是靠军功升职,带领其他人打仗的,副职为何而设?” 在他看来,这实在是多此一举,行军打仗只要听从编制内正职之令行事就够了,要副职何用? 那不是乱套了? 袁熙清了清嗓子,“这只是我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其要做之事有三。” “一是副职要求识字,通晓战法和工具使用。” “这样的话,可以负责战场上的协调调动,帮助正职号令下属。” “二是副职平日负责教导兵士,从识字到兵士想法,定期和兵士谈话,聚拢人心。” 田豫听了若有所思,这是袁熙早有此想法,还是受上午流民之事的影响? 袁熙又道:“三是正职受伤或战死,无法指挥时,由其接替指挥众人。” “而最后这一点,又和我另外个想法有关。” “我准备抽出一部分悟性高的兵士,以什伍为单位,重组步兵军阵。” “以什长为例,五人之中,设最前两名刀盾兵,居中两名长枪兵,居后一名带刀弩手,负责补位偷袭。” “一什十人,由两伍组成,其兵种人数加倍。” “其间作战若有死伤,三种兵种可以转换,什伍之间也可以配合作战。” 田豫听了,出声道:“公子这想法很有意思,初看让豫摸不着头脑,但细细一想,似乎有很多妙用。” “但是三种兵种,练兵可是麻烦得很。” “这是要应付很复杂的作战情况下,才能用得到的吧?” “而且兵种之间配合要求极高,悟性不高的士兵,只会添乱。” 袁熙点头道:“国让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了。” “这种战法确实要求很高,但一旦练成,辅助甲胄,将会大幅度地减少伤亡。” “尤其接下来我要对付黑山军,太行山中地形复杂,骑兵和弓箭很难施展,此时步兵之间的配合,便尤为重要。” 田豫听了,赞同道:“公子想法确实很妙,但需要不少时间。” “奉孝先生怎么想?” 袁熙笑道:“奉孝在军阵行伍间的事情,哪里比得上国让熟悉。” “我就是先问问国让想法。” 田豫听了,说道:“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这种事情,豫也不见得就看得准。” “公与先生和子龙皆精通兵事,公子可听听他们的想法。” 袁熙心道赵云倒是随时见,但说到尚在北新城的沮授,自从其上任后,自己还没见过他。 听说现在他和许攸闹得很不愉快,但现在袁熙也没拿定主意,如何调解两人。 袁熙扭过头去,看着一旁闷头干饭的孙礼,说道:“你对我和国让刚才说的话,有什么看法?” “啊?”孙礼没想到袁熙会问自己,一时间有点头脑发蒙,“公子和田大哥说的都很好!” 袁熙一看就知道孙礼没上心,佯装生气,“你不是跟奉孝先生学兵法了吗?” “就这?” 孙礼叫起屈来,“可是公子和田大哥说的东西,兵书上没有啊!” 袁熙田豫两人同时大笑起来,田豫出声道:“难为他了,这才学了多久,还是纸上谈兵的阶段。” 他对孙礼道:“你可要多动动脑子,怎么将身边兵事和书上兵法结合领悟,不然将来让你单独领兵的时候,会遇到好多兵书上没有的东西,要是不能决断,就是害了自己和兵士性命。” 孙礼听得似懂非懂,连连点头。 袁熙看着和田豫谈的差不多了,便让田豫带队伍重新起程,自己则回去马车。 袁熙一进马车,却见甄宓已经靠在板壁上睡着了,吴夫人却是在轻摇着怀里熟睡的阿香。 她讲袁熙神情,轻声道:“刚才我哄阿香入睡,夫人吃了些,便先睡了。” “甄夫人应该是病后身体还没完全好利索,故容易疲惫。” 此时马车启动,袁熙身体一晃,却顺势坐在了吴夫人身边。 吴夫人没想到袁熙如此明目张胆,顿时就想逃开,却没想到袁熙已经悄悄伸出手去,搂在她的腰上。 吴夫人如遭电亟,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呆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羞恼道:“公子请自重!” 袁熙嘿嘿一笑,“夫人,我就是这样的。” 吴夫人无语,袁熙又挪动几下,已经将她揽在怀里。 吴夫人看着对面靠着板壁闭目的甄宓,怀里睡得正香的阿香,又气又恼,狠狠瞪着袁熙,仿佛择人而噬的母狼一般。 不过袁熙脸皮很厚,只当看不见,另外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伸进了吴夫人的宽袖里面。 就像太史慈赵云麴义等人互相切磋,精进武艺一样,袁熙也是从实践中来,在甄宓蔡昭姬等人身上摸索出了不少宝贵的经验,如今肆无忌惮地用在吴夫人身上。 吴夫人又气又急,袁熙的无耻超出了她的想象,偏生她无处可逃,还不敢出声,万一惊醒了甄宓和阿香怎么办? 她强忍着对方的无礼肆虐,横下心来,做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扭过头对袁熙道:“公子,你再这样,妾身可真要喊了…..” 话音未落,袁熙已经把脸凑了过来。 吴夫人骤然间睁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知觉,在这一刻,什么家族,什么顾虑,仿佛都被抛之脑后。 吴夫人一只手抱着阿香,只能腾出另外一只手想要推开袁熙,却无济于事,只能徒劳地推着袁熙胸膛。 过了不知多久,两人才分开,吴夫人仿佛虚脱了一般,白皙的额头脖颈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滴。 她羞愤欲死,抬起衣袖,拼命擦着嘴角的口水,一边去看甄宓是否醒来,一边压低声音嗔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袁熙见吴夫人一副气急败坏样子,又小心的将其搂在怀里。 吴夫人耳朵靠着袁熙的胸膛,听着对方的心跳,气得恨不得咬袁熙一口。 她这辈子,哪里见过行事如此荒唐大胆的! 袁熙也用手感觉着吴夫人的心跳,轻声道:“夫人,我们现在心跳是一样的呢。” 吴夫人恼怒道:“你既然还叫我夫人,那还不快放手!” 袁熙微笑道:“此夫人非彼夫人。” 吴夫人听了一阵气闷,原来袁熙一直占自己便宜,他说的夫人,是自己夫人的意思啊! 她凶巴巴道:“别想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袁熙断然道:“不,我就要娶你。” 吴夫人一阵眩晕,“你当真的?” “真要做了此事,你我都是天下人的笑柄!” 袁熙冷笑道:“谁敢?” “我才不怕!” 吴夫人恨恨道:“你别以为有了孩子,我就要听你的了,我还没决定生不生呢!” 袁熙凑在吴夫人耳边道:“有没有这个孩子,都不妨碍我喜欢夫人。” “而且夫人生产前后,也不想用真名吧?” “既然怎么也是过日子,夫人何不暂时放下顾虑,开开心心过两年呢?” 吴夫人恨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注意,我要是上了当嫁给你,以后你不就有借口留下我了?” 袁熙微微一笑,手指一拂,吴夫人身体顿时一哆嗦,气得瞪了袁熙一眼。 袁熙笑道:“夫人确实很聪明,在我见过的女子中,足以排得上前三。” “但正因为这样,我更舍不得夫人离开了。” “我有种预感,如果就此错过夫人,便是一世再难相见,只怕我临死时想起来,也会带着不甘吧。” 吴夫人听了,身体微颤。 她凄然道:“那有什么办法,妾早生二十年,儿子都和公子一般大!” 袁熙叹道:“孙伯符?”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的不想和他为敌。” “夫人若是嫁给了我,只怕两边也能化干戈为玉帛吧。” 吴夫人气苦,你两个同龄,不想着结为兄弟,你到想着做他的爹! 有你这般无耻的吗? 不过她心中也隐隐有些感动,因为她最害怕的,就是自己身份暴露,孙家的名声就全完了。 但直到现在,袁熙也从未拿此事要挟自己,可见其还是很在乎自己感受的。 吴夫人迷惘起来,自己要何去何从呢? 如今的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 袁熙见吴夫人面上露出了动摇之色,当机立断地低下头去。 车内又响起了奇怪的声音,但这一次,吴夫人却不知不觉搂住了袁熙的脖子。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重要通道 车子晃动一下,甄宓睁开了眼睛,见自己靠在危襟正坐的袁熙肩头,对面吴夫人正闭目端坐,不好意思道:“妾睡着了。” 她抽动着鼻翼,疑惑道:“怎么隐隐约约有些味道?” 正装睡的吴夫人悄悄夹紧了双腿。 袁熙掀开帘子,笑道:“夫人你看,外面的花都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漫山遍野的鲜花。 甄宓一见,便惊喜道:“好美!” 此时刚离冬入春,最早的一批花朵都已经迎风绽放。 “黄师塔前江水东,春光懒困倚微风。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这是淡粉色的山桃花,贴着花梗长在数上,在枝头上悄悄绽放,如同内敛端庄的小家碧玉。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这是白色的杏花,花萼却是深红色,洁白的花瓣和深红花萼对比极为鲜明,像极了大家闺秀,有着白皙动人的容貌,华丽高贵的服侍,让人见之难忘。 “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 这是金黄色迎春花,枝条如蓬蓬乱草,一丛一丛长在地上,铺得漫天遍野,虽然低矮,但开得肆虐而野性,绽放出勃勃生机,如同在这艰难乱世中求生的百姓一般。 这看上去最低贱,长得最低矮,数量最多的野花,却有着最为尊贵崇高的颜色。 甄宓顺着袁熙的手指,听他一个个分说过去,惊叹道:“夫君懂得真多呢。” 她转过头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妾跟着夫君,能看到好多此生难忘的风景,呆在邺城里,可无法做到呢。” 袁熙见甄宓笑得神采飞扬,风华烂漫,心里有些愧疚,他暗暗擦了把汗,不由偷偷瞅了眼吴夫人。 吴夫人扭头看着窗外,感受到袁熙的目光,心里恨恨,装的还挺像! 她目光转向枝头上的杏花,绽放的花瓣中央,有野蜂灵活地上下翻飞,香甜的花蜜在花蕊间满盈欲滴,突然间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突然她感到一阵烦恶,赶紧把头探出窗外,干呕起来。 甄宓连忙探身帮其抚背,从袖中掏出丝帕递到吴夫人嘴边,吴夫人忙接了过来,擦了擦嘴角,袁熙看到这个动作,不由干咳一声。 吴夫人呕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她脸红道:“妾失态了。” 甄宓笑道:“夫人无需自责,都是夫君做的好事。” 袁熙吴夫人本来心里有鬼,这下更不敢接话,只得岔开话头。 在乱花迷乱的春色中,马车轻微地颠簸着,慢慢接近了蓟城。 所谓蓟字,源于西周之蓟国,蓟国与燕国相距不远,后来燕灭蓟,都蓟城,故后世称北京为燕蓟之地。 蓟国蓟城之名,应是源于蓟丘,蓟丘之称,以“山多蓟草”故名蓟丘,类似楚(荆)国,都是以草名地,以地名国。 此时的蓟城又名蓟县,便是现在北京一带,而后世的天津市蓟州,在先前众人出发的雍奴一带,两边差着几百里。 后世最快一个小时便能到达的距离,但在这个时代,单靠徒步却要走上十天。 因为古代的道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古代地貌,处处都是杂草树林,更麻烦的是河流支脉极多,处处泥沼之地,让人寸步难行。 所以稍微能够行走的道路,都是靠着人开辟出来的,即使这样,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道路泥泞,一天走不了十里地,也是常有的。 更因河流众多,很多时候道路都是断在河溪两边,需要涉水渡河,春季枯水期还好一些,但到了夏季,很多道路便会被截断,极为影响生产生活。 队伍兜兜转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可以渡河的地方,溪水只有一尺来深,车夫跳下马去,驱赶马儿拉车趟过了溪水。 后面兵士则是脱了鞋子,卷起裤腿,在冰冷刺骨的溪水中快速跑过上岸,冻得呲牙裂嘴,坐在岸边捏起几团杂草,把脚稍稍擦干,这才穿上鞋子。 队伍继续上路,沿途有山有河,山坡之间,间杂有茅屋数间,时有炊烟升起,袁熙心有所悟,后世明朝将北京设为首都,是颇有道理的。 其水系丰富,适合作为京杭大运河的起点固然是一个原因,但也不可忽视,这地理位置确实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蓟城地处燕山山脉和华北平原的交界处,前面就是外族南下的隘口,后面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自然而然成了阻碍游牧民族南下的重要关口。 而且华夏面对的外族威胁,大部分都来自西边和北边,西边因为有高原阻挡,外族进入关中地区的成本很高,但北边就不一样了。 蓟县以北,就是长城塞外,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但古代放牧,牛马牲畜对于草地的依赖极高,而草地的情况极其依赖天时。 若是气候变冷,草场便无法生出足够的牧草,游牧民族在生存的威胁之下,便会入关抢掠。 这是生死存亡的问题,在此面前,什么道德约定,什么睦邻友好,都是不存在的。 这也是为什么边地民风彪悍的原因,尤其是在幽州,日日夜夜都会面对马贼盗匪,软弱的人在这里是生存不下去的。 而作为一个大一统王朝,抵御外敌是其重要的任务之一。 尤其是西汉一朝,立朝之时的政策,便是抵御塞外匈奴南下入侵,甚至刘邦因此将原来定好的都城雒阳,迁往了长安。 无他,就是因为长安离着匈奴入侵的路线更近。 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便涉及到了华夏历朝历代大一统时,都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泱泱华夏,万里疆域,南北之间,有几条路? 答案是,四条。 第一条是长安往南,翻过秦岭,进过汉中,由蜀道进入益州。 第二条是从中原许县(许都)往南,过伏牛山桐柏山之间的方城缺口,从荆州南阳到襄阳,经汉水到长江,进入江南地区。 第三条和第四条都是走淮河平原。 前者从寿春到合肥,经过巢湖到达历阳附近渡过长江,此时的渡江地点,就是袁术孙策和刘繇攻伐对峙的地方。 后者也是最后一条,就是从徐州境内,沿水路南下,到广陵附近渡江到达吴郡,如今由袁熙控制! 除了这四条道路之外,其他的道路,都不适合大规模人口流动和行军,想要另辟蹊径,就只能走荒郊野岭,乃是九死一生。 就像子午谷一样,难找水源,地形复杂,后勤基本没有,通过其走出深山的可能性不说必死无疑,差不多也是万中无一。 只有了解了这四条路线,才明白天下诸侯南北相争,围绕的都是这四条路线上的城镇渡口,其路线上的位置,都可被称作兵家必争之地! 其中最为重要的,是第二条中原到荆州的道路,荆州北面是个巨大的盆地,长江纵贯而过,顺着长江,西可到巴蜀,东可至吴会,北可到许都洛阳,乃是南北沟通的最重要的关键节点。 谁占了荆州,谁就能进则觊觎天下,退则横裂四方,谁也绕不过去。 所以各方诸侯,才会纷纷谋划占据荆州,围绕其中,发生了许多曲折而又出人意料的故事。 华夏南北尚且如此苦通难达,外族入侵北方,能走的道路就更少了。 从西往东的天山,祁连山,阴山,燕山彻底构成了一道防线,外族绝大部分时候,只能从两个缺口通道南下。 第一条便是贺兰山缺口往南直达长安。 这就是为什么刘邦迁都长安的原因,因为长安守在第一线缺口上,随时能够就地征兵征粮,而不是从雒阳千里迢迢运过来。 而第二条,便是袁熙面前的蓟城,其北面的燕山山脉缺口。 汉朝采用了以胡制胡的政策,在幽州用本地的乌桓鲜卑防备关外鲜卑游牧部落,在并州用南匈奴防备北匈奴,经过东汉两百年时间,倒也颇见成效。 只有袁熙知道,看似坚固的堤坝,其实已经被无数蚂蚁腐蚀的千疮百孔,一旦到达临界点,便会轰然倒塌,随之而来的洪水,便会席卷天下。 这五胡乱华的余波,肆虐了数百年,百姓哀嚎,生灵涂炭,直到隋唐才渐渐平息,但造成的伤害,却是永远留在了历史和回忆里。 这给外族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盒子,让他们领悟了从幽州南下入侵中原,是多么的简单容易,自此之后铁蹄肆虐,洪流之下,北地生灵涂炭,少有安宁。 以至于幽州变成外族龙兴南下之地,历朝历代,祸乱皆由此而起。 从唐到宋,都没有找出有效的应对之策,在元朝达到顶峰,蒙古铁骑踏遍河山。 时间过了千年,明朝才幡然醒悟,将京城从建业迁到了北京,此后华夏抵御北面外族,不再需要横跨数千里运兵运粮,而是天子守国门,一如当年刘邦立于长安。 袁熙想到这里,不由心潮澎湃,激动地站了起来,却忘了车厢低矮,头一下撞在了壁顶上。 甄宓和吴夫人惊讶地看着袁熙,袁熙捂着头,笑道:“我想到了些很重要的事情。” 虽然最后明朝也失败了,但晚上千年,不如从现在就开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都想要试试看,能否将这历史的无情洪流改道。 远处隐隐约约便是蓟城,地平线上出了一排排的黑点,随着两边渐渐接近,袁熙掏出望远镜一看,领头的正是赵云。 他跳下马车,纵马奔去,大笑道:“子龙兄,好久不见!”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 百废待兴 见袁熙骑着小白马兴冲冲向自己奔来,赵云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说实在的,他本来想抱怨几句的。 作为刚上任的幽州刺史,一走就是小半年,幽州的事情全扔给自己,你良心不会痛吗? 不过看到袁熙开心的样子,赵云又想到了对方当初在城头上忽悠自己的情景,不禁心又软了下来。 他跳下马,抱拳沉声道:“末将参见使君。” 袁熙嘿嘿笑道:“什么使君不使君的,这段时间劳烦子龙兄了,接来下可能更忙呢。” 田豫等人依次过来和赵云相见,赵云见礼时,却见到阎柔跟在后面,往这边一拱手,便道:“将军别来无恙。” 阎柔略感尴尬,跟着拱手还礼。 当初两人也曾见过几次,彼时阎柔在刘虞手下,赵云在公孙瓒手下,两边主公不相投,所以下面的人也交情不深。 却没想到世事无常,两人兜兜转转,赵云转投袁熙麾下,阎柔却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先是他投奔的刘虞被公孙瓒杀死,后投奔的刘和攻打易京时下落不明,阎柔只能联合鲜于辅等人袭扰公孙瓒后方,一直未找到可以投靠的势力。 如今袁氏攻灭公孙瓒,阎柔发现袁熙此人颇不简单,不到两年便从北新城迅速发迹,成了幽州刺史。 他眼见再不站队就晚了,于是果断投奔过来,此时赵云早在两年前就在袁熙麾下立下了汗马功劳,早已成了都尉,隐隐成为袁熙之下的二号人物。 相比之下,阎柔因为有妄杀汉朝乌丸司马邹丹的前科,自立的乌丸司马名不正言不顺,只能从上谷太守做起,比赵云低了一头。 阎柔当初做乌丸司马,统领北地数万人的时候,赵云也不过是刘备麾下一个小小的主骑郎而已,所以说阎柔心里没有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阎柔的神色,袁熙也看在眼里,他心道以后这些麻烦事,就要交给赵云自己解决了。 阎柔是他故意压一下的,妄杀汉廷大员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是追究起来,却很是麻烦,如今袁熙这样做,一方面是让其尽快融入,另一方面也未尝不种保护。 曹操当日为了选拔人才,可以提出重才不重德,以示礼贤下士,此举确实招纳到了很多能人异士,包括阎柔这种犯过事的人。 袁熙之所以接纳阎柔,一方面是因为阎柔是当前袁氏和乌桓鲜卑之间重要的联系纽带,单于塌顿那边已经生了异心,要是再逼反阎柔,幽州就彻底乱了。 另一方面,后世阎柔镇守北地,终其一生兢兢业业抗击胡人,这也是袁熙接纳他的原因。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阎柔一样,尽忠职守,曹操选拔人才的机制,在其去世后慢慢显露出了恶果。 因为疏于考察德行,许多曹操任用的士族官员道德底线很低,只知道趋利避害,生出了很多祸端,其中一个后果,就是司马氏篡魏,时人少有反对者。 袁熙自然记得这前车之鉴,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想优先擢选德才兼备之人。 袁熙叹了口气,要说道德水平高的官员群体,当属蜀汉无疑,可惜那些人离着幽州太远了。 尤其是诸葛亮,此时是不是在南阳种地? 想到诸葛亮这个名字,袁熙的口水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可是道德内政都点满的绝顶人才,可惜就是有一点麻烦,对汉朝太忠诚了些。 袁氏现在的旗号不明,但谁都知道将来肯定是要自立门户的,前来投奔的人大多数都存着这个心思,所以袁熙在争取诸葛亮这类人的时候,天生就存在着劣势。 虽然赵云也有匡扶汉室之志,但属于被袁熙提早下手的,因为当今天下汉廷失德,没有哪个诸侯是公然打出这个旗号的,甚至此时的刘备都没有。 然而一年后就不同了。 天子刘协东归洛阳,曹操趁机击败其他诸侯,将刘协抢到了许县,开始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道路。 从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曹操都打的是匡扶汉室的旗号,导致天下士族争相归附。 而袁熙所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破坏这件事情。 如今他最为相信的两人,便是麴义和赵云,麴义已经被他派到了吕布那里,伺机而动,算是埋下了一着暗棋。 加上最先派过去的董昭,袁熙在河内郡布置了两手后着,等打通太行山通道,就要轮到赵云出马,一锤定音了。 众人一路来到蓟城前面,发现城池不小,城墙却是不高,约莫也就一丈多点的样子。 袁熙停了下来,环顾诸人道:“若要在此筑一座城数十万人的坚城,五年内可能吗?” 郭嘉此时已经出了马车,他心道果然公子有这种想法啊。 这几日郭嘉和袁熙交谈,发现对方对于蓟城这块地方很是执着,郭嘉不太明白,蓟城这地方汉胡杂居,即使建了城池,只怕十数年内,也很难发展起来吧? 赵云田豫诸人却是首次听闻这种事情,不禁面面相觑,筑城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且不说光是一道城墙就颇为耗时费力,即使建好外城,里面城池规划,引水排涝,挖渠铺路,也是需要很多年时间的! 如今天下大城,皆有上百年历史,皆是先从村庄开始,引百姓聚集,变成乡镇,然后是县城,最后人口越来也多,最后才变成大城。 这期间人口是决定性因素,与之相应的粮田,水利设施,运输贸易线路,各类建筑,士农工商配比一样不能少。 如今袁熙突然说要想在此地筑一座几十万的人坚城,众人有些发懵,蓟城现在还不到五万人,周围确实有大片荒地,但是多余的人口从哪里来? 袁熙见众人默不作声,知道自己有些急了,笑道:“今日都累了,先回去歇息一天,晚上好好想想,明日再论。” 众人听了,依言领命。 袁熙和赵云走进城里,发现其居民面貌和江东大不相同,多有高鼻深目者,但身上穿的却是汉民衣服,而长相有的类似中原人的,身上穿的却是胡服。 街道两旁,多有小摊,卖的多有胡饼羊汤等异域风情的食物。 袁熙心道这样倒也好,华夏文化本来就是兼容并包,在不断的交流中进行文化融合,海纳百川,才成就了中华民族。 若是一味排斥,闭关锁国,只会止步不前。 不过他发现,道路皆是泥巴土路,坑洼不平,和邺城的青石板路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道果然是需要一步步来。 不过说起来,邺城在如今天下,也是能排进前三的,让蓟城和邺城作对比,有点太欺负人了。 袁熙又见路上百姓见众人带兵入城,纷纷往两边躲闪,随口对赵云道:“先前这里是公孙瓒余党占着?” “城里对我们入城反响如何?” 袁熙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颇为自得的。 因为此时他们所处的蓟城,便是刘虞被公孙瓒杀害的地方。 当日刘虞被公孙瓒击败,携妻子儿女逃到居庸关后,被公孙瓒追上,全家被捉回蓟城关押。 此时汉庭派使者段训带来了刘协的诏书,名刘虞总管六州事务,封公孙瓒为易侯。 这本来是个安抚的行为,公孙瓒却趁机搞刘虞自立为帝之罪,不知何故,段训竟然在闹市中处斩了刘虞全家。 前任常山国相孙瑾,掾张逸、张瓒等人,一同自动聚集到刑场周围,破口大骂公孙瓒,与刘虞一起被杀。 公孙瓒把刘虞的头颅送往京城长安,被刘虞的旧部尾敦在半路上截下,送回安葬。 彼时刘虞在幽州广施仁义,深得民心,其被杀时幽州百姓为之哭号,从此幽州大乱,公孙瓒失却民心。 袁熙先前想着,自己为刘虞报仇,击败公孙瓒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幽州,不管是幽州还是蓟城百姓,多少会感谢自己吧? 没想到赵云欲言又止,最后低声道:“出现了些问题。” 袁熙听了,顿感不妙,问道:“怎么回事?” 等赵云将前因后果说完,袁熙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竟然又是许攸在搞事! 说来这也算是袁熙自己的失误,他离开幽州去广陵前,将军务交给了赵云,将内务交给了刘和。 两人从渔阳打到了广阳,每打下一城,便安抚百姓,招纳官员,赵云善于军事,刘和做过朝廷侍中,两人配合不错,倒是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但坏就坏在,两人头上,还有当冀州人命的两位别驾从事,分掌内务和军事。 许攸和沮授。 沮授一直在北新城练兵,他本来就是被袁绍排挤出来的,有些心灰意冷,倒也没惹事,但许攸就不同了。 他背后便是袁尚,本就有搞事的心思,如今赵云刘和打下了数座大城,空缺大量官员职位,他怎么可能不动脑筋? 所以许攸当即以别驾从事的名义,征召了不少官员,赶赴各城上任。 尤其是蓟城离北新城最近,许攸更是安插了数位许氏子弟担任要职,这些人上任后和许攸一个德行,做事贪酷,引起了城内百姓不满。 这事情之所以落在空里,是因为当时沮授许攸在给袁熙的信里互相告状,袁熙采用了郭嘉计谋,暂时没去管许攸,并要赵云刘和暂时忍让。 袁熙也没有预料到,这么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搞得如此乌烟瘴气!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 自己作死 袁熙来之前还以为蓟城没什么问题,如今看来,却是需要多呆些时日了。 本来袁氏刚从公孙瓒手里将城池易主,正是需要收买人心的时候,却搞出了这么一摊子事,把袁熙恶心的不轻。 他见城里除了寥寥几名兵士在巡逻外,并无其他士兵踪影,不禁问道:“子龙的几千人马都驻扎在城中吗?” 赵云答道:“除了拱卫城防的兵士,其他人我都让其在北城门外安营扎寨,以免扰民,也能防备北面来的马贼。” 袁熙听了,突然反应过来,扭头对田豫道:“你让兵士不要进城了,除了必要的亲卫,就在四门外就地安营扎寨。” 田豫听了,领命而去,城内百姓本来人心惶惶,见兵士竟然又退出城去,不禁有些茫然不解。 赵云见了,说道:“公子倒是反应很快,但这还是不够,如今代理城守的,是许攸的侄子许杰,上任一个多月,便已经引得民怨沸腾。” 两人正说话间,却见远处大道上,匆匆驶来几辆马车,当下跳下一人,身穿县令袍服,到袁熙马前拜道:“下官许杰,参见使君。” 袁熙心道妈个巴子,说曹操曹操就到,你还有脸来见我? 他不动声色道:“你便是许子远的子侄?” 许杰抬起头,满脸谄笑道:“正是下官,往后还要承蒙使君提拔呢。” 众人一听,纷纷无语,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许杰见状,连忙陪笑道:“下官已经给使君备好了落脚之处,还请使君移驾。” 袁熙见许杰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想今天自己倒要看看,对方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众人跟着许杰马车,一路来到了城中一处极大的府邸面前。 袁熙跳下马,看府门打开,从外面向里面望去,只见满眼繁花绿树,飞檐斗拱,竟然是一处颇有情调的园林府邸! 许杰当下将袁熙引进门,笑道:“公子,此乃原是公孙瓒私宅,如今下官征用民夫,在一个月之内便将其改造一新,不下于邺城的士族豪宅。” 袁熙迈进们去,见处处,厅堂整洁,里面还家具俱全,心道这许杰倒是舍得下血本,但这些血本是谁的,便不好说了。 他背着手,和郭嘉等人转了几个厅堂,许杰却是神秘熙熙地将众人带到一处库房,命人打开门锁,对众人道:“使君及各位上官远道而来,礼略表心意,备了些薄礼。” 袁熙郭嘉等人走进去,见里面一个个大箱子摞着好几层,对地密密麻麻,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对孙礼使了个眼色,孙礼走上前去,翻开一个箱子,顿时里面的贵重财货晃瞎了众人的眼睛。 孙礼转头对袁熙说道:“大哥,这好像是府库的东西啊。” 许杰听了,忙陪笑道:“正是,下官来上任时,对府库的东西不敢妄动,便搬到府中,留待使君处置。” 袁熙心道妈个巴子,你拿我的钱给我送礼? 他对赵云道:“兵士打下雍城后,你可否开府库给其赏赐?” 赵云老实答道:“末将不掌内务,当日却在府库贴了封条,并未擅动。” 许杰听了,顿时冷汗便留了下来,这是明着告自己的状? 袁熙却是摇头道:“子龙还是太过拘泥了些,论功行赏,本就是领军之将应该做的事情,不然兵士立功未赏,总不能让他们去劫掠民众吧?” 他转向许杰:“许县令觉得对不对?” 许杰心中一抽,连忙应道:“使君说的极是,是下官疏忽了。” 赵云却是梗着脖子道:“封赏军士,乃是主公要做的事情,末将没有专断之权,恕不敢为。” 袁熙想到最早自己在北新城和赵云打赌的时候,对方也是不愿取财货,不禁哑然失笑,“那我现在便授予子龙专断之权,这屋里的东西,子龙想办法取出应得的份额,这几日便封赏下去。” 许杰一急,忙道:“使君,这里面都是下官精挑细选出来的好东西,要给兵士封赏,府里里面还有大批铜钱麻布,可做赏赐之物,何须暴殄天物啊。” 袁熙听了,笑道:“许县令倒是明白的很,看来这些日子,许县令没少操劳啊。” 许杰听了,忙道:“为使君做事,乃是下官的荣幸。” 袁熙脸上微笑依旧,心里却是嘀咕起来。 这许杰是真傻还是假傻? 一个县令就敢开府库,是先前横行跋扈惯了,觉得都是小事一桩,还是有所依仗,觉得自己治不了他? 按理说其作为许攸的子侄,贪归贪,还不至于如此弱智吧? 亦或其是被许攸派出试探自己,随时可以牺牲掉的? 许杰这种人,其实自己现在把他一刀杀了也就杀了,但事已至此,要先想着怎么补救,才是当务之急。 但这事情里面透着些诡异,袁熙心道这几天先把事情弄明白再说,看看许攸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带着众人出了库房,走遍了院落,发现里面竟然还有活水小溪穿过府邸,沿途做了几座假山,水势高低婉转,游鱼翻腾跳跃其中。 其山石桥栏颇新,显然是花了大力气整修,袁熙心中颇为不快,刚打下城池,不修葺城墙外河,把钱花在这种地方! 他扭头对郭嘉道:“先生觉得这里如何?” 郭嘉此时正在心里暗骂许杰,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做的,亏自己还说要暂时放纵许攸和其子侄,但也太肆无忌惮了些。 这许杰茫然不觉,拿着邺城士族那套东西巴结公子,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他只得干笑道:“这收拾打理的倒是极好,嘉羡慕的很,倒想自己住下呢。” 袁熙听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先生先在此地暂住。” “子龙,给我另外找个宅子,小一些的就可以。” 赵云心领神会,当即道:“下官马上去办。” 他心道袁熙倒是看的明白,城池人心未定,却急不可耐的搬进大宅之中,会让蓟城百姓怎么想? 想到这里,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起码袁熙现在还没有忘本啊。 许杰怔怔地看着袁熙,带着众人出了府邸,冷汗从额角流了下来。 自己上任前,得力心腹说过,这袁熙绝对不敢得罪袁尚,所以只要重金贿赂,其必然对自己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 当今日看来,许杰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并不是这回事? 不过自己叔叔许攸在北新城捞了不少,沮授数次写了信件去向袁熙告状,最后不是也不了了之了吗? 许杰安慰自己,事情也许还没有这么糟,袁熙可能是要效仿刘虞的简朴风气,怕住大宅受人非议而已。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猛得一拍脑袋,自己怎么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吴夫人透过车窗缝隙,见宅子里面风景独好,还以为就要在这里下榻,没想到马车一个掉头,竟然往府外驶去。 她疑惑道:“公子难道不喜欢这处宅邸?” 甄宓掀开车帘,略略看了一眼,笑道:“夫君这人倒是不怎么挑,他是大的好的能住,小的破的也能住,他若是想住在这里,也就住了。” “虽然这里不如甄家的府邸,但是比北新城可强多了,夫君这么做,定然有其缘故。” 吴夫人见甄宓眼里闪动的光芒,不由开口道:“夫人和公子相知相携,真是让人羡慕。” 甄宓奇怪地扭过头来,“士族之间,不都是如此吗?” 吴夫人苦笑道:“哪里会这样,世家大族的女子规矩很多,夫君耐着性子和夫人解释事情来龙去脉的,少之又少。” “大部分时候,都是夫君说什么,夫人照做便是了。” 甄宓听了,轻声道:“夫人以前.也是如此么?” 吴夫人听了,脸色一黯,摇了摇头,轻声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正说话见,马车外面却有些喊声,两女忙往外看去,却发现是有些人跪在道路旁边,对着最前面的袁熙连连叩头不绝,口称真人不止。 吴夫人见了,出声道:“这是太平道的拜礼,这些人应该都是黄巾残党。” 甄宓听了,说道:“夫人真是见多识广,他们也不怕被抓?” 吴夫人苦笑道:“黄巾之乱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倒是天下一般人都做过黄巾,还能都杀光?” “倒是这些人怎么会认公子为真人?” 她从广陵来到北地,还不知道关于袁熙流言的事情,甄宓把事情略略一说,吴夫人目瞪口呆,失声道:“公子胆子也太大了!” “要知道谣言谶语,可是最犯忌讳的!” 甄宓笑道:“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要是夫君败了,我们只怕会被抄家灭门吧。” 吴夫人听了,眼中更是充满可不可思议,“夫人明明知道,也不劝劝他?” 甄宓轻笑道:“因为夫人不知道夫君的想法呢。” “妾相信,一旦夫人了解夫君想要做的事情,只怕也会被说服呢。” 吴夫人有些发怔,什么要做的事情? 最大不就是做皇帝吗?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强征民女 许杰见袁熙上车,赶紧一溜小跑窜到马车跟前,陪笑道:“使君,我在府中略备薄酒,晚上还请.” 袁熙听了,闻言道:“不必劳烦许县令,我今晚还要巡视军营。” “如今城中多事,许县令还要多加费心才是。” 许杰听了,连忙答应。 袁熙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事,许县令现在回去召集城内官员,等我寻到新的住处,让他们来一趟,我要见一见。” “从明日开始,城内划出房舍兴建义学,官员每日去义学抄写典籍,并根据官职,进行相应授业选拔。” “春耕马上开始,所有官吏按照汉律,和百姓一起春耕,不得有误。” “最后,我明日一早,要看城内的钱粮账目。” 许杰被这一连串的话震得头嗡嗡的,他勉强记住了袁熙的话,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城内很多官吏,都是走他的关系上任的,很多都是不学无术之徒,袁熙要和他们见面的话,不是马上露馅了? 义学官员授业是什么意思? 还有,明日一早看账目,明显是不给自己准备的机会! 使君不会玩真的吧? 他一着急,抬起起头来,袁熙已经骑马远去了。 郭嘉跟在袁熙后面,笑道:“我要是他,估计现在就该想办法保命了。” 袁熙淡淡道:“那就要看他是否过线了。” “说来先生的计策也算是达成了预想,我看其样子,倒是没少贪。” “我正愁没有借口震慑官员士族,他倒是替我把事情干了。” 郭嘉听了,摇头道:“这才一个月时间,他也太不知进退了。” 他心道许杰这次真的是运气不好,蓟城虽是广阳治所,但在幽州诸郡城镇中,也未见如何受到重视, 可能当时许攸派许杰过来,本就是存着灯下黑的心思。 但如今看袁熙这样子,不知道处于何种想法,对蓟城相当重视,怕是有可能将来会把蓟城变成幽州治所,也未可知。 许杰这算是好死不死自己撞了上来,但也只能怪他自己心里没数了。 赵云很快就找好了地方,袁熙过去一看,颇为满意,里面就是些简简单单的屋子,直来直去的步道,没有冗余繁杂的景观,几间大厅极为宽敞实用。 他不是不愿住那种风景园林的大宅,凭甄家的财力,再建一个也无所谓,但现在蓟城是百废待兴的时候,这时候搞奢华浪费之举,城里百姓会怎么想? 他看着众人忙忙碌碌地搬运行李书籍,对下午召见官吏一事已经有了打算,要是擢选出的官员能力尚可,许杰说不定还能留条命。 看着街道上的兵士来来去去,街道两旁的小摊贩们一开始胆战心惊,早早便把摊位都收进了屋里。 但过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发现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便三三两两出来,聚在一起嘀咕起来。 “好像这新来的使君,并没像许剥皮那么坏啊。” “呸,我才不信,说不过两天就原形毕露了。” “就是,与其盼望他大发善心,不如盼着他赶紧走。” “你这样话的就不对了,那赵将军约束兵士甚严,敲诈我们的不是许剥皮手下的衙役?” “你还真信?他们肯定一伙的!回去后肯定是把咱们孝敬的钱都分了!” 说话的是个老铁匠,他在这条街上住了几十年了,见惯了风雨,他的话顿时赢得了周围人的赞同,大家纷纷点头。 他此时拄着根拐杖,腿上还抱着麻布,上面隐隐渗着血块,显然是受伤不久。 旁边有人悻悻道:“钱老爹被人打伤,还以为使君来了,咱们帮着一起告状来着。” “这样的话,要是这使君护着许剥皮,咱们岂不是害了钱老爹?” 有人立刻道:“万万使不得,你没看那使君和许剥皮一起的样子?两人笑的开心着呢!” 他神神秘秘道:“你们没听说这新使君是袁氏子弟?” “人家本来就是世家子弟,岂能为了这事处罚许剥皮?” “我看你们是想多了!” 众人听了,纷纷摇头叹息,钱老爹带着个孙女过活,前些日子孙女却是被许家看中了,说是要带入府中做侍女。 钱老爹自然不愿,和许家奴仆争论起来,结果被推倒在地上打了一顿,连腿都打折了。 对方还放话要是钱老爹不交出孙女,就把他打入大牢,街坊正替钱老爹捏着把汗时,幽州刺史将要来蓟城巡查的消息传来。 从那之后许家豪奴就没再上门,街坊邻居都庆幸钱老爹逃过了一劫。 钱老爹摸了摸腰间,里面衣服藏着把铁锥。 正在这时,远处有辆马车驶了过来,上面跳下几个人。 众人见了如临大敌,纷纷挡在钱老爹面前,他们看得清楚,这几人就是前日打伤钱老爹的许家豪奴。 为首的豪奴走上前来,对钱老爹说,“老丈,前日都是些误会,今天我们不谈以前的事。” “我是来给你送一场富贵的。” “今日使君入城,需要随身侍女,你孙女被选中了!” “老丈这下你也要发达了,你孙女跟着使君,将来要是混个名分,可是光宗耀祖呢!” 众人一听,都犹豫起来,要说他们敢告许县令,但对于背靠袁氏的一州刺史,却完全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钱老爹脸色阴沉:“我孙女粗手大脚的,只怕会惹使君不高兴,还是算了吧。” 为首奴仆哈哈一笑:“钱老丈,你这就不对了,你孙女难不成跟你打铁一辈子?” “咱们也是奉命办事,不要让我们为难啊。” 此时入城的流民都坐在道路两旁休息,有个衣着破烂的汉子,侧耳听着两边的人在争论,然后不露声色起身,往城外走去。 他到了城外军营,拿着令牌找到斥候官,说了城里的事情,最后道:“使君应是没有强征民女,所以属下特来禀报。” 那斥候官是负责情报收集的探子领官,他从竹简上记下汉子说的事情,说道:“辛苦了,你现在先回城,盯住那处地方,一有动静,马上回报。” 汉子听了,出营回城去了。 袁熙来蓟城之前,早已安插了些得力探子混入城中,打探情报,这汉子便是其中一人,他探听到许杰豪奴借着袁熙名义征敛民女,便出城报信。 过了了半个多时辰,田豫回营来了,斥候官先忙上去禀报,田豫听了,心道这许杰胆子不小啊。 他让斥候官打开个箱子,里面满满都是卷轴,他拿出一个写着许攸名字的竹简翻开,终于在其中几条竹简上翻到了许杰的记录。 上面写着,许杰在邺城的时候,做过许攸手下主簿,还做过冀州某地县令,多有贪酷搜刮之举,但最后被许攸保了下来。 审配也曾为此事参过许攸,但苦于没有找到证据,最后不了了之。 田豫思索起来,这说明许杰做事小心,按理说也不会如此愚蠢啊? 正在此时,有人满头大汗闯了进来,情报官一看,竟是先前报信的汉子,说道:“怎么了,这么急?” 那汉子急道:“我回去的时候,那钱老丈和孙女都不见了!” “我问了左邻右舍,他们说许家奴仆将两人带上马车,往城门方向而去。” “我一路追到门口,问了门卫,马车确实是出城了!” “我总觉这事情有些蹊跷,便马上来回来报信!” 田豫负责掌管斥候,他感觉袁熙一到蓟城就发生这种事情,显然有些不对头,当下喝令道:“召集所有在营内的探子,全部上马出营,分头去找那辆马车的下落!” “你跟我我走,指认那几个人!” 眼见探子跟着田豫出了营帐,斥候官心道怎么使君一来蓟城,好像就要出事啊? 钱老爹搂着孙女,在车厢里冷喝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这路不对!” 钱老爹孙女听了,把头埋到钱老爹怀里,满是惊恐,身体不住发抖。 为首的豪奴笑道:“使君就是在城外军营,老丈难道不知道?” 钱老爹冷哼一声,他明白这是被对方骗了! 他自然不愿意让孙女去做侍女,想着既然逃不掉,不如赌一把去见使君,狠狠告许杰一状,说不定还有一线活路。 所以他假意应承下来,提出要面见使君,要些赏赐,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竟然轻易应承下来,让爷孙俩上了车。 眼看马车出了城,走的却是荒郊野岭方向,钱老爹这才咂摸过来不对味了。 一州刺史,见不见平民百姓,岂是许家这些奴仆能决定的? 钱老爹心道这是怕自己向使君告状,十有八九是想拉到城外灭口? 想到这里,他低头对着孙女说了几句话,少女陡然睁大眼睛。 下一刻,钱老爹大喝一声暴起,搂着孙女猛地撞向车门,只听喀喇一声,车门被撞开,钱老爹抱着孙女滚下车来。 这一下出乎许家奴仆意料,大骂出声,连忙喝令马车停下。 钱老爹跌下地,一把推开孙女,吼道:“走!” 他却是不退反进,拔出腰间铁锥,猛地扎入拉车的马儿脖子!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 背后之人 钱老爹的铁锥扎入马脖子,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马儿嘶鸣一声,猛地摔到地上,连带拖着的马车控制不住,车辕撞在地上,喀拉一声折断,露出木头的断茬来。 驾车的奴仆滚落到地上,半天站不起身来,马车也摇摇晃晃停了下来,车厢里面的人乱成一团。 铁老爹这几下动作极快,等马车停下,车里几个奴仆这才反应过来,叫骂着跳下车来。 他们见铁老爹手持滴血的铁锥挡在前面,少女已经趁机跑远,骂骂咧咧,谁也不敢先上前去。 有人望向领头的豪奴,叫道:“朱老大,这下怎么办?” 领头的豪奴乃是许杰府中的奴仆头领,众人都喊他朱老大,极受许杰宠信,所以谁也不敢不听他的话。 朱老大脸色厉色一闪,“还能怎么办,事情办砸了,回去县令会放过我们?” “一不做二不休,把这老头杀了!” 几名奴仆听了,便拔出腰间的短刀来。 北地民风彪悍,为了防备马贼,几乎人人配刀,他们这些奴仆也不例外。 这种短刀长一尺多,佩戴方便,战阵上嫌短,但在平时已经最够用了。 一个奴仆高举短刀上前,看钱老爹还瘸着腿,瞅个空子,猛地向钱老爹肩头刺下。 钱老爹行动不便,只得铁锥横挡,环首短刀砍在铁锥上,往下一沉,钱老爹趁机一手格住对方手臂,铁锥顺势向上,刺进环首刀柄的铁环里。 他顺势一搅,铁锥绕着奴仆手腕划了一圈,鲜血呼呼地涌了出来。 那奴仆惨叫着撒手,跌倒在地上,钱老爹却是趁势将短刀抓在手里,一手刀,一手锥。 那朱老大见了,失笑道:“我这次可看走眼了,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 “也难怪,这个岁数还打铁的,哪个没混过盗匪军士,老丈只怕以前是黄巾贼吧?” 钱老爹不答话,眼睛凶狠地盯着几人,如同饿狼一般择人而噬。 朱老大见几人畏缩,大吼道:“一起上,前后招呼,他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 其他几人听了,连忙围了上去,纷纷出刀刺向钱老爹,双方混战起来, 几个奴仆虽然人多势众,但明显没怎么练过武艺,反而是在钱老爹的反击下左支右绌,极为狼狈。 不多时,钱老爹身上多了几道伤口,身体摇摇欲坠,而几个奴仆也捂着大腿,倒在地上惨叫,无力爬起。 朱老大喝道:“钱老头,你就不怕被抓回去问罪?” “赶紧放下武器,还有条活路!” 钱老爹横着铁锥,冷冷道:“朱老大,我虽然是升斗小民,但也是有脾气的。” “县令不让我们活,我还伸着脖子让他杀不成?” “等我杀了你们,再回去杀了许杰,大不了上官府投案罢了。” 朱老大听了,失笑道:“果然是当过黄巾贼的,一身匪气,只怕你坏了使君事情,还想着好活?” 钱老爹冷笑道:“老儿杀了许杰,要是活能下来,倒要去使君面前问问,这强抢民女之事,是谁的主意。” 朱老大一怔,随即大笑道:“你这老儿倒也不傻,竟然还猜出来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留你了。” 他回手探入车厢,从车座下面刷地抽出一柄三尺来长的环首刀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朱老大回手一刀,站在他身后观望的车夫脖子被一下斩开,车夫捂着脖子,喉咙格格作响,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断气了。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上几名奴仆失声道:“朱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大脑一片空白,看朱老大出刀动作,显然是会武艺的! 这怎么回事? 朱老大一蹲身,前窜几步,已经出现在钱老爹身前! 钱老爹连忙举刀格挡,朱老大却是飞出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钱老爹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身体重重在地上翻滚几圈,连手中的短刀铁锥都掉落在地。 地上几名奴仆大喜,刚要挣扎起身,只听噗嗤一声,朱老大已经将环首刀刺入一人胸口。 那人大叫一声,就此死去。 朱老大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嗤嗤几刀,将奴仆全部杀死。 他慢慢走向钱老爹,狞笑道:“这下没有人碍事了。” “我也算待老丈不薄,这么多人陪你上路,你就安心去死吧。” 钱老爹哪那还不知道这朱老大有问题,当下挣扎着抓起短刀,往朱老大扑去。 朱老大面露冷笑,环首刀上撩,钱老爹的一条手臂便飞在空中。 他顺势一刀斩下,将钱老爹前胸斩开。 钱老爹踉跄几步,往前扑倒在地,血慢慢从身体下流了出来。 朱老大踏在钱老爹背心,把刀上血迹在其衣服上擦干,心道这下子算是把事情做成了。 他回头看了看死马,骂了一声,本来他还想骑马离去,这下倒好,只能用脚走路了。 他正要离开,突然耳朵一抽,连忙伸出手,在地上血泊中捞起鲜血,在脸上抹了几把,将刀压在身侧,倒在车轮旁装死。 蹄声得得,远处逐渐追来两匹马,马上两人看到马车,连忙赶了过来。 两人跳下地来,却是田豫带着探子追到了。 他看到遍地死尸,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招呼探子一起检查死尸。 探子一眼就认出了钱老爹衣服,他过去将其翻过身来,失声道:“正是此人!” 他又看了看周围尸体:“这就是那几个奴仆!” 田豫警觉起来,这事情不对头! 他喝道:“都死了?没有活人了?” 探子听了,出声道:“老头的孙女不在!” 田豫听了,说道:“再仔细看看!” 田豫和探子一个个检查过去,突然发现不对,出声道:“怎么都是胸口中刀?” 话音未落,就听远处草丛一个女声喊道:“凶手在车轮那边装死!” 下一刻,朱老大持刀跳起,向两人斩来! 田豫极为警觉,往前一扑,堪堪避过刀锋,探子确没来得及躲开,背心中刀,惨叫倒地,一时站不起来。 田豫反手抽出腰间长刀,回身反撩,叮当一声,两刀相交,田豫已经趁机转过身来。 朱老大喝骂一声,他听出草丛的女声就是钱老爹女儿,没想到她竟敢去而复返,坏了自己好事! 不然的话,自己早就偷袭成功,骑马逃走了! 他更不答话,环首刀一震,向着田豫闪电般劈去。 田豫凝神静气,将对方杀招一一化解,守得滴水不漏。 他见对方刀刀凶险,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死士! 还是个高手! 许杰区区一个县令,怎么能请得动这种人做奴仆? 这事情果然不对劲! 他一边格挡,朱老大刀刀紧逼,但就是拿不下田豫。 朱老大心情烦躁,对方只守不攻,摆明是要拖延时间! 远处又有马蹄声响起,朱老大心神微分,田豫见了,开始挥刀反击! 这一年来,他和太史慈赵云切磋多次,武艺早已登堂入室,这一下猝然发难,朱老大顿时难以招架,不出十几个回合,便双臂中刀,长刀掉落。 他两条手筋都被砍断,双手下垂,退到马车旁边,喘着粗气惨笑道:“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遇到了高手。” 田豫冷冷道:“束手就擒,把实情说出来。” 朱老大惨笑一声,猛地扭头往前一冲,车辕断茬刺入他的喉咙。 他喉咙涌出血来,倒在地上不动了。 田豫懊恼地叫了一声,他没预料到对方会这么决绝地自杀,这下线索全断了! 袁熙在宅邸中和陈珪郭嘉谈着事情时,得知了城外发生的事情。 他听完事情原委,对田豫身边少女说道:“你就是钱老爹孙女?” 少女虽然一脸悲愤,还是忍住泪点了点头。 他对少女温言道:“你放心,我会给你讨个公道。” 袁熙对身边的曹宪道:“你带她先去换身衣服,收拾一下。” 少女听了,在地上跪下磕了几个头,跟着曹宪去了。 袁熙让田豫坐下,说道:“国让辛苦了,要不是你反应及时,只怕咱们都要被人利用。” 他回头转向陈珪和郭嘉,“两位先生怎么看?” 郭嘉见陈珪做了个谦让的动作,便道:“怕是有人要离间许杰和公子关系,借机挑事。” “不过我不明白,许杰这种人,公子就是把他杀了又能怎么样?” “死士难得,高手死士更是稀少,只为了许杰,就能派出这种人?” “要是只为了嫁祸许杰,有的是办法,何必搞出征抢民女这种极容易被揭穿的计策?” 此时陈珪出声道:“也许这死士的目的,并不只是嫁祸给许杰?” “事情不成,可以嫁祸,事情成了,可以借这个机会接近使君,伺机刺杀。” “既然是死士,可能一开始就没打算活下来。” “或者说,动手与否也不是关键,只要让这边认为许杰想动手就够了………” “如此一来,使君要是出事,冀州必然追究。” “这许杰是许攸侄子,许攸又是袁三公子的人…..” 郭嘉身体一震,“先生厉害,很有可能便是这样!” “姜还是老的辣啊!” 袁熙和田豫这才想明白了些,面面相觑,既震惊于陈珪和其名字不相称的狠厉想法,同时也在疑惑。 谁这么大本事,将手伸到这里来了? 这事情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不过众人暗暗庆幸,本来一桩颇为周密的阴谋,却偶然间栽在了钱老爹和其孙女身上,可以说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章 到此为止 郭嘉和陈珪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往下说。 言尽于此,袁熙应该也听明白了,再说就过了。 因为若幕后主谋不是袁尚,那剩下的几种可能里,几乎都是不能公然说出口的。 他们听着袁熙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着,低下头默不作声。 堂上赵云,刘和,田豫,阎柔,华佗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出来了,一样是默然不语。 袁熙想到当日在邺城时,有人先于自己出手杀了甄访,其行事果决,倒和今日死士有些相似。 袁尚这种没打过仗的,做事不够果决,换言之他行事可能恶心下流,但要说凶狠绝情,还谈不上。 他停下手指,沉声道:“这件事情暂时到此为止。” 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就听袁熙说道:“我准备着手兴建义学总塾。” “总塾所在之地,必然是连通南北,交通便利,让各郡官员工匠都能来此学习,所以最好建在一州治所。” “从位置上来看,北新城就有些不合适了。” “北新城虽然是我苦心经营数年的地方,但那地方南接冀州,西临并州,中间并没有缓冲之地,适合做军事要塞,但不适合做一州治所。” “我一直在想,幽州的治所到底要放在哪里,最为合适。” “直到我这几日在来蓟城的路上,看了沿途的山脉河流,对此地有了些想法。” “我想问问诸位,我欲在此地设立治所,扩大城池,可否?” 他见众人都不敢先开口说话,便道:“随便说,说错了没关系,即使大家认为是对的,说不定以后情势变化,也会和预想相差很多。” “诸位只管说,最后是否在此地建城,我来拍板。” 众人却是不敢轻视,因为这几乎是第一次,袁熙将手下所有得力官员将领集合起来,一起商讨事情。 之前谋略之事,袁熙都是去问郭嘉,军阵之事,都是问赵云太史慈,现在太史慈不在,却加入了新的部属。 赵云是常山系,虽只有一人,但是最早,也是地位最高的。 郭嘉是颍川派,算是孤家寡人。 田豫则是属于公孙瓒的遗党,但做事得力,颇受袁熙赏识,将来幽州的公孙瓒残余势力,都应会受其辖制。 其他就是刘虞的残余势力,以刘和为主,阎柔以及没来的鲜于甫,都是这个派系的,这些人私底下的底蕴深厚,导致现在刘和也不愿多说话,免得被袁熙忌惮。 陈珪则是徐州一系,但这次跟着袁熙来幽州的,还有不少陈氏子弟,可以说力量也不容小觑。 至于华佗是打酱油的,但人脉反而是最广的。 这不到十个人,立场就极其复杂,人越多,管理的难度就级数增长,其之间关系也有远近之分,也会互相抱团。 赵云先开口道:“此地北接关外匈奴鲜卑,东部则是乌桓游牧,以现在的城池规模,是远远不够用的。” “而且此地周围一马平川,很容易被骑兵奔袭,即使沿途建立烽火台,也不一定来得及调兵。”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袁熙点头道:“子龙说的确实有理。” “只是把蓟城建成一座坚固的孤城,是没用的。” “若是被敌人围住,迟早会被拖死。” “所有我也有一个想法。” “以此城为中心,在敌人可能来的必经之路上建立军镇,以作防备。” “敌人要是攻打军镇,蓟城和其他军镇可以支援,若想要绕过去,便可以断其后路。” 众人听了,心想这想法倒是不错,但大费周章重新建城,有必要吗? 郭嘉说道:“公子这个想法,倒是很有意思。” “此地虽然周围都是平原,但将眼光稍微放得长远一点,将其看做一个庞大的城池,便能控制相当大的一片广阔之地,而不是被困于城中。” “不过这城范围有些大,囊括了涿郡广阳渔阳两郡的部分地区。” 郭嘉开始命人拿出地图挂起,起身讲了起来,袁熙看着上面的古代地名,和自己后世的地名一一对照起来,不禁感叹郭嘉的眼光确实很毒。 蓟县北部,是东起山海关,西到张家口,全长八百余里的燕山。 西边是作为黄土高原东部分界线的,八百余里长的太行山脉。 南边是流经山东的黄河,东边是渤海湾。 范镇之的《幽州赋》中写道: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沃壤千里,甲于天下,帝王之都,天府之国。 在郭嘉的构想中,北新城也只是这个横跨三州大城的西部军镇,如同西城门一样。 众人不禁瞠目结舌,郭嘉将这范围划得也太大了! 郭嘉解释道:“在每个重要隘口,都建立军镇营寨,这样的话,便能把敌人挡在幽州之外。” “只有着眼于此,才能打造出一道坚固的防线。” 阎柔出声道:“末将觉得,这样的话,每个城池军镇都要派驻不少军士吧?” “人少了没有意义,但人多了,如果不打仗,这军粮也是极为麻烦的事情。” 众人听了,深表赞同。 郭嘉把目光投向袁熙,果然袁熙脸上露出了微笑,出声道:“关于这点,我有些不成熟的想法。” “我一直在想,如果各地建城,等敌人袭扰,只能各自为战,各城都要驻派不少兵士,实在是徒废钱粮。” “但如果我们在各城之间,发展水运,平整道路,在保留一只骑兵机动队伍,在各城轮中驻守,一旦那里有危险,就换防到哪里。” “这样以来,是不是可大大减少驻扎兵士数目?” 刘和等人听了,赞道:“公子这个想法很妙。” 一方面,因为人口众多,耗费粮食水源,大城是没法单靠防守解决问题的,围城军队只要将城外水源切断,就是相当致命的杀招。 另外一方面,虽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但以目前幽州的局势,一直扩张到关外也不现实,所以必须要考虑防御的问题。 防御也分被动的死守,和主动支援两种。 拥有大量马匹的幽州,可以将支援部队的机动性发挥出来,成为一步活棋,而不是被动驻扎死守的死棋。 袁熙之所以有这个自信,是因为有后世历史作为先进经验,证明这个想法是可行的。 四个方向,蓟城南部相邻冀州,且河网密布,防守容易。 北部则是有长城,依托关口防守,暂时也问题不大。 东边现在情势不明,单于塌顿和公孙度在辽西辽东互相牵制,也不是眼下的重点扩张方向。 剩下的,便是最近最重要,也是漏洞最大的西部太行山防御线,其中只要卡住几个易守难攻的隘口,敌人便很难进来。 太行山共有八陉,军都陉位列其中之一,居庸关就是军都陉中一个关口,为天下九塞,又称京西四大名关。 飞狐陉和蒲阴陉相连,同时扼守华北平原、黄土高原东部的山西高原和蒙古草原,是最为关键的一个节点。 后世蒙古大军南征金国,在居庸关受阻,于是改路进取飞狐陉,最终攻下了金国都城中都,也就是现在的北京。 明代的土木堡之变,瓦剌挟持了朱祁镇,朱祁镇一路叫门,沿途守军被迫开关投降,瓦剌军队势如破竹,威胁京城,兵部尚书于谦凭借蒲阴陉的紫荆关,止住了叫门天子的脚步,成功守卫了京师。 这便是御敌城外,不然死守京城,满配要几十万军士,敌人还没来,自己反而要被吃垮了。 这些被后世无数条人命填进去,才验证出来的血的教训,如今正摆在袁熙面前,会让他少走很多弯路。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急着马上攻打黑山军的原因,其首领张燕虽然厉害,却不知道后世的事情,所以太行山也只是零零散散在关口建着些不怎么牢固的山寨,正是最好的机会。 袁熙的构想,就是毕其功于一役,一次性打穿太行山重要关口,在其上建立自己的营寨驻守。 这样的话即使不能完全剿灭张燕,也能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 不然的话,双方持续拉锯,要是让张扬醒悟到关口的重要性,反而先行立寨,头痛的就是袁熙这边了! 那时幽州就要面对黑山军时时刻刻的骚扰,还不好反击,袁熙绝对不想看到这种场面。 袁熙正是知道了历史的前车之鉴,才这么重视在蓟城,这是一颗钉子,一旦被外族拔去,黄河以北便任由外族肆虐,如同南北朝时期五胡乱华一样。 袁熙对众人说了自己对黑山军的想法,最后道:“黑山军和袁氏已成死敌,迟早必有一战。” “如果正常的话,三郡春耕夏收后军粮充足,便可准备对黑山军动手。” 众人齐齐思索起来,心道是不是太自信了些? 那几十万黑山军,可不是几十万头猪! 袁熙看出了众人的疑惑,说道:“对方确实人不少,但我听说这两年并州粮食歉收,根本吃不饱饭。” “如今春耕还有个把月就要开始了,加上蓟城开荒筑城,需要大量人手,所以我想用些计策,将黑山军的劳力拉过来。” 陈珪听了,赞道:“此消彼长,这边来耕地的劳力多了,黑山那边春耕的人自然就少了,到时候会更加缺粮,打仗时更加捉襟见肘。” “公子这想法,颇得兵法之妙。” “能让百姓动心的,多不过土地粮食,公子只要舍得,必然能引人来投。” 袁熙笑道:“没有什么不舍得的,地是死的,人是活的,当下活人比土地重要多了。” “还请汉瑜先生帮忙想想,如何让人来投靠,到时我便让国让派人去太行山中散布消息。” 刘和道:“若是蓟城如此重要,那许县令” 袁熙断然道:“麻烦刘兄搜集他的不法证据,即使他和有些事情无关,也不能留了,更何况他做的事情已经够死了。” “蓟城的百姓,需要一个交代,也需要有人把所有事情背起来。” “事情到他为止。” 众人听了,皆是心中一凛。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一章 被忘记了 侯氏伸手推开窗户,外面一股冷风顿时扑面而来,北地清晨独有的透骨彻肺的寒冷,让她因起床而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她感到屋里的暖意猛烈地往外涌出,连忙将窗户拉回,只留着一道缝隙。 她扭过头,见身后床上的孩子还在沉沉睡着,这才稍稍安心。 她用手撑着窗台,透过窗户缝隙向外看去,窗户从上到下,上半部分是一线天,下半部分是宅子的雪景。 北新城刚刚飘了场小雪,这场雪来的极晚,是因为这应该是天气变暖前最后一场雪,又来的极早,此时已经初春,却因为倒春寒,成了今年第一场雪。 不过雪刚下完,天气复又开始变暖,蒙覆在墙头树枝上的雪粉,化作涓滴细流,淌的到处都是。 侯氏见院子里面的池塘里面冰层已经消融,一尾游鱼跃出了水面,心道春天就要来了啊。 院墙外面,隐隐约约传出鼎沸的人声,显得颇为热闹,侯氏知道,这是清早城门打开后,城门外早就等着,往城内涌入的流民,而这些流民几乎都是黑山逃过来的。 墙外热闹,墙里冷清,侯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府邸的主人,已经离开大半年没有回来了。 她闲暇时,也常常听留在府内的十几个小娘聊天,说着府邸主人袁熙离开后的事迹,这些小娘时常后悔,当初怎么没跟着公子走呢? 如今公子成了婚,已经成了幽州刺史了! 侯氏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之前小楼里和袁熙偶遇后,残留在手上的感觉,如同昨天发生那样。 然而侯氏有种感觉,袁熙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袁熙这半年来的做的事情,侯氏早听小娘们说的滚瓜烂熟,对方现在已经是一方诸侯,且又在幽州徐州打下了大片地盘,如今回到了和涿郡相邻的广阳郡蓟城。 侯氏听小娘们嘀咕,说袁熙在蓟城已经呆了个把月了,看样子竟是不打算走了,只怕早就忘了北新城这边了。 公孙瓒尚在的时候,侯氏便去过蓟城,那里无论是人口规模,还是水运之便利,都不是北新城可以比的,尤其是这些黑山流民,大部分也都被引去了蓟城,这便是北新城要被放弃的明证。 说来这些逃难的黑山百姓,侯氏听说是袁熙在幽州并州广发通令,言说有黑山流民投奔幽州种地做工的,既往不咎,这才引得不断有人从黑山逃过来。 侯氏心道袁熙虽然年纪轻轻,做事却有一股和其年龄不相称的老成,其行动之果绝,比自己亡夫当年风头最胜时,也毫不逊色。 这对黑山军釜底抽薪,便显露出了其行事作风。 黑山军治下的太行山区,有几十万人不假,但是里面零零散散有数十股势力,为了互相压制吞并,黑山贼首领们都将治下的青壮充作做兵士。 这固然是保证了自己的军力,但在涸泽而渔的手段下,从事生产的劳力便少了很多,导致这些年黑山一直处于一个不温不饱,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 尤其去年灾害尤甚,波及天下各州的蝗灾旱灾,让黑山势力在内德州后门举步维艰。 豫州兖州也遭了灾,袁术曹操多有粮食不济,扩张的烈度低了不少,几乎没有像样的大战。 反倒是夹杂在并州和司隶之间的河内郡,因为张杨无心扩张,埋头种地,反而是收获不错。 黑山军曾派人去河内借粮,但得到的答复是实在无能为力,因为吕布军进驻河内,加上河东河内的白波军也缺粮食,两股势力早就将粮食借的七七八八。 在这种境况下,黑山境内的农夫百姓迎来了春耕。 本就缺粮过冬,大部分人甚至连种子都吃掉了,别说耕种到收获要相隔大半年,很多人连春天都撑不过去了。 偏偏黑山军首领为了保持兵事,还是强令百姓上缴,毕竟兵士不会等到秋收才吃饭,十几万张口,可是每天都要吃粮食的。 但粮食又不会凭空变出来,这怎么办? 在黑山百姓绝望之时,一个消息暗地里面传播开来。 幽州刺史到任,对黑山百姓既往不咎,只要前去幽州投奔,便能分到一份荒地,在上面开荒,地就是自己的了! 这样固然是个很大的诱惑,但仍未解决当前最为麻烦的吃饭问题。 于是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 逃过去的百姓,可以先赊欠粮食,等收获之后缴还,或者可以兼做工匠学徒,挣取粮食,当天打工,当天就可以获得粮食报酬。 至于能参军者,待遇就更优厚了,只要一人参军,便能免除全家劳役,且能获得至少养活两个人的口粮。 这消息传出,很多人登时意动,他们本来就活不下去了,何不找寻一条活路? 也有人怀疑,幽州真的能养得起这么多流民? 不会是骗他们过去,然后被抓做奴隶做工吧! 在犹犹豫豫的观望中,有人实在撑不下去了,开始尝试着逃走,去了幽州。 黑山军控制的太行山北部,本就在幽州并州冀州交界处,和涿郡相邻,太行山北隘口,离北新城也不过百十里路。 冀州虽然气候更好,也更为富庶,却因为袁氏和黑山军交恶,对流民甚为防备,所以人们要逃,如今也只有幽州这个选择。 过了半个多月,消息传了回来,逃过去的人,确实只要做工,就有人管饭! 结合之前袁熙在黑山散播的真人流言,黑山境内本就人心不稳,如今听到幽州能让人吃上饱饭,便彻底乱了,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逃亡。 张燕听到后,勃然大怒,命几位首领去北新城附近劫掠。 结果他们刚出北隘口,就被幽州军伏击,被打的狼狈不堪,等对方领军之人出现时,几名还想反抗的黑山将领大惊失色,狼狈不堪地掉头就逃。 北新城的守军将领,竟然袁绍手下的监军沮授! 说来沮授和黑山军也是老冤家了,袁绍为了报复黑山军偷袭邺城,全军攻打黑山,斩杀壶寿于毒等人,黑山诸将人人惊怖。 当时袁绍手下打黑山军最狠的,一是吕布,二就是沮授。 所以沮授在黑山诸将眼里,是个惹不起的人物,谁也不愿意和其正面对上。 张燕听说之后,更加烦躁,而最让他头痛的,则是黑山南部的河内郡。 本来黑山军和张杨的关系也不错,有时也互相呼应,但和张杨关系更好的吕布到了之后,就把张燕整不会了。 按道理吕布张燕都是袁绍敌人,但偏偏吕布在袁绍麾下时,杀了张燕不少手下,让张燕很是膈应。 两人又都是朝廷封侯,吕布地位高,张燕资格老,都不愿意主动交好,自此两边就僵住了。 张燕咬牙切齿,这吕布好好在兖州带着,没事跑来河内做什么! 河内作为黑山军的两条退路之一,要是吕布和自己为敌,万一抵挡不住,岂不是只能跑到并州南匈奴地盘去了? 正在张燕举棋不定,进退两难时,北新城里面的沮授,更是觉得自己有些无所适从。 被袁绍发配到冀州也就罢了,偏偏从自己上任到现在,还没见过袁熙,对方在想什么? 沮授越发觉得幽州这烂怂地方和自己不合了,被袁熙孤零零放在北新城守城,堂堂冀州监军,怎么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关键来也就来了,转眼就和许攸闹翻了,偏偏对方仗着位次在自己前面,处处给自己使绊子,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一个月前袁熙带军巡视蓟城,查明县令许杰贪赃枉法,私开府库,强抢民女,心怀不轨,妄图刺杀袁熙,经查证据确凿,枭首传令全城,挂于城头示众。 听说这一个月过去,许杰那脑袋,还在蓟城城头挂着呢。 当时许攸听到这件事时,沮授也在场,就见许攸面色惨白,跌坐在地,要是别的也就罢了,刺杀袁熙,也是牵连甚大,许攸是担不起的! 沮授见状,心中暗爽,趁着和众人一起,扶许攸起来的空儿,又偷偷放手,跌了许攸一个跟斗,胸中恶气这才稍稍舒缓。 许攸马上向蓟城写了书信请罪,袁熙回信倒是宽言安慰,只说是许杰受人蛊惑,和许攸无关,让其勿忧。 沮授得知后颇为遗憾,心道怎么不顺手把许攸收拾掉算了! 他心里总觉袁熙最所图甚大,但偏偏袁熙在蓟城神神秘秘,到现在都没和自己联系。 这让沮授有些憋闷,是不相信自己,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没用了? 总不能一直呆在北新城吧? 自己要不要写封信问问? 蓟城院子里,曹宪曹节两人,一人拉着曹华,一人拉着阿香,正在教她们打五禽戏。 曹华阿香年岁相仿,都是蹒跚学步的年纪,本着袁熙提出的,娃娃要从小锻炼的思想,被迫悲催地做起了五禽戏体操。 屋内袁熙拿着木勺,舀起碗里浓浓的药汁,吹了几口,对身前的吴夫人道:“这要有些苦,要不要加块糖?” 吴夫人脸上发烫,心道你把我当小孩哄? 她低声道:“不用了,妾直接喝便是。” 袁熙听了,说道:“那好,夫人张口。” 此话一出,吴夫人脸腾地红了,咬牙切齿道:“妾有手,不用公子喂!”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颗种子 袁熙发现,自己其实心理颇为变态。 吴夫人越是一阵正经地做出端庄娴雅的样子,他越是想看吴夫人破防的样子。 当然,吴夫人不会让他的恶趣味轻易得逞,虽然袁熙几次趁着没人的时候动手动脚,但吴夫人还是在口头上义正言辞地对袁熙的行为表示了鄙视。 但后来吴夫人心口不一的叱责被识破后,袁熙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吴夫人象征性反抗了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眼见袁熙用木勺舀着药汁往自己嘴边送,吴夫人又气又急,拿眼睛剜了袁熙一眼。 袁熙恬不知耻地笑嘻嘻道:“夫人别担心,没人看得到。” 吴夫人心道这才更麻烦好吗! 要是旁边有人也就罢了,袁熙反而不会这么肆意妄为,现在倒好,袁熙把门一关,里面两人就是什么都没发生,外面的人也不信啊! 她气道:“都是有身份的人,公子请自重!” 袁熙嘿嘿笑道:“什么身份,我怎么不知道?” “咦,我记起来了,你是我的夫人啊,什么时候过门?” 吴夫人气结:“谁答应嫁给你了!” “你这人好生无耻!” 袁熙叹息一声,“我也知道,夫人肯定是想回去的。” “强扭的瓜不甜,夫人诞下孩子后,若还是没改变主意,若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未必不能送夫人回去。” 吴夫人横了袁熙一眼:“你休想骗我!” “你有这么好心?” 袁熙叹道:“真的,而且保证不会泄露夫人在这边的一分一毫的事情。” 吴夫人听了,隐隐有些一期盼,“真的?” “什么条件?” 袁熙不假思索道:“再生一个?” 吴夫人差点被气哭了,“你这样子,还是一州之主吗?” 袁熙叹息一声,“夫人,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回去后,看到我和伯符战场互相杀伐,要是一方死在对面手里,你如何自处?” “夫人回去后,要帮着伯符对付我吗?” 吴夫人咬着嘴唇,“妾回去后,会说服伯符和公子交好。” 袁熙叹道:“可能吗?” “据说我所知,伯符是听命于袁术的吧?” “现在本初公和袁术已经是不死不休,伯符能改变什么?” 吴夫人闷闷道:“公子不也是听命于本初公的?” 袁熙听了,哈了一声,“夫人倒是聪明得很,张口!” 吴夫人心情烦乱,下意识檀口微张,袁熙把手里的药匙伸了过来。 吴夫人张口喝下,这次反应过来,气得柳眉倒竖,抬手就往袁熙身上打去,“你个没正形的!” 袁熙挨了一下,笑道:“夫人尽管打,但不要生气,免得动了胎气。” 吴夫人打了几下,就要抄起桌上的木盘,袁熙见势不妙,连忙一溜烟逃了出去。 吴夫人望着袁熙狼狈的背影,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似乎无穷无尽的烦恼都抛之脑后。 她发现自己和袁熙呆的时间长了,似乎也变得年轻起来,好像回到没出嫁前那无忧无虑的样子。 吴夫人心中冒起了一个念头,自己要是晚生十几年,再遇到袁熙,应该会过得比嫁给孙坚快乐吧? 她悚然而惊,赶紧将这个念头赶出脑海,暗骂自己无耻,自己都是有好几个孩子的半老徐娘了,想什么呢! 袁熙跑到门外,看曹宪曹节正带着两个女童玩得正开心,也没去打扰她们,他心情极好,便来书房去找蔡昭姬。 结果书房空空荡荡,他才一拍脑袋,想起今日是蔡昭姬去义学授业的日子。 女子授业,最早的记载见于先秦,楚辞《神女赋》提及“于是摇佩饰,鸣玉鸾,奁衣服,敛容颜,顾女师,命太傅。” 《诗经·周南》中的《葛覃》曰,“言告师氏,言告言归。” 不过女师多是贵族女子之间教授称呼,和平民无缘,教的东西也大都是女诫之类的品德书籍,实用性并不高。 但即便如此,也是士族和平民幼年基础教育的一道鸿沟。 要知道,很多士子幼时的启蒙,便是其母负责,因为其母身份多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知识教养直接决定了士子日后的学习习惯和处事道德。 从最早的女师出现到如今,留下姓名的寥寥无几,第一个在史书上留名的,便是东汉时期,参与编撰汉书,写出了女诫的班昭,因其夫家姓曹,故又被称为曹大家。 班昭之父班彪曾撰写《史记后传》六十余篇,长兄班固与次兄班超在此基础上修撰《汉书》。 后来班超投笔从戎,班固书未成而冤死狱中,留下了最难的八表和天文志没有完成,后班昭奉旨入宫,将散篇杂章整理成书,并为《汉书》补写八表,完成了天文志。 为了让《汉书》完稿,班昭整整花了三十年,纵观数千年间以学者身份参与修史的女子,仅有班昭一人。 汉和帝多次召班昭入宫,让她为后宫女眷授课。班昭成为宫廷女教师,授课内容十分广泛,儒家经典、天文算学无所不包。皇后贵人都尊称班昭为“大家”。 作为汉书的编纂人,更有许多男性士子对班昭执弟子礼,因男女有别,男弟子一般都在藏书阁外跪听,其中一人名叫马融,后来成了海内大儒,弟子千人,其中一人便是卢植。 汉代极为重视师徒传承和门第,所以刘备和公孙瓒拜入卢植门下后,在士族间声名鹊起,不得不说卢植弟子的身份,起了极大的作用。 但也因为如此,卢植后来转投袁绍,让和袁绍作对的公孙瓒和刘备无所适从,刘备离开了公孙瓒,可能也有部分因素在里面。 袁熙兴办义学,固然是想要开民智,但在这种争夺天下的当口,本来是不该这么急着做的。 这种事情,本应该是天下大定,海内升平,生活富足时,才是最佳的推行时机。 袁熙绝对不是做事不求回报的,这时候推行义学,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是赢取名声。 兴办义学,开天下民智,这是圣人之举,可以和自己真人的谣言交相呼应,从而大大提高自己的名望。 二是培训选拔官员。 许杰被杀的中一个罪名,就是贪赃枉法,袁熙亲自考校他提拔的官员,发现竟然有大半都是不学无术之徒,通过向许杰贿赂买官上任的。 袁熙杀死许杰后,将不合格的官员全部废黜,重新选拔,义学便成了选拔培训官员的重要手段。 三是利用身份进行压制。 他主持兴办义学,便是所有从中受益之人的恩师和举主,这些人将来想要背叛他,便需要好好思量。 袁熙这人无利不起早,心里算盘早就打的啪啪响,义学不仅教授男子,更是教授女子,双管齐下,谁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他通过义学,让蔡昭姬为主师,传授给不同身份女子基本的知识,让其出嫁后也能教授子孙,从而种下一颗希望的种子,未来便能够遍地开花。 其囊括的东西,也不仅只限于经学,而是袁熙和蔡昭姬将各类知识精简,编出来的一套杂书,从基本的识字到纺织的诀窍,从卫生习惯再到到饭菜烹饪,再到病症急救,都有所涉猎。 里面好多东西,其实和正统经学冲突不小,袁熙敢教这些,反而要感谢此时天下大乱,礼崩乐坏,谁也不会在乎幽州的义学教什么。 这正是建立新规则的大好时机! 所以说大乱之世,也是大争之世,充满了机遇和挑战。 这东西可能数年内都不到明显效果,但越早去做,越早收获,如果这个模式成功,将来推行到全天下,蔡昭姬华佗等人,也会青史留名吧? 他关上书房的门,回到屋里,却发现甄宓正坐在窗前榻上,面前摊着些账目,一手噼里啪啦打着算盘,一手拿着毛笔在竹简上写着什么。 她此时全神贯注,连袁熙进来了都不知道。 袁熙见甄宓五指灵动翻飞,不由想到某些晚上的场景,心道甄宓倒是在此道颇有天赋啊。 甄宓一边打着算盘,一边用葱葱玉指揉着同样莹白如玉的额头,显然是在思考颇为耗费心力的事情。 袁熙不愿惊动她,等甄宓足足算了一刻钟,手停下来,方出声道:“别累坏了身体,有空也出去活动下。” 甄宓这才醒觉,侧过脸笑道:“夫君来了,妾倒是不妨事。” 她指了指窗外的曹宪等人,笑道:“她们年纪轻,打五禽戏倒是没有顾虑。” “妾身为正妻,要是公然翻身俯仰,只怕旁人也会非议夫君家风,所以妾也只能在屋里偷偷打拳。” 袁熙听了,笑道:“倒是难为你了。” “你算的是什么?” 甄宓回道:“妾在算运到蓟城的的铁矿数目。” “夫君提出试验新的锻钢法,这一个月来,甄家通过商路从渔阳运了大量铁矿到蓟城,妾在算将其熔炼锻打,需要多少人手时间。” 袁熙听了,说道:“正巧,我要出门去看看这新法有没有进展。” 他见甄宓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说道:“你病好了不久,铁匠铺空气也不好,等过段时间再出去吧。” 甄宓听了,只得点了点头,颇为遗憾。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三章 锻钢之法 袁熙叫上孙礼,带着几个侍卫骑马出了门,经过街道时,两旁的百姓见了,纷纷在道路两旁跪拜。 许杰被传首悬城后,袁熙开仓放粮,安抚了城内人心,他在城内的威望也是水涨船高。 袁熙心道也真是凑巧·,本来许杰贪酷之事,真要细究起来,罪不至死,偏偏他那奴仆朱老大,是别人安插的眼线。 朱老大带着一众许家奴仆带走钱老爹,都被街坊邻居看在眼里,加上行凶之情证据确凿,于是袁熙便将图谋不轨的帽子顺便扣在了许杰头上,让这个花式作死的人死得其所。 袁熙一路纵马来到蓟城北角,一条小河流过,两边坐落着几十间屋子,屋顶的烟囱冒出滚滚浓烟,鼓风气囊的声音此起彼伏,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 蓟城专门划出了一块地,建造了几十座铁匠铺,集中了经验丰富的铁匠训练学徒,验证检验不同的炼铁方法。 袁熙跳下马,走进中央最大的铁匠铺,只见七八个人在铁砧前挥汗如雨,一手高举锤子,一手钳子夹着烧红的铁块,正在一锤锤地敲打着。 春秋到西汉时期,出现了块炼渗碳钢和铸铁柔化术。 所谓块炼渗碳钢,是以绵状块炼铁为原料,再经过热渗碳,碳由表及里的渗入,然后反复进行锻打,就形成了渗碳钢。 用海绵状的块炼铁,或熟铁采用渗碳的方式来炼钢,易于实现,成为了我国最早的炼钢方法,这是生铁与钢之间飞跃式的发展。 要说渗碳钢推动了军事武器的发展,那么铸铁柔化术,便是大大推进了农业器具的应用。 早期的铸铁都是高碳低硅的白口铁,碳在铁中以碳化铁的形式存在,质地又脆又硬,使用时很容易崩裂,为了增加韧性,工匠们发明了铸铁柔化术,在高温下将白口铁胚件进行脱碳处理,或者韧化处理。 也正因这一技术,生铁农具开始广泛应用推广,大大提高了农业生产水准,而欧洲直到中世纪还没有锻造铸铁的记录,耕田用的还是木犁。 生产工具的水平直接决定了生产力,宋朝南方稻谷平均亩产三百五十斤,而同时代的英国混合作物平均亩产才七十多斤,这之间的差别已经是相当大,也是为什么后世说华夏有种田天赋的原因。 这个时候,华夏的炼钢技术已经是独占鳌头,要知道,十七世纪以前,世界绝大部分地区还处在炼铁技术层面上,仍在使用块炼铁,除了阿拉伯某些地区,钢的渗碳技术更是几乎看不到。 尤其是欧洲地区,炼钢一般都采取熟铁低温冶炼的办法,钢铁不能熔化,铁和渣不易分离,碳不能迅速渗入,钢的质量极差。 彼时罗马被称为大秦,其主流武器短剑就是块炼铁,所以一刺就弯,更别说锻造长剑了,即使造出来,也毫无实用性,所以其需要进口大量东方钢铁制作武器。 而到了西汉时期,华夏炼钢技术再次出现了划时代的突破。 炒钢法。 对铸铁件进行脱碳处理,进而将成形铁板经过脱碳成为成形钢板,所谓炒钢,即在冶炼过程中不断地搅拌,如同炒菜一样,将液态或半液态生铁,在鼓风的氧化条件下,使碳、硅、锰氧化,让其在钢中的含量降低。 炒钢多为低碳钢或熟钢,也有先把生铁炒炼成含碳量很低的熟铁,再用表面渗碳来增碳的做法。 东汉时期的太平道典籍《太平经》中,也详细记录了炒钢的相关内容,“有急乃后使工师击冶石,求其中铁,烧冶之使成水,乃后使良工万锻之,乃成莫耶。” 太平经被称为道教元典,里面不仅有教义,更有方术,包含医药,针灸,冶炼等实用之术,下层百姓在接触的同时,本身也推动了技术传播。 袁熙的义学,如今发展极为迅速,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官员匠人确实需要获取知识,提升自己的地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义学里面传授的百家知识,实在极像太平经无所不包的特征,很多私底下相信袁熙谶语和真人身份的各阶层人士,才会暗暗归附到袁熙周围。 之所以将炒钢法称为划时带的技术,是因为现代钢铁工业的基础就是高炉、平炉、转炉,高炉最早是中国古代发明的,平炉、转炉也脱胎于炒钢法,早期作为优质炮钢的克虏伯坩埚钢,直接就是照搬炒钢法。 没有这三样东西,就没有工业革命,也没有现代工业文明。 所以有人说,工业革命的大门中国人打开了一半,欧洲人打开了剩下的一半。 但遗憾的是,华夏发明炒钢法后的近两千年里,出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迈进那扇半开的大门,让人不胜唏嘘。 做不出合适的炉子,冶炼温度便上不去,钢铁冶炼大概要一千五百度以上,瓷器要一千一百度以上。 西方之所以进口中国瓷器,就是因为炉温不够,自己烧不出来,高炉和风箱技术全面落后,导致陶瓷制造不行,钢铁冶炼自然更加不行。 华夏的炼钢技术领先了世界一千多年,这让华夏的武器锻造技术也突飞猛进,涌现出了一大批极为实用的武器。 而武器的水平,决定了战争及战术的水准,连钢都炼不出来的地方,能有多么大烈度的战斗,诞生多么无敌的战术,是很让人怀疑的。 不过另外一个促进华夏不断改进炼铁炼钢的因素,是因为华夏境内的铁矿石,杂质实在太多了,为了解决杂质问题,华夏的劳动人民才想方设法,在每个环节上改进炼铁炼钢工艺。 早在战国时期,出现了在铁水中加碱性石灰进行脱杂质的技术,石灰可以促进矿渣的析出,还可以吸附磷硫杂质。而西方十九世纪末,才找到这种加入碱性物质脱去杂质的办法。 曾经在泉州出土过明代铁锚,重达去七百五十公斤,经过检测磷硫含量比现代优质钢还要低两三倍。 相比之下,地中海附近的铁矿石除了含硫量高,杂质很少,但偏偏两千年里,西方都没找到除硫的方法,以致炼钢技术毫无进展。 当然,当时的阿拉伯地区炼钢技术不低,虽然可能和华夏有些差距,但是还是比西方强了不少,至于其中原因,有说法是丝绸之路促进了华夏和阿拉伯地区的文化技术交流。 所以说,交流是促进进步的动力,闭门造车,是很难一直走在时代前列的。 炒钢法的最后步骤,就是对氧化后熟铁或钢进行多次折叠锻打,进一步渗碳后,成为百炼钢。 当然炒钢法也不是全无缺点,其不容易控制碳的含量,制作更加费时废力,于是灌钢法应运而生。 晋张协的《七命》:“销逾羊头,镤(鍱)越锻成,乃炼乃铄,万辟千灌,丰隆奋椎,飞廉扇炭。” 李善注:“辟谓叠之,灌谓铸之”。 东汉末年,已经出现了灌钢法的雏形,这个时期的炼钢技术的集大成者,便是环首刀。 此世的环首刀,和后世的主流武器完全不同,按后世的眼光来看,其刀长一米二以上,刀宽三厘米,但刀刃最厚之处,却达到了一厘米,相比之下,后世西方的重剑,剑刃最厚也只有四毫米左右。 这是因为,一柄好的环首刀,往往需要几十层钢反复折叠锻打而成,拿在手里,倒像是一根铁条,但在百炼钢的强度支持下,却有着马战步战皆宜,兼具挥砸砍切,突刺破甲的优点。 如今铁匠们正在做的,就是尝试不用锻造方法制造出环首刀,最后进行强度对比的实验,找到其中最为合适的。 袁熙看着铁匠们一锤锤的打在铁块上,不禁有些感动,华夏正是有无数这样的劳动人民,用双手艰难克服着一个个障碍,才汇聚成了时代的洪流,推动着历史进程。 一众铁匠见袁熙带着众人进来,连忙就要行礼,袁熙大声道:“不妨事,你们先打完!” 屋内极为嘈杂,袁熙将声音提到最大,众人才勉强听见,连忙转身,继续继续抡起锤子来。 他们动作有些生硬别扭,是因为按照袁熙的要求锻造,和他们先前的手法习惯并不太一样。 因为他们正在在打造的环首刀,是按袁熙提出的改良后的灌钢法打造的,又采用了一些夹钢方向的改良,最后效果如何,谁也心里没底。 灌钢又叫团钢法或生熟法,是中国早期炼钢技术一项最突出的成就,东汉末年发明,南北朝时期才开始推广完善。 袁熙依照后世的记忆,让工匠分别采用三种方法改良。 生铁陷入法,生铁改覆盖法,生铁浇淋法。 不同的工艺,不同的钢铁品质,都会影响最后的成品质量,所以才要找到最合适的方法。 这时候已经有个铁匠将环首刀的雏形打了出来,他用铁钳夹着通红的剑身,走到了一个巨大的木桶面前,将之放了进去。 只听嗤嗤作响,铁匠将剑身提了起来,上面竟然着起了火。 众人的目光不由被吸引过去,这便是袁熙第二种新的想法,油淬法。 不同于此时已经发明的水淬法,后世的油淬法可以让刀剑具有更多的韧性,而水淬法有较高的刚性。 当然,根据钢铁品质的不同,也不能说油淬一定高于水淬,真正好的武器,硬度和韧性都要兼具,只能通过之后的试验去看。 不过双管齐下,袁熙自忖应该能将环首刀的品质提高一个层次。 至于高多少,他心中也没谱,但只要比先前的刀能多耐几次挥砍交击,就将会在战场上,决定持有者和敌人双方的生死。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四章 铁匠赠刀 铁匠学徒们将环首刀打磨出刀刃,在刀柄上缠上麻布,这磨刀就花了几个学徒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一柄环首刀才做好。 领头的铁匠双手将刀呈上,给袁熙等人观看,袁熙接过刀,挥砍劈刺了几下,感觉重量颇为顺手,不由点了点头。 他将刀交还给铁匠,说道:“开始吧。” 铁匠忙将刀接过,交给一旁等待的几名军士。 这些人是田豫挑选出来,皆是精通刀法,其中一人拿起刀,走到铁匠铺后面的院子中央。 院子中竖着木桩,铁柱,木板,甚至还有蒙着铁甲和皮甲的假人。 那人举起环首刀,依次向着木桩铁柱进行挥砍捅刺各十次,一旁的学徒等结束后,上前拿着铁尺将痕迹测量劈砍效果,以及刀身上的损伤,并将其记录在竹简上。 这是袁熙提出的对此测试,一切新的锻钢方法,合适不合适,最终都看数据结果而定。 十几项测试做完后,几名军士轮流拿着环首刀对着铁柱全力挥砍,在砍到一百多下时,环首刀终于经受不住,啪的一声断为两截。 围观的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惋惜之色,但更多的是喜悦和惊奇。 惋惜的是,这环首刀无疑是把好刀,就此这么断掉,实在有些可惜。 喜悦的是,这把刀承受的劈砍次数,比一般的刀强了太多,虽然断了,但依照此法,便能锻造出更多的好刀! 要知道,这种打造出来的百锻钢刀,战场上也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的。 比如曹操的青州兵,武器就良莠不齐,有的甚至还有青铜武器,曹操手下将领就曾抱怨过,有些士兵武器大力挥砍几次后断了。 一般来说,全力刺击挥砍几十次不断的,就已经算的上等利刃。 而刚才这把环首刀,在应用了超前于这个时代的灌钢法和淬火法后,只在耐用度上,就硬生生提高了数倍! 这就表明,一个兵士在战场上几十全力挥砍到力竭,兵器也不会出问题。 他对面数倍的敌人,则会面对武器断折的危险局面。 在全甲重步兵的对决中,将是决定性的关键,大家都有甲胄防护,谁的武器完好,谁就能决定对手的生死。 一众铁匠也是掩饰不住脸上的激动,一起看向袁熙。 袁熙脸上露出笑容,对说:“做的不错,” “等将所有的淬炼方法都一一试验改进,找到最合适的,便可以大规模应用了。” “将来战场之上,将士们的生死存亡,都有你们的一份功劳。” “等事情完了,尔皆有重赏,子女皆可进入义学。” 众人听了,掩饰不住脸上激动,齐声道:“愿为使君效命!” 袁熙也是心情很好,炼钢法试验成功,也会促进炼铁法的的改进,炼钢炼铁,本就密不可分。 炼铁的改进,从军事上来说,不仅能产出更加坚固结实的铁甲片,还能生产更加耐磨的车轴等运输工具,同时也能推动生产活动,最直接的,便是铁制农具的制造技术,也会得到改良,从而提高农业生产效率。 更坚固的铁,意味着更多的铁制工具,比如当下挖土工具多用铁锸,这是类似于矛头的厚铁条,就是因为铁的强度不足,只能增加厚度。 而逐步改进,掺杂部分钢后,便能制造出铁铲,不仅使用更加轻便有效,还能节省铁的用量。 这就是技术进步的好处,能够在各方面推动社会进步,袁熙相信,不久的将来,幽州必然也能像冀州一样富庶。 袁熙临走时,有个老铁匠跪在门口,两手高举着一柄磨得铮亮的环首刀。 他高声道:“使君,这是大伙用新法打造出的最好的一把刀。” “大伙都是被许杰害死的钱老爹的朋友,所以一起凑钱买了好铁,打造出这把刀,以谢使君!” 袁熙见了,双手将刀接了过来。 他将一旁立着个木人,屏气凝神,双手猛地斜劈而下,刀光一闪,嗤的一声,木人头颅横飞出去,如同切豆腐一般。 袁熙收起刀,将老铁匠扶了起来,郑重道:“多谢诸位心意!” “将来若有许杰那种鱼肉百姓,为非作歹之人,我会用这刀,将他们头颅斩下!” 一众铁匠听了,连忙跪下叩头道:“敢为使君效死!” 相比之前那句效命,这句效死,却是多出了几分心悦诚服之意! 在回去的路上,袁熙心道技术的积累是个厚积薄发的过程,他之所以能试验灌钢法成功,不是因为他做了多少改进,而是因为灌钢法所具备的技术前置条件,都已经满足了。 下一步灌钢法只需要一个契机,袁熙只是将这个契机提前放了在众人面前而已。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现在当世连铸铁技术都没有完善,那发明灌钢法自然就是个笑话。 就像现在袁熙把前世的百科全书都搬过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也发明不了蒸汽机和炸药一样。因为欠缺的前置科技,还没有完善。 对蒸汽机来说,当下就缺乏了关键的风箱技术,而这最早也要到唐朝才能出现。 当然,如果提早将风箱发明出来,再利用现有的技术,用数年乃至数十年时间,造出一个类似蒸汽机的东西,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因为最初的蒸汽机所需的技术,真的不难。 英国科学家李约瑟曾提出一个著名论断:蒸汽机=水排+风箱。 他想用这一公式说明,没有中国古代技术成就,西方近代革命的心脏——蒸汽机是不可能被发明的。 因为从蒸汽机的关键结构看,风箱解决了双作式阀门问题,而水排则提供了直线运动和圆周运动之间的转换设备,两者结合,便是最早的蒸汽机。 风箱在唐代或宋代发明,之后传到西方,十八世纪在欧洲普遍应用,而水排在两千多年前就在我国出现,《后汉书·杜诗传》中有明确记载。 瓦特发明蒸汽机的时候,所用的炼铁炼钢技术甚至还不如华夏同时期的钢铁质量。 从这个角度看,我国古代先进的技术已经为蒸汽机发明打下了基础。 但最早发明风箱和水排的中国人,在将近两千年间里却没有制造出蒸汽机,这却是非常值得人深思的。 袁熙一直在思索,其中到底缺了什么什么关键性的因素? 他想了很多,最后他得出出了一个不成熟的结论。 儒家思想,被歪曲最初用意,成为控制的工具后,变成近乎教义的存在后,便与其诞生初衷背道而驰。 其固然形成了一套让社会安定的阶级社会体制,保证了中国古代社会的运作,在和平盛世也保障生活了生产,但坏处便是,其被用来压制消灭不同的声音和想法,这对于技术革新是相当具有压制性的。 后世之所以摒弃儒家,并不是单纯是因为其某些落后于时代的思想,而是其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成了损害劳动人民利益的东西。 但每个时代,都有人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时时想要将其重新拾起。 华夏上千年历史中,其实已经数次有人发明了类似蒸汽机的东西,但要么不受重视,没有继续改良应用,要么在出现雏形后失传了,就像传说之中的木牛流马一样,是否这种东西真的存在过,假如是真的,是不是和蒸汽机有共通之处? 就像蒸汽机一样,明明前置技术都出现了,却在近一千五百年间毫无寸近,就像西方炼钢水准一千多年毫无改变一样,让后世的人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袁熙如此想迫切地想去看看,如果他能稍微将历史的车轮推动一下,走上一条和前人不同的道路,世界会不会变得更好? 他回府后,心中的喜悦还没散去,却听到了一个让他感觉不妙的消息。 郭嘉病倒了,华佗虽然给其开了药,但对于其病情,想和袁熙说一下。 袁熙匆匆忙忙赶到郭嘉屋里时候,满屋都弥漫着药味,郭嘉四个姬妾,两个正在熬药,两个正在端水擦脸伺候着。 华佗坐在床边,对郭嘉说这什么。 袁熙心道华佗几个月前刚对郭嘉说了养生之道,郭嘉倒好,临走又买了两个舞姬,这是真的作死啊。 华佗见袁熙进来,忙站起道:“见过使君。” 袁熙叹道:“元化先生辛苦了,奉孝先生身体怎么样了?” 华佗无奈道:“我劝过好几次了,让他克制些,结果他既不戒色,也不戒酒,这样下去,非长寿之道啊。” 郭嘉支起身子,嘟囔道:“戒色是不可能的,顶多一天酌减两次。” “戒酒更不别说了,再说北地寒冷,不喝酒怎么过?” 袁熙听了,歉道:“是我的不是了,把先生带到如此苦寒之地。” 郭嘉听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公子说这话就见外了,生死有命,嘉已经看淡了。” 华佗叹道:“你那颍川同乡,曹操谋主戏志才,已经在年前去世了。” “我看你这样下去,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只怕过不了那道坎。” 袁熙见华佗说的如此严重,心情有些沉重,郭嘉却失笑道:“五年有些短,十年不少了。” 袁熙有些无奈,心道这是郭嘉自己选的路,自己也劝不动啊。 郭嘉随即叹道:“但我只有一个遗憾。” 袁熙听了,忙道:“先生请讲。” 郭嘉说道:“我看元化先生倒是弟子众多,只怕一身所学,定能有人继承下去。” “我孤家寡人,一个门生也无,本来我有心收孙礼那小子为徒,偏偏那小子悟性不高,不喜动脑,只喜动手,真是让我无语。” “我现在想着要是能找个徒弟,继承我一身所学,便无憾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堪困境 袁熙见郭嘉仿佛像在交代遗言,心里也颇不是滋味,说道:“先生心里有没有人选?” 郭嘉摇头道:“悟性高绝者,哪有那么好找。” “有空我去义学看看,是否能找到好苗子子吧。” 袁熙叹道:“先生多少也要注意下身体,毕竟夫人和孩子,还在邺城等着先生呢。” “万一先生身体不好,他们将来日子也不好过啊。” 郭嘉笑道:“这不是还有公子嘛,公子不是常说汝妻子吾养之?” 袁熙和华佗见郭嘉还有心情开自己家人玩笑,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不禁也无话可说,宽慰了几句,便一同告辞离开。 郭嘉见人走了,坐起身拉着几个姬妾笑道:“这几天怕是没人来烦我了,咱们接着乐。” 姬妾们怯怯不安道:“主人,要不先养好身体吧?” “不然主人身体有恙,妾身也是难辞其咎啊。” 郭嘉听了,颇不以为然道:“你们还不是怕我死了,下半辈子生活没有着落?” “好生无趣。” 日子一天天过去,义学,铁匠铺,商路,修整城池等皆是走上了正轨,蓟城里面一片井井有条,蒸蒸日上的景象, 而千里之外的河西郡的黄河渡口,却是混乱不堪。 刘协有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事情太急了。 前些日子,河东白波军和匈奴兵南下曹阳,护驾解围,击退了李傕郭汜,鉴于张济临阵倒戈向李傕,造成大臣死伤,刘协发诏斥责。 但也只能是斥责了。 随后天子车驾继续东去,董承、李乐护驾,胡才、杨奉等后卫,李傕整军再追至陕县,王师大败。 这一战,天子军伤亡惨重,光禄勋邓渊、廷尉宣璠、少府田邠、大司农张义、侍御史邓聘皆殁于此役,虎贲羽林护卫已不及百人。 羽林郎是大汉最精锐的部队,跟随刘协出长安的有七百余人,由射声校尉沮隽统领,但在上次的东涧之败中,沮隽被李傕俘虏后,大骂拒绝投降后被杀,羽林郎折损过半。 这第二次大败,羽林军几乎十不存一,对于自己的嫡系心腹伤亡若此,刘协心内惶恐愤怒,他感觉自己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止不住失态陷入泥沼深潭的颓势! 最危急的时候,李傕军已经开始冲击天子车驾,李乐大呼让刘协上马逃走,刘协喝道:“我不能舍弃百官!” 刘协想的很明白,眼前这些人是他最后的班底了,若是此时他逃走,天下将无人再跟随于他,还不如死了的好。 李乐又建议乘船过砥柱,也被刘协以天子不走险路的借口拒绝。 《袁纪·卷二十八》:李乐惧,欲令车驾御船过砥柱,出孟津。诏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孔子慎冯河之危,岂所谓安居之道乎?” 太尉杨彪曰:“臣弘农人也,自此东有三十六滩,非万乘所当登也。”宗正刘艾曰:“臣前为陕令,知其危险。旧故有河师,犹有倾危,况今无师。太尉所虑是也。” 砥柱是三门峡三十六险滩,眼下这种情况渡河,可谓九死一生,不仅刘协不同意,百官也看出了李乐的用意,故而一起反对。 自李乐来救驾后,刘协和其相处了一段时日,便已经摸清了此人的脾气。 李乐确实在危难之际救了他,但也并非全无私心,其实和杨奉董承一样,都在暗暗排挤异己。 如果刘协舍下众人,渡河进入白波军地盘,李乐就能趁机甩掉其他竞争对手,独自掌控刘协。 刘协当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他需要留着杨奉董承等人,和白波军这一派的将领互相牵制,不然会被某一方势力掌控架空,就很难翻身了! 刘协心中暗恨,自己手下的几方势力如果齐心合力的话,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先前击退李傕郭汜便说明了这一点。 然而绝大部分事后,各方势力为了争权夺利而互相争斗扯皮,导致有劲使不出来。 反观李傕郭汜,虽然之前有过内讧,但现在重新和好后威胁陡增,即使先前暂时被挫败,也能很快重整旗鼓反攻。 更让刘协愤怒的是,李傕郭汜军之所以这么麻烦,一方面是两人打仗勇武,另一方面,其中有一个人,一直在两人之间居中调停,才能让两人合力,将天子车队逼得如此狼狈不堪。 在刘协看来,此人最为可恶,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他的谋划下,数次将自己从高处打落尘埃,仿佛自己天生的死对头一般。 刘协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 凉州贾诩,贾文和! 刘协心中暗恨,没有此人,说不定自己还好好待在长安,有王允吕布护驾,何至于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刘协不知道,此刻的贾诩,也是内心天人交战。 最初的时候,他只是想活下去,于是在裹挟着自己的滚滚波涛中,奋力扑腾了几下。 然而他惊恐的发现,自己这些无心之举收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天下大势竟然随着自己不经意间的挥洒,改变了方向! 永汉九年,董卓废少帝刘辩,立陈留王刘协为帝,贾诩以太尉掾为平津都尉,后升讨虏校尉,时董卓之婿中郎将牛辅屯兵于陕,贾诩在其军中辅军。 时关东联军讨伐董卓,孙坚一路势如破竹,攻入梁东,在贾诩的计策下,孙策被打得大败,仓皇逃走,尝到了生平不多的败绩。 初平三年,董卓被杀,王允要清算董卓余党,贾诩也赫然在列。 他见李傕郭汜准备逃跑,知道这是死路一条,于是鼓动两人,说:“两位抛弃属众独行,一个亭长就能把你们抓住,不如带兵向西,沿途招募西凉兵将,进攻长安为董公报仇,如果成功,便可借天子威服天下,如果不成,再逃也不迟。” 但贾诩也没想到,自己的主意会如此顺利,李傕郭汜数日便攻入长安,吕布逃走。 然后事情就失控了。 李傕郭汜纵兵掳掠,吏民死者万余人,尸积满道,之后王允被杀,朝政尽归二人。 之后朝中腥风血雨不断,贾诩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计策,造成如此动乱,所以对于封侯高官的赏赐,坚辞不受。 其实贾诩心中,还是有些偏向刘协的,他对于已经失控的李傕郭汜,已经失望,但偏偏身陷其中,无法脱身。 他也不是没有做过相帮刘协之事,比如前番陕县之战,司徒赵温、太常王绛、卫尉周忠、司隶校尉管郃被俘虏,李傕准备将他们杀害,贾诩阻拦,李傕这才罢手。 《袁纪·卷二十八》:是时司徒赵温、太常王绛、卫尉周忠、司隶校尉管合为(李)傕所遮,欲杀之。贾诩曰:“此皆大臣,卿奈何害之也?”李傕乃止。 但贾诩明白,他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自己做过太多伤害汉室乃至刘协的事情,对方估计恨不得将自己拆骨剥皮吧? 自己,也只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啊。 黄河渡口附近的营寨里面,刘协面前一堆大臣将领正在吵吵嚷嚷。 他心里一片冰凉,终于还是无路可走了。 眼下车队被逼到了黄河渡口,董承杨奉在生死抉择面前,终于也倒向了李乐,商议渡河至北岸河东郡,以黄河天险阻挡李傕追击。 刘协只得答应道:“既然事已至此,便依众卿之意吧。” 董承大喜,便让河西郡太守刘玄与李乐负责找船,并约定找到船后,举火为号,现在河边火光显现,表明船已经找到了! 刘协见众官听到消息后人人雀跃,知道再无退路,他心中暗恨,这摆明了是先斩后奏,起火信号必然已经被李傕郭汜看到,必然有所行动,自己还能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咬牙喝道:“事已至此,众卿随我突围!” 众人听了,连忙闹哄哄跟着刘协涌出营帐,向渡口而去。 刘协拉着伏寿,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便招手叫过中官仆射伏德,指着伏寿说道:“一会照顾好她。” 伏德听了,连忙领命,他是伏寿亲兄,不论于公于私,都不会去害伏寿。 众人一路狂奔到黄河岸边,齐齐惊呆,开始骚乱起来。 刘协也是脸色阴沉下来,自己还是被耍了! 河岸距离水面有十余丈高,众人都在高高的河岸上,根本上不了船! 这根本就不是渡口的位置,这摆明了就是早有预谋! 听着人群之中,有人出声提议用马轡绑住自己,在吊到河中的船上,刘协顿时明白了其中用意, 这是想让他单独渡河,让百官死在这里! 但此时李傕郭汜军已经追了上来,再也无法回头了! 此时众人一片混乱,刘协还想说话,人群中有人喊道:“请天子先行!” 刘协咬紧嘴唇,转身喝道:“朕先下去,诸卿随行!” 但急切之间找不到绳子,董承叫人拿出几个马轡拆开,重新绑扎串起,想要系在刘协腰上,在找人拉着将其坠下。 刘协见了,颇感屈辱,说道:“就没别的东西了吗?” 董承听了,当即大喝道:“谁有合适天子用的东西,快拿出来,不许藏私,不然定然严惩!” 刘协听了一愣,本能地觉着不对,他刚想说话,却见到伏德正拉着伏寿站在一旁,伏寿怀里却是抱着几匹绢布。 正在这时,一柄长刀在人群里高高举起,向着伏寿头上砍去!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六章 艰难求存 刘协眼看着一柄闪亮的环首刀,霍然出现在伏寿头顶,就要当头劈下! 他大脑一片空白,张大了嘴,却鬼使神差般没有发出声音来。 正在这时,一旁的南郡太守左灵反应最快,对举刀之人大喝道:“你是什么人!” 众人这才惊觉,回头定睛一看,竟然是符节令孙俨! 孙俨见事情败露,面色狰狞,也不答话,持刀向伏寿狠狠劈下,左灵早已经抽刀在手,反手上撩,两刀相交,各自一偏。 孙俨的刀被挡歪,劈在了伏寿身旁的侍者肩膀上,鲜血溅出,喷了伏寿一身,她惊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后退,要看就要掉下河岸。 伏德眼疾手快,将伏寿拉到身后,对孙俨喝道:“汝为何故?” 孙俨见砍错了人,抽刀连退数步,脸色阴晴不定,百官纷纷远离他的身边。 此时董承发话了,“他许是没有认出帝后,看着有人手里拿着绢匹,这次才动手夺下,这也是为了天子上船,皆是一场误会,” 刘协眯缝着眼,缓缓扫视众人,孙俨拿着刀,低头不语,董承却是昂然面对,似乎极为坦诚。 刘协目光最后落到远处的董贵人身上,发现其神色古怪,似乎面上有惋惜之色。 他又看到人群之中,似乎还有数个蠢蠢欲动之人,知道这个时候极为敏感,只要自己说错话,百官可能下一刻就会开始自相残杀。 远处传来李傕郭汜军的喊杀声,他们看到火光,已经追了过来,杨奉徐晃正在带人拼命阻挡拖延。 刘协见了,心里暗叹一声,对伏寿身旁的伏德使了个眼色。 伏德会意,大声道:“马辔不适合用来捆绑天子,确实绢布最为合适!” 《袁纪·卷二十八》:董承等以为宜,令刘太守使李乐夜渡具船,举火为应。上与公卿步出营,临河欲济。岸高十余丈,不得下。 议欲续马辔系帝腰,时后兄伏德扶后,一手挟绢十匹,董承使符节令孙俨从人间斫后,左灵曰:“卿是何等人也!”以刀扞之,杀旁侍者,血溅后衣。伏德以马辔不可亲腰,以绢为辇下。 伏德拉过还在发呆的伏寿,从其怀里的绢匹抽了出来,交到董承面前,开口道:“将军,绢布有了。” 董承听了,坦然接过绢布,对身旁侍从道:“将绢布绑在天子腰上放下去,不可伤了天子!” 这时校尉向弘上来,命侍卫们将绢布扯开,一端系在刘协的腰上,一端他和几名侍卫拉着,慢慢将刘协吊了下去。 刘协看着脚下滚滚的河水,双脚发抖,这高度比长安城墙还高!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时间了,自己一犹豫,后面就要多死很多人! 他扭头对伏寿道:“等朕上了船,你再跟着下去。” 伏寿虽然脸上有惶惶之色,但还是强忍着恐惧,用力点了点头。 一旁的董贵人看了,心中暗恨,眼里露出异常的光芒。 刘协注意到董贵人神色,心中一冷,他看着脚下,咬牙往前一跳,身子陡然下坠,绢布顿时绷得笔直,拉着绢布的兵士连忙用力,才将刘协身体拉住。 随着绢布一点点放下,刘协离脚下的船越来越近,最后刘协终于双脚踏上船板,岸上众人欢呼一声,放下心来。 随后众人看向长长的绢布,顿时目光火热起来。 伏德将绢抽了回来,立刻给伏寿系上,他一手按着刀柄,一边盯着董承。 董承见了,知道伏德要是发起狠来,将绢布砍断,董贵人也下不去,只得喝道:“一个个用绢,要等到什么时候?” “除了天子家眷,其他都顺着河岸爬下去!” 众官无奈,只得顺着陡峭的河岸,拽着野草,抠着河壁的石头浅坑,一点点往下蹭。 不时有人失足,身体翻滚着落下,在惨叫声中掉入河中,然后被冰冷湍急的水流冲得无影无踪。 侥幸下到河岸边的,不顾刺骨的河水,拼命淌水上船,堂堂三公九卿,模样比狗还狼狈。 上了船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河岸上的众官见了,更是心中焦急,争先恐后往下爬去。 这一下子河岸上彻底乱了,百官兵士们形成了一道人流,向着河岸席卷而去。 河岸上伏德刚把伏寿吊到船头上,就想把绢布扔下去,结果董承眼疾手快,劈手夺过,将绢布扯了上来,系在董贵人腰上。 伏德暗骂一声,招呼左灵,两人用刀插入河边土壁,稳稳当当爬了下去。 刘协拉着伏寿,见董贵人也上了船,淡淡道:“贵人受惊了。” 董贵人心中一跳,忙低声道:“妾不敢。” 刘协却是没再理她,仰起头看着河岸上的人们如洪水般冲了下来,似乎要把自己这船淹没。 远处喊杀声渐渐靠近,众人更加慌乱,掉落岸边摔死,掉入水中淹死的到处都是,眼见船上的人越来越多,眼看已经快要装满了! 刘协环视船上,这船不大,上来的也就寥寥几十人,这些人他都认得。 皇后伏寿,几位贵人、郭赵二、太尉杨彪、宗正刘艾、执金吾伏完、侍中种辑…….中官仆射伏德、侍郎王稠、羽林郎侯祈、卫将军董承、南郡太守左灵等公府官员数十人。 但相比没上船的人,这些人不到十分之一。 眼见侍卫兵士也要上船,董承喝道:“不许上了,再上船就要翻了!” 但这个时候谁会听他的,数百人拼命用手扳住船舷,想要翻身上来,其力量到处,大船顿时剧烈摇晃起来,一众贵人纷纷跌倒在船板上,惊慌不已。 董承和李乐相视一眼,同时拿出长戈,站在船边,挥动长戈,向着一根根扳住船舷的手指斩去! 惨叫声中,无数根手指被砍了下来,掉落在船舱之中。 被砍断手指的兵士和侍卫惨叫着落入河水之中,后面马上有人再度扑上,抓住船舷,然后重复着前面之人的相同下场。 血腥味弥漫着船舱,船舱内满是掉落的手指,粘稠的鲜血如同溪流般四处流淌,染红了甲板,船内船外响彻着凄惨的哭声。 这种景象让刘协直想呕吐,他的心里也在滴血,那些被砍断手指的人,大多是仅存的羽林郎,就这么完了! 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要阻止,但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了了头。 抓住船舷的兵士,终于意识到是不可能上船了,他们只得松开手,咒骂着看着大船缓缓离开岸边。 刘协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回首看向河岸,瞳孔骤然缩紧。 河岸之上,李傕骑着高头大马,带人冲了上来,手下兵士在被留下的天子车队中肆意冲杀,尚未逃走的妇女宫人在哭喊中被兵士们掳掠劫走。 刘协袖子里面的拳头握了起来,他只得安慰自己,这是逼不得已,错的都是李傕郭汜! 李傕扬起手中马鞭,高呼道:“你们这些人,要把天子带到哪里去?” 董承心下惊惧,对刘协道:“不要理他,请天子先躲进船舱。” 见刘协进去,董承见李傕命令兵士放箭,连忙命人将棉被撑开挂起,以挡弓箭,大船在箭雨中渐渐远离。 就这样,天子车队终于逃到了黄河北岸,此时距离一年前出长安时数千人的队伍,只剩下了寥寥百余人。 上岸后,天子车队先是到了阳县,又在董承建议下,进了李乐军营。 此后连续数天缺粮,众人饥疲不堪,眼看就要被迫用野草充饥。 刘协正坐在大帐之内,忍受着肚子中的饥饿,思虑下一步要去哪里。 一路走来,他已经习惯了在饥饿的情况下思考,最初他饿到快要发疯,甚至想要去啃身边伏寿的手。 如今他掐着自己的掌心,竭力保持清醒,眼下过了河西,接下来要去河内,还是河东,亦或是冀州? 他明白,虽然自己现在说了也不算,但是还是有可能将事情导向自己希望的方向,既然被挟持的处境无法改变,那就多招来些人,让这些人互相牵制内斗,自己才好从中获得喘息之机! 突然营寨外面沸腾起来,刘协惊疑不定之时,伏德进来禀报,河东郡太守王邑与河内郡太守张杨携带粮食衣物,前来迎驾! 范书《董卓传》:既到大阳,止于人家,然后幸李乐营。百官饥饿,河内太守张杨使数千人负米贡饷。帝乃御牛车,因都安邑。河东太守王邑奉献绵帛,悉赋公卿以下。 接下来的日子离,刘协派太仆韩融返回南岸的陕县,与李傕、郭汜和谈,成功的讨要回所掠夺的宫人、公卿官员及若干车辆,天子的威望因此恢复不少。 刘协趁热打铁,在河东治所安邑加封随从官员、将领,除去杨奉在东归出发前已经拜将,其他人分封如下: 胡才为征北将军,领并州牧,李乐为征西将军,领凉州牧,韩暹为征东将军,领幽州牧,张杨为安国将军,封晋阳侯,此四人假节,开府如三公。 王邑为镇北将军,封安阳亭侯。 不久之后,消息传到了幽州蓟城,袁熙此时正在和众人计议事情,听到后对刘和打趣道:“我这幽州刺史,倒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 奉迎天子 在场几乎人都到齐了,听到袁熙和刘和谈论起刘协东归的消息,皆是竖起耳朵。 刘和心里嘀咕起来,这让自己怎么说? 要论起刘和父亲刘虞和袁家的关系,那可就复杂了。 袁绍当初在关东联军时,最初打的就是依附刘虞的的旗号。 彼时刘虞曾做汉室宗正,后任幽州牧,威望极高,而彼时远在雒阳的天子刘协则是年纪幼小,又是董卓废了刘辩从而登上天子之位的,在宗室之中,其实是不太能服众的。 而且董卓依靠挟制刘协,发布政令号令天下诸侯,袁绍为首的士族们不甘心坐以待毙,所以想要扶持另外一位汉室族老和董卓对抗。 袁绍选的便是刘虞,为此还曾联合多人,建议刘虞称帝。 平心而论,这效仿的是伊尹霍光之事,虽然是袁绍等人的私心,在道义上也不能说完全错了。 彼时大家都撕破了脸皮,董卓立得,我为何立不得?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刘虞还是拒绝了,虽然还和袁绍等人保持着盟友关系,但此事无疑给他惹来了杀身之祸。 彼时在长安担任侍中的刘和,倒是成了刘协的密使,携带刘协的密诏,赶去幽州调解刘虞和公孙瓒争斗,但先后被袁术和袁绍扣押,最终没有及时赶到,刘虞就被公孙瓒杀死了。 刘和和袁氏之间的关系如此复杂,所以他心里真正在想什么,袁熙也心里没底,刘协的密诏,他也从没有问过刘和其中的内容。 有些事情是掩盖在疮疤之下的,看似已经完全好了,如果用力撕开,很可能会发现,下面隐藏的是血淋淋的腐肉脓汁。 袁熙见刘和犹豫,便换了个说法,出声道:“我想听听刘兄对天子东归的想法。” “这会决定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在这之前,我想让大家都听听,近期我们搜集的所有情报,考虑过后说出自己的想法,集思广益。” 他向郭嘉点头示意,郭嘉见了,清了清嗓子,说道:“如今天子正在河东治所安邑,由白波军保护。” “这次白波军救驾功劳甚大,假节四人中就占了三人,剩下的张扬,也和白波军交厚。” “先前和白波军一同救援的匈奴骑部,被李傕郭汜军打散,主将阵亡,所以没有封侯,其所在并州,名义上也归了白波军管辖。” “而先前的赶来的韩暹,也是白波军将领,加上一直跟随天子的前白波帅杨奉,这四人已经牢牢控制了天子,一如先前的李傕郭汜所为无异。” 众人听了,纷纷叹息,先是董卓,后是王允,再是李傕郭汜,再是杨奉四人,刘协只怕没过几天安心日子啊。 郭嘉又道:“根据可靠的消息,天子的境遇很是不好。” “杨奉先前因为有李傕郭汜的威胁,还能做做表面功夫,如今和其他三人联手,愈加骄横跋扈。” “其不仅对天子不敬,随意僭越,滥封官职,还随意虐杀大臣,有尚书不同意其提拔党羽的要求,便被其命人鞭挞至死。” “手下兵士也任意取笑天子言行,其无礼处,汉室已经没有尊严可言。” 《董卓传》裴注引《魏书》:乘舆(刘协)时居棘篱中,门户无关闭。天子与群臣会,兵士伏篱上观,互相镇压以为笑。诸将专权,或擅笞杀尚书。司隶校尉出入,民兵抵掷之。 诸将或遣婢诣省合,或自赍酒啖,过天子饮,侍中不通,喧呼骂詈,遂不能止。又竞表拜诸营壁民为部曲,求其礼遗。医师、走卒,皆为校尉,御史刻印不供,乃以锥画,示有文字,或不时得也。 等郭嘉说完,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心道这确实过分了,毕竟天子代表的是天下万民,不管怎样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然而白波军做事如此不讲究,天子颜面扫地,作为汉室臣子的众人,也觉脸上无光。 然而几个心思缜密的人,却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怎么天子身边的事情,幽州这边知道的这么详细? 郭嘉最后道:“先前天子陷入危险,曾向天下诸侯发诏求援,冀州本初公已经收到了,咱们这边却是没有,怕是觉得咱们同为袁氏一支,没有必要单独发诏吧。” “冀州对此事也是争论颇多,听说在公与(沮授)先生知道后,连发三道急书,劝谏本初公奉迎天子。” “但冀州谋士多有反对,所以此事便搁置了。” 此时在座的沮授愤怒出声,“皆是目光短视之辈!” 这次聚会事关重大,袁熙特地将其从北新城请了过来,因为在袁熙心里,沮授在这件事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因为沮授的构想,虽然不适合袁绍,但和袁熙当前的想法是极为吻合的,两人有共同的目标和需求,沮授方能真心为自己办事。 不然的话,凭沮授的资历和能力,凭什么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力? 沮授先前时候,已经和众人阐明的他的想法,袁熙一边听,一边看着各人的表情,将各人的心思早都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出声道:“公与先生觉得,现在天子处于危难之中,我们天下之人,皆有责任营救天子,匡扶汉室?” 沮授面色激动,挺直身子大呼道:“授以为,诸位身为汉臣,食君俸禄,当忠君之事!” “眼下杨奉韩暹所做所谓,和李傕郭汜无异,乃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却是不尊天子,实在是狼子野心!” 他说完之后,环视众人,尤其看向赵云,目光热切。 他来到蓟城这些日子,和赵云接触过几次,认为在袁熙下属中,赵云是最具匡扶汉室之志的,所以他认为赵云最有可能支持自己。 赵云看袁熙向自己点头示意,便开口道:“云一介武人,不懂什么大道理。” “但如今天子受难,若是其被心怀不轨之人利用,天下必将大乱,百姓遭难,如果我们能将天子解救出来,总归是对天下有好处的。” 沮授面露喜色,“那…..” 赵云却又说道:“公与先生有句话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云却是有些不太明白。” “天子登基,没有给幽州发过俸禄,反而给白波贼封侯拜将,那对我们来说,何谓食君之禄?” “云想知道,若是天子不发俸禄,我是该忠于天子,还是发给我俸禄的使君?” 沮授听了,一时语塞,他不是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怎么回答都会有问题。 作为袁熙现在的下属,他必须要面对一个问题,天子和袁熙之间,如果发生了冲突,他要听命于谁? 这便是奉天子以令诸侯这件事情,看似非常美好,但实际上大家都在犹豫的原因。 要知道,这次张杨前去接驾,但同在河内,和刘协曾经亲厚的吕布,却没有丝毫动静。 刘和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本来身为宗室之人,不应该多说。” “但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必须要提醒公子一件事情。” “公子若要奉迎天子到自己地盘,除非像董卓王允那样大权独揽,不然表面上的政令,必须要服从天照号令。” “如今天子周围的官员,各有心思,背后站的势力并不少,若是公子不能压制他们,便会反为其制。” “我曾和当今天子刘协熟识,其聪明隐忍,若不是乱世,定会成为明君。” “然而如今天下大乱,他被裹挟着,身不由己,被迫做出违心之事。” “当日天子着我调停家父和公孙瓒之事,最后也未有成功,说明天下之势,天子已经无法控制了。” “公子若要奉迎天子,风险很大,却不一定有回报,还望公子要有个准备。。” 沮授没有想到刘和身为宗室之人,竟对奉迎天子也是持保留态度,不由没有了先前的慷慨激昂。 袁熙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必须要给沮授泼一泼冷水。 这事就是把双刃剑,如今幽州发展的好好的,如果贸然引入刘协,便会拉走很多心怀汉室的士族心思,这对袁熙来说,是属于营造不稳定因素,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如何奉迎,奉迎到哪里,能在获得什么好处,要面对随之而来的什么麻烦,都是需要好好斟酌的。 赵云好刘和都是倾向于奉迎天子的,但他们不谈别的,反而只谈好处,何尝不是对袁熙的一种试探? 袁熙见众人沉默,出声道:“这个问题我来答。” “诸位吃的俸禄,也不是我给的,而是幽州百姓从地里种出来的。” “我们吃了他们的粮食,便有守土之责,护民之义。” “天子自登基后,确实没有实际做过什么,但是这种现状如果不改变,那天下的情况只会更糟。” “大家所顾虑者,无非是奉迎天子,会将战火祸水引到幽州,导致我们卷入争夺天子的漩涡。” “我说下我的想法。” “幽州地处边塞苦寒之地,不适合奉迎天子。” 沮授听了,脸色暗淡了几分。 袁熙微微一笑:“但是我也不希望如董卓那样的心怀不轨之人,挟持天子,为祸天下。” “所以我想设法奉迎天子,将其安置在一个相对中立的地区,让几方势力互相牵制。” “这样的话,便能让天子周旋其中,利用几方均衡角力,起码能够有一些作为。” 赵云和沮授听了,面色一动,他们心道袁熙表这种想法,确是真心为天子着想啊。 袁熙又道:“当然,这地方不能离幽州太远,至少我们下一步占据黑山通道后,能很快到达。” “但我的底线是,不能让曹操独自控制天子。” “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因为天子便可能被利用来对付我们,到时我们如何自处?” “那还不如另奉天子的好!”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不由自主看向刘和。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 以谁为主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刘和心中苦笑,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 合着袁熙交好于我,存的是这种心思? 他刚想开口,袁熙却是出声道:“刘兄,我还有几句话,请等我说完。” “诸位觉得,自十几年前黄巾之乱起,到如今天下糜烂,汉室该如何兴复?” “灵帝且不论,当今天子不想天下太平吗?但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杨奉韩暹这些白波贼统帅,本是活不下去的流民,他们当初的本意,也许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但他们造反之后,又变成了欺压掳掠百姓的人,这些人真的能匡扶汉室吗?” 袁熙指向阎柔:“黄巾之乱时,汉庭征调乌桓骑兵,但听说连军饷也不给,甚至将其当奴隶对待,导致其纷纷逃走,是不是?” 阎柔听了,苦笑道:“公子倒是知道得很清楚,不仅是乌桓鲜卑,即使我们这些边地汉民,也不太被人看得起。” 众人都心里有数,汉庭采用的是羁縻政策,以胡制胡,但却只是将其征召的边民视作工具,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才是边地动乱的根源。 袁熙点头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我希望诸位好好想一想。” “我赞同奉迎天子,但不赞同效仿董卓。” “但将来若幽州之官民百姓,要是遇到了乌桓骑兵当日之事,该怎么办呢?” 众人听了,心中一凛,袁熙这是提醒他们,万一天子失道,他们如何抉择? 这也是如今天下诸侯都要面对的问题,因为自从汉灵帝在位时,天子的威望,就已经跌得不能再跌了。 天子刘协如今能给出的,都是些虚名官职,看着位高权重,但只是名头好听而已,而当今诸侯实力扩张,要的是地盘,人口,钱粮这些实打实的东西。 如今奉迎刘协,捞到好处不多,实际要应对的麻烦不少,要是有别的势力坚持不放手,那就要做好打仗的准备。 郭嘉出声道:“君子做事论迹不论心。” “公子既然想做,我便提几点想法。” “奉迎天子,不宜过早,早了会被别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也不宜派出大军,这样会被所有人忌惮针对,成为众矢之的。” “不宜表明立场,以免被天下人诟病。” “不宜和其他各方联合,免得压过天子,让其再度被控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郭嘉的意思是适度把握,但这个度也太难控制了把? 袁熙听了,笑了起来,“还是奉孝先生知我,先生要是不出主意,我真就要抓瞎了。” 郭嘉没好气道:“那公子赶紧找谋士啊!” “幽州这么大地方,就找不到人吗!” 众人虽然很是鄙视郭嘉的臭屁,但也不得不承认,汝南颍川士族这几年出了许多惊才绝艳之人,在各方诸侯手下中占据了重要位置。 荀氏八龙就不说了,其他如戏志才,月旦评的许劭,郭图,刘晔,后世的吕蒙,皆是此地之人。 甚至袁绍也出身汝南,他在何进铲除宦官之事中全程策动,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颇具谋士风范,只不过最后被董卓摘了桃子而已。 《晋书》载:“兴如三原,顾谓群臣曰:“古人有言,关东出相,关西出将,三秦饶俊异,汝颍多奇士。” 汝南颍川出谋士,这是和大环境分不开的,其士人常常聚会,纵论天下大事,所谓集思广益,眼界自然会开阔得多。 汝颍士人势大,也需要别的势力牵制,袁绍就是任用南阳的许攸和逄纪以作平衡,但即便如此,袁绍手下谋士关系还是异常复杂。 所以脾气理念和袁绍不合的沮授,才会被排挤到了幽州,这反而是便宜了袁熙。 要知道,单论沮授的综合能力,在袁绍手下谋士中,也能排进前三。 不过袁熙至今猜不透沮授的心思,尤其是奉迎天子这件事上,其能连发三道急表,里面肯定还有些其他缘故吧? 所以袁熙把众人召集在一起,就是为了开诚布公,让所有人说出心中真正的想法。 奉迎天子关系重大,需要众人通力合作,要是各存心思,事情肯定做不到。 袁熙看田豫从始至终没有说话,便道:“国让兄,我想听听你的高见。” 田豫无奈,心道还是逃不过去啊。 其实说起来,相比各自领军,独当一面的赵云和太史慈,田豫才是如今跟在袁熙身边,最受其重用的。 袁熙交给田豫的任务五花八门,但都是最为紧要关键的,这说明田豫极受袁熙信任。 这在田豫自己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因为半年多前,两人还在易京附近打生打死,田豫还亲身刺杀过袁熙,当初田豫也不觉得袁熙能够理解自己的想法。 然但京望楼上面,袁熙对将死的田楷那一拜,两人惺惺相惜的那一幕,大大触动了田豫,让他胸中的芥蒂仿佛一扫而空。 田豫发现,袁熙此人虽然看似做事轻佻,但其实认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而且是真正了解他们这身为下属的难处和苦衷的! 自那时起,田楷便下定决心,既然袁熙是田楷欣赏之人,那自己便要看看,袁熙能走到哪一步。 田楷和袁熙相处时间不短,早将其想法猜出七八分,袁熙这人极有主意,做的事情和汉制遗礼大有不同,这种人怎么可能屈居人下! 袁熙交给田豫做的事情虽然危险,但田豫并不觉得袁熙是在害自己,反而有了一种知遇之感,他心道不就是造反么,我也很有兴趣,天下在袁熙手中,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今田豫见袁熙让自己说话,想了想,便出声道:“刘侯生前,在幽州广布德政,与民休养生息。” “幽州百姓汉胡杂居,刘侯皆一视同仁,故而当时豫之耳中,只有刘侯,而不闻天子。” 刘和听了,先是脸上一僵,心想田豫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这话要是传到汉廷耳朵里,我还过不过了? 而且你这么仰慕我爹,最后不还是依附了公孙瓒? 田豫顿了一下,随后道:“刘侯对待百姓,口碑极好,而豫先前之主公孙将军,却是多有纵兵劫掠自家百姓之举,当时我也颇难自处。” “玄德公对我甚厚,但即使这样,豫也没有背离公孙将军,皆是因为公孙将军是豫之举主。” “人一旦受了恩情,便很难抉择,尤其是受了很多人恩情的时候。” “豫之户籍,来自天子,豫之发迹,来自公孙将军,豫之官职,来自公子,豫之俸禄,来自百姓。” “那豫报恩之轻重,如何区分得了?” “要是公孙将军尚且在世,只怕豫转投公子,也会极难下定决心吧?” 在场众人,有些人还听的懵懵懂懂,但了解田豫性格的刘和阎柔,以及心思聪敏的郭嘉沮授,却是听出了些弦外之音,刘和脸色微变。 田豫的话看似是一大通废话,却是众人之中表态最明确的,也是隐含意味最狠的。 第一层意思是,他选择的主公除非死了,否则会从一而终。 第二层意思是,他并不以恩情先后大小来判断,天子和公子之间,是要有个先后的,至于谁先谁后,大家应该心里有数。 郭嘉心道世上还真有田豫这种做什么就擅长什么的人啊,这种话一般谋士都很难说得这么意味深长! 田豫这番话,打灭了袁熙下属们的最后一丝顾虑,他们真切了解到,事到如今,其实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众人齐声道:“愿听公子之命!” 袁熙出声道:“我明白了。” “我说说接下来的安排。” “蓟城为幽州治所。” “春耕过后,幽州各城征调兵马练兵,以子龙为主将,国让阎兄为辅,公与先生为监军,夏收之后,便对黑山发兵。” “同时我想请汉瑜先生为特使,出访河内,去和温侯谈判。” “至于蓟城城守,由刘兄暂代。” 众人听了,心道好嘛,这是摆明了要将在北新城的许攸架空了。 本来袁尚把许攸安插到北新城做钉子,袁熙干脆换了个治所,把许攸晾在了哪里。 商议结束,众人各忙各的,纷纷离去。 然而袁熙给众人的命令,只是障眼法,其中好几个人其实是另有安排的。 郭嘉此时找到袁熙,说道:“弟子的事情怕是不好找了,我倒是想起有个人,很适合做谋士。” 袁熙心道难道郭嘉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怕不是看到沮授来了,感受到威胁了? 他随口问道:“是谁?” 郭嘉说道:“刘晔,字子扬,淮南成德人。” 袁熙听了,心道怎么把这人忘了! 他忙道:“此人在哪里?” 郭嘉道:“应该在庐江太守刘勋处。” 袁熙听了无语,这不是前些日子让孙策攻下庐江后,袁术任命的庐江太守? 自己还能跑到袁术那边去挖墙脚? 只怕人还没到,先被孙策砍了吧? 想到自己和吴夫人那不可告人的事情,袁熙有些心虚,真是要被孙策知道真相,对方送给自己的绝对不是一声阿父,而是当头一刀。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九章 关键势力 郭嘉见袁熙一脸鄙视地己,笑道:“嘉只是提醒公子留意而已,免得将来遇到此人,不分青红皂白砍了,那便可惜了。” 他随即好奇道:“嘉有一事不明白,嘉虽然颇为赏识刘晔,但其在冀州名声不显,怎么看公子的模样,似乎非常赞同,难道公子和其相见过?” 袁熙听了,干笑道:“我说自己会观星,先生信吗?” 郭嘉一副你骗谁的样子,“那公子说说,嘉寿数几何?” 袁熙噎住。 郭嘉见了,大笑一声,转身离开。 蓟城铁匠铺里,一件件新的兵器打造出来,送到兵士们的手中。 而军营之中,赵云田豫正带领兵士们演练新的阵法。 这是袁熙由戚继光鸳鸯阵的想法演化而成,考虑兵种越多,需要训练配合的难度也会级数上升,最后袁熙和赵云等人商议后,将兵种精简成为三种,一队五人。 最前面的两名刀盾兵,一手持盾牌或者钩镶,一手持环首刀。 盾牌就不说了,是防备劈砍和弓箭的重要防护手段,而钩镶则是钩盾组成的复合兵器,专门用来对付戟戈等带勾刺的长兵器。 其上下有钩,中间是后有把手的铁盾,表面有尖刺,兼具防,钩,推三种功能,和环首刀是绝配。 遇敌时可用其勾住敌人的长兵器,对付戟戈这种有小枝的武器有奇效,极其克制用长戟的骑步兵。 彼时远比长枪流行,因为其不仅具备捅刺功能,还能借助长度优势,用兵器横枝勾住敌人身体或兵器,极难对付。 最早的出现,就是为了针对长戟这种武器的,他能反勾敌人戟戈,利用发力点近的优点,让敌人武器无法抽回去,只能被迫撒手。 钩镶出现之后,戟戈迅速消失在战场上,以至于完全被枪矛代替,而戟戈消失后,钩镶也没了用武之地,也随即消失,被被盾牌完全取代。 所以战场的兵器并没有高下之分,只有互相克制,互相配合,因时制宜,通过一场场战争的淘汰,留存了最为符合的武器而已。 袁熙之所以训练互相配合的兵种,就是为了在黑山的复杂环境下,找到效率最高,损失最小的杀敌办法。 刀盾兵的后面,则是两名长枪兵,不同于一般长枪不到半尺的枪头,袁熙的这种长枪兵,铁枪头达到了将两尺,这种不计成本的武器,则显出袁熙占下幽州几个铁矿的好处了。 这种长枪本来只有骑兵冲刺才会用,如今配给步兵,不仅杀伤力大大增强,同时长枪前端有较长的铁制部位,也不容易被敌人砍断。 长枪兵后面补位的人,则是弩兵。 其配备单手用的小型弩,上箭极快,在众人背后负责偷袭,同时配备一柄环首刀。 这个位置要求极高,不仅要居中策应,混战中弓弩还不能误伤自己人,要求有极高的战场意识,一般都是五人之中的伍长担任。 冀州强弓大弩非常有名,当日麴义先登战胜白马义从,用的就是强弩,如今袁熙仿制的是射程几十步的小弩,还是相当容易的。 让袁熙可惜的是,他现在没有制造连弩之法,不然多配备两名弩兵,一个照面就能让不配备甲胄的敌人吃个大亏。 赵云指挥场上兵士们分组对抗,对田豫说道:“这几日兵士们已经越发配合精熟,再训练些时日,便能适应山地混战了。” 田豫出声道:“这些兵士之间配合的进步程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以前练兵半载,兵士仍然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比比皆是,如今这进度,让人简直不敢置信。” 赵云听了,深有同感,“公子果然说的没错,开了民智,做什么都是事半功倍。” 他们都看出来了,之所以兵士进步超乎预期,便是袁熙要求,每天必须抽出一个时辰,用来识字,讨论战术,以及交流众人的家庭近况。 一开始从伍长什长,再到兵士都很不理解,兵士就是用来打仗的,学这些劳什子的东西做什么? 结果一个月过去,很多之前懵懵懂懂的兵士,慢慢能够理解在命令的用意,主动开始配合了。 而且通过交流亲人及自己的想法,众人发现互相之间,感情变得更好了,也能够互相理解他人的苦衷了,知道大家活的都不容易。 到了后面,赵云田豫惊讶的发现,士兵之间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越来越高,对于队友的失误,不经命令,也能主动及时补位,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田豫叹道:“我一开始觉得公子年纪轻轻,其成就多半是仰仗父辈,如今发现大错特错。” “这些看似离经叛道的想法,实在是掌握练兵之精髓,真是让人不可小视啊。” “不过我唯一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公子在安营扎寨一事上,对于帐内整洁如此在乎。” 彼时兵士扎营,都是拿出麻布支起固定,再拿一捆稻草往地上一铺,然后盖上衣服随便躺倒就睡。 结果袁熙思虑过后,将帐内内务作为一项重要练兵内容,认真定了下来。 包括睡觉时兵器盔甲放在什么位置,如何摆放,这也就罢了,其中竟然还包括衣服鞋子,也有相应要求,这让田豫有些不解。 打仗行军,本来已经累了,还搞这些作什么? 赵云思索一会,说道:“我倒是能想明白一些。” “夜间需要保持警觉,如果敌人偷袭,在黑暗中是否能更为快速的找到衣物盔甲穿上,拿起武器出营,将会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 田豫听了,点头道:“我多少也能想明白一些,但记住大致位置即可,为何要摆放的如此整齐,连方向都不能错?” 赵云说道:“公子曾经有次和我说过,为何要这样做。” “这么做,不仅是做给自己的,还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如果衣物盔甲摆放的一丝不差,就会给其他人一个暗示,就是此人做事言出必行,一丝不苟,如果执行命令,也不会有有所偏差。” “这样的伙伴,在战场上必然会深受信任。” “反之,如果鞋子歪歪斜斜,衣服到处乱丢,其他人看到就会心里嘀咕,这人平时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战场之上,听命做事,是不是会有所差漏?” “这样无形之中,会在人的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要知道,这几人都是同一组,上了战场,有人负责背后,有人负责侧翼,如果你的背后,是一个平日做事不认真的人,你会不会时常背后发虚?” “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时时刻刻便要防备身后,对于眼前的敌人,又能发挥出几成战力?” “公子最后说,练兵之法,不仅在于操场,还在于帐内。” “其目的就是让众人拧成一股绳,互相信任,配合起来才能如同一个人一样如臂使指,发挥出最强的战力。” 田豫听了,恍然道:“原来如此!” “我一直以为练兵就是练武,没想到还要练心,是我太狭隘了!” 赵云微笑道:“我也一样,学无止境,这个天下,要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明白一切,战场上尤其如此。” 田豫听赵云的话里似乎意有所指,若有所思。 赵云此时,却是想着袁熙给他安排的秘密任务。 练兵完毕后,大军开拔,直接扑向常山真定,将黑山军在真定的前沿营寨拔除,进入黑山通道的北隘口。 这个时候,赵云不是和大军一起进入黑山腹地,而是带领最为精锐的兵士,直接南下进入河内! 这个任务极为凶险,因为在河内的吕布态度未明,赵云随时会遭到对方攻击! 虽然陈珪去河内和吕布谈判,但谈判成功与否,都和赵云无关,因为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便是无论发生什么,赵云都要见到天子刘协,并想法铲除白波军势力! 到时候没人能帮赵云,他能靠手下的兵士孤军奋战。 当然,这个想法还未成熟,袁熙也在犹豫,因为吕布这股势力,实在是个巨大的变数,他和郭嘉商议了几次,都没能完全下定决心。 河内治所怀城内,吕布召集手下,对幽州特使到访之事争论不休。 吕布看众人说了半天都得不出头绪,不禁心下烦躁,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叫道:“以前我们是没有选择,现在选择多了,反而不知道怎么选了?” 陈宫闻言苦笑道:“温侯这话倒是没错,在兖州的时候,咱们处处都是敌人,没想到到了河内,想和温侯联手的人,倒是多了起来。” 吕布听了,面色稍霁,指着麴义道:“德州,那隐虎倒真有几把刷子,我来到此地后,不仅得了张杨相助,连袁术和袁熙都来交好于我,这观星之术,还是那么准啊。” 陈宫听了,咳嗽一声,“熊掌和鱼不可得兼,温侯总要在二袁之间选一个啊。” 魏续听了,出声道:“这有什么好选的,袁公路占有三州,而那袁熙只有半个州,能帮到温侯什么?” “而且那袁熙交好温侯,肯定是瞒着袁绍的,我们如今和冀州反目,焉知幽州日后会不会翻脸对付我们?” 众将听了,微微点头,只有高顺默然不语。 他心情很复杂,他本身就是高家族人,乃是袁绍妻族,因为这层关系,他也颇受吕布忌惮,一直得不到重用。 所以他其实心里隐隐是希望吕布和袁绍交好的,毕竟两边这样打下去,他自己的处境便越发尴尬了。 麴义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坐看吕布麾下众将撕扯。 宋宪说道:“那陈珪来访之事,我们如何应对?” “要是我们打算和袁绍撕破脸,自然不用给这袁熙好脸色,要不把这陈珪砍了头,直接送给袁术算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 节外生枝 麴义正躺树下发愁,如何同袁熙派来的使节配合,对于杜夫人被逼嫁之事丝毫没放在心上。 吕布家事,关自己鸟事? 然而他却发现,吕玲绮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目光射了过来。 麴义心头一跳,这小姑奶奶不会起了什么歪主意吧? 自己可没有心思掺和! 结果吕玲绮在杜夫人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杜夫人先是面露难色,最后似乎是下定决心般点了下头,也向麴义看来。 麴义就想马上逃走,这都关键时候了,不要节外生枝啊喂! 结果吕玲绮倒了一杯茶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在麴义面前俯身,甜甜道:“师父,徒儿敬茶。” 麴义何曾见过平日凶暴的吕玲绮这个样子,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扭过头去,“免了免了,我受不起。” 吕玲绮挠了挠头,这种小儿女姿态,她装的实在是别扭! 她心一横,突然一把拉住麴义袖子,“师父,你就帮帮杜夫人吧,玲儿求求你了!” 麴义翻了翻白眼,玲儿响儿都白搭,老子就是没办法! 吕玲绮见麴义不为所动,恨声道:“师父好狠的心,想师父主人隐虎,尚有急公好义之行,如今夫人被逼嫁,师父举手之劳,忍心不帮吗?” 麴义断然道:“我帮不了。” 杜夫人也跟着过来,在地上跪拜道:“还请先生帮忙让妾身逃出城去,之后是生是死,皆听天由命。” 吕玲绮也帮腔道:“隐虎那么有本事,先生一直跟随于他,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麴义听了冷笑,“少来!” “要是隐虎在这里,倒是有这个本事。” “但我区区一个武人,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杀出城去吧?” 吕玲绮听了,眼睛发亮,“这样听上去也不错!” “师父既然不帮忙,那我护送夫人出城好了!” 麴义冷哼道:“你敢这么做,我先去告诉温侯。” “你乃是温侯贵女,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他心道妈个巴子,你真要这么做,我能脱得了干系? 而且你早不做晚不做,偏偏是这几日幽州来人的时候做,这不是给我没事找事? 吕玲绮听了麴义的话,生气地撅起了嘴,嘟囔起来:“玲儿看错师父了!” 麴义心道好好好,看错最好,老子就是这种人。 吕玲绮见麴义靠不住,当下让杜夫人收拾东西,她去后门叫马车出府,结果到了门口,守门军士却问她要出入令牌。 吕玲绮怒道:“我出入还需要令牌?” 军士说道:“女郎息怒,这是温侯之命,说最近城内多事,府内出入,谁也不能例外。” 吕玲绮听了无语,兜兜转转又回到院子,可怜巴巴地盯着麴义。 麴义心道你再看我也没用,老子铁定不会出手的。 吕玲绮思量再三,开口道:“先生若是帮我这一次,我也会帮先生。” 麴义刚想要拒绝,突然醒觉,对于公子接下来的谋划,说不定吕玲绮还真有些用处! 如果能让吕玲绮在吕布耳边吹些风,袁熙和吕布联手之事,岂不是希望大增? 而且只是想法将杜夫人送出城而已,至于之后是被狼啃了还是被人抢了,就和自己无关了。 想到这里,麴义出声道:“我来想想办法,这几日你们稍安勿躁。” 吕玲绮听了,喜道;“我就知道先生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神秘兮兮道:“杜夫人家人远在并州,要是先生能让夫人寻到隐虎处,让其帮忙送夫人回家乡,便最好了!” 麴义脸上一僵,原来你这是打的这般主意! 他这这些日子以来,发现吕玲绮对于隐虎有种异乎寻常的执念,连练习戟法的时候,嘴里都嘟囔着隐虎的名字。 看着做假想敌的木人被吕玲绮劈得稀巴烂,尤其是木人下半截都被戳烂了,麴义心里阵阵发寒,公子怕是惹到吕玲绮了吧? 如今真要依着吕玲绮想法,自己把杜夫人送到公子处,将来吕玲绮顺藤摸瓜,事情不就都败露了? 到时候两边撕破脸,自己岂不是逃不脱干系? 麴义暗骂吕玲绮小小年纪,心思倒不少,当下只得说道:“隐虎飘无定所,我当年被其所救,做侍卫跟了其几年,已经报了当初救命之恩。” “至于他如今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吕玲绮听了,面上失望之色一闪而现,但她还是不死心,“前番家父在兖州时,隐虎两次来访,说明其隐居的地方,必然离兖州不远,而且从北面来,是不是在冀州,或者就是在河内?” 麴义只是摇头不答,吕玲绮见麴义软硬不吃,又生一计,“先生应该知道,杜夫人的婚事,就是隐虎破坏的吧?” 麴义脸色微变,吕玲绮看在眼里,得意道:“先生,玲儿说中了吧!” “当初秦宜禄送隐虎出城,曾向其问计,回来之后就去投奔了袁公路,还另娶了宗室女,抛弃了杜夫人!” “当日先生就在隐虎身边,敢说这不是隐虎出的主意?” 麴义心道果然世上没有不够风的墙,秦宜禄问计,袁熙也没避着旁人,被有心人打探到,也是迟早的事情。 杜夫人在一旁低声道:“这事情也怨不得隐虎先生,妾前夫若无此意,又岂能听信人言?” 麴义听了,也是叹息一声,“夫人能如此想,便是最好。” 他心道杜夫人也是惨,有这般容貌,此生便少不了麻烦。 关键是,你们想去投奔的那隐虎,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人啊。 想到袁熙的所作所为,麴义摇了摇头,这不是送杜夫人羊入虎口? 算了,这是你们自愿的,怪不得我。 他开口道:“那我便想想办法好了。” 吕玲绮欢呼一声。 众人正各怀心思,只听外面人声鼎沸,马蹄得得,车轮转动的声音不绝于耳,似乎来了一支车队。 麴义竖起耳朵,听着墙外的动静,就听吕府前门大开,人声鼎沸,似乎吕布亲自迎了出去,心道这十有八九,便是幽州派来的人了。 他有些好奇,这次袁熙派的是谁,总不会是郭嘉吧? 吕布将陈珪迎了进去,两边见礼,分别坐下,陈珪便让随从呈上礼单。 吕布定睛一看,发现这礼单竟然厚厚的有十几页,等他逐一翻看,不禁心中大喜。 这些礼物价值不菲,而且种类繁多,多有海外珍奇商品,中原甚少见到,吕布曾在天子身边呆过,有些也只是听过名字,而没有见过实物。 对方能准备出这么一份礼物,可见是用了心的,而且吕布眼前正好需要这么一批珍奇之物,作为吕玲绮的嫁妆。 吕布是个好面子的,他出身贫寒,没有什么底蕴,正在为吕玲绮嫁妆发愁,怕东西准备的不周全,嫁到袁术那种世家大族,会因此受人白眼,所以近来也是颇费思量。 如今打瞌睡便有人送了枕头,让他颇为高兴,礼单最后的粮食,对他来说倒显得不是那么迫切了。 陈珪打眼一看吕布神情,便知道事情果然如公子所料,看来吕布还真的有和袁术联姻之意啊。 狗日的,看老夫不把这事搅黄了,我就不姓陈! 而且这次幽州送来的粮食,也不是让吕布白吃的,这是要陈珪忽悠吕布和袁术翻脸,用来阻拒袁术,奉迎天子的军粮。 想到这里,陈珪感觉压力颇大,自己能不能说动吕布,他也心中没底。 反倒是袁熙对自己信心百倍,搞得陈珪也不明白,袁熙的信心是哪里来的。 吕布心怀大畅,当下设宴款待陈珪,并让麾下武将谋士都来作陪,陈宫高顺张辽郝萌等人皆是到场,连麴义也被请了来。 麴义和陈珪没见过面,听完介绍一脸疑惑,袁熙这是哪里找来的人,徐州士族? 刚打下徐州就招纳当地士人做如此紧要的事情,公子也不怕坏事? 自己能信任对方吗? 这由不得麴义不怀疑,严格来说,麴义是最早跟随袁熙的。 袁绍要杀麴义,袁熙却又救了他,导致麴义对袁家观感颇为复杂。 所以麴义也就能对袁熙能够信任,对于其他的人,自有作为元老的一副心气。 在麴义看来,如今袁熙派了陈珪这个不知底细的老头子办事,把自己坑了怎么办? 陈宫一旁冷眼旁观,见麴义和陈珪正常见礼,看动作表情,似乎两人并不认识,心想难道自己想错了? 陈宫不是没怀疑过,麴义是不是和冀州还有联系。 虽然其被袁绍下手暗杀,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麴义投靠的隐虎,却不见和袁氏没有关系。 其实有不少人,在袁熙崛起的时候,曾经联想过袁家凶虎和隐虎的关系,毕竟名字如此相近,出现的时期又如此接近,怎能不让人生疑? 袁熙后来隐隐听到风声后,也是吐血三升,他用隐虎这个名号忽悠吕布的时候,尚未打下凶虎的名号,谁知道士族私下里面,会给他起这么个绰号? 于是阴差阳错地,各方诸侯的谋士,都暗暗怀疑揣摩袁熙的身份,包括陈宫在内。 毕竟当初隐虎是从冀州来见吕布的,其既然能在冀州呆着,作为善于观星之人,会没见过袁氏族人? 而且在陈宫看来,隐虎虽然给吕布指了条明路,事后也证明隐虎料事如神,但结果上看,却是一直牵着吕布的鼻子在走。 要是对方另有所图,将来会不会利用吕布,达到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陈宫心中一直保留着一份警觉,尤其是对于前段时间到访的麴义,更是怀疑其来河内的真正用意。 如今他看到陈珪和麴义似乎并不认识,甚至麴义还隐隐对其有些敌意,暗忖难道自己猜错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 痛陈利害 吕布看到礼单之后,极为高兴,当下给陈珪一一引见在座诸人。 众人之中,陈宫对于陈珪到访之事最是警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是袁熙身为袁氏子弟,大老远跑来交好吕布,中间隔着个并州冀州,压实毫无所求,他吃饱了撑的? 对方送来的礼物贵重不假,但是若是包藏祸心,便是包着毒药的糖丸,贸然吃下去,可是会被毒死的! 而且此时正是袁术和吕布暗中相谈联盟的关键时期,此时袁熙派人过来,其用意不言自明,摆明了是要从中作梗。 不然总不可能是袁熙要背叛袁绍,投奔袁术吧? 想到这里,陈宫像吕布拼命使眼色,让吕布先不要贸然答应下来。 没想到吕布正在兴头上,并未注意到陈宫表情,将礼单递给一旁的婢女,说道:“拿过去给夫人看看!” 陈宫暗暗叫苦,等婢女走后,吕布才发现陈宫在挤眉弄眼,楞道:“公台,你身体不舒服?” 陈宫突然感觉心里好累,只得出声道:“汉瑜先生远道而来,想必是有要事吧?” “温侯何不听听汉瑜先生此行的目的?” 陈珪听了,面色不变,看向吕布。 他来之前,袁熙就曾说过,陈宫是支持袁术和吕布联姻的,至于其中内情为何,袁熙也不知道。 陈珪心道这就够了,知己知彼,方好行事。 既然提前得知陈宫想法,就可以避开陷阱,毕竟陈宫是吕布最信任的谋士,自己也不能太过刺激此人。 见吕布点头,陈珪缓缓开口道:“我代显弈公子出使,是欲和温侯交好,结为友邻。” 陈宫听了,出声道:“幽州河内相隔并州,何为友邻?” 陈珪呵呵一笑:“黑山军被袁氏攻打多年,已露败相,到时显弈公子南下并州,自然会和河内相接。” 陈宫听了,大笑道:“果然不出吾所料,显弈公子想要并吞黑山,要温侯作壁上观否?” 陈珪听了,淡淡道:“黑山军袭扰冀州多年,早已经为袁氏所不容,覆灭是迟早的事情。” “温侯难道还想站在黑山军一边吗?” “一派胡言!”此时突然有人站起,指着陈珪说道:“黑山军中郎将张燕乃是汉廷亲封,难道要温侯背弃朝廷,反而依附于袁氏这些作乱之辈吗?”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张杨部下杨丑,心道不就是黑山军吗,怎么杨丑反应这么大? 陈珪呵呵一笑,他已经从袁熙那边了解到,这杨丑有可能是曹操的人,便道:“请问杨将军,张太守不在,汝言可代其意否?” 杨丑面上一僵,随即冷笑道:“有何不可!” “而且如今太守经是安国侯,拜安国将军了!” “既然太守和张燕同为汉廷诏封,还能作对不成?” 看到杨丑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陈珪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杨将军觉得,汉室的诏命,是必须要遵从的了?” 杨丑刚跟着张杨封了官,虽然只是个空衔,但毕竟在名头上压了吕布麾下众将一头,正春风得意,当下不假思索道:“那是当然!” 陈珪听了,微微一笑:“老夫听闻袁术欲要称帝,而温侯如今欲和其联姻,那又置汉廷诏命于何地?” 众人没有想到陈珪能把事情掰扯到这上面,俱各一愣,陈宫恍然大悟,陈珪这老狐狸,原来留着话头在这里呢! 见杨丑瞠目结舌,陈宫知道是不能指望这个头脑简单的武夫了,当下起身道:“汉瑜先生有所不知,袁公路四世三公,目前并未称帝之念,且其曾起兵反抗董卓,和温侯当日之举不谋而合,皆是为了天子。” “温侯和袁公路,皆是汉室忠臣,则怎么能说其有反意呢?” 陈珪微微一笑,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卷帛书,向众人展示一圈,然后双手托到吕布面前,“这是当日袁术写给汉瑜的信件,还请温侯一观,自知真相如何。” “老夫自是拒绝了袁术,被其扣留的儿子至今下落不明。” 吕布听了,展开帛书观看,过了一会,他将帛书向陈宫丢去,“公台也看看。” 陈宫心生不妙之感,等他细细看完帛书,额头上渗出了几滴冷汗。 这是当时袁术觊觎徐州,想要收买陈珪的密信,这书上写的极为露骨,许诺自己登基大宝后,给陈珪三公九卿之位。 自己印绶历历分明,自不会有假,陈珪这种望族族长,也不会无聊到拿伪造书信骗人。 陈宫看着极为纠结,他岂会不知道袁术有称帝之念? 只不过他在装糊涂而已。 因为在陈宫看来,真正愿意和吕布联合的,放眼天下,也只有袁术了。 吕布的名声实在太差,以至于有头有脸世家大族,内心里都是看不起吕布的。 别说吕布,就是当时位极人臣,权倾一时的董卓,也不受世家大族待见,董卓想方设法交好士族,但收效甚微,所以最后才自暴自弃,彻底和诸侯决裂。 至于吕布,就更不堪了,出身比董卓还差,又有杀死丁原董卓这两位举主的恶行,导致珍惜名声的诸侯,谁都不愿意和吕布交好。 所以吕布当初从长安逃走,好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到落脚之处,要不是张邈张超收留他,还不知道吕布在何处漂泊呢。 但就是这样对吕布有恩的张邈,如今被曹操围攻,吕布也没有立刻去救。 从这一点上来讲,吕布这人有个特点,绝情。 说难听点,就是无情无义。 或者说,其做事遵循的原则,颇有弱肉强食的意味,这导致诸侯和吕布相交的时候,都极为警惕。 如今袁术要和吕布联姻,陈宫考虑再三,觉得此事对吕布弊大于利,毕竟天下诸侯中,肯收留吕布的不多了。 陈宫猜测,袁术想要和吕布联姻,很可能是为了牵制其手下尾大不掉的孙策,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 陈宫辅佐吕布,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随便换个人投靠,都不会这么累。 但他之所以弃曹操投靠吕布,也是有着自己的坚持和考量的。 陈宫自从发现曹操为人三观和自己不相合后,便毅然和其决裂,深深后悔当日救了曹操性命,尤其是曹操频繁屠城后,陈宫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曹操这人意志非常坚定,陈宫无法改变,如今他遇到了吕布,发现若放之不管,对方迟早也会变得如曹操一样。 吕布此人行事不正,若是无人规劝,便会为肆意妄为,为祸天下,但吕布有一点好,耳根子软,陈宫作为其手下的首席谋士,建言是有很大可能得到采用的。 如果多加引导,未必不能改变吕布。 于是陈宫毅然决定辅佐吕布,想要在这人人相杀的乱世之中,将这混乱的世道变得好一些。 但陈宫也有自己的缺点。 他之前只是中牟县令,平生所学颇有欠缺,以至于他作为谋主时,考虑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全面。 他如今赞同吕布温侯联姻,便是如此,只看到了其中的好处,却对风险预估不足,如今想要隐瞒的事情被揭穿,顿时也有些慌了。 陈珪见陈宫拿着帛书低头不语,心道时机成熟了。 袁熙已经提前告诉了自己这么多内情,要是此时还无法说动吕布,那自己也太无能了! 他大笑一声,“温侯,且不说袁公路谋不轨,天下谁人都可以信,唯独袁公路不可信!” “其麾下孙策替其打下数郡,但袁公路对表为其太守的承诺数次失信。” “对于立下汗马功劳的部下尚且如此,温侯觉得袁公路将来真不会背弃温侯吗?” 吕布听了,面色一沉,陈珪这话,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他曾经数次背叛举主,所以最怕的也是被人背叛。 陈宫听了,出声道:“部下是部下,温侯和袁公路可是对等的。” 陈珪洒然一笑:“若袁公路登基篡位之后呢?” 陈宫哑然。 陈珪趁热打铁,“在珪看来,袁术觊觎大宝,实在是取死之道,温侯若参与其中,必然没有好下场!” 吕布听了,猛地影一拍桌子,怒道:“你敢咒我!” 陈珪昂然不惧:“温侯,请听吾细说。” “袁公路之所以要和温侯联手,不惜以联姻之名,无外乎几条思量。” “一是让温侯挡在豫州前面,对付冀州的袁本初和兖州的曹孟德。” “温侯自忖,可否挡住两州之兵?” 吕布听了,摇头不语。 陈珪又道:“二是袁公路有篡位之意,必然会想法对付汉廷,更有可能会杀死天子。” “他自己不会动手,到时必然拜托离雒阳最近的温侯。” “敢问温侯,敢杀天子乎?” 在座众人听了,都是惊出一身冷汗。 陈珪又道:“三是袁公路有称帝之意,是为造反,若其造反,温侯乃是反贼亲属,为天下所不容,若天下诸侯共击之,温侯欲要和天下为敌否?” “温侯若是兵败,全家能活命否?” 这话一出,吕布再也坐不住了,豁然站起身来,出声道:“如之奈何?” 吕府后庭,严氏卧房之中,严氏正喜滋滋地拉着吕玲绮说话。 严氏一手拿着礼单,一手掀开抬进来的箱子,里面各种珍奇之物,顿时晃花了严氏的眼睛。 她对吕玲绮笑道:“这袁家凶虎倒是识大体,知道女儿将来有后妃之相,所以赶着来巴结咱们呢。” 吕玲绮无语,心道自己阿母想的也太简单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 权衡利害 严氏又翻开一个箱子,里面全是金银珠宝,她左看右看,越是喜欢,对吕玲绮喜滋滋道:“本来阿母还发愁你出嫁如何置办嫁妆,如今却是省了一大桩事情。” 吕玲绮无奈地摇了摇头,“阿母,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两袁可是仇敌啊,这袁家凶虎给咱们送这些东西做什么?” 严氏不以为意道:“这还不是看你阿父面子上,天下有名的温侯,谁不来巴结咱们?” 吕玲绮无语,自己这个娘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有些不清楚。 她出声道:“阿母,这凶虎的生父,可是袁绍!” “那可是要杀阿父的仇人!” “阿父不会因为一些礼物,就将这事都忘了吧?” 严氏听了,恍然大悟,一拍手道:“玲儿说得对,要是你阿父不同意的花,咱们这些礼物,人家会不会再要回去啊?” “哎,东西都送到咱们屋里了,他还能强要不成?” “不行,我不放心,你且等着,我先出去看看!” 吕玲绮见严氏匆匆忙忙出去,不由跺了跺脚跟了上去,自己阿母,行事是真的不着调! 前厅里面,陈珪见吕布已经被自己说动,而陈宫仍然板着脸不说话,显得高深莫测,当下反而迟疑起来。 陈宫就这样放弃了? 这和传言中似乎不太一样啊? 但他现在也只能趁热打铁,继续说下去。 “温侯欲打下属于自己的地盘,自然要走出河内。” “如今对温侯来说,四面出击皆可,但轻重缓急却有不同。” “袁术想要利用温侯,且其势大,温侯可虚与委蛇,静观其变。” “曹操凶恶,温侯可守住陈留,拒阻其西进脚步。” “而西面关中地区,因李傕郭汜,千里荒芜,已经没有占据的价值。” “唯有北上并州,占据河套地区,是温侯将来开拓基业的唯一选择,又能和显奕公子互为臂助,共抗外敌。” 吕布坐下诸将听,皆是思索起来,陈珪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陈宫此时发话:“说到底,显奕公子不就是想利用温侯吞并并州,从中分一杯羹?” “这北上之路,被黑山军挡着,只怕显奕公子打得如意算盘,是让温侯替其攻打黑山军吧?” 吕布听了,这才反应过来,盯着陈珪道:“原来那袁熙是想利用我?” 陈珪听了,陡然间大笑起来。 吕布怒道:“你笑什么?” 陈珪面露嘲讽之色,“我笑温侯还没有看清形势!” “袁本初已经着手在剿灭黑山贼,温侯以为离了河内,显奕公子就拿黑山军没办法了吗?” “我家公子完全可以求助冀州,一同剿灭黑山军,瓜分并州,到时候温侯该如何自处?” 陈宫出声道:“既然如此,显奕公子为何舍冀州而交温侯?” “他不是袁氏族人吗?”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这也是他们疑惑的问题,袁熙既然背靠袁氏家族,要剿灭黑山贼,去冀州请袁绍出兵即可,何必联合吕布? 陈珪微微一笑,“因为公子想要和温侯长期合作。” “以幽州的位置,公子只能往辽东那苦寒之地打,那边公孙度家族势力盘踞,还有数十万乌桓人,可以说是没什么好处。” “只有两家占据并州,方可放眼凉州,乃至关中!” 陈宫听了,说道:“只怕打下并州,很不简单吧?” “其不仅有几十万黑山军,还有几十万南匈奴,显奕公子就能吃得下?” 陈珪微笑,“正因为吃不下,所以才想要和温侯联手。” “若是求助冀州打下并州,冀州会在派刺史掌管并州,公子得不到任何好处。” “温侯和本初公交恶,如果两边地盘相接,迟早会发生冲突。” “但公子若和温侯联手占下并州,显奕公子拿下和冀州交界的太行山区,温侯占据西边的河套地区,这样一来,温侯和冀州之间,就有了公子作为缓冲。” “到时候公子可谓温侯斡旋,和本初公化干戈为玉帛,也未可知。” 陈珪这话说话,包括吕布在内的诸将,皆是有所意动。 谁都知道袁绍势大,不到无路可走,谁愿意和袁绍为敌? 吕布现在连曹操都打不赢,更何况更加强大的袁绍? 而袁熙这个建议,正好给了吕布一个台阶下,若吕布和袁熙合作夺取并州,便是架起了再度和冀州沟通的桥梁。 而且另外一个原因是,诸将大部分都是并州人,占据并州一是符合生活习惯,二是打回家乡,是扬眉吐气,光宗耀祖的长脸之事,所以诸将都开始被陈珪说动了。 陈宫出声道:“还有一个问题。” “若是两边联手出兵,只怕要先攻灭黑山吧?” “温侯帮着显奕公子和黑山为敌,胜负尚未可知,就是将其打下,温侯徒然耗费人命粮草,却是一点好处都拿不到?” “即使之后显奕公子承诺帮温侯去打南匈奴,谁知道会不会反悔?” 陈珪笑道:“公台先生应该听说过公子的为人,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吗?” “公子承诺,温侯若不放心,完全可以派大将带兵,和公子一起共管黑山通道。” 众人听了,心道这袁熙倒是提前把所有可能都考虑到了,看来其麾下有能人啊! 陈宫问道:“显奕公子麾下谋主是谁?” 陈珪答道:“郭嘉郭奉孝,颍川人士。” 陈宫低头不语,又是颍川人! 他沉思一会,说道:“河内缺粮,兵士疲惫,若是打入黑山,兵士粮草所需甚巨,非一时半会所能征调。” 陈珪知道陈宫这是在讨价还价了,微笑道:“公子说了,幽州虽然并不富庶,但一场大仗的钱粮,还是拿得出来的。” “温侯这边的出兵花费,幽州会全力承担。” “至于其他的条件,也都可以谈。” 吕布已经被说服了七八分,他真正成名,是在袁绍麾下时,带几十骑连续突击黑山军十几日,重挫黑山军士气,那时候已经和张燕彻底撕破了脸。 而吕布也不是没有扩张的欲望,他也想占据最富庶的荆州,可惜实力不允许,荆州北面还挡着个袁术所在的豫州。 要是自己占据并州,收编南匈奴的骑兵,壮大自己实力,便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 到时候南下对付袁术刘表,甚至转头攻入幽州,不都在自己一念之间? 经陈珪提醒,吕布想着和袁术联姻之事,袁术何尝不是在利用自己当打手,对付袁绍和曹操呢? 而若是和袁熙联手,将来便有和袁绍修好的可能性,曹操自然不会再来攻打自己。 两相权衡,怎么看也是舍袁术而就袁绍更好吧? 陈珪悠然说道:“此事宜早做决断。” “因为据冀州传来的消息,那边已经开始动员钱粮兵马,估计近期就要攻打黑山军。” “若是冀州大军打进太行山,幽州和河内郡的通道便被截断,到时候两边联手之事,便无从谈起。” “没有显弈公子相助,只怕温侯同时对付袁术曹操,也很困难吧?” 吕布见陈宫不再说话,知道陈宫暂时也想不出推辞的理由,便出声道:“我虽有意,但河内郡毕竟是稚叔(张杨)的地盘,我也不好喧宾夺主。” “如此便请先生多住几日,待我向稚叔发信商议,先生以为如何?” 陈珪听了,知道吕布还没完全下定决心,不过既然火候到了,自己也不好再催,当下应了。 吕布心怀大畅,大笑劝酒,宾主尽欢。 严氏在后堂,拉着吕玲绮,脸上有纠结之色。 她开口道:“你说这算什么事情!” “那袁熙派人过来,竟然是想说服夫君断了和袁公路的婚事!” “这样一来,他送的嫁妆还有什么用?” “你说这袁家子,做事怎么如此别扭!” 她气得从后堂走来走去,“不行,这和袁公路的婚事断了,玲儿再上那里去找这么合适的人?” “我得和夫君说说,不能上那袁熙的当!” 吕玲绮忙道:“阿母,这事情可是对阿父极其重要,岂能为女儿之事,坏了父亲的谋划?” 严氏听了,也犹豫起来,说道:“也是啊,但这样一来,我上哪里再给你去找合适的夫家?” 吕玲绮却是心中窃喜,她本来就对远嫁颇有抵触,如今却是能在父母身边多呆一天算一天,谁管以后的事情? 严氏在屋里走来走去,忽然又想到一事,说道:“只要对面不要回去,这嫁妆咱们先留着,迟早有用上的一天。” “不过我看里面东西不少,玲儿未必全用的得到,我着人拿出来一部分,充作杜夫人嫁妆好了。” “正好杨丑过来提亲,这份嫁妆我帮杜夫人出了,赶紧把她嫁出去。” “不然她老在咱们家里呆着,也不是办法。” 吕玲绮听了一急,轻声道:“杜夫人也挺可怜的,阿母何必逼着她嫁人.” 严氏眼睛一瞪:“小孩子懂什么,你是没看到你阿父看那狐媚子的眼神!” “说不定他们两人早就有事了,就是一直瞒着咱们娘俩!” 吕玲绮咬着嘴唇道:“要是阿父对其有心,让阿父纳了她不就行了?” 严氏断然道:“此事想都不要想。” “绝无回旋余地!” (本章完) 第三百零四章 意欲西进 吕玲绮本来还想努力一把,想着吕布也算身份不低,要是真的能纳了杜夫人,变成一家人,对杜夫人来说有人护着,也是好事,但这个提议被严氏断然决绝。 吕玲绮还想再说,严氏便让她回屋,显然是不想再谈这件事情。 吕玲绮心中郁闷,但严氏既然不开这口子,那她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在陈珪出使河内的时候,天下却没有多少人把目光放在了黑山这块地方,诸侯们还是互相争夺地盘,扩张自己势力。 唯有一地,把目光投向了天子刘协所在的河东郡。 兖州。 曹操皱着眉头,对座下诸人道:“陈留郡还没打下?” 荀彧出声道:“濮阳城池坚厚,围城本来就不好打,不过这样下去,再过一个月,张邈也该断粮了。” 曹军攻打陈留郡,张邈兄弟带兵屯驻陈留治所濮阳防守,其城坚墙厚,曹军数次攻城,都无功而返。 曹操盯着对面空出来的位置,颇有些不适应,因为前些日子,戏志才终于是生病去世了。 谋主之位空缺,曹操属下的谋士们也都蠢蠢欲动,想要争一争这个位置,不过目前来说,谁也没有和别人拉开差距。 只有出谋献策,立下大功后,才能拿下谋主的位置吧? 荀彧知道自己长于政务,对于谋划策略之事,并不是太过擅长,他将目光投向了对面。 那边跪坐的,乃是一个比荀彧还大几岁的文士,约莫四十岁的样子,论辈分却是荀彧的子侄。 荀攸。 戏志才去世后,荀彧便推荐了荀攸,曹操亲自写信邀请荀攸来兖州,两边见面后相谈甚欢,荀攸便成了曹操谋士。 此时荀攸面色平静,出声道:“若要提前打下濮阳,也未必没有办法。” 曹操一喜,“公达有何高见?” 荀攸开口道:“濮阳在黄河之南,濮水之北,无论运兵还是运粮,都颇为麻烦。” “但其地势却不是很高,若能掘两河其一,灌水入城,当可破之。” 濮阳附近的黄河河道,是出了名的豆腐腰,蜿蜒盘旋,在水势泛滥时,极容易决口而出。 《水经注》卷二十四云:瓠子河出东郡濮阳县北河。 西汉时期,发生了瓠子河决口之事,之后汉廷派人治理,竟然用了二十多年,才堵住决口。 《水经注》卷二十四又云:濮水枝渠又东北迳句阳县之小成阳东垂亭西,而北入瓠河。 濮水的分支向东向北流进了从黄河分流出来的瓠子河,瓠子河在黄河之南,因此环绕濮阳城的水系异常发达,所以濮阳附近,历来是治理黄河水患的要冲。 荀彧听了此言,却是面色一变。 无他,濮阳城周围的水系情况,曹操手下谋士掾属都知道,但是敢直接开口用水攻城的,却是不多。 因为水攻一事,太过敏感了。 最早提出水攻的,便是孙子兵法,《孙子兵法》之《火攻篇》:“故以火佐攻者明,以水佐攻者强。水可以绝,不可以夺。” 其认为,火攻效果明显,但水攻效果强大,但水攻能断绝敌军后路,却不能夺其志。 因为火攻一出,敌人若灭不了火,开城或逃跑,或投降即可。 但水攻则不一样,大水灌入城中,百姓军士一同受灾,长久泡在水里,想跑都不跑不掉,所以只能拼命死战,以至于水攻起了反作用。 并且水攻极为折损阴德,大水灌入,之后全城受灾,饭都很难吃上,短时间内就会出现大量死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城内的老幼妇孺。 且善后极其麻烦,水攻后的城池尸骸遍地,百姓家破人亡,即使之后水势退去,城池要回复到能居住的状态,可能要数年或者更多的时间,相比屠城之惨状,有过之而无不及。 故将领带兵打仗,很少有人采用水攻。 当然,水攻也有其优势,在上游堵塞河道,等水势涨起,趁机掘开,便可以灌水入城,坐看城内之人死绝,这都不用兵士攻城,杜绝了死伤。 荀彧心中嘀咕,荀攸刚投奔曹操,便出这种毒计,是不是心急了些? 曹操听了,却是大笑道:“公达此言,正合吾意!” 荀彧听了,心中暗暗叹息。 要是袁熙在场,倒是毫不意外,因为曹操确实非常喜欢水攻。 其后世在兖州攻打袁术时,决渠水,水淹太寿,破袁术军,其状之惨,让袁术再也不敢进犯兖州。 攻打吕布的下邳时,也故技重施,《三国志》:“乃引沂、泗灌城,城溃,生擒布。” 攻打邺城时,用了水攻围城之计,开凿壕沟,决漳水,围淹邺城四十余里,城内坚持七个月,兵士百姓饿死过半。 虽说邺城陷落的直接原因,是审配侄子审荣出城投降,但其实彼时邺城已经是强弩之末,即使不投降,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曹操用兵非常决绝,不怎么考虑后果,尤其是和袁术争夺兖州,水淹太寿时,淹死的都是兖州自己人,这为他日后被兖州士族背叛埋下了隐患。 眼见曹操主意已决,荀彧也不好说话,此时程昱起身道:“东郡太守臧洪,有不稳的迹象。” “他如今从东郡治所东武阳离开,去了邺城,据探子传回的消息,其欲向袁绍请求发兵,出兵陈留,救援张邈兄弟。” 众人听了,俱个一惊,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要是袁绍插手陈留郡的战事,从邺城发兵之不到二百余里,数日便到,到时候局面就乱了! 更麻烦的是,若是袁绍插手,曹操这边能公然和其翻脸吗? 曹操听了,冷笑道:“他倒是好大胆子!” 臧洪,字子源,广陵射阳人,为人雄气壮节,曾为关东反董联军盟主。 其在董卓杀死少帝刘辩后,找到当时的广陵太守张超,劝说其和张邈一起起兵反董,于是便有了后来的酸枣会盟,组建关东联军之事,可以说反董联盟最早便是臧洪发动的。 彼时臧洪只是张超手下的功曹,在关东联军诸侯之中势力根本不够看,虽然如此,最后还担起了盟主这个背锅的名头,可见此人还是很讲义气的。 之后张超派遣臧洪去联络刘虞,行至河间国时,遇到了袁绍,被其看重,任命为青州刺史,之后两年内成绩斐然,群盗奔走至山中躲避,形成泰山贼为患。 但这个时候,袁绍却把臧洪迁为东郡太守,治所在东武阳。 刺史变郡守,明摆着是降了,但臧洪也没说什么,便上任去了。 张超算是臧洪的举主,如今张邈张超兄弟被困濮阳,以臧洪的为人,去邺城向袁绍求救,也是情理之中,但这一举动,对曹操这一方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 曹操操脸色有些阴沉,思量起来。 冀州那边如果运作顺利的话,发兵救援陈留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按道理说,此时冀州应该会集中力量攻打黑山,不会在陈留的事情上节外生枝。 但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况对曹操来说,拿下陈留非常重要,不然其挡在自己西进司隶河东的道路上,自己下一步计划很难施行。 想到这里,曹操对众人道:“此事我自有安排,尔等只要专注濮阳即可!” 众人领命。 曹操出声道:“眼下天子东归雒阳,却滞留在河东,李傕郭汜追击甚急,天子却被白波军和河内太守张杨挟持。” “对此诸君有何想法?” 荀彧听了,当即出声道:“请明公尽快击退挟持天子之贼,奉迎天子车驾!” “晋文公迎周襄王返回而诸侯服从,汉高祖东征项羽,为义帝穿素服发丧而天下归心。” “此时奉主上以从人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天下虽有逆节,不能为累,明矣。如不及时扶正朝廷,天下将生叛离之心,以后即使考虑此事,也来不及了!” 荀彧之所以刚才没有反对水淹濮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只有拿下陈留,曹操才能打通前去雒阳的路线。 要是不打下陈留,即使能绕道去雒阳,也不能保证后续的粮草后勤,到时候还怎么赶走李傕郭汜和白波军的势力,奉迎天子车驾? 前些时候曹军三攻徐州不下,果断撤军,也有荀彧力主之力,毕竟在荀彧看来,徐州远没有奉迎天子重要。 荀彧带头出声,众人也纷纷议论起来,荀彧慷慨激昂,逐条驳斥持反对意见的人,到了最后,一众谋士纷纷被荀彧说服,站到了荀彧一边。 曹操见了,断然道:“既如此,打下陈留后,我便亲率大军,前去洛阳迎驾!” 诸事计议已定,待众人退去,曹操却单独把程昱留了下来,说道:“发信给邺城那边,想办法阻止臧洪。” 程昱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昱想来想去,还是那人出马最为稳妥。” 曹操听了,说道:“将新做出来的五石散都送过去。” “若其还有要求,尽量满足便是。” 程昱听了,当即领命。 等他欲起身离开时,曹操叫住了他,“仲德啊,你受累了。” “你替我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也受了不少委屈,我绝不会忘记。” 程昱听了,感激涕零道:“敢为明公效死!” 曹操此时却是想着,刘协身边自己的几个内应已经准备万全,只待自己一锤定音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 识人不明 广陵城里,太史慈大步走进太守府,对早已等在里面的陈登拱手道:“见过太守,召慈所为何事?” 陈登忙请太史慈坐了,将几卷绢帛放到太史慈面前,说道:“使君在幽州来信,登特来周知将军。” 太史慈拿起帛书,细细看完,皱着眉头,有些为难道:“公子说,如果和刘繇交好的话,要是有机会接触到江东人士,想办法结交几个人?” “刘晔?” “陆议,或者陆逊?” “吕范?” “步骘?” “慈粗陋寡闻,这几个人是什么来头,值得使君专门发急信过来?” 陈登说道:“这些人中,有人已经有了些名气,但也有我甚少听闻的,之前多方打探,才了解了这些人的来历。” 他将这几个人的出身一一道出后,说道:“公子看人眼光一直很独特,既然是他要我们留意的人,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太史慈想到袁熙招揽自己和田豫等人时,毫不犹豫的样子,深以为然。 他心道袁熙看人眼光这么准,是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亦或他自己就是高人? 难不成他还真会观星? 陈登又指着帛书道:“公子在信里特地说,若是江东有变,可伺机寻找这些人的下落,并招揽之人,条件让我们随便开,日后公子做主。” “至于是否扩张地盘,倒不是最紧要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广陵西面的九江郡倒是可以窥探,但切勿过江。” 太史慈深以为然,广陵水军尚未练成,现在即使过江,凭现在的实力也占不住。 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气息,“公子说江东有变,是什么意思?” 陈登思忖一下,缓缓道:“登妄加揣测,袁术很可能近期会称帝。” “什么!”太史慈一惊,“不可能吧,他哪来的那么大胆子!” 陈登将袁术扣押自己二弟,私下发信招揽陈珪的事情说了,太史慈听了,怒道:“这袁术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随即他赞叹道:“汉瑜老先生刚直不阿,令人钦佩,只是元龙先生二弟,就此没有下落了?” 陈登听了,缓缓道:“只怕二弟凶多吉少了。” 太史慈安慰道:“事情未必如此坏,也可能是被关起来了。” “若那袁术称帝,必不为天下所容,我观公子言行,必然会令我们伺机共击袁术。” “到时候我带兵攻入袁术老巢,说不定便能救出元龙二弟,也未可知。” 陈登虽然觉得希望不大,还是连声道谢,又道:“不过袁术手下的孙策,确实不好对付,前日其竟然派水军窥探广陵港口,幸好被将军击退。” 太史慈笑道:“兵越打越强,我还怕他不来!” “孙策确实难打,不过他要是依附袁术,等袁术称帝,凭一个孙策,能挡得住天下诸侯?” 陈登出声道:“就怕刘繇支撑不住。” “孙策要是渡江打入吴郡,往南便势如破竹,再占下会稽,便尽取扬州,这样袁术确实有了称帝的资本。” 太史慈深有同感,“刘繇的使者一直呆着不走,客气了许多,怕是孙策攻打甚急,那边快顶不住了。” “如果刘繇被击败,我们该当如何?” “那时候我们再发信去问公子,可就晚了。” 陈登思索起来,帛书里面,袁熙暗示孙策不一定会跟袁术走到底,江东目前局势如此复杂,让陈登也是犹豫不决。 偏偏袁熙让陈登便宜行事,遇事自决即可,这更让陈登头疼。 我自己定? 这可是事关天下大势啊,你这么撂挑子,哪有这样当主公的? 陈登想了又想,方才说道:“不如这样如何?” “将军派些暗探,去江东寻找使君所说的那些人的下落,若是找到,便想办法带让他们来广陵。” “另一方面,我听闻海西城陆续发出数支商队,去安南寻找棉花,此为使君极为看重之事,不容有失。” “若是刘繇丢了扬州,广陵南下的行商海路,会被袁术截断,怕是会坏了使君大事啊。” “所以当务之急,是想法让刘繇不至于那么快败亡。” 太史慈听了,当下笑道:“先生怕我还惦记刘繇使者轻慢之事?” “慈虽不才,怎么会因为一时意气,误了公子大事。” “一应事情,皆听元龙先生安排。” 数日之后,刘繇使者回到吴郡治所建业,面见了刘繇。 刘繇见了,说道:“你可是回来了,一来一去怎么那么久?” 使者背心有冷汗渗出,他自然猜到,很可能是自己轻慢太史慈,导致被袁熙故意晾在那里。 袁熙北上幽州,竟是再也没见他,还让太史慈全权负责广陵兵事,这使者哪里猜不出自己是得罪了人? 他进退不得,又不敢回来复命,只得赖在广陵城里面。 让他庆幸的是,前几日太史慈来见了他,说幽州有急事,所以袁使君急着回去云云,如今那边发信过来,说可以和刘繇联手。 但谈到具体事情,太史慈只说要是刘繇江边港口被攻,广陵会来援手,别的却是一概没有承诺。 使者那里还不知道,这都是借口,但有了太史慈这个承诺,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便回来禀报刘繇。 刘繇听了有些失望,但也心安了一些,对方越是漫不经心,越是说明对扬州没有图谋之意。 毕竟那袁熙授的是幽州刺史,广陵是块飞地,在对方眼里,只怕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拔吧? 他问道:“对方有什么要求?” 使者老老实实答道:“对方只有一个要求。” “说广陵郡缺少官员,若扬州有身具才敢的年轻士人,那边来者不拒,皆可安排适当官职。” 刘繇听了,疑惑道:“年轻士人?不是年长的?” 使者老老实实答道:“对面确实是这么说的。” 点头道:“我明白了,你退下吧。” 他心道这还不简单,对面要年轻士人,自己随便举荐几个过去便是。 反正自己这边有许劭把关,到时候让他掌眼,才干高绝之人自己留下,许劭看不上的便送去广陵好了。 正在这时,许劭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急件。 刘繇见了,顿感不妙,出声道:“子将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劭将急件奉上,涩声道:“豫章郡出事了!” 刘繇展开竹简一看,顿时五雷轰顶。 豫章太守朱皓,被投奔刘繇的笮融所杀! 许劭摇头叹道:“州牧不听吾之建言,致有今日之事啊!” 刘繇咬牙切齿道:“没想到,我真的是没想到,笮融狗贼,竟然一而再,再而三!” “亏我以为他在徐州建浮屠寺,兴浴佛会,乃是佛教大能,没想到竟然如此狠毒!” 其实刘繇说的也没错,笮融最早在江南兴盛佛教,在后世佛教中是始祖级的人物,没有他,便没有之后南朝四百八十寺的盛况。 但论心论迹难分,笮融有礼佛之心,但行为上便难让人评论了。 从赵昱到薛礼再到朱皓,也许就是因为只看到表象,才皆为其所害吧? 笮融身为陶谦手下大将,先投奔了广陵太守赵昱,后趁机将其杀死,掠夺财物逃到江东,依附了刘繇。 此时正好恰逢孙策一直攻打刘繇,在曲阿附近打了一年多的时间。 曲阿之战的起因,是刘繇控制曲阿之后,迫逐了袁术在丹阳的手下吴景和孙贲,并在长江沿线设立了阻止袁术方反扑的军寨。 于是孙策奉袁术之命,来攻曲阿,路线上的第一个大城,便是秣陵。 《江表传》载,“时彭城相薛礼、下邳相笮融依繇为盟主,礼据秣陵城,融屯县南。” 薛礼和笮融都曾是陶谦手下,两人先后投奔刘繇后,都被安置到了秣陵。 之后孙策先攻笮融,笮融出兵交战,孙策斩首五百馀级,笮融退回城中,闭门不敢动。 孙策攻城不下,便渡江越过笮融去打薛礼,把薛礼打得仓皇逃走,其前路被孙策截断,只得渡江反投笮融。 笮融设宴款待薛礼,再酒宴上将其杀死,然后薛礼的兵士财货家小,都被笮融接收。 之后孙策再次攻打笮融,但没有找到破绽,便再次退去。 刘繇知道薛礼被杀后,相当不快,但当时一来薛礼不是他的嫡系,二来他还需要笮融牵制孙策,便一时没有追究。 刘繇犹豫再三,考虑到笮融是自己手下中,为数不多能和孙策对抗的,最后还是将笮融留了下来。 但把笮融放在身边,显然也不太让人放心,于是刘繇想了个计策,让笮融协助自己任命的豫章郡守朱皓,进攻荆州牧刘表任命的豫章郡守诸葛玄。 许邵得知后,对刘繇说:“笮融从来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论,朱皓个性忠厚老实,容易推心置腹、轻信他人,要告知朱皓严防笮融!” 刘繇告知朱皓,朱皓却不以为意。 然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笮融竟然又对朱皓下了毒手! 用的还是对付赵昱薛礼那一套,先是和朱皓亲厚,然后在席间设宴款待,然后兵士尽出杀之,尽掠朱皓妻女家小。 这对刘繇来说打击极大,不仅失去了朱皓,而且笮融自领豫章太守,等于刘繇把豫章也丢了! 刘繇心里在滴血,因为他和朱皓的关系不一般,朱皓的身份更不一般。 朱皓是后世被称为汉末三杰之一,大司马朱儁的儿子! 朱皓为人忠厚,大有父风,被汉庭遣为豫章太守,父子两人,都和刘繇交情极好。 汉廷这个任命,本身也有朱儁让儿子远离长安这个漩涡,将其托付给刘繇的意思在里面。 如今朱儁因长安之乱刚去世,朱皓有被杀死,父子两人落的如此下场,让人不胜唏嘘。 刘繇目眦欲裂,大吼道:“我害了朱皓,不杀笮融,誓不为人!” “来人,尽起大军,我要亲自带兵讨伐笮融,以慰大司马在天之灵!”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 谁是忠臣 见刘繇如此激动,许劭忙劝道:“使君切勿冲动,笮融自领豫章郡守,确实是反叛,但如今使君南下平叛,吴郡怎么办?” “要知道,孙策还在丹阳江边虎视眈眈呢!” 刘繇听了,这才稍微冷静下来,重重叹了口气道:“公伟(朱儁)将其子托付给我,若我不能为其子报仇,将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立于文伟之前?” “我悔不听先生之言,但文明(朱皓)被杀之仇,是必须要报的。” “还请先生助我!” 许劭听了,摇头叹息道:“使君,难啊。” “孙策江东猛虎,如今天下能击败他的人,寥寥无几。” 许劭其实心里也很别扭,他自然知道前些日子太史慈和孙策相斗,打了个平手的事情。 若是能联手广陵,说不定有逼退孙策的可能,但先前许劭放言不看好太史慈,此时在说出来,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说起来,许劭看不起如太史慈一样,出身寒门的人物,其实朱儁也是出身贫寒,导致许劭和朱皓相交并不深,所以对先前笮融之事,也只是随口一提,以至于并未引起刘繇朱皓的警觉。 另一方面,许劭不喜欢性格极端的人物,在他看来,袁绍先前的次子,如今过继给袁基的袁熙,做事太过决绝,颇像他以前不愿品评的曹操一样。 想到这里,他出声道:“使君,还是静观其变,方为方策。” “广陵虽然名义和我们交好,但我们一旦露出颓势,焉知他们会不会再和孙策联手,一起对付我们,瓜分扬州?” 刘繇叹道:“话虽如此,但放着豫章郡不管,也不是办法,如今我占据扬州,只剩吴郡一地,若是笮融再伺机勾结袁术,从豫章攻打吴郡怎么办?” 许劭听了,也是委实难决,出声道:“使君且容我回去想想。” 他回去殚精竭虑,想了几个晚上,竟是想不出破局之策,反而劳心费力,身体虚弱,感染了风寒。 初时许劭也未见在意,结果过了几日,病情加重,乃至一病不起,虽然多请医生,但却不见好转,眼看是过不了这个月了。 刘繇知晓后,更是心中慌乱,自从出了笮融这事后,他行事进退失据,以致在江上和孙策对抗的樊能张英也破受影响,士气不振,连吃了几场败仗,更加抵挡不住孙策攻势。 陈登和太史慈派出的探子,此时已经潜伏到了吴郡各处,将打探到的消息传回。 两人碰头,看着一份份密报,得知笮融杀死朱皓,许劭病重,江东守军连吃败仗的消息后,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本以为刘繇还能抗住孙策至少一两年,没想到发生了笮融反叛这种事情,加上许劭病重将死,刘繇孤掌难鸣,部下难以和孙策对抗,这样下去,只怕形势危险了! 太史慈思虑再三,霍然抬起头道:“许劭怕是没几天好活了。” “若其去世,我想借着奔丧之名,去吴郡吊唁。” “一来看看能不能相助刘繇打退孙策,二来去亲眼去看看公子在意的那几个人,若是合适,便找人将其带回广陵。” 陈登听了,出声道:“怕是刘繇忌惮将军,不一定答应呢。” 太史慈淡然道:“无妨,我只身前往,刘繇数万大军,还能怕我不成?” 陈登还是有些担心,“将军身负广陵安危,如今只身犯险,要是有个差池,登如何向使君交代?” 太史慈笑道:“慈不善内政,太守军政双全,不必自谦。” 陈登无奈,只得同意。 笮融杀死朱浩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天下,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因为笮融在徐州及江东地区,因礼佛之名而扬名,很多信佛之人,都将其看做是佛道大能转世。 因此徐州也是拜佛最盛的地区,先前占据主流的太平道因黄巾反乱被扑灭,进而转入地下后,一直被佛教压制地抬不起头来。 如今笮融连杀三位同侪,还都是久负盛名的士族名士,太平道方士们暗道机会来了,开始纷纷传扬笮融的身份,乃是上古邪鬼转世,借机暗戳戳攻击徐州拜佛之人。 徐州寺庙僧人自然接受不了,开始出来反击,佛教明显比太平道更善于辩经,一整套理论体系无比自洽,双方斗嘴数个回合,太平道便处于下风。 佛教诛心,道教诛人,太平道方士一看搞不过了,便开始动手。 徐州民风彪悍,这些方士大都是跟着黄巾造过反的,是真的拿刀杀过人,辩经和尚们哪是其对手,顿时被搞得狼狈不堪。 然后和尚们开悟了,反正只要不私藏盔甲,就犯不到汉律,于是刀枪棍棒都搬了出来,两边开始武斗,形势愈演愈烈。 这倒是出乎陈登意料之外,他对于这种争端,本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如今看到两边越打很狠,本想采取措施制止。 但陈登转念一想,一边给袁熙发了封信,一边只让官员张贴告示,言说道法之争,切勿伤害波及无辜百姓,否则严惩不贷。 这告示一出,两边都看明白了,合着只要不伤到百姓,官府就不管啊! 那继续打! 彼时道法之争,其实关系着极为重要的主导权问题,太平道依托于黄巾反乱,被打压下去,但并未被汉庭根除,究其原因,就是不仅是士族,连宗室之人甚至天子,都笃信道教。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黄巾起义时,太平道将汉灵帝身边的宦官都渗透了的原因。 如今暂时定都于安邑的天子刘协,也层如此相信,但对于当前的困境,却似乎一切都不起作用。 他抬起头,见十几名白波军士兵趴在院墙上嬉笑打闹,对着自己身边的伏皇后董贵人等女眷指指点点,袖子里面的拳头握了起来。 他掩下心中怒气,对一边的车骑将军董承道:“他们做的过了些。” 董承听了,便叫宫人去驱赶白波军兵士,哪知道宫人说了两句,几名白波军士兵便跳下院墙,将宫人按倒在地,一阵痛打。 宫人哀嚎之声传了进来,刘协气得身体发抖,这些流寇出身的白波军兵士,竟然连自己天子身份都不放在眼里! 李傕郭汜起码还给自己些面子,这白波军更没有底线,自己境遇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这时候一名将领走进院子,揪着几名白波军士兵就往外拖,他力气极大,白波军兵士在地上一边扑腾,一边就要张口大骂。 等他们看清来人,发现是杨奉手下大将,刚刚受封了都亭侯的徐晃,登时又把到了嘴边的叫骂咽了回去。 徐晃出身白波贼,且资格老的多,这几个兵士哪敢反抗,只得老老实实被拖了出去。 徐晃又喝骂几声,墙头上的兵士们这才不情不愿地做鸟兽散。 刘协见了,这才面色稍霁,对董承道:“爱卿觉得,这样下去可以吗?” 董承也很是无奈,他本来以为杨奉是听命于自己的,结果白波军李乐胡才一到,杨奉势力大了起来,隐隐要有将自己架空的趋势! 他心中暗暗发狠,凭你白波贼出身的杨奉,也敢骑到我头上! 董承看了四周没有外人,上前两步,低声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兖州牧曹孟德,对汉室忠心耿耿,且其是道教真君下凡,定然可以匡扶汉室,成为天子得力臂助!” “若天子发诏,令其接驾,等其率大军来到雒阳,那些对天子不敬之人,皆如土鸡瓦狗耳!” 刘协听了,饶有兴味道:“我记得他,他当初还想刺杀董卓来着。” 董承心头一跳,“那是他不知其中内情,但其为天子之心,是显而易见的。” 刘协听了,不置可否,说道:“曹氏祖先曹参,信奉黄老,先桓帝之时,曹腾受命参与编撰老子铭,并汜黄老于北宫濯龙中,当时皆道汉行气尽,黄家当立。” “如今曹操若是道教真君,其尊奉的,又是什么呢?” “朕曾听说,当年桥玄曾对曹操言,今天下将乱,安生民者,其在君乎?” “他能安民,那我呢?” 董承心头一跳,冷汗涔涔而出,忙道:“臣实不知。” 刘协轻笑一声:“朕随口一说,卿不要多想。” “我还听说那幽州刺史袁显奕,也是道教真人?” 董承听了,强笑道:“袁氏尊奉孟氏易,乃是儒家一道,那袁熙明显是编造谣言,当不得真。” 刘协听了,点头道:“尊奉儒术还是黄老,都不是问题,谁能救天下和朕于危难,就是忠臣。” “既如此,朕便下密诏给曹操好了。” 董承听了,才放下心来,连忙躬身领命。 刘协却是越过董承肩头,看向院子外面的天空,心道这是虱子多了不咬人,大汉已经破败如此,哪会有真正的忠臣? 要看屋子快要塌了,还有人心甘情愿住进去吗? 豫章郡西城之中,诸葛玄叹道:“没想到朱皓先于我而死,真是造化弄人。” 曹操攻打徐州时,诸葛玄带领家人从琅琊郡逃出,领袁术表,去豫章郡上任。 虽然中途多有波折,还差点被曹军发现,但最后还是逃了出了,南下扬州,成功到达了豫章。 诸葛玄上任后,东汉朝廷任命朱皓代替诸葛玄为豫章太守,朱皓到任后,发现了袁术已经私自任命了诸葛玄,便请求扬州刺史刘繇出兵,一起进攻诸葛玄。 诸葛玄不敌朱皓,退入豫章和荆州长沙郡交界的西城,如今却想到,朱皓竟然被同是刘繇手下的笮融杀了! 诸葛玄感叹的同时,也心中庆幸,本来他都被朱皓打得准备逃跑了! 见诸葛玄还心存侥幸,一旁的诸葛亮泼冷水道:“叔父,笮融比朱皓更为凶残,当早离开豫章为妙。”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 成大事者 诸葛玄听到朱皓的死讯后,心思又活络起来,既然笮融反了,自己未必没有机会! 但听到诸葛亮反对继续呆在豫章,不解道:“笮融杀了朱皓,反了刘繇,刘繇应该会带兵来打他吧?” “到时候我们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不就行了?” “说不定刘繇为了不两面树敌,会交好我们呢?” 诸葛亮听了,说道:“叔父前一句话没有问题,笮融做事天怒人怨,以刘繇的性格,确实很可能会起兵前来。” “但叔父后面的想法,有很有问题了。” “刘繇为何要交好叔父?” “要知道,叔父投靠的袁公路,其所作所为,怕是要图谋不轨啊。” 诸葛玄脸上一僵,“我上任前,也不知道他会做的这般绝!” “其怕是要自立为帝了!” 诸葛亮听了,说道:“要是袁公路真的称帝,诸葛家可就困死在这条船上了!” “到时候他便是天下所有人的敌人,叔父要是跟着,会被拖下水的!” 诸葛玄仍然心存侥幸,“如今汉室已经崩垮,万一袁公路真的成功了呢?” “何况其对我有知遇之恩,怎能这时候背叛于他?” 诸葛亮见诸葛玄执迷不悟,苦劝道:“亮观袁术为人,勇而无谋,好高骛远,连孙策都无法辖制,将来必生祸乱。” “袁术怀有豺豹之心,但孙策本就是虎狼,如今袁术制不住孙策,等孙策势成,扬州危矣。” “刘繇数万兵马虎视眈眈,笮融反复无常之小人,孙策野心甚大,以叔父如今之境况,何能在三方夹缝之中存活?” “为今之计,当速离豫章,方有一线生机啊。” 诸葛玄知道自己这个子侄对世情看法老到,连自己也有所不及,当下有所意动,但转念一想,诸葛亮也不是完全没料错过,先前在费县城中,自己一行人不就被陶谦军和曹军堵住了吗? 他思虑半晌,开口道:“虽然贤侄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 “我决定等到最后看看,万一事不可为,也能来得及逃走。” 诸葛亮见无法说服诸葛玄,心中叹息,自己还是无法洞明世事,力挽狂澜啊。 诸葛玄却道:“但贤侄却不必跟着我行险。” “万一真如你所料,因我一己私欲却把你害了,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 “荆州刘景升与我交好,我欲把你送到荆州避难,这样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诸葛氏一门也不至于皆陷于这里。” 诸葛亮知道诸葛玄主意已决,只得点头答应。 数日后,在一队兵士的护送下,诸葛亮带着诸葛玄的亲笔信,带着诸葛均及两个姐姐出了西城,往荆州投奔刘表去了。 陈登的信件,也送到在蓟城练兵的袁熙处。 他给看完后,交给郭嘉,说道:“对广陵郡两道相争,先生有什么看法?” 郭嘉笑道:“这岂不是好事?” “这种局面,最合公子之意了吧?” “公子开义学,畅兴百家之言,又怎么会容许这些一家独大?” “只要两边不越线,打到最后等两边都剩下一口气,公子出来收拾局面,才更有利吧?” 袁熙微笑道:“还是先生知我,不过里面的分寸不好掌握,但愿元龙先生能压得住局面。” 郭嘉说道:“元龙之才,足能独当一面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倒是子义孤身渡江,相助刘繇,其中胆识,让人佩服。” 袁熙叹道:“他担心孙策攻灭刘繇,也是为了我信里提的几个人去的。” “那几个人只要能得到一个,就是大赚,要是能把陆逊拉拢过来,那我真就是心满意足了。” 郭嘉听了,疑惑道:“那个陆家十四岁的少年郎?” “其祖父陆康倒是硬抗了孙策两年,陆家族人因此死伤过半,但也未见这陆逊有什么本事啊?” 袁熙笑道:“许是辈分不够,无法显露才能吧。” “现在家主是陆绩,陆逊是其子侄辈,虽然代其掌家,但应该也是陆康去世之后的事情。” “不过说起来,天下若还有够继承先生毕生所学的,此人可以排在前三呢。” 郭嘉听了一怔,他没想到袁熙对这陆家子评价如此高,不过这一郡寻人,也全看运气,郭嘉听过后也未放在心上。 眼下他最为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便开口道:“汉瑜先生应该已经见到了吕布了。” “如果事情顺利,等消息传回,便可以着手对付黑山军了。” “但吕布要是拒绝联手,甚至帮着黑山军,那就很麻烦了。” 袁熙也是心中没底,因为吕布这人,常常依照喜好随意行事,导致很难预测他的行动。 他出声道:“吕布的势力,在奉迎天子这件事情上,非常关键。” “大半个并州若还不能满足他,我准备付出更大的代价。” 郭嘉突然想到一事,面色古怪。 袁熙奇道:“先生有什么想法?” 郭嘉憋着笑:“我不敢说。” 袁熙一头雾水,“有什么不敢说的,我何曾计较过这些?” 郭嘉苦笑道:“公子成婚早了,现在已经晚了,要是说了,我怕甄夫人记恨我。” 袁熙这才明白过来,差点把口里的茶喷了出来:“先生还真敢想啊。” 郭嘉理直气壮道:“这有什么,两家联姻,本就是联手的最好保证。” “公子要是能迎娶吕布之女,不仅能破坏袁术吕布合作大计,更能将吕布势力收归己用。” “而且以公子当前的声望能力,不比袁术那儿子强?” 袁熙叹道道:“既然我成婚了,这种计策,只怕也用不上了。” 郭嘉眼中寒光一闪,“公子还是顾虑太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收服吕布,最好的选择便是将甄夫人休掉,然后迎娶吕家女郎,要么让甄夫人把正妻之位让出来。” “反正甄家在袁家面前,也说不出什么。” 袁熙瞠目结舌,郭嘉这主意,也太阴狠了些! 他想起当初自己遇到吕玲绮时鸡飞狗跳的场面,苦笑道:“这话别让夫人听到,我岂能做这种事情。” 郭嘉听了,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这确实会影响公子名声,当前去做,也是得不偿失。” “但如果真被逼到走投无路时,不失为一条后路。” “公子还是少些争霸天下的枭雄气,这个选择,可是会少死很多人呢。” “公子看看那高祖皇帝及刘玄德等人,是如何对待妻妾的,便能明白争夺天下之人,对身边女子该有的态度。” 袁熙心头有些沉重,郭嘉说的很明白了,妻妾如衣服,为了大业,是皆可以舍弃的。 他涩声道:“我还是想试试另外一条道路。” 郭嘉听了,大笑起来。 “公子这点我很是佩服。” “虽然嘉觉得,公子的选择不是最好的,但却一直没有迷失本心。” “先前时候,嘉觉得公子有些妇人之仁,但几年下来,嘉发现当日的自己,也有些武断了。” “公子走得这条路,未必比嘉说的差,毕竟嘉也不是算无遗策之人。” “要是公子成了高祖一般的人物,嘉反而有些担心,将来会不会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了。” “如今公子行事中多了些人情味,对于我们这些掾属来说,反而更能更安心一些。” 袁熙听了大汗,拜道:“谢先生指点。” 郭嘉坐直身子,说道:“共击黑山军的关键在于吕布,但决定吕布态度的,却是袁术。” “吕布态度暧昧不明,袁术也是急了,现在派张勋桥蕤等人赶往豫州北部,以威胁吕布。” 袁熙心中一动,“两家联姻形势未明,袁术此举,怕不是也同时觊觎东归的天子刘协,只怕天子身边,也有袁术的人里应外合啊。” 郭嘉赞道:“公子英明,袁术若要称帝,要是做一出禅让的戏更加名正言顺,所以天子有些危险了啊。” “不过天子身边到底到底谁是袁术的钉子,嘉却不知道了。” 袁熙说道:“可能有杨奉韩暹。” 郭嘉面上显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他猜测袁熙肯定有一套独立的情报渠道,方能这么笃定,自己这主公,不简单啊! 袁熙见唬住了郭嘉,心中暗暗得意。 他自己倒是真有个钉子,便是董昭,如今跟着张杨奉迎天子,被封为侍郎。 不过为了董昭的人身安全,袁熙从来没有和董昭有过往来。 他之所以能猜到袁术安插的人,就要感谢后世的知识了。 杨奉韩暹和曹操争夺天子,被击败后投靠了袁术,说明其之前两边就有些勾结。 袁术提前渗透的,是白波贼的势力! 这个时代的诸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不仅人人能打,连外交及安插眼线,都各有千秋。 袁术就不说了,比袁术更厉害的,则是曹操。 要是袁熙不提前下手,董昭早就变成曹操的人了。 即使没有董昭,也还有董承,这是最先和曹操发信,让其奉迎天子的。 袁熙也是奇怪,董姓多是董卓族人,但最后却皆是看好曹操,里面的缘由,应该很是难说清的。 他当初就有一个想法,董卓和曹操的立场,其实最开始都是一样的,皆为铁杆保皇派,曹操能打通董氏族人的关系,其外交情报能力不容小视。 而其纵横捭阖的巅峰,则是后世袁术称帝后,孙策立刻背反袁术,其中便有曹操的影子,其证据便是袁术败亡后,曹操孙策立刻联姻。 曹操显然是看不起孙策的,不然也不会说出“猘儿难与争锋也”这种评价孙策的话。 猘,狂犬也。--《说文解字》 觉得孙策是条疯狗,还能与之联姻,除此之外曹操联姻的,还有杀死儿子曹昂的张绣。 只能说曹操为了达成目的,有着袁熙自认难以企及的气量。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 启程准备 袁术发兵河内,是出乎袁熙预料的。 这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直觉河内郡即将卷入风暴的漩涡,这让先前的计划节奏有些跟不上了,袁熙心中焦躁起来。 眼下春耕结束,蓟城走上正轨,作为幽州的中枢开始运转起来,但有意外发生,便不能坐等夏收,必须要提早对黑山军动手了。 袁熙和郭嘉商量了一下,决定进攻黑山军的桥头堡,还是设在北新城。 北新城和蓟城相隔二百余里,已经提前储备了不少粮食,往南便可以进入冀州常山真定,这是黑山军往北出山的重要隘口。 北新城的城防经过数年经营,要比蓟城固定的多,驻兵其内,便能阻挡黑山军出山。 在郭嘉的建议下,兵士的家眷都迁入了蓟城,这是效仿邺城的做法,家眷放在后方大城,尤其是一郡治所,能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 因为刺史州牧的家眷,也多是在治所之内的,兵士的想法很简单,一州之主的家眷所在城池,必然会尽心防守保护,这样同在一城的自己家眷,也能更为安全。 当然,前提是不出现邺城被黑山贼偷袭那种事情。 所以找谁坐镇,也是一个大问题。 袁熙想了又想,直接对郭嘉说了一个名字。 刘和。 郭嘉听了,点头道:“我也想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也只有他在广阳坐镇,能镇住包括渔阳上谷等几郡的势力。” “不过公子这也算是豪赌了,要是他起异心,公子家眷不都危险了?” 袁熙听了,说道:“真要那样,我也认了。” “何况当下我要做的,便是奉迎天子,刘和要是这个时候给我使绊子,便说明他觊觎皇位,真要有胆子做的话,他爹早就做了。” 郭嘉微微点头:“同时要防范单于蹋顿,公子虽然派人给其送信相谈,但其却至今没有回信,可见想法不少。” “只怕其已经死心塌地投靠了袁尚,觉得公子没什么用呢。” “无妨,”袁熙摆摆手道:“我本来用意也只是拖住他。” “等解决了河内的事情,我会好好和他谈谈。” “他也不傻,这时候发兵攻打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不过咱们防范是还是要做的。” “我会发信给狐奴的鲜于辅,让其去右北平山海关附近驻兵,卡住对方入关的路线。” 郭嘉听了,脸上露出赞许之色,在他看来,这两年袁熙的进步很大。 最初的时候,袁熙总是找郭嘉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让郭嘉很是不胜其烦。 但渐渐的,郭嘉发现,袁熙的谋略用谋有了明显的进步,即使离了郭嘉的提醒,其考虑问题时的漏洞,也少了很多。 郭嘉心里有些可惜,袁熙是注定要做主公的,不然的话,从小跟自己学习,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谋士吧。 想到这里,郭嘉心道自己还是太过贪心了,一个能继承自己毕生所学的弟子,哪有那么好找? 袁熙眼看谈到正午,便请郭嘉回去休息,同时命人下午召集所有掾属,对发兵黑山之事进行商议备战。 他则离开官邸,和孙礼一起回府,路上看到有三三两两,穿着黑山装束的流民在街上走着。 黑山流民和本地居民的装束颇有不同,几乎一眼便能认出,本地居民的过冬装束以羊皮袄居多,但黑山地区牲畜较少,故多用麻葛,衣服之间的孔洞很大,寒风吹来,人便瑟瑟发抖。 袁熙见了,对孙礼道:“蓟城急缺人手,流民的衣物也要得到保障,如果其无力购买,可像粮食一样,先行赊欠给他们。” 孙礼听了,从怀里掏出一截炭笔,在一张绢帛上将袁熙的话记了下来。 袁熙见孙礼即使在马上,都一笔一划写的极为认真,不由笑道:“你小子倒长进了,平时练字了?” 孙礼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笑了起来,“前些时候我写字时,可能是写的太烂,昭姬夫人看到后指点了我写诀窍,我回去后练了几个月,发觉确实好了不少。” 两人正说着话,街上走过一群穿着统一制式衣物的学子,正高谈阔论,又间或辩驳地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看到他们意气风发的样子,让袁熙仿佛恍然回到前世大学的时光,不过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他想起自己毕业之后,丰满的理想被残酷的现实击碎后,也曾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日子。 在心情最为压抑的时候,他在难得的假日,便会跑回自己曾上过学的校园,坐在路牙子上,抱着膝盖,看着人来人往。 瞅着衣着光鲜靓丽,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尚未面对社会和生活烦恼的学弟学妹,洋溢着笑容走过,袁熙觉得仿佛偷走分润了一丝年轻的气息,让自己干涸的心得到了少许滋润。 学子们吵嚷的声音又把他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袁熙听到他们不仅在争论经学,也在谈论农事医术,甚至还有锻造之类的,中间还夹杂着些抱怨。 之所以如此,便是他们要从义学中学有所成,得到合格的评价,便必须写出三篇文论,如果是不同领域的,还有加分。 一开始学子们还不以为意,但当考核官员们拿出了袁熙先前编纂的十万个为什么的标准后,顿时傻眼了。 他们这才明白,一味死读书是不行的,好多答案在书上找不到,必要还要亲自去动手,实地去做,才能找到答案。 于是山野农田,磨坊铁匠铺里,常常出现了一脸苦涩的士子,一边亲自耕种锤炼,一边在书上记着什么。 当然,最后是否能从义学中结业,授予让其满意的官吏职务,便是同时看文论和实绩的评价了。 这种恶意满满,充斥着后世怨念的考核,自然是没良心的袁熙想出来的。 想到能把千百年后凝聚着后世智慧结晶的精神酷刑,施加到自己祖先身上,袁熙想起来就无比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孙礼看着满脸邪恶的袁熙,心道公子最近貌似遇到不少难事,难道是被逼疯了? 袁熙回府时,甄宓等人已经让人备好饭菜等着他了。 两人颇有默契地并肩坐下,甄宓从铜皿中盛一碗麦饭,递给袁熙。 袁熙也是饿了,接了过来,往嘴里扒拉了一口,奇道:“咦,这饭的味道,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啊。” 甄宓抿嘴一笑:“我在饭里加了些东西呢。” 袁熙追问一下,原来是甄宓在出城的时候,遇到一种酸酸的野果,后来尝试加到饭里,竟然和饭香的甘甜颇为相宜。 袁熙笑道:“夫人以前是富贵人家的女郎,只怕从来不会想这些,结果嫁给我后,亲力亲为做了不少事情,只怕吃了不少苦吧。” 甄宓横了袁熙一眼,“这不是夫君喜欢嘛。” “夫君好几次对别人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能自己做事却驱使他人的,都是禄蠹呢。” 袁熙大汗,“你听到了?这不是说你的。” 甄宓眼睛又弯了起来,“都一样,夫君不也是如此做的么。” 她压低声音:“且不说别的,有志于天下的诸侯,其正妻很多都颇为简朴呢。” “听说曹孟德的妻妾,生活都颇为简朴,穿着粗麻衣服,吃着杂粮饭,很少能吃到肉呢。” 袁熙不以为意道:“那可能是生活习惯,曹操本人生活倒没那么简朴,他吃的东西…..” 他突然反应过来,“夫人从哪里听说的?” 甄宓一怔:“城里有些太平道坤道,常来府里帮着做针线,其都是贫苦之家的人,过得也不好,我便借着让她们做活,接济她们。” “妾是从她们口里,听说那曹孟德之事的。” 袁熙沉思起来,心道太平道还在宣扬曹操事迹?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应该不是故意的,不然不会如此明目张胆,不过越是这样,越是说明曹操在道教之中的口碑,已经传播到了幽州了啊。 他摇了摇头,心道以后得好好查查太平道的事了,这东西掌握在别人手里,让他实在放心不下。 甄宓看袁熙心事重重地看向窗外,会错了意,轻声道:“吴夫人这些日子需要补补身子,妾专门让后厨给其做了将养身子的饭食,要不要叫她过来一起吃饭?” 袁熙听了,摇头道:“没事,等咱们吃完,我单独去看她。” 袁熙想到不日自己就要领兵出发,到时候还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所以颇为珍惜和甄宓独处的时光。 甄宓出声道:“夫君什么时候走?” 袁熙回道:“就这几天,我先带兵去北新城布防。” “你在这里安心住着就好,毕竟蓟城这里是后方,必北新城安全得多。” 甄宓听了,轻声道:“那妾等夫君得胜归来。” 她突然想起一事,嘴角上扬,“妾记得,当初夫君对北新城百姓承诺,要给他们看新娘子吧?” “夫君这是食言了啊。” 袁熙大汗,自己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如今开战在即,之后只能等打败黑山军,扫清平定北新城所在的涿郡周边再说了。 甄宓见袁熙窘迫的模样,又补上了一记暴击,“夫君到了北新城,请代妾向侯夫人问好。” “听说夫君高楼之上,勇救公孙将军夫人,之后却把人孤零零留在北新城大半年,怕不是待客之道呢。” 袁熙差点把嘴里的饭喷了出来,“你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 随即他恍然道:“田豫他们没有那么无聊,肯定是孙礼那小子,看我不找他算账!” 甄宓哎呀一声,后悔道:“妾错了,要是夫君教训他,以后他便不敢和妾透露消息了!” 两人对视,同时开心地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 道貌岸然 吴夫人听着对面屋子里传出来的笑声,对着面前的饭菜,有些食不甘味。 平心而论,府里给她做的饭菜,显然是用心烹制过的,不仅有饭有菜有野味,还有北地独有的肉质结实软弹的江鱼。 但这更让她不由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自己在这家里,到底算什么呢? 吴夫人也知道,只要自己张口,马上就能有个名分,但是偏偏她是绝对不可能开口的。 一旁的阿香已经吃完了自己碟子里的鱼和菜饭,忽闪着大眼睛瞪着吴夫人面前的碟子,翕动着鼻子去闻鱼肉的香气,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吴夫人叹了口气,拿起木箸,将鱼肉里面的几根刺挑出,然后夹起鱼肉,放到阿香的碗里。 阿香欢呼一声,笨拙的拿起木箸,将整个头都趴在碗上,费力地把鱼肉扒拉进嘴里。 吴夫人摸着阿香的头发,发起呆来。 笃笃笃,房门被敲响,吴夫人猛然回过神来,这熟悉的节奏,肯定是袁熙来了! 她赶紧看了看胸前衣襟,又把里衣交领往上拉了拉,迟疑了一会,才慢慢走到门前。 她犹豫了一下,把门闩抽了出来,又反身回到席边坐下,这才出声道:“请进。” 门吱丫一声被推开,袁熙踏过门槛,走了进来。 阿香此时把碗里的鱼吃完,见到袁熙,欢呼一声跳下地来,摇摇晃晃扑到袁熙腿边,抱着袁熙大腿道:“公,公子,举,抱抱。” 袁熙看到阿香傻乎乎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将阿香高高举起,让其坐在自己脖子上。 自从阿香偶然发现高处风景独好后,就一直乐此不疲,府里女子要么没有力气,要么怕危险不敢做,所以找来找去,也就袁熙愿意配合她,以至于现在两人一见面,阿香纠缠住袁熙缠住不放。 袁熙架着阿香双臂,在原地转了几圈,阿香先是惊叫几声,然后如同银铃般咯咯笑了起。 吴夫人见两人玩得开心,心情颇为复杂,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袁熙又转了几圈,才将阿香放下地来,阿香在地上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袁熙连忙扶住,阿香这才站稳。 她这次过了瘾,心满意足,咬着手指看着袁熙道:“公,公子,来找阿母啊?” “那,那我先出去玩啦!” 袁熙和吴夫人看其摇摇摆摆爬过门槛,哭笑不得,正好曹宪和曹节蹲在院子里面看蚂蚁,见状连忙过来抱起阿香,逗弄起来。 曹宪一看屋里情形,坏笑着将房门掩上,带着阿香打五禽戏去了。 吴夫人见曹宪关上房门时还向自己挤了挤眼睛,恨得牙痒痒,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坐在那里生闷气。 袁熙笑了笑,过来和吴夫人并肩坐下,笑道:“既来之,则安之。” 他看着吴夫人碗里还剩了不少饭菜,“凉了便不好了,趁热吃了吧。” 吴夫人轻声道:“做的太多了,妾吃不下这些多。” 袁熙一笑,拿过阿香的木箸,“那我陪你吃点。” 见袁熙死皮赖脸地夹起自己碗里的饭,吴夫人不禁无语,即使是夫妻,哪有分吃一碗饭的! 想到这里,她又感觉有些无地自容,魂不守舍地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只觉味同嚼蜡。 一阵烦呕的感觉又从肚腹中翻涌上来,吴夫人脸色一白,却是没吐出来,反而是强忍着把鱼肉咽了下去。 袁熙看到,轻叹道,“夫人受苦了。” 吴夫人低着头,“事已至此,还说这些做什么。” 袁熙沉默了一会,“夫人还想着回江东吧。” 吴夫人拿着木箸的手顿了下,良久才鼓起勇气道:“那边还有我三个孩子。” “我不想舍弃他们。” 她怔怔地流下泪来,“我不能舍弃他们。” 袁熙一叹,“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等你生了孩子,修养好身体,我便送你回去。” 吴夫人惊讶地抬起头来,袁熙见了,苦笑道:“怎么,不相信?” “我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既然夫人心中不舍,我也不想让夫人抱憾终生。” 吴夫人向着袁熙深深一拜道:“妾谢过公子。” 袁熙苦笑道:“无需这样,说来还是我酒后乱性,才让夫人陷入如此境地。” 吴夫人心中越发煎熬,突然横下心来,说道:“都是妾自作自受。” 她仿佛自暴自弃一般,将那晚上发生的事情一口气说了,最后道:“妾骗了公子,最后有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当时妾实在怕公子发觉妾身身份后,拿来要挟孙氏,所以才出此下策,怪不得公子。” 袁熙恍然,感情不是自己酒量不行,而是吴夫人找了后劲大的酒啊! 不过说来也是荒唐,自己一共喝过两次酒,还都被人算计了,但后果却都是极为相似。 一次蔡昭姬,一次吴夫人。 这算惩罚,还是奖励? 不过吴夫人这想法有些离谱,袁熙忍不住出声道:“夫人为何笃定,我一定会拿夫人要挟孙伯符?” “那刘豫州和孔北海妻女,我都送还了吧?” 吴夫人抬头道:“难道不会?” “公子和刘豫州是朋友,但和策儿可是敌人啊。” “这么好的机会,公子会不利用?” 袁熙有些沉默,是啊,吴夫人说的也很有道理,要是能避免千百将士的死,他会不会利用吴夫人要挟孙策呢? 他思考良久,这才叹息道:“夫人说的对,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损害夫人名节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吴夫人有些意兴阑珊,“什么名节,都是给外人看得,妾早就失了名节,反倒无所谓了。” 袁熙轻声道:“现在想起来,我倒挺怀念那一晚的。” 吴夫人听了,脸色滚烫,嗔怒地瞪了袁熙一眼。 袁熙又道:“虽然记不清楚太多,但模模糊糊有些记忆,夫人真好啊。” 这话一出,吴夫人更是招架不住,低声道:“你这人!不要说了!” “哪有你这样的!” 袁熙收敛仪容,正色道:“我说的是真话。” “其实我很舍不得夫人离开。” “但如果这是夫人的选择,我会让夫人实现愿望。” 他突然伸出手去,牵制了吴夫人的手,吴夫人下意思一挣,却没有挣开,只得作罢。 袁熙将吴夫人身体转了过来,两人相对不过一尺,吴夫人只觉对方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心顿时噗噗跳动加速,脸色侧过头去,不敢看袁熙的眼睛。 袁熙出声道:“我要出去打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当然,也有可能回不来。” 吴夫人听了,轻声道:“公子吉人天相,切勿说这些不详之语。” 袁熙摇头道:“人有旦夕祸福,是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就像文台将军纵横天下,少有败绩,谁知道最后会死于暗箭?” 吴夫人听了,脸色黯淡了几分。 袁熙见状道:“若我有不测,夫人肚中的孩子,便是我唯一的血脉。” “我已经和甄宓说好,到时候她会把孩子养大,夫人自回江东,凡事勿忧。” 吴夫人听了,心中涌起一丝复杂难明的失落之感。 这毕竟也是自己孩子,自己返回江东,势必要抛下它,那和自己现在有何区别? 但是两边都是自己孩子 袁熙见吴夫人一脸纠结,把手放在吴夫人小腹上,吴夫人忍不住身体一颤。 袁熙摸着隔着衣服,想要感受到腹中的小生命,奈何月数太小。 他开口道:“来日方长,夫人还有很多时间去好好想想,在这之前,先安心住下吧。” 吴夫人听了,轻轻点了点头。 袁熙有些尴尬,“因为夫人真的很好。” “不要说了!”吴夫人又破防了。 曹宪扶着阿香,做着五禽戏的姿势,她惊讶地发现,阿香竟然学的有模有样,不一会便不用自己引导了。 她对曹节笑道:“你看看人家,才几岁就上手这么快,你倒好,学了几个月了,几个动作还学不会。” 曹节听了,颇不服气,“人人擅长的东西不同!” “我只是不擅长五禽戏而已!” 曹宪还要取笑,却见袁熙有些狼狈地从吴夫人房里走了出来,便对曹节笑道:“确实,公子应该是不擅长应付吴夫人。” “你看,他肯定又吃瘪了。” 结果袁熙耳朵尖,听了笑道:“曹宪啊,你最近胆子大了不少啊。” “走,跟我回屋。” 曹宪脸上露出一副哀怨之色,把阿香塞给曹节,“公子又要教训我了,哎,命苦啊。” 曹节见袁熙带着曹宪进了屋子,低声愤愤道:“道貌岸然!” “奸夫淫妇!” “阿姐无耻!” 阿香抬起头来,对曹节道:“姐姐,阿香吃鱼时候,阿母说了句话,阿香不太懂呢。” 曹节正生闷气,随口道:“什么话?” 阿香瞪着眼睛,说了句,“好,好像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曹节一脸问号,就见吴夫人从屋里匆匆出来,抱起阿香就回屋去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提前行动 张燕最近心情很差。 最近黑山军人心浮动,已经到了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的地步了! 其事情之开始,便是一个多月以前的流民潮。 这几年黑山频遭灾荒,天灾之后,黑山又发动了数场战事,但都无功而返,甚至吃了大亏。 失败才是最致命的,因为这意味着出兵无法得到任何好处,便是纯粹的亏本买卖。 黑山军的巅峰,是当年在于毒壶寿等人的策动下,攻入邺城,差点抄了袁绍的老窝,但此举彻底激怒了袁绍,其亲率大军数十战,一直打到黑山腹地,斩杀了多位将领。 彼时张燕亲自带兵,却抵挡不住担任袁绍军前锋的吕布冲击,连续十几天落于下风,最后无奈败退回黑山腹地。 平心而论,张燕本身就是天下有名的猛将,其绰号飞燕,便是形容其战场上纵马飞奔,速度极快,常人难以跟上他的步伐。 但偏偏他遇到的是比他武力高的吕布,黑山军被打得胆气尽丧,自此之后在袁氏的针对下,就陷入了长期的劣势。 不同于富庶的冀州,黑山所在的太行山脉腹地地形复杂,多处隔绝,几十名黑山将领各有自己的山头,治下民众更像是一群聚拢的盗匪,而不是郡县这种正常的生产活动地区。 在这些将领重兵不重农的思想下,百姓生活颇为艰苦,加上连年天灾,吃饱饭已经成了奢望。 只这样也就罢了,若是修养生息几年,未必不能有所好转,但这个时候,发生了袁绍尽起冀州大军,攻打易京的事情。 做为公孙瓒的盟友,张燕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何况易京城中还有数百万斛的粮食,要是击退袁绍,黑山军也能从公孙瓒那里分到不少好处。 但结果出乎张燕预料,自己亲率中军,分三路进击,然后最后三路连易京的城墙都没看到,就被袁绍三个儿子击退。 三路之中,最惨的是北路军,数万人几乎全军覆没,白饶李大目张白骑等人身死。 不过当时张燕虽然愤怒,但也没怎么在意,这些人死了就死了,还能让出些地盘,少了些吃饭的嘴,另外意义上来,倒是黑山减负了。 和袁绍做对这几年,张燕已经是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因为两边的消耗实在不对等,黑山军连兵士带百姓,也就几十万人,发动十万人出兵,等于将数年的积蓄坐吃山空。 而其对手袁绍,背靠几百万人的冀州,发动十万大军的损耗便小得多。 更让张燕恶心的是,那幽州刺史袁熙挡在黑山北面,打仗来来回回就是几千兵马,偏偏都是极难对付的精锐,战斗损失小不说,粮草的损耗都少了数倍。 张燕发觉,不论是幽州还是冀州,自己都无从下口,打又打不过,耗也耗不过,真是让他麻了。 所以听到公孙瓒兵败身亡的消息后,和袁谭对峙的张燕便果断退军,再打下去,自己迟早会被拖垮。 他想得很明白,这次出兵已经是伤筋动骨,需要修养声息,好在死了不少人,能稍稍缓解缺粮的危机。 只要不起兵事,回去种一两年粮食,黑山军就能缓过劲来了! 然而袁氏那个有凶虎名号的小子,却是没有给自己这机会,而是趁机使用各种卑鄙下流招数,在黑山内散播谣言,鼓动百姓逃跑。 从过年后开始,幽州就开出了价码,黑山逃过去的流民,由幽州当地安置,负责重新登记户籍,来者不拒。 如果家中有自愿参军的,得到的田地会多一些,当然,如果不愿意参军也可,去当工匠学徒,制造工具,也能抵消一部分徭役。 这对于饱受战乱的黑山百姓来说,这才是最有吸引力的,不强制拉壮丁当兵,还有这等好事? 要知道历朝历代,各种势力打起仗来,都要将领地内青壮充作士兵,只要上了战场,便生死难料,一家人妻离子散都是常有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的缘故。 张燕一开始并未太过在意这种流言,毕竟在他看来,幽州吃饱了撑的,能容纳这么多吃饭的嘴,也不怕把自己拖垮? 但之后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幽州似乎拿出了之前的所有积累,甚至幽州某些世家大族也是倾其所有,全力接纳流民,兑现承诺。 随着最先一批流民被安置妥当,吃上饱饭的消息传回黑山,大多数人都坐不住了。 本来黑山连春耕的种子都没了,上面还不管不问,到时还要交租,要是再打起仗来,还要被抓壮丁! 相比之下,幽州那边不管什么目的,起码现在是有饭吃的,呆着也是死,而跑了的最坏结果,也是吃上半年饱饭再死,到底如何选择,不言自明。 于是大规模的逃亡开始了,每天都有无数人背着自己寥寥无几的家产,拖儿带女,翻山越岭地往幽州逃亡,甚至有的村子一晚上有全部跑光的。 等张燕反应过来的时候,黑山最重要的春耕,已经是一塌糊涂了。 人都跑了,谁还耕种啊? 张燕这才想明白,对方根本就不想给自己留机会! 幽州掏尽家底,全力接纳流民,其实也没有了退路,其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拖垮黑山,决战就在今年! 张燕想明白时,不禁气急反笑,袁绍也就罢了,你一个袁家子,凭着幽州几个郡,也敢公然和我掰手腕了! 袁绍都没法击溃我,你哪来的信心! 张燕心中发狠,你不是要和我开战吗,那我就全民皆兵,以战养战! 等伱夏收秋收,我便倾巢而出,到你的地盘上抢掠收割粮食! 到时候我抢到粮食过冬,而你要养黑山大量的流民,却颗粒无收,到时候就等着后院起火,处处叛乱吧! 蓟城之内,袁熙已经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他听刘和说完城内安置流民的情况后,便道:“先前我的计划是,等夏收过后,再尽起大军,攻入黑山腹地。” “如今看来,计划要有所变化。” “我想让诸位说说,提前出兵的可行性。” 众人听了,皆是沉思起来,此时离最早一批粮食夏收,尚有两三个月,方好筹备军粮。 广阳涿郡等地安置流民,已经用掉了颇多的粮食储备,现在出兵,筹备军粮其实颇为困难。 赵云田豫等人估计,若发动数千军马,此时幽州储备的粮草,可能也就支撑两个月。 但袁熙此时提前出兵,必然有其道理。 袁熙看了眼郭嘉,郭嘉会意,点了点头,出声道:“确实,我们现在不好筹备军粮,黑山军又何尝不是如此?” “据传来的消息,他们几乎没有春耕,等再过半年,就是大规模的饥荒。” “如果张燕不傻的话,他们肯定会想办法。” “要么去周围求助借粮,要么去劫掠。” “若要求助,只能找并州的南匈奴和河内的张杨吕布,但对方也遭了天灾,未必有粮食借给他,何况吕布是否和张燕交好,也还两说。” “所以张燕只能打冀州和幽州的主意,便是劫掠,但先前张燕吃了不少亏,应会慎重选择出兵对象。” “择其弱者,他便会选幽州,最有可能的是,趁着夏收秋收,前来抢劫粮食,这也是黑山军的行事风格。” “若我们等夏收再出兵,便会陷入被动,黑山军还有十几万兵力,虽然大部分很弱,但毕竟是活生生的人。” “这么多人涌出黑山,凭我们幽州现有的兵力,是挡不住的,到时候漏了几千上万人进来,也是为祸不浅。” “所以当前最好的选择,便是马上发兵进入黑山通道,夺取黑山军的关键隘口,建立营寨防守。” “这样便可以堵住他们进入幽州的路线,同时还可以以营寨为据点,攻击黑山军腹地。” 等郭嘉说完,众将都纷纷点头,确实打仗的取胜之道,便是要提前掌握主动,不能被动等待。 如今这提前出兵便是妙招,幽州固然准备不充分,但黑山军更是仓促! 沮授赞道:“使君和奉孝思虑周全,实让老夫惊讶。” 郭嘉谦道:“嘉只是会用些小计,战阵兵事却是班门弄斧,还需公与先生统掌大局。” 沮授听了,呵呵一笑,看向袁熙。 袁熙见了,断然道:“如今我意已决,我亲自作为主帅,将北新城作为出兵第一站。” “公与先生作为监军,刘兄坐镇蓟城策应,子龙主将,国让阎兄偏将,三日内整顿兵马,往北新城驻扎,然后分三路占据黑山隘口!” 众人听了,轰然领命。 袁熙出兵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冀州。 袁绍对下首袁尚和一众谋士说道:“显奕出兵攻打黑山贼,诸位有何看法?” 审配出声道:“不告而动刀兵,是擅自所为,不顾大局啊。” 田丰冷冷道:“这怎么算擅自出兵,先前幽州不是有信发到冀州么?” 众人心道这谁能想到,信里写得轻描淡写,众人还在争论扯皮,因为此时春耕刚结束,幽州刚经历了和公孙瓒的大战,也是粮食步卒,实在不是出兵的好时机。 哪知道袁熙不等冀州回信,自己倒先动手了! 袁尚起身说道:“显奕只怕是想独吞并州吧?” 郭图嗤笑道:“怎么可能,我听闻这次就出动几千兵马,还真能打灭几十万黑山军?” 众人倒是心中赞同,以弱胜强的不少,但是这两边人手差距,也太大了吧? 众人都跟着袁绍和黑山军交过手,知道黑山军绝对不是软柿子,袁氏当时尽起冀州之兵,都没有剿灭黑山军,袁熙这几千人怎么可能? 除非出现巨大变数,这几十万人让几千人站着杀,只怕都杀不光吧?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命运无常 一早便晚开眼睛,楼着怀里还在熟睡的窗外鱼肚白添入窗纱,隐隐透进来了光亮轻轻过散落的乌云般的秀发,想起她昨晚的表现,心道虽然嘴上不说,但明显能看得出来,对于孩子还很是渴望的,明显是被吴夫人刺激到了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谁都最喜欢自己亲生的孩子说起来,在后世的历史中,死后,被所纳,生下了和东乡公主,三子皆折,东乡公主后来也不见于记载,可以说很可能没有后人了而讽刺的是,彼时被杀后,留下了其第一任妻子吴氏所生的儿子谦,被收养护,谦长大后官至西凉太守,反而将这一支存续了下去直到传到了唐朝,第七世孙,便是写出了推背图的天,其家族东光氏,也成了名门望族相比之下,后世和的血脉,却是早早灭绝了想着不同时空发生的事情,心道有时候命运便是如此奇妙,在时光的历史洪流中,一个人,一个家族,乃至帝王的命运,其实都如此小无论做过多么轰轰烈烈的事情,他们死后都变成了浪尖上几颗轰然破碎的泡沫竹简上数行黑色冰冷的文字,贩夫走口里真假难分的谈资缓急坐起,术白玉般的香肩漏了出来,将被子扯过,给你重重遮盖下,然前起床上地而且其侄子被杀死,知许会是会怀恨在心? 深吸一口气,重活一世,后途未卜,我只能尽力而为,对得起关心自己的人就坏至于天上争霸,谁也是能保证自己不是最前的赢家,但怀疑,即使有没自己,在之前的朝代更替中,还会没人后仆前继,探索让华夏变得更加美坏的道路尚听了,赞道:“公达说的没理,现在确实是是退入河内的最佳时机” 数日前,尚收到信,召集众人商议,一众谋士没的建议增兵,没的则建议静观其变那张张超也太难打了! 又道:“顾虑的第七件事,便是操和联姻之事” 现在互是知情的两边,为达成同一个目的,用着各自的手段,极没默地努力着城门之里,许带着一众官员,正恭恭敬敬地迎接至于,我明白自己能做的,只是稍尽一份绵薄之力,让全天上的人,尽早明白那道理听了,微笑道:“这岂是是更坏?” 公平单挑什么的,我才是懂一直只之是打则已,一打就要全力将对方打死,绝是留手,当日派众将围关羽便是如此夏出声道:“眼上最坏的办法,不是围而是攻,是出八月,阳必然布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忙道:“要想破好两家联姻,也没别的办法” 就在干禁坚定要是要发动最前一次突击时,背前营寨外面传出鸣金收兵的声音于禁听了松了口气,带兵急急进去众人一听,面色严肃起来,那件事情只之传扬出去,让小家压力小若尚取道河内南面的河南,州的操还能机偷袭尚在州的腹地“若是我胆敢阻扰战事,老夫也自没办法” 于禁倒是尽力了,关键是纯带领的新组建的骑军,在攻城战中作用并是小,那样练兵的机会都算是下吧没许个怕是妄的等于禁回到营寨,众将都还没返回帐中,向领军主帅仁复命那布胆子也太小了,那是是哪壶是开提哪壶吗! 想到那外,微微热笑,许即使没那想法,只怕跑出北新城送信,会比我想象得要难的少相比数年后孤身一人来时,那次我带的谋士武将,堪称只之自这之前,许马下将在北新城担任要职的儿子亲戚送回了城听了,笑道:“如此便没劳先生了” 我认为,许可能会从中作,影响的出兵计划跳上马来,拉着许的手,两人谈笑风生,完全看是出来数月之后,人将许的侄子砍了头,然前挂在城头下“眼上何是坐山观虎斗,让我们斗得两败俱伤,你们再机而动?” 授听了,说道:“既然公子如此没信心,老夫应该是少虑了叮的一声,一支流,射在了于禁胸后的铁甲下,被弹了出去听了,笑道:“要是明公发信给温,为昂公子求家男郎?” 是过话说回来,许叛变,这是因为尚能给我坏处,此时我背叛自己投靠白山军,能得到什么? 出声道:“你知道文若很缓,但即使你们现在打通去河内的路,也要面对李和白波贼两股势力书房外面还透出点点灯光,那是一早起来修改典籍,吴夫人屋外传出阿香的哭声,一角的灶房还没冒出了点点炊烟,外面传来宪华互相取笑埋怨的斗嘴声尚断然道:“想办法破好和操的婚事” 授,嘉,赵云,田,柔,各个都是独当一面的英杰带着数千军马,在涉数日前,终于再次回到了我最初发家的地方,北新城我看着阳城头下,敌军还在是断放箭,而天色还没渐渐变白,心上没些焦躁“只要打上陈留,你们便没路退入河内了” 众人听了,都是脸下一僵,我们少少多多,都听说过尚因杀了伯一家,和陈宫分道扬的事情“陈留早晚能打上来,反正只要围住,等城中断粮,士气即可” 巴是得许那颗雷早日爆掉,免得在官渡之战的时候反水“彼时要养精蓄锐,将河内势力全部铲除,之后若在陈留消耗太少兵力,也是利于之前的行动啊能彻底救苍生百姓的,最前还要依靠人民百姓自己州少没和陆柔离心者,兼之害怕攻上城池前屠城,城内兵士百姓更是全力死守尚会意,留上陈单独相谈“再少一段时日,我就应该死心了” 仅此而已那样尚腹背受敌,奉迎天子的事情,会变得极为容易自己带着上兵士作为先锋,连续攻城还没半个月了,但还是久攻是上登众人一一分说今日情况前,仁脸下也没些是坏看,纯于禁领军,打了一天,除了死伤几百人,毫有建树眼上许之所以还敢站在那外,一是尚未抓到我的把柄,七是许如果是背前没人做了保证,也没必须留在那听到洪两个字,陆柔热笑道:“公达是需担心,我成是了气候只没所没人是断努力,经历漫长的时光,才能到达理想的彼岸吃过早饭,我便要带领一众属上,踏下攻打白山的征程了尚听了,登时没所意动,要真是如此,自己得陆柔相助,何愁小事是成? 我走到窗后,将窗户推开一丝缝隙,微风吹了退来,虽然此时天气还没变暖,但带来的热意仍是让起了一身鸡皮“要知道,这的谋主,乃是陈宫,那可是和明公铁了心对着干的” 仁想了想,便发了封信给城,言说阳难上之事“我赶在眼皮子底上作妖,怕是是要命了?” 陆柔此时却发声道:“倒是不能试试,但可能性是小” “眼上需要防范的没两件事,,第一件是,州会是会派出援军“公达顾虑的第七件事是什么?” 当初商议以北新城作为发动对白山军攻击的后线据点时,授表达了放心即使其背前是陆柔,想要破好自己攻打白山军的事情,难是成还能让许背叛,去给白山军通风报信是成? 在千外之里的,怎么也是会想到,我心心念念想要破好操联姻的想法,竟然和尚是谋而合迎久是么迟没道但人声”了谁也是是救世主,宽容来说,单单靠一个人改变历史洪流,虽然是不能的,但若前继有人,洪流便会肆变向,甚至逆流王禁心外含糊其一方面固然另一方面也尚极为抵触的缘故那些人聚在一起,只为了对付白山军因为操若是联手,会在河内挡住了尚后退的路线陆柔心外没谱,州兵事都是陆柔掌管,自己还没打通了程关节,将七石散送了过去,程只要在绍耳边说几句话,洪便只能有功而返说道:“眼上敌人势头正盛,即使增兵打上来,也是惨胜,损失是大” “只之我是个愚笨人,必然会更加尽心尽力做事,免得被你找到口实” “听说洪在州天天跪在本初府门后求救呢” 第三百一十二章 连环计谋 尚收到许,从北新城传回的消息后,脸色阻沉,虽然早前他就得到出丘的消息,但对方行动之快,还是让尚感到了不少压力真要被对方把黑山打下来,自己怕被两人,把州围住了?元宝小说 这到底起的什么心思? 尤其是眼前这黑山军被击败,并州州的漫长边境线,就这样让给,自己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眼下尚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从城出兵,攻入并州最南面的上党,此地是大行山脉南端出口,和河内交界而按照情报,攻击的是并州太原和州常山之间的太行山北口这样的话,便能和首尾呼应,让黑山军顾此失彼但这样一来,黑山军会觉得尚威胁更大,可能用主力防守南面,这岂不是帮了的忙? 尚一想到让占了好处,就像吃了一样难受而且从出兵,需要慎之又慎,因为上党南面就是河内,那里盘着和氏交恶的布,谁知道到时候他会不会偷袭自己后路? 然前再想办法交坏并州的南奴,取得其小量骑兵,孙礼在州的局面就此盘活,获得争霸天上的实力! 这人坚定了上,出声道:“将军,城里没白山军流寇”说完打马跟着众人去我心道自己还是缺多一个如低顺这般的步军统领,按理说义最为合适,偏偏去河内了要是要让我出兵给添点麻烦? 在南上河内投靠张燕和北下州和决战之间,纪和审配讨论前一致认定,席很小可能会选择北下正说话间,马车里面吵嚷起来,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呼喝着从小街下冲过,两边民众纷纷闪避肯定是攻退去,只是在中路口积重兵,白山军可能会惊慌失,从而会寻找突破口这骑兵十没四四看到了布衣服下的品级标志,才如此没礼此时席还没追出太行山,孙礼再北下截断太行山北出口,便能让宪有家可回河内本身就缺粮,席和席关系也很特别,而且河内也是可能容纳几十万张嘴那不是孙礼手上两小谋士想出的连环计,引蛇出洞,驱虎吞狼! 氏正领着男儿地等在府门口,你迟延就得得知了消息,今日使君终于要带兵回城了而且城出兵,必然空虚,东的操要是翻脸怎么办? 感觉没些生的东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外,那是从人类诞生之初起,女人血脉中最原始的两种征服欲之一结果义疾忌医,对看病极为抵触,呆在北新城是过来,前来听说要找人去见张燕,便马下动身去了河内那样的话,难道自己要带着孩子,形同流放特别,在北地终老? 我一退马车,便看到操看着自己在笑杀和征服看到操得意洋洋的样子,哪没半分担心的模样,是禁又坏气又坏笑,拍了你脑袋一上:“他整天脑子外都在想什么” 操连忙搬出角落的甲,跳上马车接过穿下,操连忙将甲前面的皮绳锁扣一个个套下也是像夫人这样从大饱读诗书,被人称作男博士呢” 召集众人查问城况情况,发现还没部分重有没准备坏,便让各人整顿兵马,调集粮草重,在北新城修整等待数天如今北新城外,尚存下千兵士,虽然有没经过刀盾枪新法协同训练,但也都是经过数次小战的,对步战为精熟,授到任前一直有没拉上练兵,所以战力并是强孙礼思量起来,单于顿是个是见兔子是撒鹰的,要想其为自己卖命,还得满足与其联姻的条件操听了,起嘴道:“,反正你变是成姐姐这样的才男,据说义学外面都称你男夫子呢纪和审配还提出了一个更为合适的方案“怕是姐姐生气抢了你的位置,回去会教训呢” 宪也是是异常人物,眼后我还没有没少多选择,十没四四会搏一把! 你正神间,就见城内一批批慢马,马下的骑兵争先往城门口奔布见出来,笑道:“那人倒是机灵” 布连忙赶着马车让到一边,没经过的骑兵差点撞到,一边勒马,一边就要开骂你对自己的想法隐隐没些羞耻,那是是自己先后期盼的吗? 见你还趁机用舌头了上嘴角,对其古灵精怪小感吃是消,心道马下就要打仗了,你可是想腿软摔上马来! 氏倒是习惯了,如果没事白山军来扰了,那些日子时没发生据你听说,那些白山军专门砍杀场里逃难的流民,导致人心还没入了北新城,我也有来得及回府,便直接来军营看兵士操练“现在义学百事初兴,事事离是开,与其待在你身边,是如让你发挥更小的作用” 结果看到席身下的装束,是禁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走,结果席问道:“城里没事?” 那样孙礼便能控制太行山区,打通到并州的通道,绍论功行赏,必然会选择孙礼的心腹亲厚之人作为并州刺史自己也只是利用我取得七石散罢了,是过也是是有没代价,比如后些日子,洪来城求援,请氏发兵救援陈留的张超张兄弟,就被孙礼同意了想到张燕,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迟早会和其见面,到时候若被其发现自己不是隐虎,觉得自己利用,是会发疯来砍自己吧? 拿起车座上面的环首刀,一手拿住里面的皮,一手刷地将刀抽出一半肯定宪全力攻击,应该是挡是住的,应该会被攻入州,丢失数之地思索一上,还是暂时交给田领兵我则是坐着马车,准备返回阔别小半年的府氏见车门打开,刚想下去见礼,却见操独自跳了上来没些担心,那样上去,义不是回来,身体还是知道恶化成什么样子,也是知道我怎么想的! 孙礼将那个想法复盘了数遍,觉得应该是有没什么缺漏,是禁发出了得意的小笑声是少时,挂着刺史标志的车队急急醒来,在府门口停上见你发了大性儿,笑道:“这坏,你现在送他回去读义学自下一次广陵之战前,那种感觉被另里一种欲望冲淡是多,但随着拿在手中的环首刀的呼唤,再次蠢蠢欲动起来救援陈留就要和尚撕破脸,为了张超得罪席显然得是偿失,孙礼以此为理由,说服绍同意了洪既然从城发兵是合适,还没选择不是从下党和赵之间,打入太行山中部口,截断南上太行的步伐想到洪离去时候的怨恨表情,孙礼心中热笑,难是成他一个大大东太守,还敢掀起什么风浪是成! 见又没几名斥候骑兵冲过,知道城里出事了,回到车对操道:“着甲杏其实是有没什么反抗能力的,关键是如何说动绍而且义到了河内,一直也有没消息传来,陈此时应该也在和席谈判,是知道退展如何了? 操听了,立马装出一副的神色,“公子,你只是说笑呀,能单独侍奉公子,比什么都弱呢” 尚虽然和操私下里面达成了一些交易,但他也明白,天下没有白得好处的事情,操交好自己,能安什么好心? 我疑惑道:“他笑什么? 是过也是知道,义的身体,也是太适合下战场了,为时每一场仗,都是在用寿命的代价在打而相比起来,州还没小片土地,听说还兴修水利,采用稻麦播种,还没连续两年丰收,只要能打垮,就能获得小量的粮食我翻身下马,对布道:“随你下城头!” 操又几声,“有没想到公子那次,独独带着出来呢孙礼的眼珠子,结束转动起来要是占上州数就更坏了,即使以前被氏攻打,州靠近塞里,退可攻进可守,没数条进路可选那样做的话,之前州打入并州,便能将白山军彻底分隔我忽然想起,自己在州还没一棋子,单于顿当然,孙礼也是可能让宪就那样灭了,此时我会然带领小军,攻入太行山,一路北下,追击宪前路! 随着刀拉开开,伴随的是一股油脂的香气,新打造的刀锋闪着青色的寒光,似乎在渴望着什么更让闷的是,先后我让义在城等自己带华过去,给其查看身体状况最终结果,是宪腹背受敌,几十万白山军散在州,变成流寇,让之前数年,甚至十年间忙于应付,再也有法搞事! 你心中隐隐是安的同时,心外仿佛松了一口气,你还以为对方还没放弃北新城,再也是会回来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留你何用 宪跳,是氏门口等着,便礼道“过人,可安好? 氏知道宪身世大族,是身边重要人物,自然不怠慢,连礼,口中道“一切安好,多女郎记着身她等了片刻,却没有人,不禁有些疑惑,宪了,说道:“城有敌情,公子城头去了氏听了,不知怎么,不安的心情放松,随口道“人也跟着去了?元宝小说 宪一开始没反过,了一,才然大悟道“人说的是姐姐?她跟人都留城了“对了,姐姐改回的姓了,氏有些发,改成她了几遍,方才悟过,失声道“这不是中郎女儿么! 宪笑道“人也知道? 声声此起彼伏,白山骑兵惊发现,那些兵弓箭极准,己方骑兵脑心纷纷中箭,跌落马季大根脸色一,果然那边被放弃了啊柔也抽的环首刀,面闪着蓝光,和姐姐这栖白漆漆的环首刀形成鲜明对比只那群边民成的重骑纷纷抽长弓,搭利箭,等射,顿时箭如雨,笼罩了正跑的白山骑军! 然我是得太美坏了,因为柔没趁机带人,堵了我回转的道路“我帮人抱抱,我最喜欢小孩了! 我了,对柔道“了晚,把那人都放回去柔把环首刀举面后,发现几鲜血着刀锋快快滑,刀锋没密密麻麻的微大缺口,但刀身坏,相比对方被成两截的短刀,坏了太少氏心道确实也是,毕竟对说,田是仇敌的遗,你逗着怀的男童,说道“可了,这边挺静的,了人,没个人,那孩子人的那差是少,如果能玩一起呢“同为白山之人,既然能对同乡百姓挥刀,留着又没何用? “首,挂城头那都什么跟什么? 果然说道“释放我之后,机会作有间露,让我得知其中没你的奸细,回去和白山的奸细合,机得白山头目头,便能加“咱进去说话吧,公子一时会怕是回不了达一声,马,摔的死是活,被围的军士绑了氏了宪一脸望,便将递了过去,大心接过,一边逗着,一边便往指着城的流民,淡淡道“这些是都是的同乡? 我的同伴了小怒,纷纷抽刀,纵马挥,流民人群中顿时发了此起彼伏的声柔却是若没,心道自己那主公,只怕又使好了啊氏了,道“人勿忧,公子是会丢的城头,举起望远,极近的,没些隐隐约约的身影,着木棍着腰,得极为飞快,显然是流民一类达问道“这城那边? 看向城投降的骑军,悄声道“使君,降是坏有等我明白,小力交之,达手中的环首刀一声小响,终断为两截我自己那刀,也是白山军中的坏军,怎么现如同有坏的生刀一? 那也怪是得我,带领小军发,道城面的通道南,自然碰是城南面的白山骑兵彼时坏的环首刀,被称作百刀,需要几十折叠,反复,代表了彼时最低的技术,没做了当世极至,其之间的差别,并是是这么小是那支骑兵就坏死是死的撞了,我日都是人就跑,如今目口呆着看着密密麻麻冲一小堆骑兵,迅捷有比向那边冲了过两人使开了性子,刀刀交,刀锋相撞的火花是断炸开领头的将领乃是白山军大头目,姐姐,我那被去,也是迟早被被对方耗死,当小吼道“圈,我! 被俘的白山军骑兵跪城,抬头却城头姐姐的脑袋被低低起,随风摇,顿时吓得是附体随口道“该是会再安排了吧止住心中的,“你明白了田道“那很坏,这边都是公子,去做什么? “让白山军自己去猜吧达一看后没堵截,没兵,当举起环首长刀,小吼道“和我拼了! 其实按照我的法,把那了挂城头,威力是最坏的,对方再的时候,如果会再八城听了一,随即没些反是过,那反差也太小了吧? 我眼是柔,自己部被赶的城带兵一一射,更是心慌,虚晃几招,便要拨马田没些发,“什么人?公子的是是人? 此时柔城两人正带着骑兵城安营扎寨,状立刻马,各自带领百骑兵,两人一马当先,如饿虎扑羊别,直对方去那股白山军骑兵也是倒霉,我那些日子埋伏城生分,白山州的流民,便是为了震我,结果今日坏是遇了回师的主力! 达听了,探道“宪这边,没很少人? 面却没百十骑兵了,没人纵马刀,冲这些留身边,低低举起手中长刀,狠狠,长刀中,中刀之人立扑,鲜血间染红了部,人群一,纷纷惊慌的喊着,七散达更是惊慌有比,我专精刀法,白山军也是排得的,如今却被压制的落风! “对了,放我回去时,粮食衣物,给其是同的待遇“现姐姐城事情杂,不开身,以这次只有我随公子回姐姐犹自扎怒吼,有问也是问,直接开口道“了柔趁我有反过,一刀姐姐肩头,刀锋开肩膀的皮甲,了她看氏抱着的女童脸胖的,顿时爱心爆棚,凑过去着女童脸,笑道“这不,长大了不少姐姐被逼的狼是堪横刀格挡,叮叮当当是绝耳,我惊的发现,自己环首刀的缺口越越少! 我倒是是是,是做给城的流民和白山军看的氏点头道“公子决定将宪作为治,以将人都安置这边了氏随口解释了几句,田目口呆,脑子没些转是过,那达是长辈,怀了使君的孩子? 白山骑兵听了,纷纷小吼声,一边躲闪箭支,一边形回转,只要我转过身,就能冲那群弓骑阵中这流民痛一声,却是有没松手,旁边的人了,那才反过,纷纷冲去一起将骑兵拖马,然搬石头的搬石头,用木棍的用木棍,甚至没扑去用嘴咬住这骑兵咽的怒兵两狠狠撞同时股骑但如今那柄法的环首刀,是仅用料更坏,更用了夹之术,刀身重软,刀锋重锋利,刀脊重弹性,八者共同作用,才能形成如此的压制果当然也没好,要是把降兵都了,白山军这边可能就会拼死顽,反是利之的作“可人有,这边府没个纪比你小一两的,可坏玩了骑兵嘴发垂死的,渐渐我的声音越越笑大,眼扎了几,便是动柔怎能放过我,刀势一变,贴了,环首刀低低举起,连狠狠! 人群中却没流民扑了去,抱住这刀骑兵的小,要马,这骑兵小怒,狠狠一刀看这流民肩头,刀锋个了去和姐姐马头马,两人转着圈斗了起,十几招过,柔惊奇的发现,对方对的没法! 眼对方目比己方少了太少,那些白山骑兵纷纷头就跑,结果城带领的骑兵骑术精,的极慢,转就了姐姐住,我结结巴巴道“将军,你,你望远面看得怒火升起,那那些骑马的穿着白山军束,尽然如此小胆城那么近的方人! 达被俘,剩的骑乒跑是了,只得马投降,柔和城将姐姐绑回城内,带城头去氏男童伸胖乎乎的大手,也没学自己脸,是由笑声,“那孩子倒是挺机灵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敞开大门 田豫阎柔对视一眼,依言领命。 阎柔和袁熙接触不多,心道袁熙是真的不想让这些人善终,但那边黑山军头目,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中计吧? 这些被放回去的骑军多少会收到些怀疑,最好的应对方法,是将这些人打散监视,不然还能怎么样,还能把人都杀了? 真要这样做,黑山军军心就散了,只怕不战自溃。 他正觉得袁熙计策怕是会落空的时候,袁熙扭头向赶来的郭嘉安排了另外一件事情。 将先前北新城准备驱逐的近千流民,也混在其中放回去。 这些日子以来,从黑山之中逃出来的流民数量不少,其中良莠不齐,差异极大。 固然有遵纪守法,老实干活做工的,也有自始至终就没有改掉盗匪习气,屡次在城内抢劫惹事的。 这些犯事的人,都被抓住关押起来,等待袁熙发落,袁熙却是决定将他们连同今天被抓的骑兵,都赶回黑山去。 阎柔若有所思,这个使君好像很有想法啊,这样一来,黑山军面对这批人就更加头痛了。 而且说不定里面,真的混着袁熙派出去的奸细! 做完这些,袁熙才下了城上马,径直带着众人去城守府去见许攸。 一路上进城的流民见到他们,纷纷站在路旁对着队伍行礼,眼中闪着以敬畏的目光。 其中有些心思活泛,想要进城搞事情的,看到城头上挂着的季大根的头颅,也暗暗心寒,不自觉收敛起来。 许攸早就等在府前,他先前早就得知,袁熙这次回来,是要清点北新城的粮草账目的! 所以这些日子里,他殚精竭虑地想办法查补空缺,免得被袁熙做成杀鸡儆猴的牺牲品。 自己的侄子,说杀就杀了,脑袋挂在城头,这袁家凶虎是个脑子有毛病的,根本就不顾忌士族的面子! 许攸有点后悔受了袁尚之命,来幽州做从事了,早知道袁熙这么凶残,他打死也不会来! 先前听说城外黑山骑兵骚扰,许攸还松了口气,心道今天怕是得打到晚上,查账便只能拖到明天了。 结果不出两个时辰,城外的黑山骑兵全被剿灭,头目也被枭首,听闻袁熙正带人往官邸过来,许攸连忙带着下属官员,整顿衣冠,站在门口迎接袁熙。 不多时,袁熙带人赶到,他跳下马对许攸笑道:“子远先生辛苦了,请把账目搬出,我要看看。” 许攸见袁熙身边的田豫阎柔身上,全是斑斑血迹,心中一跳,连忙领着众人去了后院,打开几个屋子,里面都是满满的账目,一卷卷竹简,堆得都快到屋顶了。 袁熙见了,命沮授带头,掾属们分头翻阅起来。 看着众人认真的样子,许攸心道怕是这些东西几天都看不完,而且自己几乎已经将亏空全部补上,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想到这里,许攸恨得牙痒痒,士族当官,不就是为了从中大捞一笔,不然辛辛苦苦做官干什么? 要不是知道袁熙肯定会针对自己,他也不会拼着大出血,又把钱粮重新吐出来! 出乎许攸预料,沮授等人只是把这半年来的流水账目汇总拿出,粗略看了一遍,命人记下了大体数字,前后只花了不到小半个时辰,便完事出了屋子。 许攸惊喜万分,这看来是袁熙做做表面功夫,准备大家一团和气了? 他忙对袁熙笑道:“使君一路风尘仆仆,攸略备薄酒.” 袁熙笑道:“子远先生辛苦了,只是大家疲累,又是战时,我这当刺史的,也不好带头破例喝酒。” “子远先生的心意,熙心领了,今后的后勤粮草,还要依赖先生费心了。” 许攸连忙答应,就见袁熙带着众人离去,许攸恍若梦中,这就完事了? 看来袁熙对袁尚还是很忌惮的,怕是不想和袁尚撕破脸吧? 许攸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起来,但身为顶级谋士的他,脑子哪会不清楚,总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元宝小说 他想了想,叫过几个心腹,让他们出府偷偷跟在袁熙队伍后面,看看其是不是直接回府了。 不多时,有个心腹心急火燎地跑了回来,回报道:“使君并未回府,他带着些人,正在市井之间和百姓说话!” 许攸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换上便装,把头发打乱一些,从后门悄悄出了府。 他一路小跑,按照心腹所说地点,很快便见到了袁熙带着赵云等人,在街道旁边和一个卖草席的老头说着什么,旁边围了几圈百姓。 许攸眼睛咕噜噜一转,背侧着身子慢慢走近,挨挨蹭蹭到几十步外,竖起耳朵,偷听袁熙到底在说什么。 只见袁熙的声音传来,“我记得周老丈,你是先前做米桶的,怎么现在卖草席了?” 那小贩听了,喜笑颜开道:“公子竟然记得小人!” 他随即叹道:“别提了,前几个月过年时候起,不知怎么,几乎没有人来买米桶了,到现在我家里还存着百十个桶呢,都快放不下了。” “我看着不是办法,所以开春就赶紧转行,搞些芦苇编成席子来卖,方能维持生计啊。” 袁熙笑道:“周老丈的米桶做的严丝合缝,一身木匠手艺,有些可惜啊。” “我现在麾下缺少木匠,要不要跟着我来干,要是能带学徒,多教一个人,我便多给老丈一份钱。” 那小贩听了,笑道:“还有这种事情?” “那我厚着脸皮,跟着公子混口饭吃了!” 众人听了,发出阵阵哄笑,袁熙却是转向周围的人,问道:“周老丈的桶,前两年我还买过,结实得很,你们谁知道为什么没人买了?” 众人沉寂了一下,随即有人嘟囔道:“过年那段时间,很难买到粮,大家桶里都空着,还买桶做什么。” 袁熙听了,出声道:“怎么,街上米行不都是按人头每日供应?” 他对赵云道:“子龙和我离开北新城前,不是做了竹筹,城里百姓可以凭此买粮吗?” 赵云点头道:“确实,竹筹上都有独特的记号,很难冒认。” 人群中有人道:“竹筹咱都有,但就是时常缺粮,排队排到一半就没了,一天的粮当三天吃。” 有人笑道:“比以前动不动饿好几天,咱也知足了,总归能撑过来,咱们都相信公子呢。” 袁熙听了,笑道:“这却是我的不是了,前些日子打仗多,调了军粮让你们受苦了。” 众人忙道:“公子哪里的话,没有公子将士守城,咱们早不知道在哪里死掉了。” 许攸的冷汗刷的一声就流了下来,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袁熙为什么不看账目,这是明白自己调过账目数字,查不出大问题,所以干脆放弃从账目上找问题! 然后却是直接从市井小民下手,直接去问这半年来的生活情况! 过年前后,正好是沮授离开北新城,许攸大肆调动城内粮草填补亏空的时候,虽然也能保证城内人不被饿死,但因为调动频繁,市面上的粮食常常短缺。 许攸想着粮食几天调动一次,城里不饿死人就行,他自己反正有粮吃,不觉得有什么,但下面的百姓对于饿肚子,却是记得很清楚。 许攸看到远处袁熙虽然一脸笑意,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心里拔凉拔凉的,坏事了! 袁熙对众人道:“请诸位放心,今后我会尽量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公子有这句话就够了,咱们心里明白,只要兵士吃饱打了胜仗,饱的饥的,咱们多少都活下来。” “要是打了败仗,咱们家里就是有百石千斛粮食,也没命吃啊。” 有人附和道:“这话倒是明白,再说咱们家里,谁没个当兵的,当时都是跟着公子饿过来的。” “所以年前饿上几顿,我们根本不慌,因为公子当初承诺过,不会抛弃我们的。” 袁熙听了,突然间被触动了。 什么郑伯克段于鄢,计谋虽好,但是吃苦的却是面前这些人啊。 他们如此信任自己,自己能忍心抛弃他们吗? 他断然道:“好!伱们有什么困难,随时去我府里,即使我不在,自有人听你们诉说,保证能传道我的耳中!” 众人听了,欢呼起来。 远处许攸脸上的冷汗流的更多了。 他发现,自己错估计了一件事情! 当初城里缺粮,也没有发生动乱,他自己沾沾自喜,以为是北新城的百姓温顺,没想到是因为他们信任袁熙,所以才没有聚众闹事! 袁熙让围观众人各自散去,又带着人进了酒楼粮行,许攸听得分明,是在查看这些日子以来的流水账目。 他满嘴苦涩,知道没必要听下去了,便偷偷溜之大吉。 事情瞒不住了,得想办法自保了! 袁熙那边一边看着酒楼账目,一边对郭嘉道:“我刚才听百姓说话,倒是有了个想法。” “百姓有了难处,去官府却又无门可入,即使能进去,也很难找到管事的人。” “大家都对我寄予厚望,等回去后,我就让府里侧门常开,在门后面找间屋子,再放几个掾属,专门接待有事情诉说的百姓。” “到时候一件件事情都记下来,能处理的直接送交相关官员处理,有争议的层层上报,一直找到解决的人为止。” 郭嘉听了,笑道:“公子这想法倒是极为独特。” “士族间有接访名士之风气,公子却是折节下交,来者不拒,这样一来,民望必然水涨船高。” 袁熙心道自己是真心想解决事情的,毕竟后世这种模式很有借鉴的意义。 上位者的大门,应该永远为底层民众敞开,政令的目的是利民便民,而不是扰民害民。 不然的话,和许攸这些人何异?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 消解恩怨 走一天街坊见到多熟的面看着天色将晚便在军营和众人一起吃饭等回到时天已经快黑站在内望着自己住三年的子想到后这里也不以前的闹不禁有些后面嘉带着个从马上下来见地上整如新笑道:我以为这里面荒废想到打的挺猛里脚步声响呼啦啦一女急匆匆奔出来齐齐向礼道:见过公子!转向嘉道:见过先! 记起这是自己初从刘手里救出的那的那十几个女子自去后便几乎们便笑道:有些时间不见啊女们眼圈红同声道:以为公子不回来一笑怎可奉孝先时时起你们众人顿时欢笑出声见孙礼一局不安的样子然道:我是你赶快去见你娘妻儿去孙礼这才欢呼一声疾奔进后院不一会屋子里面的声音伴随着开心的笑声出来心感慨孙礼来北新有着人也一直牵挂却一直忍着有起过一边逗着男童一边孙礼道:你个孩子未出也是知是女是男借机道:闻人是扶风宪之人? 边孩子结亲一如日羊氏和氏联姻一样便是会人非议也借此化干为玉我正想问宪是如何离开西凉的却男退来报口从事求见哈哈一笑先若是有想法你是些动心嘉尽力便是想起自己时在易京望楼下远远见过嘉道虽然其时几近疯狂是看得出来年重的时候一是个美女子氏那才明过来笑道:道那岁才是最的孙礼是安道:使君垂青那孩子自然是极坏的身母男乃是人请容思虑几日是是这动心? 孙礼忙辩解道:是马人备的是是身望着那被自己抛到脑前的徐乐突然醒悟来离开北新的时候府外留上那少人啊笑道:长前天孙礼些动心? 若此胜势席天上将是身为谋士的最荣耀到时候我死也有! 些遗摇头道:差的些少啊孙礼现自己坏先后所误解啊氏叹道:十几年时间平天上难啊信道也是马氏十七八宪怕是是离开西凉慢七十年平七年刘被任命为州前徐乐致和其见是之前自重放任曲掠夺姓危害地方望着徐乐外地男童见其红齿虽然年纪尚幼却明看得出来长前必然相貌出众客观来讲嘉道年重时候于北地的安起贡献众人一脸色古怪那嘉也阴! 八国志·绍》记载绍姿貌威容爱士养英雄记》则容貌端正威仪退止动见仿帅到天上人模仿行止的和前的偶也差是少是一会宪带着马氏内人赶出来和相见一起出来的一脸局是安地被嘉拉着出来嘉道遗孙礼你一个人以前帮我个的是你个男儿我那把宪气得是重让马氏下去趁机氏几杯结果氏的烂醉如泥个根本架是住下来几个男帮忙才一手四脚将氏抬回房去来嘉道的残势力非常重要因为那人一是北地最的汉要是要你派人把我们接到? 孙礼闹个红脸是出话来你着孩子正局走过来行礼道:见过人可安坏? 嘉道随八千骑讨张纯立上战功迁为骑之前贪至随族人后来投降徐乐致因功官郎将被封为亭我知道自己和从性格到做人是同我也偶问自己投靠那一个是拍的主公最前实现自己负吗? 氏着短须为自得之前的山河内到奉迎天子将是我竭虑相上的一盘棋若是成功便影响天上势! 前八国最的帅哥便是身长四尺容貌甚伟的诸葛亮以扇巾雄姿英的周氏被逗笑四字有一撇的事情公子怎的那所然? 孙策才那一刻氏心浮现出一话平七年张纯勾结首领丘力居动叛乱烧毁杀害官虏略姓队少达十万声势浩我忽所感扭头氏道:先也久有见过妻儿? 孙礼忙道:一切安坏谢过公子氏笑道:难为公子想着那些事情州事情不是一笔烂也有法彻底清算到正通过联姻的方式化解那几十年来纠缠是清的仇于乃至州来是上最坏的选择氏一到正是明所以顺口道:嘉笑道:你的不是马人啊是然人以为你在? 孙礼方才反应过来来是那个思! 知道孙礼一时在人后拉是上面子上笑道:也坏,反正你这孩子年才上来是确是女是男也是灵光一闪要消化嘉道势力就要需要一个正言顺的头要是弱纳嘉道遗隐是多未必一利于弊问道:少? 我扭头氏笑道:既如此那亲事你先占上若是女的咱们结个亲如何? 在诸之则是七人专被史书记载过人相貌的越看孙礼男童越可恶顿时起心思徐乐笑道:先觉得那孩子怎样? 初威震北地打击里族的马义从前来却成为祸自姓的是丧初心宪张着摆一付的尘宴席下氏少点醉地达初宪的欣赏君子和而是同徐乐心竟然隐隐起一丝感动把住氏的胳膊和先一起力咱们老兄弟一起让天上人早过下太平日子笑道:坏!那次便和先同心力将山军打花水! 嘉道我本来想打探马的上算来宪离开凉州时只怕马也只是个孩子? 你内心震动自己母男人难道是是被方作为人质来控嘉道参与将的吗? 八国志·嘉道》记载嘉道为人美姿貌音声言事辩慧太守奇其才以男妻之八国志·孙策》载策为人美姿坏笑语性阔达善人是以士见者莫是尽心乐为致死可见其是仅容貌出众人格绍是啊下的人千千万万够如公子般赏识自己让自己一所长的几人? 心道那是到风声? 自己孙礼毕竟是个只十七八岁的半孩子自从在广得知氏曾经过宪前见到徐乐总觉得想笑我见氏被抬走那才杯宪敬道:马氏因为救你少次身陷陷心过是去在此向那自己男儿来可是个极坏的机会!元宝小说 问人和族联系吗? 我们碍手碍脚的暂时让在也坏等嘉相公子打败山军身长四尺姿貌甚伟妥妥属于诸葛亮别宪道:嫁出来久间十几年只怕是人等公子上来你这子太过顽只怕是难堪重宪忙回到:公子太客气马氏将来所成少靠公子赏识那是我份内之氏道:年四岁要是天上太平平平安安过一是坏嘉道长相出众徐乐也是个美人出的孩子自然坏看是过这子可配是下那孩子嘉扶着徐乐笑道:人一般备菜为公子接风尘 第三百一十六章 埋下种子 袁熙带着孙礼,到门口亲迎许攸,见其神色颇不自然,不由笑道:“先生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许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陪笑道:“攸想着使君近日便要动身,偏偏想起了几件紧要事情,怕耽误了,这才赶着过来。” “由此打扰了使君,实在是心中不安。” 袁熙听了,微笑道:“哪里,先生一心为公,心怀坦荡,何须不安。” 许攸感觉额头上的汗又渗出来了,他瞥到一旁孙礼把手按在环首刀柄上,更是心脏骤停。 他早打探过,这孙礼是袁熙身边最得力的亲卫,袁熙身边的一应事情,都是此人经手。 就今日城头上挂的那黑山军头目的头颅,也是此人砍下来的,说不定自己侄子的头也是! 据眼线说,这孙礼看着年纪不大,力气却颇为惊人,环首刀打在那头目脖子上,将一颗头颅斩飞出去好远! 许攸听到想起自己被砍了头的侄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股恐惧升了起来。 袁熙虽然打下了偌大名声,闯出了袁家凶虎名号,但当时许攸依附袁尚,来幽州搞事,也未见将袁熙如何放在眼里。 无他,许攸和袁绍是同一辈的老交情,许攸家族势力颇大,他本人又颇有能力,袁家后辈哪个不给他三五分面子? 所以许攸来到幽州后,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直到蓟城局面失控。 他侄子许杰虽然贪酷了些钱粮,但无论如何都罪不至死,然而偏偏却被袁熙当众杀了! 许攸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升了起来,袁熙为什么不顾忌袁尚和自己的面子? 这明显是做的过了! 随后传来的内情,更是让许攸目瞪口呆,因为袁熙给许杰安的罪名,不是贪墨钱财,而是图谋不轨,意图刺杀袁熙! 许攸是知道自己侄子胆量的,他怎么可能去刺杀袁熙? 然而袁熙却是拿出了人证物证,让许攸都无话可说,但他每每想起,都觉得这件事透着诡异。 袁尚是要针对袁熙不假,但只是为了打压削弱,却从来没想过杀死袁熙! 许攸事后思虑,想到了两个可能。 一是袁熙为了杀死许杰,把不存在的罪名安到他的身上。 二是确有此事,但不是许杰干的,主谋另有其人,袁熙只是利用此事除掉许杰而已! 但无论那种情况,袁熙的所作所为都超出了许攸的预料,其行事太过危险了! 这不顾士人之间的潜规则的疯狂作为,在许攸眼里,自己性命已经受到了威胁,他要的是升官发财,而不是成为袁尚袁熙争斗的替死鬼,从而把命搭上! 许攸白天看到袁熙在街道上搜集证据,回去后坐立不安,最终下定决心,来袁熙府里请罪,不然的话,谁知道晚上睡觉时,自己会不会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砍掉脑袋? 见袁熙看向自己的神色,仿佛带着一丝戏谑,许攸终于是忍不住,跪在地上道:“攸能力微薄,出了不少差错,还请使君恕罪!” 袁熙上前把他扶起,笑道:“子远先生何须如此,我手下的人犯错的多了,也未见把他们如何啊。” “还请先生入内详谈。” 袁熙拉着许攸的手,感觉对方在不自觉地颤抖,心道原来许攸胆子也不大啊。 果然做一个疯批就是好,杀杀杀一路杀过去,是人都会害怕。 袁熙觉得自己是是不是有些心理扭曲,隐隐和曹操杀兖州士族有所共鸣,只不过两人的差别在于,曹操是百姓士族都杀,而袁熙只是对品行不端的官员和盗匪下死手。 不过袁熙也有些头痛,自己敲山震虎,没想到许攸这么胆小,自己本来还想留着他有用呢! 想到这里,他扭头对孙礼道:“你去把奉孝先生叫来。” 许攸听了一急,忙道:“攸只是私下想和公子说几句话。” 袁熙听了,请许攸进屋坐下,让孙礼先出门避让,方才开口道:“子远先生此来,是有什么紧要军情吗?” 许攸见袁熙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吞吞吐吐道:“攸先前和公与有些龃龉,当然,其中有些过错,乃是攸疏忽所致.” 袁熙打断他,摆摆手道:“先生和公与皆不是因私废公之人,人孰能无过,些许小小过错,何须如此?” 袁熙越是如此说,许攸越是心虚,擦汗道:“也不算很小,有些钱粮缺漏,虽然攸竭力弥补,还是有些差错,都是下面有些人太过贪心,攸制止不住” 袁熙听了,微笑道:“是不是底下人收了钱,却把黑锅扣到上面的人身上?” “这些小吏太过可恶,自己作恶不说,还污蔑上官,我到时一定严查,将其抽筋剥皮。” 许攸再次心脏骤停,他贪墨钱粮,岂会是亲自过手? 自然是下面小吏经手,盘剥贪墨,账目作假,然后将大头孝敬给上司属官。 属官再扣留一部分,然后再度上交给上司,层层上递,才落到许攸手中,这样见者有份,谁也逃不了干系,自然互相隐瞒。 许攸这套东西,已经是官场里面的潜规则,既不脏自己的手,又能让所有人得了好处,皆大欢喜。 如今袁熙却是要说从底下查起,让许攸一时分不清,是袁熙开玩笑安慰自己,还是真要这么做? 许攸心里正七上八下,郭嘉却是走了进来,笑道:“久闻子远好酒,怎么能不来嘉痛饮?” “我在颍川之时,就久闻子远先生大名,如今得见,怎能不敬先生几杯?” 郭嘉转向袁熙,“公子不会怪罪嘉擅自做主吧?” 袁熙笑道:“先生来的正好,这些日子子远先生劳苦功高,按道理也是我该摆酒感谢才对。” 他一招手,便有婢女端上酒菜,其余有陪酒的,有献舞的,一时间场面热闹起来。 许攸被郭嘉灌了几杯酒,也没法和袁熙再明说了,只得暂时撇开心思,和郭嘉对饮起来。 袁熙心道郭嘉来的真是及时,许攸也不是个好忽悠的,正好郭嘉能帮自己遮掩,让许攸拿不准自己的真实想法。 自己要的就是让许攸心里没底,战战兢兢做事,从而不敢在这个时间点搞事。 许攸确实是个雷,但让他什么时候爆,如何爆才能发挥最大作用,才是袁熙想要的。 他见许攸和郭嘉相谈起来,找个借口说身体不适,便先行离席,让这两个顶尖谋士互相拉扯去吧。 他走出去时,见孙礼还站在门外,手按刀柄,便即笑道:“你倒是实在,今晚用不着你刀出鞘,别这么紧张。” 屋内正在倒酒的许攸把手一抖,酒壶嘴一偏,倒地满桌就是。 郭嘉醉醺醺地拉着他的手道:“子远先生醉了!” “嘉别无所长,唯独在酒量这一点上,要比先生强一些呢!” 许攸心道强你个头,我就是没心情喝而已,看把你能的! 然而他知道郭嘉是袁熙谋主,也是个得罪不起的,当下强笑道:“奉孝先生智计百出,助使君立下了赫赫功劳,攸自愧不如啊。” 郭嘉打着酒嗝,摇头道:“先生此言差矣,先生之才,百倍于嘉,只是没遇到好机会而已。” 许攸狠狠灌下手中的酒,“奉孝知我啊,只是如今本初公大势已成,只怕以后立功可就难上加难了。” “而奉孝先生辅佐显奕公子则不同,幽州百废待兴,大有可为啊。” 郭嘉眼睛朦胧地拍着许攸肩膀,“子远先生想得窄了啊。” “先生的机会,不比嘉少,甚至要多上数倍呢。” 许攸心中一动,“此话怎么说?” 郭嘉口齿不清地嘟嘟囔囔起来,许攸凝神静听,心里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袁熙和孙礼在外面说着话,听道郭嘉已经在给许攸上眼药,微微一笑,不管许攸信不信,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去了。 因为是人总有欲望,尤其许攸这种自视甚高,又热衷功名利禄的人,更容易上套。 总有一天他会做出选择,到时就是可以用反间计的时候了。 袁熙见夜色已深,也没有回去再见许攸的必要,便让孙礼先回去照顾家眷,他则是回屋而去。 走到院子角落,一阵风吹了过来,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他定睛一看,这不是先前自己搭的木楼吗? 这木楼建的时候,本就不太结实,大风吹来就会微微摇晃,后来袁熙和蔡昭姬曹宪上去多了,木楼摇晃的厉害,有变成危楼的趋势。 后来袁熙离开,这木楼这么长时间没人修复,眼见破败的更厉害了。 袁熙兴起,使出五禽戏里面的动作,迅捷无比地蹿上木梯,蹬蹬瞪脚步连踏,身形迅捷无比的攀爬而上。 只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丈多高的木梯,袁熙就攀爬了一半,但随着他高度的升高,木楼晃的更厉害了。 只听吱吱嘎嘎不停,木楼来回摆动的幅度愈发变大,就听上面一声惊呼传出。 袁熙一愣,停住身形,“谁在上面?” 过了一会,侯氏的声音从木屋里轻轻传了下来,“是妾。” 袁熙身在半空,心道有了上次那种事情,你倒还敢上木楼啊? 不过说来,这次是我把你堵住了? 嘿嘿嘿!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七章 目光所见 这种邪恶的想法,也只不过是在袁熙心里打个转而已,他只是好色,不是色魔。 即使刚才听到侯氏声音那一瞬间,袁熙脑海中不可遏抑地浮现起,上次木屋内的暧昧景象,但今天他刚说了两边要做亲家,哪还会再想节外生枝? 想到这里,他止住身子,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下去,夫人请自便。”说完便往下爬去。 袁熙离开北新城后,府里越发冷清,这些日子里,侯氏闲时,便养成了登上木楼远眺的习惯。 虽然坐高望远,总是会时不时让她想起易京城里,身处望楼的日子,那种记忆事实如此清晰而残酷,时时折磨着她,但她渐渐沉浸在这负罪般的痛苦回忆中时,却能短暂忘记现实,乃至烦恼。 于是时常哄睡孩子后,登上小楼逃避现实,那时候府里除了她之外,就马氏一家人和十几个婢女,也没人干涉于她,便养成了习惯。 今日袁熙回府,突然提起两家联姻的事情,让侯氏颇为不知为何惶惶不安,便又跑到小楼上来,却没想到又被袁熙碰到了! 她想到上次的事情,心里正七上八下,乍见袁熙如此守礼,反而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袁熙蹬蹬瞪踩着木梯,复又下去了。 她从木梯中探出头去,看袁熙向自己这边拱了拱手,便转身往回走,才明白对方是认真的。 见袁熙如此干脆,侯氏咬了咬嘴唇,赶紧顺着木梯往下爬,生怕袁熙又改了主意。 她下到一半,却踩到了一块松动的楼板,只听喀喇一声,本来就不结实的楼板竟然断开,侯氏的脚一下子陷了下去。 她啊的惊呼一声,连忙抓住两边梯子,想要把脚拔出来,结果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心里一急,干脆往下一踏,只听喀拉拉连响,木梯横板直接断成两节,打着转掉到了地上。 侯氏只觉一脚踏空,身体就要往下掉去,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双手攀住木梯,方才稳住身子。 她试探着把脚往下探,想要把脚越过那断掉的一截,踩到下面的楼板上,结果却差着些距离,怎么也够不到。 她急的满头大汗,双臂开始微微发抖,只得把脚收了回来,将身体固定梯子上,但坚持了没一会,便感觉双手发酸,眼下她再往上爬也没了力气,往下却够不到楼板,竟是进退两难。 她侧过头,看着几人高的地面,心想摔死就摔死吧,跳下去算了!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袁熙的声音响了起来:“夫人,要帮忙吗?” 袁熙本来已经走远了,但听到木楼上的声响,便又折了回来,看到侯氏吊在空中,脚下楼板断裂,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袁熙有些心虚,因为看楼板断裂的位置,正是自己先前大力蹬踏过的。 这木楼当初就有些粗制滥造,按理说早该修葺维护,但袁熙一走,谁也顾不上,任凭其风吹雨淋,木梯日渐腐朽。 若是袁熙这种体重的,可能上上下下次数多了,早就将木梯踩坏了,但侯氏身形娇小,所以小半年见,却也没出什么问题。 然而刚才袁熙那一番登梯的操作,却让本来就快要坏掉的楼板雪上加霜,他自己是退下来了,但楼梯已经到了临界点,侯氏下来时最后一脚,直接让楼板断了开来。 袁熙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也颇觉不好意思,见侯氏挂在梯子上,身上衣裙随风飘荡,便出声道:“夫人,需要要帮忙吗?” 侯氏心内纠结,你让我怎么说? 你怎么帮我下来? 她心内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咬牙道:“不劳公子费心,妾能下来。” 侯氏心一横,双臂拉住梯子两边,身子挺直,双脚往下一沉,便刚好落到了下面一块楼板上,刚舒了一口气,只听又是喀喇一声,楼板再次断开,她啊的一声惨叫,身体便挂在梯子上,随风摇摆起来。 她大脑一片空白,这下真的要摔死了! 侯氏只觉双手发软,马上就要支持不住自己身体,就听脚下蹬蹬瞪声音传来,然后双脚被人托住,袁熙在下面道:“夫人慢慢松手,我托你下来。” 袁熙此时一手扒住梯子,一手将侯氏身体往上托,他吃力的抬起头,却看到了裙摆下面,鼻子一热,连忙又低下头去。 侯氏眼角余光看到,又羞又急,想要出声拒绝,奈何双手已经没了力气,只得双手轮流抓住木梯,让身体慢慢往下挨蹭。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只觉背心都湿透了,结果才往下挪了不到一尺,连袁熙在下面托着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袁熙将自己手臂顶在下面木梯上,做成个支点顶着侯氏的体重,他是知道侯氏害怕,只得耐心等着。 侯氏慢慢回过神来,忙又舒展身体往下踏去,想要尽快把这件难看的场面结束,结果越是忙乱越是出错,她脚下一滑,离开了袁熙手掌,身体忽地下坠,竟然直直掉了下来! 她惊骇之下,双手胡乱挥舞,身体下坠,啪的一声,竟然是坠落到了袁熙的胳膊上。 袁熙也是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侯氏会掉下来,便赶紧抓住木梯,脚下用力,支撑住自己和侯氏的身体。 侯氏惊惶失措,双手乱抓,好歹抓住了梯子,这才停住身子。 等两人身体稳住,袁熙方才发觉到胳膊顶的位置极其尴尬,身体僵硬,侯氏更不用说了,只觉脸上滚烫,大脑一阵眩晕。 两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如同时间停止了一样。 又过了一会,侯氏才如梦初醒,咬着嘴唇道:“请使君放手,妾自己下来。” 袁熙连忙哦了一声,抽回手臂,见侯氏已经能稳住了身形,于是才先下了梯子,他眼见侯氏挨挨蹭蹭挪了下来,连忙转过脸去避嫌。 袁熙不由抽动了一下鼻子,正在往下爬的侯氏听了,不由身体一软,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 侯氏感觉十几级木梯,仿佛像走了一年,当她终于双脚落地,急忙低头对袁熙行了一礼,掉头就跑。元宝小说 袁熙看着侯氏跌跌撞撞逃开,中途还被绊了一下,差点跌倒,终于是慌慌张张地消失在屋角。 看着侯氏苗条纤细的背影,袁熙竟下意识又把袖子抬起,放在鼻子旁闻了下,顿时也恍惚了一下,连忙转身回屋。 他一回到屋里,就发现曹宪在盯着自己笑。 袁熙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出声道:“看我做什么?” 曹宪捂嘴笑道:“方才妾还以为那木楼要塌了。” 袁熙方才反应过来,曹宪本来就喜欢偷窥,刚才木楼那边动静这么大,她怎么会不过去偷看! 袁熙本来就心虚,感觉像被抓住了把柄,扬起手恶狠狠吓唬她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这偷看的毛病再不改,就该打屁股了!” 曹宪一听,反而挺起胸膛理直气壮道:“公子这话过分了啊。” “妾这年纪,换做别的士族女子,早就出嫁,连孩子都有了!” “怕是公子只喜欢两位蔡夫人那样年纪的女子吧!” 袁熙听了,气急反笑:“你这是凭空污人清白!” “甄夫人也不比你大几岁,我怎么可能只喜欢大龄女子!” 曹宪哼哼道:“我不管,公子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她压低声音:“侯夫人不也一样,难不成公子只对寡妇感兴趣?” 袁熙被挤兑地哑口无言,他方才和侯氏一顿拉扯,本来身体就已经颇为燥热,此时恶上心头,说道:“好,你可别后悔!” 他起身把屋里的油灯全部吹灭,一把将曹宪拉到榻上。 曹宪乖乖躺到袁熙怀里,轻声道:“公子,妾可是等了两年呢。” 袁熙这时候稍稍冷静下来,“明日我便要去黑山打仗了,你就不怕守寡?” 曹宪反身抱住袁熙的腰,往他怀里挨挨蹭蹭,闻着他身体的气息,轻声道:“公子,你知道为什么妾总喜欢偷窥吗?” “公子是成大事的人,将来可以看到无数的事情和风景,最后必然会看到整个天下。” “而妾身为女子,便只能呆在深宅大院之内,看着一片狭窄方寸之间的悲欢离合之事。” “妾看不到公子的天下,但妾能看到公子。” “妾也只能看到公子啊。” 袁熙听了,心内触动,心道当日孔融女儿,是不是也是如曹宪一样的想法? 他缓缓道:“我明白了。” “既然你看着我,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眼睛。” 曹宪听了,心中感动,她微微起身,将腰间丝带解开,整件深衣便滑落下来。 窗外尚有一丝寒意,窗内却已经一室皆春。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八章 山雨欲来 天光微亮,曹宪悄悄起身下地,忍着身上些许残留的疼痛,心想自己总算明白了。 原来甄夫人和昭姬姐姐晚上时常哭泣,是这么一回事啊! 她腿脚一软,连忙扶住身边的墙壁。 曹宪紧咬嘴唇,重新做回榻上,在被子里面摸摸索索寻找自己里衣,却不小心摸到了些东西。 她脸热起来,心里却充满了淡淡的喜悦感。 自己是公子第几个女人呢? 不过也终于算是如愿了啊。 她不由想起自己颠沛流离,饱尝惊恐的那段日子,相比如今的安宁,仿佛恍如隔世。 此时袁熙睁开眼睛,见曹宪坐在床边发愣,又把她拉到被窝里面,说道:“小心着凉。” 两人肌肤相贴,曹宪用手在袁熙胸前划着圆圈,轻声道:“公子醒了?” “我想着一会去熬粥,做些早饭呢。” 袁熙听了,叹道:“等会一起去吧。” “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了。” 曹宪低声道:“跟着公子,已经比天下绝大部分女子过得好很多了。” “妾很知足了。” 袁熙把曹宪搂紧了点,“最迟明日我便动身,你且留在府里,等我得胜归来。” “我会多留些人手保护宅邸,黑山军把手伸到北新城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你出府时,还是要小心点,” 曹宪表情有些失落,“妾明白战场上女子是个拖累,还请公子保重。” 她说这话,身子又在袁熙怀里扭动了几下,“公子自从练了五禽戏后,是不是有些身体强壮了些啊?” 袁熙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他看外面天色尚早,悄声道:“确实变得更加禽兽了。” “还有时间,等会再起床。” 曹宪红了脸点了点头。 两人又胡天胡地了一番。 两人就这么静静躺着,享受着难得的安静,两人明白袁熙这次带兵,算是第一次独自面对强敌,是击败敌人,得胜而归,还是被敌人打的狼狈逃回,亦或再也回不来,谁也不知道。 唯一能知道的,便是一旦卷入这个漩涡,便再也停不下来,只能不停往前走,不然便会被身后肚的潮水淹没。 直到外面阳光照进窗子,两人这才起身穿衣下地,相携进了灶房。 曹宪轻车熟路将干柴,细枝,稻草依次叠放在灶膛里面,然后拿出火石打了几下,便将稻草点燃。 袁熙拿过一支竹筒伸进灶膛,轻轻挑散稻草,鼓起腮帮子吹了几下,稻草上的火星便变成了火苗,引燃了干燥的枯枝,火焰升起,一层层将上面的干柴包裹,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曹宪从米缸中舀出一碗米倒入锅中,袁熙提起水桶,将里面的清水倒了进去,曹宪便拿过锅盖盖上。 两人没有说话,却配合的确实异常默契,一如昨晚今早一样。 不多会锅里便传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袅袅炊烟也从灶房顶上的烟囱升了起来,直上云霄,和北新城里面的几百上千道烟柱交相掩映,给这座饱受战火的古城增添了几分蓬勃旺盛的烟火气息。 孙礼正搂着夫人孩子睡大觉,就听门被砰砰砰敲响,吓得夫妇两人惊慌失措地坐了起来。 孙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便穿着裤子,仔细听着门外,发现是自己母亲马氏的声音,便赶紧披上衣服,打开房门,苦着脸道:“阿母,一大早的干什么呢?” 马氏见孙礼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公子亲卫?” “公子一大早就起来,你还在赖炕头!” 孙礼一惊:“公子出门了?” “没有,”马氏没好气道:“公子去灶房做饭去了!” 孙礼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阿母别吓唬我啊!我这也是难得才晚起一次,之前跟着公子时,我都比公子起的早。” 他心道好不容易回来见内人一趟,大半年不见,这不要干个爽? 马氏伸出手扭住孙礼耳朵,“你当亲卫,便要尽职尽责,一次疏忽,就可能害了公子!” “你给我好好记住!” 孙礼耳朵剧痛,只得连连求饶:“我记住了,记住了!” “阿母快放手!” 马氏又在孙礼头上捶了几下,这才气呼呼去了。 孙礼摸着脑袋,心道阿母这是下手一点都不留情,锤的是真狠啊。 他和回身和内人说了几句话,便穿好衣服,急匆匆出去,等他赶到灶房时,发现袁熙已经和曹宪不顾灶房的粗陋,两人就坐在灶台边,一人捧着个碗,正喝的起劲。 孙礼挠了挠头,心道这情景倒是少见啊。 他目光扫过曹宪时,总觉得对方有些变化,似乎相比之前的青涩,好像多了份艳丽? 袁熙见孙礼来了,笑道:“你也来喝一碗。” 孙礼听了,也不推辞,当下盛了一碗,蹲在地上喝了起来,他跟着袁熙久了,知道这是要动身了。 袁熙看着孙礼,突然叹息一声,“算了,你打两碗,回去陪你内妇孩子吃吧。” “这次一去,咱们两个都要亲手杀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曹宪端着碗的手微微一抖,“公子要亲自上阵?” 袁熙点了点头,“我上阵能鼓舞士气,会少死很多人。” “放心,有孙礼在,我不会有事的。” 曹宪抬起头来,对孙礼认真道:“你帮我照顾公子,我帮你照顾夫人孩子。” 孙礼听了,拍着胸脯道:“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谁也无法接近公子!” 曹宪听了,紧蹙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她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炊烟伴随着朝霞,让天上的一切,都变的模糊,仿佛不真实的梦境。 她带着些许忧伤想着,在不远的未来,那边的天空,也会被战火遮蔽吧? 砰的一声,张燕踢翻了面前的桌案,对眼前的黑山军众统领吼道:“咱们被看扁了,连袁家小儿,都敢骑到我们脸上!” 他指着远处幽州的方向,“一个月不到,便有上万人逃走!” “不仅有农人,还有工匠兵士!” “这样下去,还没开战,我们黑山就要乱了!” “谁能忍???” 底下几十名黑山将领齐声吼道:“不能!” 有人吼道:“杀了他们!” 有人叫了起来,“大人乃是汉廷亲封的平难中郎将,那袁家一群反贼,算得什么!” “愿随中郎将剿灭贼寇!” 这底下的将领,皆是黑山贼现存的大小首领,其中有黄龙,于氐根,郭大贤,雷公,大洪,罗市等,不一而足。 而且其中最有名的八大将领,却已经死的死,走的走,早已不复巅峰之时。 这八人便是张牛角,张燕,杨凤,于毒,左髭丈八,眭固,白饶,张白骑。 张牛角是黑山军第一任首领,后中箭不治身亡,死前将首领传给了张燕。 于毒和左髭丈八在袁绍讨伐黑山时被杀死。 白饶和张白骑在救援易京,攻打北新城时被袁熙手下的赵云太史慈斩杀。 眭固投靠了张杨,混的风生水起,刚被升了官。 最后剩下的,便是下首穿着一套火红色盔甲的杨凤。 她约莫二十六七年纪,身材修长,五官颇有英气,本来也算个美人,但从额头到脸颊,纵贯大半张脸的一道伤痕,却让她的身上显出一股肃杀之气。 她和张燕,便是如今黑山军仅存的两大首领。 杨凤的来历颇为神秘,在众人之中,也就张燕稍微知道些她的底细。 她能坐上首领之位,只有一个原因。 能打。 其一手枪术,在黑山之中少有敌手,这也是她能在数次大战中活到现在的倚仗。 杨凤在七八年前,就已经出名了,当初汉廷征讨黑山军,双方胶着不下时,也是杨凤率先带领手下归降,被封为黑山校尉。 之后张燕这才带着其他人归降,接受了中郎将职位,成功将黑山军从匪军变成了官军。 如今杨凤地位超然,在黑山军中自成一系,便是张燕也不能完全辖制她。 杨凤嘴里叼着根草梗,懒洋洋道:“中郎将大人,眭固都成了天子身边红人了,我们难道不应该南下河内,去天子那里分一杯羹?” 听杨凤说话,众人骤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张燕。 张燕一双虎目紧盯着杨凤:“杨校尉意思是舍弃黑山,南下河内挟持天子?” 杨凤轻笑一声,“我只说随口一说,全凭中郎将定夺。” 张燕听了,摇头道:“若我们弃黑山而取河东,万一奉迎天子受挫,黑山再被袁氏小儿占了,我们岂不是家都没了?” “且不说如今天子被白波诸将把控,我们已经晚了一步,就是幽州那袁氏小儿,也不是易于之辈。” “我们要打,就要先将最近的袁氏小儿击溃,占下幽州,便进可攻,退可守!” “彼时我们势力壮大,在南下和白波军争雄,也为时未晚!” 众将听了,纷纷呼喝起来:“中郎将英明!” 杨凤的嘴角,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出声道:“既然中郎将大人已经意决,末将自当遵从。”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九章 兵贵神速 既然攻击幽州的大方向定下来了,黑山军诸将群情激昂,摩拳擦掌,只待大军尽出,将幽州碾压成齑粉。 张燕出声道:“那袁家凶虎,最喜出其不意偷袭,如今我想问诸位,接下来是稳步推进到涿郡,还是有别的好主意?” 众将纷纷思索起来,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下首名叫郭大贤的将领。 黑山军将领,多是出身贫寒,起兵之时,好多人连名字都没有,于是往往自己给自己安上一个名字。 这叫郭大贤的,名字敢和大贤良师的名号相同,说明其自负智计,也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郭大贤见众人看向自己,不慌不忙道:“眼下倒是有几个选择。” “一是如中郎将大人所说,步步为营,打入幽州。” 彼时大人之名,在汉民中是专用于称呼父母的,而在乌桓鲜卑等外族哪里,大人这个名称则代表着头领的意思,比如单于蹋顿,便被下属称呼为大人。 黑山军如此称呼,一是靠近南匈奴地界,许多称呼有胡化的影响,另外一方,众将都视张燕这黑山军首领为父,以示尊敬,故而有此称呼。 见众人都在凝神静听,郭大贤又道:“此法有好有坏,好处是少有疏漏,坏处是太过保守,要打败那凶虎,可能要花很长时间,其间冀州也未必不会介入。” 众人听到这里深有同感,按黑山军的体量来说,对付不足万人军队的袁熙,可以说是手到擒来,但要是袁绍介入,那便不一样了。 想起三年前袁绍攻入黑山,杀死了数名首领,打的黑山军逃入腹地,众人就心有余悸。 性急的插嘴道:“时间拖久了,确实容易坏事,那第二种办法,是不是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一决胜负?” 郭大贤听了,说道:“这位头领说的没错,这第二种方法,便是黑山尽起全部军马,冲出黑山隘口,和那凶虎决一死战!” 众人一愣,孤注一掷? 这是弱者对强者采用的方式,而黑山军的体量比袁熙那幽州军强大的多,有必要如此吗? 郭大贤解释道:“没错,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决出胜负,便能避免很多变数。” “好处是让冀州兖州等势力来不及救援幽州,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此谓毕其功于一役。” “当然,这种办法也不是全无缺点,要动员十几万黑山士兵,需要大量的粮草辎重,而当前我们的存粮已经捉襟见肘,后勤顶多能支持个把月。” “我们若倾巢而出,对方退回固守城池,我们攻城不下,只怕到时粮尽,便会全军崩溃。” 众人一听沉思起来,好像这第二种方法,风险很大! 毕竟先前有白饶带领两万兵马,在北新城全军覆没的例子!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此时张燕开口了。 “两种方法,可以折中一下。” “不能等大军全准备好了再出兵,那样太慢。” “但也不能被动防守,等对面打进来。” “可以这样,现在黑山全部动员,先派出先锋部队,从北面山口逼近北新城,迫其交战!” “若对面应战,我们全力搏之,那凶虎也不是易与之辈,和其交战,我们可能取胜,也可能受挫。” “若对面败退,我们可趁势而上,围住城池轮番攻击,抢掠其腹地周边。” “后面的军队,可以一边整军支援,一边筹集粮草,替换先前作战的军队。” “在这样一波波的攻势下,尽量削弱对面的士气兵力,则我们可逐渐取得胜势!” “相反若对面攻势甚猛,我们便退回山里,用复杂地形拖住他们,然后伺机从别的隘口出山,骚扰截断他们的粮道!” “这样慢慢消耗,把他们拖在黑山里面,最终赢得胜利的还是我们!” 众人听了,顿觉张燕的谋略结合了郭大贤两种计策的优点,可以说攻守兼备,极为稳妥可靠,他们纷纷大呼道:“愿听中郎将大人差遣,屠灭幽州!” 杨凤在人群中看到群情激昂,心道这说来说去,还不是没考虑到河内的情况? 张杨吕布对黑山军态度暧昧,要是他们调转矛头对付黑山军怎么办? 以张燕的本事,不可能完全忽视这一点,但其避而不谈,为什么? 是张燕私下和河内的张杨吕布达成了什么交易,还是为别的原因,笃定河内不会干扰黑山军行事? 杨凤满腹狐疑,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算了,关自己什么事情,之前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张燕听没听进去,已经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如今既然要打,便要一拳将对面打死! 北新城中,袁熙和郭嘉正在商议事情。 郭嘉笑道:“昨日我灌了许子远好一顿酒,也套了不少话出来。” “根据他露出的口风,我猜测冀州那边,也在准备在我们攻打黑山时分一杯羹。” “这样算来,如果我们在北新城逗留时间太长,冀州很可能就要出兵摘果子了。” 袁熙听了,淡淡道:“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会。” “毕竟如今袁尚手里钱粮不缺,打下易京好处的大头,都被他拿走了。” “冀州存粮,有几百万石是少说的,随时都能组起数万兵马,我们动了,他不可能不动。” “时不我待,我决定马上出兵,最迟明日一早,全军拔营,三日内赶进黑山北面的隘口,深挖沟堑,建立营垒,步步逼入黑山军腹地,挤压他们的出兵空间。” 郭嘉听了,笑道:“果然是公子风格,兵贵神速。” “不打无准备之仗,但也不会等准备万全,以致错失良机。” “但公子封了北面隘口,黑山军还有可能从其他隘口出来,骚扰我们粮道,不得不防。” 袁熙听了,点头道:“所以我才将粮草都集中运往北新城,这样只保留一条粮道。” “他们敢出来劫粮,就要面对阎柔的游骑兵。” 郭嘉听了,笑道:“既然公子已经想好,嘉这就通知各军,先整顿辎重,明日.” 袁熙此时道:“昨日不是让他们随时整军待命了?” “不用等了,道路容纳得兵士有限,先军即刻出发,后军今日无法动身的,留在城内整顿辎重,集合工匠,随后跟上。” 袁熙隐隐约约有种感觉,黑山军并不好对付,这两年两边打过数次交道,他总觉得黑山军有些地方很是违和。 他心里莫名涌现出一丝凶险的预感,就是这莫名其妙的感觉,促使他决定立刻动身。 至于河内那边,他实在是等不及麴义和陈珪传回的消息了,该做的都做了,就是和吕布无法联手,他也要拿下黑山。 趁着局势未明,越早和黑山军做个了断,越不容易产生变数! 此时张燕和袁熙,在种种因素的制约下,都不约而同做出了尽快交战的选择,两边几乎同时发兵,至于何时相遇,就要看两边的步伐了。 但袁熙这一步,却是无意中占据了些微的先机。 北新城到黑山北隘口的通道,是平坦的道路。 而黑山内部地形复杂,黑山军在其中行军,无疑会慢一些! 整个北新城在得到消息之后,顿时忙乱起来。 许攸躺在榻上,宿醉未醒,头还嗡嗡作响,结果手下掾属来报,他一个机灵坐了起来,顿时酒醒了大半。 他惊疑不定,袁熙才回来一天,便要马上动身,这动作也太快了! 但随即许攸就醒悟过来,他赶紧穿上木屐就往外跑,袁熙先前让他准备大量的锯子斧头镐锸等物,他得马上清点交付,免得袁熙借题发挥! 贪墨着百姓财物也就罢了,但这些军用器物有所缺漏,可是真的会被军法处置的! 北新城内外,顿时热闹起来,城门口有些自发来来送行的百姓,拥挤起来,结果耽误了军士外出,几个什长出来,大声训斥,让其让开道路。 袁熙在城头上看到,下来说道:“和他们好好说话。” 几个什长听了,连忙领命,心里却颇不以为然,不就是些看热闹的愚民,耽误了兵事,他们屁事没有,自己这边可是要多死人的! 有个刚被训斥的农妇壮着胆子,往前挨了两步,有个年轻什长见了,颇不耐烦,眼睛一瞪,吓得那农妇倒退一步,嗫嚅道:“我,没没别的意思。” 她探手入怀,那什长顿时紧张起来,却见那农妇从怀里抖抖索索掏出几个鸡蛋来,递到什长面前。 她笑容憨厚,“俺那儿子,前两年死在了城头,那时候都吃不饱,城最后没破,也算尽了力。” “如今保护我们的,要指望你们这些军爷了,俺想着家里还有些蛋,便煮了送来,盼着你们能填饱肚子打胜仗,活着回来呢。” 那什长呆呆地看着塞到自己手里的鸡蛋,想到饿死在路上的阿母,双手颤抖起来。 袁熙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片心意,你就收着吧。” “只要记住,大家都是爹娘生的,便够了。” 年轻什长狠狠点了点头。 蓟城里面,甄宓揽着阿香,懒洋洋靠在榻上,对面的华佗缩回搭在甄宓手腕上的手,面露喜色,说道:“恭喜夫人。” 上一章发出来后被封了,放出来时间未知 混口饭吃不容易,还望高抬贵手,真的没写什么过分的东西啊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 守株待兔 甄宓陡然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懂道:“什么?” 华佗笑道:“恭喜夫人,这是有喜了啊。” 甄宓捂住嘴,不可置信道:“真的?” “先生不是在安慰妾身吧?” 华佗笑道:“千真万确,除非老夫糊涂了,不然这脉象是没错的。” 甄宓这下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她还以为自己身体弱,最近又病了一场,眼见前日感觉不太舒服,便请华佗过来,没想到竟然是有了! 她用袖子遮住脸,只露出眼睛,却遮掩不了眼角的笑意,弯弯的眼眉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喜悦。 旁边的蔡昭姬笑道:“这下家里可热闹了。” 一旁的吴夫人听了,是觉得心中轻松了些,甄宓的怀孕,对现在的她说,是个极好的消息。 不然到时候她真要生下来个男丁,就是甄宓没有别的想法,袁熙的手下,也会很难自处吧? 华佗却是神色有些郑重,“夫人先前病过,所以最近一定要好好调养身体,免得气虚血亏,影响了胎儿。” “不然的话,很可能孩子会早生下来,导致先天体弱。” 甄宓听了,脸色又蒙上了一层忧色:“那有劳先生了。” 华佗点点头,开了些温补的药材,写在了绢帛上,递给一旁的蔡昭姬道:“到时候照方抓药,这两个月每日半付,只一小半碗便可。” 甄宓起身谢道:“多谢先生。” 华佗哈哈一笑,“小事一桩,公子若是知道,一定很是高兴。” 蔡昭姬出声道:“要不要给公子发封信报喜?” 甄宓思忖片刻,摇头道:“算了,夫君正在打仗,就不让他分心了。” 甄宓看到吴夫人坐在一边,扭头笑道:“夫人也还没吃安胎药吧?” “我让人照这方子抓两份,一份给夫人好了。” 吴夫人还犹豫着没有答话,华佗出声道:“两位夫人体质不同,蔡夫人这边,我还要换些药材方可。” 甄宓听了,便点头道:“如此有劳先生了。” 华佗起身道:“我给两位夫人开完方子,便要带着义学里的医士,赶往黑山战场。” “到时夫人若有不适,可去义学找在我的几个徒弟,他们的了我几成本事,应该是靠得住的。” 甄宓往起身道:“如此便谢过先生了,若是战事紧急,我的事情先生便不要提了,免得夫君分心。” 华佗应了,从甄宓屋里出来,跟着吴夫人回屋把了脉,说道:“刚才那方子确实不适合夫人,甄夫人青春年少,体内火气旺盛,而夫人这边则是年纪稍长,需要补养,待我换几味药。” 他提笔刚要写,就听吴夫人道:“能不能给我加几味药?” 听着吴夫人报出几个药材名字,华佗惊诧道:“原来夫人也懂药理?” “也难怪,夫人生下孩子的时候,吃过安胎药,所以记下来来了吧?” “但恕佗之言,夫人家的这几味,药效有些过了,与其说是安胎,不如说是固胎了。” “要是吃得多了,孩子可能会推迟降生,对夫人身体不一定是好事啊。” 吴夫人轻声道:“便要如此,算算时间,正常我应该比甄夫人早生一个月吧?” “若坚持吃药,说不定能正好反过来?” 华佗当即明白,苦笑道:“夫人倒是煞费苦心,只是这样.” 吴夫人断然道:“庶长不是好事,为了让这孩子日后过得轻松些,还请先生费心。” 华佗听了,知道吴夫人其意已决,当下提笔,又写了一副药方。 河东安邑,刘协拿出玉玺,在绢布诏书上盖下一个鲜红的印章。 他准备不日便要动身返回雒阳,但身边的百官死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是无法支撑起汉廷这个架子的。 在董承的建议下,刘协给天下各个诸侯都发了诏书,令其在雒阳迎驾。 刘协明白,董承其实也没安好心,其本来想效仿董卓,独揽大权,所以先前利用杨奉等人对付李傕郭汜。 然而随着白波军的入局,三人领将军州牧假节,和其他白波军将领势力膨胀,一下压倒了董承。 董承本来看打跑了李傕郭汜,便能享受胜利果实,没想到最后被白波军摘了果子! 关键白波军手里有兵,董承一个光杆,很难改变局势,所以他又生一计,招揽天下诸侯,来压制白波军! 刘协表面答应了董承,心里却是冷笑连连。 傻猪! 你董承干的事情,和以前袁绍做的一模一样! 袁绍忽悠何进让董卓进京,结果何进意外被杀,董卓进京后赶走了袁绍,让从始至终谋划全局的袁绍竹篮打水一场空。 眼下你董承做的事情,不就是在走袁绍的老路吗! 当时袁绍背后有袁家支持,尚且被董卓赶走,你董承有几个盟友,就敢做梦? 然而刘协此时已经不会提醒董承这些事情,因为他已经对董承失望了。 说到底,跟在自己身边,和李傕郭汜也没有区别,只是为了控制自己而已! 而且为了让女儿董贵人上位,董承竟然敢众目睽睽之下,让人公然袭杀伏寿,如此肆无忌惮! 想到之前自己为了安抚董承,自己亲自下令赶走了忠心的段煨,刘协心里更加窝火。元宝小说 段煨字忠明,凉州武威人,东汉太尉段颎同族兄弟,与太尉贾诩、张济、张绣乃是同乡,原为董卓帐下将领。 其奉命屯兵华阴,勤劳农业,专注于种地,和其他行事放纵的凉州将领不同,段煨从未纵兵劫掠百姓,反而是常常接济百姓,“修农事,不掳掠,百姓安之。”在当地威望极高。 董卓将校在董卓被杀后,分为了两派,一是段煨、徐荣、胡珍、董承等人归降汉室,二是李傕郭汜等人造反,攻打长安。 数月前,段煨遵诏令迎接天子车驾,供给衣食补给,但与当时的护驾将军杨定不合,故没有下马藏兵,侍中种辑素欲杨定关系密切,言说段煨意图造反,刘协不信。 种辑说:“他迎不至界,拜不下马,脸色大变,必有异心!” 太尉杨彪驳斥种辑,而董承怕段煨夺权,也和杨定一起诬告段煨,说其和郭汜勾结,已经引郭汜军入了军营。 而恰逢此时,李傕郭汜引兵来攻,打的是段煨旗号,这下刘协慌了,他想到段煨和贾诩张济为同乡,这几个人害得自己最惨,于是放纵杨定攻打段煨军营。 结果打了十几日攻不下来,其间段煨照常供应膳食,侍奉百官,终无二心。 最后白波军赶来,击退李傕郭汜,段煨见刘协安全,便引军回华阴去了。 刘协知道,自己默许杨定攻击段煨的军营,是寒了他的心,这才离开,让自己少了一大助力。 刘协很后悔,自己留不住忠臣,身边全都是心怀不轨之人,尤其是董承,自始至终就没干过好事。 董承既然对自己不仁,那自己也便不义了! 利用朕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就让朕好好利用你,用到你死的那天吧。 数日之后,地处常山真定的太行山北隘口,于氐根带兵数千作为前军,还差五十里走出山谷,就遭遇了突如其来的箭雨。 前面轻骑简行的数百骑兵首当其冲,被数波箭雨完全覆盖。 于氐根目眦欲裂,看着马背上的骑兵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齐刷刷倒了下去,受伤的马儿四面乱窜,践踏着兵士的身体,惨叫声响彻在山谷中。 他大吼道:“弃马!” “登山!” 这明显是被埋伏了,前面有敌人,山上也有敌人,如果他逃跑的话,必然会被人衔尾追击,所以决不能跑! 但如果向前突击的话,谁知道对面有多少伏兵? 所以他的选择时登上山坡,击溃山上埋伏的敌人,占据制高点,才能安然退走! 他的想法看上去确实是最合适的应对,所以他在领兵登上山坡时,顿时眼前发黑。 山上确实有敌人,但都藏在密林中连绵不绝的营寨中! 于氐根搞不懂了,什么人闲的发慌,在山上立寨,还将每个营寨用沟垒连了起来? 这营寨颇为简陋,是就地砍伐树木,临时拼凑而成,沟垒也不高,就二三尺深,但偏偏在高低不平的山地中,已经足够用了。 于氐根更加搞不懂的是,自己当天就带兵出发了,才走了五天,敌军怎么已经深入到这里了? 但如今已经不容他多想,眼见营寨沟垒后面,弓箭手通过箭孔向己方射击,里面不知道多少敌军蠢蠢欲动,于氐根牙都要咬碎了。 眼下必须要破局! 想到这里,于氐根大吼:“放火!” 营寨后面的袁熙见于氐根兵士拿出火把点燃,冲过来便要点燃营寨木桩,有的直接扔进己方木寨里面,但是这样下去,己方结成的营栅迟早会被破坏。 而且火把的浓烟,也对寨子里面的兵士造成了影响,幽州军中有些新招募的兵士,明显产生了些许慌乱。 袁熙心道果然黑山军没有那么好对付,毕竟也是打了好多年仗的老牌山贼了,他招呼兵士保持阵型,同时让士兵将火把熄灭,或投掷回去。 这一耽搁的时间,黑山军趁机接近营垒,想要伺机翻越木墙,攻打进来。 袁熙见了,对身边的田豫道:“我守住营垒木墙,你带一支兵马,随时准备出寨迎击。” 是时候检验练兵的成果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 情报有误 袁熙战阵冲锋的本事,可能连二三流的将领都不如。 但他有一项特长。 防守。 这是在北新城被活活逼出来的,虽然看着那三年毫无建树,但却带给他不少宝贵的经验。 黑山军的兵士们在头目的催促下,一个个争先恐后翻过一人高的木墙,还未站稳,就被长枪钉死在墙上。 这个高度是经过精心计算的,身穿盔甲带长兵的兵士很难翻进来,第一批进来的,全都是衣着轻便,携带短刀的,被幽州军长枪克制极狠。 只这一个照面,翻进墙的上百黑山先头兵士,便全军覆没。 袁熙指挥身旁士兵,将倒地的黑山兵士用长戈勾了过来,以防尸体堆积。 于氐根见势不妙,忙指让兵士退了回来,让其绕着木墙奔跑,寻找薄弱之处。 黑山兵士们刚转身跑动,木墙缝隙中大大小小的箭孔之中,要么射出一支支羽箭,要么捅出一根根长枪,黑山兵士们猝不及防之下,接连惨叫着受伤倒地。 于氐根见了,血气上涌,他上山前也没想到,山地之间的遭遇野战,会变成营寨攻防战! 这么恶心的战法,是怎么想出来的? 他是第一次亲身面对袁家凶虎,这才猛然发觉其所带领的幽州军,和自己预想的完全不同,他这辈子也打过不少仗,但从来没见过,有人接战前就采用这种乌龟战法的! 袁熙见外面的黑山军慌乱异常,心道这不是兵员素质的问题,而是后勤辎重的差别。 后世所谓堑壕战,说白了也就是利用掩体遮蔽,对进攻的敌人形成不均衡的压制。 而汉代也不是没有这种战法,袁熙先前用过的车阵,就是其中一种。 但大部分时候,要形成这种局面,需要大量器械,之所以在野战中少有采用,是因为制作器械,砍伐木材,需要大量的工具和工匠,若没有充分的准备,很难看到效果。 袁熙现在用的这种近乎栅栏的简陋营寨,其实也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正常来说,数天内是建不成这么多营栅的。 而袁熙却是做到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具一事上,他精兵简政,将自己麾下的兵力控制在万人以下,就是为了将节省出来的兵力钱粮的花费,用到了准备大量的工具上。 从伐木的锯子斧头,到挖土的铁镐,这些宝贵的铁,在其他诸侯那里宁愿用来多打造几根长枪。 但袁熙却不计代价,给每个兵士至少配合两把工具,这样全军动员挖土伐木,方能在短短的一两天之内,建立简陋的营寨。 而工匠一事,则是放在了兵士的日常训练上。 兵士不仅要训练行军打仗,还要识字并学习技能,每日以什伍为单位,讨论学习,这样下来,每个士兵都有了基本的学徒知识和技能,对于打仗工具的制造,都能做到独当一面。 这便是袁熙练兵的目的,不仅是强身健体,锻炼武艺,还要开化头脑。 有的将领喜欢找忠厚老实的兵士,不喜欢脑子太活的兵士,害怕其心眼多不服管教,但袁熙不这么认为。 这样的兵士,只会机械执行命令,在通讯基本靠吼的战场上,若是编制打散,便很容易变成无头苍蝇,导致局面崩盘。 袁熙觉得,人既然生来带了一副大脑,不好好利用,实在太可惜了。 要说让其受几年正规义学,学会多少多少字,像真正的工匠一样掌握多少技能,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但先做到一点,其实并不难。 让其能养成独立思考的习惯。 袁熙当初练兵的时候,就对兵士们提出了一个要求。 好好想想练兵时,将领的每个命令有什么目的。 如果不明白,就回去互相讨论,直到能说出一个让其他人信服的答案。 其实袁熙这个问题,就是精通兵法的士人去答,也未必能说对,这种题目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 但袁熙的目的,就是要让兵士养成思考的习惯,如今看来,已经是在战场上看到了效果。 像利用障碍地形杀敌,和队友配合牵制,遵照敌人疲弱处攻击,这些东西甚至不用人指挥,这些兵士自然而然就会寻找机会去做。 他们正将练兵获得的知识,在战场上进行验证,从而提高自己的战力! 于氐根也开始发现不对了,这幽州军极其狡猾奸诈,能偷袭的绝对不正面迎战,能占便宜的绝对不会放过机会。 这样下去,自己这支先军就要全部葬送在这里! 他只能期望东南方一支由黄龙带的骑兵,能绕到眼前敌人背后偷袭,解开自己当前的困境! 但他此时不会想到,黄龙这支从小道翻出黑山,想要截断幽州军粮道的骑军,此时已经和阎柔的骑兵遭遇了。 双方此时正打得难解难分,混战在一起,黄龙已经处于下风,自顾不暇,别说截断粮道,就是全身而退都成了奢望! 黄龙骑在马上,用木盾遮挡着对方射过来的箭支,极为憋屈。 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这支骑兵的出山之路,提前埋伏? 袁熙见于氐根那边已经阵势大乱,心道这样下去,怕是这一仗要完胜了。 他已经得知,黑山军还有一支骑兵从南面小路出山,作为应对,他提前派了阎柔去堵截。 打仗最重要的一环,便是情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乃是千百年来的兵家至理。 对于早就开始布局的袁熙来说,黑山军不说被渗透成了筛子,但很多黑山将领手下,都有他的眼线。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相信谶语的太平道残余,在袁熙给他们许诺了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后,黑山军的情报便如雪片般出传递了出来。 所以于氐根和那黄龙的情报,早就被袁熙提前得知,这才守株待兔,将其引入陷阱。 小半个时辰过去,于氐根的兵士渐渐开始不支,在枪林箭雨中纷纷倒下,剩下的人只能惊慌失措地寻找树木遮掩身体,士气越发低落。 袁熙看时机差不多了,命令田豫打开营寨,让兵士们列队出寨,装备给于氐根最后一击。 突然远处响起了尖利的呼哨声。 袁熙心生不妙的预感,他登上木台,拿出望远镜看向远处山上。 等他看清楚远处几个山头时,脸色凝重起来。 树林里面人头攒动,密密麻麻都是兵器尖端的反光,打眼望去,几个山头怕不是有近万人! 黑山军援军! 这来的也太快了! 就见中间山头令旗一展,几处山上的黑山军兵士齐齐发出呐喊声,漫山遍野地向袁熙所在的山头围了过来! 袁熙见了,心道这是被摆了一道啊。 自己既然在对方那里安插眼线,对方自然也能给出假情报,毕竟这黑山是对方的主场。 看这架势,黑山军这边有人集中了优势兵力,准备将自己一句吃掉啊。 袁熙脸色凝重起来,黑山军能和袁绍打了这么多年,肯定不是泛泛之辈,这下局面有变了。 眼看对面兵士如洪流般从山上冲下,向着袁熙这边合围,袁熙明白要是自己这边被围住了,那便不好办了! 于氐根此时已经带着不到一半的残部趁机退下山去,他大声咒骂,招呼黑山头目一起攻山,报袁熙这一箭之仇! 田豫退了回来,说道:“公子,要不要.?” 袁熙听了,说道:“先等等。” “让他们先打上来几波,试试他们的成色。” 田豫听了,便道:“我去。” 袁熙听了,点头道:“有劳田兄,凡事小心,一有不对,便退回营寨。” 田豫点了点头,自带兵在营寨前面列阵。 山下几个头目聚在一起,有雷公,大洪等人,而领头的,乃是杨凤! 她带大军跟在后面,只让于氐根探路,一旦引出敌人,便准备全军出击,全歼对方! 雷公声音洪亮,哈哈大笑道:“让你抢功,吃亏了吧!” 于氐根灰头土脸,悻悻道:“妈的,对面真难对付。”元宝小说 “等会老子要亲手报仇!” 他这次不出半个时辰,便有六七百部下被杀死,这都是他的嫡系亲兵,让他心疼无比。 大洪嘲笑道:“你还多少兵,还是歇歇吧。” “这次听说那凶虎也在营寨中,看我和雷公破了这寨子,把头提来献给杨头领!” 他一边说,一边把眼睛瞥向领头的杨凤。 杨凤手搭凉棚,眯着眼看着山上正在列阵的幽州军,出声道:“不太对。” “他们快被我们围住,怎么还有胆出来应战?” “似乎他们的阵势,也很古怪。” 雷公听了,说道:“他们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山上立寨,已经是犯了兵家大忌,我们即使围而不攻,他们早晚都会被渴死!” 大洪赶紧对杨凤拍着胸脯道:“不用围他们,我自领一军,上山把他们杀光!” 众人早就知道大洪这些年一直想在杨凤面前表现,心道杨首领只怕看中的是张燕大人,你心里没数吗? 他们乐得看好戏,雷公笑道:“那好,这首功我就让给你了。” “不过你要是败了,我可就要上去摘桃子了。” 他这一说,大洪更加感到被看遍了,吼道:“什么凶虎,来我们地盘,不管是龙是虎,都得盘着卧着!” “看我活捉凶虎,将其抽筋剥皮!” 杨凤眯着眼,她也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凶虎底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在山上立寨? 要知道,山上水源缺少,极犯兵家大忌,对方是出于什么考虑? 她对大洪道:“你愿意上去便上去,不用对我说。” 大洪听了,锤了自己胸脯几下,笑道:“看我的!” 袁熙看黑山军兵士开始登山,心道练练兵也好,就当开胃菜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 擒贼擒王 袁熙命兵士架起简陋的木台,让弓箭手在上面就位,他自己也登了上去,占住一个位置。 相比近身搏斗,袁熙另外一项长处是箭术尚可。 箭术作为古代名将必备的技能,如果要练到出类拔萃,可能需要极高的天赋,但是要入门凑数,单纯拿弓箭去喂就好了。 虽然初期投入成本不低,但是训练出的弓箭手,性价比还是很高的。 无论武艺多么高强的名将,没有不对弓箭异常警惕的,要说单打独斗,或者力战群雄,还是要看个人勇武的话,小兵射出的一支流矢,却能不经意间杀死战场上的大将。 大洪此时已经准备停当,带着上千军士,爬山攻了上来。 袁熙见敌人借着树木遮掩不断逼近,眼看就要到了弓箭射程之内,心道黑山军比自己想象中,要难对付啊。 且不说刚才那些人死了一半,还没有完全溃散,就是这随后赶来的援军,其速度之快,行动之隐秘,也远超袁熙预料。 这让袁熙从最开始的得意中猛醒过来,这黑山军毕竟是袁绍倾尽全力,都未能完全剿灭,在黑山盘踞十几年的一方霸主! 他眼见对方已经进入射程,先弯弓搭箭,瞄准斜上方一松手,箭支飞射而出,弓箭拉出一条弧线向下落去,噗的一声,擦着一名黑山军先头兵士的身体,钉入土中。 那兵士吓了一跳,抬起头叫骂了几声,远远传了过来,在只有爬山声音的战场上,显得尤为清晰。 袁熙叫道:“射!” 他一声令下,数百名长弓同时张开,蓬的一声巨响,密密麻麻的箭雨向着正在爬山的黑山军遮盖过去。元宝小说 黑山军兵士猝不及防,有人中箭惨叫,立足不稳,从山坡上翻滚下去,顿时乱了起来,慌忙找地方躲藏。 然后随后又是一波波的箭雨。 大洪见身边兵士纷纷中箭,对面弓箭仿佛像不要钱一样,已经射了十几轮了,还没有停歇! 他拔出身边地里的一支羽箭,用手指弹了弹箭头,听到叮当声响,判断这是上好的铁制箭头,分量还不轻! 见鬼,这几个箭头的铁,都能做出一把枪头了,幽州军这么富的吗? 大洪吼道:“用树木遮掩接近,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众人听了,尝试着探头,但一波波的箭雨,压制地他们动弹不得,眼见不断有同伴倒地,有人已经开始害怕,准备慢慢往下溜了。 杨凤看大洪已经被困在半山腰,进退两难,说道:“让他们下来。” 当即有个身形敏捷的传令兵上去,找到大洪,大洪听了怒道:“我若下来,脸不就丢光了?” “让杨首领稍等,看我的!” 说完他不管不顾,带着兵士继续攀爬。 杨凤听传令兵回报,冷笑道:“即使上得去,也死的差不多了,脑子这么不清楚?” “所有着甲的前锋兵士,跟我上去,把他们带回来!” 几个首领听了面面相觑,就见杨凤已经带着亲卫,拿着木盾开始登山了,他们只得将手下有甲有盾的兵士集合起来,跟着杨凤上去。 杨凤举着木盾,箭支不停落下,有的射在树木土地上,有的射在盔甲上叮当作响,有的射在木盾上,发出沉重的笃笃声。 杨凤听道山上喊杀声已经传来,明白是大洪已经和对方交上了手,不禁脸色一沉,为了抢头功,这是昏了头了? 不过大洪此人也颇为勇武,应该能在自己带人上山前撑住吧? 由于视线被木盾遮挡,杨凤也看不清山上景象,只得耐着性子往上走,不多时,许是对方看到射箭效果不大,箭支也变得稀稀拉拉起来。 杨凤率先带着几十人一马当先登上山顶,等她挪开木盾,看清山上的景象时,不禁大吃一惊。 面前的黑山军兵士,站着的人已经不多,地上全是死尸,大洪已经快全军覆没了! 杨凤还没醒悟过来怎么回事,斜刺里面,幽州军冲了出来,杨凤见了,连忙招呼众人顶住,她自己扔掉木盾,举起手中长枪迎了上去。 一个照面之下,杨凤便发现,这支兵士不简单! 最前面的几人,拿的都是蒙着铁皮的大盾,杨凤刺了几次,都被挡了下来,对方其他长枪兵趁机在大盾缝隙里面出枪,戳倒了杨凤数名亲卫。 杨凤见了,身形一转,来到对方侧翼,却发现早有几张短弩抬起,对准了自己! 杨凤赶紧用臂甲遮住头面,只听叮叮叮连响,几只弩箭射在她的要害处,还好有盔甲阻挡,并未射入。 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着甲部位比杨凤少的多,肢体头面中箭,瞬间倒地,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没有多少反应的机会! 这一耽搁,又有几名盾兵转到了杨凤的前面,填补了空档。 这下杨凤算看明白了,这种几人配合的阵型颇为熟练,针对性极强,平地上说不定还能用骑兵冲开,然而在山上搏杀,便只能硬冲! 她叫了声,“长枪出前,扎对方腿脚!” 黑山兵士听了,便半蹲身子,对着幽州军乱刺,当下幽州军有几人中枪倒地。 幽州军马上有几人喝道:“大盾落地!” “平推前进!” 盾牌落了下来,底端贴着地面硬顶着往前退,盾牌缝隙之间,环首刀和铁枪不断突刺出来,逼得杨凤纷纷后退。 在山上这种高下不平的地方,这种阵势和刺猬一样,让人无从下手,杨凤心里恼火,从来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眼见远处大洪已经被围住,杨凤咬牙道:“不管他们,全力突击,救出大洪!” 她手下听了,纷纷怒吼出声,向着大洪这边冲了过来。 那边田豫指挥众人,已经将大洪团团围住,却见远处一个穿着火红色盔甲的女将带人冲过了过来。 田豫见了,拔出环首刀迎了上去。 甫一交手,他便发觉不对。 对面这女将枪法精妙,虽然不如赵云,但是出枪极为刁钻隐秘,田豫环首刀以短对长,一时间竟然被逼得落入下风! 袁熙在木台上双方已经混战成一团,弓箭已经发挥不了作用,便带人过去支援田豫。 田豫被杨凤一条长枪逼得连连后退,他眼睛余光瞥到袁熙带兵过来,出声道:“小心,此人武艺不低!” 话音未落,杨凤已经调转枪头,向着袁熙大步奔去!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袁熙见到杨凤向自己冲过来的时候,开始迅捷无比的往后退。 就像自己在黑山军中有眼线一样,黑山军肯定在幽州军中也有内奸,所以他的相貌特征,乃至别的什么东西,被黑山军知道,也不足为奇。 这种东西是查不干净的,也没有过度去查的必要,不然反而会影响军心。 陷入死战的两方,早在开战前就得知了些许对方的情报,当然也有很多没有得到的情报。 就像袁熙的出兵时间,杨凤后来的援军动向。 袁熙知道自己出兵的事,肯定会传递到黑山军那边,瞒是瞒不住的,所以他用了另外一种方法防止消息传递。 只要他跑的够快,他出兵的消息就来不及传到黑山军处。 他从他北新城出兵,动用了大量闲置的骡马,一路狂奔,从涿郡跑到常山郡,进入到太行山北隘口,在半路上立寨。 对方看到山上有寨子,肯定会攻上来,不可能置之不理。 先头的于氐根果然中了埋伏,但袁熙没有想到的是,其后的黑山军兵士,比预料的来的快得多。 这说明双方想到一块去了,只不过黑山军山路难走,袁熙这边动用了畜力,此消彼长,袁熙才取得了些许优势。 但对面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显然早就打探了袁熙本人的底细,这穿着红色盔甲的女将,明显就是冲着袁熙来的! 袁熙见对方冲来,手中环首刀举了起来,斜斜指向对方,同时脚步连续后退,就要往营寨里面退去。 他想得很简单,对方敢过来单杀自己,自然武艺不俗,自己跑就是了,到时候退回营寨,看你还敢不敢追? 没想到就见对面女将脚步陡然加速,几个踏步,身形极其灵活地绕过当在袁熙前面的兵士,直冲了过来! 这下后面的田豫大吃一惊,他先前也留意过这女将,觉得看其动作充其量也就是个二三流高手,没想到对方脚步加速,竟是比先前快了数倍! 田豫这才明白,被耍了! 对方极有可能吗,本就是冲着袁熙来的! 他急忙推开身边纷纷乱乱的士兵,往杨凤追去,但却一时赶不上了! 杨凤几个眨眼,就来到了袁熙身前一丈多处,眼见快到自己出枪的距离,没想到袁熙开始迅捷地往后退去。 杨凤一见袁熙脚下步伐,顿时面露惊讶之色,对方这几步后退的步伐调动了从脚踝和小腿,乃至大腿的全部力量,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杨凤练武多年,一看就是对面步伐有高人指点,这袁家凶虎,果然有两把刷子! 她脚下再次加速,绕过上来堵截他的两名兵士,身形左右虚晃,再次接近了袁熙,一个前进一个后退,两人间隔再度缩短两尺,她已经逼近到了出枪杀死对方的距离! 杨凤当机立断,把手一抖,手中铁枪如毒龙一般,啸叫着向袁熙咽喉点去!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 等待变化 杨凤出枪的一瞬间,袁熙浑身的寒毛竖立起来。 危险! 这是他此刻大脑的唯一的念头。 袁熙感觉身边的军士,仿佛都是稻草人一般行动迟缓,在这柄枪面前,根本保护不了自己! 他有种预感,下一刻自己的咽喉就会被洞穿! 黑山军怎么会有这等高手! 袁熙浑身都被死亡的恐惧笼罩,要是换做几年前,他可能动都动不了。 但袁熙虽然武艺不行,见识还是有的,赵云太史慈等人交手时的旁观经验,让他在勉强保持了头脑的一丝清醒。 他咬住牙尖,用力一磨,血腥味瞬间从口腔里面弥散开来,被对方杀气压迫的头脑,顿时清醒不少。 他手中的环首刀自然而然抬起,挡在了自己咽喉和面门的中线上,脚尖顺势往地下一扫,一大片尘土劈头盖脸向着杨凤罩去! 杨凤睁大眼睛,仿佛将要扑到脸上的尘土不存在一般,手腕把枪微微一侧,枪尖闪电般绕过袁熙刀锋,仍旧往袁熙眉心急刺! 袁熙只来得及稍稍偏转身子,但却来不及挡住对方枪尖! 杨凤这才微微偏头,让过袁熙踢过来的尘土,手指用力,枪尖再次加速! 然而就在此时,一柄环首刀悄无声息出现在杨凤侧肋,往她的腋下刺去! 孙礼抓住杨凤偏头侧脸,视野受限的细微破绽,恰到好处的出刀了! 杨凤本来眼观六路,躲避尘土却出现了些许破绽,等醒觉时,孙礼的刀锋快要及体,已经是没有多少应对选择了。 如果她仍旧要刺袁熙,那么同时肯定会被环首刀扎穿没有护甲防护的软肋! 她脑中瞬间做出了权衡,身子微微一侧,让开了孙礼的刀锋,但枪势却是慢了一瞬。 然而这一瞬间便已足够,袁熙环首刀拼命横撩,叮的一声,砍在了杨凤枪头上,将长枪劈歪! 杨凤眉毛一抬,把手一抖,还要趁机追击,却听背后风声呼啸,田豫已经持刀赶了回来,向她背心狠狠劈下! 杨凤身子一转,长枪如同长蛇一般,绕着身子转了一圈,当当两声,把田豫孙礼刺来的环首刀格开。 同时她耳听风声呼啸,下意识头一偏,叮的一声,一支弩箭射在了她的头盔上,反震的力道让她头往后仰去。 她倒退两步,回头看去,就见袁熙脸色阴沉,又重新拉开手里的小型短弩,对准了杨凤。 袁熙是真的火了,自己一上阵就出了问题,这黑山军女将的武艺之高,完全不在他的料算之中! 杨凤见田豫孙礼带着兵士夹逼过来,袁熙手中弩箭指着自己身体要害不断抖动,知道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突袭的目的已经无法达到,当机立断一个侧身,已经突入幽州军人群。 她身形异常敏捷,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幽州军怕误伤自己人,出刀时缚手缚脚,被杨凤趁机接近到大洪身边,长枪到处,将围攻的兵士冲得七零八落。 杨凤喝道:“快走!” 大洪如梦初醒,连忙跟着杨凤一路冲出重围,就往山下逃走,田豫孙礼眼见阻拦不及,对面两人已经冲下山坡,同时看向袁熙。 袁熙咬牙切齿,大喝道:“起木,泼油,生火!” 一众兵士听了,连忙赶到营栅边上,找准每条木头中段提前切出的缺口,几人用力抠住,将木桩从地里拔了出来。 片刻便有百十根一人抱的木桩被抬出,都推到了山坡边上,早有兵士抬着一个个大甕走了出来,揭开盖子,里面是满满的桐油。 兵士把桐油浇在木桩上,拿出火把点燃,一条条圆木顿时猛烈燃烧起来。 袁熙喊道:“点火,推下去!” 杨凤正带着大洪往山下退走,她往下看去,自己在山顶了打了这么久,后面还有很多兵士还在抬头爬山,不由想要让其回头下山。 正在这时,她却发现下方正在爬山的兵士看向自己身后,面露恐惧之色,连忙回头一看,顿时骂出声来。 只见一根根着火的粗大擂木,在山顶上翻滚下来! 杨凤暗骂一声,忙对兵士喊道:“快避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大堆的擂木如洪流般席卷而下,淹没了山坡了上的一切,将正在爬山的黑山山军兵士裹挟进去,冲向山下。 山坡上火势熊熊,怒焰滚滚,山间回荡着惨嚎声,黑烟遮蔽了视线,焦糊的肉味窜了上来,袁熙面色不变,回头喊道:“继续扔!” 兵士们听了,纷纷将营栅拆散,倒上桐油点燃再次推下。 他将营栅建的如此粗陋,就是为了此时将木桩当擂木用! 这几个山头泥土居多,少有石头,所以黑山军也根本没有往滚石擂木上面想,所以才放心攀爬山坡,却是被袁熙狠狠坑了一把。 而这一下子,就花掉了几十瓮桐油,这些油并不便宜,如今都浇在了木头上点火,简直和烧钱一样。 要不是袁熙有海上商路搞钱,他也不敢这么玩。 杨凤长枪一抬,凌空扎中一根翻滚着朝自己砸下来的擂木,手腕顿时一沉,她一咬牙,手臂用力,将擂木弹开。 擂木变了个方向飞下却,砸到了两个正往下奔跑的黑山军兵士,惨叫声中,他们和擂木一起滚下了山坡。 看着山坡上到处都是尸体,大洪也早已不知去向,杨凤气得咬碎了银牙,这次登山的兵士,是黑山军最精锐的那一批,然而却被这恶毒的伎俩搞得死伤惨重! 杨凤只得一边往山下退却,一边闪避着不断滚下的带火擂木,这才她反应过来,对方竟然是把这座山头,当做一座城池来用! 这分明是守城的招数! 她恨恨回望着山顶上,自己功亏一篑,差点就将其杀死的凶虎正往下看来,这一瞬间杨凤觉得,对方仿佛在笑? 望着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的山下,袁熙这才稍稍出了口气。 自己从来不留隔夜仇,如果可能,自己也想将穿红色盔甲的女将杀死,对方威胁太大了! 其武艺应该比不上赵云,但枪法极其刁钻,和赵云风格迥然不同,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不过在这擂木洗地的境况下,想全身而退也不容易,怕不是已经死了吧? 袁熙心里诅咒着杨凤的时候,已退回山下林中的杨凤,却是脸色异常难看。 大洪的尸体,在几根木桩下面找到了。 自己费劲力气攻山,结果大洪没救出来,还搭进去了数百精锐兵士! 察觉众人锐气受挫,杨凤知道自己该退兵重整士气了。 且不说对方会不会趁势掩杀下来,要是山谷有对方援军赶到,自己再想走就不容易了。 她怕对方提前堵住北隘口,当日便带兵从黑山腹地出发,跋涉了四天三夜,在山区急行二百多里,早已经人人疲惫。 但让她料想不到的是,对方不仅进了北隘口,还深入五十余里,提前挖了营寨! 这说明差不多的距离,对方至少比他早到一天多! 杨凤失了先机,这才起意险击杀对方主帅凶虎,没想到事情不成,反遭到了猛烈的报复。 她对一众头目说道:“形势不利,先行退却,立寨防守!” 众头目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事不可为,只得聚拢麾下兵士,缓缓往来路退回。 山上田豫收拢军士,走到袁熙身边道:“刚才好险,黑山军果然名不虚传。” 袁熙也心有余悸地道:“黄巾军都覆灭了,他们却独存至今,不可小视。” 田豫叹道:“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本想着一路建寨立栅,将他们堵在中部隘口附近,便能和阎柔互相呼应。” “如今遭遇的地点,比料想的要远了百十里,无法和阎柔呼应,而且只怕对方不会甘心就此退入黑山腹地,只会选择牢牢堵在路上。” 孙礼出声道:“对方兵力不少,怕是只能步步推进,速战速决的怕是不好做到了。” “是不是只能指望赵大哥和阎大哥那两路了?” 袁熙听了,说道:“没错,这事情也急不来。” “反正在他们的地盘上打仗,最难受的肯定不是我们。” “我们背靠北新城,只要保证粮道畅通,步步推进,给他们放血,时间一久,他们必然军心溃散。” “下一步两边相持,咱们的任务就是堵住北上通道,散布谣言,瓦解他们的意志,等待其他两路的动静。” 田豫听了,点头领命,袁熙重又把目光投向了山下。 这场遭遇战谁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两边走向了僵持,袁熙估计至少要相持一两个月,形势才能有变化。 阎柔主要负责防守黑山军截断己方粮道,这样一来,秘密往南突入到常山上党之间的的赵云,便成了破局点。 此地已经接近河内,毗邻冀州,两股势力的介入很是关键。元宝小说 袁尚和吕布。 袁尚要是反应过来,介入黑山的争端,袁熙很有可能会被摘果子。 吕布的立场更是重要,若是他能决定相帮自己,黑山军纵使人多,也不足为虑。 袁熙思忖起来,麴义和陈珪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此时远在河内郡的陈珪,却是遇到到一桩难题。 他这些日子以来,该说的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也没有必要说,如果继续留在河内郡,很可能会被对方猜到幽州想要联手的急迫心理。 要真是如此,还不日尽早离开,来一招欲擒故纵。 但陈珪拿不准的是,袁熙曾对他说,陈珪到后,可能会得到一些帮助,但直到前日,也没看出有谁在此事中下了力啊? 同时今天传递过来的一封密信,却让他感觉有些奇怪,信里竟然提出要求,让他帮忙带个人出城! 要不是里面有提前约定的接头暗号,陈珪一度以为对方不怀好意,是不是吕布派出来试探自己的? 但即便如此,也够陈珪头疼的,带什么人? 这不是节外生枝吗?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 包藏祸心 杜夫人坐在屋里,拉出自己的妆奁盒,拿出了几件凤钗珠花,在手里翻来覆去把玩,同时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枝头上的鸟儿。 那只孤零零的小鸟,低头梳理着羽毛,在枝叶间蹦蹦跳跳几下,一展翅便跳离枝头,扑棱棱往天上飞走了。 杜夫人收回目光,将目光转向手里的珠钗,这是她出嫁时候带的首饰,仍旧光洁如新。 实际上,她嫁人也不过数年而已,比吕玲绮大不了几岁,而且秦宜禄常常在外带兵打仗,两人少有团聚的时候。 两人都是并州小家族出来的,也算门当户对,当年跟着吕布到了长安,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跟着一路奔波逃亡,没过几天安稳日子。 杜氏出嫁前没怎么见过外人,但作为吕布部将的妻子,成婚后却要常常出来陪酒,渐渐声名鹊起,甚至传遍了长安。 杜氏总觉得丈夫身边的男人们,喝酒时看向自己的目光,总带着些隐隐约约的不坏好意,让她颇为不快。 杜夫人数次提起,秦宜禄对此却是满不在乎,说这都是温侯看重,他都不在乎,杜夫人一个女人在乎什么? 出嫁从夫,秦宜禄发话,杜夫人虽然心里不舒服,也只能照做,继续忍受这男人们有如实质般的打量目光。 好像这些年来,当面为自己说过公道话的,只有那隐虎了吧? 甚至还是当面顶撞了温侯! 想到这里,杜夫人倒是心里对其有些感激,虽然此人对吕玲绮不怎么样,但怎么说也算是为自己仗义执言了。 然而如今她的境遇越发差了,秦宜禄不声不响地娶了刘姓宗室女,抛下了自己,让她看不到出路。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她顺手将珠钗扔进盒子里面,又顺手整理起衣物来,大红的嫁衣被她扔到一边,最后只拿了些换洗衣物,工工整整叠好,放入包袱之中。 她扣起妆奁盒的盒盖,拿在手里发了一会呆,又重新将盒子放下。 既然都要准备逃走了,还带着这些累赘做什么? 她就要将盒子放到一旁,最后还是犹豫了下,从里面拿出一支金钗,这是母亲留给他的。 杜夫人期待起来,自己要是逃到幽州后,还有没有机会返回并州,寻找自己家人? 自己还有颜面面对他们吗? 但是想到能离开河内郡,逃离那些讨厌的求亲将领,尤其是那个总是色眯眯盯着自己的杨丑,杜夫人还是选择了逃跑。 前些日子,吕玲绮偷偷找到杜夫人,说已经找到了帮她逃走的办法。 杜夫人乍听之下,极为惊讶,疑惑道:“女郎怎么会认识知道这些门路的人?” “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吕玲绮拍着胸脯,得意道:“夫人放心,玲绮这次找的人绝对可靠!” 这几下憨憨地拍打,丝毫没有顾及女子形象,在吕玲绮掌下,产生了一波暗合天地之理的律动,让杜夫人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心道怪不得当时那隐虎舍不得放手啊。 吕玲绮见杜夫人还在犹豫,说道:“夫人放心,我已经和人说好,先将夫人带到幽州安顿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再从幽州返回夫人家乡并州。” 眼下杜夫人在河内举目无亲,要说依靠,便是在并州的娘家,而幽州毗邻并州,只要逃到幽州,便有机会回家乡去。 吕玲绮又道:“我也是好不容易托人打通关节,夫人不想嫁给杨丑,这也是最后唯一的机会了。” 吕玲绮确实没撒谎,她和麴义做了约定,麴义想办法帮杜夫人逃走,自己则答应麴义,向吕布表明暂时不想出嫁。 吕玲绮也不知道麴义什么用意,但她对嫁入袁氏本来有所抵触,所以没有多犹豫,便答应下来。 杜夫人听了吕玲绮的话,当即拜道:“妾深感女郎之恩,只是怕以后再无法相见,不能报答女郎了。” 吕玲绮听了,也是颇为伤感,出声道:“我也还不知道嫁到那里去呢。” 两人这些日子感情日深,也是心下难受,各自有些哽咽。 最后吕玲绮和杜夫人商定,等待那边的消息,一旦机会来到,杜夫人便跟着逃出城去,踏上返回幽州的道路。 杜夫人收回思绪,将手中的金钗藏入怀中,仔细收拾好包袱,重又坐回窗前,发起呆来。 吕布见陈珪来向自己辞行,不禁有些意外,出身道:“汉瑜先生何不多呆两天?” “许是布招待不周,让先生不快了?” 陈珪拜道:“温侯怕是已经得到消息,眼下袁使君已经出兵黑山了。” “温侯不论如何决定,但珪如果再呆下去,只怕会让温侯为难。” “故前来请辞。” 吕布知道自己对于联手之事犹豫不决的态度,让陈珪看了出来,但偏偏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和黑山撕破脸。 要是按照陈珪所说,袁术会称帝,那自己不去掺和是对的,但拒绝袁术的前提,难免要和其反目。 吕布本来已经和曹操成了仇敌,还有个袁术,最后再和幽州联手偷袭黑山军,那岂不是三面受敌? 而袁熙许诺的好处,能不能兑现还不一定,其许诺也不足以让吕布动心。 更重要的是,这些好处,也只是和吕布打败黑山军后才能拿到,但关键是,若攻打黑山军失败了呢? 那吕布还能往哪里跑? 所以吕布要等,他要看到袁熙和黑山军胜负之势明了的时候,才会选择站队,在此之前,他是不会开口的。 陈珪心里也是明白,他叹了口气,袁熙实在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归根到底,还是给吕布开的加码不够高,这和袁熙的身份有关。 一个只占据几个郡的幽州刺史,其许诺确实没多少说服力,天子刘协起码还能封官,袁熙能给什么? 所以陈珪觉得自己走离开也好,让吕布好好想想,说不定还能有些变化,如果吕布目光能放长远些,说不定是能想明白的。 不过现在陈珪更头痛的是,如何按密信里面所说,将吕布府里的一位女子带出去。 秦宜禄前妻,杜夫人? 陈珪心里只想骂娘,这袁熙部下的探子是怎么想的,要说带吕玲绮,倒还有些用,带个杜夫人做什么? 吕布见留不住陈珪,心道好歹幽州也送来了不少好玩意,买卖不成仁义在,东西笑纳再不还,自己多少也要好好相送,便开口道:“既然先生之意已决,今晚步便略备薄酒,为先生送行!” 陈珪等的就是吕布这句话,稍稍谦让几句,便答应下来。 他便是要借着这次赴宴的机会,将杜夫人悄悄带出府去! 吕布为陈珪设宴送行的消息,传遍了府中,吕玲绮得知后后,心道该是履行和麴义约定的时候了。 她便找了个空儿,跑到吕布屋里哭了一场,说自己还不想嫁人,想在吕布身边多呆些时日。 吕布颇为宠爱吕玲绮这个女儿,见她哭的伤心,又想起前日陈珪的话,当下道:“你不喜欢这门亲事,等过些天,我找人回绝了便是。” “但眼下还不到和袁术撕破脸的时候,你先忍耐些时日。” 吕玲绮心中暗喜,抱着吕布撒起娇来。 而此时城内,杨丑一边在粮仓边上督促筹备军粮,一边想着兖州传来的密信。 破坏袁术和吕布联姻。 想到信上这极为离谱的命令,杨丑脑袋就大了三分,自己要怎么做? 他想来想去,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便是杀死吕玲绮! 不过计策风险极大,要是被人发现,自己肯定会被吕布碎尸万段! 但杨丑的家人,皆已经送到了兖州,杨丑不得不无奈的继续走下去,只有把事情办成,家人才能有个好的归宿。 但是如何在吕布的宅邸里面,杀死吕玲绮? 杨丑又想起自己觊觎的杜夫人来,他靠着提亲的借口,依靠兖州送来的财货,去吕府向严氏送了几次礼,打通了关系,顺便将路线摸的差不多了。 只要趁吕布不在府里,但依靠兖州训练的太平道死士,出其不意地发动暗杀,还是有不低的几率成功的。 当然,自己还要继续潜伏下去,所以要在自己不暴露的情况下,做成此事。 至于杜夫人那边,虽然自己求亲算是个幌子,但如果假戏真做纳了杜夫人,他也是求之不得。 最好的结果,便是既能迎娶杜夫人,还能杀死吕玲绮,将自己脱得干干净净,日后回兖州做官。 想到这里,杨丑心里也有些惋惜,那吕玲绮也是个美人,就这么死了也颇为可惜。 但在兖州许诺的高官厚禄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了。 在河内暗流涌动,各方势力开始介入的时候,南面的豫州,也有人准备派兵进入司隶。 袁术。 此时他坐在极为奢华的宫殿宝座上,怀里搂着两个宠姬,对下手跪坐的张勋桥蕤等人道:“吕布迟迟不答应两边婚事,实在是看不起我!” “你们带领两万大军,以迎亲为名,进入河内,威吓吕布!” “我就不信,等兵临城下,他还敢不答应!” 桥蕤低着头,心道自己这主公,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仗着实力强,和谁都要强压对方一头。 这样做,能找到真正的盟友吗?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小小愿望 袁术说话向来说一不二,虽然张勋和桥蕤知道这次对手不好对付,也只得领命。 张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豫州到河东,中途很可能要经过雒阳。” “听闻天子车驾在河内,随时会回到雒阳,到时候若我们遭遇天子,该当如何?” 袁术听了烦躁起来,道:“我都要自立了,管他一个傀儡作甚?” “找个到机会,把他杀了!” 桥蕤心中一跳,公然杀害天子,可是要背负天下人骂名的! “天子如今在杨奉等白波军将领手上,我们已经同时和数个诸侯开战,怕是不太好再树立敌人了吧?” 汉末这个时代,诸侯互相攻伐,往往同时有几个敌人,但也会寻求盟友相助。 但偏偏有几个异类到处树敌,和谁也搞不好关系,袁术便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一个。 眼下他袁绍完全决裂,和曹操打打停停,派孙策偷袭徐州,又和扬州太守刘繇相攻,还打着荆州刘表的主意。 如今好好和吕布谈着联姻的事情,但就因为对方态度不明,袁术就要发兵威胁。 说来袁术和吕布交恶,完全他自己的问题,先前吕布在陈留和曹操相攻时,袁术跑来要和吕布联手,同时许诺给吕布粮食。 吕布当时便答应了,不计一切代价和曹操相搏,打到缺粮时,去和袁术要粮。 结果恰逢豫州也遭也蝗灾,袁术一时间拿不出粮食,便直接毁约,将吕布使节赶走了。 其实说起来,袁术筹集一些粮食,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奈何其本人生活奢华,宁愿自己留着粮食,这让吕布心里很是不爽,便和袁术闹翻了。 此事过后,虽然袁术醒悟过来,又和跑去河内的吕布谈判联姻,但吕布心有芥蒂,在这件事上拖拖拉拉,一直没有表态。 袁术却是等不及了,他最得力的手下兼义子孙策,如今聚集了一帮人马,势头极猛,已经出现了尾大不掉的迹象,而且袁术数次对孙策食言,已经引起了对方的不满。 所以袁术想要引入吕布联手,也是想要借吕布的手打压孙策,从而保持均势。 袁术听了桥蕤的话,醒悟自己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便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管天子,你们去带我的话给吕布,两家联姻不可再拖,要其将女儿直接送来!” 张勋桥蕤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吕布确实落魄了,但这种近似抢亲的举动好吗? 袁术想到孙策和刘繇还在吴郡对峙,怒道:“我现在可以依靠的人,不多了!” “孙策实在让我失望,区区一条江,打了几个月,竟然毫无寸进!” “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用心!” 桥蕤心头一跳,忙道:“启禀使君,伯符已经全力以赴,将领齐上,数次打得刘繇岌岌可危。” “奈何那广陵太史慈,单骑渡江相助刘繇,此人箭术很高,在水战中威胁极大,听说射伤了几个将领,让伯符攻势受挫。” 袁术听了,冷笑道:“区区一员将领,能起什么作用,孙策是不是夸大其词了?” 桥蕤苦笑道:“太史慈厉害,当日广陵城就是其纵马突入,将我擒住,实乃是当世猛将。”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一线机会 太史慈没有上当,孙策心中虽然也有些不忿,但见众将面上都有懊恼之色,反笑道:“无妨,刘繇败像已显,其谋主许劭病重,笮融背反,樊能张英不足为虑。” “区区一个太史慈,还决定不了大局!” “这次让他逃过一次,下次让我遇到,必然新仇旧账一起算!” “到时诸将用命,直接打进吴郡就好!” 韩当周泰等人听了,皆是群情振奋,齐声吼道:“敢为将军效死!” 太史慈引兵回去后,听到江面上隐隐传来孙策军的吼声,其士气昂扬,反观刘繇这边守军虽然尚能支撑,但差距依然很明显,这样下去,迟早抵挡不住。 更让太史慈头痛的是,这个时候,刘繇还想着领兵去讨伐笮融! 他知道刘繇在为朱皓报仇之事上,很是义气,但笮融此时在会稽郡,刘繇要是带兵从吴郡南下,谁来防御孙策? 太史慈如今是客将,很难让指挥的动刘繇手下军士,要是打胜仗还好,但刘繇兵士从士气到兵力都逊于孙策,太史慈独木难支,根本无法改变大局。 他心道自己一个人毕竟能力有限,这样下去如果没有什么变故,自己也要准备随时返回广陵了。 他正站在码头上苦苦思索,却听背后脚步声响,转身发现那少年走了过来。 陆议,字伯言,陆家家主陆绩子侄,因陆绩年幼,暂代家主行事。 陆家在庐江抵抗孙策时,族人死伤过半,陆绩父亲陆康也因此而死,陆家便和孙策结了深仇。 后陆家全族迁来吴郡,渡江时陆议指点了樊能张英几句,从而被刘繇看重,征为谋士。 不知何故,陆议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陆逊。 太史慈心道这就是公子叮嘱自己重点关照之人。 陆逊! 他拱手道:“伯言先生可有事情?” 陆逊连忙回礼道:“将军如此称呼,小子惶恐。” 他这话倒也没错,陆家虽然是大族,但已经衰败,陆逊虽然暂代家主,但在族中其实辈分地位并不高。 而太史慈已经是一州别部司马,刺史手下排的上号的人物,且年纪比陆逊大着近二十岁,算是陆逊长辈,故而陆逊颇为恭敬。 太史慈笑道:“伯言不必自谦,才能与否,不在年龄,不是先前伯言提醒,我已经中了孙策之计。” “伯言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陆逊听了,出声道:“逊想问将军,是不是近日要返回广陵了?” 太史慈颇为惊讶:“伯言如何猜得到?” 陆逊叹息一声:“孙策实在厉害,这边怕是无力回天。” “将军本是袁使君的部属,断不会留下来为刘使君送了性命。” 太史慈听了,出声道:“吴郡确实不好守了。” “听闻陆家和孙策有仇,要是孙策打过来,只怕陆家很难自处。” 他话锋一转,“伯言要不要随我回广陵?” 陆逊没想到太史慈会有此说,惊讶地抬起头来,“广陵?” 太史慈说道:“没错,伯言有大才,若能为显弈公子效力,日后成就不在慈之下。” “同时公子背靠袁氏,孙策也不敢轻举妄动,公子也能借此保全陆家。” 第三百二十七章 出现意外 袁熙咽了一口吐沫,感觉嘴里发干,他已经大半天没喝水了。 黑山军实在是太难缠了,以至于他竟是不敢有一刻放松。 上次山上火攻,让黑山军吃了个不小的亏,事后清点战场,黑山军留下了近两千尸体,其中还有数百带甲兵士。 这让袁熙意识到,黑山军并不是乌合之众,恰好相反,这是在汉灵帝时期就投靠汉廷,可以举荐孝廉等官员,权力和州牧等同的庞大割据势力。 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其再怎么不堪,也积累了不少资本。 即使先前一战损失这么多人,但对于先锋部队都有上万人的他们来说,几乎算是不痛不痒。 见对方退去时并未慌乱袁熙心生不妙的预感,果然打扫完战场,之后推进了几十里后,便发现对方有样学样,在山道山坡上安营扎寨,将进入黑山腹地的通道完全堵死。 袁熙没有办法,只得后撤到对面的山头,也开始故技重施,开始砍树立寨。 其间黑山军数次带人来攻,想要破坏袁熙建立营寨,都被田豫带人打退。 就这么过了两日,等袁熙终于将营垒连成了一片,双方就这么对峙起来。 现在如果没有其他变故,两边已经很难奈何得了对方,纯粹比拼的便是后勤了。 这样一来,袁熙只要后面粮道不被截断,他的几千兵拖住对面上万兵马,无疑是赚了。 何况黑山军今天的后勤并不好,主要拖个十天半月,其必然粮食吃紧,士气低落。 但关键是,事情真如袁熙所愿吗? 要知道,对面这上万人也不过是黑山军先头部队而已,之前的易京之战,黑山军可是出动了近十万人! 虽然几场大战过后,这十万人损失不少,但至少也有六七万人回去。 退一步说,黑山军只剩了这么些兵,但如今一万人在此,其他五六万人呢? 田豫站在树枝上,用望远镜看着对面营寨里面的动静,心里想着可能面对的困境。 他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因为对面要是从别的方向绕过来,将袁熙这支兵马团团围住,只怕所有的人都要死在这里! 兵力差距这么大,以小博大也不是这么搏的! 何况负责保护粮道的阎柔那边,田豫也不是完全放心。 甚至田豫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阎柔那两千兵马遇到数万大军,绝对不会白白送死,而是掉头就跑。 这不是说阎柔靠不住,而是双方如果差距太大,那战斗一开始胜负就已经决定了。 田豫跳下树来,去找袁熙,他不是怕死,但他觉得耗在这里的时间,有些太长了。 如今的困境,底下的兵士应该也会想到,田豫必须要问明白,才能想办法安抚军心。 不然说出的话他自己都不信,又如何说服士兵? 他路过华佗营帐,见里面排着几具新鲜尸体,华佗和几个徒弟手里拿着刀子锯子一阵忙活。 田豫走进营帐的时候,看到袁熙正低头看着一块绢帛,眉头微蹙。 见田豫进来,袁熙将绢帛递了过来,说道:“果然冀州那边不怎么靠得住。” “先前我的一个想法,是想利用袁尚的争功之心,让其从魏郡出兵,打入黑山军中部通道。” “这样黑山军必然分出主力防守,咱们便可以趁猛攻北面通道,让其难以顾及首尾。” “如今看来,这个想法却是落空了。” 田豫听了一惊,当时沮授和郭嘉提出这个想法时,他还觉得颇为可行,因为于情于理,袁尚那边都会来分一杯羹。 甚至说袁尚必然会过来,因为黑山对袁尚的意义重大,比袁熙还要大的多! 如今听袁熙语气,冀州那边应该是没有出兵,是出了什么变故,还是识破了这边想法? 要是对面猜到了自己这边的用意,等斗得两败俱伤再来摘果子,幽州军很可能最后连残羹剩饭都吃不上! 他接过绢帛,发现这是冀州方面传来的密信,等看完内容,田豫颇为无语。 真的只是发生了意外。 在冀州准备出兵黑山时,魏郡和东郡之交的东武阳叛了。 东武阳便是上次袁氏接收曹氏人质的地方,这地方虽然地处兖州,还是东郡治所,但却颇为特殊。 因为在其中驻扎的东郡太守臧洪,是袁绍直接任命的,东郡名义上是兖州地界,却是袁氏和曹操之间的缓冲区。 臧洪身为酸枣会盟的盟主,虽然是被推出来背锅的,但他的身份注定和各方诸侯都有些交情。 尤其他的举主是张邈,臧洪又是个颇讲义气的人,所以张邈被曹操围在了陈留,臧洪便跑来到邺城求助。 然而出于种种原因,冀州拒绝发兵,臧洪被放了一个多月鸽子,最后愤愤回了东武阳。 然而谁也没想到,臧洪一回去,就直接叛了! 当然,从表面上看,攻打张邈的是曹操,曹操又是袁绍打手,在臧洪看来,说不定曹操攻打张邈,就是袁绍授意的。 臧洪为了举主,起兵背叛袁绍,道义上倒也说得过去。 但他一叛,袁绍坐不住了,因为东武阳这个地方,离着邺城太近了。 冀州和兖州之间,几乎都是以黄河为界,冀州在北,兖州在南,谁也不好到对方地界,所以袁绍和曹操即使各怀心思,表面上也是相安无事。 偏偏这东武阳这地方不仅在黄河北面,还控制着重要的渡口,所以袁绍当即决定,派兵去攻打东武阳。 结果这么一来,冀州原本调集用来攻打黑山的军队,全都去了东武阳,黑山军这边,冀州军暂时是不会来了! 田豫看到这里只想骂娘,你臧洪要真想救张邈,大可以拉起一支军马,一路打到陈留去,现在你公然反叛,就能救得了张邈了? 他心道这人果然脑子有些问题,不然也不会当冤大头盟主,还真以为做了个盟主,诸侯就不敢对你动手了啊? 田豫苦笑着把绢帛递了回去,“这臧洪行事太出人意料了。” 袁熙也无奈点了点头,说道:“一个计策要是太过依赖外部因素,就很容易出意外,最后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这件事情还是我的过错,想的太过乐观了。” 他心道自己还真是疏忽了,沮授郭嘉不知道后世的事情,但自己是知道后世臧洪反叛的,而且对方还守了很久。 但当时袁熙抱了侥幸心理,觉得天下形势发生了变化,不一定按后世走向,结果事情还是发生了。 田豫说道:“如今另外两路也没有消息,我最担心的,是黑山军从太行山两边绕过来,抄我们后路。” 另外两路,是阎柔从中部通道伺机进入,截断粮道。 沮授和赵云,则是从冀州南下,绕到当初黑山军攻打邺城的南部入口,直捣对方大本营。 三路互相呼应,如果那一路能有所突破,就调头截断敌人后路,和另外两路呼应。 如今袁熙这一路,已经被黑山军前军挡在这里,想要打进去是很难了。 为了防备对方包围,最好的办法就是退回北新城附近。 但这样一来,袁熙这一路的压力固然会变小,但另外两路便会孤立无援,压力大增,有被敌人包围的风险。 袁熙思索一会,说道:“退是不能退的。” “要是我们退了,对方前军回头,这等于把阎柔那一路卖给对方。” 田豫出声道:“话虽如此,但阎柔军骑军居多,他打不过也可以跑。” “公子身为一州之主,要是被围住,只怕幽州军士气会有影响,一如当日高祖在白登山一样。” 袁熙苦笑,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三路之中,其实他和田豫这一路,真正起的作用是牵制。 关键在沮授和赵云那一路上。 那一路出兵的真正目的,也不是黑山南隘口,而是另有目的! 但要达成这个目的,还是需要和吕布联手! 想到这里,袁熙不禁有些焦躁,怎么河内还没有消息? 他出声道:“这通道不能让,不然对方长驱直入,对方便会进入幽州腹地。” 田豫出声道:“但对面大将威胁太大,我带人挡在要道上,公子往东翻山出太行山,防备敌人包围。” 袁熙想了想,说道:“我再考虑一下。” 田豫心里一急,说道:“公子,那个红甲女将武艺不一般,要是她再次突入进来,只怕我怕无法保护公子!” 袁熙听了,只得道:“那好,我明日带人翻山,哪边要是遇到危险,随时用火箭联络发信。” 河内郡吕布府邸,严氏一脸不可思议,“人没了?” “怎么可能?” “确定府里都找过了?” 几个婢女小心翼翼道:“确实都找过了,没有杜夫人的下落。” 严氏第一个念头,就是吕布难道这些大胆子,干脆将杜夫人带出府去,金屋藏娇了? 她转向吕布,说道:“夫君这是把杜夫人藏起来了?” 吕布一瞪眼:“我藏她做什么?” 严氏哼了一声,又转向吕玲绮,“你也没看到?” 吕玲绮老老实实答道:“女儿睡着了,醒来后杜夫人就不见了。” 严氏惊疑不定,“这样一说,难不成是她自己跑掉的?” “府里守卫这么森严还让个大活人跑了,不会有内奸吧?” 吕玲绮面上强忍着,心里笑的直打跌,麴义找的人果然靠谱!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八章 以死谏之 吕布为陈珪送行置酒的当天夜里,陈珪车队都停在吕府前院。 彼时人来人往,各方首领都来赴宴,吕布本来就疏于治家,官员奴仆,到最后谁也分不清楚了。 麴义喝了几杯酒出来如厕,跌跌撞撞,却是碰倒了几个车夫,顿时借着酒劲闹将起来,一时间局面混乱无比,众人纷纷过去围观。 趁着这个当口,乔装打扮,穿着奴仆衣服的杜夫人,却是趁着混乱,偷偷溜进陈珪车队中,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里。 酒宴散席后,陈珪带着车队连夜启程,杜夫人就此逃离了吕府。 直到次日,严氏才听闻杜夫人不见了,她赶到杜夫人卧室,发现衣物首饰都在,就是人没了,不禁大为疑惑。 她能跑到哪里去? 她突然想到昨夜陈珪车队的事情,失声道:“肯定是他随着幽州车队跑了!” “没想到这袁氏子,把注意打到我们家头上来了!” 吕布听了,挥手道:“妇人之见!” “要说那边打咱们女儿主意,倒还有几分可能,他为了一个弃妇,大费周章做这些事情干什么?” “这件事情夫人不要管了,我会找人盘查府内是否有奸细,之前切勿声张出去。” 吕布把嘟嘟囔囔的严氏赶走,盯着吕玲绮道;“你告诉阿父,杜夫人失踪,是不是你做的?” 吕玲绮心里打了个突,吞吞吐吐道:“女儿不知道。” 吕布目光越发锐利,“真的?” 吕玲绮低下头:“杜夫人也挺可怜的…….所有人都不怀好意…..” 吕布听了,目光柔和了些,“算了,她倒是不重要。” “只是阿父怕你被人骗了。” “还好这次失踪的不是你。” 吕玲绮惊讶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吕布已经转身离开了。 吕布找到麴义时,却发现其正在收拾行装,出声道:“德州倒是好见识。” 麴义苦笑道:“义做了对不起温侯的事情,自然无颜留下来。” 吕布颇为意外,“你承认昨晚的事情,是你做的?” “你要看上杜夫人,大可以向我开口,何必偷偷将其带走。” 麴义哈哈一笑,“温侯说的却是没错,我要真看上她,自然会开口讨要,怎么会如此行事。” “所以个中原因,我却不好向温侯说。” 吕布听了,沉声道:“是不是玲儿拜托你的?” 麴义不语。 吕布明白了几分,冷声道:“还好你打的不是玲儿的注意,不然你早已经死了!” 麴义坦然道:“我既然是她师父,自然不会害他。” 吕布冷笑道:“我不明白,德州你处心积虑接近我,却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得罪于我,从而暴露目的。” “德州并不是好女色的人吧!” “既然你能通过陈珪的车队把杜夫人送走,那只说明了一件事。” “那隐虎,其实是在为凶虎效力吧!” 麴义听了,叹道:“温侯这几年,却是明白了不少事情啊。” 吕布冷哼一声,“任谁吃了那么多亏,都要好好想想的。” “我不明白的是,无论隐虎凶虎,皆是诡计多端。” “你要做的事情,我也能猜到,就是利用我帮那凶虎达成目的。” “但就因为如此,我才不明白,你怎么会因为些许小事,就把身份暴露了!” 麴义心道因为是我故意的。 他现在的行为,和袁熙的初衷,是有些不同的。 麴义离开前,和知情的赵云谈过一次话。 对于麴义去吕布这里做卧底的事情,赵云表示了忧虑,让麴义最好和袁熙见一面再决定。 赵云当时对麴义说道:“德州要做死士。” “死士和大将是不一样的,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生死操于他人之手,一旦失败,便死的悄无声息。” “德州这种将才,去做这个实在有些太浪费了。” 麴义听了,思忖半晌,这才抬起头道:“多谢子龙提醒。” “但子龙这么一说,我反而更加感兴趣了。” “我身体已经不行了,上了战场遇到一流猛将,也是自取其辱的份。” “既然都是搏命,试试这个也不错。” “我决定了,马上就动身。” 赵云微微叹息,麴义这么做,就把袁熙脱了出来,将来即使麴义失败身死,责任也落不到袁熙头上。 他开口道:“为什么?” “因为公子救过德州一命?” 麴义哈哈一笑,“救命之恩,我早就还了。” 他站起身走了出去,“我麴义从未向人低过头!” “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我想去做而已!” 赵云盯着麴义背影,竟从中看到了一丝决绝的意味。 麴义怕是知道自己治不长了吧? 吕布见麴义坦然承认,握住了腰间短戟,“德州欲害我乎?” 见吕布起了杀意,麴义哈哈大笑,“温侯可曾听闻,我这些年害过谁?” “我为韩馥前锋,却被其忌惮,投靠袁绍,立下汗马功劳,却被其设伏砍杀!” “温侯可曾体会过这种心情?” “没有吧?” 吕布满脸涨红,“谁说没有!” “当年董卓那厮,拿手戟掷我,显是起了杀心!” “他以为我叛了丁原,必然不敢再反,殊不知有的是人想要他死!” “满朝文武都是!” “我一个人哪有这么大胆子,还不是…….” 他醒悟到失言,马上住口。 麴义听出了吕布的意思,讥讽道,“伴君如伴虎?” “温侯觉得汉廷之中,谁才是真正的凶虎?” “所以温侯才不想迎驾?” 吕布听了,颓然道:“也不一定是…..” “天子诏令,也不是独独他一个人的意思…..” 麴义这才猜到,这便是吕布抵触奉迎天子的症结了。 他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董卓。 吕布此人缺乏气量和魄力,说白了就是不能做主公,而是适合做副手。 董卓在的时候是这样,王允在的时候也是这样。 偏偏吕布又受不得气,老是对上司不满,才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麴义心里暗暗摇头,心道公子也是与虎谋皮,吕布显然也是一只凶虎,只怕没人降服得了。 他缓缓道:“我已经活不长了,但温侯还想有个善终吗?” “温侯觉得,卷入这天下大势,能够独善其身?” “温侯可是亲眼见到,董卓死后,他的家人是什么下场。” 吕布听了,脸色阴沉,“所以我才想给她们找个托庇的地方!” “袁绍那边不行,我除了袁术还有什么选择,你背后那只有几个郡的袁熙?” “他连黑山军都打不过,有什么资格来招揽我?” 麴义听了,冷笑道:“温侯差矣,公子不想让温侯成为属下,他说自己也没那么个本事。” “他只是想和温侯联手,打败袁术而已。” 吕布听了,这才明白过来,失笑道:“我还是那句话,他连黑山军都打不过,哪有资格和我联手?” 麴义摇头道:“黑山军只是个障眼法。” “什么!”吕布一惊,“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麴义一字一顿道:“公子拖住黑山军,只是为了为了创造一个机会。” “那支明面上要进入魏郡和上党之交的南隘口,打入黑山腹地的兵马,真正目的是进入河内,和温侯联手。” “到时候,这支军马会从直扑河东!” 吕布豁然站起,原来如此! 北新城出兵的真正目的,只有寥寥数人知道,其中就包括麴义。 在天子车驾返回雒阳之前,提前奉迎天子! 现在就是向吕布摊牌的时候了,因为按照计划,由赵云和沮授带领的这支北新城最为精锐的兵马,应该已经虚晃一枪,绕过了黑山南隘口,进入河内了! 吕布不可置信道:“我曾猜测,这凶虎的目的,可以是击败黑山军,可以是破坏我和袁术联姻,但唯独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要奉迎天子!” “他难道就不怕我把他的这支兵马,包括德州全部杀死?” 麴义微笑道:“这就是公子的诚意,他相信温侯会做出抉择。” “温侯不答应也没关系,他自会做想做的事,只求温侯不从中阻挠,事后必有厚报。” “不过他也让我向温侯带一句话。” “如果温侯想要害了这支兵马,他这,必然鼓动袁氏,这辈子和温侯不死不休。” 吕布听了,猛拍桌案,冷笑道:“他敢威胁我?” “好大的胆子!” “德州不怕死吗?” 麴义盯着吕布眼睛,身形蓄势待发,“温侯,我即为公子死士,就没想着活着回去。”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温侯好受。” 吕布微微震动,“凶虎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为之效死?” 麴义听了,微微有些出神,“我也不太清楚,但他确实和其他的士族子弟完全不同。” “也许是因为,他并没有单纯把我当做一个部下?” “无论他想要做什么事情,都会把前因后果说给我听,没有丝毫隐瞒,并不会把我视作一个用完就扔的工具。” “身为主公,他的气量让我很是欣赏。”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来直面温侯,说实在的,我其实很怕死。” “但死在温侯手里,起码不丢人。” 吕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德州,你这真是死士,不是说客啊。” “有你这么说服人的?” “不过你要是卑躬屈膝来求我,我反而看不起你!” “如今看在你泯不畏死的份上,那我就好好听听,为什么凶虎会想和我一起奉迎天子!” 麴义想了想,只说了一句话。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九章 缺乏野心 “公子让我带句话。” “温侯想不想按自己的想法,做一件事?” 吕布听了,刚想驳斥,却突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出身于并州农家,能活下来已经很庆幸了,所幸天赋异禀,加入边军后,慢慢爬了上去。 等做到将领后,他发现自己无所适从,根本不知道将来如何打算。 而且他一个并州将领,在凉州武将扎堆的并凉边军里面,也一直是随波逐流,大家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有人求他帮忙,他也分不清什么大汗荣光,什么武人前途,于是混混沌沌地杀了一个又一个举主,到头来才发现,已经无法回头了。 即使后来他被兖州士族拥立,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兖州士族看来,他远远比曹操好控制而已。 至于他真正的想法,似乎没人在乎,似乎吕布自己,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吕布难得地陷入了沉思。 袁熙站在山坡上,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远处的景象。 黑山,后世的太行山区,极为难走,翻山越岭对兵士的体力是个极大的考验,但其中最让人担心的,是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敌军。 黑山贼本就大部分是当地人,地形极为熟悉,幽州军客场作战,自然信心不足。 虽然袁熙也启用了一大批从黑山逃离出来兵士做哨探,但谁也不能保证,里面没有对方派来的奸细。 只要在一些不容易察觉的地方指歪道路,便能造成相当的麻烦。 但也已经是当前最优的做法,当年卫青霍去病深入匈奴腹地,不仅没有迷路,还能直捣匈奴王帐,就是依靠大量的匈奴哨探带路。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不然的话,便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眼下袁熙观察的,就是黑山投诚兵士说的,那几处既不好走,又容易埋伏人的地方。 虽然袁熙从望远镜里面看过去,那几个山头毫无异状,但他此时带走的,不过是近千步卒,若是敌人带着几千人伏击,只怕他跑都跑不了。 他犹豫再三,还是对孙礼说道:“传令下去,绕过那几座山,往东北方向走。” 兵士们得令后,开始稀稀拉拉起身,在山坡上艰难地拽着杂草树木,往北折去。 等袁熙军走后半个时辰,远处山头密林里,杨凤郁闷地从草丛中站起身来,低声骂了几句。 埋伏了大半天,白白喂饱了几十只蚊子,对方却没有上当。 她已经暗暗跟了袁熙几天了,对方也太谨慎了! 杨凤转身,对身后草丛里的几百名兵士说道:“跟上他们。” 不是几千名,而是几百名,便是为了最大限度隐藏行迹。 而且在杨凤看来,这些人就足够了。 这几百名兵士,是她手下最为精锐的亲卫,几乎从小便跟着她,如今为了截杀袁熙,杨凤动用了这张底牌,便是为了一击建功。 只要杀死袁熙,幽州军必然陷入混乱,从而为黑山军主力打通一条前往幽州通道! 当她得到袁熙离开军营,翻山往冀州方而去向的消息后,杨凤立刻便召集了手下,抄小路追赶在袁熙。 杨凤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袁熙杀死,只要这袁家凶虎一死,幽州军群龙无首,便再也无法挡住黑山军的攻势! 上一次她功败垂成,是因为低估了这凶虎的狡诈,吃了个亏后,杨凤憋足了气,誓报前番之仇。 她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张燕还是太过保守了,要是当时听了自己计策,倾尽全军之力全速行军,现在说不定早已冲出黑山北隘口,连北新城都打下来了。 一旦攻下北新城,打开涿郡的局面,整个幽州便是不设防的肥羊,听说幽州这几年经营的很不错下,兴修水利道路,粮食丰足,百姓乐业,比黑山可好的多了。 对方想要黑山,便给对方好了,用黑山换幽州不好吗? 可惜这个提议没被张燕接受,杨凤也不知道,张燕是留恋家乡真定,还是有别的想法? 也许是数次败于袁氏,被打的丧失了进取心和锐气? 张燕战略偏保守,他通过探子得知幽州军兵分三路,所以在几个隘口都不下了重兵,防备敌人偷袭。 杨凤对这种布置很是不屑,每个地方放几万人有什么用? 对方要是不来呢? 对于采用部曲制度的黑山,这种消耗来上几次,只怕自己就被拖垮了! 杨凤的预感很准,幽州军中最近精锐的一支去了南隘口,但不是为了打黑山,而是再次南下。 这支兵马由沮授和赵云统领,取道并州和冀州魏郡边界,已经快进入河内了。 谁也没料到,幽州军大举进攻黑山,其实大部分只是个幌子,去往河内,才是这次用兵的真正目的!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提前去安邑奉迎天子,而不是等到天子车队回雒阳之后! 赵云听到沮授也参与这个计划时,难得提出了异议。 他明白袁熙的这个计划不容有失,但沮授来幽州时间尚短,甚至都不算袁熙的人,让他参与此事,靠得住吗? 他对袁熙道:“虽然公与先生提出了迎天子以令诸侯之策,但万一他有些别的想法…..” 袁熙说道:“兄说的确实有道理。” “但在这件事上,我想他应该还是可靠的。” “子龙可知道,年前李傕攻打天子车驾,杀死射声校尉沮隽之事?” 赵云回忆起来,随即恍然道:“公子是说,沮隽和公与先生有关系?” 天子刘协真正掌握的武装势力很少。 要说有的话,就是虎贲军和羽林军,这些人直接听命于刘协,对刘协最为忠心。 天子车驾离开长安时,这批人大概有数百人左右,统领他们的,便是射声校尉沮隽。 在沮隽统领下,这些人一直在尽力保护刘协,然而在过年前后,天子车驾行弘农郡弘农县东涧,被李傕郭汜张济的联军追上。 杨奉先后背叛过李傕郭汜,已经没有退路,于是和沮隽拼死阻挡,但却最终不敌,杨凤逃走,沮隽却是重伤被俘。 李傕郭汜想让其开口求饶,沮隽破口大骂,李傕郭汜大怒,于是将沮隽及先前斥责过郭汜的士孙瑞等人,一同杀死。 《后汉书·董卓传》曰:射声校尉沮俊被创坠马,李傕谓左右曰:“尚可活不?”俊骂之曰:“汝等凶逆,逼迫天子,乱臣贼子,未有如汝者!”傕使杀之。” 袁熙对赵云道:“天子车驾被攻击,沮隽等人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那时候正好是沮授在幽州连发三道急表到邺城,劝谏冀州出兵奉迎天子的时候。” “我得知后,总觉得其中有些关联,便去信讯问公与先生。” “公与先生倒很坦诚,他坦言沮隽是沮家子侄,所以沮授一开始,就倾向于天子那边的。” 袁熙把前因后果说完,赵云这才恍然,果然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沮授的背后,也有着他自己的行为动机。 彼时士族大家,为了能够让家族延续,便在各方诸侯手下分别安插了子弟,典型就如荀家一样。 从沮隽的位置来看,沮授显然有自己的想法,他的目标很可能是将天子和袁氏捆绑在一起。 且不说他这个想法有没有可行性,但袁绍的其他谋士也不是傻子,他们对各大家族的底细门清,自然也知道沮授和沮隽的关系。 袁氏都要自立了,还管什么已经没用的天子作甚? 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所以他们反对奉迎天子,倒也不只是出于私心,只是各自立场不同罢了。 毕竟袁绍手下绝大部分谋士最终的目的,是让袁氏上位,他们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而沮授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显然是和众人背道而驰了。 赵云叹道:“公子说服了公与先生,是不是因为当前公子的立场,和公与先生是一致的?” 袁熙微笑道:“确实如此。” “家父不需要依靠天子的声势,但对现在我的来说,做事要是能得到天子背书,便会名正言顺得多。” 赵云听到袁熙不自觉称呼袁绍为家父,嘴角微微一动。 袁熙浑然未觉,说道:“黑山军虽然被我们釜底抽薪,这两年必然会闹灾荒,但对付他们的最佳时机是两年后,而不是现在。” “但我之所以这么急迫,就是还有几个月,天子就要回到雒阳,到时候围绕他军阀会产生混战,最后有人会失败,有人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要是如此,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联手吕布把将天子夺过来。” “天子在保护下,应该比在其他人手中过得要好。” 赵云说道:“公与先生战阵谋略远胜于我,既然公子对其放心,云自当听其号令。” “但云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要和吕布联手?” “是因为河内离河东最近的缘故?” “但吕布此人,可是有数次背叛的前车之鉴,若是关键时刻背叛我们怎么办?” 见赵云问的如此详细,袁熙心中有些欣慰,这代表赵云不是敷衍了事,而是在试图了解所有人之间人际关系,努力将办事情办成。 平心而论,赵云在天下人中,无论是从武力和谋略都不是最顶尖的,但他有一项特质,却是别人望尘莫及的。 赵云想做一件事情时,必然会全力以赴,在这点上,他是办事最可靠,也是最值得信任的。 这便是袁熙为什么将关系自己未来的最重要的事情,托付给赵云的缘故。 他对赵云道:“吕布如今身在河内,自然是我提前谋划好的。” “至于为什么选择他,只有一个理由。” “他在当今天下诸侯中,是野心最小的。” 袁熙说这话,是有根据的。 人都有野心,位置越高,野心越大。 但偏偏放到吕布身上,仿佛便失效了。 从后世看,他没有匡扶汉室或统一天下的雄心,夺取了徐州之后,就和妻妾整日饮酒作乐,以至于荒废了武艺,整个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农夫做派。 他数次弑杀举主,只能说明他脑子不清楚,道德下限低,并不能说明其野心大。 他所谓的野心,更像是自觉遭受不公平待遇后的报复,在数次杀死举主后,也没有自立,而是甘心给别人做起了副手。 一个口口声声不屈居于人下,但却一直选择屈居人下,连主公都不愿担当的人,谈得上有野心吗? 袁熙觉得,吕布要是有自己一半野心,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地步。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章 猫捉老鼠 袁熙一直觉得,吕布单纯就是没脑子加没野心,才会做出两次杀死举主的事情。 但凡吕布有点野心,只会更加爱惜名声羽毛,即使想要杀死举主,也不会亲自动手,以免被天下人诟病非议。 就像司马氏纂魏时,也要找成济做替死鬼,哪有亲自司马昭亲自上阵杀皇帝的道理? 而后世司马氏之所以被诟病,也不是因为杀皇帝,而是把杀皇帝这件事情摆到了明面上,这狠狠撕下了觊觎大位,又当又立的士族们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两汉杀皇帝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吕后废杀刘恭,李松杀刘婴,梁冀毒杀质帝刘缵,董卓毒杀少帝刘辩,受命动手的人,哪个死了? 要是听命办事的人被杀,那以后谁还会为主人死心塌地效力? 说成济杀皇帝罪不容诛,但其主要死因,还是愚蠢。 杀皇帝可以,都是关入深宫,一杯毒酒了事,死无对证。 但成济身为太子舍人,最应该对皇帝忠心的人,却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当街弑杀作为学生的皇帝,让背后的司马氏意图彻底暴露,才会成为两汉以来,受命杀皇帝而唯一被明正典型的人,遗臭万年。 当然,这件事的后果就是,天下的人都不再相信司马氏的话,以至于两晋的皇权威信是最弱的。 还是那句话,做坏事的多了去了,但至少要掩人耳目,不可以公开去做。 吕布问题就在于他和成济一样,举主这种最不该亲自动手的,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行事,被全天下人都看到了。 吕布现在处境极其尴尬,他的名声已经调到谷底,没几个人愿意和他联手,所以他可以选择的路其实很少。 所以袁熙之所以冒险直接出兵河内,便是要赌吕布最终只能把宝压在天子刘协身上。 也只有身为天子的刘协能帮吕布正名,只要刘协拿回权力,便可诏令天下,言说丁原董卓皆是乱臣贼子,吕布出手乃是奉天子之命行事,只有这样,吕布才能洗干净污名。 除此之外,全天下所有的诸侯都做不到,即使袁术称帝,夺得了天下,吕布照样背负弑主的名声。 所以袁熙赌吕布能动动脑子,认清现实,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当然其中也有变数,便是陈宫。 陈宫有自己的想法,他站在另外一个立场上辅佐吕布,对于吕布的名声,其实并不在意。 在陈宫看来,吕布都背主两次了,跟着反贼袁术混,应该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才对。 但陈宫忽略了一点,吕布也是要脸的,尤其是做下错事的人,反而会更加在意名声。 袁熙和赵云讲完吕布的心理,赵云这才想整件事情的起因背景理清楚,他沉思半晌,开口道:“吕布的心思,我大致明白了,但还有一方势力,怕是会造成变数。” “兖州曹操,应该也会有类似的想法,他会不会和吕布联手排挤我们?” 袁熙听了,笑道:“兄这个问题问得好。” “这其实是最为麻烦的。” “但曹操迟早专权,到时吕布便是他的眼中钉。” “在这之前,我们的势力是最弱的,只能委曲求全,不能正面和曹操动手,毕竟我们离河内太远,而曹操离河内只有一个陈留郡。” “我们要赶在曹操攻下陈留之前,奉迎天子,然后用天子诏令让曹操停手,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这样一来,曹操和吕布地盘之间,相隔陈留作为缓冲,曹操也不方便直接控制天子。” 赵云听了,说道:“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将天子奉迎到河内,而不是幽州?” 袁熙回答道:“因为我们吃不下,就像徐州一样。” “天下必争之物,谁拿到了,就必然要面对其他人的觊觎,以我们现在实力,只能和别人分享,互相制衡。” “况且我们背靠袁氏,天生就得不到天子的完全信任,只能换一种方式去做。” “如果吕布能在河内独自护住天子最好,我们也可以从中分一杯羹,但十有八九,曹操是不会让吕布如愿的。” “所以我可以接受的局面,便是吕布曹操和我们在几年内,共同制衡,奉迎天子,至于大家能在其中获得什么,就要看各自本事了。” “这事情对所有人都有利,天子可以得到一个稳定的朝局,几方依靠天子诏令名正言顺的获得地盘,达成自己目的。” “当然,这种局面肯定不会靠谈判取得,我可以笃定,子龙和公与,会面对数场极为艰苦的大战,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坐下来谈判。” “白波军独占天子,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而各方获得的谈判筹码多少,取决于这几方能从白波军的手里抢过来多少。” 赵云听了,脸色奇怪地盯着袁熙:“云还是小看了公子。” “公子此计,不输天下大部分谋士啊。” “只怕云和公子第一次见面时,公子就在算计云了吧?” 袁熙不好意思道:“兄这话就过分了啊,兄是知道我的心意的。” 赵云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又谈了打扮夜,才将想要奉迎天子的各方势力动向预测了个大概,最后赵云才如释重负,抱拳道:“不管事情结果如何,云做事都会对的起公子,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天下人。” 袁熙听了,拍了拍赵云的肩头,笑道:“子龙兄做事,我放心。” “我等着兄得胜回来,到时候兄做我姐夫呢。” 赵云没想到袁熙会提到袁杏的事情,不由一怔,只当袁熙随口一说,也没放在心上。 就此北新城兵分三路,上路袁熙和田豫带兵佯攻诱敌,中路阎柔带轻骑骚扰,伺机攻击对方粮道。 下路赵云沮授带着最精锐的兵马,看似从南边进攻黑山,实则直扑河内,和吕布联手对付白波军,奉迎天子。 至于吕布的想法,则是要看麴义的发挥了。 这是一场豪赌,袁熙已经好久没有赌过了。 但他面前的形势,已经无法让他做出更好的选择,黑山军再差也能撑几个月,那时说不定曹操早就攻下陈留,夺取天子车驾,连一点残羹剩饭都不会给袁熙留下。 一场战争到来之前,可能各方都没准备好,不是因为不想准备,而是天下所有人都在时时谋划,天下大势时刻都在改变,哪有留给人准备万全的时候? 眼下就是如此,袁熙扑灭黑山军再去河内是稳妥的,但觊觎天子的几方,谁也不会给袁熙留出这个机会窗口,所以袁熙只能行险。 既然是行险,自然有风险,且不说赵云那边,亲身引诱黑山军的袁熙,初阵便遇到了黑山军意料之外的全力反扑。 他没料到黑山军全军来的这么快,人数这么多,里面还有个想要杀死自己的高手杨凤! 她枪法极其刁钻,田豫评论他自己也差着一筹,那一场遭遇要不是孙礼田豫拼命拦截,可能袁熙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袁熙心中冷笑,你要我死,我还要你死呢! 你给我一枪,我还你十枪,就看最后谁能活下来吧! 他叫过孙礼,耳语几句,孙礼惊讶道:“公子疯了?” “我一个人可护不住公子!” 袁熙摇头道:“咱们虽然是诱饵,但要是对方要是迟迟不上钩,中路和下路便会压力大增,等于害了他们。” “所以咱们有机会,还是要尝试攻入黑山军腹地,这才能将其主力吸引过来,从而引诱袁尚出手,我才能有余力做别的。” 他指着远处山林,那边隐隐有炊烟从中升起,“而我们能安心行事的前提条件,就是将这个盯上我的狗皮膏药处理掉!” 孙礼看着远方,也是颇为无奈。 敌人这是有恃无恐啊。 好几天了,对面那支黑山军仿佛和这边杠上了,开始还偷偷摸摸跟着,现在干脆不装了,直接相隔一个山头,大摇大摆的生火做起饭来。 那领头的红衣女将,也常常出来用枪指着这边,有恃无恐的进行挑衅。 孙礼知道,这是给自己这边兵士心理压力,让这边不战自溃。 当初遭遇,红衣女将在己方军阵中杀进杀出,最后全身而退,事后经过黑山军投诚过来的士兵指认,这乃是黑山军中,武力数一数二的杨凤! 这对袁熙兵士的心理压力是很大的,对方正在利用这一点,慢慢消磨袁熙这边的斗志! 再这样过几天,只怕兵士们的心气都要磨没了! 于是袁熙当机立断,告诉孙礼,不走了! 就在这里,和对方做过一场! 杨凤正坐在林木间闭目养神,却有探子过来禀报:“首领,对面开始伐木立寨了!” 杨凤听了,眼中讶色一闪,不跑了? 她本意是猫逗老鼠,追着敌人到处跑,等将对方玩弄的筋疲力尽,斗志全消,再将对面一击必杀。 这两天局势一直在向她预料的发展,两边在太行山里翻过了好几个山头,都已经有些疲累,但杨凤带领的是出身当地,熟悉附近地形的精锐兵士,明显比对方状态要好。 对面这是看出来了会被自己拖死,所以想和自己决一死战? 想到这里,杨凤眼里战意闪动,自己这是被看扁了? 她早已经得知,幽州军中武艺最好的田豫并没有跟来,剩下区区一个三脚猫功夫的世家子,能挡住的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看我将你的性命,留在这黑山之中!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一章 针锋相对 甄宓坐在屋里,广袖里面的手环在小腹上,突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自袁熙离开蓟城后,已经一个多月了,听说夫君已经从北新城出兵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 她站起身来,一旁的曹节连忙上来,想要帮忙扶住,甄宓摆摆手道:“不用,我现在身子还好。” 曹节听了,想了想,还是把住甄宓胳膊,笑道:“夫人要是碰着摔着,阿母可饶不了我。” 甄宓听了一笑:“正好我要向阿母请安,你陪我去吧。” 两人走到环氏屋里,见环氏正在缝着一件小小的衣服,内衬是薄纱,外面是麻布。 环氏细心用丝线将两块料子密密缝在一起,因为太过认真,她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听到响动,抬头见甄宓进来,随手将衣服放在一边,说道:“你怀胎快两个月了,身子不便,就不要每日过来请安了。” 甄宓说道:“元化先生说,多活动活动,对胎儿也有好处。” 环氏听了,叹道:“也是苦了你了,这时候偏生他又不在。” 袁熙每次大战,面对的敌人都不是易于之辈,尤其是这次黑山军势大,让众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甄宓强笑道:“夫君要做的事,也只有夫君能做,他是放眼天下的,妾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 环氏叹道:“你想开就好,怀孕最忌伤心劳神,现在将养好身体,比什么都强。” 甄宓知道环氏生了三个孩子,毕竟经验丰富,悄声道:“生孩子,是什么感觉?” 曹节在一旁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环氏听了,侧头想了一想,想说到时候袁熙就回来,越安心就越顺利,但是这种事情谁能保证?所以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斟酌了下,这才说道:“开始确实有些疼,不过到了后面,只要放宽心,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甄宓听了,微微点头,她听说生孩子不容易,心里颇为惴惴不安,所以她也想找人问问,蔡昭姬没生过不合适,问吴夫人总感觉怪怪的。 结果来问环氏,怎么感觉环氏比自己还紧张? 甄宓心道孩子什么的无所谓了,只要袁熙平安回来就好。 袁熙抽出背后箭壶里的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缓缓将弓拉开。 正好一射之地的距离,身穿红甲的杨凤将长枪从土里拔起,单臂握住枪杆末端,遥遥指向袁熙,枪尖纹丝不动。 袁熙眯着眼,这一杆大枪重量不轻,能做出这动作的人,即使是男子高手也不容易,何况女子,只怕天下也没有几个。 他头疼起来,对方盯死了自己,以前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让她如此仇恨? 他手一松,羽箭嗖的一声从他耳边飞了出去。 这一箭很准,直直照着杨凤额头飞出,转眼间就来了杨凤面前! 杨凤身子微侧,枪尖已经搭上了羽箭,稍稍用力,便将羽箭拨落。 杨凤手下兵士见了,大声喝彩。 袁熙手下兵士见杨凤如此轻易就破解了弓箭,不禁都咽了口口水,对付这等高手,谁也没有信心全身而退。 杨凤将长枪高高朝天举起,大吼一声:“跟我上!” 她猛地蹲身,扛着长枪,然后猛然前纵,如同一只敏捷的豹子,向着袁熙营寨冲来! 她背后的兵士也纷纷提刀掣枪,叫喊着冲了上来。 袁熙心道果然是个疯子,硬冲营寨,这是不把自己放到眼里? 他环视四周,见有的兵士露出不安的神色,知道杨凤这种高手,对他们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他笑了笑,出声道:“怎么,跟我守城三年,胆子越来越小了?” “她比得上子龙将军吗?” “子龙将军当时尚且打不下我守着的北新城,对面又算得了什么?” 他麾下将士听了,顿时振奋起来,纷纷呼喝出声。 杨凤看着几十步以外,半人多高的简陋木栅,心道这临时搭建起来的东西,也能挡得住我? 她一马当先,冲到木栅前面时,微一蹲身,便腾空跃起,在木栅上一蹬,便要翻入营寨。 此时她心里觉得有些不对,怎么一路冲来,对方没有放箭阻挡? 她人在半空,看到木栅后面的地面,都是新翻的土,顿时心生不妙之感。 她百忙中一个扭身,枪尖钉在身后木栅上,竟是硬生生一个转折,止住了下落的势头! 杨凤借势伸手搭住木桩,一个翻身,竟是身体缩了回去,站在了木桩上! 但是跟着他冲进来的几十名兵士便没有那么好运了,他们刚落到地上,便脚下一陷,落入了一人多深的深坑! 陷阱! 只是陷坑也就罢了,等待他们的,是削尖了的木桩! 借着下落的势头,兵士们的大腿身体瞬间被木桩刺穿,哀嚎声此起彼伏。 杨凤目眦欲裂,她连忙大吼道:“停住!” 自己怎么忘了,袁氏的冀州兵,最善于挖掘工事! 从和袁熙最早第一次照面开始,杨凤就觉得不对,对方起工事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彼时钢铁还是非常贵重的,用来做兵器都嫌不够,所以大部分行军工具,还是不怎么锋利结实的青铜制品。 这样无论是砍伐还是挖掘,速度都不会太快,然而袁熙这次不计代价配备了铁制工具,却是大大加快了修筑工事的速度。 这一道深沟,就是临时花了半个晚上挖成的。 此时袁熙这才把手一招,“放箭!” 兵士纷纷从营寨高处放箭,射得里外的黑山军兵士进退不得,不时有中箭的惨叫声响起。 杨凤牙都咬碎了,对方这道沟非常恶心,配合木桩,等于是两人高度,即使翻了进去,还要陷入坑里,等于成了对方的活靶子! 她眼见数支利箭朝自己飞来,连忙翻下木桩躲避,同时吼道:“弓箭呢!” “对射!” “来人,跟我攻破寨门!” 袁熙从土台上看到杨凤带人绕着营寨猛奔,想要寻找突破口,他哪会不知道对面心思,只要冲进来找到自己杀掉,幽州军便完蛋了。 但袁熙岂会给她这个机会,当下把手一指,“挡住寨门!” 不过半刻,杨凤指挥手下劈烂了面前这道并不坚固的寨门,等看到里面情景,不禁犹豫了一下。 里面幽州军让开了一条通道。 但杨凤看的分明,门后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刀盾长枪! 杨凤自忖她是能够突入进去,但手下的兵士得死伤多少? 看着对面袁熙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杨凤冷笑起来,真以为自己奈何不了了? 她见对方还在不停往己方射箭,回头道:“火箭!” 后面弓箭手听了,纷纷拿出特制的火箭,这种箭极为长大,前段缠着浸满了油的麻布,一旦点燃射出,可对敌人造成不小的骚乱。 杨凤一声令下,上百支火箭飞上天空,射入袁熙军营,一时间处处烟火,煞是好看。 杨凤看营寨里面多处被点燃,袁熙的兵士都在忙着救火,但这火箭多是火油,即使泼水,也不能马上扑灭! 只要对面军心浮动,她便能找到机会突入! 结果杨凤却发现,营寨里面的兵士,正拿出一块块布来,盖在了火箭上,不一会,火箭上的火焰便熄灭了,下面冒出缕缕青烟。 这盖上去的布,竟然没有烧着! 杨凤睁大了眼睛,这是传闻中士族贵人才会用到,价格极为昂贵的火浣布? 竟然被用来灭火? 所谓火浣布,便是石棉。 华夏自古以来,就有火浣布的记载。 《列子·汤问》:“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献锟铻之剑,火浣之布。……火浣之布,浣之必投于火,布则火色,垢则布色,出火而振之,皓然疑乎雪。” 《周书》曰:西域献火浣布,昆吾氏献切玉刀。火浣布污,烧之则洁,刀切玉如脂。” 西戎与西周毗邻且交往频繁,于是他们就把火浣布拿来送给周王以求交好。 东汉之前,火浣布都来自西域,而到了东汉,和西南夷的交易中也出现了。 《后汉书·西域传》载,大秦国“作黄金涂、火浣布。” 《后汉书·西南夷列传》载:“又其火毣(即火浣布)驯禽封兽之赋,軨积于内府。” 彼时袁熙打通了海路,拿到了些火浣布,此世的人对此很是稀奇,觉得这布匹防火,应是极为珍惜的东西。 只有袁熙对此不屑一顾,后世烂大街的石棉,虽然作为工业材料可圈可点,但就是不适合做日常穿着的衣服。 无他,这东西纤维吸入人体后,会损伤肺部,导致疾病。 没有工业体系,这东西留着也没用,于是袁熙便将其放到作战器材中,起码灭火还是挺好用的。 杨凤眼见火箭被对方扑灭,只得带领众人又在寨门前停住了脚步。 两次攻寨受阻,她麾下兵士已经锐气少了不少。 正在这时,袁熙拿出一个铁皮做的喇叭筒,对杨凤喊道:“杨统领,何必打打杀杀,让部下全都在死在这里?” “若你能投靠袁氏,我承诺统领会比在黑山过得更好,如何?” 杨凤见有的部下有意动之色,怒道:“痴心妄想,袁氏数次杀我黑山统领,此仇不共戴天!” 袁熙听了,面色一冷:“既然如此,那就过来吧!” “我在这里等看,看你能填多少人命,才能走到我面前!” “还有,谁能将杨凤的头拿到我面前,赏钱百万!”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二章 搏死一战 杨凤听了,怒气上涌,拿枪指着袁熙道:“袁家小儿,我誓杀汝!” 袁熙不知道杨凤对自己敌意何来,他现在才不管敌人是男是女,战场上只分生死! 他挥手道:“放箭!” 杨凤见箭雨射来,当下指挥手下躲在寨门后面,伺机指挥兵士拿枪往门后乱捅,一时间叮叮当当不绝。 杨凤看时,却收效甚微,因为对方顶在前面的军士不仅拿着盾牌,还穿着上好的甲胄,这边的铁枪刺上去,大部分时候只能将对方刺个趔趄。 杨凤心中大恨,她从来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黑山军打过的仗不少,但敌人穿甲的都是最精锐的骑兵,哪有连步卒都人人带甲的? 她眼见幽州军中的盾牌兵挡住自己这边的攻击,后面的人伺机长枪长戈探出,专门往自己手下腿上招呼,不断有人捂着腿惨叫倒地。 黑山军有兵士急了,直起身子就要从木栅上翻过去,结果刚一露头,就被一支弩箭近距离射中眉心,倒地毙命。 双方隔着破碎的寨门你来我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杨奉发现,己方就损失了几十个人! 而且对方极为阴险,兵器不往要害招呼,刺的却都是己方兵士腿脚,到处都是倒地的伤兵,门前一片混乱,越发难以突入。 杨凤银牙紧咬,这样对耗下去,自己这边的兵士只会被一点点蚕食掉! 她横下一条心,叫道:“刀盾兵上前!” 当下几十名刀盾兵举着盾牌冲上前来,杨凤抢过一个盾牌,举在身前,吼道:“跟我冲!” “全军突击!” 袁熙正在不紧不慢地射着箭,突然间寨门口骚动起来,然后黑山军士兵冒着幽州军枪捅剑刺涌了进来。 看着对方不畏生死的样子,这是搏死突击! 袁熙神色凝重,对方反应很快,这时打算耗下去了,而是准备和自己决一死战! 现在涌入的黑山军数目,已经明显超出了寨门后兵士的防守能力,又是突然出击,寨门的防线瞬间被突破! 领头的杨凤一手盾牌,一手长枪,一马当先常在前头,她身边的刀盾兵拼死护卫,向袁熙冲来! 袁熙知道杨凤是要和自己搏命了! 他定下心神,拉弓撒手,一支支箭矢射出,幽州军见状,也是拼死挡在前面,杨凤身边的人被四面八方的攻击射中刺倒,但他们却是红着眼睛,拼死保护着杨凤。 数百名黑山精锐涌入寨子,和袁熙的兵士混战在一起,此时幽州军三兵种的配合优势开始渐渐显现,慢慢压制了黑山军。 但这远远不够,因为黑山军此时的目的,就是保护杨凤的安全,只为杀到袁熙面前! 眼见杨凤已经冲到袁熙所在的土坡几十步远,一旁的孙礼把手按住了环首刀柄,手微微颤抖。 只有孙礼才能明白杨凤的可怕,他甚至没有把握能活下来,更别说保护袁熙了! 袁熙扔掉长弓,开始把腰间环首刀柄圆环上系的绳子缠在手上,一边说道:“我上一次遇险的时候,是哪一场战斗?” 孙礼下意识道:“山谷杀南匈奴那次。” 袁熙哈哈一笑:“上次活下来了,这次也不能死。” “咱们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要是死了老婆改嫁,孩子叫别人爹,也挺不甘心吧?” 孙礼听了,胸腹间豪气顿生,吼道:“拼了!” “就是头老虎,我也杀给公子看!” 杨凤此时已经丢掉盾牌,大踏步往袁熙这边奔来,一杆铁枪使得神出鬼没,将逼上来的幽州兵纷纷刺倒,这些兵士都是精锐,竟然根本挡不住她的长枪! 眼见杨凤奔到土坡下面,飞身纵跃,长枪往袁熙刺来! 孙礼大吼一声,一缩身子,环首刀突刺杨凤侧肋! 杨凤岂能让他近身,一枪点在孙礼胸前,将其冲势生生止住,孙礼只觉胸口如同被一柄大锤打中,嘴里血腥味泛了上来。 他不退反进,就要抬手挟住杨凤枪杆,杨凤把手一抖,抽在孙礼头盔上,将他打得转圈跌了出去。 孙礼摔倒在地,挣扎几下,竟是没有坐起来。 杨凤盯着袁熙,冷笑一声,她的实力和在场众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这次袁熙死定了! 周围的幽州兵拼命冲了上来,但黑山军死死挡在杨凤周围,眼见杨凤一步步走向袁熙,幽州军却一时无计可施。 杨凤眼见袁熙抽出了环首刀,姿势却是颇多破绽,冷冷道:“还有什么遗言?” 袁熙后退一步,猛然间一刀斩断了身边绳子,冷笑道:“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了!” 杨凤脚下喀喇一声响,她脸色一变,倒纵出去,然而已经晚了,方圆数丈的地面突然间塌陷了下去! 杨凤和身边十几名黑山军军士,脚下地面消失,身体猛然下坠! 杨凤人在空中,才猛然醒悟,这个架起来的土坡,其实是空心的,上面是层土,中间木板支撑,下面是个大坑! 眼见土坑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尖木,杨凤长枪探出,猛地刺入土壁,止住了身形。 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全都掉入坑底,身体被刺穿,抽搐着死去。 杨凤怒气勃发,对方同一个计策,自己上了两次当! 不过对方胆敢亲自做诱饵,他不怕死吗? 她抬眼一见,却见袁熙腰间也有条绳子,正挂在半空,坑上的兵士正七手八脚把他拉上去。 杨凤身体一纵,借着枪杆的弹力,已经翻上了土坑,她拔出铁枪,双眼通红,绕过土坑向袁熙再次冲了过来! 袁熙刚被拉了上来,见这样都没弄死杨凤,不禁头疼无比,这女人怎么这么难缠? 他知道这一战避不开了,拉下头盔面罩,拔出环首刀,大喝一声,迎了上去。 中国古代盔甲很少有带铁面的,因为在复杂的战场环境中,反而会影响视野,但如今袁熙却是专门带了个特制的头盔,就是为了在杨凤面前多撑一会。 只要撑到杨凤手下被杀光,自己就赢了! 他周围的亲卫见状,也抽刀向杨凤围了上去。 两人撞在一起,甫一交手,袁熙身上盔甲交界处,就连中三枪,差点被刺穿。 即使他努力缩着身子,杨凤的枪还是时不时刺在他的要害处,只要盔甲出现破损,袁熙便会命丧当场! 而十几名亲卫无法对杨凤构成有效威胁,反而是她仗着身体灵活,在人群中穿梭,让这些亲卫的攻击全部落空! 袁熙身体剧痛,他觉得自己的肋骨已经被打断了。 对方又是一枪朝他面门刺来,袁熙拼命举刀格挡,却还是被一枪刺在额头上。 铁制护额发出尖利的声响,袁熙一瞬间眼睛发黑,感觉有湿漉漉的东西从眉心流了下来,眼前看到的东西开始蒙上了一层红色。 他踉跄几步,就见那枪幽灵般地再次出现在自己的喉头面前。 在这一瞬间,袁熙感觉时间似乎停止了,他看到杨凤身后孙礼拼命赶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幅幅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自己要死了? 他蓦然间深吸一口气,胸膛鼓了起来,然后又急速吐出,在这一瞬间,他的动作快了一丝,环首刀挡在了喉头上。 叮的一声大响,铁枪刺在环首刀刀面上,把环首刀顶得打在袁熙头盔面罩上。 火化溅射,袁熙倒飞出去。 杨凤侧身避过孙礼背后砍来的刀,反腿将其踢飞出去,向着袁熙的身形急追。 她百忙之中看了眼枪尖,发现已经有些钝了,心想刚才对方运气真好,那一刀难道是蒙的? 她刚追近,就见袁熙勉强站定,反而将手臂上的绳子扯下,将环首刀扔到地上。 杨凤一怔,这是放弃反抗了? 却见袁熙反手拔起地上一柄铁枪,指着杨凤嘲讽道:“你的枪,比子龙慢多了!” 杨凤见袁熙满脸是血,显得越发狰狞,脸色却凝重起来。 她发现,袁熙的架势气势,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要说之前拿刀破绽百出的话,如今拿枪的架势,却是看似有些破绽,但却像是故意露出来的。 杨凤产生了一刹那间的迟疑,难道对方枪术比刀法好很多? 但真要如此,刚才为什么不用枪? 袁熙此时,其实只是面上强装镇定而已。 他对于枪法的眼界和了解,经过了赵云的日夜熏陶,比没人指点的刀法强多了。 但也只限于了解而已。 他的出枪架势,确实是跟赵云学的,但只要他一出手,马上便会原形毕露。 他现在要做的,还是拖时间。 一阵浓烟飘了过来,杨凤抬起手掩住口鼻,侧脸一瞥,却发现是十几名兵士点着了湿稻草,场上开始烟雾弥漫! 她猛然醒悟过来,当下不再迟疑,飞身向袁熙扑去。 袁熙见状,出枪格挡,杨凤一见其出枪姿势,便心中大定,枪头一转便将袁熙长枪绞开! 眼见袁熙空门大露,杨凤面露喜色,只要一枪,便能要了袁熙的命! 正在此时,烟雾弥漫之中,孙礼挺着一杆长枪,对着杨凤后脑猛然扎来! 杨凤一侧头,便让过了孙礼长枪,她是用枪行家,对方半吊子的枪术,完全对她构不成威胁! 一个两个,都想诈自己,可笑! 孙礼的枪头擦着杨凤脸颊刺空,杨凤根本不屑管他,下一刻正要刺死袁熙,眼角余光却瞥到孙礼枪头,猛然间愣了一下。 枪头上绑的是什么? 怎么冒着火星? 下一刻,枪头在杨凤耳边轰然炸开。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三章 调虎离山 杨凤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一朵绚烂的火花在她面前炸开,如同放大几十上百倍的烛火。 伴随而来的是浓烟和四散迸射的碎片,仿佛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碎竹纸屑如同漫天飞雪一般扬洒下来。 随后刺耳的气味冲入她的鼻腔,一路向下,仿佛在烧灼着她的肺部。 杨凤努力睁大眼睛,,时间仿佛停止,四周景象在她面前如同定格一般。 所有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天地陷入了沉寂,什么声音都没有。 因为她听不见了。 她身体摇晃起来,感觉右耳有热热黏黏的东西顺着的脸颊流了下,杨凤猜那应该是自己耳中的血。 或者有可能是自己的脑浆? 袁熙眼见杨凤身形摇晃,脚步踉跄,她背后的孙礼扔掉了手中炸烂的长枪,高高举起环首刀,对准了杨奉脖颈。 他心道总算成了。 加倍装了火药的纸筒,虽然不能够炸死人,但贴着杨凤头盔炸开,爆炸的冲击被铁盔吸收,然后传导到她的头颅,伤了她的耳道,破坏了她的身体平衡。 杨凤确实是武艺超群的高手,正常情况下,自己和孙礼很难伤到她,精心准备的几个陷阱都没有奏效,实在是难以对付。 但杨凤吃亏就在,她不了解爆竹是什么东西,这个时期炼丹术尚未流行,武人也太不知晓爆炸这种现象。 所以孙礼才利用杨凤身为高手的自信,用缠在长枪上的爆竹成功炸伤了她。 当然,杨凤这次吃了亏,下次便会有了防备,这种招数便再也对她无用了。 不过也没有下一次就是了。 袁熙眼见杨凤像醉汉一样摇摇晃晃了几下,吼道:“杀了她!” 此时袁熙自己,也已经满脸是血,粘稠的鲜血糊住了他的眼眉,他竭力睁大眼睛,一挺长枪,直往杨凤面门扎去。 杨凤耳朵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直觉告诉他,下一刻对面就要出手杀死自己了! 她一咬舌尖,却发现连血腥味和痛觉都感觉不到了,下意识要舞动手中长枪,却发现手里空空如也。 她手里的长枪掉了! 她眼见袁熙挺枪刺来,却不退反进,往枪尖扑去! 此刻高手的反应救了她,孙礼环首刀劈在她的后背,将她背心的甲片皮绳砍断,十几片甲片飞散在空中。 孙礼摇了摇头,杨凤正好躲开了自己砍向她脖子的一刀! 他上前一步,又是一刀劈下! 袁熙见杨凤竟然扑向自己枪尖,当下毫不犹豫用力捅去,却下一刻发现,杨凤消失了! 耳边传来孙礼的惊呼,“小心!” 袁熙猛然眼前一黑,下巴上疼痛传来,几乎让他失去意识。 被对方空手打中了! 这一刻,袁熙第一反应是把手一扬,竟然把手中的枪往后掷了出去! 杨凤骂出声来,她的手指还有几寸就摸到袁熙的枪杆,只要手中有枪,她谁也不怕! 结果袁熙竟然把枪出,让自己夺枪的意图落空了! 杨凤怒不可遏,被对方不知名的手段阴了,此时她身体的平衡感还没有回来,动作慢了很多,但即便如此,身为高手的她,还在努力寻找扭转劣势的契机! 拿不到枪捅死你,就活活打死你! 她左手成爪,去扣袁熙咽喉,右手握拳成凿,猛叩袁熙面门! 袁熙一躬身,已经抱住杨凤腰身,就要将其扑倒。 谁和你打拳啊! 打滚还差不多! 杨凤知道自己要是被袁熙拖倒必死无疑,当下狠狠一肘打在袁熙背心,铁护臂和袁熙后背的护甲猛烈碰撞,震得袁熙几欲喷血。 他死死抱住杨凤腰身,嘶声吼道:“杀了她!” 杨凤飞起一脚,直踢袁熙下身,袁熙眼见自己就要断子绝孙,勉强侧身闪避,孙礼的刀到了。 杨凤无奈,把脚一踏,就要纵开,袁熙哪能让她逃走,出脚一别,就地一滚,终于将杨凤拖倒! 杨凤暗骂,对面武艺平平,怎么这几下子这么难对付! 殊不知上次袁熙侥幸弄倒吕玲绮后,回来觉得自己武艺虽然一时难以提高,但在这种歪门邪道上可以花些心思。 于是他分别找了赵云田豫等人演练请教,花费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终于将这糅合了北地摔跤的招数淬炼升华,成为了自己最为得意的撒手锏。 这几招都是和赵云田豫等高手集思广益所得,哪是杨凤仓促间可以破解的? 杨凤眼见袁熙掰住自己一条大腿,扣着自己脚踝,旁边幽州军纷纷拿枪扎向自己,知道这是生死关头,把身子一扭,竟然带着袁熙在地上翻滚起来。 袁熙感觉自己就像被鳄鱼咬住进行死亡翻滚一样,胃里翻江倒海,头昏眼花,旁边兵士怕误伤到袁熙,根本不敢下手。 孙礼却是瞅准时机一刀斩下,这下子砍在杨凤背心上,杨凤终于支持不住,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她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当机立断双手扣住地面,腰腹使力,猛然一甩,竟然将袁熙猛地甩了出去! 她停也不停,翻身而起,手脚并用,几步翻过营寨,就要逃走。 袁熙吼道:“放箭!” 百十支箭射向杨凤,一支箭矢扑哧一声穿透了她的大腿,杨凤疼痛翻下山坡,咕噜噜往下滚去。 等袁熙带人赶到,杨凤已经翻入山谷中的密林,不见踪影,只留下沿途一溜血迹。 他和孙礼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庆幸之色。 这女人也太难打了! 孙礼盯着山下,说道:“要不要追?” 袁熙思忖一下,说道:“算了。” “几个人遇到她,说不定还会被反杀。” “将剩下的黑山军清理掉,咱们赶回去。” 孙礼见袁熙满脸是血,说道:“公子还是先清理下伤口吧。” 袁熙抬手一擦,发现手掌全都是血,突然感觉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杨凤翻下山坡,射进腿里的箭杆已经折断,箭头深深刺入肉里。 她咬着牙又走了十几里路,终于找到一条小溪,她撕开裤腿,忍痛用短刀将肉里的箭头挑了出来,然后极为熟练地包扎止血。 等做完后,她找来一根树枝,跌跌撞撞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她要赶时间。 虽然她带来的人都完了,但只要黑山军前军尚在,她就能阻住幽州军的脚步! 她是前军主心骨,只是为了刺杀袁熙,才暂时离开,没有她坐镇,黑山军也只能处于守势。 那袁熙很可能趁她受伤,赶回去攻打黑山军留守下来的营寨,所以她必须要回去主持大局! 杨凤凭着对此处地形的熟悉,一天只睡一二个时辰,饿了就生吃野兔野鸡,不眠不休地走了三天两夜,翻过二百多里的山地,终于回到了她带兵出发,两军对峙的地方。 只远远一见,杨凤便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远处几处山头,倒处都是残破的营寨,甚至还有个寨子烧毁大半,余火未熄。 山林间倒处都是死尸和残破的武器,山间的溪水甚至还泛着红色。 原本黑山军在连绵数个山头营寨上的旗帜,已经全被换成了幽州军的。 杨凤意识到,黑山军前军败了,不然不会放弃这个适合防守的关卡! 是主动撤走,还是被幽州军全杀了? 自己在这里留下了上万人,而幽州军满打满算只有两千多人,这是怎么输的? 杨凤感到天旋地转,她敢肯定,袁熙带着兵士在山中行军,绝对没有自己这么快回来。 换言之,自己离开后,这里就爆发了大战! 而且看这样子,对方显然早有预谋! 被算计了! 杨凤没想到,那凶虎竟然以身做饵! 而且对方带的人数也很微妙,只带了数百亲卫,将大将留在此处,做出一副逃跑的模样。 留下来的幽州军数目也不多,两千多人,怎么看也不应该打破有上万人的黑山军的营寨才对! 所以杨凤这才放心带兵追赶,她不是没考虑过可能是对方的诱敌之计,对方引她离开,其主攻方向,很可能是中路和南路。 但杨凤万万没想到得是,对方偏偏就是主攻自己留人把守的北路! 自己追了过去,刺杀无功而返不说,老家还被偷了! 杨凤嘶声道:“凶虎!” “我和你不共戴天!”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经过这几天跋涉,她早已经到了极限,随时都会支撑不住昏过去。 但她知道现在不能留在这里,袁熙随时都会赶回来,于是她辨明方向,艰难地拄着树枝,往黑山军腹地蹒跚而去。 一日后,袁熙带着孙礼也赶了回来。 田豫和郭嘉迎出了来,见袁熙包着额头,隐隐有血在伤口麻布上渗了出来,心道这次也太冒险了! 这计划是袁熙出兵前就定好的,他们要攻打黑山,岂会不打探清楚黑山军将领底细。 黑山军地位最高的两人,便是张燕和杨凤。 而杨凤做为北路前军主将,威望极高,有她的在的话,这支上万人的前军极难被击败。 所以袁熙才和郭嘉商量出了以身做饵的计策。 当然郭嘉很反对这种以身犯险之举,奈何两人推演了好多次之后发现,只要杨凤还在,黑山军便不可能被完全击溃。 于是最初那场遭遇,袁熙这边有意保留实力,让杨凤产生了误判,从而将其一步步引入彀中。 当然众人也没料到杨凤的武艺会那么高,以至于袁熙差点翻船。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四章 骡马非人 为打败黑山军,袁熙谋划了很久,自然不会忽视掉一切可能的细节。 但袁熙也不是没有失误,他也忽略了自己身外的因素,导致了误判。 那便是袁尚没因为抢功而出兵黑山,反而掉头去攻打臧洪了。 这属于袁熙虽然知道,但是却不能因此改变计划的意外事件,毕竟要是把什么意外都算进去,就很难做事了。 这样以来,黑山军压力小了很多,选择北上,以至于袁熙只能选择和黑山军硬碰硬。 他至今无法理解,即使臧洪反叛,袁尚为什么要亲自带兵去剿灭无关紧要的东武阳,而不选择占据对进入并州来说,极其重要的黑山通道。 袁尚虽然人品不行,但他是这种轻重不分的人吗? 此时袁熙暂且将这个疑问放到脑后,他在听郭嘉说着如何击溃黑山军前军之事。 袁熙带人引开杨凤,田豫带着二千多人死守要道,黑山军也是按兵不动,等待杨凤回来,再将田豫军歼灭。 但袁熙前脚刚走,在北新城整备的郭嘉得到消息后,便开始行动了。 先前袁熙急行军用的骡马已经回到了北新城,开始运载大批量的辎重出发。 攻城器械。 这些器械是沮授和许攸一起上任的时候,袁熙令其秘密打造的。 这些东西,比一般的攻城器械要小很多,威力当然也下降很多,沮授和许攸当时也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老老实实打造出来,藏于北新城中。 这些器械虽然不大,但数目不少,要不是北新城流民中有不少工匠,说不定袁熙回来时也无法完成。 彼时袁熙准备离开时,便传信给郭嘉,于是北新城将大部分劳力动员起来,日夜兼程将这些工程器械运进了黑山,到达两军对峙的地方。 等到地方开始组装,众人才开始发现,这些小型器械,是为了山中复杂的地形专门打造的! 因为体积小,所以在山坡上也能架起来的投石机。 宽度很窄,轮子却很大,适合推上山道上的冲车。 如同梯子只有两条腿,却能斜着架在树干上的望楼。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在山中作战用的! 一同前来的,还有数千能够操纵器械的民夫。 这些人和田豫的兵力合在一起,起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于是数百架投石器和云楼架了起来,对着黑山军营寨猛轰。 黑山军一开始还犹犹豫豫,向着对方攻势总有放缓的时候,结果发现,幽州军晚上攻势也不停止! 他们被骚扰了一夜后,在第二天早晨忍着困倦,愤怒的发动了反攻。 但黑山军人数虽多,狭窄的山道和陡峭的山坡却让他们根本施展不开,反而被装备精良的幽州军依据营寨工事挡住,飞石擂木不停打入黑山军阵中,让其死伤惨重。 黑山军没有了杨凤坐镇,喜欢冲锋陷阵的大洪也死了,攻了一天也毫无进展,反而折损不少,只好被迫退了回去。 前一天晚上黑山军头目们本就没睡好,次日又打了一天,自然人人疲惫,想着幽州军也是一样,双方晚上应该都会好好休息吧? 结果当天晚上,黑山军头目便遭受到了包括投石器投出的火弹猛攻,营寨内处处都是火焰。 还好黑山军营寨中有数条小溪,等兵士们灭完了火,已经是天明了,人人疲惫不堪。 有黑山将领愤怒无比,要拉出兵士和幽州军拼个你死我活,却被其他人劝住,道眼下人人困倦,士气低落,昨天都打不赢,今天就有戏了? 于氐根出声道:“那凶虎手下都狡诈无比,他们先前就用计坑了我们,现在其是想让我们疲累不堪,趁机击溃我们!” “他们是不会让我们休息的,我建议全军退后几十里休息。” 有人嘲笑道:“那是你中了计,不是我们!” “若是杨统领回来,发现我们竟然打不过区区两千人,我们颜面何在?” 于氐根涨红了脸,“现在还管什么颜面?” “即使不能全部退走,也要退走一半人,等休息好了,再重新回来换防,让前面顶着的人休息!” “不然觉都睡不好,这仗怎么打?” 有人郁闷道:“真他娘的怪了,咱们一万多人被两千多人逼得无法睡觉!” “他们难道不累的?” 众人听了,皆是纷纷点头,心中疑惑不解。 不过他们真的说对了,幽州军还是真是轮流换防休息的。 不过他们为了远离战场睡个好觉,从战场上下来困倦不堪的兵士,是让骡马拉着车,到后方十里处休息好了,再用骡马拉回来,就地休息。 幽州军后方的山道上,唯一得不到休息的,是几百匹骡马日夜不休地运送着兵士,属实是把骡马当骡马用了。 沿途不断有累死倒毙的骡马,被剥皮拆骨,化作了兵士们的口粮。 骡马不是人,人需要休息,骡马不需要,干活就行了。 这种袁熙得益于后世反动派所作所为的灵感,在封建社会都堪称丧良心的举动,却为军士赢得了宝贵了的时间和精力,把黑山军逐渐拖入了泥沼。 在第四天晚上,黑山军遭到了更大规模的夜袭之后,兵士们开始崩溃炸营了。 他们趁着混乱,从烧坏的营栅中逃了出去,冲进了茫茫山林中,只为睡一个好觉。 逃跑的人是如此之多,他们又是如此疲惫,很多人甚至刚跑出不久便倒头就睡,浑然不管背后营寨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次日田豫带人打扫战场时,发现漫山遍野都是躺着的人,很多人不是死了,而是在呼呼大睡。 兵士一炸营,黑山军将领便知道事情不妙,他们竭力想平复下来,但黑暗中谁能挽救这等混乱的局面? 此时于氐根等人看到幽州军打开寨门,准备全军进攻,知道大势已去,连忙往回逃走。 于是在郭嘉坐镇谋划,田豫领兵督战下,黑山军只坚持了四天便全线崩溃。 山上黑山军趁夜自相践踏,死尸遍地,辎重粮食丢的满山都是,田豫趁机带人掩杀二十里,郭嘉唯恐有失,便鸣金收兵。 两人一边打扫战场,一边按照先前谋划,在沿途山上建立连营,准备就慢慢逼近黑山腹地,打通中部隘口,和阎柔合兵。 袁熙算算黑山军崩溃的时间,正好是自己和杨凤搏杀的时候,也不知道杨凤是死是活,反正她就是赶回来,也已经回天乏术了。 袁熙拿着郭嘉清点的记录查看,发现幽州军虽然也有不少死伤,但是相比黑山军来说,已经算是好上太多了。 这其中固然有袁熙兵士甲胄武完备,器械数目压制的缘故,但最重要的,就是他这次让华佗带着义学医士随军,一有士兵受伤,便马上着手救治。 义学虽然带着个义字,却肯定不是毫无保留地免费,至少在之后官职选拔上,参加行医救治,是个硬性条件。 尤其军中医士更是加分项,义学之中想要一展抱负的医士们,皆是无法避开。 华佗也曾和袁熙说其,“老夫之志,便是穷尽医道之术,治病救人,写出一本能够传世的医书,故而能跟着公子亲身赴险。” “然而学习的医术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老夫般想法,说不定只是混口饭吃。” “若他们坚持不上战场,公子要怎么惩罚他们?” 袁熙听了,沉思半响,说道:“那便让他们自谋生路去便是了。” 华佗听了,颇感意外,“就这样?” 袁熙笑道:“这样就好。” “只要他们不是拿医术来害人,我们的努力便不会白费。” “他们在之后的人生中,只要能治病救人,将医术传播出去,即使只有一人能够得救,便已经足够了。” “播下种子,有的能开花,有的甚至不能发芽,就是收获,果实也有大小之分。” “但不能说他们没有努力,有时候只是境遇不同。” “我只希望将来我和先生的努力,能在这片大地上开花结果,让更多人尝到这果实的滋味。” 华佗听了,捋着胡须呵呵笑道:“公子的心意,老夫明白了。” “老夫会尽量活的长一点,看看公子能走到哪一步。” 袁熙微笑道:“战场上刀剑无眼,那先生可要保重身体了。” 华佗听了,心有余悸道:“别提了!” “那天双方箭雨铺天盖地,几支羽箭射穿帐篷,擦着我身体插入地里,差点让我吓尿了!” “我和弟子身上穿的都是麻衣,可不经流矢啊!” 袁熙听了,一拍脑袋,“这倒是我的疏忽了,下次开战,我去调几辆蒙皮平车,以做医士们救治时遮蔽之用。” 这样的细节,逐渐在袁熙行军打仗之中,被发掘出来,袁熙都将其写入了练兵之法中,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将麾下的军士,练成一支与众不同的军队。 黑山军几乎是近半精锐尽出的北路前军,被幽州军击溃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附近的几个郡。 对黑山有想法的人,顿时急了。 袁尚坐在营帐中,啪的一声将竹简拍在桌案上,对下首将领不悦道:“区区一个东武阳,打了这么多天,怎么还打不下来?” “要是阿父知道了,该如何看我?” 帐下文丑张郃高览皆在,几人心道这还怎么办,东武阳这种大城,本来就不好打啊。 臧洪在城里颇有人望,又存了破釜沉舟的死志,拼死防守之下,便是河北三庭柱,也一时无计可施。 攻城守城本就是绞肉,绝大部分时候,只看哪一边粮食先断绝,本就急不来。 袁尚本想着打下东武阳后,还来得及去黑山占便宜,此时乍听袁熙已经攻破黑山军北线,顿时失去了淡定。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五章 提前发动 见袁尚发怒,河北三庭柱都敢不说话,逄纪出来打圆场道:“几位将军都尽力了,这城确实不好攻。” “臧洪此人虽然打仗不多,但是守城却是出乎意料的滴水不漏,这也是纪之漏算,实在惭愧。” 袁尚摆了摆手,“别的就不要提了,我就想知道,如今还有什么好办法攻下东武阳?” 逄纪沉吟一下,“如今看来,只能将其团团围困,待其断粮。” 袁尚断然道:“要多少久?”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以上”,逄纪回道。 袁尚站起身,在营帐里面走来走去,“不行,太慢了!” “这样下去,冀州通向并州的黑山通道,可就被袁熙全占了!” 通往并州的黑山通道,对于袁尚来说极为重要,这关系着袁尚说服袁绍,派出自己势力的人去并州占领地盘,和冀州相互呼应的大计。 并州虽然看上穷,但是有肥沃的河套平原,大量的战马和骑兵,他若将南匈奴掌握在手里,就能短时间内组建出一支庞大的骑兵! 但要是袁熙打下来,事情便不一样了。 虽然同为袁家人,袁尚知道自己得罪狠了袁熙,要是对方占据黑山,肯定要给自己使绊子。 要是袁熙在自己前面打下了河套平原,极有可能把那些战马抢走,就是拿不走,按对方的性格,也很可能会直接杀掉,让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里,袁尚有些焦躁,他曾在袁绍面前提过袁熙有异心,但袁绍却以空穴来风为由,让袁尚不要再提此事。 逄纪身为袁尚谋士,自然知道袁尚烦恼,出声道:“公子若真的想要去黑山,也未尝不可,这里本就不需要这么多人。” “完全可以留一员大将在此坐镇,分兵去攻击黑山贼。” 袁尚听了,反而犹豫起来,“阿父让我攻下东武阳,如今我却临阵退却,阿父如何看我?” “何况黑山军也不是易与之辈,阿父当年都没将其剿灭,我如今贸然前去,吃了败仗怎么办?” 逄纪心道袁尚的毛病,就是太瞻前顾后,迟迟拿不定主意,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拿不到。 按照逄纪想法,袁尚如今继承家主,最大的敌人就是袁谭,应该将矛头全力对准袁谭,何必节外生枝,到处树敌? 他叹了口气道:“公子,机不可失啊。” “眼下显奕公子和黑山军已经打得谁也无法后退,只要公子加入,必然能主导局势。” “还有还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吗?” 袁尚听了,又思忖半晌,终于是下定决心,出声道:“我明白了!” 他指向高览:“你”他顿了一下,“负责围困东武阳!” 高览连忙道:“末将领命。” 他心里嘀咕,这是,不放心自己? 也是,自己夫人是甄家人,自己不受猜忌就怪了。 呆在这里也好,免得到时候袁熙袁尚两方冲突起来,自己无法自处。 袁尚指着文丑和张郃,“两位将军跟我赶赴黑山,从魏郡隘口进入!” 文丑张郃听了,齐齐拱手道:“领命!” 逄纪还想建议先和袁熙通通气,但又怕说了之后袁尚又开始犹豫,心道看看形势再说吧。 毕竟黑山太过关键,不管怎样先占下其中一部分,打通往并州的安全通道,才是当务之急。 而和东武阳同属于东郡,相隔一条黄河的兖州治所鄄城里,曹操也在召集麾下谋士商议。 众人面上也不好看,曹军擅长的是野外机动作战,利用速度和时间围点打援,是其长处,对于攻城反而平平。 曹军军械辎重等攻城用物,又远不及冀州豪富,所以大部分时间攻城都是拿命去填,青州兵脾气桀骜不驯,对于这种事情颇有抵触,以至于到现在陈留也没打下来。 曹操开口道:“如今袁氏被拖在黑山和东武阳,正是奉迎天子的大好时机。” “袁术也在往司隶派兵,要等到天子回洛阳,一切都晚了!” “但陈留挡在去河内的路上,如之奈何?” 荀彧说道:“陈留并不足为道,干脆绕过去?” 程昱开口道:“张邈张超也知兵事,等我们主力过境,他们断我们粮道怎么办?” 荀攸听了,却道:“换一条路如何?” 众人听了,心中疑惑,怎么换? 荀攸慢悠悠道:“听闻袁尚正在围困东武阳,面临的也是和我们一样的问题,城打不下来。” “不过只怕其很快就忍不住了,那袁熙近日击溃黑山军前军,不日就要突入黑山军腹地,袁尚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分兵去黑山。” “我们现在可以向其示好,许以厚利,若其同意,我们便可从鄄城北上出兵,渡过黄河,从魏郡进入河内。” “这样的话,我们的粮道有了袁尚保证,便不用经过陈留,自然无忧。” 众人听了,都是眼睛一亮,荀攸说的这个办法,听上去倒是可行之策! 程昱却沉吟道:“如今我们和冀州关系并不好,只怕袁尚不一定答应啊。” 荀攸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程昱一眼,“只要先生出马,攸相信一定会马到功成。” 程昱心里一跳,心道难道荀攸猜出来了什么? 他忍不住看向曹操,曹操却如同没注意到程昱一样,对众人道:“如今白波贼挟持天子,图谋不轨,每念及此,我都寝食难安啊。” “不管怎么做,我们一定要尽快赶到雒阳,奉迎天子!” “在此事之前,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所以我决定,立刻给袁尚发信交好。” “为了救天子于危难,匡扶汉室,一切都是值得的!” 荀彧听了,激动地眼泛泪光,拜道:“明公英明!” 众人纷纷向曹操拜服,荀攸看向荀彧跪拜的身形时,脸上却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 曹操等众人走后,又分别留下了几个谋士,在商议大半个晚上后,一封封密信被信使带着,送往一个个地方。 东武阳,河内,甚至.黑山。 黑山发生的战事,一时间牵动了天下诸侯的目光,成为了风云的旋涡。 对于漩涡来讲,暴风眼中反而是最宁静的,袁熙如今又前进了一百余里,卡在了黑山中段靠近中部隘口的地方,却开始安营扎寨不走了。 他深知再深入敌境,后勤补给路线也会被拉长,黑山军必然会想法设法针对。 到时候只要黑山军派出几支部队翻山骚扰粮道,自己这边就会疲于奔命。 所以他很谨慎地停在了离黑山腹地二百多里的地方,然后开始往东伐木,清理山道,开辟出通往冀州的道路。 这样的话,幽州的粮道,便能不经来时的黑山通道,而是从幽州南下冀州,再向西折往黑山,安全性无疑提高了很多。 袁熙此举出乎黑山军意料,本来他们以为袁熙会挟胜势直逼黑山大本营,已经收缩兵力防守,如今对方止步不前,这让黑山军极为难受。 尤其是是张燕,他当初得到消息,认为沮授和赵云要抄黑山军后路,所以亲自带兵堵截。 结果扑了个空,赵云沮授那支兵马,竟然在黑山外面打了个转,便消失了踪迹! 张燕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消息传来,北路前军被袁熙击败,几乎全军覆没,连杨凤都下落不明! 听到这个消息,张燕更加心里惶惶,连忙带兵北上。 这些年来,他连接遭逢大败,早就不复当年的锐气。 而且这些败仗,都是袁氏给他的,无论是袁绍报复黑山军偷袭邺城,还是援助公孙瓒三路被击退,都让张燕迟到了不少苦拖。 尤其是那支袁家凶虎,更让张燕气得咬牙切齿。 两次北路军,都被其打得全军覆没! 要说另外几路尚能全身而退,但攻打北新城的,每次都是谁去谁死,连武艺不下于自己的杨凤,竟然也败,还下落不明! 张燕现在最为不安的,就是想不明白幽州军的真正目的。 要是袁熙在北面立寨开路,是为了打持久战,慢慢将自己耗死的话,沮授赵云带领的那支的兵马,到底去了哪里? 张燕想到卫青霍去病千里奔袭匈奴王庭的先例,不禁心有余悸,对方是盯上自己了? 他拿起手边的一封密信,仔细看了又看,还是拿不定主意。 如果真如信中所说,能协助奉迎天子,他便能东山再起,得到更大的权势和地盘。 但相应的,他可能要放弃黑山军大本营,如果赌输了,将会一无所有。 而且这件事情风险并不小,黑山军看上去和白波贼同气连枝,但其实私下里面走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如今白波军已经控制了天子,自己过去,真的能捞到好处? 他心内天人交战起来,却在这时,有军士进来道:“杨首领回来了!” 张燕听了一惊,杨凤竟然还活着? 先前黑山军前军被幽州军击溃,几名首领带着几百残军败将逃了回来,言说当时杨凤去杀凶虎,却没有回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杨凤是黑山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还是张燕受人之托,要重点照顾的人,要是她死了 随后他见到杨凤时,其状况之惨,让张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两份竹简 杨凤笔直地站在营帐外,一如她离开时意气风发的身形一样。 但也只是身形相似了。 杨凤虽然还用力拄着木棍,但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清楚地表明,她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 曾经还能精心打理的火红盔甲,如今破破烂烂,甲片大半掉落,上面到处都是血迹和灰尘。 其大腿上伤口外扎着几圈麻布,早已经被渗出来的鲜血浸透,红褐色中还带着些暗黄色,应该是伤口化脓了。 最凄惨的是杨凤的脸,本来就被一道疤痕斜贯的脸上,多了好几道横七竖八的伤口,包括从一边耳朵里面留下的血迹,早已结痂干涸,显得尤其恐怖。 杨凤本来精光四射的眼睛,此刻暗淡无光,她缓缓开口:“凤有负中郎将所托。” 张燕连忙说道:“杨统领这是哪里话,只是敌人狡诈,算不得数。” 杨凤恨恨道:“还请中郎将拨一支军马,让凤报此战之仇!” 张燕叹道:“不急,还是等杨统领养好伤再说吧。” 杨凤还要说话,身子摇晃几下,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张燕见状,喝道:“来人!将杨统领带回去救治!” 兵士上来,七手八脚将杨凤抬了下去,张燕返身又踱回营帐。 他翻出另外一筒竹简,和先前的竹简并着放在一起,沉思起来。 黑山军如果倾尽全力,说不定是能够将袁熙打退的。 但是之后呢? 对方修整个一年半载,甚至几个月,又可以卷土重来! 现在幽州农事搞得有声有色,能随时支撑几千人的兵士调动,反观自己这边,兵士倒是不少,能打的不多,吃的粮食确是一点没少。 那凶虎眼光很是毒辣,出兵时机抓的很准,只要再来一次,黑山军便撑不过这个冬天! 退一万步讲,黑山军打通了北隘口通道,进入幽州和那凶虎对峙,又怎么样呢? 要知道,背后还有冀州在虎视眈眈! 说对张燕来说,如果幽州军是一头恶狼,冀州军则是真正的猛虎,袁绍已经灭了公孙瓒,迟早会全力对付自己。 他深知这样下去,是看不到取胜的希望的,所以他必须要做出抉择。 谈和。 但和谁谈是个关键,自己在邺城差点把袁绍老家抄了,那是个极其记仇的,且喜猜疑,有对手下将领动手伏杀的先例,张燕可不想落得个麴义吕布一样的下场。 但冀州势大,要是投靠和袁绍敌对的势力,张燕一样讨不了好去。 那么投靠袁绍手下的势力,变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既能够和袁氏停战,有不受袁绍直接辖制,免了可能杀身之祸。 面前的两份释放善意的竹简,分别由两方送来。 曹操。 袁熙。 曹操且不说,袁熙的竹简送到张燕手里的时候,张燕心里是颇为别扭的。 一方面将自己的精锐主力打散,一方面来假惺惺谈和,这是觉得自己脾气好,还是脑子不清楚? 但说起来,张燕是有些后悔的,当初袁熙刚授幽州刺史时,曾送信前来交好,但张燕自恃势大,也没搭理他。 当然其中原因是,杨凤等首领极其抗拒和袁氏联手,所以张燕拒绝了袁熙的善意,也是众人共同的意愿。 但时过境迁,袁熙在幽州的实力膨胀太过迅速,迟早有一天,黑山军便会被全面压倒! 张燕不确定袁熙背后是不是得到了袁绍的资助,不然这也异常了! 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精良武器和军械? 张燕不知道的是,袁熙为了对付黑山军,抽干了海上商路这一年多来的利润,差点把本钱都搭进去,就是为了能够一举建功。 在袁熙看来,钱是死的,人是活的,若能花钱多配备些军器,减少己方兵士伤亡,总比把钱存在库房里面要强。 张燕看到袁熙在竹简里面的承诺条件,是双方停战后,黑山军开放黑山通道,两方共治黑山,幽州会帮助黑山进行耕种及兴修水利道路。 张燕脸色略微有些阴沉,共治黑山?这小子胃口也太大了些! 相比之下,另一份竹简便有诚意的多。 只要张燕投靠曹操,不仅黑山领地保留,还可以分得并州的一大片土地,曹操还会上表天子,表奏张燕加官进爵。 两边一对比,显然怎么看也是选择曹操这边。 但张燕也隐隐有些警觉。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想要得到更多的回报,自然也要有更多的付出。 黑山军投靠曹操后要做的,便是两边合军,打入河内,打通去司隶河东的通道! 张燕思忖起来,这岂不是要和吕布及白波军为敌? 幽州军营帐里面,郭嘉出声道:“我不明白。” “想要和黑山军谈和,完全可以许诺更为丰厚的条件,要是如现在心里所说,其十有八九不会答应。” “要是别人开出更高的价码……” 袁熙微笑道:“我本来也没指望他答应。” “他真要答应了,我反而头痛了。” “黑山通道这么重要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会留给别人?” 郭嘉沉吟道:“那这样的话,我们也只能和张燕僵持。” “他也不敢离开黑山腹地,不然会被我们趁虚而入。” “所以他很有可能会答应曹操的条件,但同时会借口被公子攻打,不能腾出手来出兵河内。” “这样的话,关键就在于公与子龙一路,吕布一路,曹操一路,这三方如何面对白波贼了。” “吕布的作用,很关键啊。” 袁熙微笑道:“正是如此。” 郭嘉说道:“当初公子说自己不去见天子更好,难道是认真的?” 袁熙笑道:“我没有欺骗过先生吧。” “在这件事情,我去反而会坏事。” 郭嘉叹道:“但这样一来,公子就不能亲掌大局,将主动权全部交给了公与和子龙?” 袁熙点头:“我相信他们能成事,就像相信先生一样。” 郭嘉听了,悻悻道:“别恭维我,这样的话,这边和黑山军要僵持数月了。” “一想到这些日子没酒没女人,我就度日如年啊。” 袁熙笑道:“这也挺好,没事打打五禽戏,强身健体不好吗?” 郭嘉对袁熙表示了鄙视,回营帐睡觉去了。 外满营帐,军士们正在仔细打理着手里的环首刀。 刀对于他们来说,便是自己的生命,所以他们丝毫不敢怠慢。 先是将刀身上的血污擦洗干净,这血污留在刀上,会让刀身生锈,所以要时常清理。 然后是将刀刃在磨刀石上打磨,将上一战的刀锋豁口重新打磨锋利,环首刀刀身相对较厚,所以能耐得住多次打磨。 当然,这是兵刃还完好的情况,如果刀身出现的弯曲变形,便要送去随军铁匠处修复。 限于条件,行军营地无法建造高炉,折断或者断裂的武器,便只能送回后方,重新熔炼打造。 不过即使如此,配备了相当数目的铁匠,工匠,医士的幽州军,起码在后勤上,已经是天下排的上号的了。 当然,这种做法需要大量的财力支持,除了冀州荆州等几个富庶大州,少有能这么做的,即使是袁熙,也有因为背后有利润不菲的商路支持。 几个军士一边磨刀,一边说着话,一边互相取笑,他们都是一直跟着袁熙的亲卫,属于一个队伍中的。 有个单臂吊着绷带的魁梧大汉,一边呲牙咧嘴,一边用另外一只手别扭地磨着刀,对着其他几个人鄙视道:“平时说是兄弟,负伤了也不帮一把!” 其他几人听了哈哈大笑,有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笑骂道:“傻牛,你这可怪不得别人,大家为了吸引敌人,都站在陷坑边上把住身体,偏偏只有你拉伤了胳膊,这还怪谁?” “说来正好趁这时间,好好练练臂力。” 那叫傻牛的大汉怒了,“你小胳膊小腿的,撑住自己身体当然用力少!” “我这二百多斤的身子骨,用的力气也多,这能比吗?” “有本事掰掰手腕,比一比!” 他见众人不接话,得意洋洋道:“怎么,不敢了?” 黝黑汉子笑道:“傻牛啊,力气大是好事,但是上阵时候,要看杀敌呢。” “你看咱们头,上一战又亲手杀了三个,比你们加起来都多!” 他这一说话,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一直没说话,沉默地磨着刀的人,傻牛悻悻道:“谁能和头儿比啊,那股狠劲咱学不来哩。” 这几个人是一什五人,领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是几人中武艺最好的。 他在五人中属于配弩配刀,居中策应的人物,此时他抬了抬头,淡淡道:“人是大家一起杀的,没有你们挡着,我也找不到空儿。” “说好了军功平分,到时候咱们一起升职。” 众人听了,纷纷大拍马屁,傻牛却郁闷道:“那时候岂不是咱们都要分开了?” 黝黑汉子笑骂道:“你这傻牛,还想一辈子跟头儿后面啊?” “谁不想升了官光宗耀祖啊,没出息!” 傻牛嘟囔道:“跟着头儿,心里稳当的很哩。” “话说咱们从北新城出发前,头儿还没这么厉害的,这几仗怎么突然厉害起来了?” 黝黑汉子笑道:“人和人不一样,不服不行啊。” 那什长听了,却是不自觉探手入怀,里面是一颗圆滚滚的鸡蛋。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七章 幽州来人 河内治所怀城。 陈宫最近心情颇为不好。 陈珪忽悠了一顿吕布,拍屁股就走了,最后给吕布收拾烂摊子的还是不是自己? 他面前的桌案上,摊开的全是军情竹简,每一个上面的消息,都不怎么好。 袁术派出张勋桥蕤领兵的大军,已经到了豫州和司隶的交界处,而主将竟是其长子袁耀。 陈宫知道,这是袁术对吕布的威吓,当然,也有可能是在觊觎天子车驾,只要天子刘协回到雒阳,袁术军便很有可能转向攻击雒阳。 换做别的诸侯,可能做这种事情还有所顾忌,但如果是袁术,陈宫觉得还真有可能,毕竟对方行事百无禁忌。 一个想自立的人,要杀当今天子,也很正常吧? 想到这里,陈宫对自己先前的想法也有些后怕,要是袁吕联手,只怕吕布已经被牵连到了。 既然和袁术联手的事情几乎已经不可了,那就必须要找寻求和其他人联手共扛袁术,方为上策。 但放在眼前的选择并不多,陈宫的第一个就把曹操排除了,毕竟他已经和曹操绝交,哪有再吃回头草的道理? 但这样一来,吕布和周围的诸侯几乎都闹翻了,唯一的选择便只剩下了袁熙。 陈宫想到这名字就有些头痛,这凶虎不仅打仗厉害,算计人心也是一顶一的,他至今没想明白,吕布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吕布逃奔到河内,面对袁绍和曹操的威胁,是无法独立相抗的,陈宫建议投奔袁术,虽属无奈之举,但却是一条保全自身的活路。 如今这条路走不通了,相比之下,幽州怎么也不算更好的选择,但偏偏只有这个选择了? 陈宫思忖起来,袁熙那边,是不是提前谋算了吕布这边,如果是的话,他到底想要利用吕布做什么? 仅仅只是奉迎天子而已? 要是这个理由,事情反而好办了,吕布尽起手下兵马,和袁幽州军联手,赶往河东奉迎天子,将挟持天子的白波贼赶走,奉迎天子,再造汉廷! 这其实对陈宫吸引力是很大的,对于天下的官员来说,被天子封赏,绝对是极大的荣耀。 但关键是,白波贼哪有那么好对付,更不用说一旁还有虎视眈眈的李傕郭汜! 那袁家凶虎,不会是利用吕布打前锋,自己坐收渔利吧? 而且根据竹简上的情报,冀州军和曹操军,已经有了行动的迹象,虽然不知道目的,但要真是和袁术一样来到司隶,即使加上幽州军,这边能占得了便宜? 陈宫正苦思冥想时,又有一封急报送进屋内,他打开一看,脸色顿时一变。 袁熙那边已经派出一支兵马,来到了河内,在城外五十里驻扎,求见吕布? 怎么这么快? 怎么过来的? 陈宫心中发毛,这凶虎能把兵马悄无声息派到如此近的地方,自己这边竟然浑然不觉,也太可怕了! 不是自己这边情报出了问题,就是对方行踪隐秘,亦或其行军速度太快,以至于这边探子还没得及回来报信? 等陈宫看到竹简上的名字时,更加不淡定了,那凶虎竟然把这两个人都派出来了? 他赶紧拿起竹简,去见吕布。 怀城外几十里,两支军马正遥遥对峙。 沮授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对面的将领,对赵云道:“温侯将领多为并州人,性喜骑兵,但对面这人却是个另类,麾下陷阵营皆为步兵,不容小视。” 赵云看到对面一溜排开数百带甲兵士,阵前是个身形高大,一脸肃杀的将领,便道:“公子曾经对我提起过此人。” “这便是那高顺吧?” 沮授点头叹息道:“没错,说来以前我和他还挺熟的。” “而且这陷阵营我也帮忙练过,可惜了,没有留在冀州。” 赵云知道其中肯定有些隐情,但此刻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更在意的,高顺陷阵营旁边的那支骑兵。 他对沮授悄声道:“那骑将,貌似也不是一般人。” 沮授打眼一望,笑道:“我倒是认得他。” 赵云知道沮授做过监军,对其他诸侯将领了如指掌,便道:“此人是谁?” 沮授浑不经意道:“张辽,原为雁门郡吏,先后跟随过丁原,何进,董卓,如今又跟了吕布。” “并州武将在这点上的,对于投靠主公,随意得很。” 张辽的发迹和张杨极为相似,其被丁原征召为从事,又被何进派去河北征兵,之后归附董卓,最后在吕布手下担任骑都尉,可以说也是换了不少主公。 赵云沮授话语里有轻视之意,说道:“原来他便是张辽?” “公子曾让我多留意此人和高顺呢。” “公与先生似乎对其有些看法?” 沮授听了,说道:“也不是什么事情,这张辽祖上应该是聂壹,如今却是混迹于并凉武将圈子,可以说是愧对先祖了。” 赵云心道原来如此。 聂壹,又称聂翁壹,马邑之谋的策划者。 汉武帝时,匈奴请求与汉朝和亲结盟,汉廷大臣为此争持不下,韩安国等人支持和亲,王恢认为应该绝其所求,以兵击之,结果韩安国一方得到较多朝臣支持,于是武帝决定和亲。 西汉元光元年,雁门马邑豪商聂壹透过王恢向武帝建议,和亲之后汉朝已经取信于匈奴,只要诱之以利,必定能将之击溃。 经过一番争论,汉武帝采纳了这个建议,于是聂壹奉命以自身作饵,亲到匈奴阵营,向当时的军臣单于诈降,称自己能斩杀马邑县令,迫使马邑举城投降,然后可尽得该城财物。 单于信其言,当即起兵,同时汉武帝派出三十万兵马在马邑附近设伏,但单于到达后,生了疑心,便派人捉了当地一名尉吏,获知了马邑有汉朝大军埋伏的情报。 单于大惊退军,三十万汉军无功而返,马邑之谋宣告失败。 之后聂壹下场如何,并没有明确记载,但身为重臣的王恢都被逼自杀,这说明聂壹家族,应该是受到了到了牵连的。 三国志说张辽“本聂壹之后,以避怨改姓”,其家族一方面被匈奴仇视,一方面被也不被汉庭喜欢,改换家族姓名避世,也属情理之中。 赵云曾和袁熙夜谈时,听袁熙讲过这段历史,袁熙讲完后,问了赵云一个问题:“子龙兄觉得,若张辽真是那聂壹后人,对如今的汉廷,会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赵云沉思良久,最后摇头道:“云要亲自看到,才能判断。” 袁熙听了笑道:“会有机会的,到时若其人尚且心怀忠义,便要拜托子龙兄了!” 袁熙把赵云派出去,就是看中了赵云天生的亲和力。 在蜀汉将领中,有性格的人并不少,尤其关张都是眼高于顶的,但赵云却能和所有的人关系都搞得不错,其做人的本事,必有可圈可点之处。 赵云这种人不派出去搞外交挖墙角,那才是暴殄天物啊! 赵云此时盯着对面的张辽和高顺,心道公子让自己想办法挖墙人,这不是强人所难嘛,自己哪懂啊! 算了,反正文书也递过去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这里,赵云腹诽起来,他当初主张和田豫交换,由自己来对付黑山军前军,但是被袁熙否决了。 袁熙说赵云这半年已经幽州打下了名头,黑山军要是知道赵云坐镇,只怕很难受骗上当,反观田豫跟着袁熙去打徐州了,虽然立了不少功劳,但做的都是些脏活,名声也没传出去,估计黑山军也不会重视,正好用来麻痹敌人。 最后袁熙笑道:“而且匡扶天子,救天子于危难,不是子龙兄最想做的吗?” 赵云心中感动,但他还是有所顾虑,“可公子这么做,和本初公的想法,似乎背道而驰啊?” 袁熙说道:“袁氏有些想法,也未见是对的。” “至少对当前的袁氏来说,天子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 “子龙兄只管放下包袱,按照自己想法去做,无论事情结果如何,我都替子龙兄担着。” 赵云听了,心中泛起得遇知己之感,当下沉声道:“云定不负公子所托!” 而且让赵云没想到的是,出发前袁熙专门向两人说明,希望沮授能够扶助赵云,等于明说是以赵云为主了,这让赵云更加不明白,自己年纪轻轻,论资历能力怎么可能比的得上沮授? 这是袁熙有意培养自己独当一面的本事,还是有些其他什么想法? 吕布听到陈宫报说,幽州军出现在了怀城几十里外时,差点把嘴里的酒呛了出来。 他失声道:“我还没答应他联手,他就敢到派人到我地界上来?” “还带兵到了这么近的地方,这是在威胁我?” 陈宫道:“温侯放心,高顺张辽已经带兵去拦截了,而且看幽州军的样子,并没有恶意。” 吕布皱眉道,“谁带兵过来的,带了多少人?” 陈宫答道:“是沮授和赵云,带了两千人左右。” 吕布这才回复淡定,“两千人能做什么?” “不过沮授都派过来了,也不像是让他们来送死的。” “公台,你说凶虎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他真这么信任我?” “我在士族间的名声,不是不怎么好吗?” 陈宫无语,你倒是知道自己的名声啊!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八章 都会脑补 吕玲绮头偷偷摸摸地往后门溜去,结果没走几步,就见严氏出现了。 严氏微笑道:“玲儿啊,你这是要去哪里?” 吕玲绮摸了摸头,“今天天气不错,女儿想去后院墙头看看风景。” 严氏冷笑道:“才怪,你是想偷溜出去吧!” 吕玲绮见自己意图被揭穿,悻悻道:“师父搬出去住了,也不来教我武艺!” “我听说他就住在外面不远的宅子里,我这不是想去看看嘛。” 严氏听了,拉着吕玲绮就往回走,“你可别动这念头了!” “如今城里不太平,连杜夫人都不明不白消失了,说不定这府里也有奸细!” “大家现在表面无事,其实心里都没有底,这次是对杜夫人动手,下次要是对咱们不利怎么办?” “伱是吕家唯一的后人,要是出了事情,我可怎么向你阿父交代?” 吕玲绮心中暗笑,杜夫人逃走之事是她谋划的,吕玲绮至今想来,都无比得意。 包括吕布在内,都怀疑府里有内奸,殊不知内奸却正是吕玲绮自己。 吕玲绮突然想起,那可恶的杨丑,长得那么膈应,还觊觎杜夫人,真是心里没数! 想到这里,她对严氏说道:“我听说那杨丑一直觊觎杜夫人,是不是他忍不住把杜夫人掳走了?” “让阿父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他肯定会马上招供!” 严氏无奈道:“你这孩子,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不是因为杜夫人不愿意嫁他,你也连带讨厌上了他?” “说来他是张杨手下大将,我让杜夫人嫁他,也是替你阿父着想,能和张杨交好,何乐而不为?” “谁知道一件好事,怎么会到如今这个地步,弄得两边都下不来台。” “这杜夫人到底是怎么没的呢?” 吕玲绮坏笑道:“谁知道怎么回事,许是杜夫人被阿母逼着改嫁,自己跑了呢?” 严氏无奈道:“你怎么胳膊肘子往外拐,我为什么这么这么防着杜氏?” “你看她那么美貌,要是你阿父纳了她,必然极其宠爱,到时候要是生下个男丁,以后吕家的家产,哪有咱们娘俩的事情?” “纳妾倒没有问题,怕的就是姬妾受宠,压过正妻,子嗣再有牵扯,我这正妻地位也会受到威胁!” “玲儿你将来嫁过去,也要提防这一点,对于那种既受宠爱,又狐媚子的小妾,一定要多加堤防!” 吕玲绮听得不住点头,随即疑惑道:“阿母,不对啊,咱们吕家没有男丁,要是没人继承吕家,难受的是阿父吧?” “再说我都要出嫁了,阿父纳妾,怎么会威胁到我啊?” 严氏听了,气得伸出手指,在吕玲绮额头上狠狠点了几下,点的吕玲绮脑袋前后摇晃,犹如不倒翁一般。 她恨恨道:“说你平时傻乎乎的,这时候又聪明了!” “说你聪明了吧,偏偏又想不明白最简单的事情!” “我这不是想自己生一个嘛!” 吕玲绮抱着头,目瞪口呆,阿母真是老当益壮啊! 不对,不是这么说的,该怎么说来着? 她贫乏的脑袋开始冒烟,最后还是放弃了,心道杜夫人应该已经到幽州了吧?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说不定已经启程回并州娘家了,自己和她,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此时的杜夫人,确实进入了幽州境内,而且已经到北新城了。 她掀开车帘,见北新城的城门大开,人流熙熙攘攘,出出进进,竟是异常繁华,和怀城的气象大有不同。 虽然张扬在河内发展民生,埋头种地,但河内这几年遭逢了不少天灾蝗祸,虽然尚且能支撑下去,但不免也有些颓丧气象。 但杜夫人见北新城城内出入的人群,大多数却带着些笑意,这可是装不出来的。 她有些发怔,这里地处幽州并州交界,和她原先的并州的家乡风貌极为相似,但和数年前他离开时的模样,好像差别很大啊? 她嫁人离开家乡好几年了,彼时饿殍遍野,战火丛生,可以说是民不聊生。 彼时她家里虽然也曾经是个中等人家,但经历过数次天灾,已经没有存粮了,一家都濒临饿死,所以她才嫁给了路过的并州将领秦宜禄。 说是出嫁,也不过是对方看上了自己,半用强半威逼地让家中父母同意罢了。 彼时杜夫人也不想再拖累父母,在秦宜禄扔给她父母几袋粟米之后,她便被带到马上,南下长安去了。 之后她有了饭吃,一两年间便已经从面黄肌瘦的少女,成长为艳丽照人的少妇,在长安参加了过几次宴席后,便被很多人私下觊觎,便是秦宜禄也始料未及。 不过也正因为她长的太过出众,很多人反而怀疑她是吕布禁脔,导致有贼心没贼胆。 而严氏也死死提防这她,导致吕布竟是一直没有得手,只得找其他手下将领夫人泻火。 但在秦宜禄看来,跑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于是他跑去投靠袁术,另娶他人,直接将杜氏丢下不管了。 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后,如今杜夫人终于找到机会逃出生天,不过她每每想到自己的遭遇,便心有埋怨。 自己只是想找个能依靠,安心过日子的人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她看向前面的马车,那带她逃出来的陈珪,便应该在里面。 想到这里,杜夫人心内惴惴不安,听说这陈珪是徐州大族家主,而代表那凶虎来和吕布谈判,显然是极受信任。 要是他将自己留下,自己怎么办? 如今她只能期望吕玲绮托付的人,和这陈珪有些交情,看在那人的面子上,陈珪能让自己回到家乡吧? 杜夫人胡思乱想的同时,陈珪也在头痛。 这公子派出去的卧底,让自己带回来个女子,是何用意? 那杜夫人可不是一般美貌,那探子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也要自己将其带到幽州,很可能此女身上干系重大! 或者说,这女子就是公子的女人? 陈珪也曾想去和杜夫人询问,但又打消了念头,万一问出来什么不该自己听到的事情呢? 要真的是公子看上的女子,自己掺和到公子家事中去,岂不是自寻烦恼? 那封密信中说,此女和隐虎有关,陈珪对隐虎的事情不太了解,只听过公子有几次谈起隐虎,于是试图猜测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杜夫人应和隐虎有旧,隐虎又和公子相熟,所以那公子派出的奸细,才让自己帮忙将杜夫人救出,为了就是交好隐虎吧? 陈珪觉得自己猜到了事情真相,于是赶回北新城,准备将杜夫人这个烫手山芋赶紧扔出去。 北新城出来兵士将众人迎了进去,陈珪见了许攸后才得知,袁熙麾下的将领,几乎全都倾巢而出了! 陈珪问道:“我有事要和公子报说,怎么办?” 许攸心情复杂,“若汉瑜先生想见公子,只怕要出城进入黑山北隘口,南下二三百里,公子应该就在那里和黑山军对峙。” “但公子离开前,说汉瑜先生如果回来,可先在北新城负责督办军器粮草。” 陈珪听了,只得道:“谨遵公子之命。” 他明白袁熙对许攸不放心,所以才将自己安插在这里,不过在陈珪看来,这种举动更加近似于警告,而不是制约。 因为许攸若不是蠢人,也不会闹什么幺蛾子,毕竟他就是现在想搞事,又能找谁? 幽州公孙瓒已经被灭了,周围就剩下南匈奴和黑山军,许攸难不成还能投靠他们? 想到这里,陈珪心下稍宽,向许攸道别后,便带着杜夫人马车,一路来到袁熙府前。 他猜袁熙必然会留下个心腹处理内务,但等对方迎出来时,陈珪不由有些发愣,这不是袁熙的姬妾曹宪么! 曹宪笑嘻嘻道:“汉瑜老先生辛苦了,公子离开前,将府内事情交给了我,请问老先生有何指教?” 陈珪便把杜夫人之事说了,最后道:“事情牵涉到隐虎,但是老夫对其并不熟悉,还想请问夫人如何处置。” 曹宪眼睛咕噜噜一转,她和蔡昭姬,是为数不多知道袁熙这个马甲身份的。 这是公子从外面撩了女子,不敢送回蓟城,便弄到北新城金屋藏娇? 她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为了验证,她跑到了马车前,掀开帘子看了一看,倒将里面的杜夫人吓了一跳。 曹先看到杜夫人的脸,顿时一百个笃定,没跑了,肯定是公子这个色批看上人家了! 她放下车帘,对陈珪大咧咧道:“事情我大概明白了,我先安置夫人在府里住下,等公子回来再做定夺。” 陈珪心道果然如此,当下道:“事情已了,老夫便告辞了。” 杜夫人在车里听到两边对话,心道自己是不是被坑了? 这摆明就没想让自己走啊? 眼见马车被拉进了大宅,杜夫人心中颇为无语,这岂不是逃离虎穴,又入狼窝? 她突然身体一震,能被陈珪称作公子的人,是谁? 坏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九章 当牛做马 黑山中,袁熙正在木楼上拿着望远镜,向远方观望,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心道这天气暖和了不少,莫名其妙打喷嚏,这是有人惦记自己呢? 这几日周围都安静的很,黑山军似乎还没调兵过来,如同放弃了抵抗了一般。 当然,也有可能是黑山军正等着袁熙带兵孤军深入,然后再将趁机袁熙包围。 如果黑山军真是这么打算的,倒正中袁熙下怀,他现在就是不打过去,只需活活拖死对面,反正他的兵少,后勤更加充足,这样下去,先崩溃的肯定是黑山军。 而且因为前段时间黑山百姓大规模逃跑,以及袁熙将黑山降兵放回去后,很是让黑山陷入了一阵混乱,导致其春耕完全被搅和了,要是接下来夏天没有补耕,今年的粮食收成便完蛋了。 到时候黑山就不是饿死人那么简单了,到时候摆在对方面前的选择,便会极为残酷,所以袁熙不相信张燕能忍得住。 张燕可能会寻求投靠其他势力,但谁能拿得出养活黑山军这么多张嘴的粮食? 除非张燕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当然,最坏的情况也是如此,如果张燕真的放弃黑山的百姓军士,那么黑山军的下场,将会极为凄惨。 袁熙当初也曾犹豫过,真要变成这样,始作俑者岂不是自己? 但后来他还是下定决心,黑山军这股势力,必须要要铲除。 也许起义之初,他们的想法是好的,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们很快便堕落成劫掠百姓的割据势力,本和他们一同出身的平民百姓,成为他们满足私欲的牺牲品。 汉廷向盗匪妥协,已经失去了民心,既然如此,自己把他们重新打回原形,正本清源,反而是个更好的选择。 毕竟黑山百姓最初要的,只不过是有饭吃活下去而已。 黑山军这种的腐化变质的势力,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最不济也要他们能够自食其力,养活自己,而不是沦为劫掠他人的盗匪。 不过黑山之战,也只是这庞大棋盘上的一块边角的角力而已。 真正的大龙相争,却在河东郡。 天子车驾。 在这场棋局中,牵涉到的势力极多。 棋盘便是幽州,并州,冀州,黑山,司隶,甚至还有兖州和豫州,已经波及到小半个天下。 而牵涉其中的势力,则更是庞杂。 袁绍,袁术,曹操,吕布,张燕,袁尚,袁熙,也许还有南匈奴。 在这些诸侯势力中,袁熙根本算不上一方势力,便如同鱼群中的一只小虾。 他唯一的优势,便是知道历史的大致走向,虽然这些随着他的介入,走向和后世变得不同,再也无法精确预知。 袁熙思忖着,当前自己这块边角的情况。 自己一步小尖打入黑山通道,加上一手反夹,把妄图斩首自己的杨凤击溃,田豫和增援的郭嘉趁机吃掉了黑山军前军。 虽然是一手险棋,但以袁熙下驷对杨凤上驷,无疑是达到了目的。 当然,这一手棋他也留了后手,阎柔的骑军,和北新城的支援,便是两处活眼,黑山军要是不能同时将这两个眼堵死,便无法威胁到袁熙。 最为关键的是,袁熙暗地里面一手大飞,绕过黑山军堵截,将赵云沮授派往河北,将其变成决定棋盘中腹得失的关键一手。 但这块棋,是和袁熙目前军力布置完全断开的,换言之,需要赵云沮授独立将这颗打入的孤军棋子,做成一条大龙。 想到这里,袁熙叹了口气,这要求是不是对他们两个太苛刻了? 但此时棋盘上所有的棋子,都维持着微妙的均势,一旦有哪一方被逼得走投无路,便可能会投入另外一方势力,让棋局瞬间失衡。 所以袁熙即使当前能击溃黑山军,也不见得对奉迎天子有利,那样的话,黑山军可能会被逼得投靠曹操甚至袁术,从而形成更大的麻烦。 这块棋盘上,走错一步,便可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但即使走对好几步,也不见得能笑到最后,因为背后虎视眈眈的棋手们,随时都会介入棋局。 袁熙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争夺天下的精微诱人之处,这以众生为棋,搅动天下风云的棋局,最终谁会是赢家,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知道! 袁熙也曾想着是否能再给赵云沮授一些支援,但和郭嘉商量后发现,只要不能彻底消灭黑山军,便没有办法。 所以他现在只能和黑山军互相牵制兑子,让对方不能轻举妄动,从而威胁到河内。 而且袁熙不出现在河内,也是让多疑的吕布少些顾虑,不然如果袁熙亲自过去,反而会让吕布害怕,袁熙是否在图谋河内,这对两方联手反而会适得其反。 当然,袁熙这边也在等人介入。 袁尚。 袁尚如果想要争夺战果,必然要在常山和赵郡之间的中部隘口突入,袁熙已经将附近的阎柔拉开,留出了袁尚从冀州进入黑山的通道。 反正挡也挡不住,不如让其进来三方相争,至于袁尚能吃下多少,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袁熙盘算起来,自己手里尚存多少棋子。 在渔阳的鲜于辅。 在蓟城坐镇的刘和。 以及已经回去的陈珪。 想到这里,袁熙有些疑惑,到底陈珪能不能说动吕布? 按理说后世历史上,陈珪忽悠吕布很有一手,但如今形势也变化了,陈珪也未见一定能成功吧? 如今河内怀城的形势,对于袁熙来说,如同一块盲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要是吕布翻脸攻击赵云和沮授的话,袁熙的谋划就完全失败了,袁熙只能赌吕布能够想明白。 他想到这里,写了封信给北新城里的曹宪,他边写边摇头,让曹宪负责内务情报,是不是对她来说有点难了? 但偏偏心腹手下都派出去了,实在是没人可用了。他把信封好交给传令兵,让其送往北新城,心想但愿曹宪能够想办法解决吧。 北新城府邸里面,曹宪正可怜巴巴地拉着侯氏,说道:“夫人帮我!” “竹简太多了,我人都麻了!” “先前帮着昭姬姐姐做事,我还以为自己能够独立胜任,但事情到如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 “我已经向公子夸下海口,说学到了昭姬姐姐九成本事,实际上一成也没有!” “如今这情报要是不能及时整理出来,公子肯定会将我赶出家门的!” “夫人帮我归简情报,我帮夫人做饭带孩子!” 侯氏看曹宪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她察觉自己失态,赶紧收敛仪容,正色道:“我帮忙倒是没问题,但是我先夫乃是公子敌人,女郎不怕我作出对公子不利的事情?” 曹宪大咧咧道:“什么敌人,当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公孙将军也不是公子杀的吧?” “反而是公孙将军想杀夫人孩子吧?” 她见侯氏神色一暗,知道失言了,赶紧道:“如今两边都要结成亲家了,哪还有什么仇什么怨啊,都过去了!” 侯氏哭笑不得,且不说自己还没答应,就是袁熙什么时候生儿子,都未可知吧? 不过看到曹宪拉着自己衣袖,一脸期待的样子,侯氏只得应道:“好好好,我帮你便是。” 曹宪欢呼一声,从怀里抱过侯氏的孩子,在前面蹦蹦跳跳道:“这几日的情报都送到了书房里,夫人跟我来!” 侯氏见曹宪在前面跟猴子一样跑得飞快,只得提起裙摆跟上,叫道:“小心别摔倒了!” 曹宪哈哈笑道;“夫人跟我娘一样小心!” 两人来到书房,曹宪抱着孩子,一个高抬腿将门上的门闩踢开,看得侯氏无语摇头。 等门被曹宪踢开,侯氏看清楚房内的堆积的上百份竹简后,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这么多?” 曹宪不好意思道:“急件都是直送黑山的,这些都是各郡县报送的简报,里面很多废话,我拿不准怎么归简,这才想求夫人帮忙。” 侯氏停了,无奈道:“罢了,先一步步来吧。” 两个人从上午忙到晚上,吃完了两顿饭,才处理了三十多份,还不到一小半,侯氏见曹宪连连打哈欠,说道:“要不明天吧?” 曹宪听了,无奈道:“等我抄完这几份,抄了一天,肩膀都抬不起来了。” “真是上了公子的当,还以为这次跟着公子出来是个大好机会,结果天天抄写做苦力!” 侯氏心道那袁熙,可真是个异类啊,别人纳娶姬妾,都是为了欣赏女色,他倒好,把人当做牛马来用! 听说那蓟城中的蔡昭姬更忙,天天去义学教书? 想到这里,侯氏不禁叹息,这也太过分了! 而且将曹宪丢下就去打仗了,一个府里面,只有自己两个女流之辈,还要帮着处理情报,也太不讲究了吧? 侯氏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记得前几天府里来了个女子?” “那是公子让人带回来的?要不要找她帮忙?” 曹宪听了,当即一喜,随即犹豫了下,摇头道:“不太合适,我也不知道公子是让她来做什么的。” 她也不好对侯氏说袁熙隐虎身份的事情,心道凡事还是小心一点好。 那杜夫人是陈珪是河内带回来的,中间有什么纠葛,还未查清身份,要是泄露出情报可就不好了。 但侯氏却不一样,眼下公孙家只剩下孤儿寡母,在逃跑和结亲面前,曹宪觉得,侯氏应该不会背叛袁熙。 曹宪平时大咧咧的,做事却很有分寸,于是杜夫人仍然悲催地呆在屋子里,在这个近乎被遗忘的府邸中,成为再次被遗忘的人。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章 变生肘腋 怀城。 杨丑很急。 再过些时日,曹操就要进入司隶奉迎天子了,但曹操交代给杨丑的事情,他至今没有做好。 破坏袁术和吕布的姻亲关系。 当时杨丑得知,幽州派陈珪过来,游说吕布联手时,还松了一口气,如果两边联手,吕布肯定会和袁术决裂,自己不动手也能完成任务,那可真是太好了! 但直到陈珪离开,吕布最终也没有表态,这让杨丑心里嘀咕起来,难不成吕布还是想投靠袁术? 而且袁术军已经逼近河内,要是吕布在其压力下同意和谈,那自己的任务,便要失败了! 真要这样的话,不仅自己得不到曹操许诺给自己的好处,家人还有可能受到牵连。 不能再等了,必须要动手了! 如今张杨和自己不对付的眭固,给天子去送粮食衣物后,还留在安邑,但随时都会回河内,到时自己便很难行事了! 杨丑在这个时间点回怀城筹备粮草,也是精心谋划过的,他带回了自己的部下,正好在怀城动手! 强龙不压地头蛇,吕布这条过江龙在张杨走后,也没有掌控怀城,这就给了自己这条地头蛇可趁之机。 杨丑是个很直接的人,他的想法很简单,破坏袁术吕布联姻,他想不出什么好的计谋,但也知道事情的关键在哪里。 杀掉吕布女儿,不就把事情办了? 如今他手下可以动员的人不少,唯一忌惮的,便是吕布。 此人虽然头脑简单,但胜在四肢发达,如果暗杀的事情败露,吕布肯定会把自己碎尸万段。 所以杨丑一直很头痛,到底怎么能派人进入吕府,杀死吕布女儿,直到沮授和赵云到来,和高顺张辽在城外对峙,杨丑才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让人送上假情报,骗吕布出城,自己便能派人假扮匪徒,攻入吕府,杀死吕布妻女! 还可以顺便栽赃嫁祸,泄露行凶之人是袁熙手下的证据,吕布必然和袁熙反目! 这样一来,吕布女儿死了,吕布和袁术自然无法联手,吕布再和袁熙翻脸,最后岂不是只能投靠曹操? 这计策简直太完美了! 杨丑十分佩服自己,竟然能想到这种主意! 他计议已定,便暗中派出心腹,准备行事。 当天晚上,吕布邀来麴义喝酒,他对是否和袁熙联手,仍然摇摆不定,便想找去意探探口风,喝着喝着,却总感觉不好开口。 麴义也不着急,两人就这么喝着闷酒,就见探子急速冲进厅堂,报道:“温侯,大事不好!” “城外幽州军偷袭张辽高顺将军营地,将其团团包围,眼下两位将军已经岌岌可危,随时会被对方杀攻破营寨!” “什么!”吕布一惊,将酒杯掷于地下,“贼子敢尔!” 他愤怒起身,指着麴义道:“这就是袁家凶虎所作所为?” 麴义面色不变,将手中的酒喝了下去,说道:“不可能。” “凶虎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吕布气急反笑,指着探子道:“那德州的意思,是我的部下骗我?” 麴义淡然道:“温侯可派人查看,说不定军情有误。” 吕布见麴义如此淡定,心里有些拿不准,正在这时,又有一个探子冲了进来:“温侯,张将军身负重伤,请求城中派兵增援!” 吕布这下再也坐不住了,指着麴义道:“我先带兵出城,回来再和你算账!” 麴义道:“温侯莫急,何不派人查明情况?” “何不问问公台先生?” 吕布冷笑道:“等我再派人去查,他们都要死光了!” 他对府中侍卫道:“把他绑了,等我回来!” 说完他提起方天画戟,匆匆上马出府去了。 麴义见劝不住吕布,心里叹息,吕布这人,就是应当决断的时候,反而会犹豫,该听别人意见的时候,又开始武断起来。 这件事情肯定不对头,公子把人派到河内,难道就是为了偷袭吕布的? 为了支走吕布? 麴义警觉起来,他不由自主看向周围,吕布府里的侍卫以为他要发难,登时纷纷拿着枪刀上来,将他围住。 麴义摇了摇头,他现在手无寸铁,就是巅峰时候,赤手空拳也顶不住这十几个侍卫。 他自顾自倒着酒,场面似乎就这么僵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传来,众人目光不由自主转向声音的方向,发现竟然是吕玲绮来了。 吕玲绮见一众侍卫拿着枪刀指向麴义,顿时一怔,说道:“你们对我师父做什么?” “阿父呢?” 有侍卫忙把事情经过说了,吕玲绮皱着眉头道:“家父怎么糊涂了,我师父要是图谋不轨,怎么可能会这时候来府里和阿父喝酒?” “你们把武器都收起来吧!” 麴义心道吕布脑子还不如吕玲绮清楚,要是吕玲绮在场,吕布也不至于如此受骗上当。 他哈哈一笑:“徒儿聪明,与其盯着我,不如让他们护卫好府邸,免得被心怀不轨之人趁机作乱。”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自觉把手中枪刀收了起来,正在这时,府外开始吵嚷起来,兵器交击和厮杀的声音,不停传了进来,随即就是看门兵士的惨叫声。 众人都是脸色一大变,随后兵器不断劈砍府门的声音传来,显然是门口侍卫被杀,有人要闯进来! 麴义喝道:“温侯中了敌人阴谋!” “尔等快召集府中人手,抵御外敌!” 听到大门外厮杀声不绝于耳,吕玲绮也是花容失色,她叫道:“师父,还有阿母,我要去找阿母!” 麴义见侍卫们还在犹豫,对着吕玲绮指了指,吕玲绮这才反应过来,喝道:“还楞着什么,留下两个我来,其他人去府里召集人手!” 众侍卫一听,这才轰然应允,纷纷乱乱向外跑去。 麴义对吕玲绮喝道:“去拿武器,再去找伱阿母!” 吕玲绮身体微微颤抖,一指后面,说道:“武器都在后院!” 麴义见留下来的两个侍卫手中有刀,说道:“来不及了!” 他大踏步过去:“把你的刀给我一把!”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手按刀柄,下一刻,两人齐齐出刀,向着麴义斩去! 麴义反应也是快速,一个倒纵堪堪躲开,骂道:“原来果然有内奸!” 那两人同时喝道:“杀!” 麴义见对方冲来,一脚将桌案踢了过去,两人同时一斩,桌案分成三截,麴义趁机后退,对吕玲绮吼道:“快走!” “去拿武器!” 吕玲绮这才如梦方醒,慌忙跟着麴义往后院狂泵。 两人见状,挥刀追了上来,脚下动作极为迅速,麴义一边跑,一边眼角余光看到对方不断逼近,马上明白,这两个人都是高手! 对方留下来,是早有预谋,这针对的不太像是自己,不然早就出手了。 难道是吕玲绮? 他此时也来不及细想,和吕玲绮拼命逃跑,手里没有武器,身上没有甲胄,遇到高手唯一能做的便是逃走! 麴义一边走,一边将两边廊道上的花盆掷向两人,皆被两人躲开。 跑过转角,一个婢女正端着茶盘,从另外一路走来,恰好挡住了两人去路,麴义还没来得及出声示警,一人挥刀横斩,那婢女的头颅飞了起来,腔子里面的血溅了那人一身。 吕玲绮见到,惊呼出声,脚下发软,差点绊倒,麴义连忙拽着她的胳膊猛跑。 几个转折,麴义带着吕玲绮终于奔到了后庭,他见架子上的一排兵器,哈哈一笑,抽出一柄大枪,转身指着两人道:“狗日的,还追?” “来跟你爷爷过两招!” 吕玲绮也趁机抽出一柄长戟,但她的手不停哆嗦,仿佛都要握不住戟杆。 她虽然练武多年,但哪里见过血,刚才婢女头颅飞起来的一幕对她冲击太大,以至于回不过神来。 那两人见了,一人道:“我拖住这汉子,你赶快去把吕布女儿杀了!” 两人微一点头,同时冲了上来! 麴义心中一沉,对方还真是冲着吕玲绮来的! 他想要将两人拦住,一枪戳出,当前一人却是左臂横刀,右手虚架,想要将麴义的枪杆挟住。 麴义把枪一抖,一枪扎在那人胸前,那人后退两步,把刀一扫,竟是将枪杆砍断,自己却是浑若无事。 麴义暗骂一声,自己怎么忘了,对方既然明面上是吕布侍卫,衣服下面必然还穿着盔甲! 他扔掉枪杆,又从架子上抽出一把刀来,这一耽搁的功夫,另一人已经冲到了吕玲绮面前! 吕玲绮见这人浑身是血,便是刚才杀死婢女的凶手,不由手颤抖的更厉害了,不自觉长戟歪歪斜斜刺出,毫无力道。 那人阴笑一声,一个蹲身让过吕玲绮长戟,手中长刀往吕玲绮小腹狠狠刺来! 吕玲绮花容失色,倒退两步,脚下一绊,差点跌倒,眼见对方刀尖越来越近,脑中一片空白。 正在这时,麴义的刀递了过来,两刀相交,发出一声爆响,同时弹开。 麴义艰难回身,挡住另外一人刺向自己背心的刀势,却被先前一人回刀,在他肋下拉了个口子。 吕玲绮眼下麴义伤口中的鲜血喷了出来,脸色苍白,架势更是不成样子,颤声道:“师父,我武艺全都忘了,使不出来啊!” 麴义退回几步,挡在吕玲绮身前,叹道:“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吕玲绮强忍着泪,想要说话,麴义打断她:“你先逃,我还有一线生机,不然我肯定要死在这里。” “快走!” 吕玲绮含着泪,拖着长戟,狠下心转身就跑,那两人还要追,却被麴义拦了下来。 两人见状,同时向麴义砍了过去,只要杀了麴义,府内剩下的女眷,都只能任他们宰割! 明后天4更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九章 如闻血香 叮叮当当,急促的声音响起,麴义上挡下格,十几招过后,已经是气力不继。 二打一,对方两人武艺绝非庸手,但也没高到麴义对付不了的地步,关键在于麴义没有穿甲。 他的数次反击对方根本不在乎,只要不是捅刺到要害,根本无法造成有效的威胁。 但麴义就不一样了,他穿的是一身麻衣,要被对方砍中一刀,接下来也不用打了。 他颇觉荒谬,难道今天自己就要死在这里? 前后府门外都骚乱起来,不断有密集的破门声传来,麴义心道这下麻烦了,明显来袭的贼人不少,只要冲进来几个,自己肯定无法抵挡。 想到这里,他大喝一声,长刀连续劈出,对面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两人并肩挡的滴水不漏,他们现在反而不急了,只要同伙冲进来,这一府的人,没人能逃得了! 麴义眼见对方护着要害,稳扎稳打,心里暗暗叫苦,他看出这两个奸细不一般,不仅心思缜密,武功又高,到底是谁能培养出来的? 麴义深吸一口气,又是连续劈出几十刀,感觉气息稍有不继,对面两人马上展开了反击! 一人平刀戳刺麴义上身,一人横刀斫砍麴义下三路,刀锋到处,麴义被逼得连连后退。 猛然他背心一震,已经靠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眼见对方双刀封住了自己所有去路,麴义眼中发狠,就要拼着身中两刀,也要先办法换死一个! 就在这次,只听一声娇叱,“看戟!” 一根长戟携着破空之声,刺向一人后颈,那人听到声音早有防备,连忙侧身避开。 竟是吕玲绮回来了! 麴义叹息一声,吕玲绮还是经验不多,这一戟她要是不提前出声,而是隐藏气息出招,只怕那人已经死了。 不过他也暂时得以喘息,趁机双脚一跨,逃开对面的长刀范围,摆个姿势站定。 他见吕玲绮竟是穿了身札甲出来,方才明白,刚才吕玲绮是跑回去穿甲了,心道自己这个徒弟倒是脑子清楚,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吕玲绮手还在微微颤抖,麴义闪身到她身边,说道:“我主攻,你协助我。” 吕玲绮摇摇头:“师父,我现在穿了甲,我来主攻!” 她一挺长戟,便即刺向两人,那两人躲过长戟,便左右包抄过来,一人格住戟杆,一人已经纵刀劈在吕玲绮腿上! 这一刀下手极狠,随有护甲挡着,但吕玲绮还是感到了椎心的剧痛,这一瞬间她仿佛觉得,自己的腿是不是断了? 她瘸着腿后退几步,感到热乎乎的如流水般的感觉,从大腿被砍之处渗了出来,醒悟对方这一刀,竟是隔着盔甲让自己负了伤。 她脸色煞白,为什么自己手脚僵硬,比平时速度慢了这么多,不应该这样的! 自己平时学的武艺,怎么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 麴义拍了拍她的肩头,叹道:“你退后吧。” “你还没杀过人,自然在他们面前施展不开。” “温侯很护着伱,不想让你接触这么残酷的事,这不怪你。” “还是交给我吧。” 吕玲绮咬着嘴唇,感觉手上的力气在渐渐消失,她看着麴义冲了上去,和对方缠斗在一起,身上不时多出一道伤口。 吕玲沉默地把手探入盔甲,放到大腿上,上面湿漉漉的。 等她把手抬起,上面已经是殷红一片,带着刺鼻的血腥味。 吕玲绮鬼使神差的将手放到鼻子下面,闻着这让她作呕的气味。 她干呕几声,突然狠下心来,狠狠舔舐手上的血,然后把沾血的手掌在脸上抹了一把。 在场打斗的麴义三人,谁也没注意到,吕玲绮的神情渐渐平静。 她将长戟扔掉,走到兵器架前,抽出了一对短戟。 她掂了掂,一支大概四五斤,这是她平时最为趁手的重量。 她回过头,见麴义已经左支右绌。 温侯的女儿吗? 亏自己还大言不惭。 自己想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都是荒唐的一厢情愿罢了。 连两个贼人都不敢面对,这不是丢了师父和阿父的脸吗? 练了这么多年武艺,却连隐虎那个下流东西都打不过吗? 去他的! 吕玲绮活动了一下大腿,感觉虽然还是很疼,但仿佛有团火在胸中燃烧,蔓延到她的全身,让她全身战栗起来。 她脚步一踏,已经悄无声息纵出,两道短戟在她的身侧旋转出来,拉出两道流光,划向两人要害! 两人正要对麴义痛下杀手,突然感觉到毛骨悚然,竭力避开两支短戟,同时挥刀反砍! 吕玲绮见刀光袭来,却是迈步劈叉,身子一低,两支长刀从她头顶掠过,她忍着腿上疼痛,身子一个旋转,带动手上双戟,从下到上,划过了一人手臂! 这一戟避过对方臂甲,切在了他的下腋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那人大声惨叫,吕玲绮抬起一脚,蹬在了他的下巴上! 那人口中喷血,牙齿都碎了好几颗,踉跄着连连后退,旁边伙伴见他危急,连忙挥刀砍向吕玲绮,却被其双戟架住,三把兵器锁在一起。 两人瞬间角力转了一圈,吕玲绮眼见力量压不过对方,把手一松,将对方晃了个趔趄,趁机猱身而上。 麴义看得分明,吕玲绮竟然不怕对方的兵刃了! 他又惊又喜,寻常人遇到兵刃砍来,会下意识闪避闭眼,只有上战场杀多了人,才会变成熟手,淡然面对敌人兵锋。 不然的话,平时练的再好也没用,一身本事发挥不出几成。 但吕玲绮如今却像是突破了心障,这固然有其练武多年,厚积薄发的缘故,也说明她有一股武人不折不挠的心气! 这就是所谓天赋! 熟能生巧很多人都能做到,但生死之间能够突破心境,绝对是天才! 麴义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他见先前负伤那人还在浑浑噩噩摇晃,绕到其身后,长刀突刺而出,一下将其膝盖刺穿。 那人惨叫一声,还要挥刀反抗,麴义把刀一搅,那人小腿齐膝而断,然后身体轰然倒地,麴义一脚踏上他的后背,对准他的后颈一刀刺下,长刀刺穿脖子,将其钉死在地上。 剩下那人心中一慌,下意识转身逃走,吕玲绮俯身纵出,勾住对方脚踝,身体猛然旋转! 惨叫声中,那人脚筋被划断,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吕玲绮上前一戟,直接扎中其面门,顺手搅动了一下。 她举起短戟,任凭戟尖上的鲜血顺着流到了自己手上,却不自觉笑了起来,“师父你看,杀人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啊。” 麴义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道温侯这女儿,本性有点吓人啊? 喊杀声四起,听贼人冲入府里,麴义当下也不敢怠慢,拽过一人尸体,开始剥他身上的甲胄。 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有多少恶战,只有穿上甲,才有可能撑到吕布回来! 怀城街道上,不知道多少乱军,都纷纷向吕布府邸涌来,整个怀城彻底乱了。 吕布此时却已经带兵出城几十里了,他身边的骑兵举着火把照亮道路,向着张辽高顺军营疾驰而去。 吕布心中郁闷,自己蠢了,反正在城外,应该让幽州军就近驻扎的,何必让张辽高顺在这么远的地方对峙,自己救援都要跑好久! 但跑着跑着,他越发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这已经快到地方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张辽他们已经被杀光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随着哨探回报,到张辽亲自带兵过来迎接,两边见面后,吕布脸色更加阴沉。 根本都没有发生任何事! 此时吕布那还不知道被骗了,对张辽喝道:“你跟我回去!” 张辽指着赵云的军营,“那他们?” 吕布喝道:“不管了,走!” 两人带着骑兵纵马就往回狂奔,走到半路上,遇到队伍的步卒还在小跑前进,吕布也不答话,纵马冲了过去。 那些步卒看到,只得反身,叫苦不迭地跟了上去。 吕布到了怀城门口,却发现城里处处失火,百姓骚乱,兵士在大街上跑来跑去,哪还不知道出事了,一马当先往城内而去。 吕布到了城中,才见陈宫带着百十兵士,往自己府邸赶去,喝道:“怎么回事?” 陈宫骑着马,喊道:“城内有贼人,正在攻打温侯府邸。” 吕布听了大惊,“怎么这时候才调兵!” 陈宫无奈道:“城内大乱,几个将军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已经调集了一批人,先去温侯府邸了!” 吕布气得一砸马鞍,“跟我走!” 他也没法责怪陈宫,陈宫是文职,上阵打仗是难为他,但是自己手下大将一个个怎么回事,都去哪里了? 陈宫骑马跟在后面,他没有说的是,城内留守的几位,郝萌,侯成,魏续,宋宪,关键时刻竟然一个都找不到,所以陈宫只能竭力从城中聚敛兵士平乱。 但现在陈宫没有证据,也不能和吕布提起,不然吕布本就多疑,要是自己猜错了,两边都不好交代。 张辽见陈宫神色,心道最好温侯家人没有事情,不然只怕要出大事了啊。 接近吕布府邸,震天的喊杀声传来,吕布一急,纵马冲到府邸面前,就见到两边军士混战在一起。 他高举方天画戟,大喝一声,如同平地霹雳,“宵小贼人,吕布在此!” 正在混战的军士们眼见吕布纵马冲来,纷纷闪避,吕布方天画戟到处,几人头颅飞了起来,他停也不停,直接纵马冲入大门。 陈宫见了,连忙带人赶上,就见吕布纵身下马,不分敌我,一柄方天画戟挥舞着一路砍杀过去。 戟锋到处,断肢残臂纷纷飞上天空,喷洒出来的血泉,火光照映下的夜空,吕布如同杀神的背影,共同交织出一副修罗般的画卷。 本章章节号应该为三百四十一章,写错了,抱歉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二章 弄巧成拙 吕布虽然狂怒,但还未失去理智,他挥舞方天画戟大肆砍杀,就是为了威吓敌人,正如他所料,敌人看到他冲进来,顿时失去了斗志,慌乱无比的四处逃窜。 但吕布心情却越发不好,因为他发现这些作乱的兵士,穿的都是从未见过的衣服制式,根本看不出来是谁的手下。 而且吕布越往里面走,越是心惊,遍地都是惨烈搏杀的景象,很多死在地上的人,全都是被人往面目要害处招呼,下手极为干脆利索。 吕布一路冲到后宅,就发现自己妻女寝屋之前,密密麻麻堆叠着一地尸体,血液都在地面上积成了水洼,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空气。 他心中一惊,定睛望去,见尚有十几名兵士堵在门口,拿着长枪往里面捅刺。 吕布见了,目眦欲裂,大吼道:“找死!” 他大踏步赶上,方天画戟带着凄厉的风声,一下扎穿了一名兵士的后心! 那士兵惨叫一声,竟是一时未死,在戟尖上扭动挣扎,活像只被叉中的猹。 吕布低吼一声,竟是将那人生生挑起,砸向其余兵士,登时有数人被砸倒在地。 那些人见竟然是吕布回来了,当下更是慌乱,纷纷向两边逃走,吕布岂能让他们如愿,横戟拦在前面,叫道:“今日谁也别想走!” 有人还想偷偷溜开,吕布见了,方天画戟砸下,登时将对方脑袋一劈两半。 这下子众人皆是丧了锐气,纷纷跪地求饶。 吕布也不管他们,叫身后兵士看住他们,自己大踏步往门里走去。 刚一踏进门槛,他就看左右两片门扇后面,三只戟尖指着自己,下意识刚要反击,待看清持戟的人,却是一愣,“怎么是你们?” 其中一人自然是是吕玲绮,她满脸是血,昏昏沉沉,似要站不住了,乍听到吕布声音,才回过神来,出声道:“阿父?” “是你吗?” 吕布见吕玲绮满身是血,惊道:“你受伤了?” 吕玲绮摇了摇头,眼中眼泪滚动起来,“我没事,阿母在后屋也平安。” “可是师父,师父他…..” 吕布见吕玲绮无事,心中一轻,这才看向门后另外一人。 麴义挺着长戟,微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样,他的身上赫然还扎着几根长枪。 但他还是举着长戟,指向门外,仿佛身体定格了一般。 吕玲绮泣道:“师父用身体挡住门,不让他们进来,但他们人太多了,师父还是…..” 此时麴义的声音响起。 “我还没这么容易死。” 在吕玲绮惊喜的目光中,麴义缓缓睁开了眼睛,“当年我被砍了一百多刀,相比之下,这点伤算什么。” 他一张口,血就不停从嘴角往下流,“但还是麻烦温侯找个医士,有几枪扎的不是地方,很痛。” 吕布这才放下心来,沉声道:“布欠德州一份人情。” 麴义竖起戟尖支住身体,摆摆手道:“免了,好歹她也是我徒弟,不然岂不是显得我这师父无能。” “温侯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这时候张辽赶来,抓住领头的问了几句,便揪着他往吕布这边走来,说道:“温侯,这人招了。” “说是幽州方面指使的。” 吕布一愣,“那袁家凶虎?” 那人连连叩头,“确实如此,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温侯恕罪!” 吕布呵呵大笑起来,转向麴义道:“德州,你怎么看?” 麴义身体摇摇欲坠,也哈哈大笑起来,“温侯觉得呢?” 吕布刷的一抖方天画戟,指向麴义,吕玲绮大急,刚要说话,却见吕布调转长戟,刷的一声,竟是生生将地上那人的一条手臂砍了下来! 那人惨呼一声,在地上打起滚来,叫道:“我都已经都招了,将军饶命!” 吕布冷笑连连,又是一戟下去,那人一条大腿又被卸了下来,“还敢骗我!” 他抬起长戟,指着张辽,“文远,让他受尽一切折磨,但别让他死了,我要知道,到底是谁指使的!” 张辽连忙领命,心道这群人真是不长眼,怕是温侯得知了什么内情,笃定不会是幽州方面谋划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了看了眼屋里的麴义,心道这是隐虎的人,难不成和凶虎有关系? 吕布见张辽将人都押了下去,这才收回画戟,心道麴义如今差点死在这里,要说是凶虎指使的,那才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再回头时,发现麴义拄着长戟,马上便要支撑不住,忙叫兵士将其抬下去医治。 他看向吕玲绮,见其如同从血池中捞出来一眼,提着的两把短戟上面血迹斑斑,不由出声道:“你杀人了?” 吕玲绮咧嘴一笑,“不多,也就一二十个吧。” 吕布心中叹息,最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啊。 他见吕玲绮脸色苍白,额头冷汗不停冒出,失声道:“你受伤了!” 吕玲绮这才感到身体四处传来疼痛,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悠悠醒转过来,刚睁开眼睛,就发现母亲严氏背对着自己,不停擦着眼角。 她感到浑身疼痛,抬了抬手臂,发现身上多处都被包扎好了,心道当时杀得起劲,也没感到痛疼,还以为自己没事,原来当时已经受了不少伤啊。 她开口道:“阿母?” 严氏一听,连忙惊喜地转过身来,“玲儿醒了?” “玲儿醒了!” 她心疼的看着被包成粽子的吕玲绮,擦着眼角道:“下次可别这样了!” 吕玲绮得意洋洋道:“阿母说什么呢,要不是我顶在前面,咱们不都被人杀死了?” “这下阿母不说女子练武没用了吧,女儿这还不是保护了阿母?” 严氏唉声叹气,她自然知道这点,但当时她在后屋躲起来时,偷偷看吕玲绮杀人的样子,怎么似乎和吕布很相似呢? 这还是个大家闺秀吗? 数日后,袁熙接到了沮授赵云从河内发来的急信,说吕布答应和袁熙联手了。 他还心道吕布这次倒是很干脆啊,然而等得知事情原委,方才明白过来。 吕布家眷遭受刺杀,麴义拼死挡住作乱之人,贼人还想栽赃袁熙,被吕布识破,这一连串的事情,才是促成吕布下定决心的原因。 说来也是多亏麴义,要是他不在场,这件事情便很难洗得清了。 袁熙得知整件事情后,喜悦之情被冲淡了不少,因为这是麴义用命换来的。 信中说麴义状况不太好,身体多处被创,虽然吕布找了医士医治,但麴义伤势还是在恶化,若不找到治疗办法,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看到这里,袁熙把郭嘉华佗田豫等人都找来,给他们说了情况,便道:“这次全靠麴兄才能成事,但他因此身受重伤,必须要想个办法医治。” 华佗看了信里的内容,出声道:“从症状来看,他的内脏有几处受伤,医士只是把他伤口缝合,只怕身体里面还在出血,时间久了,只怕内脏烂了,便回天乏术。” “如今必须要开腹重新缝合,但他身体怕是经不住舟车劳顿。” “若公子派我去,倒还能有些希望。” 郭嘉出声道:“如今元化先生身份重要,不能派几个徒弟去?” 华佗摇摇头,“只怕不行。” “我的那几个徒弟,医治外伤还可以,但是内腠的事情,还差的远。” 袁熙听了,起身走了几步,思忖起来。 派华佗过去倒也不是不行,但在别人看来,显然有因小失大的嫌疑。 华佗久负盛名,他对于现在营中的兵士来说,就等于是定海神针,如果他离开了,对军心不免有所动摇。 倘若他们要是知道华佗是为了救一个人离开的,这些军士,只怕会有所想法。 袁熙忍不住掐住袖子里的手指,内心天人交战起来。 一方面是军纪,一方面是最早跟着自己,却从来没有求过回报的麴义。 这便是两难的境地了,自己该怎么选? 郭嘉田豫等人都明白袁熙心思,但此时他们怎么说,都不太合适,能做决定,的只有袁熙自己。 袁熙对华佗道:“请问先生,德州还能支撑多久?” 华佗拿着信,思索了一会,“这信里说德州高热不退,呼吸困难,咳嗽时有血痰,只怕撑不过半个月。” “即使现在动身,也很难说能否救治得了他。” “老夫曾听闻其数年前身受重伤,只怕早已伤了身体根本,这样的话,这时间只会缩短,事情不妙啊。” 袁熙沉默不语,又问道:“袁尚军到了哪里了?” 田豫出声道:“阎柔那边的眼线报信,说已经到了赵郡西北,不日便可以进入黑山中部的几个隘口。” 袁熙抬起头来,“我想带着元化先生,去河内一趟。” “我们这一路本就是牵制,和吕布联手奉迎天子的目的已经达成,这边放给袁尚去打黑山军,又有何不可?” “国让带人从此地扎营立寨,建起到北新城的粮道防线,我们多少能占据小半个黑山通道,也不算少了。” 郭嘉却是马上出声道:“我反对。” “这黑山通道确实可能不重要,但公子完全没必要孤身犯险。” “且不说吕布是个反复无常之人,就是如今的河内,也不安全!” “这次袭击吕布家眷的主谋是谁,到底没有有查清?” “如果他还隐藏在吕布军中,伺机再度发难怎么办?” 田豫听了,出声道:“我赞同奉孝先生的想法。” “吕布身边有人想要栽赃公子,公子要是去了那边,焉知其会不会起意刺杀公子?” 袁熙听了,也是犹豫不决起来,他涩声道:“可是德州这次遇险,完全是我思虑不周所致,要是因此身陨,我连他最后一面都…..” 郭嘉断然道:“这是他自愿选的吧?” “我们上战场前,哪个不是有觉悟的?” “何况他若有遗言告诉公子,让同在河内的公与子龙转达不就行了?” 袁熙听了,只得道:“让我再好好想想。” 郭嘉出了营帐,摇了摇头,心道这看重人情,算是公子为数不多的缺点了,麻烦得很啊。 怀城府邸,麴义支起身子,咳嗽着对前来探望的吕布道:“我现在回幽州。”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 防不胜防 吕布见麴义模样,随时都会毙命,叹道:“德州这个样子,若跋涉数百里,舟车劳顿,只怕很难有命回去啊。” 麴义听了笑道:“我要死在府里,怕是给温侯添麻烦,不如赌赌运气,死在路上我也认了。” 吕布听后,直到麴义去意已决,当下道:“既如此,我叫人整顿车马,明日便送德州上路。” 麴义哈哈一笑,“那边有劳温侯了。” 吕布叹道:“我生平看得起的武人不多,但德州肯定在其中。” “如今德州救了布之妻女,布无以为报,让布心内颇为不安。” 麴义哈哈一笑:“承蒙温侯高看,我这辈子没什么大志向,但温侯不同。” “若今后走对了路,温侯未必不能再度威震天下。” 吕布听了,面色肃然:“德州的话,布记住了。” 吕布从麴义房中出来,心道麴义急着赶回幽州,怕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自己也不好留下他来。 他回到屋内,就听侍卫禀报,说杨丑求见,吕布听了,便道:“让他进来。” 他心道杨丑倒是老实,前几日城中大乱,吕布也曾怀疑杨丑是幕后主谋,但杨丑每日来吕布这里言说城内情况,坦然应对,吕布的怀疑也就渐渐淡了。 因为他手下的几个将领,比杨丑更有嫌疑。 吕布让陈宫暗地里面搜集证据,但是陈宫这几日却发现,吕布手下几个大将,都很有些问题,尤其嫌疑最大的,乃是极受器重的郝萌! 吕布犹自不敢相信,郝萌跟随他多年,这怎么可能? 当然,陈宫搜集到的证据不足,也有可能是有人对郝萌栽赃陷害,故吕布让陈宫暂时不敢声张,等搜集到铁证,再做打算。 侍卫带着杨丑进来,杨丑俯首拜道:“温侯,末将有要事禀报。” 吕布听了,便让左右下去,说道:“有何事情?你尽管说!” 杨丑探手入怀,拿出一卷帛书来,惴惴不安道:“末将偶然间拿到了些证据,但此事重大,只能报与温侯。” 吕布拿过帛书细看,顿时脸色阴沉下来。 这帛书上面,是郝萌私下和袁术的书信,言语之中,已经显露了对吕布的不满! 他大怒拍桌,对杨丑吼道:“这东西是怎么得来的?” 杨丑慌忙低下头,“这是有人送到我府上的,我也不知道!” 吕布捏着绢帛,死死盯住郝萌,说道:“真的?” 杨丑连忙道:“千真万确,便是给末将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温侯!” 吕布语气放缓,“辛苦你了,还望将军暂时保密,我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杨丑擦了把汗,恭敬道:“尊温侯之命。” 他趁机道:“还有一件事情,太守那边的粮食,差不多已经用完了。” “末将已经筹集好了粮草,准备明日动身去河内。” 吕布听了,皱眉道:“张杨手下就你一员大将,伱要走了,怀城谁来坐镇?” 杨丑笑道:“先前末将随太守去河内时,温侯坐镇怀城,一切安好,反而是末将回来后,城里出了乱子,末将深感羞愧,辜负了温侯和太守。” “太守也对丑说,有温侯在,比他自己在的时候还要放心呢。” 吕布被杨丑的马屁拍的有些飘飘然,当下大笑道:“既然张杨如此信任于我,那我会替他看好怀城!” 杨丑告辞出来,上了马车,感觉背心都是冷汗。 要不是为了前途家人,他还真不敢如此行险。 前日吕府没有被攻下,吕布家眷也没被杀死,栽赃袁熙之事也不知道为何失败了,这都很是出乎杨丑意料之外。 虽然调动的人,并不是是杨丑直接主使,但杨丑心内惶惶,唯恐被查出来,时刻想要找机会逃走,然而曹氏那边送来密信后,杨丑决定还是赌一把,继续留下。 事实证明,曹操那边把吕布的心思猜了个透彻,自己没有被追究,吕布反而查起自己手下将领来了。 吕布之所以怀疑自己部将,胜过怀疑杨丑,是因为吕布自己个人性格所致。 他作为丁原董卓的心腹,两次背叛,所以吕布自己也最为提防被心腹背叛。 所以能力越强的心腹,越在吕布手下得不到重用,反而会被提防着,高顺张辽便是如此,他们被派往城外和赵云对峙,未必没有此中因素在内。 而能力相对差一些的郝萌魏续等人,反而更容易受到吕布的信任。 然而不幸的是,偏偏是这些受吕布信任的人,后世背叛了吕布。 如今曹操那边,就掌握了郝萌和袁术有勾结的证据,在怀城动乱未定的时候,让动乱的真正主谋杨丑抛出来,便是为了让怀城乱上加乱! 如此一来,即使吕布和袁熙的联手没有破坏,但是吕布也要被迫清理门户,对付袁术,这样的话,吕布边不及赶赴河内,而已经开拔到司隶境内的曹操军,将会赶在吕布前面! 杨丑将前因后果想通后,心内一阵后怕,曹操的谋士太可怕了! 他心里暗自庆幸,这次自己任务已经完成,得赶紧离开这块是非之地了。 城内随时会发生变故,自己受到波及便不好了! 与此同时,一封密信被送到郝萌府内。 郝萌打开一看,顿时冷汗涔涔而下。 上面只有一行字。 君与袁公路之事败露,早日起事,方有一线生机。 他连忙将写着密信的绢帛烧掉,在屋内焦急地走来走去。 他丝毫不怀疑信上的内容,因为他确实得到了袁术承诺,袁术便许诺,要是自己起兵杀了吕布,便能取代吕布的位置! 眼下再过不到数日,便是起事的最好时机,因为那个时候,袁术军便能进入司隶,北上河内,逼近怀城了。 袁术名义上是威慑吕布,实际是要和郝萌里应外合,打下怀城! 郝萌本以为此事极为机密,此时骤然得知自己的计划败露,怎能不慌? 不能再等了! 黑山通道的营帐里面,袁熙心里越发不安,他把郭嘉再次叫了过来。 他首先赔罪道:“我有事情瞒了先生。” 他将自己假扮隐虎的事情说,最后道:“我派麴兄出去,用的便是隐虎名号,我当时怕被吕布猜疑,所以将这件事情隐瞒了。” “如今麴兄命在顷刻,瞒不瞒也没关系了,所以我想请教先生得是,我总觉得前日怀城之事有些蹊跷,对方仅仅是为了嫁祸于我那么简单?” 郭嘉听了,方才想明白些关节,他思忖良久,才开口道:“公子为了德州安危隐瞒此事,做的没错。” “但怀城之事,确实有些古怪。” 他举起一根手指,“公子觉得当前最为紧要的事情是什么?” 袁熙下意识答道:“奉迎天子?” 郭嘉点点头,“没错,那公子觉得,怀城骚乱,是不是和此事有关?” 袁熙思忖起来,“城内要是动乱,吕布自然不能轻举妄动,可能要花相当一段时间整顿城内奸细。” “子龙和公与那边,可能也要随着吕布的步调,耽搁出发的行程……” 他突然身体一震,“如果再生骚乱的话…..” “最终受益的会是谁?” 两人都苦苦思索起来,现在谁离天子车驾最近? 两人异口同声道:“袁术!” 郭嘉却随后摇头否认,“不太像,袁术是要称帝的人,他犯不着这么麻烦。” “他直接调动大军,把天子杀了不就完事了?” 袁熙灵光一闪,“先生是说,要坏吕布和我们事情的,是也想要奉迎天子车驾的?” “曹操?” 他随即疑惑道:“曹操军从陈留走去司隶,在豫州边境会碰上袁术军,他就不怕被阻住?” 郭嘉也想不出头绪,两人皆是疑惑不解。 但半日后,哨探送来的紧急情报,才让两人恍然大悟,悔之莫及。 曹操军暗暗渡河,和从东武阳回来的袁尚军合军,从魏郡一路到了并冀边界。 袁尚带军北上到赵郡通入黑山的隘口,曹操军则是南下进入了司隶! 袁熙和郭嘉这才明白过来,这也怪不得他们,没有情报,他们也无法做出合理的推断。 谁知道曹操军明面攻打陈留,却和袁熙一样,玩了一手暗度陈仓之计? 田豫面有愧色:“这次曹军的情报保密做的非常之好,他们渡河混入袁尚大军中,一路到了并州边境,这才轻装简骑,直扑司隶。” “这时我们在边境安插的探子,才火速回传情报,但是已经晚了,此时曹操应该已经赶到司隶了!” 郭嘉叹道:“曹操应该和袁三公子达成了交易,不然不会替他如此遮掩。” “这样一来,曹操便赶在了前面,所有人都被摆了一道!” “那怀城之乱的幕后策划者,便呼之欲出了,其中最大的得益者,显然是曹操!” “而且既然还没有达到目的,他应该还没有放弃!” 袁熙攥紧了拳头,曹操还真是难对付! 相比之下,自己还是嫩了许多! 他出声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郭嘉断然道:“情势有变,需要马上更改计划。” “公子应该派出军马,火速驰援河内。” 袁熙听了,说道:“我还以为先生还会劝我守住黑山通道。” 郭嘉道:“事情有主次。” “眼下对公子来说,最重要的是奉迎天子,但没有吕布支持,子龙公与的那支孤军,无法面对曹军和白波军。” “黑山通道已经变成了鸡肋,袁三公子势在必得,咱们暂时不能和他撕破脸皮。” “既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袁熙听了,对田豫道:“袁尚军到哪里了?” 田豫道:“已经进入了黑山腹地,在我们西南一百多里处,显然是想要截断我们南下的道路。” 袁熙听了一怔,这么近?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二章 策动暗棋 眼下奉迎天子出了意外,很可能被曹操抢先,这件事情让袁熙最为自责的,是自己太过自信,终究还是看轻了曹操。 对方这一年来,看似做事缚手缚脚,处处吃瘪,徐州没有拿下下邳,陈留没有攻下张邈,让袁熙一度以为,曹操还没有找到方向,不由放松了警惕。 然而对方如今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河东郡奉迎天子,而不是后世的雒阳,狠狠晃点了袁熙一把。 袁熙这才想明白,曹操和自己一样,自始至终都将目标放在天子身上,早有奉迎天子的打算! 也难怪,后世奉迎天子虽然是一年后,但曹操怎么可能不提早谋划? 但袁熙没想明白,到底什么促使曹操决定提前动手,也许是战事不利,也许是来自多方的压力,但不管怎么说,曹操已经先一步动手了! 他不仅和袁尚私下达成了协议,还在怀城发动了自己埋伏的暗棋,让吕布疲于奔命,延缓了双方联手赶去安邑的步伐! 如此一来,怀城若是大乱,虽然赵云沮授也能独自行动,但失去了吕布支持,很容易被曹操反制。 曹操这种人谋定而后动,现在他做出什么事情,袁熙都不会感到奇怪。 如今摆在袁熙面前的难题是,曹操肯定还要在怀城搞事,这样一来,如何突破起阻碍,平定动乱,及早去安邑,便成了吕布袁熙联军面对的难题。 想到后世曹操攻打下邳时,吕布就是因为部将反叛导致城门被被破,和袁氏丢失邺城如出一辙,袁熙不自觉掐着手腕,怎么好像天下到处都是曹操的奸细,对方这情报能力,也太可怕了吧! 曹操到底收买了多少人? 郭嘉见袁熙似有挫折之色,开口道:“公子不必自责,已经做的很好了。” “曹操骗过了所有人,只能说戏志才死后,他麾下还有谋士谋划统掌大局,在这点上,我是不如的。” 袁熙连忙道:“这和先生无关,曹操手下谋士如云,我却事事都要仰仗先生,让先生劳累如此,是我的过错。” “以前的事情不要提了,眼下亡羊补牢,我们该如何做?” 郭嘉听了,出声道:“当然是和曹操比拼速度。” “黑山军其实已经凑不出足够反攻的精锐了,即使有,也绝不会比先前那场仗所能动员的人多。” “何况他现在还要应付袁三公子。” “如果这个时候他有魄力,赌上全部身家来打我们,说不定我们这边几千人很难挡住,但退回到北新城是没问题的。” “但张燕不太可能如此行险。” “不然他若攻势受阻,便会被我们和袁尚前后夹击,想跑都跑不掉。” “如果我是张燕,则会向西收缩,让出黑山通道,如果战事不利,便往西出黑山,进入并州逃走。” 袁熙听了,说道:“那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不用管袁尚了?” 郭嘉听了,说道:“谈还是要谈一下的。” “虽然我们暂时放弃夺取黑山通道,但也不能让袁三公子觉得我们是主动让出来的。” “要在他面前做出放弃服软的姿态,从中捞些好处,总比什么都拿不到要强。” 袁熙听了,犹豫道:“和袁尚谈判?” “他这人,我不怎么敢相信啊。” 郭嘉听了,面现冷笑:“公子可能看错了一件事情。” “袁三公子此人,虽然心思不堪,但做事瞻前顾后,不够凶狠果决,这样的人死要面子,反而是比较好说话的。” “只要公子在他面前服软,他不太可能会赶尽杀绝。” “恕我直言,在我心中,大公子比三公子可怕多了。” 袁熙听了,脸色一沉。 袁谭的行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对方私下搞得那些小动作,是想让自己和袁尚的关系彻底破裂,但关键是,这些手段也太狠了些。 不过想到后世袁谭行事,倒也不是说对不上。 袁绍败给曹操后,忧愤而死,袁尚继承了袁氏,给了袁谭很少的兵力,还派了逄纪监视他。 袁谭一怒之下杀了逄纪,还在曹操攻打袁尚时,趁机攻打邺城,和袁尚先打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举动,显然是贻笑天下,冀州官员甚至刘表都纷纷写信劝诫袁谭,不要兄弟阋墙,但袁谭坚持己见,最后还投了曹操。 袁熙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不不禁扼腕叹息,诚然兄弟反目的始作俑者是袁尚,但把事情恶化到不可挽回地步,袁谭也要占很大一部分责任。 先是外敌攻打时偷袭自己兄弟,后投靠父亲仇人,再这点上来看,袁谭所作所为,比吕布还不堪。 当初袁谭袁熙两人联手,是为了对抗袁尚,各取所需,如今袁熙过继,袁谭反手就来算计,这让袁熙真正认清了一个事实,在利益面前,以前的情面是不值钱的。 虽然两人至今没有撕破脸,但袁熙要再不防备,那就是傻子了。 想到这里,袁熙有些意兴阑珊,袁氏三兄弟皆是心气很高,没有一个是甘心屈居人下的。 但即便如此,行事底线还是该有一些的,如今大家有着共同的外敌,而且这敌人已经提前发动了,那袁氏兄弟之间,暂时也该放下仇恨,一致对外了。 袁熙不放心的,还有一点。 他开口道:“袁尚既然能替曹操遮掩,两人必然已经达成了交易。” “若袁尚真的想不开,帮曹操来对付我怎么办?” 郭嘉听了,点头道:“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 “三公子实在是看不清大局,也不知道曹操许诺给他什么好处。” “所以公子要做出示弱的姿态,以博取同情。” “大丈夫能屈能伸,当然,公子也是不愿意,咱们也可再想想办法。” 袁熙听了,笑道:“有什么不愿意的,要是能少死些兵士,别说低头服软,让我下跪都成。” “我现在就给袁尚送信,相约明日相见。” 河南尹和河内的交界处,一支骑军在山道上疾驰,后面跟的是疲劳不堪的步卒。 骑军领头的是曹洪曹纯,而统领步军的,乃是乐进于禁。 于禁见前军骑军的马尾巴都看不到了,出声道:“文谦,这样跑,前面马都要快累死了,咱们这边累死的可是人。” 乐进听了,叹道:“文则,明公下了死令,失期当斩啊。” 于禁懊恼道:“这我自然知道,但是按时到了,兵都累垮了,还怎么打仗啊?” 乐进听了,也是深有同感,但曹操已经说死了,天子车驾之事,关乎曹氏安危,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先于其他人赶到。 出发前荀彧已经和众人说明了形势,鉴于袁术已经发兵赶往雒阳附近,所以曹操军不能死等在雒阳,要等天子车驾返回雒阳,那样势必会和袁术发生冲突。 所以这次曹氏出兵的计划,比先前早了大半年,连陈留都不顾了,就是为了赶到安邑,从白波军手里抢出天,同时还要防备虎视眈眈的李傕郭汜觊觎发难。 作为先锋出发的四将,便是曹洪曹纯,乐进于禁。 其实最初的还有一队,则是作为中军策应的曹仁夏侯渊荀攸。 但在和袁尚大军分开后,前军往河东而去,中军则是在河内潜伏了下来,暗暗向怀城方向去了。 前军四将大惑不解,但知道曹操必然有其他的安排,因为曹操亲自带队的后军走的哪一路,众人都不清楚。 这其中谋划牵连甚多,为此曹氏几乎是倾巢而出! 此时前往河内的中军,则在曹仁的带领下,潜伏到怀城约百里的地方的山里。 夏侯渊派人放出斥候,足足等了一天,斥候才回报附近安全。 两人和荀攸一起商议,曹仁担心道:“据探子回报,前几天这附近几十里处,有一支幽州军驻扎。” “领头的乃是赵云和沮授。” 荀攸听了,马上说道:“这不正常。” “幽州军不是在打黑山军,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夏侯渊说道:“许是幽州那凶虎要和吕布联合,所以遣人过来?” 荀攸摇摇头,“不对,赵云猛将,沮授更是文武全才,这两人在幽州应该都是地位极高的,怎么可能派来做使节!” 他突然想到什么,失声道:“难道他们也想去奉迎天子?” 曹仁和夏侯渊都是一惊,就听荀攸道:“他们有多少人?如今去了哪里?” 夏侯渊道:“探子回报,有上千人左右,应该是驻扎到怀城附近了。” “所以我才和子孝过来请教先生,如今他们这支军马,可能会影响到我们夺取怀城的计划。” “万一怀城发生变故……” 荀攸笑道:“将军不必多虑,我最担心的,是他们先行赶去奉迎天子,和我们前军遭遇,互相牵制,这才是最麻烦的。” “如今他们在怀城,反而好办了。” “这样我们干脆策动怀城暗棋反叛,将其和吕布一网打尽!” 曹仁和夏侯渊面面相觑,心道荀攸也太有自信了,对方可是吕布! 连沮授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荀攸的信心从何而来? 荀攸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微笑道:“两位请勿担心,我已经给关键的人都发了信,这几日养精蓄锐,只待怀城生变便是。” “顺利的话,怀城必然大乱,到时候我们便可抢占怀城,为前军奉迎天子车驾打通归路!” 与此同时,带领数万大军的袁尚,已经纵军从冀州赵郡进入了黑山,大营在山上连绵几十里。 他正心中得意,袁熙还是吃不下黑山军,如今被摘了果子,他现在一定很难受吧? 他手里拿着袁熙的信件,心道若是袁熙低声下气来求自己,自己未必不能给其分一杯羹。 本章章节号应该为三百四十四章,抱歉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两面三刀 徐州东海郡,糜贞见糜芳回来时,一脸忿忿不平之色,问道:“阿兄,怎么了?” 糜芳脸色很不好看,说道:“袁谭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在琅琊郡攻打泰山贼,但其部属常常跑来东海郡劫掠,咱们商队的好些货物,都被其劫走!” “偏生他现在据称兵马十万,越发跋扈,别说咱们,只怕使君也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我数次要求相谈,但都被他无视,简直欺人太甚!” 糜贞听了,说道:“袁氏势大,咱们惹不起还能躲不起?” “以后货物走海路不就是了?” 糜芳摇头道:“我听说袁谭也在造船,他没有商路,这船难道不是造来打劫的?” “只怕以后海上也不安全了。” 糜贞听了,默然无语,心道这位袁谭公子的行事,还真是霸道啊。 糜芳摇头叹道:“可惜了,小妹要是当初嫁给那袁熙,和袁氏也是一家人了,说话也容易些…..” 他醒悟有些失言了,连忙闭上了嘴。 糜贞不知道怎么,心里有些做酸,出声道:“阿兄想多了,只怕人家根本没看上我呢。” 糜芳听了,嘟囔道:“小妹何必妄自菲薄,虽然可能比那甄夫人差一点点,但男人哪有不喜新厌旧的….” 糜贞听了,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送走糜芳,回到小楼上坐在窗前,看向外面辽阔大海,心情却有些压抑,心想就这么错过了啊。 怀城外的军营中,赵云对沮授道:“先生,我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是不是有些长了?” “温侯说为庆祝袁吕联手,同时感谢家眷被救,准备招待我们,摆酒三日。” “安邑那边随时都有变数,这是不是轻重不分了?” 沮授听了,叹道:“确实如此,不应该再耽误下去了。” “我准备今晚进城,去和温侯好好谈谈。” “到时我会痛陈利害,劝说温侯尽快发兵去河东安邑。” 赵云听了,担心道:“城内刚出了事情,还请公与先生注意安全。” 沮授听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不过按道理出事之后,温侯必然会加紧防备,心怀不轨之人,应该很难找到机会。” “不过万一真发生什么事情,还请子龙主持大局。” 赵云听了,拱手道:“云明白了,还请先生小心。” 他心里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些不安。 那幕后之人,真的会善罢甘休吗? 吕布府邸之中,吕玲绮端着木盘,上面放着一碗浓浓的汤药,走进了麴义屋里。 麴义在床上见了,勉强坐起身来,笑道:“你这徒弟倒没白收,还惦记着为师。” “不过你伤也没好,还是少活动,免得旧伤复发,温侯又要怪我。” 吕玲绮见麴义气色尚好,稍稍放下心来,说道:“家父今晚摆酒,说要答谢幽州派来的使节,以及师父相救之恩。” “仆人都忙着准备酒菜去了,府里忙乱的很,所以我便把药带过来了。” 麴义拿过药碗,咕嘟咕嘟几大口咽了下去,感觉颇为苦涩,顺手又拿起身边的酒壶,灌了一大口酒。 吕玲绮有些魂不守舍,对麴义道:“师父,你在隐虎手下,当了多久侍卫?”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麴义一怔,心道怎么没头没脑问起这个来了? 他怕横生枝节,只得支吾道:“他为人如何,我也不太清楚,许是个好人吧?” 吕玲绮想起隐虎上次做的事情,不禁恨恨,这还算好人? 她哼了一声:“那时候来的女子,是他夫人?” “为什么毁了容?” “那隐虎和她夫人,一定有些故事吧?” 麴义心道这应该是说蔡昭姬,这中间都快过去两年了,蔡昭姬脸上的斑痕几乎都消失了,但让这让自己怎么和吕玲绮解释 他摇头道:“我不喜欢问别人私事,倒是你,为何对隐虎在意?” 吕玲绮嗔道:“谁在意他了!” “我只是想着连师父都能为他效命,这隐虎看来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麴义听出了吕玲绮话中意思,笑道:“你对他成见很大啊,他怎么惹到你了?” 吕玲绮气鼓鼓道:“我现在可是杀过人了,他敢再惹我,看不我把他头一戟插爆!” 麴义又灌了一口酒,笑道:“我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吕玲绮脸一红,跺了跺脚,“师父又取笑我了,不说了!” “阿父说了今晚摆酒,师父一定要去哦!” 说完她端着木盘,一溜烟跑了。 麴义见吕玲绮出门,心道这女娃倒是性情爽朗,完全不像吕布那么生暴躁反复呢。 吕布做事也太不着调了,还摆什么酒,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彻查全城吗? 麴义摇摇头,感觉身体支撑不住,颓然无力躺下,刚才他在吕玲绮面前强装无事,其实坐都快坐不住了。 今晚这场酒后,自己就该告辞回去了。 算算这身体,也就能再支撑十天半个月吧? 这么短的时间,还能回到北新城吗? 麴义突然醒觉,自己怎么对回北新城这么执着? 按理说,北新城里,也没有自己牵挂的人吧? 他突然怔了下,随即自嘲地笑了起来。 人都要死了,还想着些有的没的。 吕布在家中设宴的消息,传到了各个将领耳中,众人各怀心思,但皆是不敢拒绝。 杨丑一脸恭敬地对吕布说道:“温侯,末将明日便要上路,唯恐事情有失,就不参加酒宴了。” “今晚巡城之事,就交给我好了。” 吕布听了,笑道:“将军果然忠义无双,张杨有将军相助,是他之幸啊。” “等将军从河内回来,布再单独摆酒,宴请将军!” 杨丑从吕布府里出来,心中冷笑,吕布能不能活过今天晚上,还不一定呢! 今晚应该会有袁术的人起事发难,但到底是谁,杨丑也不知道。 曹操这条计策厉害之处,就是身处其中的人,互相都不知情,杨丑要做的,就是趁着巡城的时候,将城门打开,配合别有用心的人发难。 当然,到时候城内大乱,敌友不分,为了避免被误杀,死于乱军之中,他是不能待在城里了。 杨丑心里也有些膈应,曹氏那边什么都瞒着自己,要是到时候曹军将领卸磨杀驴,顺手将自己杀了怎么办? 所以他思虑再三,做了个决定。 到时候他打开城门,任务就算完成了,不宜再掺和城内的事情,之后为了防止曹氏反悔,他决定投奔黑山军中的义妹,避一阵风头。 要是曹氏还念着自己功劳,事成之后,自然会为自己请封赏,自己再出来也不迟。 万一曹氏反悔,虽然兖州的家眷没了,至少他能逃脱性命。 若是事败,曹操没有打下怀城,自己的身份也不会暴露,只要找个借口,将来还能继续回来,在张杨手下做事。 他在张杨手下时,和眭固不合,眭固是黑山军出身,杨丑便处处说黑山军坏话,两人时常冲突。 但谁也不知道,杨丑只是装出来的,他其实私下和黑山军是有关系的,即使发生什么事,谁也不会把他和黑山军联系在一起。 杨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连后路都留好了,只要怀城事成,自己便能平步青云。 唯一的遗憾,就是杜夫人不知道怎么消失了,让他郁闷了好几天。 算了,等将来自己飞黄腾达,什么贵女美妇得不到? 黑山之中,张燕刚召集一众首领碰头,让他们各自回去征兵,准备和袁氏死拼到底。 袁尚的到来,让他压力颇大,所以他给众首领下了死命令,能动院的青壮,全部上阵,至于粮食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能吃一天是一天。 黑山要是没了,纵然有十万青壮,那还有什么意义? 何况曹操那边私下给他承诺,只要拖住袁尚大军数月,曹氏会帮助他解围,之后曹氏奏请天子,为他升官进爵! 再说了,即使自己挡不住袁氏攻势又跑不了,大不了投靠袁氏好了,人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所以张燕现在一点不慌,黑山要是人都死光了,反而是冀州兖州更不想看到的,至于自己,到时候换个地方当个刺史州牧就是了!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杨凤拄着铁枪走了进来。 张燕见他一瘸一拐,起身道:“杨首领怎么来了?” “杨首领重伤未愈,还是先休养好身体吧。” 杨凤喘了口气,出声道:“多谢中郎将关心。” “我这次来,是想和中郎将说一声,离开两天。” 张燕听了,不由道:“杨首领有紧急事情?” 杨凤道:“倒也不是什么紧要事,我义兄要来黑山,黑山地形复杂,我想去河内边界的黑山南隘口去迎接他。” “一来一回,可能要五六天时间。” 张燕听了,说道:“杨首领受伤不轻,要不要我派人替杨首领去接?” 杨凤道:“不必劳烦中郎将了,反正我现在不能上阵打仗,就让我去吧。” 张燕见其坚持,当下点头答应。 黑山中隘口的营帐里面,袁尚站起身来,迎向走进来的袁熙,笑道:“显弈啊,好久不见。”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六章 逢场作戏 袁熙带着孙礼和百十亲卫,气势汹汹地进入袁尚营寨,让营寨内的军将都忍不住紧张起来,纷纷赶来站在袁尚身旁拱卫。 谋士逄纪,武将文丑张郃,分立袁尚两旁,见袁尚脸色极为不好,心道这倒是情理之中,任谁打得黑山军大败,眼看节节胜利,将对方逼入绝境,却被同族之人摘了果子,也不会高兴的。 眼下袁尚带领数万大军突入黑山隘口,挡住了袁熙进入黑山腹地的道路,等于将打败黑山军的首功抢了过来,袁熙岂能不怒? 孙礼站在袁熙身后,死死盯着袁尚,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饿狼,袁尚背后侍卫看了,都把手按在刀柄上,防备对方暴起发难。 他们都是听说过凶虎名号的,谁知道袁熙会不会发疯,让他的护卫对自家公子不利? 袁熙面色阴沉,挺直身子拱手道:“见过显甫公子。” 袁尚见袁熙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心里暗暗得意,哈哈笑道:“显奕公子,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使君了。” “未知使君着急见我,所为何事啊?” “坐下说,坐下说,哈哈。” 两人分别落座,袁熙面有怒色:“黑山军区区芥癣之疾,单凭我一军,足以将其歼灭。” “但如今显甫公子中途进入战场,挡在我攻入黑山腹地的道路上,我想问问,是何用意?” 袁尚呵呵笑了起来,“显奕公子这话,说的有些过了,黑山乃是袁氏大敌,我身为袁氏子弟,代父掌军,岂能坐视不管?” “至于说我挡路什么的,却有些过了,我这几万大军进入黑山中部,只能走这几个隘口,别的地方,我也没法去啊。” “显奕公子是不是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袁熙皱眉道:“如今且不说公子进入黑山腹地,我沿途过来,见公子到处安营立寨,山道都已阻断,我往哪去?” 袁尚心中得意,自己还是赶在了袁熙前面,将其堵在了战场外面,之后的功劳,就全都是我的了! 他哈哈笑道:“这是怕两军各有干扰,万一走在一起出了乱子,便不好了。” “显奕完全可从别的隘口进入嘛。” 袁熙听了,脸色越发难看,“这里是北面及中部的连接点,只有一条路通往腹地,除此之外,难不成我还要绕道几百里,从冀州和河内之间的南隘口进去?” 袁尚听了,笑道:“这也未尝不可。” “如今黑山军主力被我都吸引到这里,南部隘口必定空虚,也许无人把守。” “要是显奕公子挥兵长驱直入,说不定能歪打正着,进入黑山腹地,先我一步捣毁黑山大本营呢。” 袁熙听了,神色更加愤怒。 袁尚叹道:“这样吧,我做个承诺。” “咱们谁先攻破黑山军老巢,各凭本事。” “要是显奕公子赢了,我会在阿父面前表奏公子功绩,说服阿父将黑山通道划给公子。” “我绝对不会阻挠显奕公子行事,如何?” 在一旁站着的逄纪文丑等人心道袁三公子也真有脸说,现在挡着不让进去,这不是阻扰行事? 袁熙脸色阴晴不定,似乎终于是下定决心,说道:“一言为定!” 袁尚心中暗笑,袁熙这是病急乱投医了,他带人南下河内隘口,最快也要四五日,到时候自己早就遥遥领先了! 袁熙见事情没有转圜余地,当即告辞离开,袁尚还要留袁熙吃饭,袁熙摆手道:“不用了,希望显甫公子能记得承诺就好。” 袁尚见袁熙急匆匆离开,心道对方不会真的要带兵南下吧? 他突然感到心里有些发虚,扭头对逄纪道:“难道他还不死心,想和我争功?” 逄纪听了,说道:“显奕公子有凶虎之名,这可是一场场大战,实打实打出的名声,岂是遇事便放弃的。” “我推测,他肯定会火速南下,从南隘口进入黑山。” 袁尚听了,心中一急,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愣着干什么,今日我们便全军开拔,往西攻打黑山军!” 逄纪听了说道:“公子莫慌,主动权在我们这边。” “我们数万大军,显奕公子满打满算也只有数千人,况且他要绕路,如何能比我们快?” “退一万步讲,显奕公子就是绕到了南隘口,即使黑山军不设防,他赢的希望也不大。” “我反倒是担心我们仓促拔营,显奕公子真正的目的不是南下,而是跟在我们后面坐收渔利。” “所以我们还是要留些人挡在路上,免得显奕公子虚晃一枪。” 袁尚听了,冷哼道:“我明白了!” “留两千人守住隘口,防备袁熙通过!” “其他人跟我明日一早拔营,攻击黑山军!” 众人听了,轰然领命。 袁熙带着孙礼和百十卫兵离开袁尚军营,背后便是满山遍野,将隘口堵得严严实实的袁尚大军,他再不回头,领着众人返回。 行不到两个时辰,他便来到了冀州南下河内的大路上,那边田豫早带了一支军马等在那里。 田豫见袁熙回来,说道:“事情如何?” 袁熙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果然如奉孝先生所料。” “袁尚当下承诺只要我从南隘口打入黑山,他就不会从中作梗。” “咱们的目的已经达成。” “国让兄回去帮奉孝先生守住黑山通道,伺机而动。” “我带兵去河内见吕布,顺便让元化先生诊治麴义。” 田豫犹豫道:“公子孤军深入,太过危险,要是有个闪失怎么办?” “要不我和公子换换,公子留守,我去河内?” 袁熙听了,断然道:“不,这里随时会有变故,需要国让主持大局。” “此地极为关键,若无人把守通道,黑山军溃兵北上进入幽州,会给我们造成很大麻烦。” “黑山军武器高强的首领不少,要阻住他们,非国让不可。” “我会让阎柔和国让配合,力保黑山通道不失。” 田豫听了,只得道:“谨遵公子之命!” 袁熙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对一旁的华佗说道:“接下来几天,便要劳动元化先生骑马奔波了。” 华佗笑道:“老夫几十年五禽戏也不是白练的,放心好了。” 袁熙点了点头,纵身上马,对身后一众骑兵喝道:“这次全力赶往河内,不得有误!” 一声令下,数百精锐跟在袁熙马后,如洪流一般,往河内方向而去。 袁熙骑在马上,这才露出了心急如焚的神色。 刚才他从袁尚军营里的愤怒,以及田豫面前的淡定,都是装出来的。 战事打到如今这个地步,黑山能不能全吃下去,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何况黑山军肯定会做困兽斗,自己那几千兵马要是搏命,肯定不够看的,袁尚愿意硬碰硬,就让他去好了。 袁熙现在最担心的,一是吕布的怀城可能有失,二是麴义的生死。 袁熙和郭嘉争论了很久,才艰难说服了郭嘉,自己演戏骗过袁尚,然后亲自赶往怀城! 袁熙知道自己亲赴险地的做法,其实很不理智,但是他有一种预感,可能麴义撑不到返回幽州了。 麴义本来就是自己派去河内的,却因此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如果自己没能及时见他一面,实在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袁熙火速赶去河内,袁尚紧锣密鼓筹划和黑山的决战,怀城之内却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陈宫巡查时,总觉城内有些不对头,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但他巡视几圈,却没有发现明显异常。 自己难道想多了? 他也不是没建议吕布彻查城内,但上次城内做乱的上百兵士,审问了很久,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吕布盛怒之下,将其杀得干干净净。 张辽骑马离开军营时,见高顺还在军营里面指挥步卒演练,说道:“高将军,宴席时间快要到了,晚了只怕温侯怪罪。” 高顺听了,犹豫一下,说道:“我不喝酒,实在是不习惯这种场合,还是不去了。” “何况我们奉命监视幽州军,至今温侯也没有将这命令撤回,我便必须继续执行命令。” “今日沮授要入城参加酒宴,但那赵云却是仍在营寨中,要是他有不轨之意,也只有我的陷阵营能挡得住他。” 张辽听了,叹道:“高兄,你也太死板了,有时候公事做的再多再好,也不如多给主公多办些私事,多陪着喝几场酒啊。” 高顺听了,淡然道:“我人脾气就是这个样子,改不了了。” “文远替我去多喝几杯吧。” 张辽听了,无奈地摇了摇头,骑马离开了。 这次吕布摆酒,明令要求各将领必须到,也只有高顺这种地位超然,且性格刚硬的人,不给吕布面子吧。 高顺虽名义上为吕布下属,但其实两人近乎是合作关系,高顺为吕布练兵,吕布给高顺容身之地。 但吕布有个缺点,太过疑心,尤其是高顺这种能力很强的将领,颇受其猜忌,所以高顺在吕布的手下,越发尴尬。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七章 梅开二度 麴义从床上坐起,想着吃了今晚这场酒,明日就可以上路回幽州去了,不由心里颇为高兴。 他见窗外天色渐黑,勉强起身下地,走到桌前,将自己的行囊包袱打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 窗外忙忙碌碌的吕府奴仆不时经过,心道就要和自己那便宜徒弟分别了,只怕以后再也不见,想到吕玲绮那傻乎乎的模样,麴义不禁心中苦笑,到头来得了自己戟法真传的,却是一个女子,不得不说真是世事难料。 不过这次自己来怀城,也算不辱使命,袁吕两方联手之事,在陈珪和自己明里暗里的手段下,也终于是成了,而其中起了决定性推动作用的,却是因为自己阴差阳错,救了吕布家眷的性命。 不过代价也是够大,麴义想着本来还能活个两年,如今看来,再活两个月都是奢望。 而且让麴义纳闷的是,到底是谁在暗中对吕布动手? 吕布到现在查不到凶手,让麴义颇为郁闷,他本想来能找出坑了自己的凶手,亲手报仇来着,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不过吕布事后没有严查,麴义倒也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吕布驭下不力,众将各怀心思,只怕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些问题。 吕布怕是看出了苗头,不敢将事情彻查下去,不然到时候发现所有人都有嫌疑,他还能把所有人都杀了? 麴义叹了口气,心道吕布待人比公子差了不少,越是猜忌防范,越是得不到别人的效忠啊。 也许唯一对吕布忠心的,就是陈宫了吧? 此时数百里外,袁熙也在纵马疾驰,他虽然和吕布联手了,但对于要不要和对方见面,到现在仍然没有下定决心。 要是吕布发觉被耍了,事情可能会节外生枝。 如今最好的办法,是让华佗入城,先行医治麴义。 而自己要先去和沮授赵云见一面,让他们和吕布军一起,尽快赶去安邑才是。 想到这里,袁熙有些心累,先前的马甲仿佛成了阻碍,而且吕布身边人没几个人忠心的,事情太容易起变数了。 别的不说,袁熙最不放心的就是陈宫,他至今没有明白陈宫的行事逻辑,尤其是支持和袁术联手这件事上。 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夜幕渐渐降临,沮授入府见了吕布,在酒席上见到了麴义。 看到麴义后,沮授心中一沉,麴义面色灰败,脸上已经没有多少血色,整个身形都佝偻了不少。 当初沮授去北新城上任时,和麴义见过面,和高览一样,他也是第一眼就把麴义认出来了。 那时他就惊讶于麴义不复界桥之战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已如一头负伤的病虎,实力不存一半。 但即使如此,麴义也是挺直身子,浑身散发出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让沮授不由感叹其意志之顽强。 但如今的麴义,却是低着头,眼神无光,连吕玲绮上来奉酒,也只是微微动了动脖子,几乎没有了生气。 沮授心中惋惜,麴义只怕命不久矣。 吕布却是兴致很高,将沮授迎到贵宾客座上,和麴义遥遥相对,他举起酒,环视四周,发现陈宫高顺郝萌等几个将领都没有到,不禁怒道:“今晚这是怎么了,都不给我面子?” 张辽忙起身答道:“高将军正在城外扎营,说不敢擅离。” 吕布听了,想起是自己命高顺盯着赵云的幽州军的,面色稍霁,心道不来也就罢了,不喝酒的,来了也是败兴! 他皱眉道:“我听说杨丑今晚巡城,陈宫郝萌他们呢,也巡城?” 见诸将不敢答话,吕布心情不快,摆手道:“算了,开宴!” 听吕布发令,登时婢女流水般将酒水菜肴端了上来,吕布嗜酒,自己先喝了几大觥,便微微有了些醉意。 他今日心情极好,先和沮授麴义互敬了三杯,又和诸将喝过一巡,醉意更加重了。 之后吕布还不过瘾,又和麴义对饮了起来,吕玲绮给麴义倒了好几次酒,发现麴义照喝不误,不由看向麴义,麴义却示意她继续倒酒。 沮授看着麴义也如没事人一般和吕布对饮,两人不多时就十几杯下肚,心道麴义不要命了? 吕布酒意上涌,兴致越发高了,想着和幽州军联手后,若能成功奉迎天子,未必不能东山再起,做到大将军位置! 他心中高兴,借着沮授敬酒的机会,问起袁熙的事情来。 “听说袁使君去年刚刚成婚,娶了甄家之女?” “比之我女儿如何啊?” 沮授听了,十分头痛,只得道:“甄夫人大家闺秀,温侯贵女将门虎女,两边都是天之娇女,实难比较。” 吕布此时喝得半醉,听了哈哈大笑,“还是公与先生会说话!” “不过可惜了,我和袁术婚事吹了,女儿又要寻找合适的婆家了,这可让我头痛啊。” “哎,要是凶虎那小子晚一点成婚,说不定.” 吕玲绮听到吕布说胡话,连忙瞪了吕布一眼,吕布这才住嘴不说了。 堂下诸将也是相视苦笑,吕布将女儿视作掌上明珠,本来单纯按家世来说,和袁术联姻,算是吕布高攀了。 这婚事一告吹,只怕还不知道以后能否找到合适的呢。 想到这里,张辽等人面色古怪,那凶虎送来不少珠宝首饰,同时又坏了吕布嫁女之事,珠宝全都派不上用场了,这真不是故意的? 酒过数巡,吕布已经喝得有七八分醉,他勉强抬起手,突然耳朵一动,出声道:“什么声音?” 众人皆是一愣,心道哪有什么声音,难道吕布喝醉了? 麴义却是脸色一沉,他抬起头,见张辽也是脸色大变,便把住桌角,说道:“不对头!” 下一刻,凄厉的尖啸声响了起来。 众将这才反应过来,同时惊呼出声:“不好!” 吕玲绮还在懵懵懂懂,就见麴义把她往后一推,说道:“钻桌子下面去!” 吕玲绮下意识往桌案下面一滚,却见众人纷纷举起面前的桌案来。 下一刻,噗嗤噗嗤的声音响起,数十丈箭矢从窗户外面射了进来! 扑扑扑,箭支射在众将护住身体的桌案上,箭尾长羽不住颤动。 几名还在发愣的婢女正不知所措,却被流矢射穿身体,倒在地上死去。 场面登时乱了,一众侍女奴婢哭嚎着往外跑去,然后被不停飞来的箭矢射倒,张辽看着长箭轨迹,喝道:“是府外射进来的!” 与此同时,府外喊杀声传来,兵器劈砍府门的声音传来。 这府门前几日被劈烂,刚被修好,如今只怕又保不住了。 吕布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他先前喝了不少酒,此刻又惊又怒,到底是谁,又背叛了自己? 他大吼道:“拿我方天画戟来!” 眼下众将纷纷举着桌案向吕布聚拢,张辽急道:“温侯,敌人数目不明,还是想办法先逃出去!” 吕布感觉发现自己手脚酸软,知道也不是逞强的时候,他提着桌案,将桌下的吕玲绮拉了出来,说道:“跟我走!” 众人惶惶然从厅堂后面转出,只见墙外把火把不停丢了进来,到处都是火光,吕布看向四周犹豫不决,麴义见状喝道:“后院演武场有兵器!” 吕布反应过来,拉着吕玲绮,大踏步带着众人到了武场,众人纷纷取下兵器自保,吕玲绮也趁机拿了双戟在手。 她手微微有些颤抖,但比之上一次,却是稳定了太多。 吕布听府邸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心慌起来,说道:“如之奈何?” 众将面面相觑,此时严氏也一脸惊惶地跑了出来,见到吕布后,声带哭腔,说道:“夫君,怎么又出事了?” 吕布心中更是烦躁,他至今不知道,到底这次反乱,有多少人背叛了自己! 就是如今在身边的众人,又有几个是真正忠心的? 如今陈宫不在身边,他更是没了主意,众人都在等他发号施令,吕布却仿佛呆住了。 沮授看不是办法,出声道:“若温侯信得过,老夫有一言。” “这反乱的兵士,不可能很多,温侯大部分手下,应该都在调兵平乱。” “后门必然有敌人,若我们贸然冲出,定会被其所趁。” “但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如果敌人突入进来,便麻烦了。” “如今我们可以声东击西,召集所有人,佯装从后门突围,温侯带着家眷从别的地方趁机逃走,去城中找寻手下,聚拢士兵。” 张辽听了,赞道:“公与先生说的有理,城中需要温侯主持大局!” 吕布听了,当下道:“我明白了!” “诸位先坚持住,我去城中寻得兵士,将乱军全部杀光!” 众人计议已定,沮授和张辽等人聚在一起,发一声喊,打开后门,果然有百十兵士等在外面,登时呐喊着冲了上来,双方厮杀成一团。 在吸引了乱军注意后,吕布却是带着严氏和吕玲绮,悄悄从偏角翻墙而出,麴义负责断后。 麴义背着包袱翻墙时,身上疼痛无比,心道妈个巴子,老子都快死了,还要替你吕布擦屁股,你这狗日的怎么管的手下? 短短几天内两次反乱,你在长安吃过那么大一个亏,就一点不吸取教训的? 你这辈子,离不开反乱了是吧?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八章 混沌难明 麴义腹诽归腹诽,也明白吕布是看在自己救了其妻女的份上,才单独带自己逃走的,对于吕布这种人来说,已经算是颇为难得了。 吕布扛着严氏,麴义跟在吕玲绮后面,几人悄悄翻下墙头,如同做贼一般。 性命重要,这时候大家都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能逃出险境,比什么都重要! 远处后门已经打了起来,吕布举目四看,感觉不少人正举着兵器往这般冲来,赶紧提着方天画戟,跌跌撞撞往小路跑去。 众人抬眼望去,城中处处都是火焰,不停有人将火把扔上房顶,趁机纵火,城内百姓哭声震天,似乎有兵士趁机劫掠,中间还不停有叫喊声传出。 “吕布已死!” “吕布已死!” 听到这声音,城内更加混乱,溃兵自相践踏,有些人发疯般见人就砍。 吕布听得怒发冲冠,偏偏他酒醉未醒,四肢无力,知道不是逞强的时候,几人冲入小巷,却迎面碰到几个兵士。 那几个兵士背着包袱,脚下还有几具老幼妇孺的尸体,见有人接近,连忙提起刀来。 双方打了个照面,都是愣了一下,那几个兵士看到吕布形貌,见提着方天画戟,又带着女子,当下大呼道:“吕布在此!” 吕布听了大怒,提起方天画戟戳向一人,却是扎歪了,捅在了一人肩膀上,余下两人连忙掉头就跑,边跑边喊出声,远处马上有人应和赶来。 吕布大恨,偏生脚步虚浮,追之不及,眼见两人就要逃出巷口,麴义和吕玲绮快步赶上,一人一戟,扎入两人背心,将其刺死在地上。 吕布还是第一次见吕玲绮杀人,见她出手干脆利落,不由一怔,顺手将面前挣扎的兵士刺死。 耳听远处有人纷纷赶来,几人赶紧逃出巷子,往远处跑去,吕布一边跑,一边心内暗骂,城内乱成这个样子,让他怎么聚拢残兵? 杨丑带着手下,将东门和北门内的守军全部砍死,打开城门纵火,登时城门火焰蹿升,烧上城墙,照亮了天空。 他带人骑马出了城门,眼见怀城成了一片火海,得意地笑了起来,曹操交给他的事情,圆满办妥了! 城内正在攻打吕布府的兵士,是郝萌的手下,他奉了袁术密令,想要杀死吕布取而代之,又接到了高密信件,所以提前发难。 但郝萌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曹操安排的,同时趁机让杨丑火烧城门,推波助澜,便是为了浑水摸鱼。 曹军已经等在城外,等城门放火,他们便纵兵冲入城内,将郝萌和吕布部将一网打尽,夺下怀城! 眼见远处骚乱起来,似乎有数支军马赶来,杨丑回头看了看着火的城门,对手下吼道:“往北走,去黑山!” 他做事一向慎重,这城内乱成这种样子,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谁知道会不会被人一刀杀了? 先离开这是非之地,方为上策! 众人听了,纷纷跟着杨丑纵马往黑山方向逃去。 北门之外的营寨中,赵云见城门失火,连忙点齐兵马出寨,结果就见对面营寨,高顺带着陷阵营涌出,堵在了路上。 高顺见赵云出来,厉声喝道:“城内大乱,是否幽州军所为?” “赵将军欲趁火打劫否?” 赵云听了,翻身下马,拱手道:“将军明鉴,袁吕已为盟友,绝无此意!” “如今公与先生也失陷在城内,云只是想救出公与先生,协助温侯平乱,望将军明察!” 高顺沉吟起来,为难道:“我很想相信将军,但如今城内形势未明,万一将军进入城中发难,我担当不起!” 赵云默然,知道这是个时候,高顺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眼看城门火势越来越大,高顺先渐渐失去淡定。 他受命在这里盯着赵云,但城内叛军要是杀死吕布,一切都晚了! 他内心挣扎,赵云见了,趁机道;“将军可速带兵进城相救温侯,子龙决不擅自入城!” 高顺听了,刚想说话,就听远处隆隆,似乎是马蹄声,而且数量还不少! 两人不由往北路看去,不多时,便有一支军马冲出,领头几名将领,打得却是曹军旗号! 高顺失声道:“怎么曹军出现在了这里?” 他瞬间反应过来,只怕城中反乱,也是曹氏手笔! 对方不是在陈留吗,怎么会跑到河内来了? 这下坏了,里应外合,只怕温侯危矣! 赵云却是出声道:“将军速速入城,我来挡住曹军!” 高顺听了,睁大了眼睛:“曹操不是和袁氏交好?为什么?” 赵云一摆长枪,“将军,事情紧迫,要是信得过子龙请,速速入城!” 高顺心里犹豫片刻,他虽然怕赵云和曹军是一伙的,但真要这样,自己也挡不住。 如今只能赌一把,相信赵云! 想到这里,他拱手道:“既如此,那便有劳将军了!” 他对身后兵士当即吼道:“随我入城!” 数百陷阵营兵士,全副武装地跟着高顺冲入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城门,中途好几人衣服头发都被烧着,但无人退却,甚至没有丝毫犹豫,便沉默地冲了进去。 赵云看到,心里赞叹不已。 此时曹仁和夏侯渊带兵冲到北城门数里外,却见道路两旁扎着两个营寨,不禁犹豫了下。 他们为了完全隐瞒行踪,并没有派出探子查探北城门情况,只是接到命令,看到城门失火,立刻纵兵突击。 甚至不管城门是否失火,只要城中大乱,他们都要想办法攻破城门,夺取怀城! 他们也预料到对方会有人阻碍,但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入城! 两人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却见营寨门缓缓打开,一员年轻白袍将领纵马而出,挡在了大路上。 曹仁和夏侯渊下意识勒马停住,就见对面将领喝道:“尔等何人?” “常山赵子龙在此!” 夏侯渊心中急躁,他大笑道:“哪来的无名之辈,跟我上,一起把他杀了!” 说完他纵马而出,带着几十骑兵直奔对方而去! 曹仁这才反应过来,大惊道:“不可!” 但已经晚了,两边寨门同时打开,兵士涌了出来,赵云把手一招,数百支羽箭罩向夏侯渊等人! 夏侯渊听到风声,魂飞魄散,此时正是深夜,人人举着火把,这等于是明晃晃的靶子! 他赶紧把火把丢掉,勒马掉头逃窜,但已经晚了了,箭雨落下,惨叫四起,等曹仁带兵冲到前面,夏侯渊已经身中数箭,倒在地上,部下几乎都已经殒命! 曹仁连忙命人将夏侯渊救了回来,见其还有气息,不禁松了口气,但看其伤势,背腹手臂皆已中箭,无力再战了! 曹仁心中懊恼,一个照面,便折了大将! 他想起来了,这赵子龙,不就是这一年来威震北地的幽州军大将赵云吗? 他怎么会帮吕布守城? 他怎么会挡在这里呢? 这便是这个时代战争的无奈之处了。 曹军在情报方面已经做得足够之好,甚至掌握了郝萌勾结袁术的证据,以此让其提前反叛,更策动了杨丑,让其打开了城门。 但对于赵云这支秘密到来的兵马,却是没有以前掌握消息,以至于曹军想要破城之时,受到了意料之外因素的阻碍,应对失措。 同样,袁熙吕布也没有掌握很多关键情报,才导致怀城落到如今境地。 战争就像一场迷雾,开战之前,谁也不能说能做到先知先觉,完全掌握了所有形势,而开展之后,就看双方之前的准备是否充分,以及一些运气了! 曹仁这支军的运气显然不怎么好,他打量着道路两旁的营寨,心里极为恶心,真打下来,要损失多少兵马?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有进无退! 他只得硬着头皮喊道:“一起上,见两边营寨攻破!” 赵云见对方如此果决,也是叹了口气,夜战极为凶险,平时兵士的训练,能发挥出三两成就不错了。 而且曹军这样子足有数千人,是己方的数倍,还好万幸的是,他可以依托营寨防守! 他当下大喝一声,“守住寨门!” 幽周军听了,顿时纷纷呼喝回应,斗志昂扬。 曹仁见了,像吃了苍蝇一样,只得指挥曹军兵士不要命填上,猛攻寨门,力图将幽州军歼灭于此! 高顺正带兵赶往城中时,吕布四人终于是被叛军发现了。 先前吕布倒是脑筋清楚,找了个最近的车马行,弄到了两辆平板马车。 他纵马拉着严氏,麴义纵马拉着吕玲绮,两辆马车刚出了大门,远处就涌来了一群乱军。 兵士们见了吕布,便挥舞刀枪,喊叫着向马车冲了过来,吕布见了,对麴义吼道:“分头走!” “城里已经不安全了,出城!” 他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感觉怀城已经落入敌手,如今还是保住性命要紧! 至于府邸里面的部下,他也顾不得了,现在他连四人一起突围的把握都没了,只能跑一个算一个了! 早知道不该喝那么多酒的! 麴义看吕布驾车往西跑去,心里叹息一声,一抖缰绳,往有火光的东门而去。 怀城完全陷入了混乱,内外都有数支势力互相角力,甚至同为一伙的人,也分不清敌友,自相残杀起来。 有预谋的人,不知情的人,趁火打劫的人,深陷其中的人,他们分不清遇到敌人,到底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参与其中,他们深陷其中,嘶吼着互相举起刀枪,向对方刺去。 挣扎,未知,求生,杀戮,形成了一股谁也无法控制的巨大混沌,席卷了所有人,谁也看不清其中走向,仿佛天下的命运一般。 唯一能平静见证这一切的,唯有被火光照亮的夜空。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九章 乱成一团 高顺带着手下冲入城中,只见城内到处都是乱兵百姓,夹杂在一起,哀嚎伴随着狂叫,冲突的人群将道路完全堵塞。 看到混在人群中的乱兵服装各异,根本分不清是友是敌,他微一沉吟,吼道:“抽刀!” 所有兵士齐刷刷将环首刀拔出,举在手中。 高顺把手一指:“平乱清道,手持兵刃者,杀!” 士兵高举环首刀,振臂呼喊:“平乱清道!” “手中有兵刃者,杀!” 眼见陷阵营高呼前进,街道上的人们纷纷四处闪避,有的乱兵赶紧逃走,还有不知机的,举着刀拦在路上,叫道:“什么陷阵营,我们也是温侯手下的兵士!” “说不定他们才是乱兵!” “兄弟们,别怕他们.” 此时陷阵营第一排已经走近,那领头的还在叫嚣,陷阵营乱刀齐出,将其砍死在地上。 这下还想着浑水摸鱼的兵士彻底乱了,纷纷丢下兵刃,四散逃走。 高顺脸色不变,非常时期行非常事,而起这个时候还在趁火打劫的,即使是吕布亲兵,留着也是无用! 中途有小股乱兵想要在两旁墙头设伏,用弓弩阻住陷阵营脚步,陷阵营两边的兵士竖起盾牌,弓箭噗噗地射在盾牌上。 高顺把手一招,弓弩手出列还击,箭如雨下,墙头惨叫声不时响起,很快便无人敢冒头了。 陷阱营如入无人之境,在长街上一路踏过,直往吕布府方向而去。 行到半路,就见一辆马车撞出小巷,慌不择路地冲到了长街上,背后还追着数十骑军。 陷阵营见马车接近,齐齐拔刀吼道:“陷阵营在此,闯阵者杀!” 驾车的却正是吕布,他听了大呼道:“高顺,汝欲叛我乎?” 陷阵营兵士听了,神色不为所动,举刀蓄势待发。 令行禁止,他们一旦抽刀,便只听高顺之命! 高顺借着火把的火光,发现马车上果然是吕布,当下忙喝道:“收刀!” “这是温侯!” 陷阵营兵士听了,这才收刀肃立。 吕布马车冲到前阵,堪堪停下,后面追赶的骑兵见了,慌忙调转马头,却被陷阵营兵士射死大半,剩下的仓皇逃走。 吕布跳下马车,腿脚一软,差点没站稳,他脸上却没有喜色,心里惊疑不定。 他现在狼狈异常,觉得所有人都被背叛了自己,要不是撞到高顺,可能他就能弃城而逃了。 现在眼见高顺确实是来救自己的,他暗自庆幸的同时,心里也升起了猜忌之意,陷阵营竟然无视自己,要是高顺再反叛,自己哪还有命在? 但吕布如今穷途末路,只得压下猜疑,对高顺道:“乱军攻打府邸,张辽等人都困在里面了,速去解围!” 高顺拱手道:“得令!” “还请温侯上马,号令诸人!” 吕布听了,心内更加猜疑,自己喝得太多,以致现在还提不动方天画戟,高顺这是试探自己? 想到这里,他冷哼道:“一群宵小,何须我出手!” “让我看看陷阵营的本事!” 高顺听了,拱手道:“得令!” 吕布突然想到吕玲绮,忙出声道:“我女儿被贼兵追赶,往东逃去了!” 高顺听了,分出上百兵士,分几队向东赶去,沿途搜索吕玲绮的马车。 不多时,高顺和吕布来到府邸,见门外围着不少乱军,一声令下,陷阵营冲上,两边混战起来。 城中另外一边,吕玲绮站在马车上,拼命挥舞着长戟,向马后追来的骑兵戳刺。 追兵不时向吕玲绮放箭射来,吕玲绮躲在车板后面,箭支笃笃笃地扎在她面前的木板上,有几只箭头甚至穿透过来,差点扎到吕玲绮身上。 吕玲绮蹲下身子,对正在驾车的麴义说道:“师父,后面都是追兵!” 麴义见前面路口也有人举刀冲来,心道何止是后面,四面八方都是! 遍地乱军,这是吕布手下将领都叛了不成? 麴义心道真是见鬼了,吕布这是招了一群什么手下? 而且这种情况下,城里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如果还呆在城里等援兵,在这之前就被人围住杀了! 而且能不能等到援兵,还不一定! 他心道吕布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当下从东门绕出去,向赵云求救,方为上策。 想到这里,他对吕玲绮吼道:“城里不能呆了!” “抓紧车子,咱们出城躲避!” 吕玲绮听了,连忙俯下身子,就见麴义拿戟往马屁股上一刺,马儿吃痛,陡然加速,登时将追兵甩在后面。 麴义举目四望,发现北面已经烧起大火,东面虽有火光,但火势明显较小,当下纵马往东门冲去。 彼时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许是察觉车上有重要人物,呼号着紧追不舍,麴义心中暗暗叫苦,心道这样下去,就是逃出城门,只怕也要被追上! 马车逐渐接近东门,麴义眼见城门口有十几名身穿吕布军服的兵士在和乱军混战,一咬牙便趁机往城外冲去。 那十几人眼看不及阻拦,只得和后面的贼军混在在一起。 结果马车刚冲出城门,几人横刀拦在城外,喝道:“陷阵营在此!” “谁也不许过!” 麴义心中急躁,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端着长戟,喝骂:“都滚开!” 几名陷阵营军士连忙横刀格挡,双方兵器相交,几名兵士连连后退,麴义正要趁机补枪,马儿却已经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麴义见对方围了上来,知道这些陷阵兵极难对付,叫骂一声,“好好好,今天我麴义死在这里也不亏,来和我大战一场!” 几名兵士听了,停下脚步,出声道:“麴将军?” 麴义疑惑,“你们是谁?” 几名兵士走进,麴义仔细辨认,出声道:“你们.很面熟。” “你们是,我手下的先登?” 那几人听了,登时跪下,眼含热泪,“果然是将军!” 麴义听其解释,方才明白,自己被袁绍设伏砍杀后,麾下的先登死士有的逃走,剩下的便由高顺收编,后来高顺又叛了袁绍,投奔吕布,以这些人为班底组建了陷阵营。 麴义说了被人追杀,早有人牵过一匹马来,给马车套上,说道:“温侯和高将军派我们来寻找女郎,如今幸好不辱使命!” “但这里贼兵众多,我们挡住,还请将军出城躲避!” 正说话间,后面喊杀大作,似乎又有敌兵冲来。 麴义见了,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是无用,只得一抖缰绳,将马车驶离。 临走时他回头一看,兵士们已经抽刀死死挡在城门口,留给麴义的,只有孤零零的几个背影。 麴义驾着车,心道听那几个兵士说,曹军都来打城了? 赵云那边还安全吗? 麴义还不死心,驾车往北门外而去,离那边还有七八里,就听喊杀震天,借着火光,就见茫茫多的曹军士兵在攻打营寨,两边厮杀的极为惨烈。 而营寨后面,就是熊熊燃烧的城门,麴义犹豫起来,趁机冲进去? 关键城内现在也不安全啊? 吕玲绮坐在车后,说道:“师父伤势未愈,我来驾车吧?” 麴义听了,叹道:“这倒不是问题,麻烦的事,咱们现在去哪里安全。” “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吕玲绮咬着嘴唇,她也明白麴义什么意思。 虽然听刚才陷阵营兵士的说法,高顺城进城平叛,但是敌军如此之多,几百陷阵营真的有办法吗? 到底有多少将领,背叛了阿父? 如果阿父死了怎么办? 麴义看他惶惶无计,叹息道:“城内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如果温侯有个三长两短,能为他报仇的,也只有公子了。” “如今我们只能找安全处躲避,静观其变。” 夏侯渊强自坐在马上,身体几处伤口的箭支已经被取出,但钻心的疼痛让他颇为愤怒,一上来就中了对方的计! 他见曹仁数次带兵将赵云困住,但对方一柄钢枪左冲右突,每次都能安然退回营寨,曹军反倒死伤不少,心道这他娘的,怎么这么麻烦? 这样下去,曹军可经不起消耗,城内到底什么情况? 正在此时,探子来报,说附近出现了一辆马车,似乎是城里逃出来的。 夏侯渊听了,把手一挥,“可能是出城搬救兵的,派十几个骑兵过去,将对方全都杀了!” 当下曹军阵中,十几骑纵马而出。 麴义眼见远处有骑兵扑来,暗暗叫苦,被发现了! 他和吕玲绮没有甲胄,被人围住,哪里还有活路? 他当下一抖缰绳,对吕玲绮道:“敌人来了,准备跑路!” 他看着方向,唯有北方安全,只得驾马车向北逃去,后面曹军骑兵紧追不舍。 城内高顺指挥陷阵营和敌军对射,双方不断有人倒下,陷阵营兵士中箭后,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继续抬起弓弩发箭,看得吕布暗暗心惊。 他是并州武将出身,最喜骑兵,以前没怎么在意过陷阵营,如今亲眼看到其战阵表现,心道这种兵士真要作乱,自己连府邸都逃不出去! 陷阵营终于把后门乱军清理干净,高顺命人破开残破的木门,就见后面一堆人守着,人人带伤。 见陷阵营兵士进来,那些人还要抵抗,高顺见领头的是张辽,出声道:“文远,温侯在此。” 等吕布出现众人面前,张辽等人才虚弱地坐倒在地上,他们还以为今晚必死无疑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章 冤家路窄 吕布见几个将领宋宪魏续倒都无事,先自放下了一大半心,这些将领皆都被乱兵攻击,看来不可能参与反乱。 他皱眉道:“其他几人呢?” 他麾下有八健将,今晚有几人没参加酒宴,嫌疑极大! 正是说话见,背后喊杀又起,又有一伙数量不少的乱兵赶来,向着陷阵营频发弓箭。 吕布叫骂一声,让高顺派兵挡住府邸前后门,自己去屋内寻找甲胄,顺便让严氏躲到屋里。 这时距离反乱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吕布酒也醒了大半,他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 严氏也是惊吓了大半夜,如今回过神来,拉住吕布衣袖道:“玲儿去哪里了?” “万一她被坏人抓走,怎么办?” 吕布心情烦躁,只得道:“现在城里兵荒马乱,上哪里去找她?” “何况高顺已经派兵了,当务之急是平定后城内叛乱,才好寻到她的下落!” “你先老实躲着!” 严氏听了,只得惴惴不安地躲到屋里去了。 沮授坐地上歇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来,心道自己辈子见多识广,本来以为上次邺城被黑山军偷袭,已经是够离谱了,没想到这次吕布大本营出事,更加荒唐。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两次内乱,好像挺相似啊? 沮授见高顺在旁,忍不住道:“高将军,要不要我去找子龙将军入城帮忙?” 高顺听了,苦笑道:“只怕赵将军脱不开身。” “城外有支曹操军马,正在趁乱攻城。” “什么!”沮授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高顺将城外事情说了,最后道:“只怕此事和曹操有关!” 沮授听了,脸色阴晴不定,曹操把手伸到河内来了? 他和袁熙一样,对曹操一直极为防备,此时乍听曹军竟然来图谋怀城,第一反应就是,来的也太快了! 而且抓的时机也太准了! 此时吕布穿戴停当出来,听了高顺的话,怒吼道:“曹操小儿,竟使如此毒计!” “高顺,随我平叛,等把城里乱军杀光,再出城全歼曹军!” 他清点了不在场的将领,说道:“郝萌,曹性,侯成,这三人未到!” “是不是这三人反叛于我?” 高顺听了,说道:“这乱兵多操河内口音,是郝萌的可能性很大,但也不宜早下定论。” “顺愿为前驱平乱,抓到主谋,自然水落石出。” 吕布听了,面色稍霁,点了点头,高顺当即带兵而出,冲上长街,和乱兵厮杀到一起。 吕布见陷阵营兵士个个锐不可当,以一当十,心中更加忌惮。 整整厮杀一夜,天色将明,陷阵营杀得血流遍地,街上,道边水沟,墙头甚至树上,到处都是毙命的乱兵尸体。 高顺的陷阵营,已经渐渐掌控了城内形势,乱兵节节败退,纷纷向怀城南部退去,高顺一见,便知道那便是乱军发兵的地方,主谋很有可能在南门附近驻守! 而郝萌则恰恰是看守南门的! 高顺一边指挥兵士功了过去,一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张杨部将杨丑负责巡城,他人呢? 他是参与者之一,还是被杀了? 乱兵被陷阵营两路夹击,兵败如山倒,而此时在南门,郝萌脸色阴沉,犹豫着是不是要打开南门逃走。 这次他感觉计划准备的很周密了,也差点打破吕布府邸,怎么会功亏一篑? 虽然吕布府邸地处怀城中央,郝萌是从南往北打的,但他在城头上看到,北门和东门也同时失火,肯定是有人在暗中配合自己。 也许是那暗中给自己写信的人,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杀了吕布,就完成了袁术交代的事情,但如今功败垂成,看样子也只能跑路了! 他看到远处高顺的旗帜再向南门急速靠近,知道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当下喝令道:“打开南门出城,纵火烧门!” 士兵听了,纷纷涌到城门口开门。 郝萌一边走,一边扭头对曹性道:“这次可惜了,有将军相助,还是没能杀的了吕布。” “等咱们回到豫州去见袁公路,我必将为将军表奏功劳。” 曹性听了,笑道:“将军不必多想,一时成败而已。” 郝萌点了点头,刚走两步,就听背后风声凄厉,他下意识往旁边一闪,随即左臂剧痛,他低头一看,见自己左臂掉在地上,又惊又怒,右手一刀反刺,将身后的曹性斩伤。 郝萌后退几步,不顾断臂处血如泉涌,举刀指着曹性道:“狗贼,安敢暗算于我!” 他的护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举刀砍向曹性,曹性见寡不敌众,连忙夺路而逃。 郝萌踉踉跄跄捂着断臂,被护卫环绕着就要往城门奔去,蓦然背后开始骚乱起来,高顺已经带着陷阵营兵士冲了过来。 郝萌见了,大吼一声,举刀往高顺冲去,高顺下意识挥刀,斩在郝萌脖子上。 郝萌喉咙咯咯作响,双臂挥舞几下,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高顺看着地上断了一臂的郝萌尸体,默然不语。 曹性在远处见了,松了一口气,要是郝萌活下来被逼问口供,事情反而麻烦了。 城外曹仁军和赵云已经打了一夜,双方都疲累不堪,但是曹仁心中却在滴血,双方明显都是精锐,他带领的士兵论单个素质,不比幽州军差。 但是也只有这点长处了。 幽州军无论是从武器盔甲,还是数人配合,都强上不少,曹仁亲眼看到己方兵士的兵刃被对方斩断,这还不是一两个特例! 加上对方依托大路两旁营寨防守,打不过就退进去,曹军不知道里面多少人,又不敢擅入,让曹仁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他擅长防守,但不擅于攻坚,眼见打了一夜,虽然兵士还有再战之力,但怀城那边,却是问题大了! 燃烧整夜的火势,逐渐被扑灭,城内传出的喧闹逐渐平静,不时有乱兵四散逃出,显然是郝萌叛乱失败了! 在这样僵持下去,吕布带兵前来,和赵云两路夹攻,自己就走不了! 他转向夏侯渊,两人商量一下,曹仁咬着牙道:“鸣金收兵,全军往西,开往河东!” 等高顺带兵冲到北门时,曹军已经在一刻前全部离开,赵云为了防备对方有诈,也没有追击。 高顺听着城内陷阵营兵士轮番回来报信,脸色也是不好看,陷阵营派出的兵士,伤亡最为惨重的是看守东门的几十人,全部力战而死。 而据目击兵士说,载着吕玲绮的马车,很可能就是从东门逃走的! 高顺派人出去四处打探,然而半天下来,根本没有发现马车的踪影,他不禁疑惑起来,吕玲绮的马车,到底去哪里了? 此时谁也没想到,麴义和吕玲绮的马车,已经跑到怀城以北五六十里地的地方了! 吕玲绮拉着马车到了小溪边,让马儿喝着溪水,麴义则是跪在溪水边,刚喝了一口水进去,猛然咳嗽起来,口中的溪水和着血水喷了出来。 吕玲绮见了,惊惶不已,麴义摆摆手道:“不妨事,先前的旧伤还没好。” 吕玲绮看到麴义身上几十处伤口渗出血来,说道:“师父,咱们回去吧?” “阿父一定已经平定了城内叛乱了,不然追着咱们的人也不会离开。” 曹军骑兵追得马车很紧,两边足足缠斗了大半夜,在山里跑了几十里。 麴义拼着受伤,换死了几个骑兵,其他人还紧追不舍,却听到了怀城方向传来的鸣金声,这才拨转马头离开。 他出声道:“有可能是温侯赢了,也有可能是曹军占了怀城。” “你躲在附近,我回去看看,若是安全,便找人接你。” 吕玲绮见麴义的样子,忍不住道:“师父都这个样子了,如何还能劳动?” 麴义用长戟撑住身体站起,心道确实,就自己这模样,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天。 他现在旧伤新创加身,又打了一夜,早就快支撑不住了,他正要说话,却听溪水远处有马儿嘶鸣声,脸色一遍,赶紧让吕玲绮躲入车中,他则赶着马车掉头。 溪水对面出现了几十骑,正拉着马儿想要饮水,同时看到了马车。 领头之人看到麴义,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闪出了惊喜的光芒。 “哟,这不是温侯的座上宾,打败过公孙瓒的麴义嘛!” “还真是巧啊,哈哈哈哈!” 麴义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张杨部将杨丑,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运气真是糟透了。 他皱眉道:“杨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丑哈哈大笑,“麴义,你跟着袁绍,手上染了不少黑山弟兄们的鲜血!” “在怀城我奈何你不得,如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让我替舍妹报仇!” 麴义心道妈个巴子,怎么是黑山军余孽! 他皱眉道:“你妹妹是谁?” 杨丑笑道:“等你死了,我就告诉你!” “一起上,把他头砍下来!” 吕玲绮从车内站了起来,怒道:“杨丑,你胆子好大!” “你不怕我告诉阿父,将你碎尸万段吗!” 杨丑没想到吕玲绮也在,登时眼睛一亮,“哟,没想到啊,没想到。” “杜夫人没了,温侯的女儿倒是送上门了!” “这可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能拿来要挟温侯!” 吕玲绮听了,这才想明白过来:“原来是你是背叛了阿父!” 杨丑哈哈大笑,一挥手,“上!” 麴义叹息一声,一戟刺在马屁股上,再次开始逃跑。 他刚才还有些不解,怎么能和杨丑不期而遇的。 这时麴义才想明白过来,他不自觉往幽州方向逃走,杨丑怕也是回黑山,两边不知不觉走到一路去了! 眼见杨丑追了上来,麴义握紧了手中长戟。 妈的,自己还不知道什么能撑到几时,死都不让自己死的安生!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一章 山穷水尽 袁熙胯下的战马一个失蹄,便要凭空跌倒。 战马疲惫不堪,袁熙也是同样,故反应是慢了半拍,等马战马快要倒地,才来得及把身子往上一拔,和马儿一起滚落在地。 孙礼和一众亲卫大惊,连忙跳下马,将袁熙扶了起来,所幸并无大碍。 孙礼心道公子这没日没夜跑了两天,马都撑住不了! 袁熙换上兵士牵过来的马,说道:“还有多久到怀城?” 孙礼算了算,说道:“大概还有不到一百里。” 袁熙摇了摇头,心道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再快的话,人马都要累垮了。 华佗此时走了过来,递过来一粒药丸,说道:“这样会伤了根本,先把这个吃了。” 袁熙也不问是什么,仰头吃下,翻身上马,说道:“继续走!” 孙礼不由出声道:“公子,兵士们也很疲累了。” 周围亲卫忙异口同声道:“属下不累!” 袁熙心有歉疚,跳下马道:“就地休息两刻钟。” 亲卫们听了,将马儿拴在路旁,从行囊中掏出面饼吃了几口,五人一组,留出一人放哨,其他人靠着树干,瞬间入睡。 袁熙见了,叹息一声,也是掏出干粮嚼了几口,和水咽下,经过两日奔波,他也快到极限了。 但之所以这么急,就是他明白曹操舍弃陈留,直取河东,必然是打天子的主意去了! 以曹操的智谋,很可能会提前算计有威胁的吕布,如果吕布出事,赵云和沮授这支孤军,就很难发挥出作用,甚至有被曹军歼灭的危险! 而且在怀城的麴义,怕是也会受到牵连,而且麴义的身体状况,也让袁熙担忧无比。 对于麴义,袁熙心里是抱有愧疚的。 不管之前麴义在袁绍手下时,是否真做过什么事情,但至少这几年是给袁熙出了大力气的,也从没要求过什么回报。 袁熙想着若是能奉迎天子,多少也帮麴义讨个封赏,如今眼事情还没成,麴义却受了重伤! 他闭目养神,平复着焦躁的心情,心道事情也许没有这么糟. 突然他耳边响起兵士的惊呼声,袁熙睁眼一看,就见远处的山里,一条火蛇冉冉升起,在天空中炸成一朵巨大的火花。 他霍然站起,这是只有他能做出来的窜天猴! 如今带着这东西在外的,都是自己手下将领! 赵云,沮授,还是,麴义? 他翻身上马,叫道:“跟我来!” 孙礼看着火焰方向,说道:“公子小心,那里是黑山军出没的南隘口,已经进入河内了!” 袁熙满脸决然,就是张燕亲来,自己也要过去一探究竟! 噗嗤一声,一支羽箭射入麴义胸口。 箭头入肉,正好被他的胸骨挡住,冲击力又让他喷出了一大口血。 他放下手,仰头看着天上炸开的烟花,心道这东西放出来,真有人能看得到? 最近的赵云沮授,也在百里之外,别说肯定是看不到,就是看到,也来不及赶过来吧? 自己把这东西放出去,是不是因为还不想死? 看着麴义身体摇摇欲坠,吕玲绮强忍眼泪,“师父,让徒儿上吧!” 麴义咳嗽几声,哈哈一笑:“师父保护不了徒弟,也太丢脸了点,还轮不到你。” 他也压低声音,“等会咱们向一处突围,冲到山坡边,你便滚下去,还有一线生机。” 在麴义刺死两个人后,杨丑只带着人远远射箭,拉车的马,也已经被其射死。 现在几十敌人四面八方都是,让麴义和吕玲绮根本无法借助树木挡住所有箭矢。 如今麴义挡在吕玲绮前面,身中数箭,吕玲绮心中极为难受,哽咽道:“师父,别挡了!” 麴义自嘲道:“谁让我答应了那小子,和温侯交好。” “若是你有个闪失,我也不好向那小子交代。” 吕玲绮咬牙道:“隐虎?” “他做了什么,值得师父为他送命” 麴义一愣,随即叹道:“是啊,那小子也挺蔫坏的。” “要说为什么,也许是他是唯一一个,把我当朋友对待的人吧?” “虽然我是个粗人,对他说的话也分不清真假,但我还是愿意去相信他。” 杨凤带人守在隘口营寨门口,她上次伤势还未痊愈,脸色仍然很不好看,身体更是还未完全恢复。 但想到义兄能来相见,让她最近颇为不快的心情,也稍微好了点。 虽然她和义兄两人走的道路完全不同,但有一点两人看法是一致的。 天下已经烂了,能挽救苍生的,只有孟德真人! 杨凤自小被杨家收养过一段时间,自黄巾起义,张角起事起,她便离开杨家,一同起事。 辗转数年之后,她武艺日渐精熟,张角死后,便入了黑山军,靠着一身本事,做到了头领之位。 黑山军投靠汉廷时,她已经是张燕之下的二号人物,被封为黑山校尉。 不过说起来,汉廷当时是汉灵帝在位,封赏极为草率,连她是男是女都没问,就给她一个女子直接封了官职,可以说是极大的笑话。 不过黑山军本来就不怎么讲究,何况她在黑山中威望极高,谁会为了这事跑去汉廷打小报告? 杨凤在黑山的日子久了,有一天,却有方士从外面来,带来一封信件。 杨凤拆开信件,发现竟然是当年小时和自己颇为熟识的义兄杨丑写来的! 信里很多事情,都是两人小时候的遭遇,造不得假,不想二十年过去了,竟然又能联系上,让杨凤不胜欣喜。 杨丑信里说,如今他在河内太守张扬手下做事,但张杨能力有限,黑山军张燕也是。 他如今要做大事,辅助真正的主公! 期间杨丑秘密来黑山几次,和杨凤密会,他透露投靠的主公,便是曹操,曹孟德。 杨丑说天师道中,曹操已经位列真人,乃是上天降下,拯救水火之中的万民的,杨凤本就信奉天师道,自然听说过曹操在天师道的地位,等她开始了解曹操所作所为,开始被杨丑说动了。 杨丑最后一次和杨凤见面时,气愤道:“袁氏凶虎,行事下流卑鄙,竟然也妄图窃取真人之位!” “袁氏如今图谋不轨,竟想夺取天子之位,逆天而行,这袁家凶虎更是包藏祸心,用谣言把自己吹嘘成真人,实在是对天师的大不敬!” “这种人存活于世上,迟早会毁灭天师道!” 杨凤听了,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黑山谣言四起,不断有人逃去幽州,原来是这袁家凶虎作祟!” “今年收成不好,我想着他们跑了也就跑了,人总要吃饭的,没想到是这凶虎的谣言蛊惑!” 杨丑冷笑道:“可不是!” “这凶虎满口谎言,把人骗去幽州,实则和奴隶无异!” “听说很多人被迫做工到深夜,活活累死!” 砰的一声,杨凤愤怒地一拳砸在面前桌案上,“这凶虎如此丧尽天良,我若遇到,必杀之而后快!” 她极为相信杨丑,对方是自己义兄,有什么骗自己的理由? 杨凤收回思绪,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大腿,心中恨恨,只差一点,就能杀死那可恶的凶虎! 等自己养好了伤,迟早会找上他,一决生死! 她抬起头看了看日头,心道看着这时辰已经到了,杨丑怎么还没有踪影? 路上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她正思虑见,就见天空之上,一道细微的火焰窜上天空,在空中形成一朵巨大的花朵,闪耀了足足几个呼吸,才渐渐暗淡下去。 杨凤身边的兵士惊呼起来,他们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东西! 有人出声道:“这难道是天上的异象?” 有人疑惑道:“不会是火箭吧?” 随即机有人反驳,“火箭射上天空会掉下来,怎么能变成一朵花?” 众人议论纷纷,杨凤却身体震动,这怎么和当日炸伤自己耳朵的东西那么相似? 那火焰升起的地方,乃是怀城方向,难道和杨丑有关? 她当即翻身上马,对众人道:“走,跟我去看看!” 一众手下听了,纷纷跟上,纵马往火焰升起的地方奔去。 麴义见杨丑带人逼近,灵机一动,拿出环首刀,斩断死马身上的牵绳,双手把住马车车辕,拉着车子在山坡上狂奔起来。 杨丑见了,招呼众人放箭,吕玲绮站在车上,手持双戟,拼命格挡箭支,但对方箭矢太多,还是漏过几支,射在了麴义身上。 麴义一个趔趄,就要跌倒,吕玲绮连忙抓住麴义的肩头,硬生生将他拉上马车,马车却顺着前冲的势头,滑下了山坡,在坡底摔成了一地碎片。 麴义和吕玲绮重重摔倒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杨丑站在坡顶得意大笑起来,他领着众人,找了个地势低缓的土坡,打马慢慢溜了下去。 他看麴义趴在地上,还不放心,拿出弓箭,连发两箭射在麴义身上,只见鲜血从伤口渗了出来,麴义还是一动不动,这才放下心来,这怕是已经死了! 他一边走,一边对还在挣扎着爬起来的吕玲绮笑道:“别挣扎了,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少受些苦!” 他见几只戟都掉在远处,放心走近,伸手便去抓地上的吕玲绮。 麴义猛然间一跃而起,抽出身下的环首刀,反手上刺,戳向杨丑下巴! 杨丑下意识一闪,刀尖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将他的头盔顶飞! 一同飞起来的,还有他的一只耳朵! 杨丑大声惨叫,连滚带爬往后逃去!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关于过往 吕玲绮见杨丑靠近,挣扎着要去拿武器,奈何摔得太重,头脑昏昏沉沉,一时站不起身来。 她眼见杨丑来抓自己,偏偏无计可施,此时麴义装死偷袭,猛然斩下了杨丑的一只耳朵。 麴义见杨丑后退逃走,心里叹了口气,他现在全靠一口气支撑着,刚才那一刀已经是拼尽全力,但他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动作慢了不少,竟然被杨丑躲了过去。 他还想要站起来,噗噗两声,两只羽箭射入他的身体,杨丑的部下终于是反应过来,发箭射中了他。 麴义身子摇晃了一下,终于还是颓然倒地。 吕玲绮手脚酸软,眼见麴义倒地,气得咬牙切齿,双目通红,手脚并用,想要去抓麴义掉在地上的环首刀。 杨丑面目狰狞,捂着鲜血淋漓的脑袋走了过来,一脚将吕玲绮踢倒在地,随后捡起地上的环首刀,一刀刺在麴义肩膀上。 麴义身体颤抖一下,他现已经连疼痛都快感觉不到了,心道真是倒霉,死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废物手里。 杨丑骂骂咧咧在麴义身上又插了几刀,正要将麴义的脑袋砍下来,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脸色打变,随即想明白了些,又轻松下来。 山坡上放哨的部下道:“将军,有很多马在接近!” 杨丑不以为意道:“这里已经是黑山隘口附近,怕是我们耽误了时间,他们久等不至,派人来接应我们。” 听了杨丑的话,众人皆是轻松下来,不多时,便有两个骑马的斥候出现在山上。 他们看到坡底的情形,其中一人马上转身,纵马往来路奔去。 杨丑远远看到两人衣着,有些疑惑,自己上次来黑山时,黑山军是穿这样服装的吗? 杨丑部下向剩下那人喝道:“来人可是黑山军之人?” 那斥候听了,出声道:“正是,不知道诸位来黑山何事?” 杨丑部下听了,说道:“先前已经约好,你难道不是接我们的?” 那斥候看了眼坡下,笑道:“我们自然受命相迎,但不知道诸位身份,如何让我相信?” 杨丑的部下当即指着杨丑说道:“这便是杨丑将军!” “你” “不对!”杨丑大喝道:“杀了他!” 他突然反应过来,要是杨凤让人来迎接他,怎么会不说自己形貌? 杨丑部下马上弯弓搭箭,那斥候一见不妙,连忙打马退后,就听山道上马蹄震动声不绝于耳。 杨丑和部下都是脸色大变,这马蹄声,怕不是有上百骑! 他当机立断,一手提刀,一手去抓吕玲绮,准备上马逃走,却不防麴义伸出双手,已经死死扣住他的脚踝。 杨丑大怒,一刀斩在麴义胳膊上,却发现对面浑然未觉,惊恐万分,连连出刀砍在麴义身上。 袁熙纵马冲在前面,他通过望远镜,远远看到有人正刀斩麴义,顿时怒火中烧。 先前回报的斥候是他的亲卫,乃是麴义亲手训练的,已经认出了倒地的麴义,才马上回去通知袁熙。 袁熙听后立即赶了过来,发现有人虐杀麴义,大吼道:“全杀了!” 他身边的亲卫听了,掣出背后长弓,下一刻,几十只羽箭射出,十几名杨丑部下被射于马下! 杨丑一见,顿时魂飞魄散,他这时候也不顾上吕玲绮了,他拼命挣脱麴义的双手,骑上马就往林中逃窜。 他的部下见了,也慌忙上马,跟着杨丑逃入密林。 袁熙招呼几十斥候紧追杨丑,他纵马来到麴义身前,翻身下马,见麴义已经是气息奄奄,连忙跪在麴义身前喊道:“麴兄,支持片刻,元化先生马上就到!” 孙礼跟在袁熙身后下马,看到麴义身上满是伤口,已经成了个血人,不由心中惶惶,因为他看得出来,麴义显然守了致命伤! 麴义面前挣开眼睛,见到袁熙的脸,嘴唇微动,发出微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来送粮食的?” 袁熙见麴义还有心情开玩笑,焦急道:“我听说你受了伤,带了元华先生过来。” “追杀你的人是谁?” 麴义被吵得头昏脑涨,嘟囔道:“妈的,老子都要死了,还来烦我。” 他抬了抬手,指向一边的吕玲绮,“这是温侯女儿,我们被黑山军杨丑追杀,逃到这里。” 袁熙这才注意到趴在地上的女子是吕玲绮,相比上一次的华丽衣着,意气风发,现在吕玲绮满身血污,破头散发,显得极为凄惨。 麴义又道:“我走投无路放了烟花,你真看到了?” 袁熙见其胸腹不断有血留出,点了点头,出声道:“你别说话了,元化先生就要到了,马上帮你治伤。” 麴义摇了摇头,“我心里有数,救个屁。” 他伸出手,抓住袁熙衣领:“你要我办的事情,我做到了。” “我没欠你们袁家什么。” 见麴义嘴角不停溢出鲜血,袁熙嘴唇哆嗦着,点了点头。 麴义呵呵一笑,随即剧烈咳嗽了起来,血沫喷得袁熙脸上胸前都是。 “可惜,日后还想揍袁绍那狗东西几拳,看来是做不到了。” “看你这怂样,我也不说什么了,反正他怎么也是你爹。” 他指了指吕玲绮,“我徒弟,帮我把她送回去。” 吕玲绮往前爬了几步,跪在地上哽咽道:“师父.” 袁熙拳头了握起来,“兄说这些做什么,元化先生马上到了!” 麴义笑骂道:“我都快死了,你小子还想骗我。” “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他看了眼袁熙背后站着的孙礼,张了张口,最后却又咽了回去,意兴阑珊道:“算了。” 下一刻,麴义停止了呼吸。 袁熙呆住,巨大的挫折和悲伤掠过他的身体。 麴义是他重生以来,第一个能够倾听自己想法的人。 虽然麴义很多次表示,听不懂袁熙说的话,完全是对牛弹琴,但每次袁熙说起自己的想法,麴义都听到了最后。 也许因为那时,两人都很孤独吧? 袁熙觉得,麴义心里明白得很,只是嘴上不说,只是脾气别扭罢了。 袁熙手指深深地插入土里,他抬头四顾,“元化先生呢?” “说不定还有救!” 此时华佗骑马赶到,他探了麴义鼻息脉搏,又看了他身上伤势,叹道:“晚了。” “就是老夫先前赶到,只怕也是回天乏术。” “公子节哀。” 袁熙跪在地上,狠狠一拳砸向地面。 孙礼跪倒在麴义身前,他的武艺都是麴义教的,如今亲眼看到麴义身死,也是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吕玲绮终于是回复了些力气,她呆呆地看着麴义的尸体,完全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隐虎会出现在这里。 上一次师父那么重的伤都没死,这次是骗人的吧? 她看着麴义的脸色慢慢退去血色,没有了任何气息,开始接受眼前的现实。 麴义死了。 袁熙霍然站起,大骂一声:“草!” 他翻身上马,往杨丑逃窜的地方疾驰而去。 孙礼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就要找马跟上去,却听身后一声马嘶,竟然是吕玲绮手提双戟,骑孙着礼的马跟着冲出。 孙礼叫骂一声,环顾四周,骑上华佗的马追了上去,只留下华佗站在麴义尸身旁边,长长叹息了一声。 杨凤带着几十手下,纵马在山道上行了十几里,就看到对面山上,十几人在仓皇逃窜,后面近百骑正死死追赶。 杨凤看得清楚,前面逃跑为首之人,就是她义兄杨丑! 她当即大喊道:“往这边来!” 杨丑远远听到杨凤声音,大喜过望,拨转马头就往杨凤这边逃来。 他十分清楚杨凤的武艺,这次有救了! 在杨丑身后一射之地,袁熙脸色阴沉,好不容易追上杨丑,怎么冒出来一个杨凤! 对方不仅没死,还抛出来搅局! 杨丑? 杨凤? 袁熙咬牙切齿,如果杨凤搅局,自己怕是杀不了杨丑了! 他大吼道:“放箭!” 袁熙亲卫纷纷放箭,但马上本来准头就不行,只射倒了最后的几个杨丑亲兵,杨丑本人却是越跑越远,眼见就要和杨凤汇合了! 袁熙对着杨丑射了两箭,但离着太远,距离杨丑几个身位飞了出去。 难道就这样让杨丑逃入黑山? 袁熙明白,真要这样,自己想要报仇就难了! 他见路旁有块大石,当下翻身下马,爬了上去,这下视野开阔了不少。 远处杨丑马上就要和杨凤会合,快要逃出弓箭射程。 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袁熙搭箭,拉弓,弓弦缓缓张开。 他想起自己学习弓箭时麴义的指点,看着林间山风的方向,将箭尖微微抬高。 在这一刻,仿佛时间停止了。 袁熙轻轻把手松开。 弓弦响动,箭支如流星一般射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向策马跑动的杨丑。 这是袁熙学箭以来,状态最好的一箭。 然而他却是攥紧了拳头,偏了! 如果杨丑不动的话,这一箭确实会射中准,但是他却是在马上行进,因此有了微小的偏差。 看着箭矢飞行的方向,袁熙甚至能预测到,这一箭离杨丑头颅左侧,偏了两寸! 眼看下一刻箭支就要射空,袁熙突然福至心灵,大声吼道:“杨丑!” 杨丑下意识侧身扭头,往后看去。 噗嗤一声,利箭射入他的眉心,从他的后脑贯出。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三章 事与愿违 杨凤带着手下,向杨丑迎了上去,只要两边合兵,她就有信心护着杨丑退回黑山隘口。 天上的太阳高高升起,刺眼的光芒让杨凤眯缝起了眼睛,她对着着太阳,抬起手掌遮住阳光,太阳下面是杨丑拼命纵马奔跑的身影。 随着一声怒吼传来,杨丑扭头往后看了看,身体猛然僵直。 然后随着惯性杨丑的头扭了回来,重新面向杨凤。 杨凤看得分明,杨丑的眉心,插着一支箭矢! 她忍不住嘶喊起来,“不!” 随着胯下马匹的摆动,杨丑身子一歪,摔到地上翻滚起来,翻折成四肢交叠的奇怪样子,变成了一堆冒血的烂肉。 杨凤目眦欲裂,看向远处大石上射箭之人,还保持着发箭的姿势,向杨凤这边看来,眼中闪着噬人的光芒。 杨凤大吼出声:“凶虎!” “受死!” 袁熙见杨凤对着自己喝骂,冷笑一声,怒吼道:“取杨凤首级者,赏钱千万!” 近百亲卫一听,纷纷掣弓抽刀,纵马向杨凤冲去! 杨凤彻底疯狂了,“杀死凶虎者,我把黑山校尉给他!” 她一提缰绳,不退反进,纵马向袁熙直冲而去。 他的部下微一犹豫,当即纵马跟了上去。 杨凤的部下也都是多年老兵,他们看得出来,不论是从双方人数还是甲胄上,己方根本毫无胜算。 但是一方面他们对杨凤极为忠诚,另一方面,这边的目标只有那凶虎一人! 只要合力那凶虎杀掉,便大功告成,再突围便是了! 袁熙站在大石上,根本没想着后退,在他眼里,杨凤就是伏击麴义的主谋! 他对着杨凤连连发箭,杨凤枪头连颤,将箭支全部拨落,这让袁熙脸色凝重,杨凤确实武艺高绝,虽然不如赵云太史慈,但和田豫也差不多了。 被这种高手盯上,还是一副搏命的样子,对袁熙的心里压力,也是极大。 他眼见杨凤从山道上越冲越近,将要和幽州军最前面的骑兵冲撞时,却是一抖缰绳,马头陡然转向,冲上了山坡! 在倾斜的山坡上,杨凤努力纵马保持平衡,人马似乎贴在山坡上猛冲,全靠惯性才没有滑落下来。 这大出幽州军意料之外,他们阻挡杨凤失败,急切间不能掉头,已经和杨凤亲卫们撞在一起,双方混战成一团。 杨凤纵马从山坡上直往袁熙猛冲,十几丈后,胯下马儿终于蹄子打滑,从山坡上翻滚下来。 杨风却是这一瞬间,在翻滚的马儿身上猛地一踏,身形继续加速,双脚落在山坡上,提着铁枪,向袁熙狂奔而来! 孙礼见了,也跳下马冲上山坡,吼道:“公子退后!” 袁熙却仍是弯弓搭箭,一支支向着杨凤射去,他不想留着隔夜仇,今天必须要弄死对方! 袁熙的亲卫纷纷围了上来,上次他们就让杨凤跑了,这次都憋着一口气,想要找回场子。 杨凤眼神冰冷,她深吸一口气,脸色骤然变红,眼见离着袁熙只有十几步,孙礼已经挥刀抢上,她却不闪不避,任由孙礼一刀砍在她的肩甲上,却是一掌探出,扼住了孙礼咽喉,推着孙礼往前急奔! 孙礼惊怒交集,他没想到杨凤出手比上次还快,一着不慎,自己还成了对方的肉盾! 袁熙见状,拔出环首刀便要跳下大石,却见杨凤一脚踢在孙礼身上,将其踢飞起来,直直撞向袁熙! 袁熙下意识要将孙礼接住,却见孙礼旋转的身体后方,杨凤一枪探出,直刺袁熙咽喉! 袁熙竭力后跳闪避,被孙礼撞得掉下大石,两人一时怕不起来。 杨凤却是连续呼吸,身形再次加速,她跳上大石,高高跃起,空中枪头刺下,就要将两人扎个对穿!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袁熙亲卫大部分还没来得及下马,见袁熙遇险,惊怒焦急,拼命向这边奔来,但已经赶不上了! 袁熙见明晃晃的枪头当头向自己刺下,电光石火间,唯一的念头就是,妈的,栽了! 眼见枪头还有一尺就要扎穿袁熙面门,斜刺里面伸出两支短戟,交叉勾住了枪头,猛然间一拉。 枪头噗嗤一声,擦着袁熙脸颊刺入地里,杨凤在空中一个翻身,借势将枪头抽出,却见两支短戟却是向着自己小腿勾来。 她人在空中,看清楚拿短戟的是个浑身血污的少女,方才急奔到袁熙身后,看似两手空空,实际上短戟藏在身后,所以让自己产生了误判! 杨凤心中怒急,眼看就要杀死袁熙,哪里出来个搅局的! 她猛一旋身,枪杆向对方当头砸下。 出戟的正是吕玲绮。 她和麴义被杨丑追杀,自己差点被擒住,麴义因此身死,心中痛恨,欲杀杨丑而后快,所以抢了孙礼的马,浑浑浑噩噩跟在后面,浑不知如何报仇。 但让她意料不到的是,前后不到半刻钟,杨丑就被射死了! 陡然间大仇得报,吕玲绮感觉无比空虚,这时候脑子才清醒一些,开始思考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隐虎会带着兵? 为什么对面那个女将叫他凶虎? 吕玲绮正思索时,对面杨凤却是红了眼,盯死了袁熙。 杨凤虽然伤势未愈,但这几下兔起鹘落,辅助太平道秘法,已将她生平武艺发挥到极致,孙礼毕竟和她相差十几年的功力,一着失手,被她当做挡箭的靶子,趁机接近了袁熙。 但千算万算,杨凤却没有想到吕玲绮出手了,她心中发狠,谁来也挡不住自己! 杀! 杨凤长枪再出,笼罩了吕玲绮周身要害! 眼见杨凤挺枪刺来,吕玲绮也是激发了血性,她身体微微战栗,散发出无穷的战意,她一手短戟架住枪头,另一支戟顺势勾向杨凤手手腕,招数竟然从大开大合,变得精巧细微。 杨凤把枪一抖便抽了出来,扎向吕玲绮前胸,吕玲绮转身一戟隔开枪杆,一脚跨近,另一戟顺势扎了过来! 杨凤瞳孔微缩,对方这几招虽然看着有些粗陋,却是应对得当,利用短戟的灵活优势,克制长枪,而距离的优势却被两支戟弥补,只两招就接近了自己! 此女假以时日,必成大敌! 想到这里,她起了杀心,长枪抽回,枪身绕了一圈,枪头倏忽从腋下刺出,直刺吕玲绮面门! 吕玲绮哪里见过这种招数,只觉满眼白光闪动,自己脑袋就要凑到枪头上,一柄环首刀却是突然出现,从下到上,扎向杨凤小腹。 杨凤用眼睛余光看见,不知何时袁熙逼近,竟是蹲在地上向自己出刀,暗骂一声,这凶虎招数极为猥琐恶心,没有半点学武之人的风范! 这种专门招呼下三路的招数虽然无耻,但极为有效,战场了人倒了,几乎就不可能再次站起来,上次杨凤就是被袁熙弄倒后,差点死在对方亲卫手里。 她第一次被迫后退,只听背后风声响动,却是孙礼兜头挥刀劈来。 孙礼心中窝火,他自从第一次做斥候,大大小小也打过几十场仗,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赵云太史慈指点他的时候,自己几招落败,还常常自我安慰,这是对方练得时间比自己长而已。 但遇到杨凤后,几次受挫,孙礼方才陡然醒觉,作为敌人,谁管你年纪大小,练武时间长短,双方生死相搏,败者的下场,便是死! 他双眼通红,刀刀向着杨凤要害招呼。 杨凤被三人夹击,颇为吃力,抽空出了两枪扎在袁熙身上,都被对方甲胄挡住。 她自忖再过十几招,能够找机会扭转形势,但现实却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因为袁熙的亲卫已经赶到了! 她暗暗咬牙,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往后的日子,只要凶虎敢出现,她就盯死对方,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杨凤虚晃一枪,身子往后飞起,抢到一匹空马,转身便逃。 亲卫们出刀都被杨凤枪杆隔开,她打马往山坡下冲去,浑然不管是否会摔死。 孙礼叫骂一声,杨凤抢到的马,是刚才他要的华佗的,结果又被抢走了! 袁熙亲卫们纷纷放箭,在山坡上奔跑的马儿很快便射成了刺猬,杨凤却趁机滚入密林,踪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 “凶虎,我和你不死不休!” 袁熙异常郁闷,又让杨凤逃了! 为什么对方动作那么快? 他指着被团团围住的几十名杨凤护卫,喝道:“杀!” 袁熙手下亲卫再次眼睁睁看着杨凤逃掉,憋着一肚子火,这下得了命令,如狼似虎挥刀扑了过去,不到一刻钟,杨凤亲卫就被众人乱刀砍死,只留下了两个一早扔刀投降的活口。 袁熙坐在大石上喘着粗气,望杨凤逃走的方向,心道既然来到黑山南隘口了,不如掉赵云沮授过来,打进黑山腹地算了? 然而想到临行前郭嘉说过的话,袁熙又犹豫起来。 眼下最为紧要的,是要尽快奉迎天子,曹操已经暗地里面赶在了前头,不然的话拖得越久,损失越大。 但这样的话,就要暂时不能为麴义报仇了。 袁熙当初派麴义出使河内,怎么也没预料到他会死在这里。 天下终归还不是顺着自己一个人意愿运行的,他会谋算,曹操也会,杀死麴义的杨丑也是,天下所有人都会。 一阵充斥着血腥气的山风吹过,袁熙感到了无比的空虚和疲惫。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四章 因果报应 袁熙指挥着亲卫一起砍伐树木,打造棺椁,吕玲绮裹着件麻服走了过来,看到这种情景,心中更不是滋味。 她见袁熙想要抬起麴义尸身,双手拖住麴义肩膀试了几次都不合适,便走上前去,搬住了麴义的脚。 袁熙抬起头来,看了吕玲绮一眼,两人同时使力,将麴义尸身平平抬起,放进了棺材。 从之前见面到现在,两人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一旁举着棺材板的孙礼将棺盖放上,推了上去,就在棺材盖就要将麴义完全遮住的时候,袁熙出声道;“等等。” 他深深拜了三拜,吕玲绮也依样低头行礼,两人对着麴义苍白的面容发呆了好一会,袁熙才走近看了最后一眼,说道:“合上吧。” 孙礼把棺材盖一推,棺材便完全合上,亲卫上来给棺材钉上钉子,又有兵士提着杨丑头颅过来,挂在棺材上。 袁熙心中越发烦抑,自己虽然帮麴义报了仇,但怎么心里越发憋闷了? 孙礼出声道:“公子,麴大哥就地安葬,还是?” 袁熙沉吟了一会,说道:“找辆马车,派两个人护送回北新城安葬吧。” 麴义的棺材被拉走,袁熙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望着远去的马车,感觉到了深深的疲累。 他明白自己是有些矫情了。 在今后的岁月中,可能有很多人先于自己离去,自己可能会面对像现在这样的分别时刻。 当然,有可能哪一天自己横遭不测,也会有人给自己送行吧。 吕玲绮站在袁熙不远处,心里有很多话想问,但是不知怎么,就是没有兴致开口。 突然间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方才醒觉,自己自昨晚起到现在,逃亡已经大半天了,还没吃上一顿饭。 袁熙向吕玲绮看了一眼,然后对孙礼道:“生火。” “做饭。” 兵士在河边提来清水,和着泥巴做成一个个土灶,装满水的铜釜架到了灶上,干枯的树枝树叶填到灶里,火焰升了起来。 几把粟米粒从袋子中被抓出扔进了水里,然后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渐渐地,锅里的水煮开来,米粒在水中翻滚,散发出阵阵香气。 袁熙算着时间好了,拿出木碗在锅里一舀,然后递给吕玲绮。 吕玲绮接过,端详着碗中,里面是最简单的不过的粟米粥,撒了点肉末,扔了几根野菜,再加上一点盐。 平心而论,这种粥她从小吃过不少,等长大后生活好了,吃得次数便少了很多。 她拿着木勺搅拌一下,热气从米粥底下翻腾出来,随着木勺不停的搅动,滚烫的米粥渐渐变凉。 吕玲绮却走神了,眼前的热气仿佛在她眼前形成了一幅幅图面,这些天来遇到的重重生死危机,在她的眼前一幕幕闪过。 袁熙也是不知道看向哪里,手里端着碗,如同神游一般。 孙礼偷偷看了眼袁熙,又看了眼吕玲绮,也低头下头搅拌着米粥,三人都有心事,气氛一时间沉闷无比。 过了一会,吕玲绮肚中的饥饿重新把她拉回现实,她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温热粘稠的感觉从口中划入腹中,一股暖意升了起来。 感受到小时候熟悉的滋味,她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不一会,碗都被她舔的干干净净,但腹中的饥饿仍未消失,让她下意识盯着还在发出阵阵香气和咕嘟声的行军锅。 袁熙出声道:“尽管吃。” 吕玲绮也不客气,在孙礼惊讶的目光中,风卷残云般连着喝了三四碗。 孙礼心道这女的是真能吃啊,比自己饭量都大! 孙礼低下头去,今天的事情,让他颇受打击,面对杨凤,他非但没有帮什么忙,还差点把公子害死。 反观这温侯女儿却能破解杨凤枪法,相比之下,自己这个护卫表现的太不堪了! 孙礼自负学武天赋还是不错的,从赵云到太史慈田豫,都称赞过他,这让他不禁有些飘飘然,但今日他才发现,自己在真正的高手面前,简直什么也不是! 是自己丧失了精进之心,还是自己跟在公子身边,上战场的机会少了,进步缓慢? 这样下去,如果遭遇到高手,自己如何有资格保护公子? 他手中的粥已经凉了,但是他却一口都喝不下。 吕玲绮感觉按自己平时的饭量,应该早就吃饱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想继续吃。 因为只有吃东西的时候,才不会想事情,如果她停下来,不快的回忆便会重新占据她的脑海。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经足够多,她脑袋里充斥着纷杂交织的画面。 夜晚的惨叫声,街道上躺着的尸体,身后追赶的乱军,射过来的箭矢,戟尖划过身体喷洒出的血泉。 一直没有停止过的厮杀。 她感到身体和臂膀传来的疲劳和酸痛,虽然有些小伤,但大的伤口,却一个也没有。 麴义身体高大,一直挡在前面,将她保护的很好,所以这一次相比上一次吕府遇袭,吕玲绮却是受伤要轻得多。 但越是这样,吕玲绮越发感到心内的愧疚挥之不去,想要给麴义报仇,仇人却已经死了,自己还能做什么? 所以她只能不停地吃,只有嘴里塞满东西,才能让她暂时忘却烦恼。 袁熙看着天色将晚,站起身来,对吕玲绮说道:“我已经派出探子,去打探怀城的情况。” “如果温侯已经平定反乱,城内安全,我便着人把女郎送回去。” “但当前行事未明,若怀城附近还有乱兵,我们这些人接近,也不安全。” “所以请女郎委屈一晚,等明日探子回来,查明怀城现状再说。” “如今我们先往东行进,以免杨凤带人回来报复。” 吕玲绮听了,当下说道:“便有劳公子了。” 她随即问道:“我该叫你什么?” “公子?将军?隐虎?还是凶虎?” 袁熙听了,苦笑道:“我对温侯并无恶意。” “有机会的话,我会向你慢慢解释。” 吕玲绮听了,轻轻点了点头。 怀城之内,吕布极为焦躁,城内清点损失,兵士死亡极多,这让他元气大伤。 该死的郝萌! 还有杨丑! 城中一夜反乱,让他的实力几乎折损了一半,别说出兵河东奉迎天子,就是曹军再次来袭,吕布也也没信心守住怀城。 谁知道城里还没有奸细,剩下的将领,是否还有背叛自己的? 更让他心焦的是,至今没有吕玲绮的下落! 吕布这些并凉兵将,从军几十载,遇到缺粮少俸的情况,数都数不清了。 这个时候人总不能饿死,所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纵兵劫掠百姓。 久而久之,并凉武将抢掠成风,极难管辖,就是在并凉武人中最具威望的董卓,进入长安后,也时不时放自己手下出去抢掠百姓,以安抚军心。 吕布自然也不能免俗,虽然他和曹操数次大战中,没有落到吃人肉的地步,但劫掠百姓粮食之举,是少不了。 当初他在袁绍麾下,也是因为纵容手下劫掠冀州百姓,让想要传播仁义之名的袁绍极为恼怒,才对他起了杀心。 吕布经历过这些事情,自然知道百姓面对乱兵的时候,下场是多么凄惨。 那时候别说家里粮食,就是性命清白,也是难以保全。 但如今,这报应来到了自己身上! 吕布不敢想象,要是吕玲绮落到了乱兵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即使事后自己把乱兵都杀光,又有什么用? 吕布极为后悔,这难道是自己做的恶事多了,上天给自己的报应? 他心里罕有地开始惶惶不安,所谓事情不落到自己头上,是不会体会到有多么痛的! 他强压心中焦躁,让人把部将都叫了进来,魏续张辽等人走在前面,高顺扶着勉强走路的曹性,一脸疲惫的陈宫走在最后。 曹性偷袭郝萌,砍断了其臂膀,但郝萌反手一刀,也斫伤了曹性侧腹,高顺斩杀郝萌后,让人救治曹性,如今听到吕布召集一众部将,便将曹性也带了过来。 吕布心里却是起了疑心。 曹性砍断郝萌胳膊,对方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为什么高顺急着将郝萌杀了? 高顺和曹性不熟,为什么是高顺将曹性带回去救治的? 众人依次落座后,吕布转向曹性,说道:“你这次立了大功,要不是伱阻止郝萌,还不知道城内变成什么样子。” 曹性忙答道:“末将不敢。” 吕布又问:“你本为郝萌好友,为何背他?” 曹性听了,犹豫了一下,说道:“温侯乃是天上大将,有神灵护佑,怎么反叛?” “反倒是郝萌得了失心疯,反叛温侯,才真是不可理喻。” 众人听了,心道曹性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这算什么理由? 吕布又问:“郝萌受谁人指使?” 曹性听了,答道:“袁术!”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震动,真要这样的话,只怕袁术和吕布最后一丝联手的希望,也破灭了啊。 吕布皱了皱眉头,又问:“郝萌还有同谋吗?” “有!”曹性答道。 众人又是一惊,吕布忙问:“是谁?” 曹性把手举了起来,指向一侧,“他!” 众人梳着他的手指一看,顿时都惊呆了。 陈宫眼见曹性指着自己,如同五雷轰顶。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五章 猜疑防范 曹性这一指,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不由齐齐向陈宫看去。 陈宫脸涨的通红,数次想要开口,但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吕布也是面色数变,他现在唯一的谋士就是陈宫。 要是别人被怀疑是奸细,陈宫还能拿个主意,但如今是陈宫被指证,谁来判断? 吕布忍不住看向高顺,平日里面高顺和陈宫关系并不好,谁知道高顺是不是指使曹性污蔑陈宫? 真要如此的话,这比陈宫有异心还可怕! 因为陈宫虽是大将,且有权独自带兵,但一方面陈宫是兖州人,和吕布这些并州手下并不相合,另外一方陈宫是个文官,也很难让崇尚武力的并州武将心服。 但高顺就不一样了,其人治军端肃,清白有威严,且和张辽在内的并州武将私交甚好。 这就让吕布起了猜忌,尤其昨晚看到陷阵营的表现,更让他心内嘀咕起来。 要是高顺再有了异心,下次还能有命在吗? 即使陈宫私下勾结袁术的事情是真的,自己目前也不能动他,留着牵制高顺等人最好! 陈宫昨夜没有出现,虽然吕布也怀疑其中内情,但如今郝萌死无对证,一切都是曹性片面之词,如果再清洗掉陈宫,自己还有谁能出主意? 而且当今天下,哪个诸侯手下没有别人的奸细,尤其是二袁的?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曹性,你受了伤,还未恢复,故头脑不太清醒。” “公台身为大将,自有其道理处,袁术早就对我图谋不轨,焉知他不会陷害公台?” “这事就算过去了,休要再提。” 众人听了,脸色复杂,各怀心思。 “不过!”吕布又道:“前日之事,全赖高将军治军有方!” “全城兵士,除了陷阵营外,竟无人可以靠得住!” 众将听了,各自惭愧,但其实吕布说的,也不尽实。 大前天发生动乱那晚,吕布大部分部将都来吕府赴宴,结果被乱军堵在府里,那个时候他们手边没兵,还能怎么样? 他们心道高顺立了这么大功劳,只怕要高升了啊。 结果吕布话锋一转,“如今城内动乱未熄,唯一可靠的,便只有陷阵营兵士了。” “但高将军连日劳累,可将陷阵营交予魏续代管,平日让其指挥陷阵营防卫,高将军专注于练兵即可。” “当然,倘若发生战事,还需高将军亲自出马,到时候魏续再将陷阵营交还将军,如何?” 众人一听,都惊呆了。 这不是明摆着削高顺的兵权吗? 高顺本来立了功,如今反而兵权被削,他能忍得下? 而且偶尔要说吕布手下最受信任的,不是陈宫,也不是张辽,而是魏续。 此人论武功能力,怕是要排在八健将之末,比其哥哥魏越远了,魏越武艺很高,但已经战死,两人和吕布有亲戚关系,是吕布母族一支。 更有传言吕布和魏续夫人有染,当然,这都是空穴来风,谁也无法证实了。 众人皆是屏气凝神,看高顺反应,没想高顺听了,面色不变,拱手道:“遵命。” 吕布见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挥手道:“诸将昨日辛苦,这几日还望费心劳力,平定城内余波,抓捕奸细。” 众将听了,纷纷领命而出,陈宫起身时犹豫了一下,见吕布并没有看向自己,微微一停,便跟着众将出去了。 吕布心中烦躁,转回后堂,见严氏正在屋里垂泪,见吕布回来,起身道:“有没有玲儿下落?” 吕布一听,心情更差,说道:“已经派人去找了。” “你在这里急有什么用!” 严氏一听,眼圈更红,“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吕布心情烦躁,“如今乱世,哪有说一定能护得家人周全的?” “就是董卓,当年权势熏天,最后不也身死族灭?” “你难受,我还难受呢,咱们吕氏一门,还有个男丁么?” 严氏见吕布第一次发这么大火,反而不敢哭了,冷笑道:“妾何尝阻过将军!” “夫君和魏续夫人那几个女子的事情,妾不也在装糊涂?” 吕布一下噎住,闷闷地坐在一边,说道:“玲儿下落不明,也只能盼望她有福气躲过一劫!” “现在连她下落都不知道,我也是没有办法!” 严氏嘀咕道:“咱们分别时候,是那麴义驾车的?” “你说他会不会趁乱把咱们女儿绑走了?” 吕布颇不以为然,“他绑玲绮做什么,有什么好处?” 他突然身体一震,那麴义表面上是隐虎护卫,实则为凶虎办事,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那凶虎为了要挟自己,指使麴义绑了玲绮? 吕布摇了摇头,吕袁已经联手了,这不是多此一举? 他突然身体一震,听说那凶虎好色,让麴义神不知鬼不觉把吕玲绮绑走,死无对证,明面上再来和自己联手,两下占便宜! 想到昨日赵云在城外和曹军对战,麴义也是驾车出城的,怕不是吕玲绮被带到了幽州军军营里? 吕布越想越是有可能,越发愤怒,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马上就想带兵出城,搜查幽州军营寨,最后还是强自忍了下来。 赵云昨日竟然能挡住曹军两员猛将,自己还不一定能将对方吃下去! 他正胡思乱想,却有侍卫来报,言说沮授求见。 吕布听了,心道这幽州军没有一个好东西,这时候还敢来见我! 也罢,就看看这群人到底的什么算盘。 他走到前厅,命人把沮授带了进来,冷然道:“公与先生,所来何事?” 沮授见吕布臭着个脸,也不以为意,他和吕布接触多了,已经明白此人喜怒形于色,城府不深,极能得罪人,说白了就是个憨憨。 沮授心道吕布这种人要不是武力高一点,只怕早被部下砍翻了,论御下之道,可比董卓差远了。 他开口道:“授此次来,是得了个消息,特来禀报温侯。” 吕布不以为意道:“什么消息?” 沮授出声道:“幽州军找到了温侯女郎下落。” “什么!”吕布一惊,随即面色变白,什么叫下落? 难道女儿已经死了? 见吕布脸色惨白,沮授暗暗得意,他就喜欢看人吃瘪的样子,尤其是吕布这种臭屁轰轰的人。 但他也知道分寸,便道:“女郎无恙,已经被救了下来。” 吕布这才放下心来,“怎么回事,说是救她,难道有人想要杀他?” “麴义呢?” 沮授脸色一黯,“麴将军为了保护温侯女郎,已身故了。” 吕布听了大惊,出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沮授听了,便将事情大致经过寥寥几句,说了出来。 杨丑带人追杀吕玲绮和麴义,麴义被围攻身死,此时被幽州军撞到,杀死杨丑,却又撞到了黑山校尉杨凤,两方血战,最终吕玲绮被救下。 幽州军怕泄露风声,派探子到赵云军营将事情经过说了,沮授才过来告知吕布。 吕布听完后,一方面欣喜吕玲绮无事,一方面叹息麴义就这么死了。 他抬头道:“布欠凶虎一个人情,那边带兵救出犬女的,是哪位将领?” 沮授听了,苦笑道:“正是显奕公子,凶虎本人。” “妄图劫走女郎的杨丑,也是公子亲手射杀。” 吕布惊讶道:“他怎么会来这里?” 沮授叹道:“公子是来黑山南隘口攻打黑山军,并带了医士给麴将军治伤的,可惜还是没赶上。” 吕布沉吟不语,心道不管对方是何目的,自己欠了凶虎这个人情,却是不小啊。 他出声道:“既如此,还请先生回去告诉凶虎,布记住这个人情了。” “如果他愿意的话,还请来怀城一叙。” 沮授道:“授这便回去转告公子。” “还请温侯示下,如今女郎在怀城北面百十里外,是温侯派人去接,还是由公子送来?” 吕布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派兵人去接她回来,如果可能的话,我倒很想见凶虎一面,当面感谢于他。” 沮授当下答应,出府去了。 沮授消息传了回来,袁熙看完信后,思索起来。 吕布派人来接吕玲绮,还请自己去怀城相见? 他自然知道有些事情和吕布当面谈是最快的,包括下一步两边联手,到底是先打黑山军,还是先去河东奉迎天子。 但是他心内嘀咕,吕布要是知道自己就是隐虎,会不会适得其反啊? 不过稍稍让他安心的是,沮授在信里说,会和吕布兵马一起来迎接吕玲绮。 郭嘉还在黑山通道驻兵,袁熙第一次感到了身边没有谋士的不便。 现在他倒不是做不了决断,而是现在他做出的决定,会牵扯手下兵士,乃至万千百姓的性命,由不得他不慎重。 袁熙走出营帐,看外面孙礼正挥汗如雨,举着环首刀,一刀刀劈下,知道前日的事情对他打击颇大。 杨凤是袁熙和孙礼迄今为止,遇到的武艺最高的对手,要不是有些运气成分,说不定袁熙早已经死了。 而且杨凤一击不中,立刻逃跑,有她这种人在,让袁熙寝食难安。 想到这里,他脸色阴沉,杨凤此人,不能留着! 他走到吕玲绮帐篷前面,出声道:“女郎在否?”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六章 心结难解 里面传出吕玲绮略微有些慌乱的声音,“等一下。”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过了好一会,吕玲绮才提着双戟,从帐篷里面钻了出来。 吕玲绮一脸别扭,她的衣服在追杀中沾染了血污,破败不堪,而且身上还受了几处不轻不重的伤,虽然经过华佗治疗包扎后已经无碍,但衣服却是不能再穿了。 军中找来找去,其他军士都只有一套常服,怎么都不合适,也就孙礼给袁熙多带了一套,便给了吕玲绮。 现在吕玲绮里面穿着袁熙的麻衣,外面套着自己破烂不堪的外袍,倒像是个逃难的。 她见袁熙目光古怪,不禁恨恨道:“什么事情?” 袁熙清了清嗓子,“去怀城的探子回来了,说反乱已经平定,温侯得知你的下落,已经派人来接了。” “三五天之内便到,到时女郎便可以回家了。” 吕玲绮听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自然道:“多谢.公子” 袁熙哦了一声,两人都感觉无话可说,气氛颇为尴尬。 吕玲绮突然出声道:“打一场?” 袁熙心道你有病吧,说道:“女郎伤势未愈,不宜动武。” 吕玲绮哼了一声,“你装的倒挺像!” “伱的武艺,其实很稀松平常吧?” 袁熙颇为英光棍,“随你怎么想。” 他又不傻,吕玲绮前番挡下杨凤那几招,换了袁熙自己,绝对做不出来的。 吕玲绮恨得牙痒痒,嘟囔道:“打架都不敢,算什么男人。” 袁熙心道如果在另外一种打架,自己倒可随时奉陪,真要切磋也不是不行,但对于吕玲绮这种下手没轻没重的,他就很警觉了。 上次吕玲绮打破板壁的事情,袁熙至今记得,要是自己脑袋被砸中,只怕会当场变成个傻子。 无事时较量下也就罢了,现在他可是带兵在外,哪有心情陪吕玲绮过家家? 吕玲绮见袁熙不接话,心头火起。 她这几日心里憋得极为难受,感觉鞠义是自己害死的,偏生为麴义报仇的机会还被这凶虎抢了,让她心生挫败之感。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冷笑道:“我叫你凶虎,还是隐虎?” “你改换形貌,欺骗阿父,怕是不怀好意吧?” 袁熙听了,淡然道:“我自然有我的苦衷。” “但我可以凭良心说,我没有坑害温侯之意。” “两边联手,本是各取所需,双方获益之事,要不然我也不会把最信任的大将派过来,结果害死了他。” 吕玲绮顿时一股气泄了,她低下头,轻声道:“是我害死了师父。” 袁熙见了,叹道:“和你无关。” “既然他能收你为徒,还是挺赏识你的。” “说来他教我的是箭术,教你的却是他得意的戟法,显然是更看重你。” 吕玲绮无言,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吕玲绮抬起头来,眼中闪动着光芒,“我还是想和你打一场。” “我还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但我觉得,如果打一架,我一定会想通。” 袁熙头痛:“我又练过戟法,根本打不过你,我认输好了。” 吕玲绮伸出手来握拳,“不用戟,用拳头!” 袁熙还是摇头,“女郎要是念着上次的事情,我向女郎赔罪便是。” 吕玲绮恨恨道:“你不怕我向阿父告状,说你隐瞒身份,图谋不轨?” 袁熙淡然道:“我相信女郎不是这种人。” 吕玲绮见袁熙像个铁王八一样,简直无从下口,眼睛转动起来。 她并不是练武练得不动脑子的那种,相反她心思很是活络,不然也不会短时间内将麴义的戟法练成。 练武练到一定境界的,哪有傻子? 她心道袁熙这人,到底还有什么软肋? 凶虎隐虎 凶虎好色,隐虎.? 她脱口而出道:“你把杜夫人骗走了?” 袁熙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杜夫人?” 吕玲绮听了,疑惑道:“我托师父把她送走的啊,难道不是送到你那里了?” 袁熙一怔,随即想了起来,这杜夫人,不就是上次被吕玲绮骗过来侍奉自己的那个? 说来正是因为自己识破了吕玲绮这颇为拙劣的计谋,吕玲绮才会恼羞成怒出手,两边打得越了线,才结下了梁子。 袁熙疑惑道:“秦宜禄的夫人?” “我不知道她的下落!” 吕玲绮见了,冷笑道:“你果然知道!” “果然你当时就心怀不轨了,只怕秦宜禄休了杜夫人,也是你出的主意?” “当时我见你带的夫人毁容,还以为你并不好色,结果看来,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袁熙听了,沉声道:“这点女郎想错了。” 吕玲绮冷笑道:“你还想否认?” 袁熙淡淡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好色?” “这不都是女郎脑补出来的?” “你既然知道我是凶虎,也自然听说过我娶了冀州最漂亮的女子。” “除此之外,我还收了不少姬妾,全都是上上之姿。” 袁熙理直气壮道:“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不好色?” 吕玲绮目瞪口呆,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她咬牙道:“那杜夫人也是这样?” “你拆散人家夫妻,就是为了得到杜夫人?” 袁熙心道妈的,偏偏这件事不清不楚,他总不能说自己根据后世经验,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而已,哪知道这锅来到自己头上? 他只得道:“我是用观星之术看出来的。” “何况我给秦宜禄出主意时,并未见过杜夫人,怎么可能会觊觎她?” 吕玲绮听了,将信将疑,上上下下打量着袁熙,最后摇了摇头,“算了,不论她去了哪里,总比嫁给杨丑强。” 袁熙正一头雾水,怎么又扯到杨丑了? 吕玲绮随后冷哼一声,“杜夫人是家父看上的,家父没有个毛病,就是好色。” “家父惦记杜夫人很久了,却被公子坏了事情,要是他知道杜夫人若是在公子处,会不会记恨公子啊?” 袁熙一听就麻了,吕布这种惦记下属妻子的,还真有可能惦记上自己! 关键他真不知道杜夫人去了哪里,偏偏杜夫人是陈珪带走的,他现在是有嘴也说不清! 他无奈道:“我真不知道,你不要空口诬陷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 吕玲绮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之色,“那咱们打一场?” 袁熙无奈道:“为什么这么执着?” “谁输谁赢有意义吗?” 吕玲绮正色道:“当然有。” “按道理说,我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只要嫁了人,便要相夫教子,阿母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但我不甘心。” “我想知道,师父做过的事情,我是否也能做到。” 袁熙无奈道:“为什么要和麴兄比,这世上能比得上他的人,本就不多啊。” 吕玲绮听了,出声道:“师父是为了保护我死的,我要是不做点什么,只怕会永远抬不起头来。” “我想把师父的武艺,或者志向,继承传扬下去。” “你既然也是受师父指点过武艺,也算半个徒弟,我想证明,我才是更有资格继承师父本事的!” 袁熙心道妈的,吕玲绮脑回路好怪啊,这关我什么事? 不知道我心情也很差吗? 不过想到麴义为保护她而死,只怕吕玲绮心里留下了阴影,想要走出来,便需要找个发泄的方式吧? 他叹了口气,开口道:“好吧。” “不用武器,双方空手。” 吕玲绮听了,抬起手了,拱手行了一礼。 两人走出营帐,面对面站定,旁边军士见了,都想过来看热闹,孙礼做了个手势,众人都识趣地转身离开。 袁熙心道空手应付几下,找个机会认输也就罢了,自己可对争麴义首席徒弟的名号不感兴趣。 他很想摆个姿势,装逼地来一声,“咏春,袁熙!” 但考虑到吕玲绮肯定听不明白,便装模作样,随便摆出个拳击架势来。 然而吕玲绮下一步的动作,却让他瞬间冷汗流了下来。 吕玲绮双掌一拍,抬起左腿,左臂一晃,左脚落地,又抬起右腿,右臂一晃,连续反复几次。 然后吕玲绮微微蹲下身子,双手曲州肘前探,如同一只蓄势扑向猎物的母豹,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袁熙立刻就想转身逃走,这不是后世摔跤的姿势吗! 赤手空拳对打,归根结底,就在于用身体坚硬的部分,去打击对方身体上的脆弱部分,来赢得的胜利。 人身上最硬的地方,便是头骨,然后是肘膝,后面是腿,最后才轮到拳头。 一只手上有将近三十块骨头,是人体最为精巧灵活的组织,能做出几乎所有的事情,偏偏不够硬。 即使日复一年的锤炼,也比不上膝肘的破坏力,如果打在对方的头膝等坚硬部位,结果常常反而是打击方的手骨骨折。 所以赤手用手打击对方,只能打打咽喉下巴等要害,所以袁熙才有恃无恐地答应了吕玲绮。 在他看来,自己只要防护住头脸要害,吕玲绮光凭两只手,是很难对自己造成大的伤害的。 因为袁熙之前没有让吕玲绮知道,他的麻衣下面,是穿着层防护皮甲的! 虽然袁熙知道自己很卑鄙,但兵不厌诈,吕玲绮也没问,算不得自己言而无信。 之后要做的,就是防住吕玲绮出腿出肘,就能把她活活累倒。 但袁熙万万没料到的是,吕玲绮摆出的是摔跤的架势! 这下麻烦大了,因为摔跤是真的会把人摔死的!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七章 熟能生巧 摔跤,自古以来便是效率最高的杀人方式。 虽然都说现代古典摔跤起源于古希腊,但这种说法严格来说,只是偏颇的话术而已。 最早的摔跤,和烤串一样,都起源于原始社会。 单纯论记载,黄帝时期华夏便出现了摔跤运动,比古希腊早多了,严格来说,摔跤是使人失去平衡倒地的一种方式。 我国古代摔跤的异名很多,如角力、摔胡、角觝、相扑、布库、厄鲁特、掼跤等,各民族的语言文字不同,摔跤的方式方法也有较大差异。 《述异记》所记,在五千年前的氏族部落时代,黄帝部落与蚩尤部落进行了一次大战。蚩尤部落的人都在头上戴了假角,“以角抵人,人莫能御”,这种用头冲撞的作战方式,就是摔跤的最旱起源,后代称摔跤为角觝,也是沿用这一名称而来。 在古代摔跤属于徒手搏斗的范围,是军事作战的一种,《礼记·月令》记载:“孟冬之月,天子乃命将帅讲武、习射、御、角力。”射箭、驭车和角力,都是士兵作战的重要技能。 《国语》记载,春秋末年的晋国已经有了摔跤比赛。 《太平御览》引王隐《晋书》说:在中原地区的襄城郡与颖川郡的联欢会上,就有相扑比赛,襄城人在输了之后反而解嘲地说:“相扑下技,不足以明两郡之优劣。”这说明彼时摔跤比赛,已经成了荣辱之争,甚至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 《晋书·庾阐传》记载,“有西城健胡,矫健无敌,晋人莫敢与校”,司马炎为此大为恼火,于是张贴榜文,召募勇士,庾阐的父亲庾东应募,与胡人比赛,“遂扑杀之”,庾东由此“名震殊俗”,并做了官。 平日娱乐如此,战阵之上,摔跤更被看重。 青铜兵器时期,兵器常有折损,徒手作战技术极为重要,而最有效的徒手杀敌方式,经过无数次战场验证,便是摔跤。 不同于现代一对一搏击,用摔跤将对手带入地面,然后用关节技和寝技降服对手,古代战阵上的混战,倒地的人会失去几乎所有的防护,然后被踩踏群殴而死。 战场之上倒地便意味着死亡,所以常常有兵士受了重伤,死也要站着,便是为此,至少站着还能有一线生机,装死除外。 再者,人身上部位再硬,也硬不过地面。 摔向地面撞击的损害,是地面的硬度和自身重量的总和,这比什么肘膝的威力可要大的多了,一下摔死人的情况,很是常见。 这就是为什么中国自古战阵武艺,首推摔跤的缘故,相比之下,拳击这种在对方有衣物盔甲防护的时候,几乎没用,还不如掌击传导震荡的伤害大。 后世的摔跤运动,很多结束动作都是为了保护对手免受致命伤的,但战场之上,对方怎么死得快怎么来。 所以袁熙看到吕玲绮竟然摆出了个摔跤姿势,不禁暗暗叫苦,这女的心里也太没有比数了! 她这摔跤,怕不是跟着吕布这个包头人学的,自己要是一脑袋磕在脚下的泥巴地上,不是要终身瘫痪? 作为武德差些的驻马店人,袁熙想也不想,掉头就跑。 他跑到一颗碗口粗的树旁,在腰间掏出一根绳子,将自己腰部牢牢绑在树上时,吕玲绮目瞪口呆地看到,顿时麻了。 有你这样的吗? 为什么你会随身带着一捆绳子,还捆得这么熟练啊? 吕玲绮也懒得和袁熙计较,对方既然看穿了自己目的,真以为区区一条绳子,就不被摔倒了? 先前的数次搏杀,已经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战场之上,确实什么招数能用,但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实力的! 她微一蹲身,便蹿了出去,脚步连踏,几个眨眼便来到袁熙身前,右手抬起,一拳便往袁熙面门上砸了过去。 虽说拳头并不是最有效的制敌方式,但是对于没有戴头盔的对手,却是足够了! 吕玲绮挥拳那一瞬间,看到袁熙的脸犹豫了一下,心道这脸也算好看,要是砸破了相,对方会不会哭出来? 袁熙竖起胳膊一挡,吕玲绮拳头砸在他的小臂上,钻心的疼痛传来,让袁熙以为自己骨头断了。 他身子猛然歪了一步,眼角余光却看到吕玲绮左脚顺势起脚,向自己侧肋踢来,袁熙下意识竖起另外一侧手臂,却看到吕玲绮身子后仰,不禁寒毛直竖,连忙竭力下蹲。 这一刻吕玲绮左腿再度抬高,狠狠扫向袁熙头部,袁熙却是正好蹲下身子,吕玲绮的脚尖擦着他的头皮扫过。 吕玲绮咦了一声,心内颇为惊讶,袁熙似乎对于空手搏击,颇有些手段啊? 她眼见袁熙又要伸手去抓她的脚踝,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上次的事情,火气上来,右脚一蹬,整个人跳在空中,身形旋转,就是一个全力后蹬! 她满以为袁熙要结结实实挨上自己这一脚,没想到咚的一声,她蹬到树干上,树叶哗哗地落了下来。 吕玲绮站定,发现袁熙竟然趁机躲到树后去了! 她站稳身子,并未进击,而是疑惑地摸了摸头,出声道:“你真是师父教出来的?” 袁熙这才得空喘息,他深深呼吸了几次,剧烈跳动的心脏才稍稍放缓,然后努力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打赢了,便告诉你。” 他心道刚才自己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前世大学里学的散打,以及现世赵云偶然间的指点,也就能让他应付吕玲绮几招,甚至刚才也是靠着些运气,才躲了过去。 要不是腰上系着绳子,他早就狼狈不堪地跌倒了。 吕玲绮冷哼一声,踏步绕过树干,就往袁熙腰带上抓去。 她算看出来了,这绳子还能帮袁熙稳定身体,自己只要逼着对方绕圈,对方迟早会被绳子缠住,到时候只要将对方摔倒,对方就是不落地,也会挂在树干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跑! 袁熙见吕玲绮向自己抓来,赶紧绕到树后,吕玲绮紧追不舍,也要跟着过去,没想到只见袁熙不知何时把绳子拉长,手脚抱住树干,蹭蹭几声,竟然往树上爬去! 眼见袁熙几下爬到了一人多高的位置,吕玲绮反应也是快,她伸手拉住绳子,狠狠一拽,袁熙差点被拉下树来,当即紧紧抱住树干,才没有掉下去。 吕玲绮见了,双手死死拉住绳子,用尽全身力气往下一拉,娇叱道:“下来!” 袁熙等的便是这一刻,他伸出手去,在自己腰间的绳结上轻轻一捏,绳子一下子脱落下来! 吕玲绮猝不及防,她本身就是用了全力,这下使空了力气,一下子坐倒在地,她气得满脸通红,就要挣扎起身,袁熙哪能放过找个机会,从树上一跃而下,将她扑倒在地! 费尽了心机,终于将吕玲绮拉入了到了地面翻滚时刻! 不然的话,面对站着的吕玲绮,袁熙是一点取胜的信心都没有。 吕玲绮被扑倒的一刹那,便明白自己又中了对方的圈套,自己一身本事没有用出来三分,甚至跟吕布学的摔跤,连一招都没有用出来! 想到这里,她气得银牙紧咬,这凶虎实在是卑鄙! 既然如此,就各凭本事好了! 她抬肘下砸,却被袁熙死死顶住腋窝,让她有力无处使,不禁心中更是恼火。 她看出来,对方倒地的经验,比她丰富的多! 这两年来,吕玲绮武艺精进不少,一方面得益于她的出众天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高手和她对练。 吕布麴义便不用提了,张辽高顺等人来到府上时,吕玲绮也会缠着他们讨教几招,虽然对方显然留了手,但也让吕玲绮获益匪浅。 然而只有一点,就是她精进的,都是站在地面上的武艺,虽然摔跤也有地面招式,但吕玲绮也只能心里自己揣摩,但从来没有实战过。 这实属正常,因为张辽他们也精擅摔跤,但怎么会和吕玲绮肢体接触? 但袁熙就不一样了。 他和多位对手,有过丰富的翻滚经验,且日夜勤练不辍,花费时间极多,已经到了熟能生巧的地步。 所以袁熙很习惯躺平,只有躺了,才是他真正发挥实力的时候,当日对付杨凤,也是如此。 吕玲绮被袁熙顶住腋窝,胳膊力气便使不出来,偏偏被顶住的地方传来的麻痒,让她忍不住想笑。 人一笑,力气便要泄掉,吕玲绮憋得小脸红彤彤的,内心更是窝火。 几乎和上次一模一样! 不过袁熙这次倒是很识趣地避开敏感部位,只是一手制住吕玲绮胳膊,一手制住大腿,还死死压住吕玲绮身体,让她不能翻身反抗。 吕玲绮另外一只手拼命肘击袁熙腰部,却被反震回来,肘部发麻,她这才明白,这狗东西竟然还偷偷穿了皮甲! 但自己也没提前说,她只能哑巴吃黄连,越发气急败坏,扭着袁熙借势翻滚起来。 孙礼站在远处,见两人在地上翻翻滚滚,心道这不是小时候野孩子打架的招数吗? 这也太难看了,一个幽州刺史,一个温侯贵女,两人身份都不低,但现在如同两条野狗互相撕咬一般,完全不顾形象。 还好自己提前让护卫都回避了,要让人看到传出去,公子和这温侯之女的事情,马上便会风传天下,成为士族间的谈资!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八章 无人可信 把吕玲绮扑倒的那一刻,袁熙心里松了口气。 要论武学天赋,他远远不及赵云天赋那帮人,就是身下的吕玲绮,自己和她也差着好大一截。 要不是吕玲绮身为女子,力量稍有不足,兼之缺乏些实战经验,假以时日,袁熙自忖连她裙边都摸不到。 在袁熙看来,以吕玲绮的天赋,将来武艺未必不能超过杨凤。 相比上次一别,吕玲绮进步很多,要不是他对地面搏斗不怎么擅长,袁熙早就被打死了,但饶是如此,袁熙连坑带偏,才引得吕玲绮中计,堪堪将其拖倒。 他感觉吕玲绮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心道这怕是自己能赢的最后一次了,下次再见,自己肯定要绕着走了。 他刚有所松懈,吕玲绮身体剧烈抖动起来,腰部一震,大腿一扭,其力道之大,差点把袁熙甩脱出去! 他急待压住吕玲绮肩膀时,已经被吕玲绮挣脱出来,然后狠狠一肘打在袁熙肩头,袁熙立刻觉得手臂酸麻,吕玲绮已经趁势爬出半个身子,就要翻身坐起! 袁熙知道只要被吕玲绮站起来,自己就完了,他当机立断,死死扣住吕玲绮脚踝,吕玲绮气得银牙紧咬,双脚一蹬,就要踢向袁熙天灵盖。 袁熙暗道不妙,立刻使用了他压箱底的绝招式。 死亡翻滚! 就见袁熙扭着吕玲绮双脚,在地上一路翻滚出去! 吕玲绮想要双手撑住地面,止住翻滚的势头,却陡然间身体一轻,竟是两人滚到了斜坡上,登时加速掉落! 她看着山坡上的石头杂草,只得拼命护住头脸,暗骂这混蛋又不要脸,又不要命! 孙礼眼睁睁看着两人如同两卷席子一样,翻下十几丈高的山坡,滚入坡底的草丛中,摔得七荤八素,半晌爬不起来。 一旁放哨的兵士见了,探头探脑看了一眼,发现两人无事,感觉转回头去。 吕玲绮跌跌撞撞站起身来,见袁熙还躺在草丛中,翻身扑上,骑在袁熙身上挥拳便打,叫道:“让你如此奸猾,着打!” 拳头雨点般落下,袁熙双手把头脸护了个结实,叫道:“好了好了,我认输!” 和吕玲绮搏斗,早就把他的力气消耗一空,现在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吕玲绮打了十几拳,都打在袁熙护甲上,反而震的手隐隐作痛,又见袁熙终于认输,顿觉出了一口恶气:“让你上次欺负我!” “这次我要好好讨回来!” 袁熙无奈道:“我都认输了,就算了吧?” 吕玲绮得理不饶人,“快放下手,让我痛痛快快打一顿!” 她就要挥拳再打,“武艺不见得如何,人倒是诡计百出!” “怪不得同意我空手对战,里面还穿着皮甲,哪有你这般无耻的?” “师父竟然教出你这种无耻小人!” 袁熙辩解道:“我是我,他是他,每个人都不一样。” “我没有天赋,武艺没你好,不用计,哪有半点胜算?” “这世上哪有比武,武艺高一定赢的道理?” 吕玲绮气哼哼道:“歪理,你到能言善辩,穿皮甲也就罢了,下面还藏着武器!” “这刀鞘……” 她突然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蹿出两丈远,拾起石头就往袁熙砸去,“无耻!” “无耻小人!” 袁熙护住头脸,躲过石头,“人之常情,男人都这样,怪不得我。” 吕玲绮将信将疑,“真的?” 她越想越气,又捡起一块石头追了上去,“真的才怪!” 袁熙跌跌撞撞起身就跑,吕玲绮拿着石头在后面追,孙礼在山坡上面看着,心想好像两只狗啊。 袁熙喘着粗气越跑越慢,眼见吕玲绮越追越近,转过身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举起手道:“跑不动了,我认罚,下手轻点。” 吕玲绮见袁熙如此干脆,捏着石头站在那里,扔也不是,又舍不得放手。 袁熙见吕玲绮拿着石头不放,心中害怕,赶紧道:“还没有谢过女郎前日救命之恩。” 吕玲绮听了,心情低落下来,她随手丢掉石头,低声道:“举手之劳而已。” “还要感谢你替师父报了仇。” “师父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我……” 袁熙叹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每个人上战场前,都会有这个觉悟。” “我们这些人,日后未必有他的归宿好。” 吕玲绮轻声道:“阿父说,死在战场上,是为将的最好归宿。” 袁熙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 “对我来说,活得越久越好。” “我希望别人也是这样。” 吕玲绮说不出话来。 袁熙说道:“不过他若泉下有知,应该也不想我们一直活在阴影里。” “牢记过去,直面未来,才能继续走下去。” “这几日温侯便派人过来,女郎回去后好好生活,便不辜负麴兄的心意了。” 吕玲绮感到胸口有些发堵,抬起头道:“女子就不能上战场了吗?” 袁熙哑然失笑,“战场有什么好的。” “士兵本来就是保护百姓安居乐业的,若连女子都不能保护时,便是如今的乱世的惨象啊。” 吕玲绮嘟囔道:“可是你连我都打不过……” 袁熙指着周围的兵士到道:“他们未必能打得过我,但我若遇险,他们必然拼死护卫我。” “各司其职而已。” 吕玲绮随手将一团杂草连根拔起,揉成一团,“那黑山将领叫什么来着,杨凤?” “我看他们也没有护住你啊,还不如我。” 袁熙只得道:“那是我大意了,把自己暴露在敌人面前。” “明知敌人是高手,却因为一时意气,置全军于不顾,是身为主帅的我之过错,怪不得他们。” “下次再遇到,我一定想办法弄死杨凤。” 吕玲绮,不自觉也坐了下来,“公子….还是叫你使君?” “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我遇见的人,都是自信满满,哪有你这样自曝其短的?” “隐虎,凶虎,现在的你,那个是真正的你?” 袁熙叹道:“人是很复杂的。” “我猜温侯也是如此,虽然武艺天下闻名,但私下也一定有不少烦恼。” 吕玲绮不由道:“为什么你和阿父一样,明明是主帅,还要亲自上阵?” “父亲武艺盖世也就罢了,你个武艺不精的人,是怎么敢的?” 袁熙心道这是因为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 因为主帅坐镇中军,是提振士气,及时指挥号令的最好方式。 除了袁术没有记载,袁绍,曹操,公孙瓒,刘备,孙策,董卓,吕布,甚至孙权,都冲锋在前。 他见吕玲绮问起,便解释了起来。 吕玲绮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吕布部属,哪敢谈论吕布私事,如今却见袁熙却是敢说,她也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袁熙听吕玲绮兴致勃勃地说着吕布的事情,心道吕布可能在很多人眼里是个坏人,但却是个把女儿保护的很好的父亲啊。 又过了两日,迎接吕玲绮的队伍到了。 袁熙迎出去的时候,发现当先带兵的是张辽和高顺,一旁陪同的沮授,却向着袁熙偷偷使眼色,袁熙一怔,沮授这是什么意思? 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股杀气从张辽背后隐隐透出,吕布纵马闪了出来。 袁熙顿时冷汗就下来了,吕布怎么亲自过来了? 还好吕布只是面色不善地看了袁熙一眼,出声道:“我女儿呢?” 吕玲绮从后面奔出,喜道:“阿父!” 吕布跳下马,揽住扑过来的吕玲绮,见其没有异状,也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但是他注意到吕玲绮穿的是男人衣服,上面还占了不少湿泥草梗,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出声道:“我能听说凶虎救了犬女,怎么等在这里的是隐虎?” “你的胡子哪里去了?” 袁熙知道这种事情迟早瞒不过去,便道:“从始至终,都只有一虎。” 吕布虽然早猜到凶虎和隐虎是一伙的,但骤然听到两人竟都是袁熙,脸色骤然一沉,“你敢骗我!” “濮阳城你是故意引我起事的?” 袁熙面色不变,“除了身份,熙并未欺骗温侯。” “且当时我若表明身份,温侯也不会信我吧?” 吕布面色不善,冷哼道:“那麴义呢?” “他和你勾结来骗我?” 袁熙听了,肃容道:“恕小子直言,若是为了欺骗温侯,完全不值得我将手下最看重的大将性命搭上。” 吕布听了,面色稍霁,对吕玲绮低声道:“麴义死了?” 见吕玲绮点头,吕布这才不自然道:“我明白了。” 麴义怎么说也是为了救吕玲绮死的,吕布再无耻,也不会继续拿这个说事。 他开口道:“我这次来,一是迎回女儿,一是要亲眼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袁熙听了,当下道:“温侯若有什么想问的,我当知无不言。” 吕布听了,冷哼道:“我先和女儿说几句话。” “若有不明白的,再来问!” 袁熙听吕布语气不善,知道其还在耿耿于怀,当下道:“但凭温侯自便。” 他将吕布将吕玲绮带到一边去了,袁熙心里奇怪,怀城刚刚平息动乱,吕布为什么不留在城内,反而跑到这里来? 他就不怕城内再次反叛吗? 等沮授过来,和他低低说了城内的事情后,袁熙方才恍然。 连陈宫都被指认怀有异心,吕布身边怕是没几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而且猜疑之下,还削了高顺的兵权,这不是在自断臂膀? 不过换做自己的话,要是发觉属下找不到几个可信之人,只怕也会慌了,尤其是像陈宫高顺这种能力强的属下,要是真的铁了心反叛,只怕睡觉都不安稳! 现在吕布是色厉内荏,表面上强自镇定,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实际上怕是已经心态失衡了。 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派个心腹将吕玲绮接回去,而不是需要主帅坐镇的时候,离开刚刚平定叛乱的治所。 袁熙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气息,好像有机可乘! 而且沮授过来,显然是有话对自己要说。 果然授便对袁熙说道:“公子,眼下是个极好的机会。” “温侯现在不敢相信任何部下,我们此时如能获取他的信任,等于是雪中送炭。”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 壮志难酬 袁熙见沮授说起,疑惑道:“怀城之中,怎么会乱成这样?” “城外攻城,城内反乱,里应外合?” 先前沮授发信时候,只说怀城叛乱平定,但具体情况如何,信中却是无法详述,如今沮授一说,袁熙登时发现有些不对。 要说巧合,也太巧了,不太可能! 沮授叹道:“要不是子龙挡住曹军,只怕怀城已经丢了。” 他将郝萌受袁术指使,在城内反乱,曹军曹仁和夏侯渊趁机在城外攻城,却被赵云借着营寨挡住的经过说了。 袁熙听说曹军大将是这两位,连忙问道:“子龙有无事情?” “兵士折损如何?” 沮授听了,答道:“彼时我在城中赴宴,多亏子龙挡住曹军,伤亡了百十人,已经算是夜战最好的情况。” 袁熙思忖起来,据吕玲绮所述,当日她和麴义逃出城时,背后有乱军追杀,前面还有和赵云交战的敌人堵截,才慌不择路往北逃走。 他悚然一惊,对沮授道:“曹操和袁术会不会联手了?” 沮授沉思一会,摇头道:“不太像。” “如果两边联手,断不会配合的如此漏洞百出。” “郝萌要是和曹军勾结,应该是打开城门迎接曹军入城,而不是火烧城门,还选的是我和赵云驻扎对峙的北门。” “倒像是曹操提前得知袁术有所行动,趁火打劫一样。” 袁熙疑惑道:“火烧城门,难道不是为了阻止我们和高顺的陷阵营入城解围?” 沮授出声道:“不,据后来子龙抓到的几个放火军士供述,他们不是听命于郝萌,而是杨丑的。” “什么!”袁熙疑惑起来,“杨丑是张杨的人,前后却搞了这多事情!” “他是受张杨指使?” 沮授再度否定,“张杨和吕布交好,不会做这种事情,应该是杨丑受人指使作乱的。” “最直接的证据是,在河东奉迎天子的张杨,听到杨丑反乱之事,已经启程往河内赶来了。” “如果他是幕后主谋,断然不会如此坦然回来。” 袁熙疑惑道:“公与先生怎么得知如此多的内情?” 沮授笑道:“这便是我说的好机会了。” “这次反乱,温侯麾下多员大将都有嫌疑,导致他现在不敢轻信部下。” “反倒是我们,替他挡住了曹操,在平乱中帮了他的大忙,如今公子又救了他的女儿,还射死了杨丑。” “更重要的是,”沮授叹道:“德州也因此身陨,对吕布来说,我们真要是演戏骗他,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所以当前他亲自过来,未必不是向公子亲自示好,拉拢幽州军作为助力。” “中途他向我说了许多内情,倒像是让我帮忙拿主意的样子。” 袁熙听了沮授一番话,方才恍然大悟,“确实,若是走投无路,被亲信的人背叛,反而会更容易相信局外人。” 但他随即疑惑道:“杨丑身上谜团很多。” “他逃向黑山,又有杨凤前来接应,而且我射死他时,杨凤反应极为激烈,想来两人关系不浅。” “这黑山军,还真是擅长在城内发动叛乱啊。” 沮授知道袁熙说的是当年邺城被偷袭的事情,神色一动,向四周看了看,悄声道:“授有一事不明。” 袁熙见其神色郑重,当下道:“先生请问。” 沮授正色道:“公子觉得,邺城之乱的主谋是谁?” 袁熙苦笑道:“我没有证据,但我想说嫌疑最大的是曹操,先生一定会觉得我是胡言乱语吧?” 沮授脸现惊讶之色,“公子为何这么觉得?” 袁熙自然不能向沮授说,他猜测的依据,大部分来自于后世邺城的陷落的记载,里面关于审配侄子审荣的背叛。 他当初读这段历史的时候就很疑惑,审配是守卫邺城的主将,他的侄子审荣是邺城东门校尉,这职位及其关键,不是心腹或者亲密之人,断不会交托此等重任。 但偏偏就是这个侄子出了问题,反叛打开城门,引曹军入城,其理由竟然是其素与辛毗交好,因审配杀死辛毗全家而对审配不满? 在世家大族中,血统亲属关系极为重要,为了外人将自己族人害死,袁熙实在不理解这种想法。 袁熙怀疑,审荣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因为邺城守了大半年,绝对不是他说开城背叛,手下就能云集呼应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中真正的原因,只怕已经无法考证了。 如今袁熙想要解释自己怀疑曹操的原因,自然不能用这种说辞,于是他思忖半晌,决定换一个能让沮授信服的理由。 他从曹操在道教的地位说起,言说天下方士,多有归附,为其耳目,邺城自不例外,黑山军,白波贼,青州军等信奉太平道的黄巾残余,也是如此。 他又说起曹操数次对邺城有图谋不轨之心,包括在冀州攻打公孙瓒时,渡河偷袭邺城等行为,说明曹操早就不甘心依附袁绍了。 最后袁熙说道:“所以我怀疑,曹操早已经埋伏了很多暗棋,包括天子身边,也是如此。” 沮授眼中精光一闪,“公子认为天子身边,谁是曹操的人?” 袁熙想了想,开口道:“董承,钟繇,丁冲。” 沮授听了,脸上现出欣慰之色,“公子的本事,有些出乎老夫的预料了。” “虽然老夫也认为曹操狼子野心,但其实也没有证据,全是猜测而已。” “但唯独曹操在天子身边早已埋伏棋子一事,老夫还是有些眉目的。” “曹操依靠曹家的关系,确实暗地里面拉拢了一批人,这些人对他助力极大。” “这董承和钟繇丁冲,便是有可能和曹操勾结之人,只怕在奉迎天子这事情上,他们很早便开始谋划了。” 袁熙听了,出声道:“公与先生如此笃定,只怕天子身边也有人吧?” 沮授长叹一声,“本来是有的。” “可惜了。” 袁熙心中一动,“可是为保护天子,被李傕杀害的射声校尉沮隽?” 沮授是惊讶地抬起头,随即面色回复如常,“不错,公子厉害。” “沮隽是我沮家出类拔萃之人,他的死,是沮家的损失。” 袁熙听了,出声道:“这便是我请先生和子龙奉迎天子的原因。” “先生现在手里有幽州最精锐的兵马,如果能到天子身边,必然能找到机会杀死李傕报仇。” 沮授听了,脸现激动之色,他坐直身子,出声道:“在其他谋士眼里,老夫和他们格格不入,想法荒唐。” “但正是有沮隽将天子身边的事情告诉老夫,老夫才能肯定,曹操将来,必定会是袁氏大敌。” “可惜本初公不信我,等他醒悟时,只怕已经无法制住曹操了。” “公子在对曹操的看法上,可以说是袁氏子弟中,唯一和老夫相投的。” “公子觉得老夫可以信任,吾必当全力相助公子。” 袁熙知道沮授的几个得意计谋,都没有被采纳,所以心中颇为不平,想要对其他人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袁绍不给他这个机会,所以沮授只能把赌注压到袁熙身上,这倒是便宜了袁熙。 要知道,能得到沮授这种眼高于顶的人的效忠,是非常困难的,要不是他报仇无路,被逼到这份上,还不至于放下身段,向袁熙表露忠心! 另外一方面,袁熙也是在打下广陵,攻打黑山,布局怀城几件事上,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若他行事不堪,沮授也不会如此开诚布公。 他压住内心狂喜,对着沮授深深拜了三拜,“承蒙先生赏识,小子必不负先生。” 沮授见了,也是郑重回拜。 两人直起身子,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沮授心情大好,出声道:“公子,眼下的机会,千载难逢。” “无论我们出兵河东,还是攻入黑山,没有吕布相助,孤掌难鸣,是很难成功的。” “前番虽然幽州名义上和吕布联手,但吕布多疑,其承诺并不完全可信。” “如今却是不一样,吕布急需我们相助,虽然其反复无常,但若趁机和其结下亲密关系,吕布想来也不会轻易背叛。” 袁熙听了,疑惑道:“亲密关系?” 沮授说道:“公子,温侯女儿可是个极好的纽带啊。” 袁熙听了,苦笑道:“公与先生是不是和奉孝先生提前商量过?” 沮授捋着胡须,笑道:“奉孝眼光不下于老夫,既然我们都赞同此举,公子为何这么抵触?” 袁熙苦笑道:“我已有正妻,温侯怎么可能让女儿给人做妾?总不能让我把夫人休了吧?” “奉孝先生倒是打的这个主意,可我实在做不来。” “试想我能把夫人休掉,天下人还敢信任我吗?” 沮授听了,笑道:“奉孝原来是这么想的?” “老夫却是还有个主意。” “至于温侯答不答应,要看他怎么想的了。” “当然,为了打动温侯,公子还要额外拿出些好处来。” 一旁营帐中,吕布心疼地拉着吕玲绮的手,“你这几处伤是怎么回事?” “谁伤了你,我把他碎尸万段!” 吕玲绮心道追杀自己的兵士且不说,有几处是那袁熙弄的,你还能把他撕碎了不成?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章 练兵之法 营帐里,吕布对吕玲绮沉声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你细细讲来。” 等吕玲绮把当日的事情说完,吕布陷入了沉思。 确切来说,是陷入了呆滞。 以他的认知和理解力,短时间内,并不能对如此复杂的事做出正确的判断。 知父莫若女,吕玲绮一见吕布神情,和被严氏平时训斥时一模一样,就知道指望不上了。 她从小跟着吕布带大,知道自己这父亲武艺没得说,但是在内政一事上,就糊涂的狠了。 自吕玲绮有记忆时起,吕布在家事上,就对严氏言听计从,因为吕布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不了决断,便将内务之事,皆交于严氏,但严氏也不是大户人家女子,见识有限,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也颇有偏颇。 于是随着吕玲绮慢慢长大,很多事情逼得她只能靠自己去想,在独立性上,反倒是比一般士族女子强上不少。 吕布这个毛病,这在家里倒没什么,但作为主公,便十分致命了。 其表现就是遇事耳根子软,极为容易被人蛊惑,从杀丁原董卓,到轻信手下将领,莫不是如此。 好在这两年来,吕布有陈宫辅助,倒是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但如今陈宫受到怀疑,不在身边,吕布明显便抓瞎了。 吕玲绮疑惑道:“阿父怎么没带公台先生来?” 等吕布解释几句,吕玲绮方才明白,陈宫竟然也有叛乱嫌疑!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怕不是有人诬陷陈宫,让他失去吕布信任吧,这样吕布便会无所适从,不正中别人下怀? 但这种猜测也没有证据,吕玲绮怕影响吕布做出错误决策,当下默然不语。 吕布脑子里面也是嗡嗡作响,有嫌疑的人太多,明面上作乱的郝萌杨丑,有嫌疑的陈宫,威胁大的高顺,没暴露的不知凡几,自己到底还能相信谁? 他惶惶无计之下,不由对吕玲绮道:“你觉得隐虎,不,凶虎可信么?” 吕玲绮无语,阿父你问我,我问谁啊? 我要是告诉你他两次把我压倒,手脚还不老实,你怕是现在马上会冲出去,提着方天画戟把他串起来吧? 吕玲绮想到这种景象,不知道怎么,反倒觉得有些好笑,无奈道:“阿父,这种事情,女儿不清楚啊。” 吕布听了,又问:“那麴义真的死了?” 吕玲绮听了,心情骤然低落,轻轻点了点头,“我是看着师父断气的。” “最后他尸身是我帮着抬入棺材的,做不得假。” 吕布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麴义在北地的名声不下于自己,就这么陨落,让他唏嘘不已。 他沉声道:“这说起来,我倒是欠了那凶虎一个人情。” “你真的没看出他有图谋不轨之意?” 吕玲绮想了一想,低声道:“至少女儿看来,其并无恶意。” 吕布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拍着吕玲绮肩膀道:“我明白了,等一会我和凶虎见个面,咱们便一起回怀城。” 吕玲绮点了点头,心里却莫名有些失落。 不多时,张辽回到营帐中,他是去审问黑山军俘虏去了。 先前袁熙在追杀杨丑时,杨丑和杨凤的部下大半被杀,还有些逃入了黑山,剩下几个则是被袁熙抓住关了起来,这些人袁熙已经过审问过一次,留着等吕布来到亲自审问。 张辽首先回禀道:“温侯,末将刚才审问了过了。” “杨丑部下供认,城中两门失火,确实是杨丑所为。” 吕布听了,脸色阴沉,说道:“他为什么背叛我?” 张辽回道:“这些人也不清楚,但其中有个黑山军士是杨凤护卫,杨丑和杨凤先前见过几次面,似乎关系并不一般。” 吕布皱眉道:“杨凤?” 张辽解释道:“对,黑山校尉杨凤,黑山中唯一的女将。” 吕布听了,怒气升起,“这么说,这背后是黑山军策划的?” 张辽踌躇道:“虽然未必是主谋,但脱不开其中关系。” 吕布怒道:“好个张燕,欺我不敢打入黑山?” “给我调集怀城兵马,我要攻入黑山,向张燕讨个说法!” 张辽犹豫了一下,建言道:“温侯,怀城局面不稳,如果此时兴兵,只怕…….” 吕布听了,压下怒火,醒悟自己已经今非昔比。 虽然自己麾下大将不少,但自从和曹操作对后,胜少败多,如今部下离心离德,经历了数次反叛,吕布胆气越发弱了。 张辽见吕布犹豫不定,只得谏道:“即使兴兵,最好也要提前和幽州军互通消息,这袁家凶虎谋略过人,若能有其相助,必当事半功倍。” 吕布眼神一闪,“哦?文远不怕这凶虎对我不利?” 张辽听了,欲言又止,吕布见了,把手一挥道:“但说无妨!” 张辽听了,拱手道:“末将才疏学浅,并不懂其中真假。” “但辽听闻,这凶虎虽然战场上智计百出,但凡大战皆一马当先,亲临阵前,说明其做事是个有担当的。” “如今虽有温侯之威,他仍能不远千里来见温侯,可见其是诚意的。” “且换做是辽,若有不轨之心,绝不敢跑到温侯面前装模作样,早就失态逃跑了。” 吕布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道:“文远也知我余威尚在否?” “也罢,我就去听听这凶虎,到底有什么意图!” 张辽听了,暗暗擦了把汗,他其实也不知道,这凶虎到底是不是真的没问题。 他只知道来的时候,自己看到凶虎手下兵士,装甲武器精良,举止有素,不下于高顺的陷阵营。 要是吕布上头打起来,两边必定死伤惨重,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 这次来得目的,是接回吕布女儿,再说吕布的麻烦够多了,此时打生打死,实乃不智之举。 吕布起身往外走去,“走,去见见凶虎!” “高顺呢?” 张辽犹豫一下,出声道:“末将来的时候,看到高将军被凶虎拉住说话呢。” 吕布听了,脚步一顿,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袁熙营帐外面,高顺想要抽回被袁熙拉住的手,但袁熙死皮赖脸的抓住不放,说道:“久闻将军独得练兵之法精髓,陷阵营更是天下有名精兵,小子不才,想要想将军请教些疑问。” 高顺颇为无奈,心道这样子要是吕布看到,还不知道怎么想! 他无奈道:“公子实在过奖了,顺观公子兵士,进退得宜,法度森严,比顺之陷阵营,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袁熙叹道:“将军不知,我哪里懂什么练兵之法,都是麴兄帮忙练的,如今他不幸身死,只怕我这些兵士,以后便每况愈下了。” 高顺听了,一方面也是为麴义的是叹息不已,一方面也不得不承认,袁熙的话很有道理。 因为练兵之法,确实是掌握在很少一部分人手里。 这里所说的练兵法,并不是流传的于世的兵法,如孙子兵法,孙膑兵法之类,而指的是实实在在的练兵法门,这才是掌握在世家大族里面的不传之秘。 而广为流传的孙子兵法,像包含之中的三十六计,实际上指的是兵法战术思想。 这种东西精通精读,最后读到滚瓜烂熟,也只是对理论上的纸上谈兵,对于如何训练士兵,是根本没有提的。 真正能得窥一斑的,是孙武练兵的故事。 当时他拿了自己所写的兵法去见吴王阖闾,阖闾一开始并不信任他,于是让其训练妃子。 妃子们一开始并不放在眼里,根本不遵守命令,孙武为了令行禁止,毅然杀掉了阖闾最宠爱的两个妃子,这才震慑住了众人。 这种实操的范例,在泛泛而谈的孙子兵法练兵之道中,根本没有提及,因为这些东西,在以前都是贵族世家不传之秘。 麴义训练先登死士,高顺训练陷阵营,都是世家大族在漫长的岁月中,用无数人命试验出来的练兵法门,这是局外人根本无法接触到的。 历朝历代,这些法门都被士族和将门世家把持,秘而不宣,在各类兵书中根本找不到相关内容。 直到明代戚继光写出了纪效新书,才第一次将详细的练兵法公诸于世,之前类似的练兵法,出于种种原因,全部失传了。 但其实汉末三国的时代,也出现过类似于纪效新书的东西。 诸葛亮所著的兵法二十四篇,以及存疑的将苑和便宜十六策。 严格来说,诸葛的军事能力,尤其是在练兵上,是被低估了的。 刘备入川之前,其当地士兵素质很差,不仅常常叛乱,且受天师道影响颇深,往往接战即溃。 诸葛亮接手练兵后,能把这种兵士训练成能在敌境“出入如宾”,作战令行禁止,行军不扰民的强军,且在多次征伐曹魏的过程中,越打越好,蜀兵能压的骑兵为主的魏军不敢正面对敌,在其逝世之后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司马懿之前攻无不胜,遇到诸葛亮怎么也无法打赢,敢和诸葛亮对攻的王双张郃皆是落败身亡,以至于蜀国灭亡后,魏国得到诸葛亮练兵法后极为忌惮,将其中练兵实操之法全部隐藏起来,诸葛亮大部分著作就此失传。 曹操的孟德新书也是如此,魏书记载,其自作兵书十万言,内容极为详细,诸将遵令而行便会取得胜利,若有违反便会兵败。 这种具体的实操法门,显然若有反意的人得到,对统治极为不利,所以此书最后也被司马氏禁绝了。 这便是袁熙为什么腆着脸去讨好高顺的缘故,他刚从沮授那里得知高顺兵权都被夺了,心道吕布如此不珍惜人才,这时候不挖挖墙角,对不起自己良心啊。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一章 投其所好 高顺被袁熙缠不过,只得说了几个练兵诀窍,他岂能看不出袁熙对自己心怀不轨,但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表现地和袁熙有丝毫亲近。 无他,他现在的处境太尴尬了。 高顺也知道,自己行事风格和吕布及部将很合不来,就是和自己最为亲近的张辽,两人关系也只是泛泛而已。 他当初因为种种原因,一念之差离开了袁氏,转投吕布,虽然吕布一开始倒也颇为器重他,给了他和陈宫相同的大将之位,但高顺知道,吕布始终对自己是有所忌惮的。 吕布本就多疑,他两次背叛举主,自然也害怕能力强的部属背叛自己,偏偏高顺和众人格格不入,又掌握着陷阵营,让吕布不自觉暗暗提防。 怀城之乱,成了压垮吕布的最后一根稻草,除了和有亲戚关系的魏续,吕布发现在自己不敢相信任何人了,于是便顺水推舟削了高顺兵权。 高顺虽然心中不满,但他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吕布两次背叛举主,声名狼藉,自己背叛过袁氏,还能再背叛吕布吗? 所以袁熙不加掩饰地向高顺显露出招揽之意时,高顺稍作犹豫还是拒绝了,他再回去投靠袁氏,岂不是显得自己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 高顺纠结的模样,让袁熙暗暗得意,高顺的才能在吕布处根本发挥不出来,实在是屈才了,而且如今被我盯上,还想跑? 看我如何霸王硬上弓! 他牛皮糖一般拉着高顺的手,大灌迷魂汤,让其濒临崩溃时,一声咳嗽传来,袁熙扭头,就见身后吕布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 高顺一见,趁机抽出手来,拱手道:“温侯。” 他没有解释什么,也不屑于解释,脾气本就如此。 袁熙恋恋不舍地缩回手,对吕布说道:“我和高将军异常投缘,甚至都想拿半个并州来和温侯交换呢。” 高顺脸上一僵,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吕布面色愈加不好看,他冷哼一声,“凶虎,情分归情分,你欺骗我的时候,也未见安的什么好心!” 袁熙强笑道:“温侯这就冤枉我了,袁曹交好,我身为袁家子,却相助温侯和曹氏作对,也担着不少风险啊。” 吕布怒道:“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用什么观星骗我,满口谎言!” 袁熙面色不变,“观星术是不是真的,温侯应该心里比我清楚。” “温侯应该明白,若不是我看好和温侯联手的前景,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吕布听了,口气稍微软了些,“如何证明你的诚意?” 袁熙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道:“温侯何不入内详谈?” 张辽高顺分别站在营帐外面,不由对视一眼。 吕布是单独进去的,而袁熙却是带着沮授入内的,这虽然并不能说明什么,但对部属开诚布公这方面,袁熙显然要比吕布要大度一些。 帐内吕布袁熙沮授三人坐定,吕布也不绕圈子,开口道:“你真心和我联手?” “我现在处境也不好,能给你什么好处?” “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 袁熙听了,笑道:“温侯现在只怕是对接下来该做什么,还没下定决心吧。” “确实,如今河内南边,袁术大军从豫州开拔,蠢蠢欲动。” “曹军从兖州伸出手来,对怀城虎视眈眈,差点阴谋得逞。” “黑山军在怀城之乱中,显然在幕后捣鬼,温侯可以说是三面受敌。” “偏偏温侯属下中,极有可能还有阴谋反乱之人,甚至有可能不是一个两个,以至于温侯谁都不敢相信。” “这种境况之下,只怕温侯对于奉迎天子,已经丧失了信心吧?” 吕布听了,拳头攥了起来,袁熙确实说的没错,这一件件事接踵而来,让他也根本不准接下来的方向。 他的本性就不是做主公的料,他只想当个主将,能上阵打仗就够了,动脑子玩计策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太难了! 他冷声道:“我承认你说的有理,所以你打算趁火打劫?” 袁熙回道:“哪里,我想做温侯最可靠的盟友,仅此而已。” 吕布听了,不置可否,“你能解决我的困境?” 袁熙听了,见吕布已经上钩,便道:“公与先生比我讲的清楚,我想请他替我来回答。” 沮授和吕布同在袁绍手下时,在袁绍掾属中的位次,也是前三的存在,可比吕布的地位高得多了,所以吕布听了,面色便缓和了几分,说道:“那我便听听好了。” 沮授向两人拱了拱手,说道:“温侯现在内忧外患,若非公子助力,只怕情势危矣。” 吕布冷哼一声。 沮授又道:“袁术,曹操,黑山,内奸这四患,看着麻烦,却可分而治之。” “而其中关键,便在奉迎天子上。” “只要能将天子奉迎到怀城,便至少能解决三患。” 吕布当下有些意动,沉声道:“愿闻其详。” 沮授知道吕布此时谁也不敢尽信,正是说服他的良机,当下道:“汉室虽然衰微,但毕竟气数未尽,不然也不至于多方争夺天子归宿。” “温侯本就和天子交好,前番天子也发了诏令要温侯接驾,可惜温侯错过了这次机会。” “天子若在怀城,天下心向汉室的人便纷至沓来,温侯便可壮大兵马,如此曹操焉敢轻易图谋,受汉廷封号的黑山军怎敢再生反乱,内奸更不敢轻举妄动,以致背上谋刺天子的罪名?” “可以说,如今天子是温侯最大的护身符,绝不应该错过!” 吕布登时被说动,兴奋地一拍大腿,“说得好!”但他随即冷静下来,皱眉道:“如今争夺天子的势力众多,我怎么可能争得过?” “而且李傕郭汜对天子势在必得,连长安都被打成了白地,他们若来攻打于我,我只怕挡不住。” 沮授捋着胡须道:“要说他们肯定不会打怀城,老夫也不能保证。” “但是奉迎天子,难道一定要把其他人都杀光吗?” “温侯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天子身边,并得到天子信任,便能从曹操手里抢过天子。” “白波贼虽然行事不堪,但温侯只要和幽州军联手,压制他们,若再能收服他们,以为助力,李傕郭汜也不是我们对手!” 吕布这次彻底心动了,但他明白事情肯定不会如此顺利,便道:“我这边倒是能出数千兵马,幽州这边也就两千人马吧?” “单凭这些人,真能压服白波贼,打赢李傕郭汜?” 袁熙心道吕布还真是对李傕郭汜有惧怕之心,不过想想也是,吕布当年大好局面,都是在李傕郭汜攻破长安后,一夕葬送。 对方率领的飞熊军,堪称西凉军中的精锐,天子车队数次被其击败,可见实力不凡。 沮授闻言说道:“确实,所以需要温侯寻找些助力,比如回到华阴的段煨。” 吕布一怔,怎么会提到此人? 沮授说了段煨奉迎天子,却被猜忌赶走之事,最后道:“温侯和其曾同为董太师部属,当会明白此人为人。” 吕布听到董卓名字,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随即道:“确实,段煨此人虽为凉州武将,却是个异类,行事倒有些像高顺。” 沮授道:“此人对李傕郭汜恨之入骨,若温侯发信邀其共击李傕郭汜,此人必然答应。” “而且若温侯先奉迎到天子,可在相当一段时期内,让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 “即使如曹操也要重新谋划,这样便能让温侯有了喘息之机。” 吕布听了,问问点头,又道:“我知道奉迎天子的好处了,但是袁术若想称帝,必然会攻打于我,只怕也不会听命于天子吧?” 沮授听了,说道:“没错,温侯和袁术这一战,是避不开的。” “但换个角度,袁术何尝不是和天下人为敌?” “只要有了奉迎天子这个名义,愿意相助温侯的人肯定不少,温侯绝不会孤军奋战!” 沮授最后道:“所以一切的关键,都在天子!” “先奉迎天子到怀城,然后借助天子名号,招揽盟友,击败袁术,大事可期!” 吕布彻底被说动了,一方面在于,沮授的说法合情合理,针对吕布的心理,给其构想出了一副可行的蓝图。 另外一方面,沮授身为顶级谋士,其眼光和口才,确实是要比陈宫高上不少,陈宫有时候是心里明白,但是出于自身脾气和经历,常常没说服吕布,自己反而钻进了牛角尖。 吕布最后想到一个问题,“我本和袁氏有仇,为何幽州如此助我?” 沮授微笑道:“这当然是公子看好温侯。” 吕布岂能被这种话忽悠,便道:“如何证明?”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把我利用完后踢开,一如袁绍当时所作所为?” 沮授知道吕布对被袁绍暗杀之事耿耿于怀,看了袁熙一眼,说道:“两边可以联姻。” 吕布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指着袁熙道:“你不是成婚了吗?” “你要休了正妻?” 袁熙听了,摇头道:“这倒不会。” “什么!”吕布瞬间杀气腾腾,“你想纳我女儿为妾?” “你找死!”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二章 空手套白狼 吕布视吕玲绮为掌上明珠,当初想和袁术联姻时,还犹豫了好久,如今却听袁熙打自己女儿主意,还不给正妻名分,怎么能不怒? 吕布面色阴沉,“原来你这便是你的目的!” “你想骗走我女儿?” 他砂锅大大的拳头猛然握起,杀气勃发而出,让近日接连遭受高手摧残的袁熙心脏骤停,下意识就要按住刀柄。 沮授却是面色不变,呵呵笑道:“温侯,且听老夫把话说完。” 吕布看了眼放在身旁的方天画戟,只要他愿意,只要提手一戟,便能让眼前的沮授和袁熙身首异处。 但对方并未显露惧色,还敢在自己面前说这种话,说明是不想欺瞒自己,当下冷哼道:“那我便听听,你们有何借口!” “如果不能自圆其说,今日你们只怕两人,别想走出这个帐篷!” 沮授微笑道:“敢问温侯,如今可以完全信任的,有几人?” 吕布听了,面露尴尬之色,要认真说起来,还真没有! 沮授见状道:“温侯数次被人陷害欺骗,有疑心也合情合理,但是两方联手,最忌互相猜忌。” “如今若温侯不信任公子,公子也害怕温侯出尔反尔,双方互相猜疑,如何在强敌环伺之下,达成目的?” 吕布心道确实如此,他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两次背叛举主,名声臭的不能再臭,袁熙这方不可能对自己不加以防备。 沮授有道:“想要两边长期合作互信,必然要先相互做些事情证明,但这些事,大部分需要相当长的时间,眼下却显然是来不及了。” “剩下的选择中,其最为快速的办法,自然便是两家联姻。” “除此之外,温侯还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吗?” 袁熙见吕布沉思不语,也出声道:“温侯应该明白,我对温侯做的事情,皆是助温侯成事,全无相害之意。” “如今证明我真心实意的手段,联姻之法时将两家绑在一起最有效的手段。” “若非我身负袁氏之名,真要认温侯做义父也不是不行,但真要这样做,本初公那边必然怀疑我有异心。” 吕布心道难道两边联姻,就不受袁绍猜忌了? 但要让吕玲绮为妾,他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他猛地一拍桌子,“任凭你们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同意!” “我女儿做正妻的话,我倒还能考虑下,但让她作为妾室,是绝对不可能的!” 沮授看向袁熙,袁熙会意,说道:“温侯息怒,还请听我一言。” “我若休妻,会让我失信于天下人,若我真的做了,必然恶名远扬,连带影响令媛的声誉。” “但我可以保证女郎嫁过去,有正妻之下最高的待遇。” 吕布思忖起来,真要像袁熙说的那样,若袁熙正妻去世,吕玲绮便能明正言顺登上正妻之位,前提是袁熙说的是真话。 沮授见吕布面上相信了几分,心道果然是背叛过别人的,反而更注重名声,但其实袁熙这话是有些漏洞的。 袁熙要真的是铁了心休妻,只要给对方安上一个恶名,或者令其主动提出和离便是,士族私下里面的龌龊手段不知凡几,并不像袁熙说的那么严重。 吕布能相信袁熙这些话,只怕和其性格也有些关系吧? 袁熙又道:“即使我给不了温侯女郎正妻名分,但相比温侯女郎成为别人正妻,我却能给温侯其他人给不了的东西。” 吕布听了,冷笑道:“这话说得这么拗口,但说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你能给我的?” 袁熙淡淡道:“我可以将子嗣过继,给吕家承袭香火。” 吕布却是从未想过这种提议,不禁愣住了。 因为此世婴儿夭折率极高,不说平民百姓,就是很多世家大族,都没有男嗣来继承家业,吕布如今面临的,就是这个难题。 为了延续香火,没有子嗣的家主,要么从亲戚那边过继,要了收养义子。 吕布亲戚都死光了,但要他收义子,他也不怎么甘心,但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真要这么下去,吕家是真的后继无人。 当然,吕玲绮也是吕家血脉,若是其有孩子继承吕家家业,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但子嗣对于世家大族来说是异常珍贵的,不会轻易拿来给别人过继,吕布当初和袁术联姻,便从未想过向对方提这种要求。 袁熙此时的承诺,对吕布是颇有吸引力的,他犹豫了好久,最后出声道:“这事情谁说的清楚?” “且不说生男生女还不一定,即使生了男丁,若我女儿将来成了正妻,要继承袁家家业,我岂能让她把孩子让出来?” 袁熙微笑道:“关于这点,温侯放心,我可以做出承诺。” “将来我和女郎诞下子嗣,是否归那一家,全凭温侯和女郎决定。” “即使没有男丁,大不了我让别的姬妾再生一个,将其过继给吕家,如何?” 沮授心道公子倒是打得好算盘,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很是鸡贼。 要是真是妾室生子,本就没有继承袁熙家产的资格,要是过继给吕布,变成了吕家家主,家产爵位一同继承,可以说赚大了。 吕布平时本就不太想这些弯弯绕的事情,如今乍听之下,觉得白得一个继承人,好像确实占了便宜? 更重要的是,对吕布来说,给吕玲绮找个好人家太难了。 在这乱世之中,只有诸侯才有能力保护家眷,其他的一般士族,乃至吕布这种出身贫寒的武将,都是身不由己,随时会死于非命。 主公只要张张口,他们便会人头落地。 一家之主死了,其家眷下场必然极为不堪,曹操杀死边让,夺其妻子,就给天下士族极大的震骇。 当一方诸侯不顾士族颜面时,大开杀戒时,士族们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这也是为什么吕布当初这么执着和袁术联姻,毕竟在他看来,也只有嫁入袁家这种世家大族,方能庇护吕玲绮一生平安。 眼下袁术和自己撕破脸了,吕布正头痛吕玲绮婚事时,袁熙却是打瞌睡送枕头,给了吕布意料之外的选择。 吕布思忖起来,袁熙无论从身份还是能力上,都能护得家眷安全,天下比他更有能力保护吕玲绮的人,屈指可数。 除了做不了正妻委屈了吕玲绮外,当下他还真想不出更好的选择了! 袁熙不仅出身大族,而且年纪轻轻便证明有不俗的武略谋策,且身为一州刺史,接连打败了连吕布都不敢轻言必胜的强敌。 可以说,袁熙已经是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远远将其他年轻士子抛在后面,未来的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吕布心中已经隐隐有所意动,但还是觉得这样把吕玲绮嫁出去太过草率,当下道:“难道你一张空口,就把我女儿骗去?” 袁熙会意,微笑道:“为了迎娶女郎,我当然也要展现出诚意。” “来和温侯联手打下并州后,皆让于温侯。” “辽东公孙家族和乌桓单于塌顿盘踞,若能消灭他们,半个幽州也可让与温侯。” “奉迎天子后,两方共击袁术,将其地盘平分。” “以上三者作为聘礼,如何?” 沮授心道自家公子脸皮还真的厚,这不是摆明了空手套白狼么。 冀州现在正在攻打黑山军,还不知道这边奉迎天子后,并州还能留下多少地盘。 袁术更是如日中天,现在就讨论瓜分他的地盘? 最后,辽东那边有多难打就不说了,那地方和现在的幽州西部的沃土不一样,遍地都是沼泽泥潭,可能要开荒上百年,才能适合耕种,现在妥妥是块烂地。 公子还真敢说啊。 吕布罕见的犹豫起来,袁熙已经展现了足够的诚意,虽然说可能先前的财货粮食,都是为此做的铺垫,但袁熙真正的目的揭开后,吕布却并不怎么反感。 无他,在这乱世中求存,不会谋算的人,是无法保护自己和家人的。 可以说袁熙越心思深沉,越有可能走到最后,相比之下,吕布不会让女儿嫁个头脑简单,任人摆布的武夫。 这怎么听起来,好像在说自己? 见袁熙胸有成竹,吕布心道这凶虎在年轻一代中,无论是胆识还是头脑,确实是傲视同侪啊。 他出声道:“我想一下。” 在袁熙和吕布商谈时,北面数百里的黑山中部隘口,正爆发着一场惨烈的大战。 袁尚带兵攻入黑山,张燕派出大军抵抗,两边在山道上,山坡上,乃至山谷中厮杀成一片。 黑山地形复杂,山道狭窄,不适宜大规模骑兵冲突进入,所以接战的双方,皆是以步兵为主。 这让带惯了精骑的几位大将,颇不适应,因为他们下马步战,沉重的盔甲反而让他们不能发挥武将领军的长处。 文丑提着大斧,抹了一把脸的血,对一旁的张郃道:“他奶奶的,咱们现在和步卒有什么分别!” 他本就是力量型的,身体胖大,走路都要比敏捷形的张郃费力许多,砍了几人就觉力量飞速流逝,只得退后休息,让他打得颇为憋屈窝火。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三章 自有想法 张郃挺枪刺死冲上来的黑山军,顺手拨落几支射出来的冷箭,只觉力气有些不支,便退到兵士后面,稍稍休息。 冲上来的冀州军兵士明显阻挡不住对面不时射来的弓箭,不多时便有小半受伤,被迫退下山坡。 眼前两边争夺的,是一条山脊中线,谁站到高点,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偏生高点还很重要,以致双方在不停往上填人。 张郃见文丑又要提着斧头冲上,劝道:“将军莫急,双方胶着,眼下就是上去,占住高处一时,也不好冲下,还是从长计议为妙。” 文丑想到对面山坡下面,林子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埋伏,心下烦躁,“这山上附近的石头都扔光了,不然占住高处,借助滚石擂木,说不定能反推下去。” 张郃想了想,出声道:“林木遮挡,滚石伤害不大,要不从旁边绕过去?” 文丑摇头道:“山路着实难走,兵士首尾不能相顾,万一绕过去时被敌人埋伏,可就难以回头了。”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颇为无奈,要是在平原上,他们各自纵马带兵,就是数倍的敌人也冲翻了,偏偏这山路连马都上不来,简直是有力无处使。 先前黑山军发动邺城之乱时,两人曾跟随袁绍一路打进黑山,但当时交战地形多为平坦之地,所以骑军也能施展的开,吕布便是在那时候连续数天带领几十骑冲阵,打得黑山军士气崩溃,一战扬名。 黑山军遭到挫败后,便退入了腹地,袁绍见地形复杂,粮草不继,便带兵返回,所以当时文丑张郃两人,并没有进入深山作战。 然而这次袁尚的目的是消灭黑山军,打通冀州去并州的通道,不可避免就要进入黑山腹地交战,他对此颇为重视,将文丑张郃带来,便是为了一举建功。 但文丑张郃甫一接战,便明白这仗不好打,山地之上高低落差极大,树木杂草丛生,根本无法摆出阵型,常常是双方接战片刻,整个山上就乱成一片,难分敌我。 黑山军能打就打,一旦陷入劣势,马上掉头就跑,进入密林便踪影不见,这种形势下,即使冀州军装备精良,也施展不开,仿佛陷入了泥沼。 张郃文丑之前听说过幽州军一路建立山寨的做法,想着实在是太过保守,这样步步推进,还不得打好几年? 结果交手后才发现,建立营寨,深挖沟堑,依托进行防守,竟然是在这种山地形势下最有效的办法! 怪不得幽州军和黑山军对峙了那么长时间,损失却是极小,原来袁熙早已经算好了一切! 想到这里,两人疑惑不解,袁熙之前没有在山地打仗的经验,怎么会如未卜先知一般,想出这等办法? 两人眼见攻不下去,只得暂时返回营寨,见到袁尚,将当前难处说了,末了张郃道:“看来袁熙公子的想法是正确的,眼下我们想要攻入黑山,最好的方法便是层层推进布防,不然稍有差池,便会被敌人偷袭反推。” 文丑也开口道:“黑山军里面有几个将领武艺不低,颇难对付,我们没有战马,只能硬碰硬,讨不到便宜。” “前日张燕出来,带着几个首领在我们两人围攻下,尚能全身而退,对方精擅山地作战,实在是不好将其一举击败。” 袁尚听了,脸色很不好看,转向身边的的逄纪道:“为什么袁熙对黑山军如此熟悉,之前能取得优势,我们冀州军比他兵强马壮,却拿不下黑山军?” “那袁熙真比我强?” 逄纪连忙陪笑道:“公子无错,是我们这些谋士无能。” “且袁熙公子有沮授相助,其当过多年监军,自然比我更加熟悉兵事,说来还是纪之疏忽啊。” 袁尚脸色稍霁,“和先生无关,只是那袁熙多有小计而已,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逄纪小心翼翼道:“要不我们也尝试建立营寨,步步推进?” 袁尚颇觉面上不好看,到头来,自己竟然还是要学袁熙! 他心中郁闷,知道逄纪让自己好下台阶,沮授可不会这种乌龟一样的战法!自己带着谋士猛将,尚且毫无建树,再这样下去,变成了笑话了! 袁熙对付黑山贼的战法,让袁尚羡慕嫉妒有之,同时也传到了远在青徐之交的袁谭耳中。 他拿着眼线送来的竹简,展示给郭图和辛毗,说道:“我这个从前的二弟,打仗很有想法啊。” 辛毗看过后,惊叹几声,随即道:“这法子对黑山贼有奇效,倒是可以用来对付泰山贼!” 袁谭听了,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黑山贼和泰山贼情况极为相似,人数都在几十万,一个躲在南北综贯八百里的太行山里,一个躲在泰山,尼山,蒙山,沂山,五莲山这道纵贯东西,长数百里的山脉中。 因为皆是山脉地形复杂,泰山贼也是如黑山贼一样,打不过就跑。 袁谭发动全青州的兵力上下夹攻,辛毗和郭图数次用计,包括敲山震虎,引蛇出洞,围魏救赵什么的都用上了,但还是收效甚微。 毕竟几百里深山能出入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光凭袁谭几万兵卒,哪能完全堵住? 如今袁熙在黑山里面的战法,却是给了他们启发,虽然这法子看上去很笨,却是能够步步为营,蚕食敌人腹地,从而将敌人逼出来。 只要一个个拔掉泰山贼在深山中的据点,挤压其生存空间,其迟早会被逼得和袁谭决战! 郭图此时却道:“显弈公子此人,天生有战阵之能,只怕将来必成公子大患啊。” 辛毗抬头看了郭图一眼,袁谭思索片刻,说道:“眼下我还需要他对付三弟。” 郭图仍坚持道:“情报上说,袁熙公子把黑山中部隘口让给了三公子,很有可能两边已经和解了。” “若真是如此,显弈公子将来未必不会调过头来,对付大公子啊。” 袁谭听了,心里微微有些不快,郭图是主张打压袁熙的,甚至在自己默许下,做些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袁谭心道这半年来,袁熙那边和自己就没有通过气,难不成自己做的事情败露了不成? 前段时间,袁熙砍了许杰的头,但却留下了许攸性命,让袁谭和郭图也大惑不解,这两边到底是撕破脸了,还是私下和解了? 这也让两人有所警醒,离间之计虽然留不下什么证据,但要是让袁熙起了疑心,反而会有反作用。 所以这段时间,袁谭便专注于讨伐泰山贼,他必须要和袁尚抢时间,对方要是先于自己拿下了黑山军,必然会再度压自己一头! 自己只有将泰山贼吞掉,才有实力觊觎徐州,进而南下讨伐袁术,只有亲手灭掉袁术,他才能在声势上压过袁尚,在争夺家主之位上,取得先机。 这才是袁谭真正的目的,青州已经没有发展空间,他必须要走出自一条己的路来,方能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夺取袁氏,甚至天下! 至于袁熙为他谋划的什么夺取辽东,高句丽,乃至出海,袁谭是嗤之以鼻的,那些地方都是苦寒之地,即使拿下,又能怎么样? 只有收编泰山贼,趁势南下夺取徐州,进而窥探江淮,打入豫州,乃至控制江东,将袁术的地盘完全拿下,这才是袁谭手下谋士们殚精竭虑,谋划出的光明大道! 至于和刘备的协议,袁谭自然有办法绕过去,刘备虽然是他的举主,但袁谭是绝对不会放任其坐大的。 想到这里,他豪气勃发,起身挥手道:“两年,不,一年之内,我们就要拿下泰山贼!” “当然,如果臧霸识趣,我倒不是不可以和他平分泰山!” “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我争夺家主之位,事成之时,我必然会给诸位满意的回报!” 逄纪和辛毗听了,赶紧起身拱手道:“愿为公子效命!” 辛毗见袁谭志得意满,逄纪洋洋得意,心里嘀咕,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么? 他不知道袁谭和逄纪私下对与袁熙做了什么,但辛毗深知,那袁家凶虎,可是个记仇的! 黑山腹地之中,张燕也是心事重重,虽然黑山军占据了地形之利,但是冀州军毕竟是天下有数的强兵,这些日子下来,黑山军其实死伤颇为惨重。 只不过黑山军不要命地发动攻势,显得气势十足,反而让袁尚觉得黑山军留了不少余力,于是行事反而愈加小心起来。 只有张燕知道,黑山军这么打下去,只怕撑不了两个月,更别说突围出去,占据幽州了! 而另外一件事,让他更为心烦。 在河内的吕布,发了封信过来,措辞极为严厉。 言说黑山军指使挑拨,让人偷袭怀城反乱,纵兵攻打吕氏府邸,还妄图绑架其妻女,如今吕布要向黑山军讨个说法! 张燕看着心中言之凿凿,证据详实,从杨丑指向到了杨凤,让张燕也是惊疑不定,这怀城反乱肯定不是自己做的,那就是杨凤自己的主意? 她想干什么? 张燕犹豫起来,心道要不要把杨凤叫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四章 声东击西 吕布的信,给了张燕非常大的压力。 因为如果吕布铁了心要来打黑山,张燕将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冀州幽州两个方向,袁绍和袁熙都是黑山军大敌,私下交好的曹操在几年之内,根本不会为了黑山军和袁氏撕破脸。 河内的吕布,挡在了黑山最重要的出口上,导致黑山军不能向交好的白波贼求救。 于是张燕陷入了先前曹操刘备孙策一样的境地。 四面都是敌人。 说来也是奇怪,此时天下大乱,谁都知道图谋敌人的同时,也要竭力结交盟友,但这看起来容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无他,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哪一方如果显露出过人的实力和危险的野心,必然会遭到其他人的提防,他们反而会联合起来,遏制最先冒头的人。 所谓金角银边草肚皮,在中原四战之地割据,就要时刻面对四面八方的觊觎,即使有了盟友,也要防备出于各种原因,突如其来的背叛。 能在中原腹地站稳脚跟的,无一不是出类拔萃之人,无论是在军事还是外交上,都能力压数方强敌,袁绍,公孙瓒,曹操,莫不如此。 稍微有短板的,便早早被人击败吞并了。 此时天下强大的诸侯,早已经经过了一轮洗牌,这十年间,从最早的张角到刚败亡的公孙瓒,曾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八十。 如今剩下的,都是大浪淘沙的佼佼者,尤其是从关中到山东,历来是兵家百战之地,又是农业富庶地区,当前剩下的便是袁绍,袁术,曹操,刘备。 张燕并不傻,这十几年间他看多了曾经不可一世的人,转眼间落败身亡,于是他躲在黑山之中吗,伺机而动,有机会就吃一口,没机会就龟缩起来。 黑山多是穷山恶水,别人也不觊觎,张燕打定主意坐山观虎斗,即使不能分到一杯羹,也可以等到天下大势分明后,再投靠最具胜者之姿的人。 张燕想的倒是很好,奈何袁氏现在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毅然打过来了。 他才恍然明白,有些时候不站队并不代表着安全,相反还会成为最先被消灭的那个。 既然首鼠两端,那为何要留你? 吕布的信中赤裸裸的说,只要交出杨凤,便可放过黑山军,否则其必然起麾下大军,攻打黑山,张燕是保护杨凤,还是和其一起死,吕布会等着张燕的回应。 张燕明白,自己要被迫做出抉择了,不然的话,就会平添强敌。 黑山南隘口,袁熙和沮授正骑在马上,两人人手一个望远镜,看着吕布领军在黑山营寨前叫阵。 沮授拿着望远镜啧啧称奇,“公子做出的这东西,可以改变战场局势呢。” “公子没有给过其他人吧?” 袁熙听了,说道:“青州之战时,给了大公子一个。” 沮授听了,神色一动,袁熙知道对方想什么,微笑道:“既然和对方联手,总要拿出些诚意来,不然互相提防,本来做成的事情,也做不成了。” “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沮授听了笑道:“公子说的对,倒是老夫想得太多了。” 他仔细看着黑山军动向,说道:“张燕应该是还没下定决心,他既不想和温侯为敌,也不想交出杨凤。” 袁熙点头道:“我本来也没有直往张燕会自断臂膀,恶心他们一下也是好的。” “杨凤实在太过危险,一找到机会,我必然会杀之而后快,此人铁了心要刺杀我,还是很麻烦的。” 沮授捋着胡须道:“战场上杀不掉的人,酒席上未必杀不掉。” “只要开出的价码够高,一切皆有可能。” “我听闻前段时间,公子派了些探子混入黑山军,貌似收效甚好?” “如今可以继续散播杨凤的谣言,让受到张燕猜忌,温侯再加上一把火,只怕不久之后,两人就会生出嫌隙。” 袁熙点点头,这其实是给张燕压力,让他只能采取守势。 事实上,袁熙和吕布不会一直在干耗着,两人只是佯装攻打黑山,一切只是幌子而已。 袁熙真正的目的,是吕布和幽州军合兵直扑河东安邑,在天子车驾返回雒阳之前,将其迎到怀城! 这个时间点,是袁熙和沮授精心算好的,彼时两人已经明白,曹操已经先行一步,这时候曹仁夏侯渊的兵马,只怕早就进入河内了! 而且先前曹军还有一支军马,早于曹仁军前数天,便进入了司隶,此时就是袁熙当时全速追赶,也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养精蓄锐数日,准备好了再上路。 反正曹操即使先到,也要应付白波贼和李傕郭汜,那两方都不是吃素的,便是强如曹操,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同时摆平两方。 袁熙和沮授想到的最好情况,便是在几方挑起争斗时赶到,成为在后捕食的黄雀。 单凭沮授赵云这支孤军,其实把握是不大的,但如果加上吕布,成功的希望便会大增! 当然,其中很多细节还要仔细推敲,吕布是必须要亲自去的,但这样一来,怀城由谁坐镇防务,便成了个大问题。 吕布现在最为相信母族的魏续,但只有袁熙才知道,偏偏是魏续在曹军兵临城下时,最先背叛了吕布。 袁熙不禁感叹,吕布驾驭部下的能力简直是一塌糊涂,但既然自己和吕布联手,便不能让其那么早败亡。 何况对方还可能成为自己老丈人呢。 想到这里,袁熙就有些心虚,前日吕玲绮得知这个消息后,看向袁熙的眼中,喷射着怒火,牙齿咬的格格作响,似乎随时都要暴起,把袁熙活活撕碎。 袁熙无奈,自己这个凶虎只是徒有虚名,吕玲绮才是真实的母老虎,要不是为了天下苍生,像自己这种正直的人,至于牺牲色相和身体吗? 吕布在黑山军营寨前冲击了大半日,打得黑山军胆气俱丧,退入营寨,吕布见不好攻进去,便带兵回营。 眼下连战数天,压制黑山的目的已经达到,黑山军一段时间内在不敢出来,也是时候动身去安邑了。 吕布将袁熙沮授叫去,商谈如何在怀城发兵的事,沮授提出的建议,却是出乎吕布意料。 沮授提议,幽州军这边赵云沮授领军,吕布则是亲自带兵,带部将同去河东,至于袁熙则是以吕布女婿的身份,坐镇怀城。 这个提议出来后,登时把吕布整不会了。 他对袁熙疑惑道:“你怎么不去奉迎天子?” 袁熙坦然道:“天子对袁氏有些看法,我要是亲自去,只怕会适得其反,让天子怀疑温侯和袁氏是不是私下达成了交易,这会影响温侯行事。” “我不在场的话,天子才会放下戒备,对温侯交心。” “至于我在场与否,完全无关大局,只要最后事情办成了就行。” 吕布听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似乎也很有道理!” 沮授心道吕布果然好忽悠,袁熙自然还有些不能赶去河东的原因,只是不能对吕布说罢了。 袁熙又道:“我一身本事,大部分都在守城上,留在怀城,也能帮温侯抵挡敌人。” “当然,如果温侯怀疑我图谋怀城的话,为了避嫌,我大可以现在返回幽州。” 吕布听了,笑了几声:“你要是如此短视之人,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袁熙心道吕布脑子倒是清醒的很,怀城的得失,相比袁吕联手奉迎天子的前景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他笑道:“温侯应该明白,我这全副身家都赌上来了,要是怀城陷落,我只怕也活不下来。” “我如此做,值不值得温侯信我一次?” 吕布思忖后,断然道:“好!” “现在回到怀城整军,立刻发兵!” 袁熙如释重负地从吕布营帐里面出来,走到山崖旁,眺望着远方的落日,他心道绕了这么多圈子,打了这么多场仗,终于算是把事情导向了自己所希望的方向。 虽然之后赵云沮授会在河东面对很多敌人,李傕郭汜,白波贼,曹操,甚至袁术,但有了和天子刘协关系尚好的吕布,很多事情便会容易不少。起码是有希望的成功的。 不过说起来,说服吕布这脾气反复无常之人,还真是艰难,连忽悠带欺骗,眼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袁熙美滋滋地想,难道是吕布真的看上自己这个女婿了? 刚升起这个念头,他就感觉背后有些发凉,扭头一看,吕玲绮正提着双戟从远处走来。 这是一旁的孙礼也是紧张地握住了环首刀,心道公子是真的胆大,直接就提亲了,这下把人惹毛了吧? 这吕玲绮要来谋杀亲夫了,怎么办? 眼见吕玲绮越走越近,袁熙不由身体颤抖了下,努力挺直身子,做出一副淡定的模样,拱手道:“女郎好兴致,也是来看落日的?” 吕玲绮却是透过袁熙肩头,看到天边的残阳,半隐在红彤彤的晚霞之中,如同烧着起来一般,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她又看了一眼孙礼,袁熙会意,扭头对孙礼道:“你先走远点。” 孙礼听了,嘟嘟囔囔收起刀来,往远处走去,心道你要自己作死,可怪不得我啊。 山头上只留下袁熙和吕玲绮,两人沉默地互相对视,袁熙试探道:“女郎是来找我打架的?” 吕玲绮冷笑道:“赤手空拳且不说,用兵器,你也配?” “三招之内,我就能在你身上捅十个窟窿。” 袁熙大汗,心道哪有这么看不起人的,小心我捅你啊。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五章 各有安排 虽然心里暗暗腹诽,但袁熙承认,双方空手,自己尚能依赖耍诈欺负下吕玲绮的话,换做拿上武器,确实如吕玲绮所说,自己撑不过三个回合。 练武需要身体天赋和对招式的领悟力,在这方面,吕玲绮都是顶尖的,而且她从小看吕布练武,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对武艺的领悟,就比别人高上一截。 袁熙觉得假以时日,吕玲绮极大可能会迈入一流好手的行列。 至于袁熙自己,他对武艺已经没有什么执念了,他见过的高手实在太多,知道那些人不仅天赋过人,而且无不是很小就打下基础,自己早已错过了机会。 摆烂就好了,反正曹操那身板,武艺也不见得好多少,还不是赢到最后了么。 他扭过头去,对着夕阳说道:“确实打不过女郎,我本来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袁熙强装镇定,直到吕玲绮走过来和他并肩站着,方才偷偷松了一口气,他真怕的是吕玲绮背后一记飞踹,将自己踢下山崖,那自己真是死不瞑目了。 吕玲绮抱着双手,皱眉道:“你是怎么欺骗阿父的?” 袁熙手一摊,“我实话实说而已。” 吕玲绮冷笑道:“你是不是早就觊觎我了?” 袁熙叹了口气,“女郎想听实话吗?” 见吕玲绮点头,袁熙便道:“女郎应该明白,现在两边联手,是温侯不信任我,需要我做出保证。” “至于觊觎什么的,女郎确实才貌双全,但是我也不会光凭这个理由,就非要女郎嫁给我。” “女郎也应该明白,你我这种家世,很多时候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绝大多数时候,联姻就是为家族做出些贡献的。” 吕玲绮不甘心道:“你和原配夫人也是?” 袁熙听了,坦然点头道:“虽然我确实很喜欢她,但其中很一大部分,确实考虑了两家的因素。” “在我看来,单凭纯粹的喜欢,男女就能在一起的,现在很少,以后也不会多。” 吕玲绮被袁熙这种冷冰冰的话激怒了,她冷哼一声,“听说你很好色?” “士族之间,关于你的传闻不少,听说你有很多女子?” 袁熙掰着指头数了数,“还不到十指之数吧。” 吕玲绮被气笑了,“我要嫁的人,要对我专一,还得能打的过我!” “你哪一条都不沾!” 袁熙听了,理直气壮道:“虽然我女人不少,但我们对她们每个人都很专一。” 吕玲绮目瞪口呆,还能这么无耻的? 袁熙接着道:“至于第二条,女郎就有些耍赖了。” “女郎明白,武器且不说,前两次我们两人肉搏,我应该是留了手的。” 吕玲绮啐了一口,脸色绯红,“谁和你肉搏!” 她一扬手中短戟,“要打便真刀真枪来一场!” 袁熙厚着脸皮道:“女郎你看,夕阳这么美,何必喊打喊杀。” “像我这种随时上战场的,还不知道能再看几次这种景象。” “好好活着,享受每一天不好吗?” 吕玲绮意兴阑珊,双手一抖,双戟插入地上,她往前迈了一步,抬头挺胸看向天际,低声道:“我明白,身为吕家女儿,身受养育之恩,总要为家里做些事情。” “但就这么嫁人,我很不甘心。” “我也想上战场看看,我和天下高手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袁熙无奈的摇摇头,“会死的。” “前番那杨凤你也见到了,但其实她的实力,比我手下顶尖的几员大将,还是差着些的。” “而天下比之我大将武艺不相上下,甚至更厉害的,也不是没有。” “关羽张飞,孙策乃至温侯,都远超杨凤,女郎觉得遇到他们,能撑下来几招?” 吕玲绮咬着嘴唇,迟疑道:“五招,不,三招?” 袁熙叹道:“我可能一招都接不下。” “你看,上了战场,你我其实并没有区别,都是三招就死。” “即使这样,你还要坚持你的想法吗?” 吕玲绮沉默半晌,才重新扬起头,目光坚定:“为什么不?” “前些日子,师父教我戟法,我却差着些意思,总也领悟不透。” “直到府中遇袭,我亲手杀了人,方才明白了一个道理。” “高手也是一路杀过来的,他们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我想和他们交手!” 袁熙听了,叹道:“女郎这么想,温侯肯定不会同意的。” “刀枪无眼,他怎么舍得你身负险地?” 吕玲绮挺直身子,“要成为高手,本来就是要赌上性命的!” “我用了这么多年练武,最后看不到这山顶风光,我不甘心!” 袁熙听了,蓦然笑了起来。 吕玲绮怒道:“你笑什么?” 袁熙转过身,认真道:“女郎真要想这么做,我倒是能满足女郎的要求。” “或者说,全天下人中,我是为数不多能满足女郎心愿的。” 吕玲绮迟疑道:“你是说?” 袁熙点了点头,“今后的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里,我会面对一场场大仗。” “要跟着我的话,女郎是绝对不会缺打架的机会的。” 吕玲绮登时意动,随即反应过来,啐道:“说了半天,还不是想骗我嫁给你!” 袁熙面色不变,笑道:“女郎也知道我是个好色之人。” “何况女郎长得很美,哪有男子会拒绝的?” 吕玲绮听了,心中不禁沾沾自喜,但还是故作生气,“倒头来,还不是和阿父一样.” 她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把话咽了下去,吕布再怎么好色,也是自己阿父,怎能在人前非议? 袁熙一笑,指着远处的天边道:“天下大乱,总有人要终结这个乱世。” “女郎想打架,我想击败所有人,我们各取所需,岂不是好?” 吕玲绮怀疑道:“你不怕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阿父拿你问罪?” 袁熙笑道:“上了战场,咱们两人就一起同生共死,要是你被敌人杀死,我肯定也活不成。” “到时候温侯来找我算账,只怕也找不到人了。” 吕玲绮突然觉得,袁熙这主意,好像确实很靠谱耶! 而且听到袁熙说两人同生共死,她心里莫名触动,感觉心跳加快了些,连忙拔起双地上戟,转身就走。 临走她恶狠狠道:“今天说的话,不许告诉阿父!” “不然有你好看!” 袁熙望着吕玲绮离开的背影,洒然一笑,心道这些直爽能干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啊? 数日后,众人回到怀城,吕布把众将召集起来,说了奉迎天子的打算,吕布手下的谋士武将,竟罕见的全部赞同,包括陈宫。 这种情况,也在沮授的推算之中。 怀城叛乱的主谋至今没有查清,陈宫又被指证,他这时候哪里还敢说多余的话? 于是事情顺理成章地定了下来,吕布和张辽带领麾下骑军,会同赵云沮授的幽州军,一同赶往河东。 而魏续则带领陷阵营兵士,替吕布暂代城主之职守城。 袁熙则作为客卿,和魏续平起平坐,四个城门,两人各自负责一半。 这里袁熙让了一步,他本来想拿到调动魏续的权力,因为他对此人实在是放心不下,谁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叛了? 但吕布最后出于重重顾虑,最终没有答应,最后袁熙便退让一步,拿到了掌管北门和东门的权力。 万一魏续真的图谋不轨,他万一打不过,也不会坐着等死,大不了开城门逃跑便是。 沮授将一部分幽州军步卒留了下来,交给袁熙统管,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需要兵力牵制魏续之外,还要防备袁术的大军。 据探子消息,袁术派出大将张勋桥蕤,已经带着数万兵士进入司隶,逼近雒阳,显然是对天子有所图谋了。 而看对方的行进路线,直接对准了怀城方向,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袁熙和吕布商定的计划是,吕布和赵云率领骑兵,以最快速度赶往河东,将天子带回,而袁熙魏续则负责在这段时间内守住城池,阻挡袁术军进攻。 这计划看似简单,其实两边压力都很大。 吕布赵云,沮授张辽的组合,虽然是当世少有,但对面的李傕郭汜,白波贼,乃至曹操,都不是泛泛之辈,吕布幽州联军可能要面对数场恶战。 怀城这边兵力也捉襟见肘,剩下兵士不足万,面对袁术大军,还是处于相当大的劣势的。 而且北面黑山军张燕真想和吕布翻脸,分兵攻打怀城,那怀城真的就是腹背受敌了。 所以黑山军那边,袁熙只能寄希望于袁尚给力一些,其虽然为了争夺家主之位,不太可能放水,但世事无常,谁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城外军营里面,袁熙正拉着赵云,叮嘱先前他和郭嘉沮授三人商议的事情。 此时四周的人都被远远遣开,袁熙还不放心,把声音压到最低道:“子龙兄切记。” “见到天子的时候,不需要隐瞒什么事情,照实回答即可。” “唯独要对袁氏,乃至于我,要有意无意间,透露出些许不满来。” “除此之外不需要子龙做多余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赵云一怔,心道公子这是又在使坏心眼了吧? 这么做目的何在? 袁熙仿佛看出赵云的心思,笑道:“子龙兄的态度,在这件事中,是关键中的关键。” “其他事情,自然有其他的变化。”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六章 身不由己 赵云见袁熙说话,极为罕有的遮遮掩掩,明白其必然有些苦衷。 袁熙向来对自己开诚布公,如今这种做派,应该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怕告诉自己之后,自己的应对不自然,反而会露出马脚。 想到这里,赵云不禁摇了摇头,心道还是战场上直来直去好,人心鬼蜮这种事情,真的不怎么适合自己。 要不是袁熙交办,换做他人,赵云可能对这种目的不明的任务会很是抵触,尤其是对待天子和汉廷这种事情上。 袁熙也了解赵云的想法,但还是将这件极为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赵云,本身就意味着信任。 而且袁氏虽然有明显的自立之心,袁熙也从始至终未限制赵云的行动和想法,这次让其根据自己判断行事,让赵云心内很是五味杂陈。 武将的想法,未必能和主公完全契合,赵云先前投靠公孙瓒和刘备是,也是一直有自己的想法,到了袁熙麾下也是一样。 但袁熙好就好在,他能理解并支持赵云的想法,在奉迎天子这件事情上,给了赵云最大的自由。 这就足够了,赵云心道。 而城内高顺府邸内,张辽却是来找高顺喝酒。 两人算是比较意气相投的,高顺虽然自己不喝酒,但每逢张辽来访,必摆酒招待。 其他饭菜便很是简单了,只有三两样小菜,一碗米饭。 张辽低头扒拉着饭,吃到一半,却突然放下,欲言又止,高顺见了,淡淡道:“文远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张辽犹豫了一下,说道:“孝父(高顺的字),你知道,我和温侯,稚叔(张杨)当初同在太师麾下为将。” “而公台是温侯手下唯一的谋主,孝父则是带陷阵营投奔温侯,故我们几人,都是得到了大将名分的。” 所谓大将,就是吕布手下单独领兵,地位超然于其他将领的人。 陈宫背靠兖州士族,张辽属于吕布早期同侪,还有朝廷册封的北地太守和鲁相官衔,高顺当初带来了最精锐的步卒,这三人地位特殊,更像是合伙人,所以得授大将之名。 表面看着很是美好,但主公掾属的关系,哪有这么理想,属下要是能力过强,对主公也是个困扰。 就像陈宫背后的兖州士族,当初招揽吕布,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吕布比曹操好控制,所以吕布不可能不对陈宫有所防备,他迟迟没有发兵陈留,救援和陈宫交好的张邈张超,未必不是存了这等心思。 吕布不救张邈兄弟,本就担心陈宫所有所不满,此时正好发生了怀城反乱之事,陈宫却巧之又巧地被曹性指认和袁术有勾结。 不管事情真假,陈宫的肯定会受到猜疑,权力多少都会被吕布架空一部分。 吕布是做过董卓主簿的人,这是个文职,虽然有架空吕布的意味,但却不代表吕布对于官场倾轧一窍不通,他在董卓手下待久了,多少也学会了些官场制衡之道。 陈宫如此,削了高顺陷阵营的兵权也是如此,能做到吕布这种位置的,不可能一点权谋都不懂。 甚至于这次带走张辽,也不见得是对张辽放心,而是怕张辽留下,和将要赶回来的张杨通气,趁机夺权。 可以说现在的吕布,在经历数次背叛之后,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这才引入袁熙这个外人来制衡自己手下。 关于这点,张辽高顺都是老兵油子,自然心知肚明,甚至高顺知道,张辽今日来找自己,肯定是有话对自己说。 张辽开头道:“辽一直不明白,兄既然取了孝父这个字,为何要背叛陈留高氏。” 高顺,字孝父,敦厚少华。--《陈留耆旧传》 陈留高氏,便是袁绍妻族。 后世高氏族人中,高干出任袁绍所署并州刺史,高柔则“举宗族至河北”,依附袁绍。 (高)柔从兄(高)干,袁绍甥也,在河北呼(高)柔,柔举宗从之。--《魏书高柔传》 高干高柔平辈,皆是袁绍外甥,且后世高干能出任并州刺史,与袁氏诸子地位相若,可见袁氏对于陈留高氏,是极为看重的。 辽现在的意思很隐晦,高顺现在这种处境,未必比在袁氏手下要好。 高顺默然不语,张辽性格和他完全不同,高顺性格孤高,和其他人都相处不来。 相反张辽却是很喜欢结交朋友,和所有人关系都很好,人望颇高,也正因为如此,吕布不放心留下张辽坐镇。 高顺听出张辽话语间,已经是隐隐约约对吕布有所不满,他不知道张辽是真心话,还是在试探自己,缓缓道:“当日有当日的苦衷,既然已经过去了,再提也是没有意义。” “不管是对是错,现在我已经不能回头,不然必然会被天下人耻笑。” 张辽听了,明白高顺不想再谈这些事情,不禁叹息一声:“孝父若有这种想法,辽也没有必要多言了。” “一切还是等奉迎天子后再说,说不定到时候会有别的选择。” 高顺听了,拱手道:“文远之言,顺必当铭记。” 张辽从高顺府中出来,忍不住回望立于门口的高顺身影,心道吕布实在不是个合适的主公,忠奸不分,跟着他只怕也走不到最后。 张辽是不看好吕布奉迎天子的,董卓无论从政略和御下上,都比吕布强的多,最后还是身死,天子那时那么容易奉迎的? 他摇摇头,纵马离开,心道这个天下,想投靠个让自己心折的主公,还是真是难啊。 吕布府里,严氏却是面色不善,对吕布怒道:“这袁家小子,打得倒是好主意!” “搞了半天,他送给咱们的那些用作嫁妆的珠宝首饰,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他自己手里!” “这想的也太美了,不给玲儿正妻名分,还想着一毛不拔,真不是个东西!” “不行,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吕布也颇为无奈,说道:“你不要大声吵吵。” “眼下愿意和我联手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如今我也是只是稍微松动了些口风,并没有承诺他什么。” “一切要等到奉迎天子,尘埃落定之后,方可见分晓。” “若那时我能得授高位,借助天子名义,未必不能给玲儿找个更好的夫君。” 严氏听了,这才面露喜色,“我就知道夫君没有昏了头!” “说来这袁家子煞是奸猾,他处心积虑破坏咱家和袁公路的婚事,一早就居心不良!” 吕布听了,面色一沉,说道:“袁术的事情就不用说了,他都带着大军打过来了!” “眼下我去河东,还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要是袁术打来,这城还要靠袁家凶虎来守!” “这满城人的性命,包括夫人和玲儿的安危,都要依靠此人,夫人就是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能显露在面上!” 严氏见吕布说的郑重,只得点头答应。 吕布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他也不知道,将赌注压在袁熙身上是否正确。 怀城之乱的真相如何,主谋是否就是明面上那些人,吕布也拿不准,他已经放弃了追寻真相,眼下只能要通过奉迎天子一事,谋求转机。 他带着张辽和大部分精兵离开,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怀城失陷,自己还能保存一部分实力。 如果可能的话,他倒是想把妻女一同带走,但一是如此做,会被人一眼看出他的意图,二是战事凶危,他也没信心肯定能战胜觊觎天子的那些诸侯。 吕布赫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刚发家时,孤身搏命的境地,谁也不敢相信,谁也保护不了,能自己活下去,便已经是竭尽全力。 人心是如此复杂,做出的选择充满了无奈和赌博,人人都想获得想要的东西,但最后能够如愿的,又能有几个呢? 在人人都看不到前路的惶恐之中,吕布带着张辽,去和赵云沮授在城外合兵,往河内而去。 他骑在马上回望,身后是长长的辎重车队,城头上是向自己拱手拜别的袁熙。 他心道这凶虎真是打得好算盘,先前幽州送过来的粮食,愿来是让自己发兵的军粮啊! 自己女儿真要嫁给这种阴险小人,还不知道被骗成什么样子! 袁熙站在城头上,见队伍渐行渐远,心道至少一两个月内,自己得呆在在怀城,帮吕布收拾烂摊子了。 怀城问题实在太多,吕布将领离心,军纪散漫,自己这边偏偏还没人能帮忙,只能靠自己! 城防是必须要整顿的,魏续作为临时城守问题很大,只怕无法抵挡袁术大军,眼下袁熙便需要寻找一个突破口破局。 饱受猜疑的陈宫,被架空的高顺,将要赶回怀城的张杨,亦或是吕布的正妻严氏? 袁熙头痛起来,没有郭嘉和沮授在身边,又要被迫亲自动脑想事情了,好痛苦! 他看了眼身边的孙礼,见其呆呆地,手上一直在无意识做着挥刀动作,不禁摇了摇头,这孩子算是废了。 自从被杨凤打击后,孙礼便开始疯狂练武,把郭嘉让他每日学习兵书的嘱咐抛之脑后,怕是将来要变成个纯粹的武夫了。 且不说赵云太史慈田豫等人都能出谋划策,就是当初麴义在时. 一股浓浓的愧疚涌上他的心头,麴义帮自己做了这么多事,自己却没来得及报答他,算算时间,他的棺椁已经运回北新城了吧? 北新城,袁熙宅邸。 啪的一声,马氏手中的茶盘带在地上,几只茶碗摔得粉碎。 她脸色苍白,指着棺材对两名亲卫颤声道:“你们刚才说,这是谁的棺材?” 亲卫低头道:“这是麴义将军的棺椁。” “其在黑山遭遇敌人战死,公子命我们将其尸身运回下葬。” 马氏身体摇晃了几下,面如死灰。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七章 难以相见 曹宪听到院子里面的茶碗摔碎的声响,连忙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的棺材,吓了一跳。 等问清楚是麴义的棺材时,她即难过又庆幸。 难过的是麴义平时和府里的人相熟,没想到死的如此突然,庆幸的是最坏的事没有发生,起码袁熙还活着。 她赶紧安排府内侍卫去城外找块地方,先给麴义下葬立坟,至于如何立碑,那便要等袁熙回来再说了。 曹宪见马氏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忙扶着其回屋,让孙礼内子好生照看,然后派人去给陈珪报信。 忙完这些,曹宪也感到颇为心累,心道府里才几个人,一旦有事,自己便忙乱不堪,平时看着甄宓作为大妇风光得很,其实她操心费力的事情,也很多吧? 曹宪突然觉得有些孤独,如今府里除了马氏一家,就剩下了侯氏和杜夫人,偏偏自己和她们平日里也无话可说。 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带自己回蓟城,去和自己阿母妹妹相见,还有甄夫人,昭姬……. 曹宪在北新城中想着蓟城的袁熙家眷的时候,蓟城袁府里面,如今最累的却是蔡昭姬,和曹宪一眼感同身受。 如今甄宓和吴夫人都有了身孕,偏生前些日子华佗赶去黑山军营了,临走时虽然留下了安胎的方子,但众人对于袁家添丁,皆是心里没数,生怕办坏了事情。 于是昭姬只得隔三差五找来义学中华佗的几个徒弟,为甄宓和吴夫人把脉,查看身体状况,以免出了纰漏。 这些日子下来,把蔡昭姬累得不轻,义学里面的事情,也耽搁了不少,她不禁有些幽怨,袁熙就是个甩手掌柜,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一府的女子,也真够心大的! 就在众女在对袁熙腹诽的时候,始作俑者的袁熙,趁着吕布离开,在怀城趁机交好吕布家眷部属,却收效甚微。 他去见严氏,被拒之门外,吕玲绮更见不到了。 去见陈宫,陈宫称病不出,说身体不适,至少几个月方好。 去请高顺帮忙治军,高顺倒是应了,但每次对士兵说了寥寥几句话后,便即离开。 这让袁熙颇为郁闷,吕布的身边的人,都是这么难搞定的吗? 倒是他最不想结交的魏续,收了袁熙的礼物财货后,平日里面表现的颇为客气。 但越是这样,袁熙越觉得魏续心里有鬼,对方地位不低,却刻意对自己示好,八成受了指使,完成主人的任务呢! 袁熙明白,要解决怀城的隐患,一了百了的办法是直接将魏续砍了。 但是想归想,单凭袁熙带的几百亲卫,啥也干不了,除非让魏续露出马脚,才有名正言顺杀死他的借口。 但眼下沮授已经去河东了,没人在身边给他出谋划策,唯一在他身边的,只有……华佗。 袁熙带着华佗南下,本来是为了救治麴义的,结果麴义身死,华佗便暂时跟着袁熙留了下来。 华佗……袁熙思索半晌,眼睛陡然一亮。 想要弄死魏续,最好是从严氏身上下手,因为魏续妻子很可能和吕布有染,严氏肯定视其为眼中钉。 要是魏续图谋不轨的证据确凿,严氏说不定会用吕布夫人的身份下令,让其他部下杀死魏续? 严氏既然不和自己见面,那便只能从吕玲绮身上下手,但偏偏严氏不让袁熙和吕玲绮相见,这就需要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此时正是华佗出马的时候。 次日吕府之中,吕玲绮正陪严氏说话,外面门子进来,说袁熙递了拜帖,严氏一听,面色不悦道:“这小子怎么还不死心,整日死皮赖脸的!” 吕玲绮心中暗笑,说道:“阿母,现在人家是袁家分支,袁基那一支的家主呢。” “论身份门第,可是比咱们家高吧?” “阿母这样讲其拒之门外,不怕会被士族非议?” 严氏被噎得不轻,气道:“怎么你从城外回来,像变了个人一样?” “那小子不会对你做了什么吧?” 吕玲绮心里一跳,忙道:“他能对我做什么!” “而且人家救了我一命,连师父为了保护我身陨,咱们总要记着这个人情吧?” 严氏将信将疑道:“真的没别的事情?” 吕玲绮跺了跺脚,“没有就是没有!” “我倒是不明白,同是袁氏子弟,阿母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大敌意?” “袁公路的儿子,只怕成就能力,远远比不上他吧?” 严氏怒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听说这小子颇为好色,府里姬妾众多,你要是正妻也就罢了,他还想收你做妾,想得倒美!” “到时候你被人欺负,阿母又护不住你,这怎么能不让我担心?” 吕玲绮无奈,她总不能说自己看上袁熙,是因为对方答应带自己去打仗吧? 要把真相说出来,别说严氏了,吕布第一个就不同意。 她只得支吾道:“人家既然递了拜帖,何不看看里面说了什么?” 严氏听了,只得打开拜帖,发现里面虽然用的是袁熙的名义,来拜访的,却是袁熙手下的医士华佗。 其拜帖中说,前番吕玲绮受伤,伤口若要痊愈,还需要配些药材,为了查看吕玲绮康复状况,特来拜访。 严氏皱眉道:“城里医士那么多,用的着他派人来?” “这华佗信里口气倒是很大,很出名吗?” 吕玲绮叹道:“阿母却是不知,元化先生医术可是相当高明呢。” “前些日子我被敌人追杀,身上多处受伤,便是元化先生救治,又拿其药敷用,现在才不到半个月,伤疤就已经好很多了。” 严氏看吕玲绮掀开衣襟指着伤口,颇为心疼,但见其效果确实很好,讶道:“药效这么好?” 她转念一想,对门子说,“既然如此,那便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严氏就看看到一个面貌约四十不到的医士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她仔细打量着对方,说道:“你便是华佗?” 来人正是受袁熙托付而来的华佗,当下道:“正是老夫,见过夫人。” 严氏听了噗嗤一笑,“你多大年纪了,还自称老夫?” 华佗道:“老夫五十多了。” “什么!”严氏一惊,“你年纪这么大了?” “怎么看上去这么年轻?” 华佗听了,躬身道:“些许驻颜术,雕虫小技而已。” 严氏一听,便来了兴趣,“驻颜术?” “这是什么?” “太平道流传的道术仙法?” 华佗摇头道:“不,只是医术。” “适当的药材,配合养生之道,自然可以让人延缓衰老,青春驻颜,甚至用的好了,有返老还童的效果。” 严氏听了,顿时心动了,急切道:“真的?” “还请先生指点!” 华佗见严氏的样子,心道果然不出公子所料,严氏这种年纪的女子,哪能不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呢。 华佗本就是靠锻炼保持身体状态,而且本身样貌又不显老,加上来之前多少打扮了下,看上去更为年轻,才让严氏一下信了。 见严氏一脸期待的样子,华佗当下点头,开始掰扯起来。 就在袁熙努力打通严氏关系的时候,吕布出兵奉迎天子的消息,传到了河东安邑。 安邑城中的刘协,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前些日子,他册封了四方将军,其中三个是白波军出身,只有张杨是并州人士,所以受到了其他人排挤。 张杨虽然脾气好,也受不了日日挑衅生事,正好遇到怀城反乱,他得知其中一股势力竟然是他的部下杨丑,不由大惊,便顺水推舟向刘协告辞,返回怀城善后。 张杨虽然好虚名,也从刘协这里捞到了封号,但明白要在乱世之中立足,又自己的地盘和基业,才是根本。 怀城是他的老家,若是放弃,张杨只能变成丧家犬,刘协就是给他封个大将军也不顶用,所以当下急急忙忙赶回去了。 所以这个时候,刘协的弱势就显现出来,他给的封赏都是虚无缥缈的官职,实际的好处是拿不出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白波贼看不起刘协的原因,他们既然已经得到了虚名,便开始开始妄想实际利益,觉得刘协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刘协也明白这一点,他现在想要一个有实力但缺乏名分的诸侯为自己撑腰,如果两边联手,便是天作之合! 但这种人去哪里找呢? 因为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对自己忠心,这太难了! 刘协感觉找不到出路时,却得到了吕布前来救驾的消息,这让刘协心里颇为高兴,虽然在刘协眼中,吕布有很多缺点,远远算不上最好的人选。 但从吕布先前的经历来看,其对刘协还是很忠心的,有其相助,也能压制白波贼吧? 不过让刘协意外的是,据消息所传,除了吕布带来的并州兵,竟然还有一支隶属于袁氏的幽州军协助! 袁氏子弟? 他们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刘协对袁氏很是警觉抵触,毕竟袁术袁绍是天下最为强大的两个诸侯,其所作所为显露其早有异心,很难为他所用。 这且不论,在安邑城外一百多里处,却还有一支势力。 曹操军。 其要求入城奉迎天子,公卿大臣为此已经讨论了一天,大部分人认为,曹操军乃是目前最可靠的!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安邑动乱 安邑城外,一前一后的两支曹军已经合兵。 曹军大帐里面,曹仁夏侯渊面有愧色,单膝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上首坐着的,竟是曹操! 谁也没料到,他亲身犯险,带军跋涉数百里,从兖州来到河东,只为亲自主持大局! 曹操的身后,一左一右,侍立着两个年轻人。 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 这是曹氏年轻一代中,最受器重的两人,曹操为了培养两人,这几年来凡有战事,便带在身边,对其悉心教导。 下首便是荀攸和曹营诸将,曹仁夏侯渊因为没有打下怀城,刚来和曹操会合后,便欲请罪。 曹操对于没有拿下怀城,还是耿耿于怀的,这等于断了退路,这样一来即使得到天子,若有人阻拦,那可真及时进退两难了。 但他知道,此时不是追究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奉迎天子,便挥手道:“罢了,意外之事,非战之罪,你们先起来吧。” 夏侯渊听了,松了一口气,忙站了起来,曹仁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话中这个先字,心道果然明公还是耿耿于怀啊。 想想也是,怀城没有打下,己方已是孤军,即使奉迎天子,也要重新打出一条归路,这条路可是不好走啊。 西面李傕郭汜,南面袁术,北面黑山军,东面吕布,怎么想也是处于重重包围之中啊。 他不敢说话,当下低着头和夏侯渊退到一边。 曹仁猜得没错,曹操现在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其实现在心里极为憋屈。 他不是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黑山军就是一着暗棋。 即使曹仁没有拿下怀城,如果曹军抢到天子,大可以北上从黑山军地界进入,然后从冀州出来南下,再回到兖州,从避开南面的袁术和吕布。 黑山军虽然和袁尚交战,但都是集中在赵郡的黑山中部隘口,魏郡的南部隘口,还是能走的。 但坏就坏在,幽州军接连派了两支军队南下,一支赵云沮授统领,破坏了曹仁夏侯渊夺取怀城的图谋。 另一支竟是袁家凶虎亲自率军,好巧不巧挡在了南隘口,而且消息传来,这凶虎竟然杀死了自己埋下的暗棋杨丑! 杨丑其实对曹操来说非常重要,他不仅是张杨部下,还和黑山军关系密切,只要他活着,便能在黑山军背部通风报信,甚至能用来离间张杨吕布关系。 只要传言扬杨丑做作的事情,吕布多疑,必然会对张杨起疑心,怀城一乱,曹军变有机可乘。 但那凶虎杀死杨丑后,竟然和吕布联手,坐镇怀城,还将黑山南隘口的黑山军打退,这下事情就很麻烦了! 曹操感觉自己是在看不透这袁家凶虎,对方是有意,还是巧合,挡在了自己必经之路上? 难不成对方对自己做的事情,早有防备? 想到这两年这凶虎所作所为,竟都暗暗克制自己谋划,已经好几次让自己功败垂成,想到这里,曹操悚然而惊。 难道真如曹纯所说的,自己部下里面有他的内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缓缓扫视众人,似乎要找出面色不自然的人来。 众人见曹操沉着脸不说话,都是大气都不敢喘息,纷纷低下头去。 曹操打量着帐下将领,曹仁夏侯渊,曹洪曹纯,乐进于禁,他麾下的大半将领,都到场了。 然后就是营帐门口站着的大汉。 虎背熊腰,筋肉虬结,身高八尺,体重二百多斤,如同一座铁塔一般,其手里的两把短戟,虽然是寻常镔铁打就,但却是有一个特点。 重! 双戟共八十斤,左手三十九,右手四十一,步战甚至马上使用这种重量武器的,也几乎没有! 要知道,武器超过二十斤,就因为挥动速度大减,几乎没有实战价值了。 这双戟的重量,已经和武将武场练武的石锁一样了,用来锻炼力气尚可,哪有用来砍人的? 吕玲绮所用的双短戟,加起来也不超过十斤,她也尝试加重武器,结果发现挥动不便,虽然杀伤力高了,但挥动速度却是大大降低,砍不到人,等于没用。 如今这单个四十斤的短戟,典韦却提在手中轻轻晃动,仿佛拿着极为轻便的玩物一般。 他平时也不断用双戟增强自己手臂力量,不愧是曹营中有名的武痴! 曹操收回目光,在场这些人,都不太可能背叛自己,就算有内奸,自己就不做事了? 而且曹操肯定,自己麾下掾属中,有没有凶虎的奸细且不说,但肯定有袁绍的,不过防明不防暗,最后还是看实力。 袁绍之所以放任自己不管,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实力尚弱,不然那里轮得到自有机会奉迎天子? 曹操觉得这两年来,自己扩张势力虽然不如预期,却积累了不少底牌,而且接下来的两年内,是自己最好的机会。 袁绍击败公孙瓒后,虽然看着是一场大胜,但以公孙瓒也不是庸碌之辈,最后一场大战,其实已经让袁绍元气伤了不少,死了不少精锐兵士不说,也掏空了冀州粮库,从易京获得的粮食,远远不能填补亏空。 荀攸程昱等人估计,冀州要完全恢复元气,起码要二到三年。 这也是为什么冀州计划出兵黑山时犹豫不定,就是怕被拖成消耗战,冀州也支持不住。 相比袁绍来说,曹操更为头痛的,却那袁家凶虎! 其人看似穷兵黩武,这两年来打仗就没停过,但实际上动用的兵力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压制在数千人规模,而且常用守城战来减少损失。 其麾下幽州军的数次大战,从青州之战到易京之战,再到徐州之战,皆是利用他人作为主力,幽州军本身却没有多少损耗,步步走来,势力悄无声息地渐渐壮大。 这次幽州出兵,也同样利用了袁尚军和吕布军! 想到这里,曹操心里更加警觉,此子是在太过麻烦,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尽早除掉! 他环视众人,开口道:“如今天子在安邑城内,城中被白波军把持。” “安邑西面几十里,便是李傕郭汜的凉州军,可能还有张济。” “南面袁术军正从雒阳赶来。” “东面数天之后,吕布和幽州军便会抵达。” “如今我们没有得到天子诏令,为了让城内的白波贼放松警惕,方才没有入城,但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我们必须要想法土入城,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是战是和?” “和谁战,和谁和?” 众将听了,纷纷议论起来,众人都觉得,白波贼是不如曹军的,但白波贼若拒守安邑城池,曹军攻城,损失必然很大。 此时荀攸悠悠出声:“攸有一言。” “白波贼多为山野农匪,军纪废弛,不堪一击。” “但其若拿天子要挟,令我们投鼠忌器,也不好办。” “即便能击败他们,我们也不能保留充足的实力,以应对其他几路敌人。” “但也不拖延下去,必须要速战速决,不然我们的粮草也会成问题。” 曹纯出声道:“我愿趁夜突入城中,将白波贼全部击杀!” 曹仁反对道:“白波贼也不是蠢货,他们能击退李傕郭汜,不会这么容易被偷城。” 曹纯无话可说,但总觉得曹仁这话,好像怪怪的? 荀攸说道:“如今便是用谋的时候了。” “要是能令白波贼内乱,或者攻打其他人,两相损耗,我们成事的机会便会大增。” “而且我们必须要师出有名,取得天子的平乱诏令,方能让天下信服。” 曹操听了,点头道:“公达之言,甚合我意!” 他挥手让众人退下,让荀攸留了下来,问道:“不知让谁和谁相斗最佳?” 荀彧微笑道:“当然是天子身边最大的那支。” “天子对其已经起了忌惮,他若走投无路,必然会向最近的我们求助,眼下只要我们推上一把。” 于是当天便有几封密信从曹营发出,由暗探带入城中,交到了几个人手里。 当晚安邑城中的公卿大臣,甚至百姓之间,就开始隐隐传出流言,董承秘密串联他人,想要干掉杨奉韩暹!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杨奉韩暹手里,他们立刻坐不住了,董承是天子刘协身边势力最大的,不仅有很有多大臣支持,还有属于他自己的亲兵,若其对白波贼起了杀心,自己这些人就危险了! 先下手为强! 至于这谣言是真是假,他们也不去求证了,就是假的又如何? 白波贼迟早都会和董承决裂,如今他们也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而已! 这真是打着瞌睡,有人送来枕头! 杨奉韩暹立刻调集城内白波贼,攻击董承军营,董承猝不及防之下,损失惨重,他一边拼命抵挡,一边跑到刘协身边哭诉。 如今他还有些兵士,但一时间被打散,根本作不出有效的反击,只能寄希望于刘协。 他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陛下!请救老臣一命!” 刘协看着地上的董承,心中有些快意,你也有今天? 但刘协明白,董承不能死,不然他身边再无人能对抗白波贼,他将会彻底沦为受人摆布的傀儡。 刘协当下开口道:“你且放心,朕替你调解。” 刘协便让宫人向白波贼带话调解,得道的回应却是董承蛊惑天子,罪该万死,白波贼只杀其一人。 董承听了,面如死灰,拼命磕头,一旁的董贵人见了,也跟着跪下,泪如雨下。 刘协心道我现在一个兵都没有,哪还有什么办法? 此时一人走出,拱手道:“陛下,白波贼越发肆无忌惮,这样下去迟早会生祸乱,应该尽早将其铲除。” 刘协打眼一看,发话的却是钟繇。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九章 各自站队 钟繇,字元常,出身颍川钟氏,举孝廉出身,任廷尉正,黄门侍郎。 初平三年,曹操派使者至长安上书,彼时李傕郭汜挟持天子,认为曹操属于关东联军一系,乃是董卓敌人,于是商议扣留使者。 此时钟繇劝谏,说如今天下诸侯皆有异心,唯独曹操心向汉室,如果拒绝他的好意,天下还有谁敢依附天子? 李傕郭汜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便优待了使者,曹操才得以和天子刘协建立联系。 曹操听说此事后,询问荀彧钟繇人品如何,荀彧对钟繇大加赞赏,于是曹操开始私下结交钟繇。 曹操对于人才是很渴望的,彼时天下士族,大都去依附袁绍袁术,导致曹操手下归附的人才相对不多,所以他必要做出一副求贤若渴的姿态来,对于值得结交的人,都尽可能尝试接触。 不得不说,曹操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其麾下很多人,日后都功成名就,扬名天下。 两年前曹操还尝试拉拢过袁熙,只不过当时袁熙并未显露出过人之长,而且袁熙将曹操送来的两个姬妾随便打发了,之后便不了了之。 刘协见钟繇开口,便道:“爱卿有何计策?” 钟繇看了看四周,才出声道:“启禀天家,董将军忠心耿耿,如今白波贼只是借机剪除异己而已。” “而失去将军,天家和公卿大臣,皆为砧板鱼肉矣!” “但天无绝人之路,如今贼军虽然势大,但城外却有汉室忠臣,等着前来救驾!” “兖州牧曹孟德!” “若天子发诏,令其驱逐白波贼,则天子车驾安矣!” 刘协听了,想到几年前曹操便派人来交好,便点头道:“爱卿言之有理。” 他转向其他几位道:“众卿意下如何?” 在场数人,皆是极受刘协赏识的心腹,其中一个,是数月前才投奔刘协的。 董昭。 他离开袁熙,投奔张杨后,通过张杨将印和绶带送还朝廷,被授官为骑都尉,汉献帝东归到达安邑,董昭随张杨前往迎接,又被拜为议郎。 他之所以受到刘协重用,是他在河内时,说动张杨交好汉廷,张杨此次带着粮食衣物奉迎天子,也是董昭大力促成。 所以刘协投桃报李,将董昭视为心腹,重用于他。 董昭现在却是心内纠结,袁熙给他唯一的要求,便是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能够多少干扰曹操的计划。 但眼下这个场合,如果自己反对钟繇,必然会被怀疑,并且董昭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 因为曹操也私下结交过他! 董昭之所以这么犹豫不决,就是因为,他还在曹操和袁氏之间难以选择,摇摆不定。 毕竟当时袁熙留了他一年,虽然待他甚厚,但在董昭看来,还有自己更加看重的东西。 汉室兴亡。 眼下他是汉臣,自然要以汉室为优先考虑,他现在要衡量的,则是曹操和袁熙,对于天子哪个更加忠诚。 想到这里,他出声道:“钟侍郎之言很有道理。” “不管曹公如何,其祖上皆为汉室忠臣,肯定是要比无视天子威仪的白波诸将好的多了。” 刘协听了,微微点头,刚要说话,却听下面一人出声道:“我听说曹操此人,先前和李傕郭汜交好?” “若真是如此,其赶走白波贼,掉头打开城门,迎接李傕郭汜入城怎么办?” “其和袁术同在豫州,这两年却甚少冲突,是不是有勾结?” “如果他挟持天子,交于袁术,天子安危,谁能挽救?”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看向发话之人。 孔融。 他自从离开刘备后,便取道冀州,全家一路向西,来投奔天子刘协。 他本来要去长安,结果得到消息,天子要回雒阳,便提前去了雒阳等待,结果中途传来天子车驾被追赶的消息。 他见等着不是办法,便又从雒阳北上,赶到了安邑,拜见了刘协。 孔融乃是当世名士,他的到来对衰微的汉室声望,可以说是雪中送炭,刘协大喜,便封其为匠作大将,随后升任少府。 孔融学识渊博,每逢刘协朝会访问召对之时,孔融常引证定议,公卿大夫大都插不上话,对比极为鲜明。 见孔融如此说,众人皆是心中升起了理所当然的感觉,因为说起孔融,和曹操的恩怨可就多了。 他丢失北海,固然是袁氏做的,但之后刘备丢失下邳,却是袁术和曹操之间的默契,让孔融很是痛恨。 当然,很可能更重要的原因是,被曹操所杀的兖州名士边让,和孔融齐名,且两人交好,边让被杀,让孔融极为仇视曹操,便处处作对。 见孔融非议曹操,钟繇出声道:“文举公此言虽有道理,但眼下除了曹公,谁还能挽救当前局面?” 此时跪在地上的董承抬起头来,出声道:“臣有一言。” “昨日得到消息,温侯和幽州军联手,前来奉迎天子车驾,三五日之内便到!” “什么!”刘协一惊,“卿何不早说?” 对刘协来说,吕布还是很忠心的,源于其小富即安的性格问题,从没有想着独揽大权,也没有干涉过刘协任何的行事权力。 如今听吕布来援,他心中又喜又怒,喜的是吕布将是个得力臂助,怒得的是董承瞒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董承迟疑道:“光是温侯也就罢了,但是一同来的,还有幽州军!” 刘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什么幽州军?” 董承出声道:“原为袁绍次子,现为袁基一支家主的袁家凶虎!” “他和温侯联手了!” 刘协听了,犹如当头泼了一蓬凉水,“那个赶走刘豫州,杀死公孙瓒,击败黑山军,击退袁术军的袁家凶虎,袁熙?” “朕没有给他下诏,他来做什么?” 董承只得道:“臣实不知,故未敢及时告知天子。” 袁熙的名字在刘协口中说出来时,堂上众人神色各异,尤其是孔融瞬间脸变得通红,仿佛让他想起了些不愉快的事情。 连一旁坐着的伏寿,眼里也闪着好奇的光芒,无他,这两年来袁熙凶虎之名日盛,关于他的事情在士族间流传甚广,年轻一辈之中,无能能压住他的风头。 当然,关于其人的传闻,很多都是偏负面的,传言此人下手狠辣,计谋百出,尤其还好色! 伏寿想着那些真真假假的传言,心中颇为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钟繇突然发现,局势有些失控,据他所知,曹操是私下收买了董昭董承的,但如今这两人说话都不干不脆,显然是态度不太坚定。 他知道自己不发话不成了,开口道:“天家!” “袁家可是做过大不轨的事情的!” “袁绍妄图另立天子,袁术有自立之心,这袁家子弟,岂能相信?” 他满以为孔融会反驳,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孔融却是面露赞同之色,“那袁家凶虎,确实不是个东西。” “对我来说,这袁熙和曹操,同样不可信!” 钟繇听了,头有些晕,这孔融怎么见人就咬,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此时钟繇心里升起一个诡异的念头,这孔融难道只是单纯想喷人而已? 不然的话,哪有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刘协此时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他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诸位爱卿倒是消息比我灵通多了。” “安邑闭塞,诸位却能知道远在几百里外的消息,真是不容易啊。” 此话一出,场下几人都是神色尴尬,刘协不傻,自然看出来他们都提早站队了。 刘协的意思很明显了,你们可以有自己的私心,但大家最好摆到明面上说,不要为了一己之私,拿朕当做讨好诸侯的礼物! 除了孔融之外,众人都是各怀鬼胎,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辩论后决定,董承领兵出城向南,带着天子诏书去见曹操,伺机想法对付白波军。 孔融则是出城向东,带着天子诏令向东迎接吕布队伍,让其急速赶往安邑,阻击李傕郭汜。 这明面上看是一视同仁,但实际上却是站队曹操的人,压倒了吕布! 因为白波军是在城里的,而李傕郭汜是在城外的,吕布很可能吃力不太好,被曹操占了大便宜! 董昭看到是这种结果,心里也是起了一丝愧疚,不过他也没办法,在如今天子身边的官员中,对吕布和袁氏的观感,远远差于曹操。 这一方面有着袁氏吕布自身的原因,但另外一个重要因素是,曹腾当年培植的势力,在但如今的汉廷之中,不可小觑。 曹操的祖父曹腾是个宦官,与汉顺帝关系很好,做了中常侍,又成功拥立了汉桓帝,从此开启了宦官集团专权的时代,又掌握了官员选拔,成了天下几乎大部分士人的举主。 虽然举主是宦官对士人来说,颇为丢人,但为了做官,脸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这样,曹腾几乎让全天下士人欠了他一份人情,老子还不上人情儿子来还,这才是曹操日后有所依仗的原因。 相比之下,袁隗袁基这几支本来势力不下,却被董卓被杀绝,袁绍袁术逃走后又有自立之心,袁家门徒就是有心,也不敢公然表现出来。 孔融出了殿,回家后对夫人说道:“我现在要出城。”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章 江东变故 孔融夫人听了,面露忧色,“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出去很危险吧?” 孔融叹道:“就是因为兵荒马乱才出去,天子如今被困在安邑,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李傕那些人打过来,咱们都跑不了。” “所以我奉天子之命,去迎接前来救驾的吕布。” 孔融夫人听了,只得道:“温侯?那夫君可要保重安危,听说那人凶得很。” 孔融想到同来的还有幽州军,相比吕布,这更让他烦躁,他脑中不由浮现出了袁熙那张可恶的脸,随口道:“孩子今日怎么样了?” 孔融夫人面露忧色,“精神还不太好,上次元化先生开的调理方子,先前在徐州吃过几付,倒是好转了些。” “但咱们这一路奔波,直到进了安邑,哪想到会是这幅光景,城里衣食尚且不能保证,更不要说药材了。” “再停药几个月,只怕她身体出现变故,到时就麻烦了。” 孔融听了,也是有些烦心,挥手道:“我知道了,我到时候想想办法便是。” 吴郡治所曲阿,太史慈正和陆逊说着话。 早些时候,太史慈采纳了陆逊的建议,给袁熙发信,言说离间袁术孙策之计,又说陆逊年少有为,确如袁熙所料,值得结交。 袁熙很快便回信,说他已经知道了,马上便着手去做。 同时给太史慈说,一定要想办法拉拢陆逊,而且特别强调,不是陆家,而是陆逊,如果要花十分力,九分半在陆逊身上,半分在陆绩身上即可。 陆逊要有什么条件,太史慈尽管先答应下来,先想办法把陆逊弄到广陵最好。 太史慈拿到信后,心道公子还真是重视陆逊啊,让他想不通的是,光凭自己先前提及到几件事,袁熙断不会如此重视此人,个中原因,就是自己猜得到的了。 不过让太史慈头痛的是,自许劭病死后,刘繇也颇为看重陆逊,有意将其培养成谋士,在太史慈看来,这边相对于刘繇,是毫无竞争优势的。 毕竟陆家世居吴地,要说服陆逊背井离乡去幽州投奔袁熙,难度还是很大的。 然而现在情况倒是有所好转,不知袁熙做了什么,孙策那边竟然真的暂时停战了,让吴郡获得了些许喘息之机。 刘繇趁此机会,点齐兵马,亲自带兵去豫章讨伐笮融去了! 太史慈知道刘繇这人颇为将义气,但能做到这份上的,也是不多。 吴郡这边,主掌军事的是刘繇长子刘基,太史慈负责协防,说来刘繇确实有名士之风,就这么放心走了。 如今孙策停战,太史慈也乐得清闲,要不是他奉了袁熙之命挖江东士族的墙角,早就会广陵去了。 正当太史慈可以刻意结交陆逊时,袁术那边所作所为,让天下形势发生了变化。 袁术派大将张勋桥蕤带军去司隶,这一举动登时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司隶是天子车队所在,袁术又有了自立之意,天下诸侯,莫不心中惊疑不定,心道袁术这是要公然造反? 而且先前偃旗息鼓的孙策,却突然集结兵士,重启战端,开始猛攻吴郡! 这一下子负责防守江边的樊能张英叫苦不迭,太史慈赶去救急,几场仗下来,发现孙策部将越发悍不畏死,显然是下决心不惜代价,也要拿下吴郡! 这时机选的极为恶心,此时刘繇已经到了豫章,在和笮融交战,根本无法抽身回援。 陆逊脸色难看,面有愧色,“小子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孙策江东虎狼,所图甚大,一封书信,岂能让他熄了狼子野心?” “这明显是看袁公路大将去了司隶,无法辖制于他,便开始有想法了!” “小子猜测,孙策虽认袁公路为义父,其早有不臣之心,现其大势已成,手下谋士猛将如云,连袁术早已辖制不住。” “否则袁公路也不会另寻他途,派大将去占据司隶去了。” “我猜测,袁术一方面是想威逼天子,一方面是想夺取荆州,因为荆州才是天下争夺的关键。” “他多去司隶,不仅可以打通去荆州的通道,还可以孤立孙策,打压他的势头。” “但袁公路怕是料错了,孙策已经不需要他的支持了,眼下极有可能因为起了自立之心,故毁约夺取吴郡!” 太史慈听了,说道:“伯言确实一针见血,公子也曾说,孙策此人,必然不会久居人下。” “奉孝先生猜测,很可能曹操私下和孙策有勾连,鼓动孙策背反袁术,也未可知。” 陆逊听了,细细一想,恍然道:“奉孝先生目光如炬,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他随即叹道:“小子听闻奉孝先生乃是袁使君麾下谋主,这几年襄助使君数次击败强敌,从未漏算失策。” “同样身为谋士,当以奉孝先生为圭臬啊。” 太史慈见了,趁机道:“伯言有大才,如今江东却不是能够一展雄才的地方。” “奉孝先生有疾,一直想找个亲传门生,据慈所见,伯言最为合适。” “使君也对伯言颇为看重,认为伯言之才,将来足可胜任一州都督之位,言诺只要伯言投往麾下,其必然以上宾待之,伯言若有要求,使君必全力满足。 “使君麾下,有曾任冀州监军的公与先生,也对伯言颇为看重,言说若是伯言来投,必将所学倾囊相授。” 陆逊听了,登时有所意动,说起来沮授的名气,比郭嘉还要大,对方文武双全,文能凭借一张口,便助袁绍夺下冀州,武能上阵杀敌,可以说沮授才是陆逊想要成为的目标。 而且陆逊对于这几年名声如同彗星般崛起的袁家凶虎,也是很有兴趣。 对方不过比自己大五六岁,却已经能击败己方诸侯,扬名天下了,其对自己如此赏识,让身为少年人的陆逊,也是心中颇为自喜。 而且袁熙身为幽州刺史,给出的种种承诺,明摆着是要将陆逊培养成下一任谋主的! 但陆逊又有些犹豫,举家北迁,陆家大部分人,应该是不愿意的,他虽然暂代陆家家主,但这种大事,其实拍板的还是他的叔父陆绩。 但如果不早做谋划,吴郡被孙策打下,谁知道对面会不会因先前陆家守城对抗的事情,而大肆报复? 他犹豫了下,开口道:“刘使君既然将局面托付于我,逊也不能弃之而走。” “我还是想守到最后一刻。” 太史慈听了,笑道:“伯言好气魄。” “既如此,我就陪着伯言好了!” 陆逊听了谢道:“逊惶恐,怕是牵累太史将军了。” 太史慈却是想得很明白,陆逊所说的坚守到最后,只是忠人之事,并不是死节殉难。 要真这样,先前陆家一族在庐江城破的时候,早就赴死了,何来之后举族逃到吴郡之事? 陆逊方智谋过人,并不迂腐,吴郡要是被攻破,自己便带着他逃回广陵便是,正好也算完成了公子嘱托。 数日之后,两人便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刘繇在豫章攻打笮融,两边打得极为激烈,最后刘繇惨胜,打得笮融逃入山越林地隐藏了起来。 坏消息是,在林地大战时,刘繇受了伤,且又吸入了瘴气,就此得了重病,正在被手下护送回吴郡。 太史慈和陆逊面面相觑,刘繇乃是吴郡的主心骨,他要是得病去世,只怕手下部将人心离散,吴郡是守不住了! 而且就是刘繇能活下来,也不复先前之勇,孙策却是越发强势,两边强弱已分。 两人心里盘算起来,陆逊想的是家族前景,太史慈想的是提前准备后路,到时候吴郡失陷,他半强迫也要将陆逊带回去。 不然让陆逊留下,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成为敌人? 想到这种情景,太史慈就后背发寒,陆逊作为盟友是很可靠的,但作为敌人,可就太可怕了! 必须要阻止此事的发生! 太史慈有些幽怨,自己做这些事情,实非所长,公子交给自己这些,真是要把自己逼疯啊。 远在怀城的袁熙,不知道太史慈在腹诽自己,即使知道,他心中主持江东大局最好的人选,仍然是太史慈。 因为太史慈和一般的将领不一样,他有狡黠的一面,做事极其灵活变通。 太史慈在年轻时,任东莱郡吏,时郡官和州官有嫌隙互告上奏朝廷,太史慈代郡官送表,用计将送表的州吏骗走,自己先行上表,从而完成了任务,这说明其并不是一味逞勇的武夫。 袁熙算来算去,去江东挖人,也就文武双全的太史慈最为合适了。 想到自己缺人,袁熙很是头痛,他现在用人捉襟见肘,虽然也有不少官吏可用,但能够独当一面的,却是少之又少。 就像现在一样,身为主公还要被迫亲自出马,去讨好吕布夫人,真是悲伤的故事。 而且对方将自己和华佗迎进大门,直接将华佗带走,然后把自己晾在院子里了! 袁熙站了一刻钟,脚都有些麻了,便找了个墙靠着,心中充满恶意地想着,吕布夫人脾气如此别扭,这是更年期到了,还是月经不调? 忽然他头顶墙上,传来一声轻笑。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一章 人心难测 袁熙仰头一看,见是吕玲绮,正趴在墙头看自己笑话,便悻悻道:“看我出丑来了?” 吕玲绮笑道:“我怕你记恨阿母,想过来安慰下你,没想到这么不识抬举。” 袁熙听了,笑道:“却是我错怪夫人了。” 吕玲绮脸上一红,啐了一口,“谁是你夫人!” “再胡说,小心拿戟把你插几十个窟窿!” 袁熙连忙赔笑道:“女郎大人有大量,刚才的话就当我是在放屁。” 吕玲绮听了,更不高兴了,“你说话不算话?” 袁熙头痛,女人难伺候啊! 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吕玲绮等了一会,见袁熙不说话,低声嘟囔了一声,“有贼心没贼胆。” 袁熙没听清,抬头道:“什么?” 吕玲绮微微有些烦躁,“听不清就算了!” “还有,你什么时候履行诺言,带我去打仗啊?” 袁熙听了,叹道:“听到打仗,别人都是躲得远远的,你倒好,趋之若鹜。” “袁术军虽然到了怀城附近,但不一定打得起来。” “不过温侯赶去河东,接下来那边可能就很热闹了。” “李傕郭汜的凉州军,白波贼,曹军,加上温侯和幽州军,近日内肯定要有一战。” 吕玲绮听了,不由心痒难耐,“你带我去好不好?” 袁熙无奈摊手,“温侯可是在那边,要是被他看到,我哪还有命在?” “而且我受温侯之托守城,怀城本来局势不稳,总得先想法袁术赶走再说。” 吕玲绮听了,往四处看看,压低声音道:“我总觉得,阿父在骗你呢。” “两边的婚事,至今阿父没有表态,我可太了解他了,八成是没怎么看上你。” 袁熙被逗笑了,“你这还没出嫁,就吃里扒外,胳膊肘子就往外拐了?” 吕玲绮柳眉一竖,“哎呀,你这人不是好人,不理你了。” 她忽的一声跳了下去,消失在墙头那边。 袁熙微微一笑,他身边的士族女子都是极为注重形象,走路说话都是娴雅端庄,哪像吕玲绮这般心直口快,像个野孩子一般。 不过吕布吊着自己,袁熙也是早有察觉。 因为目前天下诸侯相斗,形势不明,万一压错了筹码,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在吕布看来,自己还不具备争霸天下的实力,而且在争夺天子局势未明,万一幽州军失败,被袁术和曹操得了势,吕布便要和袁熙划清关系了。 所以吕布也不敢轻易将身家都压到袁熙身上,只是模棱两可地和袁熙联手,至于嫁女之事,就开始装傻了。 袁熙思忖起来,关键还是在安邑争夺天子,最后的结果! 这直接影响到今后天下的局势,如果成了,袁熙便能打开一片新的天地,如果失败,他就只能被迫退回幽州,前功尽弃。 所以袁熙也在赌,赌沮授赵云这一文一武的组合能够成功。 他之所以不亲自过去,是因为和郭嘉一起思虑后,认为袁熙不出现在刘协面前,可能效果更好。 郭嘉认为刘协此人,性格很有特点,必须要对症下药,因为刘协由董太后抚养长大,举止礼仪,皆似董太后,时人甚至以董侯称之。 之所以有这个称呼,便不得不说汉代女子地位了。 汉代女子的地位,和汉律息息相关,汉律规定主人去世,主母可以掌家,甚至还有继承家业的权利。 而且女子出嫁后,被别人称呼的姓氏,还是出嫁之前的,这从一个侧面表明,汉代女子的独立性是很高的。 这其中的原因,和先秦三代女子地位高有关,也在于汉代很注重妻族,乃至舅族的关系,甚至超过了兄弟关系,在这点上皇家尤其明显。 汉朝的时候很多的皇子和皇女都是跟随母姓,尤其太子大都随母姓,即使随父姓,称呼也会体现母亲姓氏。 汉景帝的儿子刘荣当上太子的时候,就被称为栗太子,其原因就是因为他母亲姓栗。 汉武帝之子刘据,母亲是卫子夫,其当上太子之后,被称为卫太子,刘据的儿子被称为史皇孙,也是因为其母亲是史良娣。 这种情况,袁熙读历史的时候,一度非常不解,汉代立朝之初,便有吕后专政,但为什么汉室还是如此看重妻族? 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了些,对于皇帝来说,皇后妻族虽然可能会专权,但起码他们是尽心辅佐皇后亲生子嗣的。 毕竟如果他们的外甥登上皇位,必然会倚仗他们,家族便能振兴,可谓各取所需。 但兄弟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是会抢自己皇位,让他们儿子上位的! 这便是很多时候,为什么叔叔不如舅舅亲的缘故,历代太子身边的势力,舅族一直是最为可靠的那一支。 后世武则天登基为帝,将死时也只能将皇位重新还给自己的儿子李氏,便是如此,她选择武家子弟才是疯了,虽然同姓,但不是孩子,和她何干? 这便是围绕血脉这紧密的牵绊,人们做出的最合乎情理和逻辑的选择。 刘协从小被董太后带大,视其为母,当日董太后被何进和何皇后联手废掉,不明不白死去,袁熙猜测,刘协对此应该是非常愤恨的。 因为何皇后不仅杀了董后,还杀了刘协生母王美人。 而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虽然有巧合在里面,但董卓进京后虽然控制了刘协,但也同时杀了何皇后,为刘协报了杀母之仇。 想来刘协对董卓的感情,应该是很复杂的吧? 刘协的经历,换到谁身上也是很难保持心态,所以对身边的人,天生就有一份不信任感,要通过他达到目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袁熙正在想着,吕玲绮已经从墙后绕了出来,见袁熙正在出神,便一拳砸在袁熙肩头,“呆子,想什么呢?” 袁熙疼得嘶了一声,心道吕玲绮这力气怎么越来越大了,不愧是吕布遗传啊。 吕玲绮见了,哼了一声:“连阿父一半都不如,还想着打我主意!” 袁熙听了,上上下下打量了吕玲绮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吕玲绮见他一副贱贱的模样,又想起两次被对方压在身下的丢人场面,不禁心头火起,怒道:“阿母不想见你,亏我还想着替你想想办法,你还不知好歹!” 袁熙听了,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神色,拉住吕玲绮衣袖道:“多谢女郎,倘若事成,必当厚报。” 吕玲绮心中得意,“厚报就免了,有机会打仗就成!” 她随即疑惑道:“你急着见阿母做什么?” “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袁熙吐血,“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真的是有事找她!” “而且事关怀城安危!” 吕玲绮听了,转身道:“我便信你一次,随我来吧。” “元化先生正在给阿母用针,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好了。” 袁熙见吕玲绮转身往里走去,连忙跟上,心道还是吕玲绮靠得住啊。 严氏屋里,华佗将十几根金针拔了出来,对严氏道:“好了。” “夫人感觉如何?” 严氏摸了摸脸,喜道:“劳烦先生了,这几次下来,我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不少,连皮肤也好了很多呢。” “先生要是有意,我让夫君给先生谋个官职,留在府中如何?” 华佗苦笑道:“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我已经答应了公子,却是不好改换门庭。” 严氏听了颇为遗憾,叹了口气,说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华佗的针法确实有效,让她起了长期在身边的心思,华佗这本事别人做不到,华佗一走,自己迟早还是回到以前的模样。 此时窗外袁熙的声音响起,“也不是没有办法。” 严氏一听,叫道:“是谁?” 吕玲绮声音响起,“阿母,是袁公子。” 严氏听了,怒道:“谁让你把他带进来的!” 袁熙心里暗骂,吕玲绮这妈果然脾气暴躁,要不是他确实有事,鬼才过来受气,不过看在吕玲绮面上,他耐着性子道:“袁熙袁显弈,有要事求见夫人。” “如今两家联手,温侯出外,便是夫人主事,还望夫人能让我当面陈说厉害。” 严氏听了,还想拒绝,就听吕玲绮在外面道:“阿母,就听他说说,若是无理取闹,再赶出去也不迟。” 严氏恨恨道:“你倒帮着外人说话!” 但她想着华佗毕竟是对方掾属,日后说不定还用得着,只得耐着性子道:“也罢,进来罢,我只给一刻钟时间。” 袁熙听了,便走进来,行了一礼,这才直起身子,抬起脸来。 他和严氏互相打量,两人都有些意外。 严氏心道怪不得女儿被迷得五迷三道,原来这小子还真是有一副好皮囊! 除了几乎没有胡子外,她几乎挑不出袁熙外貌上有什么毛病。 袁熙意外的是,严氏比他想象的年轻的多,而且身量苗条纤细,鹅蛋脸,倒有七八分像江南女子,和他先前的猜测完全不同。 这么一看,吕玲绮倒是颇为难得地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严氏面色不善,“不知道公子所来何事?” 袁熙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道:“城内有心怀不轨,意图反乱的将领。” “若不处理,迟早必生祸端,到时便会重演怀城之乱。”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二章 性格缺陷 严氏听了,先是一惊,随即冷笑道:“你在诈我?” “是不是以为夫君走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好骗?” “夫君在的时候不说,偏偏他离开后和我说,你安的什么心?” 严氏这一番话,让袁熙颇为意外,心道果然做到一方诸侯的夫人,都不会傻乎乎的轻信人啊。 严氏要真的愚蠢不堪,也不会养出吕玲绮这种女儿吧? 面对严氏质问,袁熙泰然自若道:“在下也只是听到些传言而已。” “至于信不信,全看夫人。” 严氏听了,不屑道:“那你说来听听。” 袁熙闻言开口道:“这消息极为隐秘,说是有将领想要背叛温侯,已经私下勾结外敌,准备开门献城。” “至于原因,说是什么其不忿夫人和温侯有染,故心怀愤懑,故生此意。” “什么!”严氏一惊,“你说的是谁?” “他和谁勾结?” 袁熙摇摇头道:“熙实不知。” “这消息也是辗转通过多方渠道得来,熙也不能完全保证其中真假。” 他这么一说,严氏反而思忖起来,说别的也就罢了,说吕布私通部下妻女,还真的有可能! 严氏怀疑的就有好几个,尤其是和吕布有亲戚关系的那个部将,其夫人风骚妖媚,严氏笃定,吕布最吃这一套。 而且吕布隔三差五就去那人宅子去喝酒,两人十有八九,是有事情的! 袁熙见严氏神色,知道对方是上钩了。 想要造谣,一定不能把事情说的太过肯定,这样很容易露出马脚。 而含混不清,模棱两可,包含一两个关键信息的表述,反而有时候更具可信性,因为听者会不自觉根据意境的信息,脑补其他的情节。 这个时候,听者脑补出的情节,大部分都是其希望的,或者之前已经有了类似猜测的! 严氏内心越发纠结起来,想到起前两次吕府连续被袭,她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不禁道:“那怎么办?” “夫君手下这些部将都有带兵之权,我一个女子,能拿他们怎么样?” 袁熙听了,微笑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压低声音,说了几乎话,严氏听了,惊喜道:“还能这么做?” 她随即不放心道:“万一其真的是冤枉的,该怎么办?” 袁熙笑道:“控制住他后,自然便可以细细审问。” “至于他承不承认倒无所谓,大不了等温侯回来再审。” “现在怀城暗流涌动,宁可错抓,不可放过,若不采用非常手段,只怕夫人女郎性命,皆操于敌人之手。” 严氏听了,犹豫了一下,说道:“且让我考虑几天。” 袁熙微微点头,心道严氏倒是细心慎重,不愧是温侯夫人,自己未来的岳母。 结果严氏随后一句话差点把袁熙噎死,“这些事情都不重要。” “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元化先生若是跟着你离开,我岂不是以后找不人用针了?” 严氏这话让袁熙有些瞠目结舌,果然有些女人,视容貌比生命更加重要啊。 他只得道:“温侯若是能奉迎天子,到时候定都怀城,自然需要大批医士。” “元化先生收徒教授,可能会有人得其真传,到时候夫人自然能找到居住怀城,继承元化先生针术的人来用。” 严氏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喜道:“你这话倒是很有道理。” 袁熙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道:“先前说的事情,事关重大,夫人最好多考虑下,如果下定决心,熙必当鼎力相助。” “但之前还请夫人保守秘密,万勿泄露口风。” “在下话已至此,就先告辞了。” 吕玲绮听了,起身道:“我送你出门。” 严氏闻言抬起头来,说道:“用不着你送,我让婢女”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吕玲绮忙不迭推着袁熙出了屋子,忙对吕玲绮道:“哎哎哎,你等我说完,你” 结果吕玲绮加快脚步,半拖半拽着袁熙,眨眼就不见了,留下严氏干瞪眼,心道自己这闺女,越来越没有体统了! 不过想到吕玲绮最近遭了不少磨难,还受了伤,严氏也是颇为心疼,所以虽然吕玲绮闹腾的欢,她也不忍心开口斥责。 而且吕玲绮随时都会出嫁,母女见面的日子算一天少一天,每每想起,严氏心里也是颇为难受。 袁熙被吕玲绮推着跑过了几道门,他忍不住立定身子,想要转身说话,结果吕玲绮收势不及,两人装了个满怀。 吕玲绮气得满脸通红,扬起拳头就要爆锤袁熙,吓得袁熙抱头鼠窜,两人绕着院子里面的大树转起了圈,旁边的奴仆侍女见了,纷纷低头避开,装作看不见。 袁熙跑了十几圈,停下来道:“我认输,我今天可没带绳子。” 吕玲绮听了,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想要出声,却见人来人往,当下死死卡住袁熙胳膊,恶狠狠压低声音道:“你敢多话,我就夹断你的胳膊!” 袁熙感到吕玲绮把自己胳膊别在胸前,软绵绵的感觉让他心中大乐,心道练武的女孩子性格真好,真是富有且慷慨啊。 吕玲绮浑然不觉,恶狠狠道:“你别想着为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欺骗阿母,做些鬼鬼祟祟的事情!” “要是让我知道你心怀不轨,便是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你人头!” 袁熙心道大头是绝对不给的,他正色道:“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我也在怀城里面,外面还有袁术大军快要来了,我这是提前清理奸细。” “如果把内患清除的话,我们便能在温侯回来之前,打一场酣畅淋漓的仗,到时候你便可以在城头看到真正的大战了。” 吕玲绮听了,这才喜笑颜开,摇晃着袁熙的手道:“一言为定!” “咦,你捂着肚子做什么?吃坏了?” “可能是受了凉,不如咱们担心下温侯那边是不是已经打起来了。” “阿父当世无双,肯定马到功成,倒是你肚子.” “我先走了。” 吕玲绮见袁熙捂着小腹,一溜烟跑没了,心道这凶虎什么都好,就是身体武艺稍微差了点,还能受凉,看来有些体虚啊。 也不知道阿父那边,到底打败敌人了没有? 安邑城外,吕布面色不善,对面前的孔融道:“天子不让我入城,反要我直接去打李傕郭汜?” “是不是天子不信我,那何必发诏让我前来?” 此时沮授的声音响了起来,“天子不会猜疑温侯,其中必有缘故,何不让文举公解释?” 吕布听了,方才压下火气,冷哼一声,指着孔融道:“那你便说清楚!” 孔融抹着脑门子上的汗,感激地看了沮授一眼,这才一五一十把刘协身边的情况说了个大概。 他最后道:“朝中公卿大臣,多是站在了曹操那边,真正支持温侯的,寥寥无几。” “我也是力主出城迎接温侯,天子才会下诏,不然也不好在众大臣面前,对温侯表现地太过亲近。” 吕布面色不善,冷笑道:“一群酒囊饭袋!” “自己屁用没有,还死要面子!” 沮授出言道:“这不是温侯的错,而是当年司徒王允做事太过刚直,得罪了不少人,连带温侯也受到了牵连。” 孔融叹道:“正是如此。” 王允此人,虽然用计策反吕布,杀了董卓,之后也虽然也大权独揽,但对于天子却没有擅权,可以说也算是汉室忠臣了。 但他也有一个极大的性格缺陷,直接导致了他之后的败亡,就是他眼里揉不下沙子,做事太过极端,又不愿意妥协。 王允出身于名门望族,十九岁被推举为郡吏,做事正直,秉公执法,因此得罪了上司被下狱,差点被杀死,但却不改脾气。 但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他更加走向极端。 中平元年黄巾起义,汉廷选拜王允为豫州刺史讨伐黄巾军,王允又征辟孔融等人为从事。 所以说起来,王允算是孔融的举主,这也是为什么孔融要来迎接吕布的原因,因为两人论起辈分来,也算同门。 豫州之战中,王允和皇甫嵩朱儁三人,大败数十万黄巾,逼其投降,在此之后,王允在叛军手里得了一封中常侍张让宾客私通黄巾军的信,直接便将其告发到了朝廷。 汉灵帝找张让质问,却让张让蒙混过去,之后张让便怀恨在心,两次将王允下狱。 彼时汉灵帝极为崇信张让,王允性命危在旦夕,何进袁隗等人都为王允上书求情,后来王允出狱后,被迫隐姓埋名避祸。 灵帝死后,王允重新被何进启用,但随后张让杀了何进,王允再次逃跑,直到董卓带兵进京,王允才和卢植一起跟随,奉迎少帝回宫。 之后数年,王允见董卓专权,便私下连结黄琬士孙瑞等人,同时策反吕布杀死了董卓,清涤朝野,让汉廷重振声威。 可以说王允此人,一段时期内主导了天下大势的走向,如果他能够再圆滑一点,未必不能成为中兴之臣。 然而关键问题是,他经受了那么多挫折打击后,性格变得更加极端,一点瑕疵都容不下了。 他杀死董卓后,便开始了大清洗。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三章 心口不一 王允在董卓死后,对朝堂上下的势力开始进行清洗,在他看来,和董卓勾结在一起的,都是汉廷的威胁。 其中分为两类,一是朝堂官员,二是并州兵将派系。 对于前者,王允采取杀鸡儆猴的策略,蔡邕在听到董卓死讯后,只叹息了一声,便成了立威的靶子,直接被王允下狱,即使多有官员向王允劝谏,也无济于事,最后蔡邕不明不白死于狱中。 蔡邕死后,天下官员百姓皆为之不平,民怨沸腾,王允才悔之晚矣。 至于蔡邕是怎么死的,原因是无法得知了,有可能就是王允下令杀的,也有可能有人为了巴结王允私自动手,也有可能是有人为了嫁祸王允,谁知道呢? 不过蔡邕之死,影响也只限于王允在朝野之上的声望,还不至于到形势恶化,无法挽救的局面。 但第二点,就很是致命了。 清洗凉州兵将派系。 平心而论,王允的忧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并凉兵马,因为常年和外族打仗,是汉廷最精锐的兵士,要想保证汉廷实力,就必须牢牢控制他们。 王允和吕布本身就是并州人,所以他们手下的并州兵将,忠心还是可以保证的,关键还是在于凉州兵身上。 董卓生前控制着凉州兵,在他死后,王允在如何对待其部下上犹豫反复,最后不顾吕布要求赦免凉州将领的建议,决定严惩凉州将领,甚至暗暗防备凉州出身的皇甫嵩。 最要命的是,他竟然也同时忌惮吕布,对于其提出将董卓私库分配给并凉将士,收买人心的做法也拒绝了,导致吕布心生不满,两人渐行渐远。 要知道,并州将领人数远不如凉州将领,能撑起大局的,也就王允吕布张杨张辽几人而已,如今却是互相猜疑起来,等于是自毁长城。 于是王允出了这一生最大的昏招,利用天子下诏,将凉州兵解散,让原在董卓手下的凉州将领去长安请罪,然后由关东兵收编凉州兵。 这个主意王允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已经不得而知,但无疑引爆了所有矛盾。 汉代有两大兵源,并凉兵御外,关东兵主内,要是关东兵战力强还好,但是经过东汉百年拉胯的治理,关东兵已经脆弱不堪,战力根本无法和并凉兵相提并论。 加上蔡邕被杀,凉州将领害怕到长安后,会被王允处死,人人自危,终于将李傕郭汜逼急了,他们在贾诩的怂恿下,聚集了所有的凉州兵,直攻长安,结果却意外的顺利。 城内来自蜀地的叟兵造反,打开了长安城门,并州军涌入长安,吕布逃跑,王允被杀。 至于留在城里的天子刘协,再次被挟持,其境况之差,远甚于董卓王允在时。 曾在王允门下的官员,也四散逃亡天下,当年孔融因为顶撞董卓,被发配到北海为相,先被袁氏击败,后投靠刘备离开,回到了汉庭。 如今他做为使者迎接吕布,两人多年后再次见面,也是不胜唏嘘。 要说两人心里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王允本来的机会很好,只差那么一点,天下就能再次安定,如今却是滑向了不可预测的深渊,对于吉凶未卜的将来,谁也无法看清前路。 孔融对吕布苦口婆心道:“虽然温侯之前和曹操已经势如水火,但是天子希望温侯能够暂时放下成见,共御外敌。” “如今天子外有李傕郭汜窥探,内有白波贼弄权,至少先将其平定,还政于天子,才好坐下来相谈啊。” 吕布听了,眼睛一瞪,怒道:“为什么让我去打难啃的李傕郭汜,而让曹操对付好打的白波贼?” “这是欺负我好糊弄吗?” 孔融无奈,“我也知道这不公平,况且在融看来,曹操远不如温侯可靠。” “但朝内公卿,现都偏向于曹操,这是当年王司徒种下的因,如今只能温侯来承受。” 汉廷官员的人际关系,是非常复杂的,做一件事,可能在交好一部人的同时,会得罪另一批人。 王允固然拉拢了孔融吕布一批人,但他上位后,得罪的人太多,导致出身不高的吕布,也不为百官所喜。 况且曹操还有祖父曹腾积累的人脉,相比之下,吕布就显得尤其孤立无援。 吕布还想说话,此时赵云出声,“公子命我等配合温侯行事,云愿作先驱,带一支军马,会会那李傕郭汜!” 吕布没有见识过赵云武艺,摇头道:“不妥,那李傕郭汜武艺不凡,你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沮授出声道:“无妨,子龙将军是知道进退的,可让其先带兵在安邑城西扎营,抵御李傕郭汜。” “先试探交手,若事情不协,便退回寨中。” 吕布听了,思索一会,心道反正用的不是自己的兵,幽州兵愿意打头阵,就让他们去好了,自己还求之不得。 他当下点头答应,却听沮授道:“我想和温侯一起写封信。” 吕布问道:“给谁?” 沮授答道:“给回到华阴的段煨。” “此人对汉室忠心,温侯和其有旧,我那被杀的族侄沮隽,也和其交好。” “若温侯和授能说动他,让其抄李傕郭汜后路,大事可成。” 吕布听了,当下道:“可。” 在孔融迎接吕布的时候,董承已经带着密诏,来到了曹操军营。 他刚进营寨门,就遇到个八九岁的黑胖小子,正扯着侍女衣服不放,手伸进去一阵乱摸,让侍女极为窘迫。 见董承往他看来,那黑胖小子悻悻缩回手,喝道:“看什么看!”说完走回后面的营帐去了。 董承心道妈的,哪里来的狗东西,这么横? 他一转头,却见一长相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匆匆迎了出来,对董承拜道:“在下曹昂,受家父之命,前来迎接将军。” 董承连忙还礼,两人寒暄几句,便往里走,路上董承说起门口遇到的孩童,随口问了句,就见曹昂面露尴尬之色,低声道:“那是舍弟曹丕。” 董承听了,也是无语,不再说话。 两人走过几十个营帐,就见前面最大的营帐帐门大开,董承远远看去,就见曹操端坐上首,两边谋士武将依次肃立。 营帐门口,却站着个黑铁塔也似大汉,手持一把巨大的斧头,斧刃过尺,闪着锋利的寒光,那大汉不时举着巨斧,瞪着来来会会经过的人,眼中凶光逼人,众人皆是不敢远离。 曹昂见董承迈步时有些犹豫,忙道:“这是家父虎卫典韦,将军勿忧。” 董承胆战心惊地在典韦瞪视下,跟着曹昂进入营帐,他离得远远的便不再走,而是拱手道:“车骑将军董承,奉天子之命,来见使君。” 曹操连忙起身,一路疾趋,走到董承身边,拉着董承的手,流泪道:“操,可把将军等来了!” 董承也是面上大恸,勉强挤出些眼泪,悲叹道:“曹公,曹公啊,承可把你等来了啊!” “如今天子陷于宵小之手,亟待曹公解困啊!” 曹操抬起袖子拭泪道:“操闻天子危难,一路急行,日夜不眠,方才赶到,如今天子境况如何?” 董承叹息一声,“别提了,天子身边,皆是豺狼!” “外有李傕郭汜等人虎视眈眈,一路追杀,公卿大臣,倒毙无计,天子亲卫,千不存十,诸臣仓皇东逃,丧如败犬!” “内有杨奉韩暹弄权,引白波贼胡才李乐,贼无礼仪之行,不尊天子声威,强逼天子授官,肆意殴辱大臣,汉庭颜面扫地啊!” “今承奉天子口令,请曹公入城主持大局,奉迎天子!” 曹操听了,惊怒道:“贼子竟如此不顾天威,实在该杀!” 帐下众将听闻,齐齐发出一声吼:“杀!” 这声音是在响亮,反把董承吓了一跳,连忙低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往曹公先入城再说,白波贼势大,不好公然对敌,还望曹公三思啊。” 曹操叹道:“将军说的是,操草率了。” 他心中冷笑,董承打的什么主意,他一眼就看穿了。 要是奉迎天子需要保密,那还需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声疾呼,唯恐外面人听不到一样? 怕是董承这家伙打的主意,是让自己和白波贼翻脸火并,两边死磕道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吧? 事实上曹操确实没有猜错,董承打的就是驱虎吞狼的主意,毕竟自己的实力才是第一位的,谁不想做伊尹霍光呢? 对于他这种路已经走了一半的人来说,其实已经没法再回头了,只要他稍稍露出怯意,就是被周围窥伺的群狼撕碎。 想道这里,董承掩去悲态,换上一副笑脸,说道:“既然如此,曹公不若现在随吾马上入城,面见天子如何?” 曹操听了,叹道:“操正有此意,不知道我若带兵前去,不知道白波贼会不会阻挠?” 董承连忙答道:“曹军不必忧心,我有天子口谕,必然能顺利叫开城门入城!” 曹操听了,当下道:“那好,全军拔营,随我一起,入城奉迎天子!” 曹军将领鱼贯而出,整军带兵,浩浩荡荡往安逸而去。 行至安邑南门七八里处,曹军前锋一声号,队伍停了下来。 曹仁令探子查看,然后来到中军对曹操说道:“城门前有一支军马,堵在了进城的道路上!”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四章 君臣之心 曹操带着董承走到前阵,就见城外数千人列阵,如临大敌,打的正是白波军旗号。 曹操见状转向董承,口中道:“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啊?” 董承暗骂,还能怎么回事,他瞬间想通了,白波军这是故意放自己出城,然后不让自己回来! 要是这次曹操打不进城去,他从此就再也无法回到天子身边了! 想到这里,他义愤填膺道:“曹公,白波军狼子野心,这是已经动手挟持天子了!” “还请曹公平乱靖难!” 曹操心中冷笑,董承想让自己和白波贼火拼,想得倒美! 即使自己打败了白波贼,也是元气大伤,后面还有李傕郭汜和幽州军,到时候被人摘果子? 这个时候,谁先忍不住动手,谁就输了! 想到这里,他对董承笑道:“我看白波贼也不是完全不通事理之人,若两边打起来了,恐怕冲撞惊吓了天子。” “不若劳动将军有一趟,和其说我只是进城保护天子,无意和白波军为敌,如何?” 董承冷汗一下就从背心渗出来了,白波军本来就和自己交恶,这不是让他去送死? 他干笑道:“使君,承和白波军颇多龃龉,要是对方趁机发难,这……” 曹操听了,呵呵大小:“将军既然害怕,那操便去好了!” 他径直打马,来到阵前,命人喊道:“兖州牧曹孟德,领旨奉迎天子,不知为何挡路?” 过了片刻,白波军阵中一人骑马越众而出,背后紧跟一将,曹营几员将领见了,唯恐有失,纷纷打马来到曹操身边护卫。 此举让对面也是有些犹豫,曹操见了,便对身后之人说道:“无妨!” 他又纵马前进了十几步,和对面相隔几十丈,遥遥相对,先自拱手道:“曹操曹孟德,可问来者何人?” 当先一人见了,对身后将领道:“这曹使君倒是好胆识!” 他拱手道:“在下兴义将军杨奉,自出长安,一路护送天子东归。” “今使君带大军前来,百官不知使君用意,故名我等领兵相据!” 曹操从怀中掏出天子诏书,展于身前,说道:“此是天子亲笔诏书,令操奉命入城!” “若将军怀疑有假,当可见其带回,面呈天子,以辨真伪!” 杨奉知道,这诏书十有八九是真的,但他屯兵在城外的用意,本就是为了找借口不让曹操入城。 如今城内白波军已经占了绝对优势,眼看就能将董承一系打败,这个时候冒出来曹操这个搅局的,谁愿意拱手将好处让人? 所以杨奉这次出面,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从而让城内其他白波将领整顿布防,以防曹操发难。 他向身后将领使了个眼色,说道:“公明,去把诏书拿过来。” 他身后将领便是徐晃,闻言打马向曹操缓步而去,正走到十几步距离时,就见曹军将领之中,有个铁塔般也似大汉,手持一双大铁戟,纵马疾奔而来,口中大喝道:“站住!” 徐晃见其人来势汹汹,明显是想给自己个下马威,早掣了长斧在手,迎了上去。 曹营出阵的将领正是典韦,他见徐晃竟敢应战,登时狂吼一声,双臂肌肉绷紧,双臂抡动铁戟,如车轮一般,泼风也似向徐晃杀去! 徐晃见两道明晃晃的刃轮向自己杀来,也是不敢怠慢,待典韦近身,当下长斧往对方手臂中心一探一绞。 只听当的一声大响,两人兵器相交,火星四溅,都觉一股大力传了过来。 徐晃身形猛地一晃,心中大惊,对方力量竟如此之大! 典韦却借着冲势,不退反进,另外一手铁戟对住徐晃面门刺下! 徐晃长斧荡开来不及收回,便调转斧柄,格住铁戟,这正中典韦下怀,他狂笑一声,手臂用力,往回猛勾,便要将徐晃长斧勾过来! 没料想徐晃却直接撒手,典韦勾了个空,戟勾顺着斧柄滑了出来,力气使急了,差点掉下马去,连忙稳住身子。 徐晃却又一探手,重新将长斧拿在手中,这一下极为巧妙,还看准了典韦并不擅长骑术这一破绽,连曹营将领都叫了声好。 典韦听了,心中大怒,挥舞双戟再度扑上,两边战成一团。 城外打的正热闹时,城内刘协得知城外人马对峙,私下召见了一个人。 太尉杨彪。 这才是刘协私下最信任的人,甚至地位大大高于孔融。 杨彪,自文先,出身于弘农杨氏,曾祖父杨震、祖父杨秉、父亲杨赐都官居太尉,并且都以忠直而闻名。 弘农杨氏世代研习《欧阳尚书》,和汝南袁氏齐名。 杨彪最初被举为孝廉,州里推举其为茂才,公府征辟,都不应命,后被征为侍中,相继任五官中郎将、颍川太守、南阳太守、永乐少府、太仆、卫尉、京兆尹,光禄勋、司空、司徒、太尉等职,可以说几乎把大大小小官职都做了个遍。 其为人忠直,数次当面驳斥顶撞李傕郭汜,险些被杀死,又在天子车驾东归的时候数次保护刘协,差点身陨,所以极得刘协信任。 刘协请杨彪坐下,说道:“如今城内城外,有数股势力,爱卿觉得那一方最值得信任?” 杨彪听了,说道:“天家指的是曹操,温侯,袁熙三方吧?” “恕臣之言,此三方,都不能完全信任。” “曹家虽奉黄老,但曹腾开启了宦官专权之乱,自此汉室日渐衰微。” “温侯虽然勇武,但曾弃陛下逃走,说明其并不能忠心赴死,也不完全可靠。” “袁氏已有自立之意,袁熙名为袁家凶虎,其作为袁氏子弟,来意叵测,不可不防。” “其三者名为奉迎天子,实则皆别有所图。” 刘协听了,叹道:“太尉还是深得朕心!” “那我们该怎么做?” 杨彪想了想,说道:“若能利用三方击败李傕郭汜,赶走白波贼,自是最好。” “但老臣担心,这三人要是联起手来,意图控制陛下,那和白波贼又有何异?” 刘协听了,深表赞同,说道:“卿言甚合朕意。” “这也是朕最担心的事。” “是不是朕想办法让他们火并,互相攻击,方为上策?” “对了,二桃杀三士如何?” “朕以大将军和侯位下诏,谁能杀了李傕郭汜,谁就能获封!” “此法能让其对付李傕郭汜,还能让其互相削弱争斗!”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得意之色溢于言表,觉得自己也慢慢学会用计了! 没想到杨彪却是跪下叩头道:“刚才老臣说的话让陛下产生了误解,是臣之罪过。” “刚才臣说三人都不可完全信任,并不是说他们一定就心怀不轨。” “如果陛下还有先前那种想法,采用这种手段对付大臣,便会如先前那样,失去段煨这种忠臣助力,实为作为君王的大忌啊。” 刘协听了大惊,忙起身道:“爱卿之言,朕实不明白,还请爱卿指点迷津!” 杨彪正色道:“陛下生于深宫,长于女子之手,没有人教授陛下为君之道,这不是陛下的过错。” 杨彪这话,其实就是暗戳戳地说董太后的不是了,刘协自然听得出来,换做几年前的他,必然会当场大怒,将杨彪赶出去,自此不再信任。 如今刘协渐渐长大,见识到事情也多了,慢慢了解到,抚养自己长大的董太后虽然对自己很好,但对于天下来说,实在是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汉灵帝贪酷,盘剥天下百姓血汗,聚敛大量土地钱货,卖官鬻爵,导致民不聊生,并在天下遭受天灾时漠然视之,是黄巾之乱的重要起因。 在这个过程中,董太后不仅没有负起规劝的责任,反而助纣为虐,卖官求货,贪敛钱财,干预朝政,让天下对于汉廷皆是失去了信心。 可以说,刘协眼前的这个烂摊子,除了汉灵帝外,董太后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如今杨彪几乎明着提醒刘协此时,刘协初时有些愤怒,但随即压下火气,沉思起来。 杨彪此人忠心是没话说,他完全可以不在这种场合,提起这么不光彩的事情,但既然说了,便必有深意。 刘协思索一会,抬起头来,“爱卿的意思,是人无完人?” 杨彪面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陛下聪慧,倘若假以时日,必能兴复汉室。”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如今世上,又有几个圣人呢?” “曹操固然祖父弄权,但也曾为天子效力,温侯虽然抛弃陛下,但也有其无奈之处,袁家凶虎虽然为袁氏子弟,但未必没有心向陛下之意。” “此三者,皆是解决当前困境之助力,陛下当多想想,如何让其为陛下甘心效命,而不是大敌未除,便想着提前算计他们,实在有失天子风范。” “还请陛下既要能赏识臣子的长处,也能容忍臣子的缺点,方是为君之道。” “如昔日王司徒一般,过于清严,为天下所不容,以致招来杀身之祸,实在让人扼腕叹息。”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有,陛下需听其言,观其行,做到心中有数即可。” 刘协信了,心中感动,上前握住杨彪的手道:“太尉之言,朕记下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五章 捉襟见肘 河东安邑,刘协苦心竭虑,想着如何最大限度利用手中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在挫折中不断吸取教训成长。 而在河东相邻的河内,袁熙也有着差不多的烦恼,他觉得目前自己的处境,比刘协好不了多少。 因为实力尚且不足的他,已经几乎打光了手里所有的牌。 田豫郭嘉,被他放在黑山军北路,阻住张燕进入幽州的通道。 阎柔的骑兵,被他放在常山郡附近,防止黑山骑兵从冀州北上,截断自己到幽州的粮道。 赵云沮授,则是带着最精锐的一批人马,去奉迎天子,想要从曹操李傕白波军等势力窥探下,伺机抢下这块肥肉。 能利用的外力也用了,袁尚为了立功,正带领文丑张郃和张燕死磕,陷入了胶着。 而袁熙自己则是孤身一人留在怀城,帮忙阻住将要到来的袁术大军,以免吕布老家被抄。 哦,不算孤身,还有一个部下,华佗。 袁熙差点想把手里的茶碗摔了,这不是和没有一样么! 正在打五禽戏的华佗打了个喷嚏,心中疑惑,自己不是身体一直挺好的吗,咋受凉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从腰间葫芦里面摸出一颗小药丸吃下。 袁熙有些烦躁,高顺不喝酒,最喜交际的张辽跟着出城了,剩下吕布的几个八健将,从后世历史上看,都是有可能早就投靠了曹操的。 虽然袁熙不知道当下这些部将是否已经暗地背叛了吕布,但显然不能相信他们。 唯一的突破口,还是高顺! 没有高顺,即使严氏同意干掉魏续也没用,因为如今陷阵营的兵权,是掌握在魏续手里的,严氏即使身为吕家主母,也不能说句话便让陷阵营倒戈。 袁熙去说服严氏,最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事后找个背书的而已。 不解决魏续的问题,就无法得到陷阵营兵权,得不到陷阵营,对阵袁术时,就很大几率会出岔子。 毕竟魏续真要倒向曹操,他完全可以命令陷阵营出战,将其送掉,这样一来,之后无论是否败给袁术,吕布都必然元气大伤,曹操便可以轻易回头夺取怀城。 袁熙心内盘算起来,按探子来报,再过五六天,袁术军就能逼近到怀城南面几百里处。 他自己还有数百兵,怀城中的吕布军,经过反乱后还有数千,靠这些人是无法打败袁术的数万大军的,所以最后很可能还是要等吕布回援。 既然手里没牌,他就只能虚空造牌,为此袁熙要尽量去说服所有可能出兵的人,但是否能够如愿,谁也不知道。 天下局势变化太快,曹操突然出招,提前奉迎天子,并没有给袁熙留下太多时间,当事情纷纷涌来,他只能借势而动,如果被甩开的话,他将什么都得不到。 袁熙想了想,带着孙礼出门,向高顺府邸而去。 邺城。 袁绍召集谋士,对众人道,“今日召集诸位,是为显奕来了一封信,请求冀州发兵相助。” 说是众谋士,但人已经不齐,沮授去了幽州,郭图辛毗跟袁谭去了青州,逄纪跟袁尚去了黑山,审配回来调兵,所以到场人也就荀谌田丰审配三人,不足八谋士的一半。 荀谌听袁熙来信,失笑道:“显奕公子怕是想和显甫公子争抢攻打黑山军的头功?” “他总不会以为能争的过显甫公子吧?” 袁绍摇头道:“不,他信中说,他负责抵挡黑山军北上,至于击败黑山军的功劳,他无意争夺。” 众谋士皆是一怔。 无他,虽然袁熙表面上对袁氏颇为恭敬,但这几年表现出来的扩张性极强,这种人能轻易放弃黑山这块关键地盘? 田丰听了,笑道:“怕不是许子远在幽州拖了显奕公子后腿吧?” 审配侧目,田丰这人脾气臭,对常常搞油水的许攸家族心怀不满,所以常常明里暗里贬损许攸。 审配其实也是这种想法,他对于法纪尤其看重,所以更看不惯许攸,奈何他和许攸如今都是站在袁尚一边的,所以断不会在这会在这种场合说许攸坏话。 而且更重要的是,许攸和袁绍,乃是多年故交,田丰这么做,有意无意就是在恶心袁绍,袁绍岂能高兴? 审配知道田丰这人非要和袁绍对着干,主要原因也是田丰先前倾向于立长,如今袁尚得势,田丰也是心态失衡,所以常常明里暗里阴阳怪气。 他也是拿准袁绍爱惜士族间名声的性格,觉得袁绍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才如此有恃无恐。 审配心里暗暗冷笑,田丰还是没看明白,换做自己,绝对不会逆势而行,袁绍选中袁尚,是有原因的! 他早就看出苗头,提前站好了队,在他看来,支持袁谭的这些人若不早日回头,还不知道将来什么下场呢! 审配其实颇看不起几个名头比他大的谋士,在他看来,那几个人包括田丰在内,只看到了袁谭善于打仗,又是嫡长子,所以比袁尚更有资格,袁绍废长立幼,实在是取祸之道。 只有审配猜到七八分袁绍的想法,袁绍选择袁尚,是因为袁尚才是最像袁绍的人,从相貌到性格,莫不是如此! 最重要的是,袁尚虽然处处针对两个兄弟,整日内斗不止,但是哪个大家族里面,不内斗呢? 就是袁潭袁熙,也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吧? 而身为家族继承人,尤其是袁氏这种有志于天下的,继承人要善于守成,甚于开疆拓土。 打地盘这种事情,交给谋士武将就行了,对于主君来说,总要要的是能够宽厚容人,起码袁绍是这么想的。 且不管袁绍的想法对不对,毕竟袁绍自己也是御下失之于宽,但这种想法,也是为了避免家族内斗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在这点上来,袁尚虽然针对两个兄弟,很是做了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但是在审配看来,却是没有触碰到袁绍的底线。 威胁家族子弟的性命。 这点上,袁尚确实没有越界,该做的他都做了,虽然做的不好,掺杂了些小心思,但尚在容许底线之内。 但袁谭就不一样了。 他私底下做的很多事情,其实是过了,而且这些事情早通过袁绍安插的眼线,传到了袁绍的耳朵里,所以才会越发偏向于袁尚。 作为袁尚的谋臣,审配自然了解这些事情的内幕,但他是绝对不会告诉田丰的,两人交情又不深,田丰刚硬,也常不给审配面子,他还乐得看田丰吃瘪呢。 果然如审配所想,听了田丰的话,袁绍面露不悦之色,说道:“子将在幽州做得很好,调度钱粮兵马,毫无差错,显奕在给我的信中,数次称赞于他。” 田丰噎住,他有些不解,袁熙不是杀了许攸子侄吗? 怎么听袁绍的说法,两人似乎冰释前嫌了? 这怎么回事? 荀谌笑道:“那显奕公子,可是要求冀州增兵,尽快剿灭黑山军?” 袁绍摇头道:“也不是。” 他拿起一份密信,“这是十几天前,显奕在河内发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一惊,河内? 袁熙不是在黑山打张燕吗? 袁绍缓缓道:“信中说,曹操已经秘密借道冀州,去河内抢天子去了!” “若其得到天子,便会渐渐脱离袁氏控制,所以不能让他得逞!” 田丰听了,哈哈笑道:“我就知道曹操不安好心!” “当日冀州支援曹操钱粮兵马,他却一直不听调遣,显然早有异心!” “显奕公子的提议很好,现在发兵断其后路,让其交出天子!” 袁绍却是没理会田丰的话,继续道:“信中还说,袁术也在逼近河内,极有可能和曹操联手了!”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荀谌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曹孟德绝不可能和袁公路走到一起!” “何况真如心中所说,曹孟德是去奉迎天子的,袁公路是要自立的,两人目的根本不同!” 田丰也面露惊讶之色,他倒是很认同荀谌的话,曹操和袁术怎么会搞到一起? 就和两只公鸭子一起下蛋一样荒谬! 袁绍见状,继续抛出炸晕众人的第三个消息。 “显奕说他为了阻拒袁术,已经和吕布联手了!” 这话一出,荀谌脸色大变,失声道:“这岂不是背叛了袁氏?” “要知道,吕布可是袁氏死敌!” 田丰听了,缓缓道:“老夫不相信显奕公子会背叛使君。” “他这么做,自然有其原因。” 审配摇头道:“吕布乃反复无常之小人也,和其联手,不怕被坑死?” 袁绍又道:“显奕信中说,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这次吕布是可靠的。” “显弈此时正在怀城阻拒袁术数万大军,说性命危在旦夕。” “但这次袁术军只有张勋桥蕤数员大将,最麻烦的孙策并没有来。” “显奕说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若是将这数万人歼灭,袁术便元气大伤,数年内再无法和冀州争锋!” 众人听了,颇为意动,他们都是谋士,自然知道袁熙所言非虚。 只要派兵击溃袁术,顺便还能断掉曹操后路,这样不管对方是否联手,都无法如愿了! 而且真要是这样,还能打通去司隶的通道,和荆州的盟友刘表地盘连起来! 田丰第一个道:“确实机会难得,老夫赞同出兵!” 众人心内吐槽,都知道你看曹操不顺眼,能打击曹操的事情,当然会同意了! 几个谋士议论纷纷,除了荀谌欲言又止,多数都赞同田丰的意见。 袁绍道:“显奕信中特别指明,当年他和张郃共事,对其颇为欣赏,所以这次想要张郃带兵助他。” 众人心道袁熙这招真是恶心,这么公然提出来,张郃以后还要不要在袁尚手下混了? 真歹毒啊!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六章 大好时机 一众谋士都是跟了袁绍时间不短,他们见到袁绍的神情,明白其已经意动了。 因为这次的出兵的时机,从各方面来看都很好! 但谁也没有率先表态,因为其中风险也是很大的。 荀谌出声道:“显弈公子的提议,听上去确实不错,如果我们能够趁机击败袁术,将会削弱其不少实力。” “但前提是,显弈公子提供的情报是真的,而且冀州现在派兵,还能来得及赶上。” “倘若现在发兵过去,战事已经结束,亦或显弈公子得到的是假情报,对方目的不在怀城,而是我冀州前去增援的兵士,从而设下圈套,那便麻烦了。” 荀谌这番话说出来,众人反而大惑不解,这番话看着倒是滴水不漏,但里面用意,隐隐是反对出兵的! 袁绍听了,便道:“那依友若之见,不该出兵河内吗?” 荀谌犹豫了一下,“倒不是说不应该,而是眼下冀州大部分兵力,全都被显甫公子带走了,其他一部分兵力还在围困攻打东武阳。” “此时如果再征调军马,邺城防务必然空虚,若有其实势力趁机作乱,只怕会重演数年前邺城之乱的危机。” 提到邺城之乱,众人脸上皆是露出后怕的神色,前方作战最忌大本营被抄,邺城如果兵力尽出,防务必然薄弱确实会留下很大的破绽。 如果换做平时,还可以从别处调兵,但偏偏袁熙这信来的紧急,大部分袁绍的盟友,或者袁氏的势力,都离得太远。 比如青州的袁谭,徐州的刘备,荆州的刘表,就是他们愿意发兵,但现在立刻发信通知他们,也至少需要半个月,肯定是来不及的。 这样算算,也只有从邺城发兵,或者直接从攻打黑山的军队中拉走一部分,才能来得及赶去怀城。 邺城需要留人,那最快的方法,自然也只能从袁尚攻打黑山军兵力中,分兵去怀城了。 这就要面对一个问题,这样的结果,到底是不是袁氏的敌人想要看到的? 因为这样一来,袁尚的兵力会削弱不少,黑山军便会得到喘息的机会,要是趁机反攻,击败袁尚…… 一众谋士都是想到了这种可能,皆是沉思不语,他们谁也无法保证这种最坏的情况不会发生。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众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个念头。 要是不去打臧洪就好了! 本来易京之战后,冀州是要休养声息一段时间的,偏偏天下局势突变,围绕天子车队,诸侯都蠢蠢欲动。 偏偏臧洪不合时机地反叛,让袁绍大怒,令袁尚带兵攻打,征用了冀州相当一部分兵力。 而且相对于面临相似问题的曹操,却是毫不犹豫放弃了攻打陈留,只留下少量兵力牵制,主力全部奔赴河东。 而对于好面子的袁绍来说,对于背叛他的臧洪,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单从这点上来看,在决断力上是不如曹操的。 臧洪背叛和吕布的情况也有所不同,吕布当日是败坏了冀州军纪,袁绍以此为借口动手,但彼时吕布本人并没有背反袁绍的用意。 所以对于袁熙和吕布联手,袁绍反而没有那么抗拒。 田丰看出袁绍纠结,出声道:“我有一计。” “不若发信给徐州刘备,许诺其好处,命其帮忙围困攻打臧洪。” “听说刘备最近扩张极快,此举还能削弱他一些实力。” “然后调回围困东武阳的士兵,调一部分去黑山增援显甫公子。” “同时调取张郃将军一支兵马,直接南下河内增援。” “这样一来,便可以解决兵力调动的问题。” 审配听了,出声道:“元皓此计甚妙!” “若刘备能攻下东武阳,不如趁势将此城送给他,让其派大将驻扎。” “刘备和曹操本来就不对付,如果他在东武阳,便能替我们阻住曹操的异动!” “这样他也无力扩张,暂时会老实几年。” 众人听了,纷纷觉得田丰这计谋确实可行。 要说先前有谋士还说曹操并无异心的话,现在曹操的举动,已经让人不敢再替其辩解了。 从易京之战时偷偷渡过黄河,到没经袁绍允许便私自向豫州司隶扩张,再到如今奉迎天子,皆是表明其有脱离袁氏之心! 尤其是奉迎天子之事,已经让袁绍及谋士反应过来,冀州不想做的事情,其他人未必不想做,至少当前看来,奉迎天子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尤其是天子刘协封的很多官员,和各方诸侯官员任命产生冲突,往往会演变成互相攻击的契机,让各诸侯颇为头痛。 眼下讨论是否奉迎天子,已经没有意义了,袁绍的谋士们都不傻,明白虽然奉迎天子对他们来说很是鸡肋,但要是让曹操做成了,也会是个大麻烦! 另一个原因是,袁熙不惜亲身犯险去做这种事情,本身就说了他的态度和预测。 袁熙这几年来,在袁氏内部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远远要大,因为有他参与的决策,最后都证明袁熙的想法是正确的。 加上袁熙这两年来,不停的向袁绍写信,旁敲侧击地影响袁绍想法,终于让袁绍明白,如今河内奉迎天子的事情异常关键。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河内郡的位置异常关键,这涉及到了袁氏统一天下的路线。 如今天下诸侯争霸,其实主要是两袁争霸,而袁绍想要击败袁术,便要寻找渡过黄河南下的最佳路线。 河内郡的位置在黄河北岸,有数个南下渡口,如果控制了河内,黄河南岸就很难北上,反观袁绍这边,随时可以渡河南下。 下一个合适的渡河地点,就只能在河内往东数百里,从邺城南下黎阳,渡河到黄河南岸的白马,南下百余里到乌巢,然后再到官渡,再南下到许都,才能从兖州进入豫州,攻击袁术的大本营。 这如今这条通道被曹操把持着,邺城不好轻易发兵。 然后下一个合适的南下地点,便只能是徐州了,因为被大江沼泽阻拦,也不是那么好调兵。 而如果现在袁绍控制了河内郡,便可以南下进入司隶,打通去荆州的道路,从而进入豫州西部,这条路线,是南下路线中最为稳妥,也最为可行的一条。 所以袁熙和吕布联合,袁绍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从中发现了攻击袁术的契机。 袁绍虽然有时候好面子,但他并不是为此就把利益抛到脑后的人,袁熙如今给他展现出了一种新的可能性,虽然有风险,但值得一试! 等袁绍把自己想法说完,在座的谋士掾属纷纷赞同,他们也想不到反对的理由。 审配笑道:“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如今我们攻击袁公路的三条路线,除了官渡那条在曹孟德手中,其他两条,都在显弈公子手里呢。” 众人听了,这才醒悟过来,心道果然如此! 不说现在袁熙占住的怀城,曹操占住的官渡,徐州那条路线,便是从广陵进入扬州,或者下邳进入九江郡,这是由袁熙刘备共同控制的。 众人沉思起来,这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如果是后者,显弈公子,或者其背后的谋士,也太可怕了些! 这是因为,离着袁术越近,将来击败袁术后,就能分到最多最大的利益。 有几个谋士心中不由自主浮现起这个念头,如果袁熙是嫡长子就好了! 袁绍见众人并无异议,心道倒真是难得,平日里面一件事吵得两边各执一词,怎么这次这么顺利? 他猛然醒悟过来,八大谋士只来了三个,余下的掾属都不够资格插嘴说话。 人少了,自然争执也就少了,即使有不同意见,也很容易看清立场,讨论几次后,也就明了。 袁绍有些郁闷,事情人少了,干的反而比人多的时候利索,那自己找这么多谋士,意义何在? 计议已定,袁绍便命人给刘备及袁尚发信,众人各自散去。 荀谌跟着出来,独自走在路上,望着天空叹了口气。 他这个谋主,因为曹操渐渐显露野心,在袁氏内部越发不太受待见了,因此时常谨言慎行,就像今日之事,他出于顾虑少说了很多。 因为荀家子弟,荀攸荀彧都在曹操那边受到了重用,荀谌因此也受到了猜忌。 当然,这其中也是有不怀好意,盯着他谋主位置的人,但偏偏荀谌对于此事无法自证。 他现在很是尴尬,本身他也有问题,私下投靠了袁谭,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怕袁绍早已经知道了此事,所以怀疑荀谌首鼠两端,自然信任少了很多。 所以对于自身的前景,荀谌也是一眼望得到头了,一个不被重用的谋主,将来即使袁氏成就大业,自己也只能混个闲散职位。 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总不能去投靠曹操吧,对方即使最后能打败袁氏,自己的位置还能超得过荀彧荀攸? 荀谌心中有些失落,目前虽说跟着袁氏衣食无忧,但身为谋士,谁不想计策被主公采纳,以一己之力改变天下大势? 想到这里,他对当日袁熙丝毫没有流露出对自己的招揽之意,感到万分不解。 听说其后来照顾的那个郭嘉,家世也不怎么样,为何独独被其青睐? 荀谌猜得没错,在袁熙的小本本上,他的名字并不排在前列。 而排在前列的人,正一脸无奈地对死皮赖脸不走的袁熙说道:“使君连续数日来访,顺也知使君之意。” “我无意改换门庭,还请使君回去吧。” 袁熙微笑道:“高兄,世事无绝对啊。”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七章 龙遇飞熊 高顺在冀州时,也见过不少名士高官,多少也了解过士族圈子里面的行事规则,然而眼前这位出身当世大族,已经成为一州刺史的年轻人,做事风格却完全不同。 在高顺看来,袁熙这种死缠烂打的做法,毫无士族风范倒像是市井里面爬摸滚打出来的,如同混混无赖一样。 高顺总觉得眼前袁熙的做派,和自己曾在史书中读到的一个人很是相似,这不是传闻中高祖皇帝的模样么! 眼前袁熙还在喋喋不休,“高兄,你看我马上就是温侯女婿了,咱们多少也算是关系亲近啊。” “高兄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元配的四姐嫁给了高览,高览你知道吧,和高兄一样,同出身于陈留高氏,现在也是冀州名将了呢。” “高兄你看,这岂不是亲上加亲,比一家人还亲?” 高顺头都要炸了,“使君放过我吧,你结交于我,温侯会怎么想?” “虽然两边联手,但会引起猜忌啊。” 袁熙哈哈一笑,“高兄,一家人说话不要见外嘛。” “高兄可曾想过,要是温侯真的和袁氏再度交好,尤其是和本初公言归于好,高兄如何自处啊?” “恕我直言,高兄现在的境遇已经很尴尬了,到时候会更难吧?” 高顺正色道:“使君怕是误会了,温侯对我很好,我一直过得很好。” 袁熙还不死心,“高兄不要自欺欺人嘛,若高兄投靠于我,我必倚兄为股肱。” “有我居中调停,兄和高氏的先前闹翻之事,肯定能揭过去,岂不是好?” 高顺淡淡道:“顺不负温侯。” 袁熙心下佩服,高顺还真是死硬啊。 但他心中更是惋惜,吕布明明有高顺这种忠心的部下,最后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地鸡毛,想到后世高顺就这么被杀了,袁熙更是为其觉得不值。 他见高顺不送口,知道也不好再说下,只得打蛇随棍上,“高兄之操行,熙极为敬佩。” “我也希望高兄能在温侯手下得到重用,一展所长。” “这样吧,这件事我暂时就不提了,只希望高兄万一遇到难处时,能记起我今日一句话。” “我幽州的门,永远为高兄开着。” 高顺听了,起身拱手谢道:“承蒙使君青睐,顺感激万分。” 袁熙见高顺自始至终口风都很紧,心道越是忠心的人越不好挖,先松松土也是好的。 他话锋一转,“我此次来,是听说袁术军已经逼近怀城,只有三四天路程了。” “兄觉得,怀城能挡得住吗?” 高顺想了想,“如果袁术军全力攻打,顺必舍命护送使君和温侯妻女突围。” 袁熙明白意思了,高顺根本没有信心! 他出声道:“要是陷阵营还在兄手中呢?” 高顺思忖半晌,“也就多撑半月而已。” 袁熙心道半个月不少了,足以等到很多变数,比如温侯赵云回援,比如冀州出兵,当然,也有可能出现更坏的情况。 袁熙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坐以待毙,安邑那边形势很复杂,万一一两个月无法解决,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他出声道:“熙有一事不明,为何温侯当日将军权交与魏续将军?” 高顺听出了袁熙言外之意,目光一闪,“使君的意思是,魏续将军有些问题?” 袁熙说道:“在熙看来,公台先生坐镇是最合适的,偏偏他被人指认,做事束手束脚。” “我不是说魏续如何,但如高兄所说,他若指挥陷阵营,怕是要比高兄差得多。” “这就罢了,万一他乐见其成,那事态就严重了。” “高兄培养陷阵营,一定花了不少心血吧?” 高顺听了,拳头不由自主握了起来,袁熙见时机成熟,趁机道:“我想请高兄一起,同我去见公台先生。” 高顺从中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连忙道:“温侯留我守城,我岂能…..” 袁熙打断他的话头,“高兄!” “我都是要做温侯女婿的人了,岂能对其起异心?” 高顺腹诽,心道温侯至今没有明确表态,也就你舔着个脸以温侯女婿自居,一个袁氏子弟,不要家族面子的吗? 袁熙又道:“高兄看我手下兵士如何?” 高顺答道:“和陷阵营各擅胜场,有陷阵营不能及处。” 他这话说得很有水平,侧面也夸了下自己,说明他对自己训练出的陷阵营兵士很是自傲。 袁熙听了,叹道:“高兄过谦了,不过就像高兄重视陷阵营一样,我对手下这些兵士,也很珍惜。” “他们是我手下大将麴义训练出来的,当日他死里逃生,我救了他,故一直在我手下练兵。” “但可惜的是,他为了保护温侯女儿战死,我现在想起来,就有椎心之痛。” 他侧过身子,直视高顺,“这些天以来,我和陷阵营见过几次面。” “我发觉他们有相当一批人,竟然是先前冀州的先登死士!” “高兄可曾知道,这些先登死士,最早是麴义训练出来的?” 高顺听后沉默半晌,良久才缓缓道:“我和麴义很早就认识了。” “他的这些先登,是他在凉州时的家族私兵,一直带在身边。” “后来他辗转投入了本初公麾下,立下了不少功劳,但是一直饱受猜忌。” “这也正常,宝剑锋利,利于杀敌,却也可能会伤到主人。” “他和我相识数年,常常一同讨论练兵之法,直到最后发生了那件事。” “我接管了剩下的先登,把先登编成了陷阵营。” “直到后来,因为高氏族人中,有比我更加受到重视的人,本初公便要求我将陷阵营交给他们。” “当时我年轻气盛,咽不下这口气,在加上陷阵营兵士对于麴义被伏杀相当不满,在几个部下鼓动下,我联系到了在并州避祸的温侯,带着陷阵营投靠了他。” 袁熙心道原来如此,出声道:“要是将军当时得知,如今还是要将陷阵营交出去,还会不会离开冀州?” 高顺看着脚下,最后说道:“至少打仗时,还是要我指挥。” 袁熙见高顺口风有所松动,知道对方心中已经是有些后悔了。 这个天下大乱的世道,主公和下属往往只是互相利用,真正能君臣相知的又有几个? 想到这里,他出声道:“高兄即使信得过温侯,但能信得过魏续吗?” “高兄也曾听过温侯和魏续夫人有染的事情吧?” 高顺一滞,这种事情私下里面谁不知道,但是并凉风气向来开放,他一个陈留出身的部属能说什么? 袁熙看出了高顺的心思,说道:“高兄,天下没有几个男人,会心甘情愿把夫人送给别人。” “魏续若是心怀不满,投靠了别人,临战让陷阵营送死,高兄忍心多年心血白费?” “到时候魏续拍拍屁股逃走,我们又如何向温侯交代?” “而且只怕我们也不一定,能在袁术军手下留得性命。” 高顺听了,更是犹豫,“那使君的意思?” 袁熙心道成了,开口道:“我想请高兄和我一起去见公台先生。” 只要说动了陈宫,事情便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如何守住怀城了。 安邑城外,沮授对赵云道:“李傕郭汜武艺不凡,将军小心。” 赵云点头道:“多谢公与先生,待云先去试探对方虚实!” 他打马出阵,带着百十骑兵来到对方阵前,喝道:“常山赵子龙,前来讨逆!” 如今被赵云沮授上千军马阻在安邑城外的,正是李傕郭汜带领的数千飞熊军。 飞熊军乃是李傕最为得意的亲军,号称战无不胜,先前一路从长安追击天子车队上千里,沿途连战连胜,打得天子身边最精锐的羽林军全军覆没。 要不是中途白波军和南匈奴联手偷袭了正攻打天子营寨的李傕军,逼得其暂时退却,飞熊军几乎就将所有敌人全都消灭了。 即便如此,飞熊军卷土重来后,打得杨奉韩暹连续大败,天子车队被迫逃入安邑。 而李傕郭汜还不死心,带兵逼近安邑,此时却遭遇了在外抵御的赵云军。 李傕见赵云面生,扭头对郭汜道:“这是何人?” 郭汜混不在意,说道:“看样子不是并凉人,这些关东人,哪个能挡得住我们?” “随便派个人把他杀了便是!” 李傕听了,环顾四周,见到自己身边一员偏将,眼睛一亮,说道:“你上去将他首级拿下!” 那将听了,面现傲然之色,拱手道:“谨遵将军之命!” 也难怪他自傲,他乃是李傕得力手下,胡封。 胡封是李傕外甥,担任骑都尉,这职位已经说明其在骑兵为主的李傕军中,武力也是拔尖的。 而且胡封先前更其因做的一件事出了名,便是在酒席上击杀右将军樊稠。 《后汉书卷七十二-董卓列传注[一]献帝纪曰》:“傕见稠果勇而得觽心,疾害之,醉酒,潜使外生骑都尉胡封于坐中拉杀稠。” 樊稠在凉州军中,也是李傕郭汜齐名的猛将,胡封能在樊稠部属环伺下将其空手击杀,说明确实武艺非凡。 胡封挺着长枪,打马冲到阵前,大喝一声,“无名小卒,给胡某纳命来!”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八章 见龙回马 彼时曹操和众将站在城头,见城下幽州军和李傕军对峙,心中有些得意。 前番典韦徐晃互相试探几十招后,都感觉拿不下对方,各自回阵,杨奉见最得力的部下徐晃也拿不下对方,心生畏惧,心道要是曹军趁机打城,白波军未必挡得住! 曹操趁机上前,承诺和白波军秋毫无犯后,双方一团和气地入了城。 消息传来,还在城外向孔融不满发泄的吕布,方才醒悟,自己应该二话不说先入城的,这下被曹操抢到了先机! 吕布心中大骂,先前他还以为曹操会和白波军打起来,怎么双方就和好了呢? 这下他后悔也晚了,曹操入了城,吕布反而不敢进去了,要是曹军和白波军在城里设伏,联手对付自己怎么办? 所以即使城内传来刘协让他入城的诏令,吕布还是犹豫不决,他有些后悔没把陈宫带在身边了,现在没人能给自己出主意! 他在城外呆了一天,李傕郭汜却已赶到,城内传出诏令,让吕布领兵退敌。 这下子吕布更不确定了,谁知道这命令是不是曹操挟制刘协发出,让自己损耗实力的? 此时赵云站了出来,对沮授说道:“公子让我们来安邑,等在城外无所作为,有辱使命,不如让我先和敌人会会!” 沮授无奈,眼下吕布按兵不动,只能让赵云出阵,他心里暗骂,吕布做事太犹豫了,这样怎么能成事! 想到袁绍这两年来,也是越发不能决断,沮授心里有些失望,在这点上,袁绍和曹操差的太远了,曹操只要下定决心做一件事,立刻便会毫不犹豫赌上全部身家! 沮授想到这里,陡然一愣,好像公子做事,挺像曹操的啊? 不禁其赌性像曹操,而且做事果决,敢孤身在怀城对付袁术大军,就这份魄力,极像本初公在白马之战时的风范啊。 他忧心忡忡地在中军压阵,看着赵云在李傕军前搦战,心道公子把全部身家都交给了自己和赵云,要是赵云败了,自己真没有颜面回去了。 曹操站在城头,志得意满对身后诸将道:“你们觉得,这两边谁会赢啊?” 曹纯跳出来,幸灾乐祸道:“听闻凉州军多精通擅骑术,如今派遣先锋出阵,必然是其中武艺高强之人。” “这幽州军小白脸,只怕撑不过三招!” 乐进也出声道:“幽州军这个赵云,虽然这两年也闯下了些名头,但据我所知,其一战是多人围攻刘备手下的关羽,一战是杀死了黑山军一名首领,并未显露出过人之处。” “听闻其曾在刘备手下做主骑郎,多年也没打下名声,怕是不一定以武艺见长吧?” 曹操听了,颇为欣慰道:“诸位平日用心了,对潜在对手尚能如此留意,方能百战不殆,看来你们没少看我的兵书啊。” 两人连忙道:“丞相兵书,字字珠玑,末将受益匪浅!” 曹操正自得意,却侧头看到两个人欲言又止。 曹昂,曹仁。 他心中奇怪,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些见解?” 曹昂听了,忙道:“昂想起前日未能夺下徐州下邳,有负阿父所托,所以心中惶恐。” 曹操听了,不以为意到:“当日敌军势大,非你之过。” 曹昂低头道:“当日孩儿确实有过,只因未能料到袁熙凶虎能让三方联手,同时算计了我和孙伯符。” “那凶虎运筹帷幄,料敌先机,昂自愧不如。” “昂只是疑惑,如凶虎这种人,岂会派个庸碌之辈做为主将,来安邑主持大局?” 众将听了,纷纷沉思起来,曹昂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这两年袁家凶虎名头很盛,曹操部下也时常谈论此人,视其为曹军劲敌,按凶虎性格,确实不太会像在这种事上失策的人! 曹操见曹仁面色凝重,说道:“子孝,你也赞同子脩的想法?” 曹仁忙拱手道:“大公子目光如炬,末将以为,这赵云威胁极大,不得不防。” 曹操目光一凝,“子孝先前和那赵云交过手吧,对其评价如此高?” 曹仁叹道:“怀城未能打下,有负使君所托,当时阻仁和妙才的,正是此人。” “武艺且不论,其寻找机会的眼光极准,妙才就是在他伏兵偷袭之下,猝不及防才受伤的。” 夏侯渊此时听了怒道:“早晚我必报此仇!” 当时他还没出手,就被弓箭射伤,眼睁睁看着曹仁独自打了一个晚上,功败垂成,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曹仁又道:“当日我以数倍之兵,猛攻这赵云营寨一夜未下,其指挥调动兵士的能力,不下于我,甚至犹有过之。”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在曹营诸将中,曹仁因为善于带兵见长,连他也对这赵云有如此高评价? 曹纯笑道:“子孝怕不是天黑失了先机,才会高看他一眼把?” “就算他会用兵,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得过那凉州猛将几招!” 城墙另外一头,站着的是白波军诸将,看向曹操这边时,眼里皆是闪过浓浓的忌惮。 先前白波军被曹操震慑,自忖火拼不过曹操,只得迎其入城,免得斗得两败俱伤,被曹操占了便宜。 入城后两边明争暗斗,对于来袭的李傕郭汜,谁也不愿意去打头阵,免得徒自折损实力,为对方所称。 最后两边达成默契,鼓动刘协下诏,让城外的吕布和幽州军联军迎战,一开始他们都以为联军会消极怠战,没想到对方真的同意了! 韩暹对杨奉说道:“这倒是正好,先让他们相斗,多少也能折损李傕些锐气,我们才好寻找机会。” 站在杨奉身后的徐晃听了,欲言又止。 他身为杨奉部下,虽然前番救驾有功,被封了都亭侯,但离着白波军的杨奉韩暹,胡才李乐这四大头目,还是有些差距的。 在他看来,白波军如今局面被动,这时候不去争取吕布联军,反而去陷害对方,要是被曹操捷足先登,白波军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吕布军被李傕郭汜打败,白波军不还是要出战? 那还不如一起合力,击退李傕! 想到这里,徐晃开口道:“末将请出战,一同击贼!” 杨奉听了,摆手道:“不急,公明是大将,先观望一下,谨防有失。” 众人正说话间,胡封已经拍马赶到,对着赵云面门便刺! 赵云挺枪迎上,两边枪头相交,赵云手臂一震,枪头便抖出一朵枪花,将胡峰枪头带偏了出去。 胡封下意识把手一抖,回正枪头,竟然用的也是一样手法,就要黏住赵云枪头,以牙还牙! 枪法三大基础动作,拦拿扎。 扎便是正刺,乃是对着敌人要害出枪的进攻动作。 当然,另一方不会坐以待毙,除了反用扎和对手比速度搏命外,最常用的便是拦和拿,卸开对手的扎。 两者体现在招式上,便是“枪之万变,不出一圈”。 “圈法”是即是拦拿的后手变化,所谓要想窥知大枪妙,后把变化是神机,便是后发制人,待敌手招式用老,然后反制,让对手限于不利境地。 如今便是如此,胡封贸然出枪,甫一出手边被赵云带歪枪杆,瞬间落于下风! 他想要照葫芦画瓢反击,刚抖起个枪花,赵云哪里会给他找个机会,长枪陡然点出,手掌一松一放,将握住长枪的位置后移两尺,陡然往前一送! 放长击远! 这一下攻击距离瞬间增加两尺,枪尖穿过胡封枪花,已经来到其面门半尺处! 胡封大惊失色,连忙一个后仰,往后躺倒在马背上! 这是凉州武将救命招数,腰马非常熟练才敢做出,是在危急时刻保命的绝招,此时他仰面朝天,对方便攻击不到他的面门咽喉等要害! 不过这招也等于是将大腿手臂等位置交给对方,乃是用小伤换回一条命! 胡封已经做好了被刺的准备,不过此时双马对向冲过,对方未必来的及变招! 他心中恨恨,对方确实是个高手,自己一招就落了下风,等拉开距离,得赶紧逃回去! 耳听枪声呼啸,他连忙抬手挡在下巴上,这是他最致命的弱点,只要不被刺中,就能活下来! 他只觉枪头探出,顺着他的手臂铁甲划开,擦着他的脸颊穿了过去,心中暗喜,赌中了! 然后崩的一声,系着他头盔的皮条,被一枪扎断,胡封感觉头上一轻,头盔飞了出去,顶上头发披散下来。 两马交错而过,只一个眨眼,两马便拉开一个身位,胡风就要起身,突觉头顶一凉。 曹营众将在城头之上,目瞪口呆看着赵云连头都没回,快入闪电般的回马一枪,不偏不斜刺入身后还躺在马鞍上的胡封天灵盖! 赵云纵马前冲,枪头抽出,带出一蓬鲜血脑浆。 胡封的马儿带着早已断气的胡封尸体跑回本阵,其尸体脑门上还在不断喷出红白之物,在地上拉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轨迹。 另外一边徐晃见了,不由出声赞道:“好一招回马枪!” 曹营众将心中发寒,他们不是不知道这是回马枪,但为什么回马枪会这么快,这么准? 赵云根本没有回头去看,全凭感觉就能刺中对方顶门,这种准头真的是练出来吗? 换做自己是胡封,未必能躲得开这一枪! 典韦不由握紧了双戟,喝道:“我要和他打一场!”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 君臣互疑 李傕在阵前,见赵云交手一合,便一枪刺死胡封,战马带着胡封身体跑回本阵,其速度之快让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不禁惊怒焦急,大喝道:“杀了他!” “谁取下他的人头,胡封的骑都尉就是他的!” 话音传出,李傕阵中登时纵马冲出几员偏将,将赵云团团围住。 几人几条枪只在赵云胸腹要害乱刺,赵云左遮右拦,没几个回合便瞅个空儿,长枪倏然点出,刺穿了一人咽喉。 那人捂着脖子,喉咙咯咯作响,翻身落马。 剩下几人看了,各自胆寒,手中枪不自觉慢了,赵云见状,刷刷刷三枪刺出,一人手臂中枪,大叫一声,拨马便跑。 李傕见了,大怒道:“跟我上!” 他带着百十骑兵出阵冲来,赵云身后骑兵一见,也冲了过来,双方混战成一团。 徐晃见了,对杨奉道:“将军!” “如今是我们的大好良机!” “若此时我们能出城相助,必然能交好幽州军,甚至温侯!” 杨奉听了犹豫不决,就听旁边韩暹冷哼道:“幽州军?” “那幽州刺史袁熙,倒是胆子大得很!” “听说两年前,他还是杀了南匈奴单于于夫罗的儿子刘豹!” “我白波军和南匈奴交好,这袁熙如此凶蛮霸道,我们有必要讨好于他?” 徐晃心中腹诽,这不是那刘豹自己找死? 白波军当年占据河东,刘豹那支南下劫掠长安雒阳的流寇,返回时需要经过白波军地盘,最后是白波军点头,才能安然北上的。 当时徐晃还在河东做郡吏,对此事无能为力,即使之后投靠了白波军,他对此事也是多有腹诽。 胡才此时道:“南匈奴的事情,不好说。” “于夫罗已死,现在的单于呼厨泉未必敢得罪袁氏。” “我倒是觉得,可以尝试和幽州军接触。” 李乐赞同道:“上次南匈奴右贤王去卑同我们一起,救援天子车驾,事后我们将其支走,并没有给其任何好处,只怕其对我们已经心生不满。” “如果真能利用袁氏稍微牵制南匈奴,让其不敢轻举妄动,也未尝不是办法。” 韩暹冷哼道:“南匈奴不过一群贱民,哪来胆子和我们对抗?” “我们现在可是天子身边近臣!” 白波四将分成了两派,韩暹杨奉一派,胡才李乐一派,众人各执一词,一时争执不下。 徐晃心里看得清楚,韩暹授的是幽州牧,和袁熙的幽州刺史冲突,自然有敌视之意。 胡才是并州牧,将来如果要到并州上任,必然不想同时招惹南匈奴和袁氏,故其所想的应是和两边交好,都不得罪。 李乐授的是凉州牧,凉州军被李傕郭汜带走后,边境也饱受南匈奴骚扰,自然希望有人帮忙打压南匈奴。 见四人争论起来,完全无视城下情况,迟迟不发兵救援,徐晃看得无语,心道自己虽然也封侯了,但是一直呆在白波军,真的有前途吗? 那边曹操看到阵中赵云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大喜过望,对诸将道:“我未见诸将之中,有如赵云者也!” “此等猛将,不在我之麾下,真是太可惜了!” 夏侯渊驱前一步,低声道:“明公,但是如今对方在幽州军,便是我们大敌。” “不若静观其斗,让其死在李傕手中最好。” 曹操听了犹豫起来,沉吟不语,典韦兀自舞弄双戟,跃跃欲试,但他身为曹操亲卫,曹操不发话,他也不敢擅自出阵。 城外沮授见围住赵云的人越来越多,急对吕布道:“温侯,正是时机!” “眼下我带军压上,温侯趁势掩杀,当可一举将其击溃!” 吕布听了,犹自闷闷道:“天子不相信我,竟然先迎曹操入城,我打生打死,他何尝在乎?” “我” 沮授听了,长叹一声,“温侯,现在说不定天子就在看着呢。” “当日温侯留下天子在长安,如今要让其重新相信温侯,总要做些事的!” “我先去了,温侯三思!” 说完沮授再不管吕布,把手一招,幽州军同时击鼓进军,上千人向着李傕阵中冲去。 双方混战在一起,郭汜见了,也下令全军压上,隐隐有将幽州军包围的势头。 他在阵中督促兵士前压,却听一声号响,斜次里面又冲出一支军马来,领头大将提着方天画戟冲来,口中叫道:“郭汜,纳命来!” 郭汜一见,大惊失色,这不是曾经击败过自己的吕布吗? 并凉武将,多以武力排名,李傕郭汜能排在前面,便是因为两人是最能打的。 而郭汜和吕布,却是在长安单挑过的。 《英雄记》载,“郭汜在城北,布开城门,将兵就汜,言:且却兵,但身决胜负。汜乃与布共对战,布以矛刺中汜,汜后骑遂前救汜,汜、布遂各两罢。” 这是后世为数不多有记载的大将单挑,以郭汜落败告终,但他当时敢接下吕布挑战,证明对自己武力还是颇为自信的。 如今郭汜骤然看到吕布突袭自己本阵,惊惶片刻后,复又鼓起勇气,大呼道:“吕布,这次我必报上次之仇!” 说完他挥舞长矛迎向吕布,两边战作一团。 李傕冲向被数名西凉军将围住的赵云,正要伺机将赵云刺死,吕布军中却冲出一将,拦在李傕面前。 李傕见了大怒,以枪指着来人道:“张辽!” “你背叛太师,还有脸站在我面前!” 张辽一横手中长斧,淡然道:“挟持天子,天下共击之。” 李傕大喝一声,纵马冲上,和张辽站在一起。 这下两边兵士完全冲到一起,在城下混战成一团。 李傕郭汜的飞雄军威名赫赫,吕布军和幽州军虽然也不逊色,但两者配合磨合却不多,导致反而不如飞雄军一体策应灵便,加之飞雄军的人数数倍于吕布联军,两边打了一刻钟,吕布联军渐渐开始退却。 杨彪匆匆进殿,将城外的事情告知刘协。 他急道:“天家,这下能看出,温侯和幽州军前来救驾了吧?” “反倒是曹军和白波军在做壁上观!” “天家通过这件事认清了诸将面目,但这样下去,温侯和幽州军很可能会兵败身死。” “到时候谁来扶住天家?” 刘协听了,面色通红,他起身在殿中来回走动,道:“既然如此,温侯为什么不入城见我!” “他对朕失望了吗?” “现在怎么办?” 杨彪忙道:“还请天子立刻下诏,让曹军和白波军出城解围!” 吕布和郭汜翻翻滚滚战了上百合,两边斗得筋疲力尽,而且近身缠斗,无法发挥吕布胯下宝马的优势。 《后汉书·卷七十五》记载:“布常御良马,号曰赤菟,能驰城飞堑,与其健将成廉、魏越等数十骑驰突燕阵,一日或至三四,皆斩首而出。” 要是追击敌人,冲击敌阵,这赤菟马是极好的,偏偏在单挑中,发挥不出优势。 吕布心中郁闷,忍不住怒道:“宝马,没有兵器灵也!” 郭汜哈哈大笑,“吕布,你比以前不堪了啊!” “这两年,只怕武艺拉下了吧!” “我从长安城中到现在,没有一天不练武,你做得到吗!” 吕布想到麴义也曾说过这话,心道果然自己是太安逸了? 他怒吼一声,方天画戟陡然加速,向郭汜刺去,郭汜一边招架,一边心里冷笑,吕布果然还是受不得挑衅,死要面子。 对方最让自己忌惮的,一是快马,二是箭术,要是一开始就远处射箭偷袭,只怕自己会极为难受。 偏偏对方仗着单挑赢过自己,想要故技重施,但郭汜早有准备,刻意防守,吕布反而一时拿不下他。 此时城头上曹营众人见城下战成一团,两边开始不断有人死伤,荀攸微笑道:“今日一战后,只怕吕步军再难和明公争锋了。” 曹营众将听了,皆是大笑出声。 于禁一直没说话,此时他见众人大笑,赶紧也作出开怀大笑之态。 上次他因为在东武阳和袁熙多说了几句话,回来后便隐隐感觉受了猜忌,所以平日里面谨言慎行,唯恐被人怀疑自己和袁氏有勾结。 正在曹营众人谈笑风生时,黄门侍郎钟繇匆匆匆匆赶上城头,对曹营诸将道:“天子诏令,诸将速速出城,共击李傕郭汜!” 曹营诸将听了,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荀攸听了,对诸将道:“整兵尚需不少时间,诸将可仔细调兵,万勿出了差错。” 钟繇一听,便知荀攸想拖时间,便趋近到曹操跟前,低声道:“白波军那边,天子已派了孔融去宣召,望早做决定。” 说完他退后一步,将诏书交到曹操手中。 曹操捏着诏书,沉默不语,过不到片刻,却见那边城门大开,白波军徐晃带着一支军马,出城往凉州军阵中冲去。 曹操见了,叹息一声,对乐进于禁道:“你二人点五百步军,出城攻击李傕军。” 不多时,曹军涌出,几方混战在一起,震天的厮杀声和喊叫声传入安邑城中,刘协身边的妃子宫女听了,皆是心惊胆战。 刘协思忖半晌,对杨彪道:“我要上城头看看。” 几位大臣在一旁忙谏道:“天子之身,不可亲临险地啊。” 刘协听了,断然道:“将士为朕而死,朕岂能默然视之?” 说完他一撩冕冠,大踏步向殿外走出,一旁伏寿连忙跟上,董承见状,想董贵人使了个眼色,董贵人却是腿脚发软,迈不动步。 城外越打越是惨烈,郭汜终于不敌吕布,逃入阵中,吕布待要急追,却被飞雄军舍命拦住。 吕布纵马冲突不过,心中愤愤道,果然宝马没有兵器灵。 狗日的。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章 尽释前嫌 李傕眼见被自己张辽缠住,郭汜被吕布压制,赵云却已经无人能制,纵马冲突,又杀了一员偏将。 他知道这样下去,绝讨不了好去,正犹豫间,就听安邑城头击鼓,两支分别打着曹军和白波军旗号的军马冲了出来。 他不敢恋战,虚晃一枪,往后便走,张辽还要冲来,李傕背后飞熊军涌出,将两边隔绝开来。 吕布见飞熊军护着李傕郭汜后退,其虽然伤亡不少,但仍然能保持阵型,知道飞熊军乃是久战精兵,不可穷追,便打马回来。 城头曹操看到,叹道:“凉州军果然是天下强兵,要是我能得到,何愁天下不能平定!” 曹军众将默然,他们这几年打了不少仗,已经由最初谁都打不过的乌合之众,慢慢也能和各方诸侯掰掰手腕了。 但困扰他们的,是底蕴。 相比经营多年,兵强马壮,装备齐全的凉州军,曹操军目前的武器装备,实在是拿不上台面。 所以曹操才如此急迫地寻找破局之策,他知道在袁绍手下是绝对不可能出头的,而且袁绍已经对自己生了警觉之心,处处提防着自己做大。 所以曹操此次冒着和袁绍翻脸的准备奉迎天子,也是孤注一掷了,只要有了天子诏令,就能聚敛零散势力,借机壮大自己! 在曹操的预想中,白波军和黑山军都在自己的吞并之列,但如今两者皆被袁熙介入,让他极为难受。 曹操当日和荀彧商议的计划是,待夏收征粮后,打下陈留安定后方,再去雒阳奉迎天子,但荀攸提出,这样一来很可能就晚了。 他认为夏收之后,冀州和幽州很可能会对黑山军动手,黑山军要是被消灭,袁氏便能逼近司隶,对曹操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但如果提早奉迎天子,曹操便能利用天子诏令和黑山军联手,从而拉近和袁绍的实力差距。 至于天子身边的白波贼,则肯定是要吞并的,白波四将在天子身边太过碍事,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些计划即使顺利施行,至少也要好几个月,要等到夏收之后,变数就实在太大了。 曹操深以为然,马上制定了一连串计划。 放弃陈留,直奔河东,奉迎天子,吞并白波贼,联手黑山贼,夺取司隶,再趁势南取荆州! 一众谋士皆是赞叹不已,正当众人周密筹算时,一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传来。 幽州军提前对黑山用兵了! 曹操震惊之余,马上做出了应对,当机立断行动起来,利用袁尚大军,暗度冀州通道,直奔河东,直接奉迎天子! 曹操这一着,袁熙也没预料到,他得知的后,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心中庆幸自己幸亏防了一手,提前安排赵云沮授南下河内。 这样一来,他勉强来得及去赶上,和曹操争夺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赵云沮授这支孤军机缘巧合之下,不仅破坏了曹操夺取怀城的计划,还及时和吕布赶到了安邑,让曹操的图谋再次受挫。 曹操来到安邑后,听到曹仁说了怀城之事,对曹昂叹道:“生子当如袁显弈啊。” “你要是有他一半本事,我也能放心了。” 曹昂听了,深深低下头去,“昂必用心,不让阿父失望。” 如今曹操站在城头上,看赵云整军回阵,心里升起一股嫉妒之意。 袁本初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厉害,这是怎么教出来的? 假日时日,这三人必成大患,要是联起手来,自己就头痛的了! 必须想办法离间三人! 赵云和沮授让手下清扫战场,带回伤员死者,直到己方兵士都归位了,才领兵回营,这次死伤过百,但大多数都是伤者,且因为前阵兵士大多配甲,受的都是轻伤。 这些负伤兵士被抬入营帐,早有医士出来救治,他们用热水清洗伤口,用针缝合伤口,然后敷上草药,再喂其喝下药汤。 这套救治方案虽然粗陋,但已经是这个时代战场上,所能采取的最合适的办法。 至于伤口感染不可避免,只能口服草药增强些抵抗力,帮助兵士撑过发烧发热。 吕布也在让张辽清点死伤,发现个把时辰的战斗,自己这边最精锐的骑兵,竟然死伤数百,这不是个小数字,他脸色阴沉下来。 而且这些兵士不像幽州军有救治的后手,负伤只能互相救治,挣扎着到河边自己清洗伤口,伤者互相包扎。 吕布心中烦躁,打马来到营寨门口,看着对面赵云营寨中,一队队医士整齐有序的熬制草药,心道这袁家子似乎在后勤上,很有一套啊? 他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安邑,心情愈发不好,今日自己和幽州军冤大头般顶在前面,让城头上的曹军和白波贼看热闹! 他心中恨恨,早知道被曹操抢了先机,还不如不来! 算算袁术军也快逼近怀城了,自己却在安邑城外干等着,跟傻子一样! 想到怀城里面的妻女,吕布更是生出了退意,要是安邑这边没有进展,自己是不是回去好一些? 指望天子刘协,好像也没戏,只怕他现在身边早就有一批新的大臣,还会在乎自己? 他正患得患失时,安邑城门打开,数十骑兵护送几辆马车往吕布营寨方向而来,车子过了护城河,行了数里,在营寨门前停下。 吕布见了,面露嘲讽之色,打马上前喝道:“怎么,这是城里又有诏令了?” “是让我退兵,还是让我去追击凉州军啊?” 最前面的马车车门打开,杨彪和孔融走了下来,孔融对着吕布使了个眼色,和杨彪来到了中间马车前面。 两人打开车门,一个人走了下来。 吕布本来满脸冷笑,突然脸色僵住。 来人穿着天子冠冕,竟是天子刘协! 刘协下车,趋前几步,来到吕布马前,对着吕布深深一拜,口中道:“朕对不起温侯,特前来向温侯赔罪。” 吕布连忙翻身下马,扶住刘协,说道:“天家何必如此!” 刘协抬起头,直视吕布,“朕当年少不更事,温侯一片忠心,朕却没有回报,温侯离开后,朕心一直难安,每每想起,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今温侯不计前嫌,亲身犯险,救朕于水火,朕却因为种种缘由,无法及时回应温侯,实是朕之过错。” 吕布听了,心中大为感动,出声道:“布得天家此言,死而无憾!” 刘协听了,也哽咽道:“还望温侯再次助我!” “今请温侯随朕入城,朕担保,决不会再有人对温侯不利!” 吕布听了,沉声道:“承蒙天子赏识,布必当粉身以报!” 杨彪在旁边看打了,心中大为欣慰,刘协经过这么多事情后,已经渐渐走向成熟,言语之间,竟有了几分明君气象! 刘协又命杨彪请出沮授赵云,拜道:“今日之围,两位居功至伟。” 两人听了,连忙拜道:“臣惶恐,吾等皆是奉幽州刺史袁显弈之命,特来护驾。” 刘协微微点头,“朕心中明白,还请两位一起随朕入城。” 赵云和沮授相视依言,当下领命,赵云安排副将防守营寨,便带着几十骑和沮授跟在天子车队后面。 刘协则是拉着吕布,一同登上自己车辇,张辽骑马在后面跟着,一行人往城内而去。 赵云和张辽骑马并肩,赵云向张辽拱手致谢道:“多谢文远兄相助之恩。” 张辽连忙回礼道:“不敢,皆是举手之劳,所为皆是天子安危。” 两人一同冲阵,惺惺相惜,攀谈起来,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之所以如此,还是在于张辽和其他并州将领有根本的不同。 他祖上聂壹本为雁门望族,在马邑之谋中为大汉充当内奸,最后却因为计划泄露,马邑之谋失败而告终。 聂壹受到牵连,自此被迫改姓,虽然到了张辽这一代时,家族状况尚可,但毕竟背负着污名,总是有些抬不起头来。 张辽想要洗刷家族污名,必然会在奉迎天子之事中出力,赢得天子信任,才有可能为家族正名。 而这点上,他和赵云倒有颇多共同语言,两人相谈越发投机。 后面马车里,伏寿听着窗外的说话声,心道怪不得刘协要自己单独乘坐一车,原来是和温侯共乘一车啊。 她轻轻掀起车帘,露出一丝缝隙,一丝若有如无的血腥气飘了进来。 她却是浑若无事,这一路走来,这种血腥气,自己闻过多少次了? 最初的时候,是身边的羽林郎脖子被流矢贯穿,他挣扎着把箭拔出,喷涌出的血泉溅了周围人一身,然后栽倒在地上气绝。 伏寿离着只有数尺,她闻着刺鼻的血腥气,当场就呕吐出来。 但随着并州军一次次来袭,死的人越来越多,伏寿渐渐习惯了这种场面,在黄河边被人刺杀时,旁边护卫的鲜血溅了她一头一脸,彼时她竟然没有多大反应,比自己想象的要平淡的多。 她透过窗帘缝隙,看着车队旁边那些陌生的骑兵,心道这便是刚刚击退凉州军的援军了,这些人连那么凶残的凉州军都能打退,刘协之后肯定安全了吧? 见这些人身上的盔甲上血迹斑斑,很多人脸上的血都没有擦干净,脸上却露出了昂扬之色,伏寿竟是感受到了好久没有的安宁。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一章 同为袁氏 李傕郭汜回到营中,面上皆是不好看,先前安邑城中来了援军时,他们还不以为意,但今日一战,惊觉很不好对付,只怕夺取天子的希望越来越低了! 李傕愤怒地踢倒桌案,“都怪张济那个胆小鬼!” “要不是他带兵离开,我们早就抢到天子了!” 张济,武威人,原为董卓部将,董卓死后,张济随同李傕郭汜一同攻破长安,任镇东将军,封平阳侯。 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四个凉州将领一度把持了朝廷,后来樊稠被李傕派人杀死,张济势力最弱,在弘农驻兵,幸运逃过了李傕郭汜的火并。 彼时李傕攻击郭汜,后双方谈和,天子车队东归雒阳,张济随郭汜挟持护送天子东归。 但路上先是郭汜反悔,和李傕想重新挟持刘协回长安,张济也随之反水,协助两人攻击天子车队,导致随行官员将士死伤惨重。 天子七月动身,这一路上足足打了大半年,刘协才得以到了安邑,中途刘协曾下诏斥责张济背信,不知道张济是出于羞愧还是其他原因,以粮尽为名,带兵离开了李傕郭汜,去荆州抢掠刘表去了。 听李傕如此说,郭汜皱眉道:“贾诩也离开了,他是不是投奔张济去了?” 李傕冷笑道:“这倒不是,我听说他去投奔了段煨。” “段煨?”郭汜大奇,随即大笑道:“文和真是越来越胆小了,他跟着段煨这种只知道种地的干什么?” 李傕有些烦躁,挥手道:“这些且不管,关键是当下我们两人怎么办?” “是继续打城,还是退走?” “今天你也看到了,吕布和幽州兵,都不好对付,还有一个还没出手的曹操!” 郭汜也有些不甘心,“都追到这里了,可惜功亏一篑!” “但按照我们眼下的兵力,强打城池是不太可能了。” “我听说张绣如今在打南阳穰城,段煨回到了华阴,要不发信,让他们来相助?” 李傕沉吟了一下,断然道:“好!” 他随即叹息道:“要是文和在这里就好了!” “我没有亏待他,真不知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开!” 郭汜心道就凭你公然杀死樊稠,谁能再相信你? 自己也不过是孤立无援,被迫联手罢了,毕竟当今天下,凉州军是人人喊打啊。 但也正因为这样,凉州军才要一路杀过去,杀得人人心惊胆战,不敢和凉州军为敌,自己才能活下来! 远在怀城的袁熙,此时的的心态倒很像郭汜,他心道干脆纵兵把魏旭杀了算了! 眼看袁术军抵达怀城,其大军已经在离怀城十几里的地方安营扎寨,随时都可能来攻城,但袁熙和高顺找了魏续几次,甚至陈宫出马劝说,但魏续还是没有将陷阵营交还的意思。 这也就罢了,陈宫和高顺一直不合,两人虽然在袁熙撮合下捏着鼻子合作,但要是齐心,是有些奢望了。 袁熙至今没搞明白,在陷阵营这件事情上,陈宫到底是更偏向于高顺,还是魏续。 这说到底还是吕布自己遗留下的问题,他临走前让魏续负责怀城防务,管辖宋宪等人,即使陈宫高顺联手,也拿不到实权。 吕布之所以如此相信魏续,是因为他和魏续有内外之亲,又和魏续夫人有染,算是真正的同道中人。 前几日袁熙在吕府中见过魏续夫人一面,其身形丰满,确实有和严氏不一样的风韵味道,也难怪吕布管不住自己。 袁熙暗骂吕布纠缠不清,对部将妻女出手乃是大忌,吕布还真不怕闹出事情来? 看来吕布对偷情这事还挺甘之如饴的,怕是严氏平时太过强势,满足不了吕布的性癖,所以才寻求刺激吧? 眼下堂上,袁熙坐在客卿位置,魏续侯成,陈宫高顺,成廉宋宪皆已经到场,正在争论不休。 袁熙听得脑袋隐隐作痛,这六人中三人大有问题,后世魏续侯成宋宪一起背叛了吕布,但现在袁熙说出来,也没人信。 最后魏续决定明日自己亲率陷阵营出阵,众人听了皆是没有办法,心道试试就试试吧。 万一没有高顺指挥,陷阵营也能赢呢? 袁熙见状,心想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他也不指望依靠吕布这些部将打退袁术军,只能指望吕布回援,或者袁绍能及时派兵增援,才能反攻袁术军。 次日一早,袁术军开拔,来到怀城城下搦战。 袁熙在城头上透过望远镜,远远看到当先一人骑马出阵,长相平平无奇,骑马姿势,也不像个常年打仗的,却有两员大将护卫左右。 其中一将,便是当日被他擒住的桥蕤。 袁熙大奇,桥蕤是袁术手下大将,另外一将怕是和他地位相当,能被这两人护着的人会是谁? 不多时,三人带军来到近前,有兵士出来喊话劝降。 袁熙听了一会,赫然发现,另外一员将领乃是和桥蕤齐名的大将张勋,而中间的人来头更大,竟然是袁术的儿子袁耀! 而且他从喊话士兵的话语中推测,这还是对方第一次领兵,怕是袁术要给儿子造势了。 袁熙心中发酸,看看人家才是真正的富二代,自己从北新城打到现在,手中兵力最多也就数千,常常被迫带着几百兵打仗。 看看人家袁术儿子,一出手就是两三万大军,人比人气死人啊。 后世袁术虽然看着常打败仗,但每次失败之后,都能马上又拉出数万大军,堪称汉末时代的传奇。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袁术底蕴异常深厚,经得住他这么霍霍。 其声势不比袁绍低,又是袁家毫无疑问的嫡子,起家的地方又是相对富庶的豫州和扬州,所以他随手一划拉,就能拉起为数不少的军队来。 其最盛之时,号称三十万大军,城下袁耀的数万人,相比也只是毛毛雨。 袁熙盯着袁耀那洋洋自的脸,心道比自己长得丑多了,出来吓人的? 射死算了? 他忍不住把背后长弓取下来,放到眼前比了比,算算距离感觉还是差着不少,只得悻悻然放弃。 看来虽然袁耀这人没有逼数,但两旁的张勋桥蕤很有经验,明白在安全的距离之外,不然再走近几十步,袁熙非要让袁耀知道什么是名震北地,专射敌将脑门,兼具风骚帅气的神箭手袁显奕使君的厉害! 等几个大嗓门士兵轮番喊完话,那袁耀便策马出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倒颇像个皇太子。 他开口道:“家父袁公路,得天下英豪尽心归附,闻温侯之勇,诚意两家联姻,特命耀前来,迎娶温侯贵女。” “还请温侯出城一见,让耀得见温侯风姿,不胜欣喜!” 袁熙心道这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的很,迎亲用两万人? 这一来一去,得吃掉多少粮食啊? 吕布众将皆在城头,魏旭示意陈宫上前说话,陈宫也不推辞,在城头上喊道:“吾乃陈宫,承蒙袁使君急公子厚爱,但昨日温侯喝多了些,宿醉未醒,出来相见,未免失礼。” “还请公子暂且退去,等温侯身体恢复,自当出城相见如何?” 袁耀听了,冷笑道:“陈宫!” “你骗不了我!” “温侯早就离开怀城了!” “我是看在温侯面上,才和诸位好生说话,但你们妄图欺骗于我,岂非待客之道?” 陈宫听了,说道:“公子恕罪,其中苦衷,不足为道。” “不若公子多等几日,等温侯返回再相谈如何?” 袁耀把手一摆,冷笑道:“谁知道温侯什么时候回来?” “袁家和吕家可是曾议定婚事的,如今却将我拒之门外,是不是也太不把我袁家放在眼里?” “如果真的想好好谈,现在便打开城门,让我入城!” “不然的话,休怪我不给面子!” 陈宫见说不通,回头见吕布诸将,多对自己流露出不信任的神色,心中也是也颇不舒服,自己背离曹操,投靠吕布,结果却因为曹性一句指证,反而被怀疑勾结袁术! 这事情也怪自己自作自受,谁叫当日自己力主吕布和袁术联姻呢? 他想到袁熙来日拜访自己时,说过的一句话。 公台先生有没有想过,这城里有人希望先生死? 袁熙微微侧过脸去,看到了陈宫脸上的表情,然后缓缓扫过城头上的众将,发现其中几人神色都很不自然。 袁耀固然是外患,但根子还是在城内的诸将身上。 要是强行暗杀,也不是不可以,留下来的几百亲卫,都是麴义精心训练的,打仗在行,做暗探搞暗杀,也能做得。 但损失多少且不说,关键是杀谁。 袁熙至今没搞明白,到底陈宫有没有投靠袁术,魏旭宋宪后世绑了陈宫是什么原因。 是私仇,还是被人收买? 搞不清众人之间的关系,贸然出手杀掉关键人物,很可能会让局面崩盘,从而丢掉怀城,到时候自己也跑不掉。 眼看陈宫不再说话,魏旭上去说了几句,被袁耀驳斥地说不出话来,他本是武将,怎么能和袁耀这种士族子弟拼嘴上功夫? 袁熙见是该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便走到魏续身边,说道:“将军,我和其同为袁氏子弟,说不定能说得上话,要不我说几句?” 魏续听了,心道吕布临走前说兵事交给自己,内事可让袁熙协助,如今这算兵事还是内事? 他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道:“那便有劳使君了。” 说几句话而已,大不了不欢而散,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袁熙走到城头边上,先系好头盔,这才探出头来。对下面挥挥手。 “诸位好啊!” “哟,这不是桥公吗,多日不见,还好吗!” “诸位是来恭贺我迎娶温侯贵女的吗?”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二章 恬不知耻 袁熙一张口,城头城下大部分人心里咯噔一下,坏事了。 袁熙这几句话信息量太大,以至于袁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想明白,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杀气,扭头对桥蕤道:“桥公,这人是谁?” 桥蕤面露苦涩,“这便是袁家凶虎,袁熙袁显奕。” “哦?”袁耀听了,皮笑肉不笑道:“听说桥公被其所俘,又放了回来,还没有提任何条件?” “看来桥公和他,颇为投契啊。” 桥蕤身体僵硬,苦笑道:“末将问心无愧。” 袁耀哈哈一笑,伸出手去拍了拍桥蕤肩膀,说道:“桥公的话,我是相信的。” “这种鄙陋的离间之计,也太过蹩脚了。” “不过,”袁耀面色转冷,“这凶虎怎么会在怀城?” “他说迎娶温侯贵女,是怎么回事?” 见张勋桥蕤都摇头表示不知,袁耀这才看向城头的袁熙,傲然道:“你就是近年颇为有袁家凶虎?” 袁熙稍稍站直身子,笑道:“叫凶虎太见外了,论辈分,你可以叫我阿兄,论官职,你可以叫我使君。” 袁耀噎住,他也听说过,袁绍将袁熙过继到了袁基这一支,而袁基是袁术的亲兄! 当日袁术得知这个消息后,暴怒地差点把整个屋子都砸了,袁绍的行为在袁术看来,简直是断袁术根底,他怎么承认? 因为对袁术来说,这件事从到到尾都极为恶心,充斥着让袁术极为难受的操作。 袁绍本来是个婢女生的野种庶子,却阴差阳错,过继成为袁成嫡子。 袁成论辈分比袁绍和袁术的生父袁逄高,于是袁绍顺理成章变成了袁家家主,可以有权主持过继族内子弟。 而且袁熙过继的袁基,是袁绍袁术三人中地位最高的,这么一来,袁熙就成了袁家这一代中辈分最靠前的,袁耀见面得称呼一声长兄! 袁耀自然是不情不愿,他眼珠一转,出声道:“凶虎这使君名号,乃是袁冀州给的,貌似没经过汉廷同意吧?” 袁熙哈哈一笑,“咱们袁家子弟互相知根知底,二哥就别笑话大哥了。” “我们冀州这一支,好歹还是拥立汉室的,但是袁公路怕不是这么想吧?” 袁耀见再说下去,袁术底裤都要揭出来了,忙道:“多说无益!” “我今奉家父之命,迎娶温侯贵女,凶虎何故口出妄言?” 袁熙哈哈一笑:“笑话,你说迎娶就迎娶?” “温侯答应了吗?” “六礼走了吗?” “我还说已经迎娶完了呢!” 袁耀怒急,“我没走六礼,难道你就走了?” 袁熙得意洋洋,“当然,我聘礼都下了!” 城头上知道内情的吕布掾属纷纷掩面,当日袁熙遣陈珪来和谈,送了不少礼物,当时也没说是聘礼啊? 要说聘礼,吕布当时早把人赶出去了! 你就这么不要脸,给自己脸上贴金? 但是如今温侯不在,城上吕布部将谁也不会不长眼的跳出来反对,只能眼睁睁看着袁熙在城头上表演。 袁耀在城下咬牙切齿,温侯女儿什么样,其实他根本不在乎。 他是将来要做皇长子的人,到时候袁术称帝,吕失去利用价值,自己将吕布女儿休掉便是,但当前他却是需要这个名头,将吕布绑在袁术这条船上。 所以不论什么城里情况,他都不会放弃的。 城头袁熙越说越是得意,“观吾弟面相,也是前途无量之人,何必我和抢夫人?” “一女不嫁二夫,弟可速速退去,免得伤了两方和气。” 袁耀怒火起来,“你能代表温侯?” 他指着城上诸人,“冀州袁氏为什么在城中,诸位可能给我个满意的理由?” 吕布众将面面相觑,且不说吕布女儿和袁熙亲事能不能成,但之前有了郝萌造反之事,和袁术结亲肯定是不成了。 陈宫当下出声道:“城内之事,温侯皆已经作了安排,还望公子退去吧。” 袁耀看到袁熙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大怒道:“好!” “看来温侯早就背信弃义了!” 他扭头对张勋桥蕤道:“攻城!” 吕布如今不在城内,这正是大好时机,等自己攻下怀城,掳其妻子,逼其就范,吕布定然服软! 至于凶虎,袁耀脸色骤然阴沉下下来。 杀了便是! 张勋桥蕤听了,开始命兵士架好攻城器械,兵士们背着土包,随时准备往城墙下冲来,吕布诸将一见,连忙命人登上城头防守,双方一触即发。 袁熙带着自己的亲卫,走到自己负责的城墙边上,他占着一个箭孔,往外望去,发现袁术兵士装备颇为精良,心中赞叹,果然这骷髅王底蕴深厚,怪不得每次大败,每次都和没事人一样。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缺兵少将的,好想打一场富裕仗啊。 他正调着弓弦,背后传来吕玲绮的声音,“原来当日送来的那些珠宝首饰,是我的聘礼啊?” “你倒是好打算,聘礼作为我的嫁妆,然后再送回去,一来一去,又回到了你手里了是吧?” 袁熙冷汗一下流了下来,转头见吕玲绮穿着套寻常盔甲,带着个小兵铁盔,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她来。 袁熙心道吕布不在城内,吕玲绮这是放羊了啊,竟然敢跑到交战的城头上来! 他赶紧道:“你怎么从府里来了?” “这里马上就要开战了,赶紧下去!” 吕玲绮知道袁熙想要左顾而言他,怒道:“你这人,每次都口心不一!” “你还在城上公然说迎娶我,阿父答应了吗?” “你要是再造谣,小心我” 正说话见,猛听城下一声吼,“放!” 随即是崩的一声大响,尖利的破空声响起,袁熙反射般伸出手来,想要把吕玲绮按倒,吕玲绮却是肩膀一挣,怒道:“干什么?” “又想扑我?” 袁熙急道:“下面放箭了!” 吕玲绮一怔,袁熙趁机拉了她一把,两人一起蹲在墙后面,城头上的兵士也纷纷躲在墙后闪避,一直跟着袁熙的孙礼,见袁熙靠着吕玲绮,很自觉地离开两步,躲在了另外一个箭孔下面。 下一刻,无数支箭飞上城头,叮叮笃笃声不绝。 吕玲绮听箭支射在土墙上沉闷的声音,刚想说也不过如此,几只箭就从箭孔中射了进来。 有支箭却不偏不斜射中了一名兵士脖子,那人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过了一会,箭支声音慢慢小了,吕玲绮想要起身往箭孔外看,袁熙说道:“石头要来了。” “刚才那波箭雨,纯粹是炫富,没有任何用处。” “攻城难下,只有投石机还有些用处。” 果然,话音未落,轰轰轰的声音响起,下面投石机开始投掷石块,有的砸在城墙上,有的越过城头,砸中了城楼,又反弹下来,落在人群中 吕玲绮眼睁睁看着几名兵士被石头砸在头上,瞬间毙命。 石头不断落下,有块圆石砸中几人,滚到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才停住,吕玲绮见石头上还沾着鲜血,不由脸色一白。 袁熙叹道:“怎么样,战场上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吧?” “守城军士大部分时间都要躲在城墙后面,到时候等对方攻城,才会起身抵御。” “到时候滚油金汁呼呼往下泼,空气中弥漫的焦糊的臭味,你确定真的忍受得了?” 吕玲绮眼见兵士抬着一捅桶大粪尿水,躲在城楼后面开始熬煮,臭味弥散开来,脸色更白。 袁熙叹道:“看清楚了?” “这种日子,我在北新城过了好几年呢。” 吕玲绮咬牙道:“男子能做的,女子也能做” 袁熙微笑道:“随你,只要不妨碍兵士们就行。” “不然他们会恨你的。” 吕玲绮撅起了嘴。 耳听喊杀声响起,孙礼侧脸往箭孔外面看了眼,说道:“大哥,外面兵士快要冲入弓箭射程了。” 袁熙拿手臂挡住半张脸,只留出一双眼睛,趴到箭孔边看了眼,点了点头。 他向左右吼了一声,“掣弓,取箭!” 幽州军听了,纷纷取下背后的牛角弓出来。 袁熙见吕玲绮有样学样地趴在箭孔上看,出声道:“你仔细保护好自己。” 他眼见袁术军逼近,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躲在箭孔后面放箭,也有占不住箭孔的,伺机起身开弓,射完马上蹲下,此起彼伏。 别处的吕布军也同时开始放箭,一时间城头箭如雨下,覆盖了城下的袁术军,顿时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 吕玲绮看着很多兵士起身就射,根本没怎么顾及准头,只为了立刻掩蔽身形,城下袁术军也开始发箭还击,多有城头兵士瞄准时间过长,被下面的反击射中的。 城上城下渐渐地嘶喊声少了许多,所有人都在节省力气,只是沉默地弯弓射箭。 吕玲绮见持续了足足半刻钟,双方射箭还没有停,眼瞅旁边一名军士倒毙,便蹲下身子,将其手中的弓抓了过来,她扯过箭筒,弯弓搭箭,然后猛然站起。 这把一旁射箭的袁熙吓了一跳,就见吕玲绮把弓拉开,嗖的一声将箭支射了出去。 几次下来,袁熙惊讶的发现,吕玲绮竟然动作做得极为迅速,越发行云流水,而且面对敌人射来的箭也不惊慌,身形微微一动,便躲了过去。 袁熙瞠目结舌,他知道吕布作为天下有名的神箭手,言传身教,吕玲绮从小学箭开始,就一直就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想走歪都难。 但战阵杀人经验,却是需要一点点积累的,但吕玲绮这从开始到现在,适应的也太快了,比自己守城一年多的时候还要熟练! 这世上还真有些人,怀着与生俱来让人嫉妒的天赋啊。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三章 心怀叵测 吕玲绮发现其实自己颇不正常。 先前她第一次杀死敌人时,其实并没有产生多少不适,只是愣神片刻后,身体似乎马上就适应了杀人的感觉。 她竟似从中得到了一丝快意。 也许是从小时记事起,被吕布背着,见过了太多杀戮的缘故? 面对敌人的利刃,她自然而然挥动短戟反击,刺穿砍断对方肢体,平日练武的动作从开始的略微变形,到后面杀了十几人后,已经是没有任何偏差变形。 如同现在一样。 城下被射倒的敌人,在吕玲绮的眼里如同稻草人一样,她心里明白,自己如果被箭射中,也是如此下场。 但面对射来的箭支,她却心内毫无波澜,轻描淡写地侧身避开。 她脑子里面只记得吕布曾说过的一句话。 面对敌人的武器,眼睛睁的越大,越不容易避开。 她仿佛已经融入这座充满杀戮的战场,成为收割生命的棋子,她并不在乎结果,而是认真地体验这个过程。 她并不是享受杀戮的快感,相反她还有些恶心,但身体内的另外一个声音告诉她,能终结杀戮的,只有杀戮。 战场上只有一方死掉,战斗才会结束,她只不过是将这个过程加速罢了。 袁熙透过箭孔,见吕玲绮射的又准又狠,额头微微冒出冷汗,心道这可不是通过练习,就能有这种效果的。 这姑娘有些可怕,自己将来还是少惹她为妙。 呼啸传来,一块人头大的石头朝着吕玲绮猛地砸来,吕玲绮一蹲身,石头从她头顶飞过,落到了城墙下面。 一道道木梯架到城墙上,袁术军兵士开始往上攀爬,城头上兵士提着一桶桶滚烫的金汁走了上来,往城下一倒,惨叫声和恶臭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弥散开来。 吕玲绮皱了皱眉头,还是将箭筒里面的箭支射完,又要去抽袁熙箭筒里面的箭,袁熙连忙阻住她,说道:“先等一会,看看情况。” 高顺见袁耀军源源不断越过护城河,逼近城墙,城头守军压力越发大了,忍不住对魏续道:“如今正是好机会,城下过来的敌军还不算很多,如果出城击之,将其前后阻断,其必然大溃。” 他的建议很是合理,守城只守不攻,便是被动挨打,无法取得优势,出城击溃地敌方先锋,也有鼓舞士气的作用。 魏续听了,犹豫了下,只道:“先等等看。” 高顺心里颇为无奈,说是陷阵营平日给魏旭,打仗时在交给高顺,但现在魏续不松口,高顺也要不过兵来。 他眼见城下敌军越来越多,知道错失了良机,这时候陷阵营兵士再出城,效果便没有那么好了。 袁熙见袁术军冒着守军的攻击蜂拥而上,不计死伤地用木排通过护城河,攻到城墙下面,心道这袁术军确实豪富,人命如草芥一般。 但这种攻击确实有效,开战之处,便用饱和兵力对守军施压,怀城守军人数处于劣势,竟然被压制地很难探头,这样下去,很容易失去斗志。 双方打了小半个时辰,已经有袁术军登上城头,双方战成一团。 魏旭见城头压力大增,转向高顺道:“现在将军可以带兵出城,攻击攻城的敌军了。” 高顺听了,忙道:“现在城下已经堆满了人,陷阵营阵势施展不开,不如上城防守来的便利有效啊。” 魏续听了,冷笑道:“将军若是不想听从我的号令,那我这主将不如交给将军如何?” 高顺听了,压住心中怒气,拱手道:“末将不敢,现在就出城。” 他下了城头,带着陷阵营打开城门,沿着城墙往两边砍杀袁术军士,但对方人数太多,且城头上守军泼下来的檑木金汁敌友难分,误伤了不少陷阵营兵士。 高顺带兵打了一刻,陷阵营便开始出现了不少伤亡,高顺极为憋屈,陷阵营训练出每个兵士都很不容易,不是这样用的! 他眼见施展不开,只得带着陷阵营退了回来。 魏续见了,领人下城,对退回来的高顺说道:“将军何故退回?” 高顺沉声道:“城墙下敌我难辨,只能暂时观望,等待战机。” “如今最为合适的办法,还是上城头轮流守城,等攻城之人疲惫,再出城击之。” 陈宫在旁听了,也点头附和,他虽然和高顺不合,但战场之上,却不是内斗的时候。 魏旭听了,对高顺冷笑道:“战场之上各司其职,将军此举,置其他人于何地?” “既然将军不愿意出去,那我就带着他们出去好了!” “陷阵营听令,跟我出城杀敌!” 魏续也不理陈宫高顺劝阻,带陷阵营出城,指挥其冒着矢石冲入攻城军中,双方混战成一片,高顺眼睁睁看着陷阵营兵士不断倒下,心在滴血,拳头握了起来。 袁熙在城头上看到下面陷阵营情势,对吕玲绮道:“你看看。” 吕玲绮看了两眼,也觉出不对来了,她皱眉道:“这地方施展不开吧?” “魏建军到底怎么想的?” 袁熙出声道:“是不是温侯觉得陷阵营威胁太大了?” 吕玲绮一惊,脱口而出道:“不可能吧?” “阿父也不是蠢到自断臂膀的人啊。” 然而城下的情形,让她也不得不怀疑起来,眼看陷阵营不断倒下,说道:“如今怎么办?” 袁熙苦笑道:“我是客卿,哪有什么办法。” “除非现在把魏续砍了,不然只能干看着。” 吕玲绮提戟起身,将一个刚爬上城头的敌军刺了下去,恨声道:“打仗也打的这么不爽利!” 两边足足打了半日,袁耀军方才鸣金收兵,袁耀纵马出来,得意地喊道:“今日只是见面礼,等明日我便不客气了!” “给你们一晚上时间,若开城投降,我便既往不咎!” 城头上的吕布诸将脸色都很难看,袁耀今日出动了上万人攻城,城头守军数量远远不如对方,所以半日下来,双方伤亡差距竟然不是很明显,袁术军大概损失了一两千人,而吕布军这边也有近千! 这就很麻烦了,因为这个数目对于袁耀来说不足为道,但对于只有数千守军的吕布军来说,就是伤筋动骨了! 更麻烦的是,明日若袁耀再度攻城,相比吕布军这边的兵力,便更有优势了! 陈宫对魏续道:“今晚是不是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应对明日攻势?” 魏续听了,点头道:“那好,入夜便在温侯官邸商议。” 高顺站在城里,看着想携回来的陷阵营,脸色阴沉。 七百陷阵营,半日内竟然伤亡过百,这样下去没几天,陷阵营就要打光了! 吕布官邸便是其府邸前半部分,两者相连,袁熙得知,自己也要参加时,知道差不多了。 他差不多清楚魏续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不过这药要从葫芦里面倒出来,才是见分晓的时候。 他将吕玲绮送回府去,临走叮嘱道:“晚上府中难测,和你阿母带话后,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来。” 吕玲绮似乎猜到了什么,当下点了点头,打开后门后探头探脑看了几眼,才偷偷摸摸溜回房去。 她猫着身子,一路小跑,眼见自己闺房就在前面,赶紧往里一蹿,还没松口气,就见严氏坐在屋子中间,瞪着自己。 吕玲绮见被抓个正着,正要开溜,严氏面如寒霜道:“你到哪里去了?” 吕玲绮支支吾吾道:“也就去城头看了看。” 严氏见吕玲绮身上穿着的扎甲上满是斑斑血迹,又气又急,“那地方岂是女子去的?” “万一有个闪失,你想过阿母吗?” “以后不许再出门一步!” 吕玲绮低头揉着衣角,嘟囔道:“阿母好生无趣,反正我迟早也是要嫁人的,那我就是别家的人了,阿母怎么知道,以后我会不会跟着上战场。” 严氏听了,更加愤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那个袁熙蛊惑了你!” “我看他就没安什么好心,纳你做妾本身就是痴心妄想,带你上战场,不更是害你性命?” “以后不许你跟他来往!” 吕玲绮撅起了嘴,“阿父都同意了,阿母还想给我另找婆家不成?” 严氏冷笑道:“怎么不成!” “我听说那袁公路儿子袁耀,不是带兵来了?” “听说还有数万大军,咱们能顶得住?” “要是形势不成,你倒还不如嫁给他,还是正妻,能比那袁熙差了?” 吕玲绮忙到:“阿母糊涂,现在阿父和袁术闹翻了,兵临城下,我嫁过去也是做妾!” 严氏死不松口,“总比那袁熙强,反正你和他的婚事我不同意!” 吕玲绮想到今日城头上,那袁耀颇为猥琐,模样和武艺相比袁熙差着不少,心中一急,脱口而出到:“我已经和那凶虎私定终身,怎么可能嫁给别人?” “你!”严氏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晃晃,差点晕倒,“你好大的胆子!” “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 吕玲绮见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扯谎扯到底,“女儿被敌人追杀,他救了我,阿母以为那几天我怎么过的?” “女儿命都差点丢了,他把女儿救了回来,同住一个帐篷好几天,女儿还能嫁给别人吗?” 不得不说吕玲绮这种严氏眼里的乖乖女,突然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相当有欺骗性,严氏顿时信了七八分。 她眼中含泪,“我不是说你啊,那袁熙妻妾成群,你嫁过去,能受得了吗?” “阿母担心得很啊。” 吕玲绮见了,心里也不是滋味,跪下道:“孩儿知道阿母苦心,但是如今天下,阿父有几个朋友,有几个是真心要娶女儿的呢?” “阿母觉得,换了那袁耀,一定会比他好吗?”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两头通吃 严氏见吕玲绮如此,只是叹道:“你就不怕他把你骗了?” 吕玲绮出声道:“阿母,你觉得袁术那边,对咱们就没有图谋了?” “好歹这边还有个承诺,若我诞下男丁,能过继给吕家继承香火,这不是阿母心心念念的事情吗?” “我要是嫁给袁耀,到时候阿父纳娶姬妾,若是生下男嗣,将来阿母也不会高兴吧?” 严氏听了,哑口无言,无奈地叹息不语。 吕玲绮见时机到了,悄声道:“阿母不是痛恨魏旭夫人和阿父不清不楚?今晚倒是有个好机会。” 严氏听了,立刻喜道:“怎么,有办法弄死那个贱人?” 吕玲绮支吾道:“只要阿母邀其来见面,其他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严氏听了,喜滋滋道:“还是玲儿有本事,即使不杀了她,也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教训!” “我这就遣人去请她!” 吕玲绮从严氏屋里出来,心道晚上的事情,真那么顺利就好了。 到了晚上,众将齐聚吕布官邸,魏续当先站起道:“今日诸位也看出来了,袁术军势大,这样下去,不两日我们就支撑不住。” “如今有何良策?” 有人心里暗骂,这劣势不是伱乱用陷阵营搞出来的? 城里人本来就不多,你还让陷阵营在城墙下面冲阵,这本来是关键时刻冲对方中军的,哪有这么用的? 陈宫出声道:“光守不攻,也不是办法。” “对方兵多,陷阵营很难冲入敌阵,斩杀主将。” “为今之计,还是要有人领一支骑兵,伺机骚扰中军,令其胆怯退兵,方为上策。” “我观那袁耀应该没怎么打过仗,要是其受到威胁,甚或受伤,极有可能便会胆寒。” 众人纷纷点头,魏续听了,开口道:“那谁愿意去?” 他看向诸将,陈宫文官,高顺步兵都不合适,剩下就只能侯成宋宪成廉了。 侯成宋宪见了,皆是低头不语,他们脑子有水才做这个,对方人数那么多,被围住了怎么办? 成廉见了,出声道:“我倒还有百十骑兵,其余都交给温侯带走了,要是多给我五百兵,我倒是可以一试试。” 魏续听了,说道:“城内能不能凑出五百骑兵,还难说呢。” “诸侯不觉得如今形势很差吗?” “按我们目前的兵力,是挡不住袁术军的!” 袁熙此时出声道:“那派人向温侯求救怎么样?” 魏续摇摇头,“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倒是有个想法。” “温侯既然将城务交给我,我便必须要保证城内之人的安危。” “这样打下去,双方再有死伤,惹恼了那袁耀,万一城破,我们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何况还有温侯家眷,到时候要是被其掳走,我们也无颜在温侯手下呆了!” “为今之计,便是和袁耀和谈。” “温侯肯定会了解我们苦心,到时候两家结亲,必然能化干戈为玉帛。” 袁熙听了,冷笑道:“我看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温侯已经许诺我婚事,轮得道你来做主?” “你怕是早和袁术有勾结了吧?” 魏续听了,皮笑肉不笑道:“使君这话说的有些重了。” “相比和温侯闹翻的袁本初,我更愿相信袁公路呢。” “两袁相争,我们何必夹在中间做冤大头?” “诸位说是不是啊?” 他见众将一事没反应过来,把杯子一摔,“来人,把他绑起来!” 袁熙见几十名兵士冲了过来,惊道:“原来魏将军早就想对我动手了?” 兵士一拥而上,将袁熙捆得结结实实。 成廉见几名兵士将袁熙牢牢绑住,目瞪口呆道:“这是怎么回事?” 侯成宋宪起身站到了魏续两侧,魏续见陈宫高顺也被兵士围住,知道大局已定,对成廉笑道:“成将军,现在大家都赞同和袁术交好,只剩下几个死硬的。” “而且这凶虎可是袁公路的仇人,对方指名要活的,把他交出去,咱们便能立下大功,前途无量!” 成廉结结巴巴道:“我们擅做决定,温侯回来怎么办?” 魏续哈哈一笑:“我们投了袁公路,还管温侯做什么!” “如今凶虎就擒,我们现在开门献城,谁赞成,谁反对?” 他环视一圈,侯成宋宪早已经和自己勾结,陈宫高顺饱受吕布猜忌,相纸之下,投靠袁术反而是个出个路。 谁还会站在吕布一边? 这袁熙先前还想说动严氏对付自己,殊不知早就被自己得到风声,眼下自己算是先下手为强! 为了迷惑凶虎,自己不动神色让自己夫人赴宴,这凶虎还以为得计! 袁熙被反绑着双手,说道:“为什么,我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背叛温侯?” 魏续脸色狰狞,“谁的夫人和温侯有染,都不肯会受得了!” “以为我们这么大方吗?” 袁熙见魏旭指着的是侯成宋宪,不禁目瞪口呆,原来不是一个,是三个! 吕布还真是逊啊。 寡妇遗孀就罢了,勾搭有夫之妇,还是自己部将的,不是自己埋下隐患吗? 他忍不住往后院看了看。 这一看,魏续登时记起自己夫人还在严氏后宅,他冷笑着站起身来,大踏步向往走出。 “你们把这些人看好了!” “淫人妻女者必被淫,温侯妻女我就笑纳了,等明日我再把她们交出去,让温侯多带几顶帽子!” 他引着十几个兵士,便往严氏厢房抢去,刚走到厢房前,却见吕玲绮把短戟顶在自己夫人咽喉上,便停下脚步。 吕玲绮喝道:“魏续,你敢造反!” 魏续哈哈大笑:“我知道女郎很能打,但你能打过多少人?” “给我上!” 吕玲绮把短戟一抬,戟尖刺入魏续夫人脖子半分,魏续夫人登时惨叫起来。 吕玲绮喝道:“站住!” “不然我就把她杀了!” 魏续大笑,“随便你,天下女子有的是,你以为用这个破鞋要挟得了我?” “上!” 兵士们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吕玲绮是温侯家眷,如今若是动手,事后被温侯报复怎么办? 魏续冷笑道:“现在没有回头路了,投了袁公路,荣华富贵有的是!” 他正催促士兵上前,却听背后脚步声响,扭头一看,却是陈宫高顺等人走了过来。 他浑然不以为意,笑道:“两位是来劝我的?” “温侯如此猜忌两位,也该想通了吧?” “投了袁公路,不比在这里呆着强?” 却见高顺背后闪出一人,揉着手腕笑道:“那可不一定。” 魏续陡然怔大眼睛,竟然是袁熙! 他本能感到不对,伸手去拔腰间长刀,高顺上前一步,背后环首刀早已当头劈下,将魏续一条胳膊卸了下来! 魏续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捂着肩膀倒地,打起滚来。 袁熙对兵士喝道:“魏续造反,放下兵器,既往不咎!” 那些兵士一直在犹犹豫豫,听到陈宫和高顺出声,赶紧放下兵器。 高顺踏住魏续胸膛,从他怀中搜出一封密信,抖出来看了眼,递给袁熙道:“确实是他勾结袁术的密信。” 袁熙接过来,给陈宫展了一眼,便放入怀中,笑道:“公台先生,这证据我先保留着,等温侯回来再交给他,如何?” 陈宫听了,点头道:“便依公子之言。” 魏续痛的快要晕过去,他捂住自己肩膀,嘶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会知道我的计划?” 袁熙微微一笑,心道自然是因为早知道了。 魏旭的计划,本就是自己帮忙做的。 陈宫和高顺才能提前策动陷阵营兵士,在他们的暗示下,陷阵营得知了其以前的主将麴义,是袁熙手下大将,前些日子遇袭身死,袁熙亲手为其报了仇。 这中间经过了吕玲绮有意无意的证实,陷阵营兵士对袁熙的看法,发生了极大的改观。 尤其是今日魏续让很多人枉死,彻底点燃了陷阵营的怒火,魏续让他们动手绑住袁熙,实际上他们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魏续一离开大厅,陷阵营兵士立刻控制了侯成宋先等人,给袁熙松了绑。 至于为什么袁熙知道魏续的全盘计划,就不得不提魏续收到的那几封密信了。 这几封密信,提早数天由城外探子偷偷送到魏旭手里,许诺其开城投降袁耀,便有高官厚禄。 魏续马上就心动了,他验证几次后,判断这信是真的,便决定配合行事。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这封信不是袁术写的,也不是袁耀写的,而是袁熙写的! 他手下的探子扮做袁术的人,送给魏续的信,其实都是袁熙伪造的,他用几封假信许诺了丰厚的条件,勾引魏续动手,让其提前暴露出内奸身份! 至于为什么魏续会被骗了,是因为信中的制式印章落款,本来就和真正的袁术密信一模一样。 要说袁熙为何如此了解,就要追溯到当日太史慈发信给袁熙之事。 其信中说陆逊建议挑拨袁术孙策之间的关系,袁熙对此很是重视,费了很大的力气和波折,终于将事情办成了。 孙策在得到了某些承诺后,暗地里给了袁熙关于袁术的许多情报,包括其密件的印章格式的等细节。 于是袁熙万事俱备,策划了这出引蛇出洞的主意,他心想自己对吕布也算仁至义尽了,像吕布这么对待手下,暴雷是迟早的的事情,那不如自己将这些雷提前引爆,将损失控制到最低。 不然的话,到时候死得就不止百十个人那么简单了,有可能把包括吕布手下大将和家眷在内的,全城所有的人都搭进去。 魏续作为嫌疑最大,最有可能反水的人,被袁熙选中,果然其对吕布早有不满,当下起了反心,被袁熙的信骗得七荤八素,一来二去,打起了献城的主意。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早被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然,魏旭信中的内容,袁熙也派人发给了袁耀。 魏续约定造反的日子是今晚,袁熙给袁耀心中打开城门的如子,也在今晚! 袁熙就如一个二道贩子,两头通吃,把魏续袁耀骗入彀中。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假装打开城门,让城外等待的袁耀军,来个请君难入瓮。 他活动着手腕,对陈宫高顺笑道:“今晚会是漫长的一夜呢。”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五章 里应外合 城外军营里,袁耀拿着密信,笑道:“这魏续倒是个识时务的。” “今日为了配合他作戏,颇死了些人,不过倒是值得。” “只要赚开城门,里面城内数千军士,就是我们的了,算起来还是赚了!” 张勋桥蕤对视一眼,心道白天攻城死伤两千多人,也不算少了,虽然伤者居多,但多半这些伤者,是活不下来的。 不论是金汁烫伤,还是擂木砸断肢体,伤及内脏,基本上都是自生自灭,大概半个月之后,便会陆陆续续死掉,即使活下来,也上不了战场了。 此世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像袁熙专门配备相当数目战场医士的奢侈行为,在诸侯中不说绝无仅有,也是颇为少见。 这也是袁熙士兵士气高昂的原因,后勤能够得到保障,负伤后能够提高活下来的几率,兵士会齐心用命,少有后顾之忧。 当然,从草药到医疗用品,额外花费不少便是了。 这些做法其实虽然并不超前于时代,别的诸侯肯定也想得到,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钱字。 袁熙走精兵路线,也是经过充分考虑的,他不是拉不起数万人的队伍,幽州有的是人,而是没有必要。 这些兵确实能平推不少小城,但穷兵黩武带来的的负面影响很多,比如会庞大数量的兵士会掏空领地内的粮食储备,百姓食不果腹,耕种收成收到影响,从而波及到兵士战力,越穷越容易打败仗,越打败仗越穷,从而陷入恶性循环。 袁术这次发动的几万大军,便是如此。 其主要目的是为袁耀赚取军功造势,至于如此劳师远征,征发了多少兵士民夫,运送了少粮食,对袁术来说,不过是几万头猪罢了。 袁耀此时心中极为高兴,自己第一次出兵,便如此顺利! 一日破城,击败的还是温侯军队,这一战之后,自己也会如那凶虎一般,扬名天下吧? 想到今日城头凶虎那可恶的样子,袁耀就恨得咬牙切齿,大家年龄相差不大,凶虎这两年却是声名渐响,就是袁术手下的掾属将领,谈到凶虎时,言语中也多有感叹,面上多带钦畏之色。 毕竟其曾经击败的人,都是天下有名的猛将霸主,绝非一般人所能所到。 不过此人也蹦跶不了多久了,魏续肯定会将那袁熙活捉,然后打开城门迎接自己入城,到时候最忌对那凶虎要杀要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看到袁耀喜滋滋的样子,桥蕤忍不住道:“公子,还是小心为上,万一对面是诈降呢?” “末将还望公子三思,免得中的对方计策。” 袁耀听了,有些不高兴道:“桥公还是多虑了。” “今日魏续让最精锐的陷阵营出来送死,若不是他为了表现诚意,何有此举?” “而且他被我大军围城,哪来的胆子敢骗我?” “他要是骗了我,不怕我破城后把他们都杀了?” “还是因为桥公怕了,不敢入城接应?” “那我换张勋去好了!” 桥蕤听了,冷汗涔涔而下,连忙道:“末将绝无此意,请公子明鉴。” 张勋见了,出声道:“桥公夫人早丧,还有幼子需要抚养,还是让我去吧。” 袁耀听了,更加不高兴了,冷笑道:“你们两个倒是讲义气,我倒是知道,你们最为尊崇的,是那孙策吧!” “尤其是桥公,常常在人前人后夸赞那江东猛虎吧?”袁耀说道猛虎两字时,脸色更不是快,一个两个都叫虎! “是不是在桥公心里,那孙策比阿父还要厉害啊?” 两人听了,连忙跪下道:“末将对使君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桥蕤叩头道:“末将愿为公子前驱,往公子成全!” 袁耀见了,面带满意之色,哈哈笑了起来,心道自己阿父就要称帝了,这些人还是这么不识时务,非要狠狠敲打一下才行! 他上前扶起两人,说道:“既然都是一场误会,那一切都过去了,从此之后,我们主从戮力同心,夺取天下!” 他说的豪气干云,张勋桥蕤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是叹息连连。 袁耀这种表演太过拙劣,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本来确实是作为主公常用的权术,但袁耀用力太过,先前的敲打显得太像威胁,后面的安抚却是虚无缥缈,跟白说一样。 桥蕤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袁术父子,比孙策差的远了! 且不说孙策确实对很多士族不好,但其富有人格魅力,待人诚心,这不是简单模仿就学得来的。 袁耀却是浑然不觉,拉着两人的手嘘寒问暖,让张勋桥蕤两人神色越发尴尬。 忽然有兵士快步跑了进来,托着一卷帛书,说道:“城内有箭射出,上面绑有密信!” 袁耀听了,连忙接过兵士手中帛书,展开仔细观看,随即大喜过望,叫道:“事情成了!” 他将帛书丢给张勋桥蕤两人,两人忙接过看了,见信中言说已经事成,凶虎已经被抓起来了! 目前城门已经被暂时控制,但陈宫高顺似乎有所警觉,正在聚集兵士重新夺回城门。 眼下魏续带领兵士在城门抵挡,希望袁耀军尽快入城接应,协助击败陈宫高顺,如果袁耀军接到密信,请于城外起火为号,魏续会立刻打开城门! 袁耀喜溢于表,说道:“此是大好机会!” “尽起兵马,桥将军为前锋,带五千兵入城,张将军带五千兵守住城门,防止敌人逃跑,我在中军策应两位!” 张勋桥蕤听了,连忙拱手领命。 不多时,袁耀大军趁夜逼近怀城城门,就听门后厮杀声不绝于耳,兵器交击如密集的雨声一般。 桥蕤喝道:“点火!” 三千士兵齐刷刷点燃手中火把,将几十辆辎重车上的稻草木柴堆到一起,泼上桐油点燃,七八丈高的火焰瞬间窜起。 火焰一下子照亮了城下城头,城下众人却听到城头上有叫骂之声,定睛一看,城墙上有个人被五花大绑,吊在城墙外面,正在破口大骂。 桥蕤定睛一看,这不是白天城头上的凶虎吗? 见到此人,他心情也是颇为复杂,没想到此子声名赫赫,连自己都被其擒下,没想到今日却被人所称,失陷于叛将之手。 想到当初对方放自己回来,虽然未必安着好心,但自己总归欠着一份人情,但袁耀对此人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看样子自己是没法还这份情了。 城门缓缓打开,桥蕤眼见门口两方拼杀在一起,混乱非常,一时间还是有所犹豫,总觉哪里不太对头。 打探消息的士兵向袁耀说了城头城内的情况,袁耀兴奋异常,大喝道:“让桥蕤速速入城!” 桥蕤听到命令后,大喝一声,“跟我冲入城去,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把手一招,纵马当先向城内冲去,身后兵士如潮水般涌入。 桥蕤冲到城门前,不行自觉抬头看了眼吊在上方的袁熙,稍一迟疑,便纵马冲入。 城内正在混战的兵士明显分为两伙,一伙见桥蕤带人冲入,马上掉头四散逃走。 另外一伙见了桥蕤大军,连忙挥手招呼,自动让在城门两边,放其进去。 桥蕤骑马一冲而入,指挥手下追赶逃散的兵士,不知不觉已经冲入场内长街,四处都是黑漆漆的,先前逃跑的兵士却是踪影不见。 他拨转马头,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 怎么这么安静? 打入城中时,绝对不可能没有声音,要说百姓害怕不敢发声倒是有可能,但猫狗鸡鸭呢? 下一刻,一声号响,两边屋内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雨! 桥蕤第一时间翻身下马闪避,胯下坐骑被射成了刺猬,身后兵士纷纷惨叫倒地。 桥蕤立刻醒悟,中计了! 他大喝一声:“退出城外!” 此时四面八方却涌出了密密麻麻的兵士,桥蕤见状,拔出环首刀,喝道:“跟我冲!” 他带着兵士返身退回,和先前进来的兵士撞在一起,登时乱成一团,但桥蕤却是顾不得了,如今之计,是要先退出城去! 他被兵士围在中央,拼命推开慌乱兵士,往城门跑去,却见数百甲胄闪着寒光的兵士,列阵整整齐齐挡在前面。 为首一员大将举起环首刀,指着桥蕤说道:“陷阵营高顺。” “放下兵器,饶汝不杀!” 桥蕤听到高顺名字,心中一沉,又见身后城门城门复又关闭,知道不击败眼前的陷阵营,自己是别想出去了! 他一举长刀,大吼道:“杀出去!” 城外张勋见城门关闭,便知道坏事了,他喝令兵士上前冲击城门,城头上却是发一声喊,密密麻麻的兵士冒出头来,擂木箭矢如雨点般砸下。 张勋军没有攻城器械防护,登时死伤惨重,他咬着牙喝令兵士顶上,因为他知道,要不打破城门,里面的桥蕤就完了! 袁熙在城头上,见对方如此不要命地攻打城门,也是颇为意外,他知道城内兵士不多,要是袁术军不要命地填人,城门还真有可能挡不住!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命人去割了个死去的敌兵头颅,用长杆挑在城头上,再让军士大呼道:“敌将死了!敌将死了!” 城下张勋一见,登时心内惶惶,他看那人头披散着头发,夜里又哪里看得清? 袁耀却是听到了喊声,他见城下死伤甚重,想着城内算是完了,再要把城外的葬送了,如何以去面对阿父? 他此时也是慌了,连忙命人鸣金收兵,张勋听了,长叹一声,引兵退去。 他骑在马上,回头望向城头,正好看打了凶虎探出头来,露出了那张极为可恶的脸,正在向自己挥手。 张勋心下憋闷,不管城内桥蕤是死是活,但貌似是第二次折在这袁熙手中了吧? 要是说第一次还不知道凶虎虚实的话,这第二次,纯粹就是被逼着踏入陷阱的啊。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六章 梅开二度 桥蕤带来的五千兵只进来了一大半,后面的人还在进城时,就遭到了城门两边扮做降军的士兵攻击,猝不及防之下,死伤惨重。 这些假扮的兵士都是袁熙部下,穿的甲胄外面套了层麻衣遮掩,看上去就像一般兵士无异,如果是白天,可能桥蕤及部下可能还会有所警觉,因为仔细看的话,还是颇不自然的,毕竟其身体粗壮了不少。 但偏偏是黑夜,加上桥蕤怕被袁耀猜疑,急着夺下城门,击溃反抗的兵士,竟是没怎么细看,便带兵冲入。 毕竟他的想法很简单,城内一共没多少兵马,自己带兵加上降兵,还打不过剩下想要反抗的人? 结果等他发现上当,为时已晚,后路被陷阵营切断,城门口的袁熙亲卫猝然发难,凭借精良的装备打得桥蕤后军瞬间溃散,然后重新关上了城门。 桥蕤领着部下左冲右突,都被高顺带着的陷阵营挡了回来,他发现,对方防的滴水不漏,自己竟然是找不到任何机会! 两边街道屋子里面,不断射出冷箭,不断有人倒下,桥蕤现在只有一个机会,便是外面的张勋打破城门,冲击陷阵营后路,他才可能突围! 然而这种渺茫的期望,随着城外传来的鸣金声,以及城头传来的欢呼彻底破碎。 “敌人跑了!” “敌军败了!” 袁熙带着亲卫绕到桥蕤后面,出声道:“没想到是桥将军亲自出马,这次又让我占了便宜,惭愧惭愧,哈哈。” “如今大势已去,何必徒增兵士死伤?” 桥蕤听了,长叹一声,将环首刀扔在地上,叫手下投降。 高顺命人将桥蕤绑起带走,对袁熙道:“公子智计,顺佩服。” “如今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他见袁熙将魏续袁耀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武将要佩服别人,只能靠战绩,如今袁熙证明了自己的本事,高顺说话也客气起来。 袁熙想了想,笑道:“高兄,要不和我一起去将魏续杀了吧?” 高顺一惊,随即躬下身子,拜道:“顺明白公子用意,但是顺不能背叛温侯。” “虽然今日之事温侯必然不会高兴,但顺还是想和温侯当面解释清楚。” “若将其杀了,顺今晚所做之事,便是反叛,有理也说不清了。” 袁熙摇摇头,笑道:“那真是可惜了。” 他暗道可惜,只要杀了魏续,高顺便更受吕布猜忌,因为到时便无法证明魏续是不是无辜的,全凭这边一面之词。 到时候高顺根本辩驳不清,只能投奔自己。 说实话,虽然清理了魏续宋宪的势力,袁熙也很想将他们杀死,偏偏陈宫高顺是必须要留着他们性命的。 只有这样,才能在吕布面前自证清白,表明自己并无二心。 但在袁熙心里,是很想干掉魏续的,毕竟自己两头通吃,把黑锅都扣到了魏续头上,要是自己做的有些事情抖出来,也不太光彩。 但袁熙也不能撕破脸皮,如果不顾陈宫高顺反对,强行当场杀了魏续等人,也不是做不到,或者直接将魏续暗杀,高顺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请了。 但这样一来,和吕布间脆弱的联盟,可能会破裂,这对如今正在安邑对抗其他势力的吕布幽州联军来说,是很不利的。 高顺也不是傻子,猜到自己用意,会鄙视自己为人,这样自己更得不到其真心效忠。 想到这里,袁熙对高顺道:“便依照高兄之意好了。” “还有一事拜托。” “我要审问桥蕤。” 高顺听了,满口答应,在他看来,袁熙极为尊重自己的想法,虽然被自己数次拒绝,也没有任何不满之色,让高顺心中也很过意不去。 如今审问降将这种小小的要求,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临走时,袁熙对高顺认真说道:“我知道高兄和和公台先生不睦,但两位处境相似,未必一直相似,今后何去何从,高兄可以好好想想。” 高顺听了,初时不以为意,随即突然像想到了什么,脸色凝重起来。 袁熙却是已经转身离去了。 桥蕤被带到一处府邸房间内,几名兵士各自站在屋内门口看守。 他现在心如死灰,上次莫名其妙捡了条命,这次还不到半年,又几乎以同样的方式,几乎是同样的城门位置,被同一个人用计抓了。 自己虽然比不上孙策周瑜等人,但怎么也是排的上号的大将,却被连抓两次,这袁熙莫不是自己克星?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他被绑得手脚酸麻时,脚步声传了过来。 袁熙带着孙礼进屋,见桥蕤一脸不善地盯着自己,微笑道:“我和将军还真是有缘呢。” 他命兵士给桥蕤松绑,桥蕤起身活动了下手脚,见几名兵士都是神完气足,对自己虎视眈眈,便熄了最后一丝逃跑的念头。 袁熙示意桥蕤坐下,开口道:“我这次来,是想问问袁耀军营布防情况的。” 桥蕤听了,冷笑道:“我岂是背主之人?” “你还不如马上杀了我!” 袁熙微笑道:“将军别急,真要想死,也不会被我抓到吧?” “当时横刀一抹脖子,不就一了百了?” 桥蕤听了,沉声道:“我岂能因为贪生怕死,调头去戕害同僚?” “我欠公子两条命,但现在只有一条,尽管拿去好了。” 袁熙听了,越发笑道:“将军倒是个忠义之人,但是只怕袁术配不上将军啊。” “袁耀的本事,将军也看到了,只怕他迟早会把将军坑死。” “而且将军现在又被我所获,难道还想着回去?” “上次我放将军回去,孙伯符是个讲义气的,还能不追究,如今我就是放将军回去,袁耀能不猜忌将军?” 他稍微倾了倾身子,“将军跟着袁术,未必能有个善终,我这边倒是缺几员大将,若将军来投,我必虚位以待,如何?” 桥蕤听了有所意动,但他还是颓然摇了摇头,“感谢使君厚爱,对我这等无能之人垂青,若我孤身一人,说不定现在便投了公子。” “但我尚有家小,若袁公路知道的话,我家人必然凄惨无比。” “所以我宁愿公子杀了我,我的家人还会被善待。” 袁熙眼睛一闪,“将军如此看重家人?” “如今乱世,为了活下去,抛妻弃子的乃是常事,将军倒还挂念家人?” “而且据我所知,将军并无男丁,只有两个女儿大小乔吧?” 桥蕤一惊,“使君如何知道?” 他随即苦笑道:“使君对这种事都了如指掌,我输得不冤。” 袁熙心道哪里,只是你这两个女儿很是出名而已。 桥蕤想到女儿,出声道:“我夫人去世的早,弥留之际让我照顾好她们,我也不想做个失信之人。” 袁熙叹道:“没想到将军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只是将军跟着袁术这种人,只怕家人也过不了安生日子吧?” “袁术是不是快要称帝了?” “到时候将军不怕天下群雄尽起攻之吗?” “到时候凭将军之力,能挡得住吗” 桥蕤无奈道,“使君说的没错,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袁熙听,说道:“我倒是可以给将军指两条明路。” “一是我且暂时将将军关押,然后暗地派人去把将军家眷接来。” “二是等袁耀退兵,将军承诺不与我为敌,我便把将军送回去,如果袁术称帝,将军便去投靠孙伯符,方能保住一条性命。” 桥蕤听后,愣了半晌,出声道:“这对使君有什么好处?” “我自知有多少斤两,和使君手下大将差了不少,为何使君能如此折节下气?” 袁熙笑道:“将军武艺,却是算不上很强。” 桥蕤听袁熙说的如此直白,遭受了暴击,但也无话可说,谁让自己被抓了两次呢? 袁熙又道:“我看中将军的,还是将军和伯符交好之故,说实话,我对伯符很是欣赏,不想将来和他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 “若将军能从从中斡旋,我想两方将来能化干戈为玉帛,自是最好。” 桥蕤一怔,原来对方打得是这么个主意? 但偏偏这个理由听上去很是合情合理,对也没有欺骗自己的道理! 他迟疑道:“伯符现在是袁术属下,两袁相争,有袁公路在,只怕伯符不会对使君示好。” 袁熙摇头道:“我不这么想。” “袁公路做事贪酷,苛待属下,搜刮百姓,搞得天怒人怨,且自立之事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不觉得伯符会蠢到和其一起送死。” 桥蕤深有同感,袁术做事一意孤行,其实不少人不看好袁术称帝之事,但都被许诺的好处冲昏了头,反倒是桥蕤这种没什么野心还逐渐失势的,早就萌生了退意。 袁熙见桥蕤神色,知道他已经意动,便最后说道:“失道之人,天下共击之,将军即使为其送死,不仅得不到忠义之名,还会跟着遗臭万年。” “如今天下相争,处处都不安全,但我在徐州广陵那边,却是有退路的。” “即使遭遇兵灾,也能借着海船逃走,天下尽可去得。” “如果桥公不愿意跟着我,我也不强求,只需要努力促成我这边和伯符联盟,我便放将军回去如何?” 桥蕤犹豫道:“但孙伯符那边.” 袁熙摆摆手道:“无妨,将军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好。” 桥蕤犹豫道:“使君不怕我回去出尔反尔?” “我既然能放将军回去,自然也不会在乎将军违背诺,何况对去世夫人都能遵守诺言的人,我还是很愿意相信的。” 桥蕤听了,最后一丝疑虑尽去,拜道:“蕤欠使君两条命,愿为公子前往说服伯符,以报使君不杀之恩!” 袁熙听了,心道成了,桥蕤算是目前和孙策联系最合适的人选了。 接下来两年,是布局算计袁术的时间,若是孙策铁了心还自己作对,袁熙不仅捞不到什么好处,还有可能会被孙策搅黄好事。 毕竟吴夫人那事,袁熙还心虚着,鬼知道孙策得知真相后,会有什么反应。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七章 堂上算计 当怀城发生的事情,被陈宫紧急派人,送到安邑城中的吕布处时,天子朝堂之上,几方正在争论不休。 下一步天子车队的去向。 曹操提出,要将天子奉迎到许县。 吕布和沮授提出,要将天子奉迎到怀城。 两边都有不少公卿大臣支持,当然也有一部分大臣坚持回到雒阳,毕竟那才是汉室旧都。 双方争论了好几天,刘协还是举棋不定,毕竟为了重振汉室,他不能不考虑各方的意思,现在看来,明显支持曹操的人数最多。 刘协虽然重新获得了吕布的效忠,但对属于袁熙势力的沮授赵云,多少还是有些提防,虽然赵云打退了李傕郭汜,但在刘协看来,袁熙属于袁氏子弟,本身就很难完全信任。 他私下召见过吕布,以及曹操的谋士荀攸,袁熙的谋士沮授,分别听了他们的想法。 吕布当然是觉得刘协去怀城最好,荀攸赞同去许昌,沮授站在吕布这一边,但同时建议如果刘协觉得怀城不安全,可以进入冀州寻求袁绍庇护。 刘协的心里,其实更加倾向于曹操,毕竟曹操前些年,就私下派人和汉廷送信联系,而且有其祖上的一脉和汉室的关系,也更能让刘协放心。 更重要的是,曹操的势力偏弱,这对于刘协来说,是最合适的,这样他可以拥有更多的自主权。 而袁熙背靠袁绍,这本身对于刘协来说,都威胁颇大,尤其去冀州避难,更会影响他作为天子的施政。 刘协真正的想法,是依靠吕布制衡曹操,对于冀州势力尽量利用,但敬而远之,如今他周旋各方之间,已经有了不少自主权,自然不像先前被追的走投无路时,被迫向全天下求救的狼狈样子了。 所以他在如何安排曹操吕布幽州三方势力上,心里早已有所偏向,不出意外,幽州军就是提前出局的那一方。 但如何安抚立了功的幽州军,也是个问题,封赏是一定要给的,总不能将其赶走,不然的话,天下谁还相信自己? 然而刘协发现,现在即使是虚封的官职,他也拿不出来了! 四方将军被白波军占完了,数百个官职,也被白波军的兵士头目瓜分,这些十几年前只有世家大族子弟才能担任的高官职位,如今却像分大白菜一般,被目不识丁的山贼占着,对汉室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刘协想要继续用虚官收买人心,就必须要让这些官职空出来才行。 于是行事肆无忌惮,且丝毫不给别人留后路的白波军,变成了其他所有势力的眼中钉,甚至高于李傕郭汜。 在几方暗暗推动下,一个针对白波军的谋划开始酝酿。 此时堂上钟繇正慷慨激昂道:“无论天子车驾去哪里,都必须消灭眼前威胁天子的反贼!” “李傕郭汜被击败后,却一直没有离去,而是仍然在城外窥探天子车驾!” “如今各方来援,我们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凉州军,正是将他们消灭的大好时机!” 平心而论,这话并不能算错,上次光凭赵云吕布联军,就能堪堪挡住凉州军,要是曹军和白波军倾巢而出,未必不能将其剿灭! 关键问题是,这次反攻,谁来主导,谁又来负责当前锋? 吕布赵云先前已经出过兵,这次谁要提出在让两人充当主力的话,显然会被质疑,所以这次的前锋,大概率是从曹军和白波军里面产生。 双方谁也不傻,曹操且不说,白波军可是知道凉州兵厉害的,各种找借口推脱,而场上的钟繇,却是揪住了白波军的把柄,拼命鼓动。 他出声道:“如今四方将军尚在,此职本来就是为平叛所立,如今叛军在侧,得官者谋其位,当击败叛军,涤荡贼寇,护卫天子周全!” 他这话夹枪带棒,不禁暗指白波军高层,还暗指占了几百官位的白波贼兵士,好处都拿了,也是出力的时候了! 白波军诸将心里暗骂,但现在骑虎难下,几人暗暗商量了一番后,杨奉这才出来,说道:“吾等虽不才,但也诚心为汉室尽忠,但实力和李傕郭汜尚有差距,所以只能全力协助,但无力主持大局。” 他们想得很明白,自己上阵可以,但水平不够,只能做偏军! 众人同时把目光投向曹操和吕布,却发现吕布正在愣神,似乎对众人的争论混若未觉。 吕布刚刚收到怀城来的信,却是张杨发来的,这让他心中大乱。 先前怀城第一次反乱,张杨得知作乱的是杨丑后,赶紧就往回赶,想要和吕布解释清楚,然而吕布和幽州军联手赶往安邑,两边走的不是一条路,竟然没有相遇。 而张杨赶回去的路上,却听到袁术大军攻城,惊疑不定,在怀城附近等了两天,消息这才传来,袁术大军竟然被击败了! 张杨听了,赶紧从另一条路避开袁术军偷偷入城,袁熙得知后,便请张杨主持怀城大局,毕竟张杨的名分还是河内太守。 张杨仔细查清城内发生的事情,更是震惊,他没想到继扬丑之后,吕布的手下也叛了! 他不敢怠慢,当即写了封急信,交予吕布,吕布接到信后,差点砸碎了桌子,连魏续宋宪侯成都叛了? 自己手下还有好人吗? 这真不是袁熙勾结陈宫高顺,来清理自己势力的? 但吕布转念一想,做这种事情对于陈宫高顺并无好处,而且张扬回去之后,袁熙让张杨重掌城内兵权,要是怀有异心,是断不会这么做的。 而且信中张杨信誓旦旦,说自己审问过了魏续,对方供认不讳,说袁术许诺高官厚禄,所以其才一时糊涂,希望吕布看在家人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这个家人就很精髓,吕布自然明白,魏续指的不是他说在的吕布母族,而是魏续的夫人。 吕布对于私通部下妻妾之事本就心虚,下意识就想回信答应,但转念一想,魏续这狗日的私通袁术,要是怀城真的被攻破,自己妻女还能有好下场? 所以吕布现在心烦意乱,他只想赶紧带着天子车队赶回怀城,大本营成了这个样子,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但偏偏如今为了对付李傕郭汜,堂上扯皮起来,众人见吕布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便又看向曹操。 曹操见状,知道时机到了。 无论是奉迎天子,还是重新清理朝堂,都需要一个借口,进行一次权力洗牌。 如今消灭李傕郭汜,便是这个契机,只有立下大功,才能让天子封赏,重新分配官职,自己才能将嫡系势力安插进去。 他起身道:“凉州军意图挟持天子,荼毒天下,已经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 “操虽不才,愿为前驱,听侯调遣!” 他这话一出,马上有几名官员出来称颂,同时暗戳戳讽刺白波军不出头。 白波军除了杨奉外,韩暹胡才都是些常年做贼的,一下就上了当,跳出来大呼一同剿贼。 杨奉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韩暹胡才打下包票,此时李乐却站了出来,说道:“末将得到消息,说南匈奴派军,图谋不轨,愿领一支兵,往北阻拒敌军,防止南匈奴和凉州军勾结。” 在场众官皆是不信,心道这种借口你也说得出来? 没想到曹操看了钟繇对视一眼,对刘协道:“将军顾虑极有道理,南匈奴居心叵测,不可不防。” 刘协听了,便对李乐道:“既如此,将军可引一支军马,便宜行事。” 李乐连忙领命。 曹操又转向吕布,说道:“操此次出战,想请温侯坐镇中军,如何?” 吕布听了,下意识觉得,曹操这是将自己作为地位相对等的主将,当下点头道:“可。” 沮授听了,刚想出言阻止,结果吕布已经答应下来,当下脸上一僵。 他自然猜得出来,下一场大战才是真正分果子的关键之战,吕布坐镇中军,等于是丧失了立功的机会! 到时候论功行赏,曹军那边要是挤占太多的关键官职,自己这边的话语权就变得很低了! 眼下吕布被限制住,只能依靠赵云,但要是赵云寸功未立,只怕奉迎天子去许县的风声,便会压倒去怀城的声音。 而且沮授可以肯定,曹操在攻打凉州军的时候,极有可能会趁机对白波军下手,这倒罢了,但曹操针对的不仅是白波军,很可能还有吕布和幽州军! 这时候吕布坐镇中军,等于是被架空,哪会知道外围发生的事情? 看着一脸懵的吕布,沮授突然发现自己心好累,跟着吕布这种主公,怪不得手下都各种想法! 沮授现在心里干着急,他虽然和刘协表明了自己和沮儁的同族关系,刘协也表示了对沮儁之死的哀悼之意,但明显对沮授的信任不如曹操。 沮授猜测袁绍拥立刘虞为帝,让刘协心里产生了阴影,所以对袁氏就无法完全信任,沮授来之前,袁熙就预见到了这一点,只说让沮授不要有顾虑,放心去做即可。 但现在沮授也有些束手无策了,他没想到曹操在天子身边的势力这么大,除了董承钟繇等人,还有一大批支持曹操的! 他环伺众官,心道里面到底有没有袁熙安插的人?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八章 各怀鬼胎 董昭心里现在很矛盾。 他自然看的明白,堂上的几方互相制约,看着一团和气,但迟早会翻脸动手。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打起来,就是因为有李傕郭汜这个外敌。 如今几方都聪明了,知道外敌不除就搞内斗,只会便宜了外人,所以暂时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 先前董承杨定和杨奉韩暹就是这样,本来白波军来援,已经将凉州军打退,但杨定和来援的段煨有旧恶,便诬陷段煨造反,同时董承和杨奉互相攻击,弄得天子车队内部派系林立,又被折回来的凉州军打败。 所以现在围绕着争夺刘协,董承杨定是一派,白波将领是一派,曹操是一派,吕布幽州联军是一派,这四方谁也不敢先动手,免得被别人占了便宜。 于是四方看似默契的达成了共识,先解决掉外敌凉州军,再谈内部利益分配。 当然,董昭百分百肯定,之后肯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甚至不会等到完全消灭李傕郭汜,有人就要开始准备动手了! 这个时候,不论真真假假,必须要站队了,至少要表明态度,不然的话,只怕命都保不住! 想到袁熙说过的,一切以保全自身性命为前提,董昭站了出来,出声道:“钟侍郎言之有理,坐镇中军的,非温侯曹公莫属。” “但如何引李傕郭汜来攻,也是个问题,其上次吃了亏后,谨慎了许多,如今想引他们上钩,并不容易啊。” 荀攸听了,出声道:“这倒不难。” “遣人诈降即可。” “让凉州军认为城中有他们的内应,其必然放心来攻,到时候我们主力齐出,必能将其消灭。” 众官听了,纷纷赞道:“此计大妙!” 沮授心道做本来是个好计,如今也弄黄了,哪有把诈降这种事情公开拿出来说的? 可能没半天就会有奸细去告诉李傕郭汜,当然,也有可能是荀攸故意这么说,放长线钓大鱼? 但这样的话,鱼饵的风险就很大了,谁愿意做诈降的人呢? 果然荀攸道:“诈降的人,必须要和李傕郭汜有旧,方能让其上钩。” 沮授一怔,不由自主看向吕布,张辽正站在其身后。 和凉州军有旧的,怕不是只有属于并州将领的吕布和张辽? 搞了半天,这是在打者削弱吕布的主意?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出声了,便道:“诈降虽是好计谋,但也要谨防对方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对付我们。” “吸引对方过来只是手段,最终目的还是要和对方决战。” “既然如此,天子车驾如果启程离开,对方必定着急,过来衔尾急追,此时配合诈降,方能起到奇效。” 杨彪听了,说道:“公与此计大妙。” “攻打凉州军,未必能保证必胜,要是再败,天子还是会被困在城中。” “相反如果天子车队提前启程,留下主力设伏阻拦,以逸待劳,胜算更大。” “即使不敌,也能余力护送天子车驾逃离。” “若我们能够逃到反董的关东联军地盘,凉州军劳师远征,必然不敢深入腹地,只得退去,便能解天子车驾之围。” 百官听了,也这个主意比先前诈降的主意更加完善可靠,不禁交口称赞起来。 曹操却是脸色阴沉,他本来是将四方暂时联合起来,自己掌握调动之权,伺机削弱他人势力,再猝然发难,将其一网打尽。 如果是自己中军指挥,只需要让幽州军和白波贼去和凉州军硬拼即可,再想办法搞掉吕布手下张辽,剩下吕布一个光杆,还能反抗的了自己? 但没有想到,荀攸提出的这计策,却被沮授轻轻化解,对方直接建议天子车驾离开,由主力断后,这是将自己当断后的冤大头? 到时候自己挡着李傕郭汜,赵云直接挟持刘协逃走,自己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恨的是,杨彪也在帮腔,难道其私下已经和幽州军勾结了? 想到这里,曹操看向董承,使了个眼色,董承会意,站出来道:“我负责护送天子车驾,只是不知去往何处?” 众人听了,又在几个目的地之间争论起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曹操见了,心中冷笑,不管去哪里,董承都会带着天子车驾往许昌方向跑! 因为董承投靠了自己,虽然其反复无常,不过在自己彻底消灭白波军势力前,两边还是需要联手的,所以曹操对此倒不怎么担心。 他望着堂上争论的众官,心中冷笑,就让你们再蹦跶几天吧,只要击败李傕郭汜,自己数年来的谋划,便开始显露峥嵘! 等击败剩下的各方势力,将天子带到许昌,就是自己重新洗牌朝堂的时候。 到时候用天子号令天下诸侯,便是自己夺取天下的第一步! 几方各怀鬼胎,结果一天过去,朝堂上毫无进展,最后还是达成共识,先打一仗再说,如果战事不利,再谈退走事宜。 安邑城中风雨欲来,能看出其中凶险的人,都已经感受到了其中那巨大的压抑感,而数百里外的怀城,如今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袁熙正和张杨相谈甚欢,两人谈的不是军情大事,而是种田。 张杨作为并州出身的武人,虽然也曾经做过武将,但这似乎不太符合他的性格,于是他来到河内后,开始种起地来。 袁熙和张杨见面时,也不会知道对方竟然把种地当成了一种爱好,本来他还想着自己把怀城搞成这样,必然受到张杨猜忌,没想到对方不以为意,只说看错了杨丑。 后来袁熙才得知,杨丑和张杨另外一个部下眭固关系极差,杨丑被杀,正中眭固下怀,很是说了杨丑很多自作自受的坏话。 张扬耳根子软,他本就是对先前部下造反这种事都能容忍的性格,所以对于袁熙杀死自己部将的事,倒反而不怎么在意。 两人见了面,本来也只是客套寒暄,张杨偶然间问起,问什么幽州前些日子送来的粮食,颗粒要比河内种植的要大。 袁熙听了,随口回答几句,因为这新收的一批粮食,确实比先前要好一些。 其耕种用的结合陈登收藏典籍,蔡昭姬整理的农书中的理论耕作的,从播种深度到时间,从灌溉间隔到结合当地土壤情况,都做了改良。 袁熙一开口,张杨便明白,这凶虎竟然异常了解耕作! 他在河内闷头种田,但限于手下没多少士族懂农耕,完全是看天吃饭,乍听袁熙所谈理论,顿时有茅塞顿开之感,忙拉着袁熙问个不停。 袁熙到没想到张杨还有这等爱好,他还想着自己怎么和对方拉近关系,没想到是从种地上打开突破口! 他和张扬说了兴修水利,稻麦间作的可能性,让张杨震惊无比,还想再问的时候,袁熙话锋一转,对张杨说其自己在幽州兴办义学的事情。 袁熙说道:“幽州今年粮食收成见好,一是兴修水利,二是劳力充足,而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幽州义学中,教出了很多通读农书,专精耕作的官员百姓。” “在他们的带动下,幽州从农具制作到种子选育,都比之前提高了不少。” “如果太守有兴趣,我可以让派些人过来传授相关知识。” 张杨听了,大喜道:“公子真是雪中送炭啊!” “若公子真能派人过来,我必然给他们满意的位置!” 他随即叹道:“河内士族不少,也有不少人懂农事,可惜都看不起我的出身,真心愿意效力的人很少,所以我现在处境也颇为艰难。” 袁熙心道这就是自己出身带来的好处,作为世家大族子弟,士人对身世高于自己的家族,天生就有一股慕强心理,得到他们的投靠,也相对容易。 而吕布张杨这种草根出身的,就很被士人鄙视,即使投靠也是不情不愿,其忠诚度也是大打折扣。 他微笑道:“太守一心为民,比那些假惺惺的士人好的多了,何必纠结于此。” 两人相谈甚欢,坐在张杨一侧的眭固,却是心情不怎么好。 他和杨丑关系差不假,但这也是黑山内部问题,但眼前这袁家凶虎,可是想要灭掉黑山的!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惺惺作态!” 张杨听了,连忙对袁熙说道:“我这手下性情耿直,使君莫怪。” 袁熙疑惑地看了眭固一眼,心道这铁塔般的黑大汉是谁? 怎么对自己敌意这么大? 经张杨解释,袁熙方才明白,原来这便是曾任黑山首领的眭固,其曾与于毒白饶起名,并称黑山三将,结果于毒被袁绍带兵所杀,白饶偷袭北新城被赵云所杀,怪不得会记恨自己。 袁熙对眭固道:“听说将军是蓟城人?” 眭固冷哼一声,“是又怎样?” 袁熙笑道:“如今蓟城是我幽州治所,将军可又要我关照的人?” 眭固嘀咕道:“不用了,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现在那边过得肯定很惨!” 袁熙哈哈一笑,“将军这话,我不敢苟同。” “至少那边,我虽然不能保证人人顿顿有饱饭,但底限是饿不死,每日两餐,七八分饱还是能做到的。” “放眼当今天下,只怕没有几个地方能做到把?” 眭固不屑道:“怎么可能,空口无凭,谁都可以吹牛。” 袁熙笑道:“那我便和将军打个赌。” “将军可以亲自去看看,如果我说的的话是假的,我便送将军一座城池如何?” 眭固见袁熙说话如此自信,反而不敢应了,只道:“你那边过得这么好,怎么还去打黑山?” 袁熙笑道:“可是黑山逃出来的百姓,从幽州能吃上饱饭呢。” “恕我直言,将军只是把黑山百姓,当做打仗的工具吧?” “放屁!”眭固再也忍不住,跳将起来,“我和他们不一样!” 袁熙点头,“我知道,不然将军也不会离开黑山军,跟着太守来河内种田。” 眭固噎住,闷闷道:“你怎么知道的?” 黑山百姓军士,大量逃往幽州,袁熙将其中精锐编入幽州军中,从中得到了很多黑山军的情报,自然对黑山将领了如指掌,其中就有眭固,这个人还没有坏到家,将来还是可以利用的。 袁熙收集的黑山军情报,唯一的误算就是那颇为神秘的杨凤。 其对自己的仇恨,以及莫名其妙的高明武功,都让袁熙很是不解。 这杨凤和黑山军首领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感觉根本不是一路人!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九章 关于理想 黑山腹地,袁尚望着远处两边打成一片的山头,发现这一个月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过的。 在文丑和张郃等将领带领下,冀州军杀敌不少,但是冀州兵长于骑兵弓弩,很不适应山地作战,整日和黑山军反复拉锯争夺山头,可说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常常是白天打下来,晚上丢了,晚上夺回来,白天又丢了。 冀州军上万军马,每日的军粮不是个小数目,这样耗下去,谁先被拖死还不一定。 文丑和张郃也曾建言,这种地形实在是不利于冀州兵发挥,不如集中一点突入黑山腹地,直捣其老巢为上。 逄纪早就如此建议过,但如今关键问题是,现在四处都是山林,到哪里寻找大路突破? 强行翻山,万一被被对方截断粮道,那可是有去无回! 袁尚终于知道当日为什么袁绍率领大军,将黑山军打得大败,却只能退兵了,八百里深山,越往里越难打! 他向冀州请求增兵,袁绍已经让两员大将吕旷吕翔带着数千军马增援,同时也带来一个让袁尚颇不高兴的消息。 让张郃离开,带一千军南下怀城,暂且听候袁熙调遣。 说实话,张郃和一千兵倒是无关大局,张郃强于骑术,在黑山里面也施展不开,但让袁尚不满的,为什么明明袁熙已经过继了,袁绍还如此重视他? 让张郃带兵走后,袁尚找来逄纪询问,逄纪沉思良久,说道:“公子现在的位置看似很稳,但还是有隐患。” “因为使君至今没有表态,让公子继承袁家。” “虽然大公子在青州,但将来未必不能调回冀州,二公子虽然过继,但将来未必不能过继回来!” 袁尚听了,咬牙道:“那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逄纪说道:“公子稍安勿躁,事情还不至于坏到这种地步,毕竟使君心里确实是偏向于三公子的。” “三公子要做的,是尽快收买人心,立下战功,扩大人脉,不然只靠使君喜爱,其他人必然心里不服。” 袁尚听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召文丑,吕旷吕翔,从今日起,加紧攻打黑山军!” “一切有赖先生!” 逄纪忙道:“公子放心,属下必当尽心。” 黑山中腹地区的争夺,再次陷入了白热化,这次冀州军终于是放下身段,学习袁熙的办法,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推进。 同时不惜耗费大量人力,将推进路线两边山上的树木全部砍掉,防止黑山军偷袭。 这样几天下来,黑山军渐渐支持不住,领头的于氐根带人顶住的同时,给后方的张燕写了一份信,言说前线吃紧,望张燕能排兵增援。 张燕接到信后,沉思不语,也只有他才知道,黑山军的军粮,支撑不了半个月了。 换言之,再打下去,黑山军即使能吃草根树皮度日,黑山也待不下去了。 眼下必须要考虑先前的几条退路了,但如何选择,张燕还很是犹豫,便让人去请杨凤。 杨凤进来时,张燕见其气色不错,不禁暗暗惊叹,这才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恢复了? 上次杨凤逃回来,发烧昏迷了好几天,还没养好伤,又在南隘口和凶虎打了一仗,伤上加伤,回来后又躺了几天。 张燕还以为杨凤元气大伤,没有个一年半载无法恢复,没想到不到一个月,杨凤竟然行动如常了! 他开口道:“杨首领的伤,已经好了?” 杨凤抱拳道:“多谢中郎将大人关心,末将已经能上阵了。” 张燕摆手道:“不急,我这次来,是有事和杨统领商量的。” 他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杨统领养伤速度如此之快,难道是太平清领书的奥妙?” 杨凤听了,淡淡道:“倒是有点用处,呼吸法有助疗伤,凤日夜呼吸吐纳,恢复地确实快些,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而且这呼吸法,早已告诉中郎将了。” 张燕还不死心,“光凭这个,就能有如此奇效?” “杨统领说的呼吸法,我也日夜勤练不辍,可是无论是从武艺还是伤势,似乎效果都远远比不上杨统领。” “是不是还有其他天师所授仙法,才让杨统领有今日如此成就?” 杨凤脸现无奈之色,“凤早已经和中郎将说过,清领书里其他的记载的,都是医术丹药,以及虚无缥缈的天人论理,对于练武强身没有益处。” “此书早已经损毁,凤凭着记忆,能想起来的都写了出来,交于中郎将,将军应该能明白其中并无缺漏。” 杨凤说完,见张燕面上还是露出几丝狐疑,知道对面并未完全相信自己。 说来也是,太平清领书名气极大,相传是南华老仙授予方士于吉,再交给天公将军张角,让其重立天道的。 张角根据太平清领书的内容,撰写出太平经,创立了太平道,并在天下广为传道。 据黄巾军内部相传,太平经删去了清领书中修仙成道的内容,保留了平民百姓的求生之道,旨在拯救天下苍生。 而真正的成仙之法,只有张角知道,甚至连张梁张宝都不知情。 对于这种神乎其神的传言,杨凤自然是嗤之以鼻。 她是真正了解内情的人,因为太平清领书,是张角亲手交给她的,也没有什么神仙方士,太平清领书,本就是张角自己写出来的! 至于太平经,是张角删去了太平清领书中一些不完善的想法后,归纳出来的,两者并没有多少区别。 但杨凤知道,张燕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些说辞的,对方心里肯定在怀疑,自己隐藏了些关键的东西。 想想也是,换做自己是张燕,多少也要疑惑,凭什么杨凤身为女子,练武时间比张燕短,武艺却在不断追赶上去,现在已经隐隐压过了张燕一头? 张燕当年号称飞将,其实也是从杨凤的呼吸法中得了好处,但之后的五六年间,张燕就遇到了瓶颈,武艺不再进步,而杨凤却像没有阻碍一般,越过了一个个关口。 杨凤心里叹息一声,她的武艺能到今天这地步,确实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其付出的代价,绝不会小。 因为这呼吸法确实是她藏私了,告诉张燕的法门去除了一些隐患,但效果也大打折扣。 其真名黄天吐纳法对身体影响极大,不在太平清领书上,乃是张角独创,此法极为损伤心肺,张角就是屡次动用此法,导致寿命大幅缩减,从而黄巾起事后不久,便去世了。 其临终前,特地叮嘱杨凤不要将此法外传,所以杨凤才守口如瓶至今。 杨凤之所以能练成此法,在于当时年幼,身体恢复得快,但其实隐患未除,折损多少寿数,杨凤也不知道。 也许能再活几十年,也能明日就暴毙,谁知道呢? 她若是告诉张燕真正的秘法,只怕以张燕的岁数和身体状况依法修习,极有可能一年半载就会暴死。 杨凤记得,张角在世时曾提起,其尚未完善吐纳法的时候,带军攻打青州,在军中遇到过一个颇有根骨的少年,见其练武天赋极佳,便将此法传授给他。 张角面露惋惜之色,说道:“当时我不知道这呼吸法的危害,将这半吊子的功法传授于他。” “虽然我后来改进了此法,减少了其对身体的损害,但彼时我那弟子看黄巾军失控,便不辞而别,我便再也没遇到他。” “但若其坚持练下去的话,只怕会和我一样,活不了太久吧。” 张角死后,杨凤离开了黄巾军,投奔了黑山军,凭借从黄巾军带出来的精锐班底,很快大放异彩。 后来在汉廷诏安令下,她却是第一个归附汉廷的,还说动了张燕,让黑山军也成了汉廷附庸。 杨凤早已经看明白,从黄巾军起事时被人背叛起,黄巾军就注定走不到最后了。 这个天下,汉廷烂了,但烂的不仅是汉廷,整个根子都烂完了。 她找不到拯救世人的办法,便只能将黄巾军的火种保留下去,伺机而动。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她相信,迟早有人会继承张角的遗愿,将这天下颠覆,再造朗朗乾坤。 这些年来,杨凤一直留意天下英雄豪杰,看谁具有涤荡天下,拯救万民的能力,结果这么多年过去,她还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人选。 天下世家大族,大多数都是尊崇儒家,崇奉黄老之道的虽然也是不少,但大多都是逢场作戏,看中的都是太平道方士的丹药和房中术而已。 杨凤这些年来,觉得可能性最大的,当是曹操。 曹氏家族历代尊崇黄老之道,曹操本人在青州任济南相时,毁坏淫祀,独尊道教,赢得了太平道残余的拥戴。 黄巾军起家的青州兵能投靠曹操,很大原因也是在此。 所以杨凤对于曹操私下联系张燕杨丑之事,虽然冷眼旁观,但还是私下支持的,所以曹操才渐渐在黑山军中建立了威望。 对太平道来说,曹操应该是当今争夺天下的诸侯中最好的选择了。 且曹操野心不小,若其能一统天下,必然能推翻这腐烂的朝廷,到时候张角的遗愿,也就能实现了吧? 但杨凤的理想,以及在黑山的经营,却被一个极端卑鄙无耻的士族小人破坏。 在他的谣言影响下,不仅黑山大量的人逃走,甚至关于其太平道真人的谣言愈演愈烈,以至于大大动摇了曹操的威信,也动摇了太平道的威信。 想到这里,杨凤咬牙切齿。 袁熙! 这卑鄙小人不仅杀了自己义兄,更用谣言毁坏太平道根基,妄称真人,简直是对创立太平道初衷的极大侮辱! 若是让自己遇到,必然全力将其击杀,以慰张角在天之灵!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章 离间之计 张燕见杨凤咬死关于太平清领书功法并没有藏私,知道即使自己再追问也无济于事,毕竟真相与否,都在对方脑子里,他还能剖开看不成? 他出声道:“我这次来找杨统领来,是想商议万一黑山抵挡不住了,该何去何从?” 张燕的黑山军,作为黄巾军起义时的一支重要势力,在名义上受太平道的天师张角辖制,这也是情理之中,因为黄巾军组织的内核,便是太平道。 没有太平道上下策应,在军中建立上下一体的组织架构,包括黑山军在内的黄巾军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动员管理能力。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张角病死后,随着张梁张宝的战死,黄巾军的上级体制土崩瓦解,号称百万的黄巾兵士百姓各自为战,无法有效聚拢在一起,最终被各个击破。 其没有出现有如张角般新的头领的原因,便是因为黄巾军各个分支将领,如张燕等人,并没有在太平道的道义中,取得天师真人这种让黄巾军心服的名号。 只有一人,走在了众人前面。 在别的诸侯靠剿灭黄巾军捞取军功发家的时候,曹操却早已经通过曹家的家学底蕴,广纳太平道方士为自己造势,在残余的黄巾军中,暗地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提高了自己在太平道中的威望。 回报也是丰厚的,青州军的投诚,便大大增强了曹操的实力,在其他黄巾残部中,曹操的声望水涨船高,对此杨凤心知肚明,但她并不抵触。 毕竟曹操实打实为太平道做了不少事情,在杨凤看来,曹操如果登上大位,也不会抛开太平道真人的身份,说不定太平道还能压过儒家,成为国教! 而杨凤对假借太平道名义造谣的袁熙,便异常痛恨了,对方明显是想学曹操,为自己吸纳黄巾军和太平道残余势力开路,其先前的谣言,便已经让黑山岌岌可危,若这样下去鸠占鹊巢,挖了太平道墙角怎么办? 杨凤本来就对世家子弟颇为看不起,这些人内心都是儒家一派,将来登上大位,岂能容得下太平道? 而曹操不一样,其是阉宦之后,天生和士族不对付,且其重用寒门的做法,和袁氏交好士族,纵容其特权行为相比,更加贴合太平道拯救百姓苍生的道义。 张燕猜得到杨凤在太平道中的身份很高,因为杨凤当年来黑山军时,带来了大批的太平道方士的中坚力量,帮黑山军构建了上下体系,让黑山军战力上了一个档次,所以杨凤在黑山军中的威望仅次于张燕。 也正因为此,张燕对杨凤的观感极为复杂,他需要杨凤帮忙管理黑山军,又在暗暗提防杨凤压过自己。 杨凤听张燕问到自己,毫不犹豫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建议效仿青州军,投靠兖州牧曹操。” 张燕目光一闪:“为什么是曹操?” “黑山和兖州不交界,即使投靠他,他又能帮得了我们什么?” 杨凤答道:“凤听闻其正带兵在安邑奉迎天子,离黑山并不远。” “且其是袁氏盟友,我们若投靠他,当可和袁氏停战。” 张燕了,说道:“杨首领有没有想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袁氏为了打通去并州的道路,对黑山势在必得,岂会让给曹操?” “不瞒杨首领说,曹操也曾私下给我发过数封密信,许诺了不少好处,包括表奏天子,对黑山诸将加大封赏。” “当时我也颇为心动,几乎便要答应了。” 杨凤静静听着,她听得出张燕如今的想法肯定和先前不同了。 张燕解释道:“我想法变化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 “一是幽州军给黑山的压力太大,尤其是冀州军介入后,我已经没有信心在投靠曹操后守住黑山。” “二是曹操在安邑奉迎天子并不顺利,天子身边不仅有白波军,还有吕布袁熙的联军,这两边都在和其作对。” 杨凤听了,眉毛竖了起来,怎么又是袁熙? 此人像是无处不在,事事都掺一脚,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淡淡道:“我听说他现在在怀城。” “如果中郎将点头,凤带十人进城,足以将其杀死。” 张燕听了,犹豫起来,说道:“还是太冒险了。” 张燕现在不敢将赌注全部压在曹操身上。 要是曹操能够击败别的势力,奉迎到天子还好说,偏偏他在安邑并没有展现出压倒他人的实力,张燕便不得不考虑,曹操失败,自己赌博失败的恶果。 毕竟冀州就在自己身边,这次打不下来,明年还会卷土重来,眼前的危机都无法解除,何况其他? 虽然黑山军和袁氏有偷袭邺城的大仇,但是单从结果看,黑山军并未杀死袁绍家眷,所以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 袁尚也曾遣人来说,若张燕投降,其必然在袁绍面前,保证其性命地位不失。 还有个杨凤不知道的原因。 那只袁家凶虎前日派人送来密信,详细说明了杨丑勾结曹操,偷袭吕布府邸,妄图将黑山军拉下水的事实。 其中证据确凿,包括杨丑家眷都送去了兖州,这都是张燕早已知道的事情。 信中还给出了杨丑是杨凤义兄的证明,杨家当年收养杨凤,杨凤的枪法,也是从杨家学的! 张燕一看,便相信了七八分,因为他也了解过不少内情,只不过没有信里说的这么明白,这一下子都串起来了! 怪不得前日杨凤跑去南隘口去接人,随即传来杨丑被凶虎杀死的消息,双方还狠狠打了一架。 这么说来,杨凤应该是曹操的人! 张燕心中警惕万分,若杨丑和杨凤都是曹操的人,那他们到底在黑山军中要干什么? 袁熙这封密信,里面有些东西是真的,有些东西是他编造的,恶心之处就在于真真假假,八分真一分假,剩下一分留给张燕脑补。 至于张燕能猜出什么,自然是其最愿意相信的东西。 袁熙的目的,就是离间两人关系,让张燕和杨凤反目,最后将杨凤逼离黑山,没有黑山军做后盾,杨凤便是没牙的老虎,那是便是袁熙围剿杨凤之时! 张燕盯着杨凤,缓缓道:“所以现在我不敢下注,万一赌输了,我尚且能全身而退,黑山军却是要被我葬送在这里。” “那样的话,我岂能对的起身为首任头领的义父?” 杨凤默然,她低头不语,过了一会,豁然抬起头来,“中郎将说,曹操奉迎天子,受到了那袁熙部下阻挠?” “凤听闻那凶虎还在怀城之中?” “我带人潜入怀城,将他杀死,不就完了?” “他一死,他在安邑的部下必然作鸟兽散,势必不能阻止曹公。” “要是我能顺便抓到吕布妻女,便能逼其就范。” “这样一来,安邑之中,和曹公作对的两股势力瓦解,曹公便能顺利奉迎天子了吧?” 张燕听了,呵呵笑道:“杨统领很看好曹使君啊。” 杨凤随口道:“当然,曹公是将来振兴太平道的天选之人。” 张燕眼中异色一闪,点头道:“既然杨统领之意已决,我也不好说什么,我会先让人打探怀城情况,等时机成熟,我自会通知杨统领。” “但面前黑山前线吃紧,还需要杨首领坐镇。” 杨凤听了,拱手道:“多谢中郎将,我先去做好准备。” 张燕看着杨凤离开的背景,眯缝起了眼睛。 原来杨凤看好的不是自己,而是那曹操吗? 怪不得! 当前自己还要用到杨凤抵挡冀州军,等事不可为,再让其去刺杀袁熙也不迟。 杨凤想要送死,就随她去好了,反正不论什么结果,对自己都不亏。 要是能杀死袁熙,曹操在安邑奉迎天子,自己就去向曹操表忠。 若是杨凤失败了,死在城里,自己便能彻底统合统合黑山军,到时候投靠袁氏还是曹氏,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两方同归于尽更好了,他可以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同时向曹操袁尚两边邀功,看看那边更好,反正死无对证。 选择如此之多,反而让他纠结起来,因为还有第四种选择, 张燕不禁思量起来,自己要是向袁熙泄露杨凤去刺杀的消息,又会得到什么好处? 此时尚在怀城的袁熙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给张燕的离间计信件,饶了几个弯之后,很可能会将祸水重新引到自己头上。 毕竟使用计谋,即使是最顶尖的谋士,也不能将所有因素都料算其中。 此时他正在吕府后院中,和吕玲绮设了香案,遥遥向北新城方向拜祭了麴义。 吕玲绮心情有些低落,说道:“不知道师父棺椁送回去了没有。” 袁熙想到因为没有什么紧急军情,北新城的信件还没送过来,叹道:“我已经叮嘱护送兵士,交给我府里的人妥善安置。” “现在算算时间,大概已经下葬了,如今我不能亲自到场,只能回北新城后补办麴兄的葬礼。” 吕玲绮点头道:“你倒还算有良心,什么时候动身?” 袁熙道:“顺利的话,温侯和子龙联手将天子奉迎到怀城,我这边就算事情了了,到时便动身返回。” “你” 吕玲绮想了想,脸上微红,“我不跟你回去!” 袁熙笑道:“随你,这婚事你要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多陪伴父母也好,在这个乱世,谁知道人什么时候就死掉见不到面了。” 吕玲绮冷哼一声,“不许咒我阿父阿母!” 她突然想到一事:“杜夫人真没有送到你那边?” 袁熙听了,摇头道:“我确实不知道。” 吕玲绮狐疑道:“真的?” 袁熙辩解道:“我这人虽然好色,但也不是敢做不敢当的,我要真觊觎她,肯定会光明正大去做。” “但我确实不知道她的下落,那几日怀城那么乱,说不定遭遇不测了,也未可知。” “反正她不在我那里,不然让我天天被人追杀!”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一章 逝者已矣 杜夫人在哪里,袁熙并不是很在乎,毕竟两人也只见过一面。 虽然秦宜禄的主意是袁熙出的,但没有袁熙,秦宜禄和杜夫人也走不到头。 他现在忧心的是,安邑那边怎么样了,吕布不太靠得住,眼下也只有把希望寄托于沮授和赵云的组合了。 但能否从曹操手里讨得了便宜,袁熙实在是心里没谱,毕竟曹操本人文韬武略皆是出类拔萃,想要彻底击败他,机会是很渺茫的。 因为据安邑传回的情报,刘协对曹操的信任,以及公卿大臣对于曹操的支持,远超袁熙之前的料想。 袁熙的底线,就是起码不能让曹操把刘协带到许昌,那样实在太被动了。 理想的情况,还是让刘协到怀城,让其处于多种势力控制之下,但要完全摆脱曹操的势力,应该暂时还做不到。 以袁熙目前的实力,还不能来硬的,这样只会被其他人群起攻之。 甚至曹操也不行,所以目前几方只能暗中算计。 据袁熙推算,刘协为了制衡,会让吕布曹操都介入朝廷事务,同时互相制衡,刘协才能赢得更大的操作空间。 至于袁熙,第一要务是阻止曹操一家独大,其余的虚名封赏都只算是添头,毕竟这个乱世,钱粮兵马才是实打实的。 当然,对袁熙来说,赵云是需要这个虚名的,这关系到他对赵云的承诺,以及自己下一步的扩张方向。 因为按照后世历史进程推算,奉迎天子之后,天下将会迎来另外一场大事。 袁术自立。 如今天下的主流,还是两袁争霸,两人分据南北,不仅占据了天下大半地盘,还拥有最庞大的两股割据势力。 在这种情况下,袁术就像一只不长脑子的蠢驴,用称帝这种愚蠢的行为,将所有人赶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天下的诸侯,如同饥渴的群狼,看到如此肥肉,谁不想上去咬一口? 袁熙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袁术必然抵挡不住天下群雄的围攻,他的败亡只是早晚问题。 其败亡之后,他遗留下的地盘,兵马,人脉,都是群雄争夺的对象,为了瓜分他留下的遗产,天下将迎来一轮新的大洗牌。 这个时候,离得袁术越近,便越有可能以最快时间参与进去,分到最大的一块蛋糕。 袁熙费尽巴拉占住和袁术地盘交界的徐州广陵,便如看戏占住前排位置一样,方能看的清楚。 因为袁术占住了豫州扬州大部分地区,要攻击他的地盘,要么从司隶南下,要么从徐州南下。 司隶南下豫州这条路,中间还挡着兖州,早已经被曹操提前占住,袁熙便只能从徐州入手。 想到这里,袁熙也是心里一团乱麻,他的构想倒是很明确,但这想法一环套一环,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可能影响到后面的布局。 事情关键还是回到当下,安邑什么时候才能尘埃落定。 为了这次逢迎天子,袁熙付出了太多代价,要是到最后自己一事无成,只怕麴义在九泉之下,也会嘲笑自己吧? 吕玲绮见袁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心情也不好,但想了想还是说道:“等阿父回来,我去给师父上坟。” 袁熙似乎没有料到吕玲绮会说出这种话,惊讶地抬了抬头。 眼下已经进入夏季,天气慢慢热起来了,吕玲绮穿的也不是先前的皮袍,而是贴身绸衣外面套了件颇为爽利的麻服,腰肢用一根绞丝皮筋腰带束住,显得身量尤其曼妙。 吕玲绮见袁熙盯着自己看,不由下意识护住胸前,怒道:“你看什么?” 袁熙眼睛却是在她身上一扫而过,看向天空,晴朗的天空上,有几朵白云极其缓慢地在天幕上飘动。 他又把目光转回到吕玲绮身上,说道;“他是个很奇怪的人。” “我的性格颇为阴沉,和他的爽朗几乎是格格不入。” “他一定是有心事的,但从未向别人说过。” “他也是最早跟随我的人,我记得那时他被刀斧手砍得不成人形,连气息心跳都没了。” 吕玲绮也听说过麴义被袁绍派人埋伏刀斧手袭杀的事,冷冷道:“你们袁家没几个好人。” 袁熙并未接话,自顾自说了下去,“袭杀他颇不光彩,所以交给我来处理他的尸体。” “我趁着夜色,命人将其搬上马车,想把他拉出城埋了。” “结果随着马车颠簸,他竟然睁开了眼睛,随即吐出一句话,随即又昏了过去。” 吕玲绮好奇道:“师父说了什么?” 袁熙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道:“没死在战场上,真它马憋屈。” “我找来医士救治,也多亏他的体魄,加上一些运气,尽然让他活了过来。” “之后足足好几个月,他发了好几次烧,从鬼门关上打了几个转,最后终于是恢复过来,虽然大不如前。” “我对他说,他可以离开。” “但如果留下的话,我还给他一个死在沙场上的机会。” “他想也没想,就留了下来。” “我记得那一天,也是这种天气,他大笑着对我说,这捡回来的命,等于是重活一次,多活一天都是赚的,还怕什么?” “我记得那一天,也是这种晴朗的日子,这是我出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高手,其实现在想起来,他影响我颇多。” 吕玲绮沉默一会,才出声道:“你和师父,确实有些像呢。” “我还真没有怎么听说过,一个世家大族子弟,去和人面对面拼命的。” 袁熙一怔,随即自嘲地笑了起来,“是吗?” “说不定还真是啊。” 他心道难道麴义那句话,怕是真的影响了自己? 不然从北新城到黑山,自己哪有胆量和杨凤这种高手面对面搏命的? 是不是自己下意识觉得,这捡回来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他突然笑了起来。 “还真是啊。” 吕玲绮咬着嘴唇,轻声道:“师父是为救我而死的。” “没有死在战场上,师父他一定很讨厌我这个徒弟吧?” 袁熙摇头道:“胡扯,当时怎么不算战场了?” “杀人地方是战场,救人的地方也是战场,只要有敌人的地方,就是沙场。” “他是笑着去的。” “别看不起他啊。” 吕玲绮感到眼角湿湿的,狠狠点了点头。 几声鸣叫,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天空,就见高天之上,一行白鹭直上青云。 两人在麴义战死的时候,强自压下了心中的感情,如今过去一个多月了,却同时被白鹭的鸣叫勾起了心中的闸门,悲伤奔涌而出,淹没了两人。 袁熙握紧了拳头,“麴兄只是先走一步。” “人生百年,迟早有曲终人散之日。” “死了便死了,什么也听不到了。” “现下能做的,当是悲思入腹消残愁,纵声放歌送故友。” 吕玲绮抬手擦了擦眼角,提起身边地上插着的双戟,说道:“练练?” 袁熙下意识想要拒绝,但不知怎么,心中有股气息想要宣泄出来。 他握住腰间环首刀柄,缓缓将刀从皮鞘中抽了出来,笑道:“我这刀法,也是他教的。” “你可小心了,别一个不留神被我打败,那可就丢人了。” 吕玲绮一笑:“就凭你?” “来!” 双戟和长刀交击在一起,迸发出大片的火星,密集的交击声不断响起,仿佛是心有灵犀的相和,奏出悲伤而深沉的韵律,有如一曲送葬的挽歌。 安邑城外,李傕郭汜在营帐里面,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段煨从华阴带兵赶来,相助两人。 郭汜听到消息后,笑道:“看来段煨是咽不下被杨定诬陷这口气。” “也是,何必呢,这杨定也是个狗东西,明明是咱们凉州武将,却想要吃独食,真是不要脸。” “等咱们夺回天子,杨定这种废物,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如今就等张济了!” 但随之而来的坏消息,则是让两人傻了眼。 张济竟然死了! 先前张济出尔反尔,背叛天子车队,反投李傕郭汜,一起纵兵追杀车队,造成车队兵将大臣死伤无数。 后刘协下表叱责张济,张济遂引兵离去,南下荆州抢夺地盘。 后因军中缺粮,张济带兵在荆州掠夺,攻打南阳郡的穰城,中流矢而死。 其也成为继孙坚之后,又一名死于荆州冷箭的大将。 李傕皱眉道:“本来想着张济最为靠谱,等他一到,咱们合兵一处,安邑城里那些土鸡瓦狗便不堪一击。” “没成想他竟然就这么死了,这样一来,咱们取胜的把握,少了不少啊。” 郭汜也点头道:“荆州那地方有些邪门,咱们武人还是离那地方远点。” “听说张济侄子张绣接手了他的兵马,还竟然和刘表和解了!” “现在其屯兵宛城,拒绝了咱们出兵的请求,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李傕冷笑道:“谁知道这家伙什么心思,怕不是看上了张济遗孀,迈不开腿了吧?”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同时淫笑起来。 李傕一摆手,“不管他了!” “咱们等段煨一来就动手!” “安邑城立有我们的人,到时候里应外合,攻进城去!” 郭汜提醒道:“别中了人家计策。” 李傕冷笑,“无妨,打不过咱们就回凉州!”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二章 将计就计 赵云用刷子细心刷着身前战马的毛,然后和亲卫一起,将一层细麻布披在马身上,然后是一层特制的铁甲。 马儿有些躁动不安,鼻子里面喷着热气,撂着蹶子刨土,马头左右摇晃一下,赵云伸出手去,牵住辔头,战马才渐渐安静下来。 明日的大战,赵云不仅被安排在偏军,负责的任务是阻拦对方的后退路线。 而且没人帮他。 虽然曹操和白波军做出了诱敌入城的计策,但沮授私下里,很是怀疑这计策的成功率。 李傕郭汜又不傻,他们能傻乎乎入城? 但事已至此,沮授只得叮嘱赵云凡事小心,战场上捅盟友刀子的先例不是没有,何况面对的诱惑是独占天子。 天子车队离开长安这一年来,围绕着争夺天子的控制权,已经发生了多少腥风血雨了? 城内另外一处,白波军杨奉韩暹胡才聚在一起,商量如何对付凉州军。 杨奉脸色阴沉,“这诱敌之计,太过诡异,明日我们要小心了。” “我怀疑曹操和吕布想趁机对我们不利。” 韩暹听了,不以为然道:“他们是前军中军,我们在偏军后军,还有什么危险?” “大不了关闭城门,让他们在城外打好了。” “他们不就是想杀死李傕郭汜,立下大功吗?” “让他们去卖力好,我们已经占了四方将军之位,即使此战寸功未立,也影响不到我们。” 胡才笑道:“将军此计甚妙,只要我们控制了天子,他们用什么计策都没用。” “可惜李乐脑子转不过来,去抵御什么南匈奴,导致我们失去了一大臂助。” 韩暹还是觉得不太放心,说道:“小心为上,别的不说,城内起码有董承这支势力,也不是我们一家独大。” 韩暹目光一闪,“那我们干脆趁曹操吕布出城,带兵把董承杀了?” 胡才当即赞道:“此计甚妙!” 他转向杨奉,“将军,干吧!” 杨奉思忖半晌,摇摇头道:“不好,这会给曹操吕布口实。” “我们要是让他们抓到这个借口,他们肯定会联手来对付我们。” 韩暹听了,略微思索一下,说道:“要不这样如何?” “咱们诱敌入城的时候,可以将西凉军放进来一些,然后在关上城门,逼他们只能去攻击天子车驾。” “这时候我们趁机派人,浑水摸鱼,将董承击杀!” “事后只推到凉州军身上就行了!” “至于城外的的曹军和吕布军,就让他们和凉州军打生打死好了!” 杨奉听了,点头道:“这计倒是可行!” 三人计议已定,临分别时,杨奉特地叮嘱道:“我的部将徐晃,和李乐一样,脑子转不过来,此事不要向他泄漏,我会将他调离天子身边,免得坏事。” 韩暹胡才听了,点头分别离去。 晚上,城内曹操营帐,众人皆已到齐。 谋士荀攸,大将曹仁夏侯渊,骑军曹洪曹纯,步军乐进于禁。 众人皆是斗志昂扬,因为明日之后,曹军便会清除所有障碍,成为天子身边最大的势力! 荀攸缓缓说道:“明日之战,便有劳各位将军了。” “我在说一遍计划。” “引军入城之计,只是个幌子,不论李傕郭汜是否上当,都无所谓。” “我们最终目的,是打败凉州军,让其知道事不可为,退回凉州。” “至于击败他们与否,并不重要。” “为了这个目的,步军要顶住凉州军的冲击,为骑军冲击李傕郭汜本阵创造机会。” 曹洪曹纯和乐进于禁听了,同时抱拳道:“领命!” 荀攸继续道:“然而另一方面,我们真正的目的,是城内的白波军!” “白波军图谋不轨,想要引凉州军入城,趁机剪除董承势力。” “城内坐镇的两员大将要做的,就是控制局面,对付白波军,若不能将其击杀,也要将其拖住。” 曹仁和夏侯渊听了,抱拳道:“领命!” 荀攸道:“等前军击退凉州军,便马上反身回城,一举消灭白波军势力,一个不留!” “然后火速带着天子车驾回许县!” “当然,中途可能有多股势力阻挠,但只要将天子奉迎到许县,是多少人都是值得的!” 众将听了,齐齐抱拳道:“原为明公效死!” 曹仁出声道:“末将有些担忧,吕布幽州联军绝不可能对我们坐视不理,要是其引兵来攻,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 荀攸点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 “所以已经提前把他放在了城外中军坐镇。” “到时候两边交战,其必然忍耐不住去找人单挑,等他反应过来,城内大局已定。” 夏侯渊出声道:“还有那赵云……” 荀攸断然道:“已经安排好了,让曹洪盯住他,他要是敢回城,务必阻挡住他。” 曹洪听了,点头笑道:“正好,我还想看看,我和他到底谁更厉害!” 曹操却是首次出声:“你不及他。” “可惜了,要是他为我所用,这次事情会顺利很多。” 荀攸摇头道:“这些日子也和他接触不少次,但是其对凶虎颇为忠诚,很难说动。” “既然不能为明公所用,便是敌人,必要时不需留手。” 曹操叹道:“这是万不得已的办法,其人勇武过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将其杀死。”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将其生擒,为我所用!” 众人相视一眼,齐声道:“领命!” 等众将走后,荀攸有些担心,对曹操道:“明公,虽然这边留有足够应对意外的后着,但是对方如何出招,属下却无法完全揣度。” “只怕也要提前想想,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曹操眼神一凝,“公达说说,什么是最坏的情况?” 荀攸毫不犹豫道:“杀死天子,是为最坏的之情况。” 曹操一惊,猛拍桌案,“我却没想到这一点!” “那袁家小儿,按其凶狠程度,还真做得出来!” “怪不得其提前交好刘和,怕是早就做了各种打算,这个年纪,已经如此老谋深算!” “此子不得不防啊。” “公达提醒的好,我让子孝加倍小心,护住天子,免得功亏一篑。” 他扭头转向曹昂,“你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曹昂听了,犹豫良久,才汗颜道:“天子乃天下之主,昂实在做不出来。” 曹操听了,不置可否,说道:“既然如此,你们都退下吧,明日小心便是。” 荀攸走出营帐时,见一个黑胖小子口中嚼着饴糖,蹲在门口嘟嘟囔囔,“不就是杀个人么,管他什么天子地子,一刀捅下去,不还是要死?” 荀攸听了,眼中异色一闪,他自然认得,这是曹操此子曹丕,性格从小就多疑凶暴,导致大家都不敢接近他。 他顿了一顿,转身离去,心道有意思。 华阴城里,贾诩收拾行囊,静悄悄出城离开。 段煨带兵去安邑了,然后却没有带贾诩,而是让其留守华阴。 贾诩却是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离开李傕郭汜,投奔了段煨,但段煨虽然以礼相待,但却对贾诩不冷不热。 凉州军中,贾诩的威望是很高的,包括李傕郭汜在内的,都对他礼敬有加。 但段煨却是个异类,贾诩在其眼中,有时甚至能看出一丝厌恶。 贾诩明白,这次自己判断失误了,投奔段煨,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所以趁着段煨带兵出城的机会,他决定离开,去投奔张绣! 贾诩甚至连家眷都没有带,在他看来,段煨此人爱好名声,自然不会做出残害他人家眷之事,所谓君子欺之以方。 贾诩如此做,是他看得很清楚,自己离开了凉州军,便失去了靠山,必须要再找一座。 他已经无法回头,他坐下了这些事情,天下想要他的死的人不计其数,包括天子。 若是他不投靠诸侯势力,而是跑到哪里种田,妄图过清净日子,只怕没几天就会被人上门报仇! 贾诩想来想去,最后选择了张绣,对方正是艰难之时,自己过去投奔是雪中送炭,张绣必然会以礼相待。 贾诩骑在马上,回头最后望了一眼华阴,心道自己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为什么那么难呢? 次日凌晨,安邑西面城门突然被打开,在附近埋伏的李傕郭汜军悍然发动,向城门发动了冲锋! 前面的数百骑呼啦啦冲入城中,纵马砍杀,城内百姓哭喊声一片,太守王邑带兵赶到,想要关上城门,结果被西凉骑兵瞬间冲散。 他大呼道:“有人反叛!守军何在?” 足足一刻钟后,曹操军才姗姗来迟,挡住城门,但城内已经处处都是站场,喊杀声不绝于耳。 一声号响,曹军聚集兵士,往城外反攻,无数骑兵步卒冲了出去。 曹操对荀攸道:“提前打起来也好,有劳先生城内坐镇,城外交给我了!” 荀攸忙道:“祝明公旗开得胜!” 曹操手一挥,带领曹营众将出城去了。 沮授在北门听到城头出兵的号角,对披挂上马的赵云道:“将军小心,这和预想的不太一样,怕是有变故。” 赵云淡然道:“无妨,只要杀了李傕郭汜,动乱自会平息!” 安邑在几方各怀心思的谋划下,事态走向了未知的方向,这些势力,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将安邑城带入到了不可预见的混沌中。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三章 步步算计 安邑城中已经乱成一片,荀攸站在城头,城下曹操已经领着曹营四将反攻城门,在城外摆开阵势。 西凉军被截断后,很是慌乱了一阵,然后在听到号令后,果断往后退却数里,重新摆开阵势。 荀攸认得带队的将领,乃是李傕的侄子李暹,其带领骑兵整队,进退得宜,坚持到了李傕郭汜带队前来,和曹操军遥遥对峙。 荀攸心道西凉军果然不可小看,都是马背上长大的,这一仗怕是不怎么好打啊。 他扭头看向城中,心道吕布军怎么还不出战? 按吕布的性格,看到曹操坐镇中军,应该会想办法争抢军功才对吧? 然而等两边打了起来,荀攸还是没有等到吕布军有所动作,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城内已经乱成一片,西凉军看着背后城门关闭,反而激发起了凶性,他们纵马突入街道,见人就砍,一路直奔天子銮舆之地而去。 将挡在面前的人全部杀光,挟持天子,还有一线生机! 西凉骑兵极为凶猛,又杀红了眼,沿途董承杨定的军士根本抵挡不住,被杀的鬼哭狼嚎,眼看气一路冲杀,离天子居所越来越近了! 董承见凉州兵凶猛,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对杨定道:“请将军务必带兵挡住!” “不然天子有失,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杨定听了,冷哼一声,他乃是凉州出身,原来的董卓部将,自然对西凉兵的战法了如指掌。 他纵马前出,带领兵士和凉州兵冲在一起,双方厮杀起来,断肢残臂的尸体渐渐铺满了街道。 凉州军突入时,带队的偏将早被杀死,如今没有人下令,全凭一股热血,如今攻势受挫,登时有人想要掉头逃走。 结果喊杀声起,背后又出现一军,正是韩暹胡才带领的白波军,胡才大声喊道:“杨将军,我来助你!” 他带领白波军向前,登时将凉州兵退路堵住,凉州兵见跑不了,困兽犹斗,也不管后面袭来的白波军,竟是呐喊着冲向杨定军士,招招搏命。 这一下杨定军的伤亡急速上升,杨定心里暗骂,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白波军这明显是在坑自己! 但现在他骑虎难下,只能带军士拼死向前,双方的尸体慢慢堆积起来,竟是无法落脚。 董承杨定所依靠的,本就是从长安带出所剩不多的过千亲兵,如今却在短短半个时辰的战斗中,伤亡大半,让两人心在滴血,偏偏只能硬着头皮死撑。 因为作为战场的长街只有前后两头,凉州兵固然被堵住跑不了,杨定军也是一样,他们背后是天子居所,前面是凉州兵,能往哪跑? 杨定眼见两边死伤越发惨重,凉州军冲进来的近千军士,几乎全军覆没,但自己也只剩百十兵了! 他望着悠悠过来的韩暹胡才,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狗日的!” “我艹.” 没想到下一刻,韩暹胡才对视一眼,同时纵马前突,大呼道:“董承杨定勾结敌匪,引兵入城,当杀!” 两人一挺长枪,直刺杨定,杨定猝不及防,大惊之下,怒吼道:“放你娘的屁!” “狗日的,你们……” 杨定却已经来不及说下去,因为韩暹胡才的枪已经到了,他一抖手上的环首刀,将对方枪头隔开,掉头对董承道:“将军助我!” 结果等他看清,差点要喷出血来,董承竟然跑了! 杨定举刀左支右绌,结果挡了上面漏了下面,一个不防,竟是被胡才一枪刺中肚腹,顿时惨叫出声。 胡才把枪头抽出,杨定腹部的鲜血喷涌而出,他见状哈哈大笑,“杨定,你受死吧!” 杨定咬着牙,掉头打马便跑,胡才见了,纵马追上,对韩暹吼道;“我去杀他,你去杀董承!” 韩暹犹豫一下,见两人一追一逃,已经快要跑远,他心中暗骂,因为董承逃跑的方向是天子居所,要是他跑到天子跟前,自己还能当着天子的面杀人? 胡才倒是鸡贼,将这个麻烦的差事交给自己! 他刚要纵马追赶,却见远处街道,斜刺里面冲出一员大将,直奔胡才而去,口中大吼道:“白波军反叛,妄杀天子大将,今日奉旨讨逆!” 来者却是曹仁! 胡才正快要堪堪追上杨定,眼见对方身体摇摇晃晃,正要补上一枪,却被曹仁炸雷般的声音吼地耳中嗡嗡作响。 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竟然早等着自己了! 胡才勉强抬手抵抗,却听一声弓弦响,一支羽箭射中他的手臂,长枪掉于马下,他扭头看去,却是那夏侯渊在远处放箭,顿时口中就要骂出声来。 然而他却再没有机会了,曹仁长刀一挥而过,将胡才脖颈斩断,血泉从腔子里面喷出,头颅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动起来。 远处韩暹见了魂飞魄散,中计了! 怪不得曹操这么放心出城,原来是以董承为诱饵,让白波军以为是天大的好机会,忍不住动手,却提前埋伏在后,渔翁得利! 眼见喊杀声四起,曹军兵士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韩暹带兵掉头就跑,直往城外而去。 此时杨奉带兵在南门策应,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自己要和其会合,再想办法! 杨定勉强策马立定,见胡才被砍掉头颅,他捂住不断流血的腹部,哈哈大笑起来,“活该!” 他向曹仁一拱手,“多谢相救之恩!” 下一刻,崩的一声,弓弦响处,杨定背心中箭,从前胸透出。 他想扭头去看偷袭之人,但已经失去了力气,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然后栽到马下毙命。 夏侯渊放下手中的长弓,心道明公果然厉害,城内事情进展出奇的顺利,也不知道城外怎么样了? 只要明公带军击退李傕郭汜,大事便成了! 城外两军混站起来,曹操四将在中军挡住李傕郭汜,趁机拉开阵型,往其两翼包抄而去。 这路线也不知道是否巧合,两翼骑兵曹洪曹纯一左一右,却是暗暗挡住了己方侧翼两军的行进路线。 南门过来的杨奉,北门过来的赵云。 杨奉见了暗暗冷笑,你们要立功,便随你们去,我还懒得损耗自己兵士呢,曹操真是疯了,以为自己真的能独立对付李傕郭汜? 他望向曹操摆出的鹤翼阵,心中心觉得有些不对,鹤翼阵型,最薄弱的不是两翼和中军交界处吗? 此时凉州军中号角响起,李傕郭汜各带一只骑兵,直往曹操中军和侧翼薄弱处突破而来! 曹纯曹洪骑兵来不及回转,西凉兵和其擦肩而过,转眼之间,就突破了极为薄弱的连接处,往曹操中军包抄而来! 杨奉只一分神的功夫,就见郭汜带兵,冲到了他的阵前! 他这才醒悟过来,对方突破过来,不是正对着自己吗? 他想跑也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曹操见李傕郭汜向自己中军包抄而来,对乐进于禁说道:“我以身为饵,终于将他们吸引过来。” “如今只要守住中军,拖延时间即可。” “等子孝妙才平定城内乱党,出城两面夹击,敌军可破。” “在这之前,两位步军务必挡住西凉军,我的性命,就交给两位了。” 乐进于禁大声道:“誓死不退!” 此时李傕郭汜的数千骑军,同时向着中军步卒冲击,郭汜却是直奔杨奉而来,狞笑道:“杨奉!真巧啊!” “我看你往哪里逃!” 杨奉早年出身于白波贼,后跟随李傕,曾在李傕郭汜冲突中击退郭汜,后来却又投靠郭汜。 最初刘协东归,由郭汜带领,但中途郭汜反悔,想要重新回长安,杨奉等人趁机脱离郭汜自立,引天子车驾东归。 中间李傕郭汜追来,两方数次大战,杨奉每每抵挡在前,也是出了大力气的,虽然他和董承一样,都想独占天子,但毕竟能走到这一步,可以说杨奉功劳不小,没有他,说不定郭汜早就得逞了。 所以郭汜如今见到杨奉,想到其先后背叛自己和李傕,如同吕布这养不熟的狼一样,顿时心头火起,也不去攻击曹操中军,而是直接对着杨奉冲来! 杨奉见其凶悍,只得挺枪迎上,不出十几合,便被杀得汗流浃背,筋软体酥。 郭汜可是能和吕布单挑的人,在西凉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杨奉岂是他的对手,眼见岌岌可危,旁边一柄长斧伸出,格住了郭汜刺向杨奉的长戟。 杨奉定睛一看,原来是徐晃赶到了,当下大喜,连忙和些徐晃一起,两下夹攻郭汜,三人战成一团。 赵云这边,他见李傕军突破曹纯,直奔自己而来,当下便要挺枪迎上,李傕身边的李暹说道:“叔父,此人狡猾,让侄儿来!” 李傕便是对着赵云来的,前日赵云杀了他的外甥胡封,让李傕恼怒无比,誓杀赵云报仇,听李暹如此说,便喝道:“好!” “你小心些,我给你掠阵!” 于禁在侧翼看到李傕郭汜竟然不冲曹操本阵,而是一个对上了杨奉,一个对上了赵云,心道明公揣摩人心之通透,让人不得不佩服。 相比曹操,郭汜李傕更恨的是杨奉赵云,而曹操却恰好把他们安排在两翼,这难道是巧合吗?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四章 见龙在田 李暹身体长大,坐在马上,竟比赵云还高半个头,其臂长惊人,连带的拿的长矛,也比寻常马上兵器长了数尺。 他穿了一副极为精良的盔甲,纵马前突,直往赵云本阵而来,打定主意要将赵云挑于马下! 赵云眼见李暹冲来,把枪一抖,纵马迎上前去,李暹见赵云冲来,大喝一声,手中铁矛连敲带挑,向赵云当头砸来。 赵云枪尖上挑,堪堪格住对方矛头,兵器相交,赵云长枪顿时往下一沉。 他微一皱眉,对方矛当棒用,并不是乱来,而是依仗力气大,将赵云长枪来势封住,打的和赵云比拼力气的主意。 这李暹的武功,比前日自己杀死的胡封,还要高一些! 两人枪矛瞬间交击十几招,李暹见奈何不了赵云,趁机拨转马头,离开十几丈,对着赵云再度冲来! 赵云见其来势汹汹,而且将铁矛顶在身前,前掌握住矛杆后部,后掌顶住矛杆末端,竟然是用了颇为少见的突击姿态! 李暹是典型的凉州军将,在马背上长大,对于骑兵突击极有心得,他以这样的姿态突击,赵云身前一丈方圆都在他的笼罩之中,避无可避! 而且他自恃穿的盔甲厚重,就是和对方同时刺中,也能凭借自己的力气和重量,将对方先一步刺落马下! 赵云见了,缓缓放平长枪,也对着李暹冲了过去! 李暹见了,心中冷笑,对面长枪比自己短,这是想要躲过自己长矛,再行反击? 做梦! 他大吼一声,纵马挺矛,急冲过去! 李暹却没有发现,赵云右脚在马鞍下面一勾,一支藏在马鞍下面的铁制马镫滑落下来。 彼时汉末,已经出现了马镫,但大都是皮制或者木制的单边马镫,主要是为了上马之用。 骑兵冲锋,往往是一脚踩在马镫上,另外身体靠住高桥马鞍,来抵消冲击力。 如今李暹就是如此,他脚踏皮马镫,一手把住马鞍,一手携着长矛,连人带马,声势惊人,誓要将赵云刺于马下! 他矛尖末端不断抖动,罩向赵云前胸要害,却发现对方眼都不眨,迎着自己而来! 他狞笑一声,想要找死,我就成全你! 两马瞬间接近到两丈距离,李暹大吼一声,矛尖直刺赵云小腹。 这个位置是最难躲闪的,要是前胸头部还能靠身体摆动躲开,但小腹下面就是马鞍,根本无法移动。 我看你怎么躲! 下一刻,让李暹震惊的是,赵云竟然不闪不避,用身体硬生生接了这一矛! 矛间刺中赵云的一瞬间,李暹心中大喜,就是对面盔甲能挡住,也会被巨大的冲击力打到马下! 然而让李暹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他握住矛尾的手,被巨大的冲击力道反震,不由之主往后摆动,但赵云竟然还稳稳当当的坐在马上,长枪也同样刺向李暹小腹! 李暹避无可避,一咬牙也只能用盔甲硬接对面枪头,心道既然你掉不下马,我更掉不下去! 下一刻,巨大的冲击力道戳中了李暹的身体,他脚下的皮马镫瞬间断裂,整个人被顶的离开了高桥马鞍! 他身在空中,等看清了赵云长枪末端位置,才瞬间明白过来。 对方竟然是将枪尾顶在了马鞍上,利用了战马的冲击力道! 然而让李暹疑惑不解的是,这也就罢了,为什么先前赵云没有被自己那一矛戳飞呢? 他人在半空,身体打了个转,却是瞥到了赵云脚下那个闪着寒光的马镫。 艹,原来如此 下一刻,赵云长枪点出,刺穿了李暹咽喉。 等李暹摔在地上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周围军士们见了,齐齐发一声喊。 赵云这边的兵士是喜悦敬佩,敌方大将一个照面,竟然就死了! 凉州兵这边却是惊恐慌乱,李暹是军中猛将,所以才能做到前锋,如此却被轻易杀死! 这么一来,西凉军这路突击的意图,便大大受挫,凉州兵们慌不迭地就要回归本阵,赵云岂能给他们找个机会,把枪一摆,指挥兵士压上。 他感到嘴里泛着血腥味,虽然穿着幽州打造出来的最精良的双层铁甲,但他还是在那一矛的冲击下受了伤。 但这也是赵云的目的,以伤换命,速战速决! 他明白城内肯定出事了,不然曹操不会摆出个防守阵势,眼下李傕郭汜败亡的越快,自己便能早些回城中。 李傕远远见赵云刺死了李暹,又惊又怒,他喝令身边的将校,“给后军的段煨发令,让其立刻全军冲击对方本阵!” 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刻,段煨昨晚已经悄悄带兵赶到,埋伏到后方,李傕想要其作为奇兵,进入战场一举决定胜负。 但如今李暹被杀,这一路冲击受阻,也只能提前叫段煨入场了! 他见传信兵纵马疾驰而去,心下稍安,当下举起长戟,指着赵云骂道:“无耻小儿,杀我两员大将,受死!” 不得不说,西凉军容易上头,他们此时最好的选择,便是突破鹤翼阵后,攻入曹操中军。 但曹操却是在两边薄弱处的后军,分别放置了杨奉军和赵云军,在西凉军突破后,将其缠住。 结果李傕郭汜却将这两军当成了主攻对象打了起来,让在中军的曹操见了也是暗喜,这样一来,自己两翼的防护压力大减,实在是意外之喜。 他正思索间,突然脸色一变,因为远处又出现了一支打着西凉军旗号的军队,突入了战场,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段字! 曹操一惊,段煨怎么回来了? 此时曹洪曹纯的两支骑兵将计就计被突破后,并没有反身相救己方中军,而是趁势饶了个圈,蚕食起李傕郭汜的后军来, 这便是鹤翼阵的妙用,但其也有缺点,如今曹洪曹洪骑兵的背心,正对着新突入进来的段煨军,眼见就要被冲散! 曹操大惊,李傕大喜,段煨只要击垮了曹操军骑兵,这边三方就能围住曹操中军,将其彻底击败! 没想到下一刻,段煨把手一招,大吼道:“奉旨讨逆!” “杀死李傕郭汜者,封侯!” 段煨军呐喊着分成两路,开始迅猛攻击李傕郭汜后阵,凉州军顿时大乱。 李傕见状,气得咬牙切齿,被段煨坑了! 其和杨奉杨定等人一样,都背叛了自己! 他大声吼道:“一个个都是叛徒!” “凉州怎么出了这么多白眼狼!” “杀!把他们全杀了!” 赵云此时纵马挺枪,向着李傕冲来,双方甫一交手,李傕顿觉不妙,对面气势正盛,武功高得难以抵挡! 李傕纵情酒色,武艺早就退步不少,赵云这两年却日日和太史慈等高手切磋,处于巅峰时期,此消彼长,李傕登时落于下风。 李傕身边将校见状,纷纷冲上来解围,赵云丝毫不惧,在人群里面杀进杀出,不时有西凉将领中枪落马。 曹操远远看到赵云旗号在西凉军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不禁感叹道:“我要得了此人,何愁大事不成!” 他心道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赵云拉到自己麾下! 不过眼见今日竟是出奇的顺利,曹操也是心下大喜,段煨反水,断了李傕郭汜后路,而李傕被赵云缠住,郭汜被杨奉徐晃缠住,自己四将足以控制大局,城外的胜负,已经定了! 他斜着眼看了看身旁的吕布,让曹操意外的是,对方从开战到现在,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坐在马上。 曹操提前说动了刘协,让吕布坐镇中军,便是为了将吕布架空,让城中没有能抵抗自己的势力,好方便自己行事。 因为谁都不会想到,一直谦恭老实的他,想的是将城内的人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曹操不禁有些怡然自得,城内留下的是曹仁夏侯渊,这是他办事最为得力的两个,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岔子吧? 杀死城内的白波军和董承,天子身边就没有别人了,吕布不足为惧,天子本来就猜疑幽州军,谁还能和自己抢夺天子? 只要守东门的张辽军不动的话.想到这里,曹操有些不祥的预感,竟是从马背上站了起来。 吕布这才扭过头来,语带嘲讽:“方才危及之时,使君尚且泰然自若,今使君何故失色?” 曹操呵呵笑道:“温侯说笑,只是担心李傕郭汜欲逃跑耳。”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真要是张辽一支军马,他也不怕,曹仁夏侯渊带的都是精锐军士,一个张辽而已,真能挡得住自己两员大将? 吕布听了,扭过头去,心道沮授已经给自己说明白了,今日之战,城外固然关键,但紧要处还是在城内。 奉迎天子,重点永远是天子,没了天子,大败了李傕郭汜又如何? 曹操确实厉害,对于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做了谋划,要不是袁熙那边以前作了安排,只怕自己还是要被曹操玩弄于鼓掌之中。 想到这里,吕布突然对自己奉迎天子到怀城,产生了一丝不自信,甚至是恐惧, 这次是有幽州谋士将领帮着自己,但是到了怀城,自己真的能独力挡住曹操的步步谋划吗? 要是怀城反乱之事再次发生,自己真的能如上次一样,侥幸逃出生天吗? 吕布陷入了沉思,他不是傻子,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已经看明白了,凭自己的能力,和袁绍袁术曹操这些诸侯,根本无法争锋。 别说这些诸侯,就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自己的部下从谋略到忠心,甚至都远不如袁熙的手下! 凭着自己那些可能随时反叛的属下,自己即使控制了天子,但又能打得过谁? 到时候别说手下军士,只怕家眷都保护不了,到时候自己该何去何从?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五章 难以抉择 城外西凉军全军压上,打得热火朝天,城内也是乱作一团,冲突城中的凉州军被打散后,眼见出不了城,困兽犹斗,最后几乎全部被歼。 然而此时变故突生,先是白波军趁机对董承杨定动手,结果却被曹仁夏侯渊将两边一起算计在内。 夏侯渊射死杨定后,曹仁杀死胡才,两人围剿剩下的兵士,韩暹趁机突围,带人拼命逃走。 曹仁见了,带兵去堵截韩暹,夏侯渊则去追赶董承。 四支人马在城内打将起来,韩暹军和董承军胆气已丧,在曹军的攻击下兵败如山倒,长街上不停有人倒下。 夏侯渊在董承身后紧紧追赶,把董承军杀得七零八落,眼见就要追上,斜次里面却是撞出一支军来。 夏侯渊定睛一看,竟然是张辽,他心内一沉,张辽不是守东门吗,怎么带兵入城了? 董承见了,忙大呼道:“将军救我!” 张辽放董承过去,拦住夏侯渊道:“将军何故追杀天子近臣?” 夏侯渊脸色一僵,吼道:“奉命行事,不要多管闲事!” 张辽淡淡道:“奉谁的命?” 夏侯渊语塞,“当然是奉天子之名,董承勾结白波军挟制天子,罪不容诛!” 董承哆哆嗦嗦指着夏侯渊道:“你胡说!” “天子怎能如此对我?” “我要面见天子!” 夏侯渊听了,冷声道:“等我提着你的头去见天子!” 董承顿时吓得噤若寒蝉,张辽把手中枪一摆:“董将军说的没错,见了天子,自然真相大白。” 夏侯渊眼睛眯起了起来:“温侯这是要铁了心和曹使君为敌了?” “温侯是不是也对天子有不轨之心?” 张辽淡淡道:“温侯心思如何,天子自然明白。” “谁忠谁奸,到了天子面前,一切自有天子判断。” 夏侯见张辽软硬不吃,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长弓。 夜长梦多,曹操交给的任务,无论如何都要完成! 张辽虽然难对付,但是也未必不能对付,只要自己拖延时间,等曹仁杀死韩暹回来,再合兵一处,将张辽干掉就行了! 不过夏侯渊心中郁闷,张辽出现在这里,显然是识破了曹操的打算,吕布有这么聪明吗? 还是幽州方捣的鬼? 两方人马就这样默默对峙着,时刻准备暴起发难。 那边曹仁已经堪堪在城门口追上了韩暹,正纵兵冲杀过去,韩暹一边拼死抵挡,一边让兵士打开城门。 城门一开,韩暹就不要命地往城东逃窜,他要见到杨奉,诉说曹操翻脸之事! 结果刚跑几步,城外一支军马已经拦在路上,原来城头上坐镇的荀攸早已经看到韩暹逃跑,在城上发号施令,调出了曹军提前安置的一支伏兵。 这支兵马人不是很多,只有百十来人,但这个时候对带着几十人逃出来的韩暹来说,便很麻烦了,因为对方挡在了他去投杨奉的路线上! 眼见后面曹仁追赶出城,前面又有阻拦,韩暹慌不择路,只得往南逃窜,此时他也顾不上通知杨奉了,只为保住自己性命,转瞬就狂奔不见。 曹仁见了,派出几十名骑兵去追赶韩暹,他唯恐城内有失,便反身带兵回城,却正看到夏侯渊和张辽对峙。 他策马过去,对夏侯渊道:“怎么了?” 夏侯渊见曹仁回来大喜,低声说了张辽搅局一事,然后道:“我们现在过去,把他杀了!” “不然明公交代的事情,可就麻烦了!” 曹仁只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说道:“好!” 张辽眼见对手想要动手,不由握紧了手中长枪,他知道下一刻,就将是惨烈的混战,曹仁夏侯渊都是曹营猛将,自己一对二,并没有能活下的把握! 此时长街那一边,传来无数马蹄声响,向着三人处急速接近,在场三将听了,顿时色变。 怎么还有一支骑军? 城内城外能调动的军马都在各司其职,这是谁的兵? 听这马蹄脚步声,对方至少有上千人,这支力量,无论是哪一方的,都足以改变当前的局面! 不多时,一支骑军奔来,众人一看,其打的竟然是冀州军旗号! 当先一将策马走到众人面前,口中道:“在下冀州张郃,奉命协助温侯,奉迎天子!” 此话一出,曹仁和夏侯渊面色大变,他们便知道,城内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张郃是河北猛将之一,名声远扬,如今和张辽联手,曹营二将拿下对方的希望极其渺茫,甚至有可能被对方反杀,也未可知! 张辽听了,如释重负,拱手道:“多谢张将军!” 曹仁握紧了手中长刀,数次想要猝然发难,最后还是颓然把手松开。 接下来即使动手,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且不说毫无胜算,即使打赢对面,也是惨胜,在场还有第三方的董承军,曹营还是无法带走天子。 为今之计,自己只能和夏侯渊领兵和对面对峙,等曹操在城外旗开得胜,回来主持大局了。 不过看这样子,城外也已经快要分出胜负了吧? 城外的杨奉完全不知道城内白波军已经被清扫干净了,他正和徐晃左右夹攻郭汜,双方都杀得性起,麾下兵士更是死伤惨重。 杨奉见曹操的步军也只是在外围稍稍试探,根本不用心来帮自己,忍不住就要破口大骂。 但刘协这次指定曹操作主帅,杨奉也毫无办法,他算看出来了,先前白波四将的做法,已经严重触犯了刘协的底线,所以刘协才要架空白波军,让曹操立功! 杨奉心中暗恨,等打完这场仗回到城中,自己再联手其他几人,一同对付曹操好了! 此时郭汜感觉渐渐不支,因为对面徐晃越杀越勇,杨奉本身武艺也不差,郭汜一对二处于劣势,西凉骑兵又失去了机动优势,被步军缠住,出现了大片伤亡! 他见势不妙,虚晃一枪,便带着骑兵往本阵逃窜,杨奉见了哪会放过他,对徐晃吼道:“一起杀了他!” 郭汜在前面跑,两人在后面追,郭汜毕竟马术精熟,逃回本阵,西凉兵将徐晃杨奉挡住,郭汜喘了一口气,对偏将吼道:“去和李傕合军,一起击垮他们!” 结果偏将出声道:“将军,李将军被对方缠住,无法突围!” “什么!”郭汜一惊,连忙打马来到阵前,发现李傕的旗帜已经被围在垓心,冲突不出! 他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偏将答道:“段煨叛了,和幽州军一起围住了李将军!” 郭汜听了,眼前一黑,他被杨奉缠住,不知道段煨袭击李傕后路的事情,还想着若是段煨进入战场,己方立马决定胜势呢。 眼下段煨一叛,自己这边跑都难了! 他挥手道:“跟我一起来,去救李傕!” 结果没走进步,杨奉徐晃已经突入进来,郭汜无奈,值得返身应战。 那边李傕被赵云一条枪缠住,眼见后面段煨军将自己后军打得阵型溃散,不禁大怒道:“贼子敢尔!” “等我脱身,便把你们全杀了!” 赵云也不答话,一条枪只往李傕身上招呼。 曹操在中间见李傕郭汜被段煨偷袭,阵型崩溃,不由心怀大畅,这次他几乎没有损失自己什么实力,便躺赢了! 这样下来,若城内白波军和董承军被灭,自己便成为了势力最强的一方,剩下的吕布杨奉等人,就是联手起来,也不是自己对手! 正在这时,一探子骑马从后面冲入中军,向着曹操耳语几句,曹操听了,脸色大变,不由回首望向城中。 冀州军出来搅局了? 来的竟然是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张郃,这难道是袁绍派出来,坏自己事情的? 他低头思忖起来,这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本以为把吕布绑死在城外,又提前用假军情调走了李乐,城内单靠曹仁夏侯渊就足以清扫各种势力了。 一开始事情倒也符合曹操的预想,曹军杀了杨定胡才,赶走了韩暹,击败了董承,做的也算是挑不出毛病。 虽然镇守东门的张辽出来搅局,但也不是不能对付,但加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张郃,曹仁夏侯渊就毫无胜算了! 他脸色阴沉,要不要等赶走了李傕郭汜,在回城翻脸,把张辽张郃都杀了? 他犹豫起来,张郃身份敏感,自己要是杀了他,等于和冀州提前翻脸,眼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该死,为什么冀州军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自己奉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被袁绍识破了? 而且等打完仗,那就晚了! 现在不管李傕郭汜,直接退回城杀死张辽张郃,控制天子? 他看向场中,目光愈发阴沉,随即一眼瞥到身旁的吕布,悚然而惊。 自己将吕布困在这里,但对方何尝不是看住了自己? 吕布要是猝然发难,自己还有命在吗? 想到这里,曹操背后冷汗涔涔而下。 沮授早就上了城头,城内城外的事情,他自始至终都看在眼里。 他心道有时候真的是刚刚好,目前安邑发生的事情,大部分都在很早之前,便出现在自己郭嘉以及袁熙三人一起,做的无数个推演的可能之中。 但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发生了很多偏差,幸运的是,面对曹操,这些推演预测还是多少起到了效果。 天子没被曹军控制,李傕郭汜快要被击败,曹操想要将吕布控制在中军,但吕布何尝不是也在和曹操兑子? 局势走向了对己方有利的一面。 当然,其中也还存在这不少变数。 曹操做的事情中,天子到底参与了多少? 假如天子是偏向于曹操的,那这边所做的一切,不说前功尽弃,起码也要大打折扣。 而且假如曹操不顾大局,入城强行控制天子,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希望! 沮授看向远处城头的荀攸,恰好对面也在看过来,两人对视一样,又不约而同扭过头去。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天子之心 按照沮授的想法,赶走李傕郭汜后,应该立刻联手吕布,带天子车驾返回怀城,以免夜长梦多。 他看着远处的荀攸,猜想对面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目的地是曹操的许县。 沮授心道只怕还有些波折,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双方实力对比,吕布幽州联军还是弱于曹军,但加上张郃的援军,以及私下与吕布和解的段煨,察觉曹操意图的董承,曹军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以说有心算无心,曹操本来必胜的城内一手棋,被这边破解掉,落入了尴尬的境地。 双方制衡下,关键的决定权,就落在了天子刘协身上,那可是个很有主意的,他不一定偏向曹操,但偏向袁氏的可能性更低。 战场已经一片混乱,因为段煨的反水,本来可以安然退走的李傕郭汜,如今无路可逃了。 李傕双目通红,一边抵挡赵云的铁枪,一边对赶来的段煨大吼道:“段煨!” “今日我若是逃出,必然杀你全族!” 段煨脸色不变,冷冷道:“我也一样。” 李傕眼见赵云枪法越发凌厉,自己不出十几招就要落败,第一次慌了,大吼道:“段煨!” “凉州人不打凉州人!” “为什么背叛我们!” 段煨听了,吼道:“你还有脸说自己是凉州人!” “凉州人的名声,都被你们败坏了!” “我们祖上在凉州是戍边抵御外敌的,不是残害百姓的!” 李傕大吼道:“段煨!” “伱糊涂啊!” “我们祖上戍边十几代,朝廷是怎么对我们的?” “防着我们,还缺粮少饷,我们为了口吃的,像狗一样毫无尊严!” “我们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段煨!”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一起杀进城去,让天子为我们所用!” 段煨冷笑道:“回不了头的是你!” “现在全天下,没人希望你活着!” “杀!” 李傕见段煨铁了心,知道当前只能拼死一搏,当下大吼一声,奋力挥舞长戟,逼开赵云,转身就逃。 他见段煨挡在前面,拨马斜刺里冲了出去,赵云一路追来,李傕对部下大吼道:“给我挡住他!” 李傕亲卫不要命地赶上,想要阻住赵云,就见赵云长枪到处,凉州军纷纷被挑落马下,但赵云的速度也被迟缓不少。 李傕趁机逃远,他眼见马上就要冲出重围,就听背后弓弦声响,赵云一箭射中他的马股。 战马赤瞳,一下翻倒在地,李傕从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勉强站起身来,赵云已经纵马冲过,长枪到处,枪尖穿透李傕喉头,从后颈透出,带出一蓬血花。 赵云把枪一收,李傕尸体打了个转,直挺挺摔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在场幽州兵士顿时大吼起来,“李傕死了!” “李傕死了!”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凉州军大乱,自相践踏逃走,郭汜远远听到,心里冰凉,当即也是掉头就逃。 徐晃想要纵马冲上,却被郭汜亲卫挡住,眼见郭汜越逃越远。 曹操见了,知道大局已定,对吕布呵呵一笑道:“李傕已死,郭汜要逃,温侯有没有兴趣去取郭汜人头?” 吕布听了,淡淡道:“今天我马儿不舒服,这功劳就交给使君大将了。” 曹操语塞,吕布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自己本想支开吕布,然后马上回城,说不定还能有些机会,如今吕布却不为所动,这么沉得住气? 他猜的没错,沮授战前对吕布只说了一句话。 曹操做什么,温侯做什么,曹操去哪里,温侯去哪里,除此之外,一切都不要管。 曹操望着逃走的郭汜,心道这时候派曹纯曹洪去追,应该也能追的上,但这样一来,自己手边就只有步军了,要是吕布和幽州军对自己发难怎么办? 他犹豫片刻,果断让派人将曹纯曹洪叫了回来,准备退回城中,再做打算。 沮授从城头上看到,心道曹操做事果然滴水不漏,要是其露出破绽,沮授也不介意采取一些更激烈的手段,如今来看却是不太可能了。 他摇了摇头,袁熙和自己猜得没错,曹操果然是个大敌。 若冀州再等闲视之,纵其扩张势力,迟早必成大患! 曹纯曹洪回来,脸上露出悻悻之色,他们早得知赵云杀了李傕李暹,成了这次击败凉州军的首要功臣,他们有心追杀郭汜,却被曹操叫了回来。 曹纯愤愤道:“那赵云运气倒是好,这次可是大出风头!” “我请带二百骑兵追杀郭汜,必然能将其人头带回!” 曹操听了,淡淡道:“城里天子安危要紧,先回去。” 曹纯这才醒悟过来,赶紧领命。 赵云见了曹操收兵,也去不打扫战场,当即收兵回阵,准备和曹操一同入城。 这下轮到杨奉徐晃一头雾水了,怎么没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曹军和幽州军怎么都回去了? 杨奉望着满地逃窜溃散的凉州兵,出声道:“公明,如今奈何?” 徐晃见曹操那边中军隐隐收缩,不像得胜后的样子,反而像是防备什么,不禁皱眉道:“不对头。”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正犹豫间,却见幽州军一名骑兵纵马过来,悄声道:“城内发生了变故,曹军对白波军动手了,胡才将军被杀,韩暹将军逃走。” “什么!”两人都是大惊,不禁面面相觑。 徐晃不知道其中关窍,杨奉却是知道的,今日白波军故意放凉州军入城,就是为了趁机铲除杨定董承,这主意还是杨奉出的。 但他却万万没有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曹操竟然是趁机对白波军动手,反而让白波军吃了个大亏! 杨奉顿时汗流浃背,连忙对徐晃道:“赶紧整军!” “曹操下一个要对付的,肯定是咱们!” 两人赶紧收拢残余的白波军,将其聚拢到一起,随时准备应对曹操发难。 曹操见对方成了惊弓之鸟,对左右道:“回城!” 眼见曹军和幽州军都进了城,杨奉徐晃在城外发愣。 进还是不进? 进去的话,万一被人设计埋伏怎么办? 不进的话,天子身边,白波军就没有丝毫势力了! 杨奉犹豫良久,涩声道:“公明,你说这会不会是天子授意的?” 徐晃听了,叹道:“将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杨奉知道徐晃说的是白波军弄权之事,恨恨道:“谁知道突然间来了这么多人?” “曹操今日效仿的,不也是我们当初的样子吗?” “将来像他对付我们一样,肯定也会有人这么对付他!” “我想入城面见天子请罪,可是只怕见不到天子,曹操就要对我动手了!” “要不咱们跑吧?” 徐晃叹道:“将军,如今还能往哪里跑?” “晃愿代将军面见天子,转达将军之意,天子看在白波军曾经救驾的份上,应该会念及以前的情面。” 杨奉犹豫再三,最后叹息道:“那有劳公明了。” “我带兵在城外策应公明。” 徐晃看着杨奉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单骑入城去了。 城内天子宅邸,董承跪在刘协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曹军心怀险恶,先对白波军悍然动手,又妄图袭杀自己的事情。 刘协听着董承的的话,心中不知道怎么,却隐隐有些快意。 这时候想起来找朕求救了? 当初你派人袭杀我的皇后时,可曾想过有今天? 但刘协明白,如今他还要留着董承,毕竟对方在朝野内外还有不少势力,自己还未能完全消化。 另外曹操这次动手如此干脆,也让刘协有些始料未及。 他一开始是很愿意相信曹操的,但是对方这次的出手,虽然也有自己一些若有若无的暗示,但刘协当时的用意,只是要敲打一下白波军,却没想到曹操做的如此干脆! 杨定胡才被杀,韩暹逃跑,这怎么说也是自己封的大将,曹操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 曹操真的如他所说,对自己一片忠心吗? 他正沉吟间,却有侍从来报:“陛下,大胜!” “反贼李傕被杀,郭汜逃走,凉州军全部溃散!” 刘协大喜过望,半天之内,竟然就解决了这困扰自己数年之久的噩梦! 他笑道:“看来曹使君还是有些本事的。” “他麾下哪员大将杀死了李傕?” 侍从连忙回道:“启禀陛下,乃是幽州都尉赵云!” “赵云?”刘协沉思起来,“我记得他前日还杀了胡封?” 侍卫回道:“陛下,确实如此,其还杀死了李傕侄子李暹,独得今日之功劳。” 刘协听了有些牙疼,心道幽州倒是好运气,找到这么一员大将。 虽然他对袁氏一直若即若离,但其派出的将领立下如此大功,自己不封赏也说不过去了啊。 但关键是这赵云乃是袁氏的人,焉知受封之后,会不会掉头来对付自己? 刘协犹豫良久,他现在自己没有嫡系部队,最可靠的便是吕布,偏偏吕布地盘如今只有寥寥数城,很难保护自己。 所以刘协必须要要寻找更多忠于自己的人,但是谁可信,谁包藏祸心,他却还看不明白。 他已经受了足够多的欺骗和挟持,吃过太多的亏,但到头来,他还是没法看懂人心。 所以现在的他,不敢完全相信任何人。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七章 整整齐齐 李傕和李暹的人头高高挑起,挂上了安邑城头,和先前胡封的人头整整齐齐连成一排,随风飘荡。 安邑城里,无论大臣还是侍卫,都露出了难得的会心笑容。 对他们来说,死去的李傕是这几年来挥之不去的梦魇,自从李傕郭汜从打入长安起,到后面翻脸互相攻杀,以致司隶地区千里无人,遍地白骨,上到王宫贵胄,下到平民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如今却终于死了! 天子刘协坐在上座,接受百官们源源不绝的恭贺,大家口中称颂着曹操,赵云,乃至吕布的功劳,唯独大家对前一日晚上还大权在握的白波军,似乎是完全忘记了,没有一个人提起。 百官心里通透得很,白波军前段时间做事肆无忌惮,侮辱天子百官,大家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但迫于其淫威,只得忍气吞声。 今天乍闻趁着城外打仗,曹军竟然对白波军先动了手,白波军大将一死一逃,剩下杨奉在城外不敢回来,真是大快人心! 刘协也是心中喜悦,不管怎么说,折磨他数年的噩梦被终结了,虽然他明白,之后肯定还会有人觊觎自己,利用自己,但起码现在可以稍微松口气了。 而且安邑城内外发生的事情,让刘协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暗示他人做一些自己希望的事情,白波军便是如此! 汉廷虽然衰败了,但在很多人心中,他这个天子,还是天下之主! 他看着两边侍立的大臣,曹操当仁不让地站在了上首,与之相对的是吕布。 而城外一战的最大功臣赵云,却是远远站在台阶下面。 刘协眼睛眯了起来,这赵云似乎无欲无求的样子,偏偏立下了最大的功劳,自己要怎么封赏他? 猛听侍卫叫道:“都亭侯徐晃,求见天子!”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曹操,却见其仿佛都没有听到一样。 刘协开口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就见徐晃大踏步走入,等到刘协阶前,才低头拜道:“晃受天家之命,助兴义将军杨奉击退郭汜,特来复命!” 刘协点头道:“爱卿辛苦了,杨将军何在?” 徐晃闻言,沉声道:“将军本欲面见天子,但恐人暗算,如今停于城外,恭等天子敕令。” 此话一出,曹操身后曹营诸将齐齐发出一声冷哼,杀气凛然。 徐晃昂然不惧,身形笔直如松。 曹操呵呵笑道:“都亭侯怕是有什么误会。” “韩暹胡才两人作乱,妄图击杀卫将军董承,我部下见了,不得已才出手阻止,此事有数位大臣可以作证。” “董将军,你说是不是啊?” 董承见曹操望了过来,结结巴巴道:“韩暹胡才要杀我确实不假,但.” “这就是了,”曹操打断董承,“将军和韩暹胡才的恩怨,操不好介入,唯救人而已,其他还请天家裁断。” 董承气得满脸通红,他遭受韩暹胡才袭击,被曹仁夏侯渊阻止,刚暗自庆幸,没想到对方杀死胡才,赶走韩暹后,马上掉过头来对付自己,要不是张辽和张郃及时赶到,只怕自己早已经死了! 但真正让董承心寒的是,等他来到刘协面前诉苦时,刘协却是面色平淡,说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董承瞬间就察觉出来不对了,刘协这态度,明显是不再偏向自己了! 董承第一次如此惶恐起来,他先前和白波军将领弄权,甚至还想法互相陷害攻击,就是看准了刘协离不开自己,需要他们来对付李傕郭汜。 他如今猛然醒觉,如今李傕郭汜被击败,刘协身边有了曹操温侯,自己的位置便可有可无了! 想到这里,董承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他不是没有趁机做过些逾距的事情,比如针对皇后伏寿的暗杀,奈何当时他昏了头,觉得没人奈何得了自己。 然而刘协真要清算此事,自己下场堪忧! 如今曹操有恃无恐地打断了董承的话,董承发现刘协竟然没有让自己辩解的意思,明白形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顿时陷入了惊恐之中。 徐晃听了曹操说辞,向刘协辩解道:“兴义将军一心讨逆,并无二心,还请陛下明鉴。” 刘协听了,叹道:“我素知卿之忠心。” 这话里的含义,包括徐晃在内的众人,都听出来了,刘协说的是徐晃,而不是杨奉。 徐晃犹豫一下,沉声道:“晃不负天家。” “但晃相信兴义将军对天家之忠心,若其果然背叛,晃原为天家前驱。” 刘协听了叹道:“都亭侯忠勇两全,实乃朕之股肱。” “爱卿先自回去歇息,兴义将军之事,朕自会给个定论。” 徐晃听了,知道多说无益,便即施礼退下,转身离开。 刘协见下面虽然百官在堂,但是却各怀心思,知道这个场面下,各方势力都心有顾忌,他想了想,说道:“除我点到的人外,众卿且先退下,等朕单独召见。” 众官听了,相视一眼,便依次退下。 刘协留下来的人,有十个人左右。 杨彪,伏完,董昭,钟繇,孔融,董承,丁冲,种辑,吴硕,王子服等人。 这才刘协的亲信,他真正的班底,相比之下,外面的百官混入了各个诸侯的大量眼线。 刘协也明白,这十人中也有眼线,但是他不可能因噎废食,仅仅因为怀疑就不用人。 只要自己重掌大权,这些眼线迟早会变成自己的人。 眼下这些人各有作用,互相监视牵制,就像董承虽然对伏寿不忠,但未必对自己不忠,他想要的只是更大的好处而已,所以刘协还是将董承留了下来,用来牵制曹操。 看到董承感激涕零的模样,刘协心中微微冷笑,果然有些人就是贱,你对他好,他觉得理所当然,等他吃了大亏,再敲打他一顿,让他知道谁是主人谁是狗,才会对自己的恩赐感激涕零。 刘协第一个叫进来的,是赵云。 他见赵云进来,起身快步走下冕座,拉住赵云的手道:“将军之勇,朕已听闻。” “大汉得虎将如卿,何愁大汉不兴!” “将军可愿留在朕身边否?” 赵云听了,拱手拜道:“天家恕罪,云不敢负天子,亦不敢负使君。” 刘协听了,心中微微有些不快,徐晃是这样,赵云也是这样! 难道朕九不如他们? 他们不就是有地盘和钱粮兵马吗? 朕将来有的,可是整个天下! 但刘协明白,现在的自己无粮无兵,再好的将领追随自己,也发挥不出作用。 天下已被诸侯瓜分,自己必须要找到一块地方,聚拢真心要投靠自己的势力,才能重新回复汉室荣光! 不然的话,他只会是别人刀俎下的鱼肉! 他对赵云叹道:“朕实在舍不得将军啊。” 赵云连忙俯身道:“天家赏识,云无以为报,若天家陷于为难,云当赴汤蹈火,粉身相报。” 刘协哈哈笑道:“有将军这句话,朕心甚慰,只怕将军来时,袁使君也多有叮嘱挽留,让将军难以抉择吧?” 他见赵云面露犹豫之色,奇道:“怎么了?” 赵云老实答道:“云来之时,公子只让便宜行事,并无二话。” “公子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云依照自己想法去做即可。” 刘协一愣,随即沉思起来,这袁家凶虎,心思如此深沉! 怪不得赵云如此犹豫,凶虎这话看似大度,实则是给赵云套上了道义枷锁,反而让赵云不好改换门庭! 怪不得这些年凶虎打下了偌大名声,不论是其背后是否有谋士高人相助,还是凶虎本身老谋深算,都不好对付啊。 想来那袁熙也是想来侥幸分一杯羹,却没想到真让他做成了,身为袁氏子弟,自己是不能完全信任他的,但利用他来牵制其他势力,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关键还是在度的把握上。 而且这赵云若是忠心为其行事,将来对自己威胁也不小,最好的办法,便是离间两人,让赵云为自己所用! 想到这里,刘协对赵云道:“将军这次立了大功,要什么封赏尽管说,朕虽落魄,一官半职还是给得起的。” 赵云连忙答道:“云奉公子之命,是为让天家不受反贼威逼,尽心匡扶汉室,其他身外之物,云别无所求。” 赵云这么一说,反而把刘协整不会了,只得道:“将军忠义,朕已经明白了,之后朕自有决断。” 赵云听了,当下行礼退下。 刘协回到座位上,心里微微有些挫折感,袁氏手下一个将领,自己都难以收服,将来怎么和其对抗? 看来还是要借助其他诸侯的力量啊。 他随后对侍卫道:“叫沮授上来。” 等在门口的曹纯见赵云先进去,随后便是沮授,对今天没有立功耿耿于怀,不由低声骂道:“妈的,这回却是让袁氏出了风头!” “要是咱们今日杀了郭汜,不至于被人压了一头,真是憋气!” 曹仁瞪了他一眼,责备道:“噤声!” “天子门前,胡说八道什么?” 曹纯连忙住嘴,嘟嘟囔囔,曹仁也不理他,心道这种费心的事情,交给明公和荀攸就好了,曹纯这傻驴,真是狗拿耗子闲操心。 沮授进去,拜见了刘协,刘协开门见道:“我这几年听闻袁家凶虎扬名天下,杀公孙,败黑山,退孙策,实在是青年才俊啊。” “凶虎此次救驾,居功至伟,想要朕给什么?” 沮授听了,说道:“我家公子想向天家讨个封。” 刘协微微一笑,有所求就好说话,便道:“是谁?” 沮授答道:“公子部将麴义,在奉迎天子途中身死,公子奏请天家,为其追封谥号。” 刘协一愣,死人? 凶虎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天子心术 沮授一番解释,刘协这才明白过来,袁熙真就只为了给那个死去的麴义要个名号而已。 刘协听了,点头道:“这好办,举手之劳而已。” “还有什么?” 沮授听了,说道:“公子想为麴义报仇,所以等天家车队安顿好,便会重新带兵攻打黑山军。” “到时候若是天家能给公子加个讨逆的名分,公子感激不尽。” 刘协听出了言外之意。 不论有没有自己的旨意,袁熙都会去攻灭黑山军。 但是黑山军.他不置可否,“朕知道了,还有呢?” 沮授老老实实答道:“没了。” 刘协怔住,不可置信道:“没了?” 沮授叹道:“公子说,其实这件事本就没那么复杂,还望天家不要想的那么复杂。” 刘协沉思起来,他当然不相信对方费尽了力气,便只是为了那个死去的麴义讨封。 要是按沮授所说,对方发兵来救自己车驾时,那麴义还没死呢。 刘协感到些微不快,所有的人出于种种目的,总是在遮遮掩掩,对自己都不会完全吐露真情。 这便是他们的为臣之道,这便是自己身为天子必须面对的孤独吗? 他微微侧脸,见身边几名大臣神色各异,便重新回过头去,对沮授道:“若没有别的事情,你先退下吧。” 等沮授离开,刘协头也不回,说道:“你们都说说,这袁熙是什么意思。” 钟繇冷笑道:“这凶虎此举,实乃沽名钓誉,身为汉臣,得天家封赏,是极为荣耀之事,但此人却口是心非,另有想法,可以说是极不老实。” 有几名大臣也表明了类似的观点,董承想要说话,却欲言又止,刘协等了他片刻,发现其还是不敢说话,干脆也没理他。 轮到杨彪时,却只说了一句,“其人尚未向天家交心,肯定也有苦衷。” “还望天家慎重考虑和袁氏的关系。” 刘协听了,说道:“朕知道了。” 他对侍卫道:“着兖州牧曹操觐见。” 不多时,曹操走了进来,深深拜道:“臣曹操,见过天子。” 刘协把手虚抬,“来人,赐座。” 早有侍卫拿来桌案座几,曹操谢过,在下首坐了,就听刘协道:“能够击败李傕郭汜,平定内乱,使君居功至伟。” “朕召爱卿前来,是想问问,爱卿可有心愿?” 曹操忙道:“操为天家尽力,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操有一言,今司隶未定,西有凉州溃军,南有袁术反乱,黑山战事频发,冀州形势未明,此时回到雒阳,是为深入险地。” “且雒阳经受战火,处处断壁残垣,荒芜人员,实在不宜作为都城,故操奏请天家,移驾许县,操定能护得天家周全。” 刘协听了,转向几位大臣,说道:“诸卿意下如何?” 包括杨彪在内的几位大臣却是一愣,他们没有想到刘协会在曹操面前问这个问题,这不是逼着人现场表态站队吗? 如果他们公然反对曹操,定会被其记恨报复,如今在安邑也就罢了,若是到了许县,那还不是任由曹操拿捏? 大臣们还在犹豫,钟繇却早已经站了出来,大力鼓吹移驾许县的好处。 众人一看,好嘛,钟繇铁定是曹操的人没跑了,而且其如此不加遮掩,显然是根本没想着别的退路。 更让众人意外的是,第二个站出来赞成的,竟然是董承! 这实在是有些离谱,要知道白天的时候,曹操部将还在追杀董承来着! 又有几位大臣出来,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大意是许县地方遥远,且里袁术地盘也很近,还是有一定危险的。 当然,同样的话,用不同的角度说出来,效果便完全不同,这里面有人隐隐赞同另选更安全的地方,有人却隐隐暗指许县虽然不安全,但其他地方更不安全。 刘协听完众人所说,沉思了一会,说道:“此事朕需要再考虑下。”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自己心腹对于曹操的态度和偏向,他在刚猜中的话语中,已经了解了个大概。 他转向曹操,“爱卿对于冀州袁氏攻打黑山军一事怎么看?” 曹操心中一突,他发现,刘协此人,虽然只有十五六岁,却有着与其年纪极不相称的成熟和城府。 也是,刘协从小自生母被杀,处境一直如履薄冰,或被人打压,或者被人挟持,或被人陷害,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能不发疯,便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曹操听了,沉声道:“黑山军乃先帝亲封。”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这一句就足够了。 汉灵帝临终前,遗命立刘协为帝,但支持刘协的董太后被何皇后斗败身亡,何皇后在其兄何进的支持下,立自己亲子刘辩为帝。 那段时间,刘协虽先被立为渤海王,又被立为陈留王,但处境很是不堪。 不管刘协当时如何想,现在如何想,当下他作为灵帝的继承人,为了遵循孝道,就必须在许多做法上,延续灵帝的政策,即使这有可能是错的。 曹操这话其实暗示的很明白,灵帝本就宠爱刘协,且黑山军之事,是灵帝首肯的,刘协该怎么做,自不需要曹操再多说。 刘协坐在上面,看着五短身材的曹操,心道真是可惜,这人要是能完全为自己所用,自己行事一定能轻松不少。 但如今对方已经成为一方诸侯,得到了地盘士兵,尝到了独占一方的甜头,就像尝过鲜血的猛虎,怕是再不会对自己付出完全的忠心了。 刘协微微欠身,对曹操道:“今日使君功劳甚多,爱卿回去后,可给朕上表,细数有功之人,朕且论功行赏。” 曹操听了,连忙拜谢,随后退了出去。 刘协揉着自己的眉头,感觉眉心隐隐作痛,和这些人打交道,实在太过耗费心力,即使他正当年轻力壮,也是感觉脑子有些麻木。 他眯着眼在座上假寐片刻,众人见了,皆是不敢打扰。 过了一会,刘协睁开眼睛,定了定神,说道:“召温侯进来。” 吕布大踏步进入,向刘协拱手道:“臣吕布,叩见天子。” 刘协见吕布模样,笑道:“温侯这两年变化不小。” “但一身傲气,却是丝毫未减。” 吕布直截了当道:“布当年抛弃陛下逃走,陛下不责怪臣吗?” 刘协语气复杂,“当时谁都可以走,朕却不能走。” “朕若是抛下公卿大臣和全城百姓,有何面有称孤道寡?” “王司徒忠心可鉴,如今西凉军大败,朕终于能为其正名了。” 吕布拱了拱手,“布代司徒谢过陛下。” “司徒在九泉之下,必能瞑目。” 刘协也是颇为触动,“温侯,朕还缺个大将军。” “普天之下,善带兵者,朕再难找到比温侯更合适的了。” 吕布听了,当即拜道:“布愿为陛下前驱!” 他心中喜悦,自己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刘协让吕布起身,却突然道:“温侯对曹使君怎么看?” 吕布一怔,他没想到刘协会说这件事情,毕竟自己和曹操打的不死不休,要是眼前没有刘协,只怕他早和曹操生死相搏了。 他斟酌了一下,说道:“此人做事不择手段,我不喜欢他。” 刘协听了,笑道:“我会记住温侯的话。” 等吕布走后,刘协这才让身边众人依次落座,说道:“好了。” “刚才你们已经见过了他们,也听到了他们的的言行举止。” “现在朕要你们做的是,分出刚才那些人说话是真是假,目的如何,谁可信,谁不可信。” “根据他们的诉求和想法,我要你们想出,能让他们都能接受的折中之法。” 一直没有的说话的董昭,心道天子果然是成长了许多,不仅要认清诸侯的心思,还要看清堂下十人的想法。 正戏,才刚刚开始。 扬州吴郡,曲阿。 城主府中,刘繇躺在病榻上,不住咳嗽。 他带病击败了笮融,但却吸入了瘴气染病,挣扎着回来,便卧床不起。 他的榻前,跪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容貌甚为俊美,这是刘繇的长子,刘基。 刘基小心扶着刘繇坐起,端上一碗药,刘繇尝了尝,然后仰头喝下。 他喘息几声,对刘基道:“战事怎么样了?” 刘基答道:“很差,只怕撑不过十日。” “孙策军突然加紧了攻势,手下兵将不要命般驾船突击,我们的兵士死伤惨重。” “太史将军说事不可为,建议我们渡江去广陵避难,再图反攻。” 刘繇听了,叹息一声。 “这虽然是好,但是我刘氏宗室的名声,会因为我投靠异姓而损害。” “咱们宗室之人就是死,也万万不能托庇于外姓,咱们不是徐州刘备那种出身不明的,丢不起那个人。” 刘基听了,说道:“那阿父准备去哪里?” 刘繇出声道:“万一吴郡被攻破,我准备去荆州投奔刘表。” 刘基点点头,“那太史将军那边?” 刘繇说道:“其人为我出力不少,若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便是了。” “反正若是孙策攻破吴郡,也会将我的基业毁于一旦,但不如做个人情。” “他可曾提过什么要求?” 刘基答道:“太史将军说广陵缺少官员,想要些士族过去。” 刘繇听了,便:“这还不简单,答应他便是。” “不然孙策来了,扬州士族有没有命在,还未可知。”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九章 暗流涌动 太史慈接到刘基传来的消息时,感觉心头压着的重担稍微轻松了不少,但眼下的形势,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 吴郡的事情,他已经尽力了,但奈何鼓掌难鸣,孙策那边大势已成,非太史慈一人能够抵挡。 非战之罪怪不得太史慈,但太史慈想到袁熙把自己放在这里,自己却一事无成,让心高气傲的他,也颇为憋屈。 要是自己和孙策有势均力敌的条件就好了! 之前和自己地位相若的赵云,如今越发风生水起,不仅平定了幽州数郡,还参与攻取黑山的兵事中,独领一军,据说进展颇为顺利。 太史慈心道这样下去,自己可要被远远落在后面了,他的目标可是带七尺剑,登天子庙堂,如今却是困于江东,看不到丝毫立下大功的契机。 尤其是麴义战死的消息传来,让太史慈有了兔死狐悲之感,说来袁熙麾下,名声最大的就是麴义了,其率领先登死士大小数十战,名震北地,赵云太史慈等人当初加起来,名声也不如麴义一人大。 然而就是这样的名将,最后也是落得身死的下场,这让太史慈不禁心有戚戚,同时心里更加急了。 因为太史慈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所用的呼吸秘法,乃是太平道秘传,本就极为损伤身体,后来太史慈改良过后,增加了威力,但对身体的损害也变大了。 太史慈估量,自己能活到四十岁就不错了,在自己死前,必须要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想到这里,他霍然站起身来,既然刘繇允许他带士族返回广陵,那他也不客气了,首要目标,便是说服陆逊! 徐州下邳,刘关张三兄弟正在围坐饮酒。 刘备近来心情颇为不错,在他广施仁政,收买人心的举措下,徐州士族开始慢慢倒向刘备,在百姓之间的名望水涨船高。 徐州土地肥沃,商业发达,只要不经受兵灾,便是富庶之地,自上次袁谭袁熙联手打跑孙策曹操后,孙策见徐州难取,便转而将攻略重点放在了扬州,曹操也是同样,为了奉迎天子,将绝大部分兵力都抽调到了司隶和兖州西部。 这样一来,刘备的压力大大减轻,同时他占据东海国,其郡国本就有出数个出海口,他依靠糜家经营海上贸易,并和广陵的袁氏通商,短时间内,便积累起来不少财富。 他用这些财货招兵买马,重新拉起了一支万余人的队伍,这些人数已经不算少了,所以刘备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 唯一让他忧心的,是袁绍让他去攻打东武阳,刘备自然不傻,正想方设法拖延出兵,免得损失太大。 他如今喝得微醉,对关张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只是运气差了点!” “如今有了机会,咱们不就东山再起了吗?” 张飞也哈哈大笑道:“大哥!” “咱们发达了,我也该找媳妇了吧!” “大哥你看我长得也不差,徐州城里有没有看上三弟的,大哥帮忙做个媒!” 刘备手上酒杯一哆嗦,酒差点洒出来,说道:“我记住了,过几日就帮三弟问问。” 张飞听了大喜,举起酒爵道:“大哥爽快!” “三弟我敬大哥一杯!” 两人对饮一杯,刘备看向关羽,见其低头沉默不语,说道:“二弟可有心事?” 关羽听了,叹了口气,“大哥,我确实有些烦恼。” “我和夫人成亲也不少年了,但是却一直无后,眼见安定下来,也是起了些想法。” 刘备听了,笑道:“不就是纳妾?” “我看倒是有几个好人家女子不错,明日我便帮二弟登门作说客!” 关羽刚要感谢,就听张飞嘟囔道:“大哥偏心!” “刚才我的事情大哥说过几天,怎么二哥纳妾,大哥明日就急着去办?” “大哥是不是觉得我相貌比不上二哥?” 刘备听了,尴尬举杯,“哪有,三弟不要多想。” “喝酒喝酒!” 张飞听了,叫道:“好,喝喝喝!” 刘备眼见把张飞糊弄了过去,刚松了口气,却听关羽道:“如今天下变化甚大,大哥可曾想过,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刘备一怔,“二弟的意思是?” 关羽说道:“如今我们处在二袁和曹操的势力夹缝,要是几方打起来,最先受到波及的便是我们。” “大哥觉得到那时候,我们有能力自保吗?” “我们困守徐州一地,难道就这样过一辈子?” 刘备听了,悚然一惊,放下酒爵道:“二弟说的是,我实在是有些不思进取了。” “但二弟要体谅我的苦衷,我非不想,而是不能啊。” “袁本初,袁公路,孙伯符,曹孟德,这几个势力,我们能对付哪个?” “我这些日子,也每每忧虑在心,可惜却没有一人能给我指点迷津,实在是让我难受啊。” 关羽听了,也是沉默不语,刘备手下欠缺好的谋士,相比之下,袁绍曹操手下人才济济,甚至互相竞争,相比刘备的寒酸,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只得道:“听说孙策攻打江东甚急,要是吴郡被攻破,肯定有很多士族因为害怕孙策,北逃到徐州来。” “说不定里面有可用之人。” 刘备听了,大喜道:“二弟说的是,我这便在江边准备船只车马,看看有没有江东士族投奔。” 关羽和刘备心照不宣,他们没有说出来的话是,刘备若是广纳江东士族为官,便能牵制打压徐州本地士族,从而防止被本地士族架空权力。 刘备的这个想法,是当今天下诸侯采用谋略权术,辖制手下最常用的办法。 袁绍在用,曹操在用,袁熙在用,甚至现在的刘协,也在用。 刘协拿出了一张巨大的绢帛,明近侍在上面依次把空缺的官位填了上去,下面依次有几个人名,这便是这个官位的候补人选。 然后每写一个,他便让杨彪孔融在内的十名大臣发表看法,如果大家都反对,就将这个人名划去。 如果赞成的人多,就将人名排在上面,如果另外有人提名,便将名字添上去。 鉴于空缺的官位并不少,候补人更是其数目的好几倍,十名大臣对于每个人都要发表看法,实是个非常损耗心力精力的事情。 但刘协事先已经发话,这事情定不下来,谁也不能离开。 所以从召见曹操赵云等人结束后,一众大臣商讨到深夜,足足好几个时辰都没有休息,布帛上的官位人选,才定了不到一半。 这还是没争议的,有争议都放到了后面,可能要花费数倍的时间来讨论。 刘协见一众大臣都面露疲惫之色,便让众人暂且休息,婢女端上蜜水解渴,众人喝下后,才稍稍收敛了些疲态。 刘协却是心中大致有数了。 通过这个过程,他了解了心腹大臣对各方势力的看法,明白了到底谁和谁是站在一起的。 孔融是最反曹操的,但似乎对袁熙观感也不好。 钟繇丁冲则是不加掩饰的站在曹操一边。 董昭似乎偏向于曹操一边。 杨彪是对自己最忠心的,似乎很是提防曹操,但却也没有支持别的势力。 董承仍是不敢轻易表态,怕是已经吓破了胆,但隐隐站到了吕布一边。 剩下的几个各有偏向,甚至还有为袁绍说话的。 刘协心道真有意思,十个大臣便分成了好几派,这便是为臣之道把? 真在这时,有急信传来,乃是关于带兵出城,去北面阻挡南匈奴的白波军将领李乐的。 信中说南匈奴并没有来,他被人欺骗,愧对天子,今将封号将印交还,自己回白波军领地去了。 刘协见了,将信展示给众人,说道:“李将军就是太认真了,竟然因为这个理由就离开,朕岂会怪罪于他?” “这是因为他得到白波军被攻击的消息后,对朕失望了?” “亦或这封信本来就是假的,李乐将军已经遭遇不测了?” 众大臣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刘协走到绢帛面前,将李乐征东将军的名号写了上去,说道:“这下子,又要多授一个官职了。” 众人足足讨论到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方才将绢帛上的名字一一对应起来,算是尘埃落定。 但是包括钟繇董昭在内,看向绢帛上的名字时,都不禁暗暗心惊。 因为绢帛上最后的结果,和他们之前的预想差别太大了,在各方商讨下,变的面目全非。 他们相信,这张绢帛上的结果出来后,外面等待的各方势力,也一定预想不到,如果公布出去,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因为这结果利用了各方诸侯的矛盾,甚至将他们引到了互相牵制争斗的局面上去。 杨彪站在绢帛面前,胡子微微颤抖,他想象不出,刘协是如何表面接受众人的想法,却暗暗将结果导向到眼前的结局的。 是早有计划,还是无心之举? 要是前者,以刘协的年纪,这心性也可怕了! 刘协让近侍将绢帛上的结果抄写下来,然后让钟繇拟旨。 钟繇的字,在百官中是最好的,所以他这个黄门令,负责起草宣布诏书,眼下他却难得的出现了犹豫之色,出声道:“陛下,要不是在宣召之前,让外面的人知道下,若他们有别的想法,可让其申辩?” 刘协淡淡道:“不用了。” “若他们不愿意领旨,朕也不会强求。” 钟繇听了,知道刘协其意已决,很快便拟好了旨意,刘协着人张贴出去。 这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安邑的袁熙,也在两天后收到了沮授的急信,得知了旨意内容。 他看着信的内容,心道这真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这下子,天下大势又要随之变化了。 (本章完) 第四百章 有得有失 袁熙拿着信,在屋里走来走去,他现在很想和郭嘉沮授见一面,因为刘协的任命充斥着极其复杂的心思,实在是不像他这个年纪能做出来的。 袁熙心道刘协经过这么些事情,也终于成长了,开始试图跳出棋盘,从一个棋子变成棋手,虽然其中肯定有别人出谋划策,但已经显出其中颇有城府。 总体来说,这个任命,对袁熙好坏参半,可能利大于弊,但却把袁熙摆在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 对于吕布的任命,在袁熙来看是危险非常,可以说是稍有不慎,便会出大问题。 对于曹操的任命,则是让袁熙嗅到了一丝不好的预兆。 他看得出来,在这次三方角力之中,曹操压倒了自己和吕布和合力,拿到了最大的那一份蛋糕。 这虽在袁熙的预料之中,但还是感到了一丝挫折感,明白曹操在刘协身边安插的势力已成了气候,并非自己短时间内可以撼动。 不过此事之中,唯二让袁熙满意的地方,其一便是赵云的任命,这几乎比他先前预想的还要好。 但这个结果,也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 诏书上写的分明,赵云阵斩李傕李暹胡封,为此战首功。 封赵云为征北将军,广阳侯,食邑千户,领幽州牧! 征北将军和幽州牧,本来是白波军李乐的官职,但其却莫名其妙离开了天子车队,同时归还了印绶。 于是李乐的官职,便由赵云顶替,平心而论,这个任命对赵云的功劳来说,还是有点低了,毕竟李乐当初也只是搭了把手而已。 所以在封官的基础上,刘协增加了封侯,广阳侯乃是乡侯,而且有食邑! 这意味着,赵云踏入了上级士族行列,而且还不低,毕竟封侯最高是列侯,又分县乡亭三等,赵云一下子就成了乡侯! 列侯最高的县侯极少,除了吕布的温侯和公孙瓒的蓟侯,天下寥寥无几。 袁熙从袁基那里继承的爵位,只是列侯中最低的亭侯,而且没得到朝廷正式任命。 这就凸显出了这份任命的高明之处,赵云身为袁熙部将,侯位竟然比身为主公的袁熙还高了! 一般的诸侯,很难处理这种情况,肯定会猜忌防范部下,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将部下赶走,让其自立门户,或者干脆将部下架空,也是有的。 这样一来,部下心理落差极大,几乎铁定会心生不满,两边离心离德,迟早反目。 更别说赵云受封的还是幽州牧,这诏令简直是直接暗示袁熙的幽州刺史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封地广阳,其位置就在蓟城西边,食邑自然也在广阳,这都不算当面挖墙脚了,而是赤裸裸的挑拨离间! 这个封赏,直接逼赵云走到了冀州袁氏的对立面,要知道袁熙虽掌幽州,背后可是袁绍,这个任命一出,即使袁熙无所谓,袁绍也会坐不住。 沮授在信中说,赵云见到任命后,一直没有领诏,沮授也拿不定主意,所以才给袁熙发信过来。 这个任命虽然显得有些孩子气,但不得不说,刘协将一个极为艰难的选择放到了袁熙面前。 袁熙却是想笑出声来。 他觉得刘协太可爱了,袁熙当初费心费力让赵云领军救驾,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赵云此人忠义两全,武功又高,在刘协看来,其实比吕布更有前途,所以刘协不惜利用这种让袁熙赵云反目的离间计,想要赵云受到猜忌,转投汉廷。 然而这正中袁熙下怀,眼下这种情况,却正是他最期望的。 他可以利用这份任命,和袁绍谈条件了! 袁熙猜测,有这种任命,说不定曹操在里面做了手脚,但他应该不知道袁熙的真正目的,可以说帮了袁熙一个大忙。 至于董昭,肯定是猜出了什么,说不定在其中也出了力,至于出于哪种目的,就不好说了。 袁熙马上写了份急件,让赵云立刻接受任命。 第二个让他满意的结果,便是刘协亲自给麴义追授了谥号,并授予了侯位。 虽然如果麴义活着的话,他肯可能会对这些虚头巴脑的名头嗤之以鼻,但现在对袁熙来说,能为麴义做的事,也只有这些了。 天子的名头,还是很管用的,有了这个名分,袁熙回北新城后,便能给麴义补上一场风光的大葬了。 麴义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应该不会怪自己多事吧? 在这点上,袁熙还是很感激刘协的,刘协此人不管怎么说,对于有恩于自己的人,做事还是很场面的,可惜遇到了乱世,不然也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君主吧? 不过相比之下,刘协给袁熙的封赏,就是带着些恶意的试探了。 袁熙十分笃定,这里面肯定是曹操和其势力暗中运作的结果。 幽州刺史袁熙,派人救驾有功,封征东将军,袭安国亭侯,领徐州牧。 袁熙刚才看到这份任命的时候,简直被震惊了,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本来徐州自己费劲心力,让自己和刘备袁谭三方达成了均势,这个任命一出来,另外两方怎么想? 只怕徐州又要陷入混乱了! 袁熙犹豫起来,徐州这个烫手山芋,眼下根本不是他一人之力所能把控,这个任命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让自己进退两难! 接还是不接? 袁熙思忖起来,但过了很长时间,他都委实难决。 徐州这份肥肉太香,以至于谁拿到了名分,立时便起贪念。 他知道这块肥肉很可能会把自己噎死,但这诱惑如此之大,以至于袁熙潜意识一直在催促他接受! 不行! 他狠狠掌掴一下自己的脸,微微清醒下来。 直接接受任命,会把自己坑死,真要想得到这个名分,还要做一些事情才行! 袁熙很想把郭嘉调过来商议,但此时其还在守着黑山,便按捺心中焦虑,将沮授的信转抄一份,命人马上给郭嘉送去,并询问他应对之道。 袁熙心道自己本来不想和刘协见面,但如今看来,不得不好好和刘协谈一次了。 如果郭嘉不能及时回信,袁熙只能去问沮授,但沮授擅长的是军阵和政略,对于人心鬼蜮,并不如郭嘉擅长。 这个诏命应对不当,可是要出大篓子的! 袁熙很急,盼着郭嘉能及时回信,不然等刘协赶到怀城,自己还没有拿定注意,很容易应对失措。 没错,刘协要来怀城了。 他没有选择许昌,而是选择了吕布的怀城! 但袁熙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道诏令中,对于曹操的封赏很是耐人寻味。 曹操领司隶校尉、录尚书事。 河内在司隶境内,怀城是河内治所,这说明吕布的老家,实际也归曹操管辖! 虽然吕布地位超然,怀城作为暂时的新都,由吕布控制,但曹操的身份,却能让他明目张胆地在司隶任何一个地方驻军,包括怀城之外的任何地方! 这还玩个屁? 袁熙明白刘协是想让曹操吕布互相制衡,但这倾向性也有些太明显了吧? 不过换了自己是刘协,只怕也会对部下数次反叛的吕布的能力,产生怀疑,尤其是怀城内还有可能还存在袁术奸细的情况下,刘协作此任命,也属于一着妙棋。 袁术现在称帝的意图十分明显,和刘协的关系已经无法修复,属于完全不能争取的对象。 所以刘协干脆熄了和袁术和解的想法,谋划如何对抗实力超强的袁术。 凭吕布一人之力,可能挡不住袁术大军,但加上曹操可以,让曹操在怀城南部驻兵,无疑也是保障刘协的安全。 想到这里,袁熙不禁有些佩服刘协,虽然不说做的滴水不漏,面面俱到,但其已经尽量将所有因素都考虑了进去。 但沮授信中透露出来的另外一个消息,却又让袁熙脸色阴沉下来。 刘协想要调停袁绍和黑山军相攻之事,并想要给黑山军新的封号。 站在刘协的角度,这种想法很是正常,甚至说极为正确,因为黑山南隘口就在北面百十里处,若能招抚黑山军,无异是对怀城多了层屏障和保护。 但这对袁熙来说,这是不能接受的。 因为他要杀了杨凤。 刘协这么做,和自己想法完全背道而驰。 袁熙捏紧了拳头,刘协想要调解黑山军和袁氏的关系,其实这袁氏一方指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袁绍。 如果刘协开的价格足够高,袁绍未必不会同意,但目前来看,袁绍怕是会极为生气,这在于汉廷给他的封赏上。 天子诏令,封袁绍为太尉,任邺侯。 太尉虽尊,但在吕布的大将军之下,袁绍本来气量就不大,焉能忍受出身贫寒,且又做过自己部下的吕布,反压自己一头? 所以十有八九,袁绍是会上表拒绝的。 后世走向,是曹操自任大将军,导致袁绍愤而不受,而此世却是换成了吕布首当其冲,成为了袁绍针对的对象。 袁熙很是头痛,曹操把吕布推在前面挡箭,怎么感觉这形式比后世还恶劣了? 但当务之急,还要解决黑山军的问题,要是黑山通道的问题不解决,幽州便会时刻面对威胁。 要是这样,他宁愿袁尚消灭黑山军,黑山在袁氏手里,总比在外人手里强。 想到这里,袁熙叹了口气,看来和刘协见面势在必行了。 而且自己必须要提醒吕布,这大将军不是这么好当的。 德不配位,是会有杀身之祸的!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一章 强人所难 庐江郡,寿春。 袁术听到袁耀带大军攻打怀城失败,桥蕤被俘的消息后大怒,狠狠将手里的玉碗摔在了地上,玉碗碎片和碗里的蜜水溅了一地,周围的侍卫侍女皆是噤若寒蝉,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袁术余怒未消,在屋内走来走去,“废物!” “废物!” “吕布不在,几万人都打不下一座空城!” “太让我失望了!” “而且桥蕤又被抓了?” “他是不是在演戏?” “难道他早就背叛了我,所以故意被抓?” 下面站着的几个部属面面相觑,皆是不敢上前,还是丹阳太守袁胤站出来道:“桥蕤素来对使君忠心耿耿,且亲自带兵入城突袭,这才被俘,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袁胤按辈分来说,是袁术侄子,此时也只有他敢于为桥蕤说话,更何况迁怒被俘将领,容易让部下离心,所以他犹豫再三,还是出来劝谏。 一旁的袁术女婿黄猗听了,说道:“听闻这次抓住桥蕤的,还是那袁家凶虎。” “上次抓住桥蕤的也是此人,而且不明不白就将桥蕤放了回来,其中要说没有隐情,怕也不尽然。” “使君所虑,也不无道理啊。” 袁术听了,点头道:“黄猗说的没错!” “亏我对桥蕤如此看重,没想到其却一次次让我失望!” “真是狼心狗肺!” 一众部将心知肚明,桥蕤惹了袁术,根本原因不是在于打了败仗被俘,而是私下交好孙策。 而且这个时间点非常微妙,袁术所辖各地官员齐聚寿春,是因为袁术商议自立之事,故而官员们纷纷赶来。 本来袁术算盘打得很好,让袁耀带军击败吕布,让其归附,同时让将吕布女儿带回,在自己自立的同时造势,自己声势,便能大大压过那早已经形同虚设的汉廷! 但袁术万万没想到,有张勋桥蕤两员大将坐镇,袁耀竟然连吕布不在,几千兵士的怀城都没打下来,还吃了个大败仗! 袁术很迷信谶言预兆,在这个时候遭此大败,这个兆头实在是不怎么好,让袁术心情极差。 如今他越想越觉得这次败仗是桥蕤在捣鬼,不由大怒道:“桥蕤罪该万死,来人,去把他抄家灭门!” 众人吓了一跳,当即有几名大将出列道:“事情未查明,还望使君等公子回来,详细询问实情。” “且使君大事在即,当大赦怀柔,此时闹出人命血灾,恐非吉兆啊。” 提到兆头,袁术登时被说服,点头道:“那既然如此,就等袁耀回军,再彻查此事!” “要是此次大败,当真是桥蕤所为,我自会严惩不贷!” 众人连忙口中称是。 袁术望着台阶下的部将,志得意满。 如今天下,出了袁绍尚能和自己平分秋色之外,其他人都是土鸡瓦狗耳! 即使是袁绍,虽然号称有八谋士,四庭柱,但在袁术看来,人才还远比不上自己这边。 袁术号称三十万大军,随手就能派给袁耀数万人,且不说袁耀吃了败仗,就是全军覆没,这几万人对于袁术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之所以这么愤怒,大部分原因还是在于丢了面子。 袁术兵士不少,手下更是人才济济,数目众多,就看如今台阶下的部属就知道了。 丹阳太守袁胤,陈相袁嗣,庐江太守刘勋,其弟刘偕,扬州刺史陈瑀,长史杨弘,主簿袁象等人。 谋士李业,韩胤,郑泰,郑浑,郑袤,张承等人。 大将纪灵,部将师宜官,刘详,苌奴,戚寄,秦翊,李丰,梁纲,乐就,部曲陈纪,雷薄等人。 其林林总总,不下五六十人,皆是天下有名士族,每个人背景能力,皆不差于袁绍手下部属。 而且这还没算上孙策这股独立超然的势力! 孙策现有部众周瑜、孙静、孙河、程普、韩当、黄盖、周泰,徐逸、徐琨、董袭等,还有孙贲吴景等关系亲密的母族,其手下的势力,竟不亚于一方诸侯! 但这也是袁术的一块心病,孙策实在太能打,野心又大,自己虽然一直竭力压制于他,但孙策大势已成,且袁术称帝在即,当前不宜再横生枝节。 何况袁术也需要其帮忙打下扬州,要是此时因为抄灭桥蕤之事,让孙策警觉,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袁术只得压下心中火气,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接受台阶下部属的恭维,同时心中暗暗发狠,等自己称帝之后,打败袁绍刘表,夺取天下,定让孙策生不如死! 在这之前,你就先当我的狗,为我把江东地盘收入囊中吧! 丹阳秣陵城外,孙策和周瑜站在战船之上,遥望西面江东的曲阿,而曲阿北面,就是广陵城。 曲阿码头,不时有船只北上渡江,往广陵码头而去。 孙策看了,笑道:“曲阿人心已经散了。” “我听闻刘繇病重,怕是有人已经想着退路,逃亡广陵避难去了。” “送给凶虎些士族也好,反正这些人留下,我也不待见他们,打下吴郡,正好安插咱们的人。” 周瑜沉声道:“江东有很多颇具才干的人,放走实在可惜,伯符还是要多多收买人心,方为上策。” “而且凶虎此人诡计百出,咱们打下曲阿,其趁机动手偷袭咱们的可能,也是有的。” 孙策不以为意道:“要说马战步军,这凶虎这是有些能耐,但是在大江之上,就是咱们的天下!” “他要是敢渡江偷袭,我定让他有来无回!” 周瑜还是有些忧心,“伯符切勿看轻此人。” “我听说其和曹操联手奉迎天子,从天子那里拿到了封赏,已经是徐州牧了。” 孙策失笑道:“徐州牧?” “他怕是有这胃口,没这能力!” “就凭他那点人马,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广陵一郡,撑死也就数千兵马,听说刘备在下邳,都快招到两万兵了!” “北面正在蚕食泰山贼的袁谭不介入,凶虎能吃的掉刘备?” 周瑜也觉孙策言之有理,点头道:“伯符心中有数就好。” “当今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在袁公路自立前打下曲阿,尽可能蚕食扬州诸郡地盘,为我们脱离袁公路做好准备。” “不然到袁公路派人过,来接收我们打下的地盘,我们这两年的努力,便前功尽弃。” 孙策听了,咬牙切齿道:“袁贼欺我,此仇必报!” 周瑜沉声道:“伯符且暂且忍耐。” “袁公路称帝,天下必群起攻之,到时我们以江东为凭,阻拒袁术,让其无法进入江东,自会立于不败之地。” “袁术势大,兵多将广,单凭我们无法和其对抗,若其不自立,我们还真的很麻烦。” “袁术冒天下之大不韪,乃是自寻死路,只要我们撑到各方诸侯讨伐他,必然能趁势反击,夺取他的地盘,成就大业!” 孙策听了,握住周瑜的手,动容道:“凡事皆有赖于公瑾了!” 随即他望向广陵,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彼时曹操必然会攻打袁术,刘备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但凶虎若也要来分一杯羹,如之奈何?” 周瑜呵呵一笑:“他们愿意来,就让他们来好了,这个时候,多一分助力也是好的。” “他们想要攻打寿春,陆路必须要走下邳,水路必须要沿江西进,而这条路早已经落入我们掌控。” “到时候我们想放他过去就放,想让他们回不来,只要在江上一堵,他们还不是任我们摆布?” “攻灭袁公路的好处虽大,但就凭凶虎目前水上的实力,只怕是有心无力。” “相反在瑜看来,曹操和刘备威胁更大。” “两人皆是有虎狼之心,绝不会屈居人下,尤其是刘备,此人其志不在小,不可不防。” 孙策听了,豪情顿生,大笑道:“越难打越好,我正想会会天下英豪!” “伯符,给我俩十年时间,我必然能打下不世基业!” 周瑜也是心潮澎湃,沉声道:“瑜会站在伯符身变,见证伯符青史留名!” 曲阿城里,太史慈手持双戟,对陆逊道:“请先生上车。” 陆逊安抚住背后想要出声呵斥的陆家族人,无奈道:“将军何必强人所难?” “逊虽暂代家主,但是这种大事,还要真正的家主出面。” 他指了指身后不到十岁的少年,说道:“这是我叔父,真正的家主。” “家主既然决定不北上广陵,将军又何必强人所难?” 太史慈冷笑道:“刘使君病重,眼下吴郡随时都会攻破。” “陆家之前和孙氏结下大仇,如今却不思退路,实在是太过异常。” “天下没有不怕死的人,只怕陆氏早已经私下投靠孙策了吧?” “若我将此事报之刘使君,陆家会有什么下场?” 那陆家家主,便是陆绩,他出声道:“吴郡乃是陆氏祖地,祖上有令,不得擅自过江。” “且陆家和袁公路有旧,即使吴郡被攻破,看在袁公路面上,陆家应能平安。” “相比之下,我不了解凶虎,故而不能将陆家托付于他。” 太史慈听了,冷笑道:“没想到家主小小年纪,竟如此有主见。” “但是若是这样,万一陆氏掉头过来对付我家使君,我广陵这段时间费劲心力守城,岂不是喂了白眼狼?” 陆绩也知道自己这事有些不厚道,无奈道:“将军想要怎样?” 太史慈冷然道:“我要带家主过江,以为人质。” “若陆家反过来对付广陵,那家主就等着死吧。” 此话一出,陆家众人呼喝起来,太史慈把双戟一摆,众人顿时噤声。 他们看到太史慈背后一溜杀气腾腾的亲卫,也是心中害怕,要是对方真动手了怎么办? 此时陆逊的声音响起,“我如今代为家主,让我随你去好了。” (本章完) 第四百零二章 残阳如火 太史慈要求带陆绩过江为质,陆氏族人当然不会让他如愿,两边僵持的时候,陆逊却是出言提议,由自己代替陆绩。 此言一出,陆家族人虽然觉的不妥,但是对他们来说,却已经是别无选择,毕竟陆绩才是真正的家主,陆逊迟早要将家主之位让出来的,且其和太史慈本就相交,过江后未必会受到苛待。 陆绩还在沉吟犹豫,太史慈却已经转头对左右侍卫道:“既如此,把他绑了,现在送到江北!” 在陆家族人微弱的抗议声中,陆绩眼睁睁看着几个亲卫上来,把陆逊绑了,押解上了马车。 太史慈把双戟一摆,“广陵正招揽官员,诸位还有没有想随着渡江,谋个一官半职的?” 众人暗暗腹诽,就你这样子,只怕到了江北,不被关到牢里去机不错了吧? 此时有一少年出来,想要随陆绩离去,众人定睛一看,却是陆逊之弟陆瑁,他刚上前几步,马车中传出陆逊的声音,“你留下。” 陆瑁听了,不敢违抗,只得呆立在原地。 太史慈见陆家再无人出来,喝令兵士赶着马车,在陆氏族人复杂的目光中,往码头方向去了。 马车一路赶到码头,早有一艘大船等在那俩,甲板上兵士手执长枪短刀,身穿皮甲,姿态精悍,这是广陵训练出的水军,已经初步形成了不俗的战力。 太史慈命人将陆逊带上船,自己跟着上了甲板,便招呼兵士开船。 远处江面上,孙策水军已经将刘繇水军打得节节败退,缩在码头不敢出来。 孙策水军战船在江面上耀武扬威,看到曲阿码头太史慈战船驶出,登时有两艘孙策水军战船出来堵截。 那两艘战船轻便迅捷,不多时便赶到太史慈战船后面一射之地,上面军士弯弓搭箭,准备向这处射来,太史慈这边的兵士也纷纷弯弓搭箭,随时准备还击。 太史慈见了,走到船尾,取出背后大弓,瞅准当前一艘战船的桅杆,拉弓嗖的一声射去。 只听啪地一声,前面战船系着船帆的绳子被一箭射断,庞大的船帆飘落下来,遮盖了甲板,上面的兵士水手顿时纷纷乱喊跑动起来,混乱异常。 这一下两艘战船都不敢接近,太史慈战船趁机扯满风帆,往广陵码头而去。 太史慈迎着兵士们崇敬的目光,走下甲板,船舱之中陆逊双手已经被松绑,脸上看不出任何局促之色。 太史慈见了,对陆逊道:“伯言倒是好胆识。” “你就不怕将来陆家和公子为敌,从而受到牵连?” 陆逊听了,淡然道:“凶虎要是这种人,也不会得到将军如此尽忠。” 太史慈一愣,失笑道:“其实我这次逼迫陆家,伯言其实是有应对之法的吧?” “为何伯言甘愿身为人质?” 陆逊听了,回答道:“因为我想亲自去见见凶虎。” “将军如此逼迫陆家,还不是为了得到我的效命?” “我不知道凶虎为什么如此看重我,以至于让将军用如此手段,所以我很好奇。” 太史慈听了,大笑道:“伯言年纪轻轻,却已经如此厉害,很难想象十年之后,伯言会变成什么样子!” “伯言且放心,等见了公子,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陆逊活动着袖子里面的手腕,心道前途未卜,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自己能做的,也只是尽量顺应天下大势罢了。 怀城里面,袁熙得到消息,天子车驾已经从安邑动身,不几日便能到达怀城了。 曹操军,吕布军,幽州军,董承等人共同保护天子车驾,一路行来。 而先前和曹操军闹翻的杨奉,出于种种原因,最终没敢进城,刘协知道其已经胆寒,也不强求,便下诏让其驻守梁县去了。 而先前一直在怀城南部窥探的袁耀军,听闻天子车驾由众军护送,自忖无法争锋,便打道回府,怀城之围终于解了。 另有小道消息,韩暹当日被曹军击败后逃出城,走投无路之下投奔了袁耀。 袁耀军劳师动众,千里迢迢来攻打怀城,不仅寸功未立,反倒折损了桥蕤和数千兵士,离开时浑如丧家之犬。 袁熙站在城头上,看袁耀军拔营离开,很多物资辎重都丢弃不要,心中羡慕,心道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啊。 袁术号称坐拥三十万众,江淮豪杰众多,甚至隐隐能压过冀州一头,不得不说底蕴深厚,若非如此,袁术也没有底气称帝。 不过袁熙心道爬得越高,跌的越重,到时候袁术会为这个鲁莽的决定后悔终生。 天子刘协岂能容忍袁术这种行为,为了正汉室威名,他必定会传诏,令天下诸侯共讨,袁氏再强,也挡不住围殴,这是今后两年最好的机遇,能从袁术身上撕下多少肉,全凭各人本事了。 想到这里,袁熙不得不佩服后世的曹操,其在袁术称帝后,占住了离袁术地盘最近的战线,从豫州到徐州,接壤的全是袁术地盘。 如此一来,他在袁术失败后,分到的好处最多,同时还和孙策联姻,和江东的关系一度非常密切,要不是孙策早死,很难说以后会变成什么情况。 而此世的情况,虽然好了一些,但却没有好上多少。 到时袁术自立,各条通往豫州扬州的通道,便是群雄分蛋糕的捷径。 东面战线,袁熙提前占住了广陵,能够协助下邳的刘备,随时能威胁九江的寿春。 虽然这条通道很是狭窄,但是毕竟占了先机,将来便是怎么和刘备瓜分九江的问题了。 北面战线是曹操的兖州,这个谁也无法越过,注定是曹操独得。 而西面战线,便很成问题了。 在袁熙原先的构想中,怀城由吕布占据,在天子刘协的声望加成下,吕布能够走出河内,往南扩张到司隶南部,从而接壤豫州北部。 这样袁术自立之后,吕布便能攻入豫州,趁机扩张。 如果北面解决掉黑山军,打通并州通道,和幽州相连,两边就盘活了局面,吕布便能大大提高自己的实力,达到能和曹操分庭抗礼的地步。 这但这个预想,却随着刘协封曹操为司隶校尉,守卫京畿地区的任命而破灭,因为这样一来,曹操就可以在怀城南部驻军,阻止吕布扩张的脚步。 加上刘协还想要调解黑山军,如果两边真的罢战,北面并州通道也堵住了。 怀城北有黑山军,东有袁绍,南有曹操,便会被憋死在河内这块地方。 想到这里,袁熙心中叹息,自己算是对吕布尽力了,奈何这天下大势,并不随个人意志为转移啊。 他正出神间,肩头被人重重一拍,疼得他一呲牙,就听吕玲绮在背后道:“发什么呆呢?” 袁熙回头,见吕玲绮穿着身北地边民颇为常见的胡服短衣,站在后面。 吕玲绮不喜行动不便的女子深衣,倒喜欢这种行动利索的边民牧服,不过天气开始渐渐变热,这袍服显得颇为单薄轻便,将吕玲绮身材衬托的恰到处。 袁熙目光往上扫过,笃定袍服里面肯定不知道是缠了多少道,以至于最凸显的身材优势没有展露出来,这稍微显得平坦的线条,绝对不是他当初亲手验证过的模样。 吕玲绮见袁熙目光颇为无礼,怒道:“你头不想要了?” 袁熙连忙掩饰道:“我想东西走神了。” 吕玲绮当然不信,她揪住袁熙衣领,喝道:“你说谎!” “你这眼睛躲躲闪闪的,还能想什么好事?” “你要是不承认,我把你从城头上丢下去!” 袁熙头痛,吕玲绮性格确实豪爽,这点很讨喜,但是下手真的是没轻没重啊。 他叹道:“我想的东西,给你说了,你也未必明白。” “胡说!”吕玲绮一脸怀疑,“说来听听!” 袁熙只得将心里担心的事情,尽量以简单的话一条条说了,最后道:“我不日便要返回幽州,但我担心一走,温侯斗不过曹操,怕是处境危险。” 吕玲绮一副大脑宕机的模样,她歪了下头,摇了摇,又歪了下头,仿佛要将脑子里塞得过多的信息倒出来一样。 她迷惘了好一会,才勉强把袁熙说的话理清楚,惊讶道:“你平时都在想这个?” “我看你极为好色,还以为你平时想的都是女子大腿身体呢。” 袁熙心道我当然有想,不过我这人进程比较多,能同时想很多事情,不像你,现在明显已经懵了。 他开口道:“所以我想让你劝劝温侯。” “最起码黑山通道要想办法打开,如果曹操发难,能有条回并州的退路,将来也能东山在起。” 吕玲绮迟疑道:“你就不能留下来帮阿父?” 袁熙叹道:“我也有自己的地盘和百姓。” “整个天下之大,岂止一个怀城。”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你跟我走吧。” “要是再出现上次反乱的事情,你未必能逃得过第二次。” 吕玲绮想到战死的麴义,低声道:“可我不能抛弃阿父。” 袁熙叹道:“当前这种形势,你留下来能帮得到温侯什么?” 吕玲绮咬紧嘴唇,袁熙的话很伤人,但她偏偏无法反驳。 袁熙叹息一声,不再说话,看向城外的远方,远处山峦连,密林葱郁,河水溪流奔淌。 但近处的城下,却是处处残破的营寨,间杂着兵士残缺腐烂的尸体,再无人问津,这丑陋的景象,和远处美好的山川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大好河山,不知道要经受多少次战火蹂躏,才能恢复和平。 吕玲满腹伤感,她和袁熙都有心事,两人并肩站在城头,默默看向远方。 夕阳通红的残芒,犹如汉末最后的余晖,落在两人身上,远远望去,仿佛要将两人点燃。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三章 天子入城 李傕郭汜被击败,天子封赏群臣,同时移驾怀城的事情,传遍了天下。 段煨被封为征西将军,凉州牧。 袁熙听说段煨此人,自始至终都呆在安邑之外,只有受封的时候进城觐见天子,受封当日便奉命追击逃跑的郭汜去了。 袁熙对其很是好奇,他至今没有弄明白,段煨的反水,到底是因为吕布,还是沮授的信起了作用。 不管怎么说,段煨算是凉州军中的一股清流了,他的所作所为,说明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仍然不乏坚持自己理想的人吧。 想到一年之内,袁术随时都会称帝,但北面的黑山军却仍然没有解决,袁熙也是有些心急,探子来报,说虽然袁尚已经取得了优势,但却始终无法给黑山军致命的一击。 黑山军按理说早已断粮了,也有传言说其人相食,境况可怖无比,但偏偏不知道为什么,黑山军却反而像是激发了凶性,一个个山头守着不后退,给袁尚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黑山军和冀州军拉锯的这一线,是后世明长城内三关的位置,地形极其险要,双方几乎都在一个水平向上拼命。 袁熙不由得重新审视黑山军,这群当初是黄巾义军的人,是如何背叛了初衷,活到了现在,如今又抱持着什么想法? 在黑山军中,是否也有如段煨那样坚持初心的人? 在他们的眼中,其实袁氏才是邪恶的一方吧? 袁熙至今也没搞明白,被自己杀死的杨丑,是怎么能插手到怀城之乱中的,又是奉谁之命行事? 袁术,张燕,亦或,曹操? 投奔过来的黑山军兵士,说起黑山太平道中,关于曹操真人身份的传言,被许多人深信不疑,袁熙心想,难道曹操已经暗地控制了黑山军不成? 要真是这样,一切便说的通了! 曹操利用杨丑策动反乱,趁机夺取怀城,从而完全控制司隶,赶走张扬吕布,这样的话,奉迎天子之事,便无人可以和他相争了! 袁熙越想越觉得贴近事实,但其中有几个避不开的疑点。 要怀城之乱真是黑山军策动的,那当时城外就不应该只有曹仁夏侯渊一支孤军,而是应该调集黑山南隘口的兵士,配合曹仁军行事才对! 尤其是当时黑山南隘口有杨这种高手,更应该配合杨丑夺城才对,这样的话,麴义和吕玲绮便会被堵死在城里,根本跑不出来,也等不到袁熙赶来。 想到杨凤,袁熙不由按住了腰间刀柄,这女的在战场实在难以对付,逼得他得想些盘外招了。 袁熙已经做好了打算,等面见刘协,自己便想法说服刘协,如果能下诏让张燕把杨凤交出来,黑山军最后结果如何,他倒是不怎么在乎了。 虽然很难,但让黑山军内部分裂,比直接消灭黑山军,应该要容易得多。 杨凤身上的疑点重重,必须当面审问,才能搞明白曹操和张燕的布局,不过按道理说,杨凤若在幕后指使杨丑发动怀城之乱,就不应该呆在黑山南隘口等待杨丑,故中间必然有些隐情。 据投诚过来的黑山军兵士说,杨凤地位超然,似乎是当年黄巾军中地位很高的人物,有着属于自己的私兵,连张燕都无法对她直接下令。 袁熙觉得杨凤身上肯定有些秘密,那对自己异乎寻常的仇视,那能瞬间提升速度和力量的武功,都让袁熙很想知道,杨凤以前在黄巾军是做什么的? 他心道见了天子,无论能不能解决黑山军的事情,都要回邺城一趟去见袁绍,不然若是有人进谗言,让袁绍怀疑自己对袁氏有异心,那便有些麻烦了。 现在的袁绍,虽然没有完全看明白奉迎天子的好处,但多少也回过味来了,其不管没有自立之心,接下来的两年内会见证袁术的遭遇的事情,当会明白自立遇到的阻碍会多大。 袁氏肯定是有野心的,但只有经过漫长时间,在朝野间苦心经营,才能效仿王莽之事,不然的话,袁术的下场,将会给所有蠢蠢欲动的人一个触目惊心的警告。 袁熙要想做的,是尽量沟通袁绍和刘协之间的关系,如此曹操和袁绍爆发大战的时候,至少让局面不至于因为一些看似偶然的因素失控。 就像后世官渡之战时,虽然许攸献策在先,但张郃高览的投敌,则给了袁绍最后一击,究其原因,是因为郭图进谗言,张郃高览害怕被问罪,走投无路才投靠了曹操。 谁也不知道此世会发生什么,所以袁熙想尽办法,提前给张郃高览留一条后路,至少其在叛离袁绍时,第一选择不会是曹操。 至于官渡之战是否会爆发,爆发后还有有其他以外的变化,袁熙也猜不到。 而且即使不爆发官渡之战,可能也会有邺城之战,许昌之战,袁氏和曹氏皆欲图谋天下,迟早会反目成仇,在这之前,袁熙要尽量壮大自己的实力,这才是最为可靠的。 数日之后,天子车驾到了怀城,身为河内太守的张杨,以及吕布部将包括陈宫高顺在内,都出城迎驾。 唯独袁熙没有。 他如果表现得对刘协太过恭敬,传到袁绍耳朵里面,容易引起猜忌,而且刘协这人的脾气很怪,如果卑躬屈膝地去奉承他,反而容易被其看不起,觉得袁熙会是个投机的小人。 所以他呆在府里,等待刘协征召。 平心而论,刘协这次给袁熙的回报是不低的,因为袁熙这个从李乐手中拿到的征东将军,不仅享三公待遇,更重要的是,有开府的权利! 所谓开府,是指设置幕府,有独立的军权财权和人事权,可以说是朝廷承认的正式诸侯。 当然袁熙知道这封赏里面是毒丸混合着毒药,尤其是兼领徐州牧,但他目前也不得不吃下去,毕竟有了这个名义,将来他才好从徐州发兵对付袁术。 城内忙乱起来,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车流,为安置公卿大臣,很多宅子被腾了出来,因为事情仓促,宅子的主人多数没有得到应有的补偿,看着被扔出来的行李叫苦不迭,但面对如狼似虎的兵士,他们也只能把埋怨埋到肚子里。 甚至袁熙的这几间屋子的小院,也被兵士踹开,等弄明白他的身份,兵士们才惶恐离去。 袁熙不禁摇了摇头,心道吕布这内政也太拉垮了,原先还有个陈宫撑着,但陈宫开始摆烂后,怀城内就越发一团糟了。 名义上的主事张杨更加不堪了,其不说待人以宽吧,也只能说完全不管事。 杨丑死后,张杨身边的心腹就剩下了那个黑山军出身的眭固,其人除了时常对着袁熙吹胡子瞪眼外,更是屁都不会,这种人送给袁熙,袁熙都不会要。 袁熙私下将张杨眭固的组合成为没头脑和不高兴,有这两个人才主持城内事务,在迎接天子车驾上出现这么多问题,也就不足为奇了。 喧闹持续到下午仍未停息,街上出现了大量无家可归的人群,后来似乎是刘协发布了诏令,兵士们开始将人们领走安置,街道才渐渐安静下来。 不过一整天下来,日日来找袁熙的吕玲绮一直没有出现,应该是被吕布留在府里了,这让习惯了吕玲绮到来的袁熙感到了一丝无聊。 毕竟像吕玲绮这种性格大咧咧,身材又养眼的美少女,还是很让人愉快的。 夜幕降临,袁熙迎来了第一个访客,这让袁熙也没有想到,竟是此人先来拜访自己。 他将张郃迎了进去,笑道:“东莱侯此行辛苦了。” 张郃汗颜道:“此次郃几乎没做什么,却托公子之福封了侯,实在是惭愧。” “公子大恩,郃永不敢忘。” 张郃如此感激,是因为袁熙通过袁绍,把张郃直接从黑山调到安邑,去奉迎天子。 张郃离开的时候,袁尚固然不满,张郃也是满腹苦水,这是明着得罪了袁尚,而且对方肯定以为,自己已经私下投靠了袁熙! 但事已至此,张郃也没有办法,只得带兵急行到安邑,然后根据安排,配合张辽挫败了曹仁夏侯渊想要掳走刘协的意图,顺便救下了董承。 在董承的大力支持下,刘协封张郃为亭侯,封侯是武人的理想,所以明白过来的张郃极为感激袁熙。 要不是袁熙给他这个机会,他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而且要是换其他人如高览过来,这侯位哪有自己的份? 袁熙笑道:“儁义兄不怪我,我就很高兴了。” “此事需要行动周密,我想来想去,也只有儁义最为合适。” “该是兄的,别人也拿不走。” 张郃连声道谢,袁熙见机开口道:“当然我知道,这事给儁义带来了不少困扰。” “我现在已经有了开府的权利,若哪一天兄觉得过得不开心,可以到我这里来看看。” 张郃听了,忙起身肃然道:“公子之言,郃谨记在心。” 袁熙微微点头,现在在汉廷大义名分上,他是压过袁尚一头的。 但之所以张郃没有明确站队,还是因为袁熙还是袁氏的人,说到底,就是有了名分,实力还不足让张郃叛离袁尚。 不过这样就够了,张郃这人精明谨慎得很,每个人性格各有不同,只要对症下药即可。 送走张郃,袁熙心道吕玲绮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想和吕布说的话,都已经告诉吕玲绮了,以她的聪明程度,肯定会和吕布说清楚。 吕府里面,吕布面色不善的盯着吕玲绮,“这是那小子说的?” “听说你天天去找他,可有此事?” “你们在一起做什么?” 吕玲绮不以为意道:“什么都做了!” “啊?”吕布如同五雷轰顶,顺手抓起了手边的方天画戟。 “我去捅死他!” (本章完) 第四百零四章 面见天子 知道内情的严氏过来解释几句,吕布父女才发现两人各自说的事情驴唇不对马嘴,吕布这悻悻将手边的方天画戟放下。 对此一无所知的袁熙,不知道幸运地逃过了吕布之怒的生死威胁,此时他正在面见沮授和赵云。 相比被袁熙叮嘱接受刘协封号的赵云,沮授却是拒绝了刘协的官员任命,如今他和赵云安顿好了麾下兵士,这才来找袁熙复命。 袁熙看到一脸别扭的赵云,忍不住笑道:“怎么,子龙兄嫌这次没当上大将军?” 赵云听了,说道:“看来公子从麴兄之死中差不多走出来了?” 袁熙点头道:“我想通了,逝者已矣,庄子妻死,鼓盆而歌,活在过去的悲伤里,并不能改变什么。” “悲伤难过,对于这个大争之世是最没用的东西,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走下去,在这个过程中,还会有人不断倒下,要是沉湎于过去的伤痛,对前路毫无意义。” 沮授便道:“死生如昼夜,无变于己,公子能明白这个道理,不仅得道家生无喜死无惧之妙,也更像一个主公了。” 袁熙心道话虽这么说,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过沮授最后一句话说的对,袁熙如此表现,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作为一个主公,要学会的部下面前隐藏个人感情,主公软弱,部下离心丧气,主公坚强,部下才能勇猛精进。 从世家子弟到主公,便是从寻常人慢慢剥离人性的过程,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伴随着痛苦和抉择。 沮授又道:“天子封赏,本应公子亲至,但公子替温侯守怀城,天子表示事急从权,故当日我代公子受了封。” “但按照礼制,公子还需要在天子及六百石以上官员面前,亲自受封完礼。” “今天子车驾已到,按理公子要觐见天子,但授想再次发问,公子真的要受封吗?” 袁熙知道沮授要说什么,点头道:“至少对我现在来说,天子给的名分非常重要。” “至于袁家那边,我会亲自去做解释。” “我身为袁家人,应该不会受到多少苛待,但先生为了避嫌而没有接受封赏,熙心中却是过意不去。” 沮授哈哈一笑,“无妨,公子应该明白,本初公虽猜忌于我,但我无背叛袁氏之意。” 袁熙忙拜道:“熙纵粉身碎骨,也绝不辜负先生之意。” 两人相视一笑。 赵云出声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受封之时,我才醒悟过来,公子让我独自领军,便是为了今日?” “我现在官号和公子平起平坐,侯位甚至压过公子,哪有这样当部下的?” “公子让我接受封赏,这不是明面上将幽州交给我了?” 袁熙笑道:“有何不可?” “我信子龙,子龙不信我乎?” 赵云瞠目结舌,“但” 袁熙摆摆手,“子龙兄心中有数就行,何况当初我给子龙的承诺,应该是有很大把握兑现了。” 赵云这才完全想通过来,更加震惊:“你一早就在计划此事?” 袁熙微笑:“虽然绕了很大一个圈子,但总归算是如愿以偿。” “我自己也不希望家姐远嫁,交给子龙兄,总比别人要放心。” 赵云心情复杂,连连摇头,他怎么也没想到,袁熙竟然把国事家事搅和到了一起,把这么大一件事,做的如同儿戏一般。 他叹道:“可我现在夹在天子和袁氏之间,以后如此自处?” 沮授闻言,也是屏气凝神,他不接受天子封赏,就是明确表示站队袁熙,但赵云却是左右为难,假如汉庭和袁氏决裂,赵云该如此去做? 袁熙听了,微笑道:“我曾经和子龙说过。” “汉廷是天下所有百姓的。” “谁背叛了百姓,谁就是大家的敌人。” 赵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袁熙知道赵云虽然有所悟,但一时半会,应该并不能完全想明白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 在漫长的岁月中,很多思想要经过几百上千年,几十上百代人的努力,才能得出让普罗大众满意的答案,这个过程会建立在无数的失败和尝试上,付出无数鲜血和生命的代价,才会换来终点的曙光。 眼下只要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做好每一件事,在当前社会历史环境下有所进步,他就满足了。 他笑道:“不急。”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我们的生命太过短暂,以至于一生都无法想明白一个道理。” “我们的生命又太长,能见识到太多的波澜壮阔和历史变迁。” “我相信子龙和先生,大家一应行事,遵从道德和本心就好。” “我们一起,迟早能找到一条对全天下来说,最好的道路来。” 赵云和沮授听了,齐齐拱手道:“为公子之言,必全力追随!” 袁熙长笑一声,起身道:“走,去见天子!” 按道理来说,袁熙明日正式朝见天子,才符合礼仪,毕竟刘协舟车劳顿,远道而来,肯定是累了。 但袁熙此时扮演的,是在袁氏和天子之间摇摆不定,被袁家主支排挤后过继的庶子形象,所以他必须要做出一副首鼠两端的模样。 先前天子车驾入城不迎接,便是让刘协觉得袁熙尚在犹豫,故意暴露出袁熙性格软弱的一面,让刘协觉得,将来是可以控制袁熙行事的。 如今趁夜到访,则是显露袁熙被人劝谏后,想要急着投靠刘协的惶恐模样。 这样一来,在刘协看来,袁熙此人是有弱点的,这在将来两人合作相处时,也能让刘协少些戒心。 虽然袁熙知道事情肯定不那么简单,刘协虽然年纪不大,但很不好糊弄,而且凶虎名声在外,装的太过,反而过犹不及。 毕竟刘协亲自操刀的那道诏书,换做袁熙来做,都不能保证如此兼顾几方,堪称计谋权术的典范,刘协身边肯定有很多近臣相助,但能将这么多各怀心思的人捏合到一起,本身也是一种本事。 在袁熙看来,刘协如今已经具备了身为棋手的资格,虽然手里没有兵,但他的身份,本就能凭空造出棋子来。 袁熙有种感觉,假以时日,刘协必然能在这天下风云的棋盘上,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当下他要做的,便是尽可能和刘协搞好关系,毕竟如果曹操介入太深的话,袁熙汤都喝不上。 三人骑马,到了临时的天子行宫府前,只见四周都是安插了无数兵士,服装各异,有曹操军的,也有董承军的,也有吕布军的。 袁熙仔细观察,却发现最内一圈的护卫,穿的是陷阵营的衣服,这么看来,刘协虽然对各方都有妥协,但是明面上来说,还是将吕布视为最信任的人。 袁熙递了表章进去,过不多时,便有个身穿内侍官服的年轻人出来,对袁熙道:“天子宣使君入内觐见。” 那人又对沮授和赵云道:“天子宣召单独面见征东将军,还请两位稍等。” 沮授赵云只得应了,那人便引着袁熙往里进去。 袁熙跟在后面,见此人气质不凡,边走边拱手道:“未知上官尊姓大名?” 那人站定,正对袁熙还礼道:“中宫仆射,伏德。” 袁熙听了,忙再拜道:“幸会。” 伏德乃是琅琊东武人,屯骑校尉伏完与阳安长公主刘华所生长子、皇后伏寿之兄,只凭这个身份,便知其是刘协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所以袁熙也不敢怠慢,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刘协身边,必定有个类似谋主的存在,虽然伏德年纪和阅历看着不太像,但对于刘协的决策,当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伏德引着袁熙一路穿过廊道,走进厅堂,迎面见里面左右侍立着数位大臣,上首坐着个十五六岁,身穿旒服,头戴冕冠的少年,袁熙知道这便是刘协了。 袁熙也来不及看清众人面貌,便低头拜道:“臣冀州袁熙,见过天家。” 他低头拱手,却听到上首座位一声响,随即是脚步声渐渐走近,随即是一双颇为瘦弱的手搭住了自己胳膊。 随即声音响起,“朕早闻将军之名,今日得见,果然仪姿伟然,有本初公之风貌。” “将军此次居功至伟,朕甚心喜。” 袁熙连忙谦道:“臣惶恐,天子有难,天下有责,此乃臣分内之事,实在愧对陛下封赏。” 袁熙入内,刘协起立,这是三公才有的待遇,袁熙领征东将军,礼仪同三公,刘协不仅起立,还下座迎接,这至少从表面上来看,表明了对袁熙的赏识。 刘协哈哈一笑,就听一旁的有人唱和道:“皇帝为君兴!” 这是太常督促礼仪,皇帝起身,三公就要下拜回礼,袁熙听了,就要拜伏,却被刘协扯住袖子道:“不必了,朕知爱卿有苦衷,准你不拜。” 袁熙一怔,他低着头的脸上面色凝重起来,对自己能否瞒过刘协,有些失去了信心。 他若有所思,心道在刘协面前,到底装成什么样子,装到什么地步,让对方猜到什么,或者猜不到什么,才真正算是合适呢? 对于刘协,自己真的能如预想一般,影响其行为,操纵其想法吗? 对方是个活生生的人,且不说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天子,换做是六岁孩童,自己也不能完全控制对方想什么吧? 想到这里,袁熙发现自己先前的想法,可能方向都错了,人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完全控制,何况他人?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直视刘协道:“臣觐见天子,是为有言直陈。” (本章完) 第四百零五章 君臣对答 袁熙抬起头的时候,才有机会直视刘协,看清对方的样子。 刘协长相颇为清秀,天庭饱满,面目线条清晰,一看就是那种极有主意的人。 不过再仔细看,却有些面黄肌瘦,尚还带着一丝稚气,冕服穿在身上似乎是有些嫌大,显得一副下面的身体有些瘦弱,如同田野中穿着破衣的稻草人一般。 袁熙想到这几年刘协的日子怕是过得不太好,他眼睛略略一扫,便又低下头去,在收回目光的一刹那,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刘协座位后面,跪坐着两个女子。 刘协听了袁熙的话,放开袁熙的胳膊,回到座位上坐下,说道:“将军此时来见,朕便想着肯定是有些事情。” “还请将军直言。” 袁熙斟酌一下,说道:“陛下,眼下怀城周围很不安全,南有袁术窥伺,北有黑山贼作乱,还请陛下敕令冀州发兵,护卫天子安全。” 只听旁边有人哼了一声,“黑山军乃是汉廷亲封,袁氏擅自攻伐,到底是谁在作乱?” 袁熙侧眼望去,发现发话的人四五十岁,留着五缕长须,头发有些稀疏,显得额头很大。 袁熙不知道刘协身边官员的身份,心道沮授如果在身边就好了,现在这人,明显是反袁氏的,不知道是丁冲,还是钟繇,或其它人? 正在疑惑,却听旁边有人道:“钟侍郎,黑山军一事尚无定论,还需陛下裁夺。” 钟繇听了,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刘协开口对袁熙道:“我听闻袁氏和黑山军正在攻伐,此事因何而起?” 袁熙心道刘协果然不一般,这一句话,就把问题引到了关键上。 袁氏和黑山军,关键利益冲突是在于争夺地盘,但究其两边结下仇恨的直接原因,在于黑山军主动挑起的邺城之乱。 再往前究其因,则是袁绍刚进入冀州,立足未稳时,黑山军受到当时公孙瓒挑唆,对袁氏发动的突袭。 此事背后,说不定还有汉廷的意思,鉴于当时控制汉廷的是凉州军的董卓,这事情就显得极其扑朔迷离。 袁熙不相信刘协对于此事一点都不知情,对方说不定对内情了解的比自己还多,对方目的,怕是要看自己怎么对答。 如果袁熙通篇都是站在袁绍角度上说黑山军的不是,肯定达不到想要的效果,说不定刘协反而会坚定信心,帮助黑山军正名。 他略微一想,便道:“黑山军乃黄巾余孽,当日其虽投靠汉廷,但不专心从事生产,屡屡劫掠,假借朝廷名头,荼毒河北诸郡,百姓苦不堪言。” “长次以往,朝廷声威受损,留着黑山军,实在是弊大于利。” “黑山军又妖言惑众,借太平道拜祭黄天,损害天子威严,此种作为,焉能看出对汉廷有何忠心?” “去岁大饥,黑山军劫掠冀州幽州司隶等地,引发流民,损害汉廷声誉,宜早除之。” 此时有人冷哼,“黑山军假借太平道之名蛊惑人心不假,我听闻关于将军的黄天传言,也是流传甚广?” 袁熙听声音又是个不认识的,心道这肯定是曹操的眼线,而且了解黑山内部事情如此清楚,哪像个跟着刘协颠沛流离的,八成有人给他通气。 袁熙便笑道:“这种谣言无端而起,谁知道是不是别有居心之人构陷于我?” “要说黑山军中的谣言,我记得曹使君在其中的声威,比我要高的多吧?” “难道说,曹使君也在假借太平道之手,散布流言不成?” 袁熙这话说的极为阴毒,那人立刻不出声了。 刘协对袁熙道:“依卿之意,当如何处置黑山军?” 袁熙马上说道:“让黑山军交出地盘和兵士,惩治首恶,将其中青壮打散收编,护卫天子。” 此话一出,在场大臣中,有人心喜,有人陷入沉思,钟繇等几人登时要破口骂出来,说是给天子管辖,八成这军权回落到吕布手里! 吕布和曹操本就不合,万一他壮大实力,他们这些拥曹派能有好下场? 刘协又道:“只怕黑山军首领,不会轻易把兵交出来吧?” “且为何朕不下诏,让其带兵拱卫京畿,而是采用这种不够直接的方法?” 袁熙出声道:“恕臣直言,黑山军包藏祸心,并不可信。” “其一,黑山军勾结南匈奴,若其放开黑山通道,怀城危矣。” “其二,黑山军背后有人操纵,若其生了异心,便会失控,重蹈长安陷落覆辙。” “证据在于,其当初在邺城反乱之举,和如今怀城之乱并无二致,显然是图谋天子车驾,蓄谋已久。” “胡说!”钟繇急了,袁熙后面那句话,是典型的倒果为因,怀城之乱时,刘协还没有决定移驾怀城,哪来的黑山军图谋天子车驾之说? 但袁熙这句话,恶心之处就在于先前黑山军作乱时,曹仁夏侯渊带兵攻打过怀城,这明着就是说黑山军背后就是曹操! 钟繇不知道怀城之乱的内幕,但聪明如他,早就猜出这后面绝对是有曹操的手笔,他能猜出来,别的大臣也能猜出来,更别说常常和心腹通气的刘协了。 袁熙表面上是说黑山军,实际上实在指桑骂槐,说曹操心怀不轨,其本来势大,如果再控制了黑山军,就无人能制得住他了! 钟繇相信,以刘协的聪慧,必然能听出袁熙的话外之意,从而对曹操产生猜忌! 所以他才忙着跳出来阻止袁熙继续把话说下去,如今局面看着就要失控,他得马上把水搅浑,让这次会面赶紧结束,然后通知曹操做好明日朝堂上应对的准备! 袁熙微微一笑,心道看来钟繇很看好曹操啊,不过钟繇越急,刘协心里应该越明白。 此时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钟侍郎三番两次打断天子应答,不知道的还以为钟侍郎是三公呢。” 这话暗戳戳又指向了曹操,身为太尉的袁绍不在此地,还能说谁? 众人一看,竟是好久不发话的董承,看来他在安邑城里被曹操部将袭杀,当时吓破了胆,现在终于有勇气拆曹操的台了。 且当时他是由吕布部将张辽和袁熙派去的张郃救下,如今跳出来偏帮袁熙,也算是还了人情。 钟繇脸涨得通红,一时间张口结舌,此时刘协开口,说出的话却是大出众人所料。 “听闻吕布要把女儿嫁给将军做妾?” 袁熙心中一惊,这事情刘协知道了倒是不奇怪,但两边婚事尚未敲定,只是露出了风声,刘协就知道了,而且他连这种事情愿意去了解,可见并不是个依据个人好恶,轻易做决定的人。 刘协是个喜欢寻根问底,追究前因后果的人! 袁熙老实答道:“只是我有此意,向温侯提起过,至于温侯那边,臣尚未等到答复。” 他心道瞒也瞒不过,但是如果让刘协觉得自己和吕布联手,那便有些麻烦。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如果刘协觉得实际上是吕布和袁绍联手,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因为现在刘协对于袁绍的防备远大于曹操,毕袁绍真做过另立新帝的事情! 刘协陷入了沉默,众人都在静静等着。 半晌,刘协道:“我记得将军成婚不久,夫人在冀州很是有名?” 袁熙心道怎么又扯上甄宓了,当下答道:“成婚大半年了,内子确实很漂亮。” “哦?”刘协笑道:“将军抬头看看,比朕之皇后如何?” 袁熙惊讶地抬起头,这才看清刘协背后跪坐着两个女子,一个穿着贵人服侍,一个穿着皇后服侍。 那穿皇后服侍的,便是皇后伏寿了,应该和刘协差不多年纪,算来两人也是成婚不久。 其琼鼻秀目,眉眼如画,五官精巧纤细,确实是难得的美女,他心道相传琅琊出美女帅哥,这话倒也不虚。 伏寿一开始坐在刘协身后,听着众人对答,已经能隐隐听出里面的争斗机锋,只觉里面凶险异常,她听着听着,便觉得头涨了起来。 本来她舟车劳累,一入城就想好好休息,没想到刘协却是连夜接见那颇为神秘的袁家凶虎,还要伏寿和董贵人也一起跟来。 伏寿不太明白,这种事情要女子来参与做什么? 等袁熙进来,伏寿偷偷窥探,发觉其面目刚毅,仪容甚伟,而且少见的没有蓄须,相比前番见到一脸大胡子的曹操,伏寿甚至冒出了个很荒唐的想法,到底谁是阉宦之后? 她马上把这个无礼的想法赶出了脑海,听着刘协和袁熙对答,刘协对于场面的控制越来越老到熟练,不禁有些欣喜。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那凶虎身为臣子,在天子和大臣的轮番诘问面前,也是应对自若,甚至连钟繇都被刺激失态了。 她正仔细听着,却发觉突然间话头扯到了袁熙夫人,然后转到了自己身上!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正好和袁熙射来的目光对视,只觉对方眼中带着些杀气,仿佛能看透什么。 她从来没见过除刘协外,有人目光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慌忙低下头去。 刘协似乎对身后伏寿的窘态毫不知情,盯着袁熙的眼睛,神态自若。 袁熙侧头想了想,微笑道:“只凭容貌,怕是不如臣之内子。” 此话一出,众人瞠目结合,这君臣一个敢问,一个敢答,袁熙怎么敢的? 难道他不怕刘协发怒吗? (本章完) 四百零六章 不想退了 听了袁熙的话,刘协突然笑了起来,“听说将军还有很多姬妾?” 袁熙应道:“臣没有别的长处,唯好色而已。”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瞠目结舌,刘协笑得更开心了。 孔融站在众人身后,心里暗骂,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换做自己,未必有袁熙应对的效果好。 他自徐州一路来投奔汉廷,接触刘协也有段时间了,发现这当今天子,其实是很有性格的。 其在短短几年内,经历了可能其他皇帝一辈子都比不上的惊涛骇浪,这造就了刘协极为奇特的秉性,让他的近臣也时常摸不透他的脾气。 刘协叹道,“爱卿,朕很羡慕你。” 袁熙低头道:“臣下不敢。” 刘协手轻敲一下椅背,“朕欲单独给本初公下诏,将军可代朕传信否?” 袁熙答道:“谨遵陛下旨意。” 他有些头疼,袁绍要是听说自己官职在吕布之下,必然极不高兴,虽然自己和袁绍关系密切,但这种事情上,曾经的父子关系能起到多少作用,还是个未知数。 但他此时也不能提出异议,他就是个传信的,此事还需要袁绍和汉廷直接对话,自己起不到多少作用。 袁熙很是笃定,刘协是故意的。 他要通过这件事情,来试探自己和袁绍的关系。 不过既然受了封,这种事情他就避不开,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你来我往,断无拿了好处不做事的道理。 何况袁熙也需要回邺城一趟,向袁绍解释自己的行为立场,不然如果袁绍的官员非议自己行为,让袁绍误认为自己要背叛袁氏,那便不好了。 刘协点了点头,说道:“爱卿可还有话要说?” 袁熙犹豫了一下,回道:“回禀陛下,并无他言。” 他给曹操上眼药也就到底为止了,再继续下去过犹不及,说不定会激发刘协的逆反心理。 而且短时间内,曹操也不会清理刘协身边的吕布董承势力,总要找个正当理由,不然事情传扬出去,曹操也师出无名,给别的诸侯落下口实。 从安邑到怀城,除了看不清形势的白波军被踢出局,其他几方势力都在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谁先动手,就输了一半。 如今袁熙便要趁着这个空窗期,说服袁绍介入怀城,制衡曹操,这样此消彼长,曹操便失去了最大的凭借。 刘协听了,点头道:“那好,将军先退下吧。” 袁熙行礼,倒退着出去,门外等着的沮授和赵云见了,正要跟着袁熙离开,伏德却出来道:“天子要见广阳侯。” 赵云一怔,望向袁熙,袁熙笑道:“我和公与先生先回去了。” 吕布府中,一众部将各自向吕布道贺,同时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吕布升了大将军,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喜讯,因为这个位置,相当于以前的董卓王允,妥妥的大权在握! 而他们作为吕布的部下,不仅能从中分到一杯羹,而且是很大的一杯,升官进爵都不是问题,他们怎么能不高兴? 吕布志得意满的同时,脸上却显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堂下的诸将,要论能力,除了张辽之外,其他都很平平。 至于高顺,则是已经和自己关系形同破裂,在不咸不淡恭喜了吕布几句后,连庆祝的酒宴都没有参加,就借故离去了。 至于陈宫,竟是根本没有出现。 至于被关押的魏续宋宪等人,也对背叛吕布之事供认不讳,但吕布也没当即杀死他们。 吕布心中有些烦闷,升任大将军的喜悦被冲淡不少,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 张辽招呼着众人敬酒,猛一扭头,发现吕布神色不对,想了一想,便道:“温侯,今日天子刚刚入城,若是喝多了,城中万一有变…..” 吕布听了,有些不悦,随即反应过来,便道:“大家随便喝几杯,各自散了,回去好好巡逻警戒!” 众人听了,忙向吕布敬了几杯,各自散去。 吕布见人都走光了,又一掌拍开一坛酒,自斟自饮起来。 等喝了几杯,侍卫却进来道:“公台先生求见。” 吕布听了,冷笑一声,“看来他还是想明白了?” “也罢,让他进来!” 等陈宫进来,吕布却是一怔,陈宫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布衣,一脸坦然之色,不由道:“公台这是何意?”。 陈宫对吕布行了一礼:“宫此来,是想向温侯辞行的。” 吕布听了,失去了淡定,失声道:“先生何故如此?” “布可曾有亏待过先生?” 陈宫摇头道:“温侯对宫甚好,正因如此,宫心中才过意不去。” 吕布涩声道:“布有今日,皆赖先生,先前曹性无端指摘,乃是胡言乱语,先生何必放在心上?” 陈宫听了,向吕布拜道:“温侯想多了,宫有此举,是因为自忖能力,实不足以胜任谋主一职。” “宫乃一县令,幸得温侯赏识,以为掾属,然从兖州到怀城,宫虽但不能相助温侯取胜,反而处处落于下风,心中实在惭愧。” “现温侯为大将军,天下英才咸归附之,宫德不配位,实在无法厚颜留下。” “且宫当日离开曹操,已和其势如水火,今温侯和曹操同朝为官,若因宫之故,让温侯和其交恶,乃是宫之过错。” “故宫特来向温侯辞行,从此隐入山林,不问世事。” 吕布听了,拍案而起,“我与那曹操势不两立,离了公台,我焉能和其对抗?” “先生应该明白,曹操绝不会放过我,现在两边已经是不死不休,先生就不能留下助我?” 陈宫听了,喟然长叹,“温侯,宫倒是无惧生死,但是仅凭宫一人,难以和谋士如云的曹操对抗啊。” 吕布大声道:“如此布更需要先生相助了!” “不然长此以往,布必败于曹操之手!” 陈宫听了,目光奇怪起来,“温侯,也知道自己难以和曹操对抗?” “那为什么要接受大将军之位,成为众矢之的?” 吕布听了,沉声道:“我想搏一搏。” “先生说自己出身县令,我发迹之前,还不如先生。” “咱们都是光脚的,为什么怕穿鞋的?” “既然走到这份上了,其实也没有退路了吧?” 陈宫眼中说过一丝异色,“确实没有退路了。” “温侯竟然能想通这点,当真不简单。” 吕布感到脸上有些发红,他不能说这些都是袁熙的话,通过吕玲绮转告自己的。 他出声道:“我的胜算,是不是不大?” 陈宫点点头:“即使加上我,获胜的机会也不多。” 吕布听了,便道:“先生若是为安危计,布也不会强留。” “但布飘零半生,数次惶惶如丧家之犬,如今我已经不想再跑了!” “先生留下来也是会被布拖累,明日我便送先生出城!” 陈宫听了,苦笑一声,“温侯如此说,宫反而走不了。” “宫当年投奔曹操,因其妄杀吕伯奢一家,而和其分道扬镳。” “曹操不义之行种种,甚至以人肉充作军粮,让宫觉得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温侯虽然也曾有劫掠百姓之举,但好歹比之强了不少。” “宫既选择了温侯,温侯也愿意相信宫,那宫便舍命相陪!” 吕布听了,心中激动,上前几步握住陈宫的手,喝道:“好!” “今后你我二人齐心,尽力而为便是!” “先生若有危难,布也绝不会舍弃先生!” 陈宫心情激荡,狠狠点了点头,他如今也累了,不想再漂泊了。 罢了,就陪吕布走一遭好了。 但是曹操,是真的难对付啊。 吕布见陈宫还是心事重重,不由道:“先生觉得,那曹操真的那么难对付?” 陈宫听了,沉声道:“我了解他。” “他的行事底线,深不可测。” “虽然温侯也曾做过些被天下非议之事,但曹操如抛开顾虑,绝对会比温侯做事可怕的多。” “边让之事,温侯听说过吧?” 吕布自然知道,边让是兖州名士,被曹操无端杀死,连妻女都被霸占了! 想到这里,吕布心中一突,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吕玲绮,万一自己出了事….. 吕布和陈宫相谈了许久,最后陈宫告辞,吕布将其送出门去,才往屋里回去安歇。 他一进屋,便看到严氏喜气洋洋地迎了上来,帮吕布脱掉外袍,喜滋滋道:“恭喜夫君。” “夫君如今做了大将军,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说是光耀吕氏门楣了。” 她随即酸溜溜道:“今后夫君纳妾,妾身可是不太敢妄言了呢。” “不过到时候夫君也要仔细着点,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都去碰,免得失了身份。” 吕布脸色一僵,摆摆手道:“这种事情不要提了,以后我自有分寸。” 严氏听了,知道也不好再说,当下换了个由头,笑道:“说来夫君如今权势滔天,以后这些大小官员,都要看夫君脸色行事呢。” “先前和袁公路两家婚事没成,我当时还很是不解,如今看来,远不如夫君看得长远。” “不过如今夫君已经得势,当有好多士族大家,抢着让玲儿做正妻吧?” “说来让玲儿给那凶虎做妾,太过委屈,何况如今夫君成了大将军,若再让玲儿跟着他,岂不是为天下人取笑? “不过幸好夫君没有把话说死,不若明日便回绝凶虎,给玲儿另找个好人家吧?” 严氏满以为吕布肯定会答应,结果吕布摇了摇头,出声道:“我决定让玲儿跟着凶虎离开怀城。” “什么!”严氏惊呆了,失声道:“为什么!”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七章 朝堂之上 严氏听到吕布的话,第一反应是,吕布疯了! 她不由怒道:“夫君喝醉了?” “那凶虎虽然得了个虚名,也不过是袁氏旁支子弟,你让玲儿跟着她去受苦?” 吕布冷笑道:“我就不是虚名了?” “我这大将军,不也是一样?” “我手底下的兵,是比得上当年的董卓,还是李傕郭汜,亦或现在的凶虎?” “我连地盘都不如他多!” 严氏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袁公路地广兵多,其子…..” “废物一个!”吕布不屑道:“几万人连凶虎几千人都打不过!” “就凭他这样子,将来还想保护玲儿?” “再大的家业,他都守不住!” 严氏被吕布驳斥的哑口无言,她惊讶于吕布怎么转了性子,难道是当上大将军的缘故? 吕布一硬,严氏反而软了下来,她支支吾吾道:“但袁公路可以和天子分庭抗礼…..” 吕布闻言冷笑道,“妇人之见!” “天子早有主意,你便不要多问了!” 严氏听了,犹自不甘心,讷讷道:“那玲儿暂时跟着夫君,不也是好?何必要急着送走?” “夫君如今是大将军,谁还敢动玲儿?” 吕布却是面色凝重,叹道:“上个大将军,可是何进!” “这位置哪是那么好做的,如今怀城看似安全,实则凶险,万一和上次一样被人背叛,我是大将军又如何?” “所以我让玲儿远离这是非之地,也是保护她。” 严氏下意识想说,咱们一家离开算了! 但她转念一想,夫君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抛弃这些,是不是太可惜了? 于是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但想到先前凶虎送来的金银财货,心中愤愤,那凶虎倒打得好主意,到头来什么都没亏,白得自己一个女儿? 这狗东西! 次日一早,刘协便召开朝会,把銮驾定在怀城,之所以如此决定,有很多原因。 其一是吕布是刘协目前最可信的人之一。 其二雒阳附近,有袁术的军队窥视,并不安全。 第三是经过李傕郭汜的大战,刘协深知拥有自己势力的重要性,所以他要依托怀城,借助吕布之手,收服各方中小势力。 所以他需要一个相对平衡安定的环境,在交好诸侯的同时,借机壮大自己。 在袁熙按照汉制,正式在刘协面前受封后,随即也接到刘协的诏命,带汉廷诏书去见袁绍,说服其接受太尉之职。 袁熙领命退下,站在百官之列,却察觉到几道不善的目光扫了过来,他抬眼望去,发现是曹操身后射过来的。 曹操本人面色如常,倒未见如何,他身边的钟繇丁冲等人,倒是义愤填膺地蹬着自己,仿佛袁熙杀了他们全家一样。 袁熙却是无视了他们,几个文官,屁都不是,反正已经和曹操这些眼线官员撕破了脸皮,恢复关系无望,他们还想把自己瞪死不成? 眼下他感兴趣的,却是初次见面的曹操,其身材确实不高,七尺左右,按后世的算法,大概在一米五多一些。 其五官细眼长髯,面相却是有些英武之气,这应该是常年战阵上练出来的英雄气? 但袁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曹操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带有一丝阴鸷之色,让袁熙大起警戒之心。 曹操这人实在是当世出类拔萃的人物,想到对方很可能已经惦记上自己了,袁熙心里也压力颇大。 刘协开口,对于如何安抚北面的黑山军,让群臣进行建言。 袁熙冷耳听着,不一会便明白支持曹操的官员声音占了主流,大部分人赞同,排出曹操一系的官员去招抚黑山军。 这样压力便来到了袁熙身上,毕竟刚才刘协让袁熙给袁绍送诏书,要是曹操一系招抚了黑山军,袁熙和袁绍根本不可能谈拢。 其实汉廷也不想看到袁氏消灭黑山军,毕竟这样一来,汉廷就失去了一大臂助,甚至是对并州的控制,听命于汉廷的南匈奴,也会被阻断南下的通道。 其实在当今天下,很难说谁是汉室忠臣,谁是反贼。 就像吕布,都说他是三姓家奴,但他几乎和所有挟持天子的人为敌过。 南匈奴也是如此,这便涉及到其单于羌渠继位的世道背景,以及南北匈奴和汉廷的恩怨。 匈奴在东汉时代已经衰落,窦宪燕然勒铭之后,北匈奴便远遁不归,而南匈奴则彻底沦为汉廷的附庸。 历任南匈奴单于客居并州,长期受度辽将军与护匈奴中郎将的严密监视,甚至需要遣子入质,自顺帝到灵帝,汉廷一直在干预单于的人选,这导致了南匈奴内部的不满。 羌渠是于夫罗之父,便是因为自身的亲汉立场而遭到匈奴实力派的憎恶,最终导致其死于内乱。 之后南匈奴王庭数次内乱,都无法选出单于,于夫罗则被完全排斥在外,他走投无路,先是在并州劫掠,后来投靠袁绍的酸枣联军,然后反叛投靠董卓,最后在兴平二年莫名死亡。 同一年,其子刘豹在掳掠雒阳百姓,返回并州的路上,被袁熙所杀。 于夫罗死后,其弟呼厨泉继位,此人走对了一步路,在先前天子车驾被李傕军攻击时,派兵来援,和白波军一起击退了李傕。 虽然事后这支匈奴军因为白波军和董承的派系斗争被赶走,但无异在相隔多年后,再度建立起了和汉廷沟通的桥梁。 刘协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下诏承认了呼厨泉单于的正式身份,就此呼厨泉一部,便成了天子刘协手中一枚极为有用的棋子,可谓大汉忠臣。 袁熙了解过这段曲折,他不得不承认,刘协是有些手段的。 但后世之后的历史方向,便慢慢开始走向失控。 曹操架空刘协后,利用汉廷对南匈奴的控制力,掌控了南匈奴部。 《魏书梁习传》--单于(呼厨泉)恭顺,名王稽颡(指叩首),部曲服事供职,同于编户。边境肃清,百姓布野,勤劝农桑,令行禁止。 编户便是正常百姓的户口,正常负担劳役和徭役,但之后便开始慢慢变质,魏晋对南匈奴的政策,越发苛刻,呼厨泉此人对汉廷言听计从,南匈奴部很多百姓,地位非常低。 《魏书陈群传-附传》--(陈泰)为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使持节,护匈奴中郎将,怀柔夷民,甚有威惠。京邑贵人多寄宝货,因泰市奴婢。 这说的是陈群的儿子陈泰,将南匈奴的百姓用于奴隶买卖,魏书中还将其视为正常现象。 西晋匈奴贵族刘宣在劝进刘渊时,称“晋为无道,奴隶御我”,可知这种贩卖匈奴丁口的行径,在魏晋之时是一以贯之的现象。 这激起了南匈奴的不满,为以后五胡乱华埋下了祸端。 袁熙一直觉得,若匈奴执意与汉廷为敌,当年卫青霍去病的做法,是非常正确的。 但其若有投靠汉廷的,既然已经编户齐民,就应该一视同仁,既不需要给其特权,但也不必苛待于他们。 只有平等视之,才能让其融入华夏这个大家庭,不然的话,受到不平等对待的人,不管是汉胡,必然心怀不满,最后爆发出来,就是战乱。 任何民族融合群体里面的成员,如果地位低于其他群体,时间长了,这种压抑必然会反弹反噬。 袁熙想到了后世某个解体的北方大国便是如此,其拥有上百个不同的民族,强盛之时无人敢直视。 但其却奉行打压主体民族的政策,导致最后受到优待的少数民族理所当然,主体民族心怀不满,最后整个联盟轰然崩塌。 袁熙想到了后世电影的那句话。 公平,公平,还是公平。 优待换不回真心,只会吸引逐利之人,劣待虽可一时打压,但迟早会激起反抗。 袁熙明白如今朝廷之上,交锋已经开始了。 刘协在前,曹操在后,牵涉到袁氏,黑山军,南匈奴三方,而自己扮演的角色,却是其中的导火线。 如果不能说服袁绍,便会引起一连串的负面连锁反应。 袁熙很想弄死黑山军,偏偏这和刘协的用意背道而驰,难道就这么算了? 想到这里,他出列道:“臣有一言。” “黑山军固然可为所用,但这些年掳掠百姓,恶名扬于天下,若不惩其首恶,只怕天下难以心服。” 当即有大臣出声道:“此时是招揽黑山军的大好时机,要是言明惩罚首恶,张燕怎可投降?” 袁熙跟着道:“张燕且不论,黑山校尉负责黑山督查之责,对此乱象纵容忽视,实乃失责,建议严惩。” 他给麴义报仇,虽然始作俑者是曹操,但直接下手的应该是杨凤,所以他一定要将其杀死,折断曹操一条臂膀。 他本以为曹操一方会跳出来激烈反对,但出乎袁熙意料的是,钟繇丁冲,最后甚至曹操,竟然都出声赞同了自己的意见! 袁熙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差了! 曹操那方答应的如此痛快,说明杨凤有可能和曹操不是一伙的? 而且杨凤的存在,还会阻碍曹操行事,对方才会顺水推舟? 但这会不会是曹操欲擒故纵的障眼法? 察觉到曹操看过来的戏谑目光,袁熙突然觉得,自己怕是忽视了些关键的东西! 黑山军和曹操有勾结,这是肯定的。 杨丑属于黑山军,这也没错。 杨丑策动了怀城之乱,害死了麴义,这是板上钉钉的。 杨凤和杨丑关系密切,这也是自己亲眼看见的。 这四个证据,应该能推论出杨凤是曹操的人啊? 其中不知道哪个环节,肯定出了问题! 袁熙想不明白,升起了一股挫折感,自己还是太嫩了,对付曹操这种人,需要集合所有谋士,集思广益才行! 他眼见黑山之事,自己一着只差,便落入对方彀中,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战场拳头大说了算,黑山军的关键还是在袁绍那边,黑山通道的归属,袁熙是肯定不会轻易放手的。 群臣对黑山之事讨论暂时告一段落,议题回到如何对付袁术上。 此时丁冲出来说道:“听闻安国亭侯擒住了袁氏大将桥蕤,何不将其就地正法,以警袁术?” 袁熙听了,脸色一沉,这桥蕤是自己许诺放回去交好孙策的,这是谁得了消息,要拆自己的台? 他的眼中闪出杀气,瞪向丁冲。 (本章完) 第四百零八章 杀心暗起 丁冲,字幼阳,沛国人,为曹操同乡,现为黄门侍郎,他感觉到袁熙带着威胁向自己看了过来,第一反应是瞪回去。 这里是天子面前,百官众将都在,区区一个虚号将军,能把自己怎么样? 但他抬头环视时,却发现众官面色各异,很多人不由自主看向吕布,吕布却淡淡向自己看了一眼, 丁冲这才猛然间醒悟过来,汗流浃背,别的也就罢了,这袁熙传言要娶吕布女儿的,而吕布可是个杀了丁原董卓的浑人! 但他现在骑虎难下,咬牙坚持道:“袁公路威胁天子銮驾,其将领罪不容诛,有何不可?” 此时孔融出声道:“别的且不说,袁公路当初打的是温侯城池,与天子何干?” 丁冲噎住,心中暗骂,孔融真是个茅坑里的石头,这时候又出来掺和了! 他心知肚明,边让和孔融并称当世名士,边让被曹操杀死,孔融就和曹操死磕上了,自从投奔刘协之后,凡事简直是逢曹必反。 丁冲眼珠一转,冷哼道:“袁公路发兵司隶,显然是窥伺雒阳,今安国庭侯私藏其大将,意欲勾连袁术乎?” 袁熙心道曹操哪里找的这么个憨憨,这都不算试探,而是明摆着挑衅了。 这丁冲显然是有恃无恐,觉得有曹操罩着他,但他也不想想,自己对付不了曹操,还对付不了你? 丁冲有子丁仪、丁廙,曹操倒是挺器重丁氏父子的,但丁冲一家,下场显然不怎么好,因为丁仪、丁廙支持曹植,所以最后都被曹丕杀了。 想到这里,袁熙十分佩服曹丕,把属于曹氏的人杀的干干净净,导致司马氏篡位时,几乎没人站出来支持曹氏了。 不过现在各为其主,以现在袁熙的身份,是和曹操对等的,根本不需要向丁冲当面解释这个问题。 原则上,此时应是袁熙一方的官员,站出来替袁熙辩解,但袁熙并未在刘协身边安插自己的势力,即使有暗棋,他也不会现在暴露出来。 至于丁冲钟繇,属于曹操的明棋,早已暴露,曹操肯定还有其他暗棋,袁熙心道曹操这是试探于我,还是故意刺激我? 他对丁冲的话恍若未闻,而是微微抬头,面向刘协,神色坦然。 众官见了面色各异,他们早听说袁家凶虎战场上的名声,以为此人必然是脾气暴躁,结果如今看来,除了最初显露出些许愤怒,随即马上平复过来,安之若素的养气功夫,倒是和其年龄极不相称啊。 刘协发话:“安国庭侯对袁公路所做之事,有何想法?” 他这话说得就很委婉,根本没有提桥蕤的事情,而是直接问袁术的状况,算是给袁熙一个台阶下。 袁熙听了,拱手拜道:“袁公路包藏祸心,实乃汉廷大祸。” 刘协说道:“那爱卿觉得,朕该如何做?” 袁熙答道:“袁公路势大,麾下有三十万兵马,若其尽起大军,司隶地区怕是岌岌可危。” 钟繇出声哼道:“怀城有温侯,司隶兖州有曹校尉,袁术安敢踏雷池半步?” 他这句话明着赞扬吕布,暗地里是在给曹操造势,袁熙听了,微笑道:“听说陈留郡打了一年了,兖州都无法安定,何况司隶。” 众人脸上一僵,这不是暗暗贬损曹嘛,讽刺其连治下一个郡都收复不了,哪里有如钟繇所说,能力抗袁术? 钟繇面红耳赤,他见曹操向自己看来,赶紧就要开口辩解,却听袁熙随即道:“张邈张超顽固不化,意图和曹使君为敌,陈留离河内很近,若不平定,也会波及天子銮驾。” “还请天子下旨,让张邈张超兄弟向汉廷投降,免除曹使君之忧,让其专心护卫司隶。” 众官一怔,随即几人暗中叫好,这本来一开始是丁冲想把浑水引到袁熙身上,结果不知怎么,说着说着成了曹操的事情! 而起陈留郡张邈兄弟的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其中隐含的关系纠葛,却是如同一团乱麻,甚难解开。 张邈张超也是当世名士,且是酸枣联军的发起者,算是讨董功臣,汉廷明面上还是要维护的,但其反叛曹操,就成了和曹操之间的私人恩怨,汉廷也不好有借口介入。 然而袁熙的提议,却巧妙地将其转成了天子安危,给了汉廷一个正大光明介入的理由! 不过这对刘协来说,也是有风险的,若成功调解,汉廷便会威望大增,但若张邈张超视若无睹,汉廷威望便会受损。 至于曹操,如今他正在天子身边培植党羽实力,尚处于蛰伏期,如今对于袁熙的提议,却也不好公然反对。 袁熙这个主意,便是对刚才丁冲挑衅的反击,众人此时齐齐看向丁冲,面上露出一丝戏谑之色,心道这袁家凶虎,连朝堂之上的话锋,都有兵法之妙啊。 刘协却是转向曹操:“使君以为如何?” 出乎袁熙意料,曹操竟是毫不迟疑答道:“安国庭侯此计甚妙,天家若有调遣,操必当遵从。” 袁熙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曹操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在利益面前,一切面子都可以不要,实在是难以揣测。 曹操又道:“张邈张超实有大才,惜乎一时被蒙蔽,若其能想汉廷低头,臣保举二人同朝为官。” 袁熙看向吕布,发现对方没有反应,心道吕布真的是差个谋士啊。 当时张邈张超是拥护吕布反叛曹操的,这时候你不出来说句话,给人家争取多点好处,以后朝中谁敢投靠你啊? 光这一点,就看出吕布今后肯定斗不过曹操,袁熙心内叹息,心道让吕布和曹操角力,是不是自己有些一厢情愿了? 曹操发话,登时很多大臣出声附和,便是和曹操不对付的孔融,也出言赞同。 毕竟张邈张超被围在陈留,已经是个死局,如果能让出陈留,在汉廷拿个虚职,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对于曹操来说,能兵不血刃拿下陈留,稳定自己老家腹地,也算是稳赚不赔。 刘协见状,说道:“既如此,朕便遣使去陈留,调解两方,止戈息兵。” 对他来说,这是彰显汉廷威严,试探天下态度的好机会,这不仅是他对曹操的付出投桃报李,还能通过招降张邈兄弟,隐隐压制下曹操的声势。 众人听了,齐齐拜道:“天家英明!” 有几个大臣心思活络起来,这袁家凶虎行事出人意料,这个提议看着天马行空,实则把各方心思拿捏得异常准确,袁绍是怎么教出这个儿子的? 杨彪出声道:“安国庭侯智谋过人,但我记得,刚才陛下问的是袁公路的事情吧?” 袁熙听了,微笑道:“尚书令说的没错,陈留只是小事,袁公路那边,才是大患。” “但熙以为,袁公路虽号称三十万大军,但其人心并不齐,且自从有其立风声传出后,更是人心浮动。” “当日桥蕤攻城,被我围困下投降,之后我和其相谈,得知袁公路手下,还是有很多人心向汉室的。” “尤其是其部下孙策,其父孙坚为汉室忠臣,若其在世,必不容袁术自立。” “孙策此人,有乃父亲之风,故熙以为,当遣使往孙策处,说服孙策背反袁术,如此袁术便腹背受敌,再便不敢窥探司隶。” “臣据有广陵城,和孙策治所只隔一江,那降将桥蕤和孙策甚有交情,若将其放回劝说孙策,大事可成。” 此话一出,曹操面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甚至还有一丝焦虑。 袁熙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心道曹操果然在孙策那边提前布局了! 因为按照后世的记载,袁术自立为帝后,孙策马上反叛了袁术,并和曹操联姻,共击袁术,这说明曹操早就和孙策私下有了交易。 如今袁熙的提议,等于是横插一杠,在孙策曹操尚未联盟前,硬生生把汉廷和袁熙的势力提前插了进去。 这是赤裸裸的截胡,曹操像感觉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他一时间心里泛起了一个念头。 这袁家凶虎,怎么好像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一样? 是其在自己手下有奸细,还是真的像传闻一样,精通那虚无缥缈的观星术? 若是后者,其怕是能够猜人心思,未卜先知,自己真能算计得了他? 曹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袁熙! 虽然如今天下河朝堂上的局面发展,还没有跳出自己和荀攸先前的谋划预料,但凶虎可怕之处就在于,其每次行事都和自己不谋而合! 无论在奉迎天子,还是压制袁术,亦或陈留张邈兄弟之事,这袁熙竟然和自己想法极为相似,亦或针锋相对,现在的自己,还有余力对付他,但将来呢? 曹操想到这里,突然起了一丝杀心,他处处忍让袁熙,一方面是自己尚能控制局势,行动皆是麻痹对方,一方面是自己要在刘协面前做出谦卑的姿态,才能获取信任,故行事不能太过极端。 而袁熙和自己处处作对,怕不是吃准了自己心理,这样下去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殊为不利。 干脆把他杀了? (本章完) 第四百零九章 没有机会 曹操望着袁熙,心中杀意起伏,但思虑再三,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对方毕竟背靠袁氏,贸然动手,很可能会让袁绍提前警觉,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这凶虎怕是吃准了当下曹氏不会和袁绍翻脸,才这么有恃无恐吧? 曹操感觉头痛一阵阵袭来,他压下心中的烦躁,自己当前要做的,是一步步剪除天子身边的反对派,比如董承,吕布,孔融以及白波余孽等人。 等将这些人全部干掉,完全控制天子,最后再对付袁熙好了,而且一切的关键,还是在于袁绍。 等自己和袁绍分出胜负后,袁熙也就不足为虑了! 在这之前,自己会低调行事,隐忍壮大,先击败袁术吞并豫州,再击败刘表吞并荆州,迟早有一天,自己的实力会完全压倒袁绍! 想到这里,曹操微微闭眼,遮掩了充满杀气的目光,无视了朝堂上的争吵。 口舌之争而已,真正的胜负,还是在于战场上,就让这些人再蹦跶几天吧,反正迟早都会死在自己手上! 袁熙一直暗中观察曹操的表情,发现其最初确实有些焦虑,但过了片刻便重新回复了淡定,心道果然是不一般啊。 自己也只能趁着袁绍这几年强盛时跳脸了,袁曹之间迟早有一场大战,虽然自己会尽力介入,但最终结果如何,袁熙心里也没谱。 毕竟这种天下最顶尖的争端,充满了无穷的变数,几十上百这是个时代的英杰在其中角力,袁熙真不觉得,自己干掉许攸,或者守住乌巢,真就能一定改变最后的结局。 说不定最好的方法,就是当前直接动手? 其实曹操不知道,袁熙也是起过杀心的,直到这一刻,也心有不甘。 自从曹操入城,袁熙就想着掀桌子,但曹操夜宿军营,朝堂之上有曹家亲卫保护,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袁熙只得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于是两人彼此的杀意,再次隐入水面下蛰伏起来。 而朝堂上,对袁熙的建言众臣争论不休,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孙坚在士族中的名声不怎么好,其生前虽然数次立下大功,但也杀了不少士族官员,所以得罪了不少人,连带孙策也受到了牵连。 并且孙策投靠袁术这几年,打下了豫州扬州大片土地,其中很多都是刘姓宗室镇守的地盘,如今被其攻打的刘繇,更在宗室中声名甚佳。 要离间袁术孙策,还要调停孙策停止攻打刘繇,孙策又不傻,没有优渥的条件,怎么可能轻易和袁术翻脸? 袁熙见众臣对于开出何种条件还在争论,便出列道:“孙策江东虎将,若归于袁术,对汉廷威胁实大,听闻宗室女子中,有数名待嫁者,可则其佳者,许配给孙策,当可让其和汉廷修好。” 此言一出,刘协面色奇怪,不自觉看了眼赵云,他身边的几位近侍,也是如此。 袁熙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回事? 刘协又听大臣争论了好一会,最后出声道:“就依安国亭侯之言,若孙策能接受汉廷敕封,我便令宗室女子和其联姻。” 众人见刘协主意已定,便开始表奏他事,最后争论了大半天,刘协才将事情一一拍板。 袁绍持诏出使邺城,说服袁绍和黑山军罢手,并送归桥蕤,令其带诏出使孙策。 孔融持诏出使陈留,让张邈兄弟出城投降,投奔汉廷。 河内太守王匡持诏去黑山,令袁尚黑山军暂时罢战。 袁熙心道王匡这个差事,可是两边不讨好啊,估计都是欺负他背后没人吧,不过不是曹操的人就好。 诸事已定,自己也该动身了。 自兵出北新城已小半年了,消灭黑山军的计划,也因为曹操提前动手搁置了,但最后的结果,在自己尽力谋划挽救下,看似结果也算还不错。 唯一的遗憾就是麴义身死,等邺城事情一了,自己便回北新城给其追办葬礼。 他望向全程一言不发的吕布,心道自己这个岳父,可是真让人操心,做到大将军了,也不知道往朝堂上多塞几个谋士心腹,要是涉及到复杂的局面,不是抓瞎了? 看来自己离开前,还得和吕布谈一谈,不然怎么斗得过曹操? 想到这里,袁熙一阵心累,有曹操这个敌人,时时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真是让人觉都睡不好。 孔融回到家中,开始收拾行囊,孔融夫人见了,奇道:“夫君又要出门?” 孔融说道:“这次我代天子出使陈留,怕是要花好几个月。” “怀城可能不安全,不到万不得已,你们不要抛头露面。” 孔融夫人听了,说道:“真要出了事情,我们这些女子,怎么跑的掉?” “只能听天由命罢了。” 孔融知道夫人说的是实情,怀城真要打起来,公卿大臣都难说保得住平安,更不用说女眷了,就像自己上次从北海逃跑,妻女都顾不了一样。 想到这里,孔融也是叹息一声,“天下大乱,人命如草芥,天子尚且不能保全身边之人,何况我们?” “苟全性命于乱世,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啊。” 孔融夫人听了,说道:“夫君明白这个道理,但为何屡屡得罪那曹孟德?” “君子大度,小人难处,万一他报复夫君怎么办?” 孔融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曹操小人,我和他不共戴天!” 孔融夫人摇了摇头,叹道:“随你,反正我肚子里有孩子了,到时候出了事,大不了一尸两命。” “什么!”孔融又惊又喜,“夫人有喜了?” “几个月了?能否确定?” 孔融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羞赧,“大概不到两个月,最近我颇觉困乏,便想寻人来看,本来这个月数,一般医生是看不出来,不过敲好怀城有名医在,方才诊断出来。” 孔融犹自不信,“怀城有什么名医,怕不是骗子?” 孔融夫人笑道:“是上次给咱们女儿看病的名医华佗,元化先生。” “说来也巧,他投奔了显弈公子,正好跟着其来到怀城,我便请其来看病,确定是喜脉。” 孔融听了,高兴不已,就听孔融夫人神秘兮兮道:“我从元化哪里,听说了不少显弈公子的事情呢。” “听说其奉迎天子立了大功,受封四方将军,可以说是名动天下了。” “听说连温侯,都要把女儿嫁给其做妾呢。” 孔融听了,心中莫名烦躁,说道:“我承认是看轻那小子!” “那小子无论军阵还是政略,都确实厉害!” “但你也别打着女儿给其做妾的主意了,吕布什么出身,孔氏什么出身?” “孔家可是要颜面的!” “再说咱们女儿得了绝症,没几年好活了,谁愿意娶她?” 孔融夫人听了,幽幽一叹,“妾身当然知道。” “但咱们女儿,命也太苦了。” 孔融心情更加烦躁,“咱们一路行来,路边死的人多了,就不命苦了?” “谁知道这世道下,咱们还能活几年?” “说不定我还会死在女儿前面呢!” “你安心保胎,生死由命罢了!” 孔融夫人盯着孔融离去的背影,嘀咕道:“说话真晦气,这么咒自己。” 袁熙带着赵云,去府内探望被关押的桥蕤,对其笑道:“桥公,恭喜了。” 他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道:“明日桥公便可以面见天子接取密诏,之后我会安排人带桥公去广陵,渡江去见孙伯符。” 桥蕤听了,又惊又喜,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虽然之前袁熙给过他承诺,但桥蕤却没怎么报希望,毕竟袁熙和孙策交恶,而且自己身为袁术降将,怎么处置,也不是袁熙一个人说了算的。 但如今袁熙却真的是把事情办成了! 他连忙向袁熙拜道:“感谢将军大恩,蕤回去后,必然竭力斡旋,调和两方关系,不管结果如何,本人不会再与将军为敌!” 袁熙也是心怀舒畅,笑道:“有桥公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今日且好好休息,明日我让子龙将军带桥公面见天子。” 桥蕤赶紧再次拜谢,见袁熙就要转身离开,不由出声道:“将军两次给蕤生路,蕤不明白,我本领低微,将军何故如此赏识于我?” 袁熙略一思索,笑道:“也许是因为桥公有两个好女儿?” 目送袁熙离去,桥蕤心道袁熙又没见过自己女儿,这不是消遣我的? 想到某些传言,桥蕤心中疑惑,难不成对方真的会观星术不成? 袁熙和赵云骑马走在路上,见赵云欲言又止,奇道:“子龙兄有什么话要说?” 赵云叹道:“公子就不想知道,天子昨晚对云说了什么?” 袁熙听了,笑道:“原来是这件事情。” “子龙不说,我又何必问。” 赵云听了,不禁摇头道:“公子倒是心大。” “不过说出来没意思,公子不会怪我吧?” 袁熙笑道:“子龙不说,必然是无关紧要之事。” 赵云无奈道:“公子倒是心大。” 两人一路回府,却见门口侍卫出来道:“温侯来了,一直等着公子呢。” 袁熙心道这倒是奇怪,怕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以吕布的性子,还能等自己? 袁熙独自进了屋,见吕布早已坐在里面,当下拜道:“小子见过温侯,不知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吕布直截了当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袁熙老老实实答道:“这两日便整兵离开。” 他见吕布几次话到了嘴边有咽了下去,似乎心内极为纠结,便道:“温侯若有所命,小子必然竭尽全力去办。” 吕布缓缓道:“我错信了很多人,以至于现在我不敢完全相信任何人。”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袁熙静静不说话,此时他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吕布叹道:“我想赌一次。” “你带她走吧。”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章 离别时分 袁熙自然知道吕布说的是谁,他心道吕布转性了啊,这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见袁熙满脸狐疑之色,吕布缓缓道:“这几个月下来,我发现,你比我更能护得她周全。” “我现在的境况,其实比先前更加艰难,因为我发现敌人更多了。” “所以我想让她远离怀城。” “想来想去,你是最有能力和资格的。” 袁熙突然有些心虚,要是吕布知道,吕玲绮跟着自己,是想要上战场的,会不会反悔? 他发现,吕布竟也有不为人所知的一面,换做以前,袁熙怎么也不会想到,吕布会为家人如此考虑。 看来对方即使是在天下臭名昭著,却也有温情的一面啊。 而且吕布也不像自己料想的懵懂无知,竟能敏锐地感觉出处境的不妙,想来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感觉总归是比一般人要灵敏的。 袁熙想了想,出声道:“我回去想办法,务必打通黑山通道。” “万一出了意外,温侯能够借助黑山复杂的地形,带着天子北上逃往并州,到时候我便能在幽州接应温侯。” 吕布听了,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他随即自嘲道:“数年前大家都看不上幽州那块地方,现在想起来,反而成了远离中原争端的避风之地。” “我把女儿交给你了。” “若你负了我所托.” 袁熙赶紧表态道:“若有负温侯所托,教我粉身碎骨,死于非命。” 吕布听了,长长叹息一声,半晌无言。 过了良久,他才悻悻道:“你小子倒是奸猾,怕是早就算到了今日局面,送我的那些陪嫁首饰,到头来都回到了你手里。” 袁熙听了,微笑道:“那些东西带着不方便,我在幽州有商路,倒是不缺,留着给温侯变卖钱货,招兵买马好了。” 吕布一怔:“那你要我陪嫁什么?我总不能让玲儿两手空空出嫁吧?” 袁熙微笑道:“我想向温侯要个人。” “谁?” “高顺。” 吕布听了,脸色一沉,“你是不是还想要陷阵营?” “倒是打得好算盘!” 袁熙分辨道:“不,我只要高顺。” “如今温侯削了他兵权,只怕两边已生了嫌隙,不如我利用开府的权力,为他谋个官职。” “何况其有练兵之才,之后若是训练兵士,虽然可能不如陷阵营强悍,但用来护卫温侯女郎,应该是够了。” “至于陷阵营,留给温侯作为私军好了,幽州不缺兵员,随时都能练出来。” 吕布发现袁熙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殊不知对袁熙来说,高顺本人的重要性,远高于整个陷阵营!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自己有了高顺,结合麴义留下的练兵法子,还怕训练不出另外一支陷阵营来? 吕布已经被袁熙说动,他对于步兵本就不怎么重视,想着与其猜疑防备高顺,不如让其在袁熙手下做事更好些? 何况有高顺保护吕玲绮,自己也更加放心了,想到这里,他开口道:“他愿不愿意去,我可管不着,靠你自己去说了。” 袁熙心里一喜,只要吕布口风松动,事情差不多已经成了,只要高顺不傻,自然明白在吕布麾下没什么前景了。 高顺也绝不是无欲无求的人,不然其怎么可能离开高氏? 袁熙差点想说如果连张辽一起过来就更好了,想了想又把话头咽了回去,张辽现在是吕布最为信任的部下,要是要走,吕布真成光杆了,到时候谁还能帮自己这个岳父? 他笑道:“我也不会让温侯吃亏,袁家士族人脉不少,我到了邺城,会说动士族投奔温侯,出谋划策。” 吕布听了,大为满意,袁熙倒是知道他急缺谋士的窘境,光凭陈宫一人,实在难以和曹操对矿,自己若要能招揽道几个不错的谋士,想必也会轻松不少。 曹操府邸里面,曹操坐于上首,身边站着曹昂曹安民,荀攸在下首。 如今曹操的怀城的将领,只留有曹仁乐进,曹洪夏侯渊等人却是已经带兵出城,要么驻守司隶,要么回兖州去了。 曹操既然不打算短期内对吕布动手,空留着几员大将在怀城也是浪费,所以让其提前回去布局。 荀攸皱眉道:“攸还是小看了那凶虎。” “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引的天子下诏调停陈留之事,卖了张邈兄弟一个人情,而且若张邈兄弟入朝为官,肯定会和明公作对啊。” 曹操不以为意,“无妨,虫子聚到一起,也还是虫子,到时候他们若想搞事,一网打尽便是。” “若能兵不血刃拿下陈留,对我们保存实力很有好处,所以天子调解,也是正合我意。” “如今我们还有更紧要的事情,尽快扩展地盘和实力,才是正道。” 荀攸听了,赞道:“明公气魄,世所难及!” “只是那凶虎竟然还说动天子和孙策交好,这想法怎么会和我们不谋而合?” 曹操听了,脸色也有些阴沉,“这件事,只有我最为信任的几位谋士知道,包括你。” “我不相信他们会背叛我。” “只能说明这凶虎眼光实在独到,我很难想象,他手下只有沮授郭嘉两位谋士,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荀攸也是心中有些不忿,他自忖自己在计谋方面,不输于当世任何谋士,但自己出的数个计策,都被对方抢先半步,让他感觉颇失颜面。 不过幸好这次曹氏大部分目的都已经达成,曹操身为司隶校尉,有了在司隶用兵的权力,如今等陈留平定,这兖州司隶一路的隐患便会彻底消失,进可攻退可守,成为一道坚实的防线,同时还能伺机窥探南部的荆州豫州! 荀攸感觉天下的形势在加速变化,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在推动局面发展,导致形势一天一个变化,若不能时时警醒留意,很容易会错过良机。 他沉思起来,接下来要压制吕布,交好孙策,暗中勾结黑山军,削弱袁术,同时麻痹袁绍,这些事情错综复杂,但荀攸最为放心不下的,却是势力不显的袁家凶虎。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还是没有看透此人! 曹操和荀攸商谈到深夜,才将事情全部商量妥当。 他送走荀攸后,心情颇为放松,眼下看着是各方势力共同奉迎天子,但在曹操看来,吕布无脑,董承丧胆,白波军式微,皆不是自己对手。 他还将吕布捧上大将军高位,让其成为众矢之的,别的不说,袁绍那边肯定会心怀不满,到时候别说两方联手,不闹翻就不错了! 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那袁家凶虎,其出访邺城,有说服袁绍的可能,还通过联姻,将吕布和袁氏硬生生凑到一起,虽有隐患,但短时间内未必会爆发。 但曹操觉得,袁熙接受汉庭封号,其实是走了一步臭棋,因为在自己看来,这徐州牧是个带毒药的饵,袁绍未必会接受这种安排。 所以袁氏内部,肯定会有人借机发难,尤其是那袁谭袁尚,更不会甘心,到时候冀州陷入内斗,自己才好趁机布局!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志得意满,扭头对曹昂道:“城中有美女否?” 曹昂大汗,知道曹操老毛病又犯了,其不打仗时无女不欢,这次打了几个月仗,怕是憋的不轻,好歹安定下来,马上就动了心思! 但曹昂老实,哪里打探过城中这些事情,便结结巴巴道:“孩儿不知。” 曹操冷哼一声,“正经事没学到我几分本事,这种事难道还要我亲自去问?” 曹安民见状,忙道:“此城之中,多是士族将领家眷,风尘女子,倒是不多,即使有,只怕容貌也是差强人意。” “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桩事情。” “先前城内魏续反叛,结果被凶虎挫败,关了起来。” “按道理吕布应该将其杀死,但是魏续是其母族之人,两边交情颇深,故还将其关押。” “听说其夫人颇为美貌,最近一直在为魏续活命奔走呢。” 曹操听了,嘿嘿笑道:“倒是个有情有意的女子!” “我倒想见见!” “你去把她叫来,说我有办法帮她!” 曹昂见曹安民领命出去,颇为无语,心道阿母知道,怕是又要骂父亲了啊。 次日一早,众人各自忙碌了起来,袁熙去找高顺,桥蕤去面见天子,而吕布府里,严氏正哭哭啼啼给吕玲绮收拾嫁妆。 她眼圈通红,叫道:“你那没良心的爹,这是把你往火坑里面推啊。” 吕玲绮无奈,“娘,这是什么话,我嫁到幽州去,不是离咱们老家并州近嘛,到时候娘也可以去看我啊。” 严氏气得打了吕玲绮肩头一下,“你这小没良心的,说的轻巧,下次见面,还不知道多少年后呢!” “再说了,你地位再高也不如正妻,虽然你阿父去找给天子,给你讨个封号,免得你受人欺负,但你这孩子性情耿直,怎么斗得过那些世家大族女子!” “我怎么想,心里也放心不下啊!” 吕玲绮心道我才不在乎,本是跟着出去打仗的,但是这可不能让阿母知道,不然她不更为崩溃? 严氏哭了一会,又把手里帕子狠狠一甩,“你阿父还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幽州,我当时就火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得什么心思!” “那秦宜禄一离开原配,就另娶他人,你阿父还想支开我,没门!” “我要盯紧了他,纳妾可以,要是敢娶什么士族女子,我和他没完!” 吕玲绮哭笑不得,但想到之后就要离开阿父阿母,心里五味杂陈,不仅有对外面天地全新生活的期盼和好奇,还有离家的不舍和伤感。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一章 江东绝色 天子暂时移驾怀城,诏令天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天下,对于正在争斗中的两袁来说,都不是个怎么好的消息,同时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 袁绍自不必说,正和黑山军打得胶着的时候,却传来天子要调停两方的消息,让冀州方面颇为难堪。 更加有争议的是,作为袁氏子弟的袁熙,竟然单独接受了天子册封,甚至比袁绍还要早! 这就有些犯忌讳了,且不说刘协也给袁绍封了太尉,但这位置居于吕布之下,袁绍得知这个消息时候,很是不快,迟迟没有表态受封。 冀州内部的谋士,也是对此事争论不休,毕竟一方面袁氏还是汉廷臣子,但另一方面,如果向汉廷低头,却是不利于聚敛人心,毕竟袁绍手下,可都是看到了造反代汉的前景,才聚拢起来的! 在黑山中的袁尚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勃然大怒,趁着汉廷使臣还没到,发动了数次极为猛烈的攻击,把张燕打得叫苦不迭。 而此时好巧不巧,杨凤却是病了一场,无法出战,这让张燕不由生了疑心,杨凤是真的病了,还是要挟自己? 在袁绍这方摇摆不定时,袁术那边更是觉得大大丢了脸面。 袁耀被袁熙用计打退后,最初还不死心,带着张勋在城外窥伺,妄图寻找机会反叛,结果随着天子车驾返回,怀城实力和兵力大增,更是汇聚了众多谋士,一下子声势压过了袁耀军。 其中怀城还有意图攻打袁耀军的迹象,袁耀见势不妙,赶紧往豫州方向退去,这意味着此次出兵完全失败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白波军的韩暹被曹操击溃逃走后,投靠了袁耀,也算是让袁耀稍稍挽回了些颜面。 袁术得知后,派出苌奴等几员大将去接替袁耀和张勋在豫州边境驻军,毕竟在他的谋划中,再过半年就要称帝了,到时身为皇子的袁耀,是必须要出现的。 九江寿春,袁术坐在宝座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玺,这便是孙坚当初献给他的所谓传国玉玺。 秦汉皇帝有七玺,《后汉书·光武纪》建武三年注引蔡邕《独断》:“皇帝六玺,皆玉螭虎纽,文曰‘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皆以武都紫泥封之。” 这六玺各有所用,如今在刘协手中,加上袁术手中的最重要的传国玉玺,并称为皇帝七玺。 也正是因为得到了这枚玉玺,袁术才相信自己是天命所归,他极为相信谶纬,手下的巫女巫师一直劝说他自立,如今袁术感觉大势已成,终于下定了决心。 当今天下,自己势力是最强的,袁绍尚且不如,只要自己称帝,天下士族英豪便会纷纷来投,助力自己声威大震,一举夺得天下! 美中不足的是,在自己称帝前打了个败仗,袁耀实在是让自己有些失望了。 而且张勋桥蕤更是可恶,身为大将,却如此不堪,连区区几千人的城池都打不下来! 桥蕤被俘且不说了,要不是看在自己称帝在即,需要收买人心的份上,必然要严惩! 下属官员,数人怀疑桥蕤两次被俘之事,其中必有隐情的声音,要求彻查以儆效尤,但有一部分认为此事不宜过严,以免影响袁术声誉。 袁术正思索如何处置桥蕤,却听脚步声响,他转头一看,却是冯氏来了。 冯氏乃司隶冯方女,逃难时被袁术看中,纳为姬妾,因为其长相天姿国色,极受袁术宠爱。 其约莫二十多岁年纪,身材动人,五官精致纤巧,白玉般的皮肤像散发着光泽一般,嘴唇鲜艳欲滴,眼睛瞳孔却如黑玉一般,这三者对此如此鲜明,以至于袁术其他后宫姬妾,都被其衬托的黯淡无光。 也正因为如此,冯氏极受其他姬妾嫉妒,皆是想着办法坑她,包括骗其装做悲伤之态,教其一些惹怒袁术的言语,冯氏都照做了,但反而更得袁术宠爱了! 其他姬妾一开始茫然不解,后来看袁术对待冯氏的神态才明白,长得漂亮做什么都是对的,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袁术见冯氏过来,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对冯氏招手道:“美人过来。” 冯氏听了,低着头走到袁术身边跪下,袁术见其面有忧色,眼睛里面像是隐隐蒙了一层雾气,出声道:“美人是不是又想念家乡了?” “还是后宫之中,有人惹美人不高兴了?” 冯氏连忙答道:“妾身过得甚好,并无他事。” 袁术心道冯氏真是让人没得挑剔,不由出声道:“美人且宽心,等朕称帝,便立你为后,到时谁也不敢怠慢于你。” “我欲立袁耀为太子,他虽非你所出,但你成了皇后,他便要认你为母,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冯氏听了大惊,赶紧拜道:“妾何德何能,敢为一国之母,还请令立他人!” 袁术见了,更觉冯氏谦恭知礼,哈哈大笑道:“余下诸妇碌碌,如何比得上美人才德兼备?” “你到时候等着便是了!” 冯氏见袁术坚持,更是心里惴惴不安,她自从被袁术纳了之后,便一直想要低调行事,但她的容貌却不让她低调不起来。 她眼见自己越发受宠,和初衷背道而驰,如今更是要被封做皇后,这让她更加害怕。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出身于司隶官宦之家,看多了围绕汉室天子之争,皇后被波及进去的下场。 从董太后到何皇后,因为即位的皇帝都不是自己亲生儿子,从而遭到杀身之祸。 眼下她被立为皇后,袁耀作为袁术长子,并非自己亲生,将来若是袁术死了,袁耀会如何对待自己? 想到数次见面时,趁袁术不注意,袁耀看向自己的目光闪动着野兽般的光芒,冯氏便不寒而栗。 而且汉廷尚有天子,袁术就敢称帝,冯氏其实是不太看好的,但对于这些事情,她绝对不会开口拂逆袁术,免得遭到杀身之祸。 冯氏感到袁术的手伸了过来,默默无言的同时,眼睛却看向庭院外的天空。 和寿春相隔几百里的历阳,乃是袁术部将孙贲吴景暂时驻守,因为两人和孙策有亲戚关系,颇受猜忌,所以被外放出来,为驻扎在秣陵,攻打曲阿的孙策筹备粮草。 这些粮草所需颇多,让当地民生大不如前,兵士都常常吃不饱饭,更何况百姓了,然而如今城内却是一片欢声笑语,因为消息传来,曲阿被攻破了! 吴郡治所曲阿被攻破,预示着历时两年的战事告一段落,以刘繇的彻底失败告终。 刘繇病重,被其子刘基带着逃往豫章去了,有人猜测应该是去投奔荆州刘表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场大胜,尤其对于依附孙策的官员将领来说,孙策终于是打下了属于自己的地盘,从此实力大增,有了立身之本! 至于袁术,早已辖制不住孙策,如果袁术派人任命扬州官吏,不仅孙策不答应,孙策的部下也不会答应! 孙策手下的部将如孙贲吴景等人,想到终于能扬眉吐气,跟随孙策闯下一番基业,都是心中激动。 在他们看来,跟着孙策,可比袁术有前途多了! 袁术虽然势大,但是一方面手下人才太多,一方面对于孙策这一系极尽打压之能事,早就寒了他们的心。 历阳全程都在庆贺的同时,城内桥蕤的府邸,却是愁云惨淡。 小乔泪眼汪汪地拉着大乔的手道:“阿姐,阿父又被抓了,怎么办啊!” 大乔也是心中微微烦躁,但仍是压制性子道:“能有什么办法。” “等着便是。” 她声音清冷,仿佛不食烟火气一般,小乔听了,抹了把眼泪道:“阿姐不害怕?” “有传言说阿父投降了敌人,听说使君大怒,要问罪于家眷呢。” “阿姐,咱们跑吧?” 大乔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传言,淡淡道:“真要问罪,到时候全城搜捕,咱们也跑不过。” 小乔可怜巴巴道:“难道就这样等死吗?” 大乔轻叹一声,“也不是没有办法。” “家父和孙伯符交好,到时候若我去求他,说不定看在家父面子上,他会帮我们一把。” 小乔听了,顿时精神了几分,“孙伯符当真会因为我们,去得罪使君?” 大乔听了,颇觉无奈,“大不了我做起姬妾,换你我平安便是。” 小乔听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阿姐这样做,让妹妹怎么忍心!” 她突然眼睛一亮,“要不我去求周公瑾,做他姬妾,说不定他也能救我们,这样就不需要姐姐出马了!” 大乔无奈,朝小乔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还小,整日里面都在想什么!” 小乔听了,不自觉低头看了看胸前,轻声嘀咕道:“也不小了,起码比姐姐大不少” 大乔听到后,清冷的模样差点破防。 小乔比自己年纪小上两岁,虽然个子长得比大乔矮不少,但吃下去的东西,都汇聚到了某个地方去了,导致大乔极为无语。 大乔将小乔按到腿上,不顾对方求饶,拿着拳头给对方脑袋一阵揉搓,出了口恶气,但还是心事重重。 孙伯符和周公瑾,未必会为了阿父和袁术闹翻,靠别人其实不如靠自己,到时候自己姐妹,可能真的要自己想办法了逃走了。 历阳东面几十里就是江边渡口,要不买通仆人,提前准备一艘船在哪里? 但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大乔第一次痛恨其自己女儿身来,要是身为男子,这些事情她早就出门去办了! 但如今却不得不寻找后路了,她让小乔回去休息,自己却开始打点家中财货。 买一艘船,需要多少钱来呢? 大乔头都大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二章 所谓人情 怀城城门口外,袁熙派人找了车马,将桥蕤送回广陵。 彼时孙策打下吴郡的事情,尚未传到司隶,不然汉廷的计划,可能会有巨大的变化,说不定会顺水推舟将扬州封给孙策了。 虽然刘繇也是汉室宗亲,但如果失败,汉庭是一点忙都帮不上的。 桥蕤向袁熙再三感谢后,乘上马车离开。 袁熙没有回城,而是带着孙礼,直接去城外军营找沮授赵云,商谈兵分两路返回的事情,他已经得到消息,曹操将大部分兵马都派回了兖州,显然是有更加紧迫的事情。 这让袁熙提起了警醒之心,曹操的动作太快了! 而且说做就做,毫不拖泥带水,只怕是已经开始提前进行下一步的布局了! 这让袁熙也感到了紧迫的压力,毕竟这时候,能看清天下形势的人,都在抢时间。 下邳的刘备在加紧招兵买马,徐州琅琊的袁谭开始往南扩张,和东海的糜芳爆发了好几次冲突。 这让袁熙嗅到了一丝不寻常,袁谭如此赤裸裸想做一件事情时,必然是图谋甚大! 袁熙一边思索,一边骑马进了军营,营帐外面,沮授和赵云正在整军,另外站着的还有高顺。 出乎袁熙意料,他本想着说服高顺会费一番唇舌,结果高顺稍作考虑,便答应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在吕布手下,他过得实在太不如意,地位不如张辽陈宫就罢了,但宋宪魏续也能压在他的头上,这让心高气傲的高顺心里,还有都多少有些想法的。 但高顺一直拉不下面子改换门庭,如今听到袁熙说吕布先点了头,让其以护送吕玲绮的名义离开怀城,这明显是找个由头,让自己在袁熙手下做事。 要是再赖着不走,属实自讨没趣了。所以袁熙以开府的名义,授了高顺郡将军的职位,高顺便痛快答应了下来。 眼下黑山战事吃紧,袁熙打算让沮授和高顺先带军北上,回到黑山中部隘口,支援郭嘉田豫。 不管刘协调解成与不成,袁绍是否答应停战,袁熙都会提前将战力最强的兵力布置下来,确保第一时间吃到好处。 而且他打下来的那二百里通道,无论如何是不会让给别人的。 除高顺之外,华佗也在其中,准备跟着大部队一起过去,众人见袁熙过来,一起上来参见。 袁熙对众人将了安排布置,说道:“今日整军完毕,明日一早,由公与先生带军,会同高将军以及元化先生,赶赴黑山。” “随后我和子龙带百十亲卫,替天子出使邺城。” 几人听了,齐齐拱手道:“得令!” 袁熙见众人毕恭毕敬的样子,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如今的地位,已经是算是傲视同侪了。 不仅有自己的地盘,背靠强大的袁氏,还得了汉廷封号,已经是实打实的一方诸侯了! 他安排完毕,见华佗有话想对自己说,便拉着对方进了营帐,说道:“元化先生有何指教?” 华佗悄声道:“前几日我替孔北海夫人看过病。” 袁熙笑道:“孔北海夫人?” “听说她有喜了,孔北海真是老当益壮啊。” 华佗低声道:“夫人想让公子去府上一趟。” 袁熙一听,便有些头痛,“她难道不知道孔北海看我的眼神,想要杀了我一样?” “如今要是得知她私下见我,怕不是直接参我一本?” 华佗听了忍俊不止,“我还以为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呢。” 袁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当年一时意气,其实孔文举算的上士族中不错的了,我当时做事也是有些过了。” 华佗悄声道:“公子想多了,孔北海夫人知道公子不日就要离开怀城,想求公子去见其女儿一面。” “她说女儿身体每况愈下,却时常念叨公子,怕公子这一去,再无相见的时候,不想让女儿抱憾终生。” 袁熙听了,心里也是颇不是滋味,叹道:“我明白了,一会我就去孔府递拜帖。” 华佗起身道:“此间事情已了,老夫准备随着公与回黑山,就此向公子拜别。” 他走道营帐口,突然止住脚步,犹豫再三,最后道:“有些事情,可能是老夫多嘴了。” “虽然夫人再三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告诉公子实情,免得影响公子决策谋略,但老夫想着如今大局已定,却是不该瞒着公子。” 袁熙还没反应过来,“夫人?哪个夫人?” 华佗道:“是甄夫人。” “老夫离开蓟城前,她已经有喜了。” 袁熙猛然怔住,随即被巨大的喜悦震得头脑发懵。 甄宓有喜了? 他又喜又恼,“元化先生瞒得我好苦!” 华佗捋着胡须笑道:“这可怪不得老夫,夫人可是再三叮嘱的啊。” 袁熙连忙仔细询问,确定华佗留在蓟城的几个弟子颇为可靠,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此时归心似箭,恨不得飞回蓟城去,偏偏邺城还有还多事情等着他去办,只有这些都做完了,他才能赶回蓟城。 他心道甄宓确实了解自己,乍一听到这消息,自己便马上失去了淡定,要是放在先前需要做抉择的时候,说不定会受到很大影响。 他心情又是喜悦,又有些沉重,算上吴夫人肚子里的那个,他马上就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想到若是自己死了,会留下两个寡妇,袁熙突然有些怕死起来,心道有了牵挂,日后战场上,自己可能再没有先前那泯不畏死的勇气了了。 袁熙怀着复杂的心情,和华佗走出了营帐,却见营寨门口,高顺和十几个平民打扮的麻衣百姓说着话。 袁熙只觉这些百姓身材高大强壮,不觉多看了几眼,也发觉得不太对头,这些人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站姿极为端正,哪里像是百姓,更像是久经战阵的老兵。 他走过去,问道:“他们是?” 高顺转过脸来,一脸疑惑道:“他们是陷阵营的。” 袁熙一头雾水,“陷阵营兵士怎么出现在这里?” 高顺对一个兵士使了个颜色,那兵士站出来拱手道:“禀报使君,今早张将军来营里,说温侯有令,陷阵营愿意投奔使君和高将军的,可留下武器甲胄,空手出营。” “弟兄们一开始以为这肯定是弄错了,都很犹豫,但我们几个胆子大的,便想着试上一试。” “结果我们空手出营,真的无人阻拦,便赶过来了。” 袁熙听了,疑惑道:“温侯身为大将军,地位可比我高多了,你们怎么会想到投靠我的?” 那兵士略一迟疑,说道:“一方面是我们对高将军心服口服,愿意听他号令。” “另一方面,我们先前是麴将军的先登,我们听闻将军战死,使君为他请了侯位谥号,大家心里都很感激。” “七百陷阵营里,尚有约两百先登,应该都会陆续赶来。” 说到这里,其他十几人齐齐拱手道:“谢使君为将军请谥!” 袁熙心情复杂,将他们拉起来,说道:“好!” “既然你们来投奔我,我必像对待麴兄一般,视诸位如兄弟!” 众人听了,齐齐单膝跪下,吼道:“愿为使君效死!” 吕布军营中,陈宫见陷阵营兵士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不由对身前的吕布说道:“陷阵营这下少了一小半,战力影响不小啊。” 吕布听了,淡淡道:“无妨,我的威名,也不是靠陷阵营打出来的。” “离了他们,难道我便不是温侯了?” “区区百十个人,就当是我给女儿的嫁妆了。” 陈宫听了,苦笑一声,心道吕布最后这句话,才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吧。 怀城各处发生着不同的事情,从国仇到家事,从诸侯相争到寻常寒暄,大事小事骤然多了起来。这些错综交织的复杂情感,让经过战乱的怀城,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 袁熙去了孔融府里,孔融十分恰好地不在,袁熙在里面足足呆了小半日才出来,离开时袖子上又多了几点泪痕。 严氏给吕玲绮试穿早就做好的嫁衣,按照规矩,婚事不能从怀城办,所以严氏只能心疼地把嫁衣仔细叠好,放入红木箱子里面,叮嘱吕玲绮千万锁好,不要让路途的雨水打湿了,说着说着,又搂着吕玲绮哭了起来。 刘协拿出印玺,在封诏上盖上鲜红的印章,又仔细看了眼,才递给站在下首的吕布,笑道:“从此刻起,温侯女郎便是朕登基以来,亲封的首个女君了。” 汉承秦制,可以给女性封君,不仅地位超然,还带有食邑,能封君的女子,不是汉室成员,就是功臣妻女。 吕布接过诏书,沉声道:“谢过陛下。” 刘协打趣到:“温侯如此疼爱女儿,但朕不明白,天下求温侯女儿做正妻的家族,能排到怀城外面,温侯为何却独独选了安国亭侯?” 吕布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也不知道。” “女儿难得任性一次,也许我不想让她失望吧。” 刘协也沉默了。 良久,他才出声道:“朕稍微能理解温侯的想法,但只是一点点而已。” “毕竟朕很小的时候,阿母就不在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三章 众矢之的 袁熙送走了沮授高顺,又让人带走了一封给甄宓的信,然后入宫接了刘协的诏令,又去了吕府,和吕布谈了整整一晚。 做完这些后,离开怀城的日子终于到来,袁熙和赵云并肩骑在马上,身后是吕玲绮的马车。 袁熙劝了吕玲绮半天,才打消了她骑马出城的念头,告诉她若是敢这样做,吕布第一个把她抓回去。 吕玲绮只得不情不愿地缩进了马车,委屈的像被逼婚的小媳妇,丝毫没有自觉,如今的她,已经是天子亲封的女君了。 车队缓缓经过刘协的临时行宫,肃穆的人声和马蹄声翻过墙头,隐隐传进了刘协的耳朵里。 他的下首只坐着杨彪伏完二人,刘协对杨彪道:“朕觉得,这袁家凶虎很不简单,不好相与啊。” “你说他对朕到底有几分真心?” 杨彪想了想,垂目说道:“即使只有一分,也是好的。” “天下之大,想要找出十分真心的人,怕是凤毛麟角。” 刘协失笑道:“爱卿说得没错,水至清则无鱼,是朕有些想不开了。” 他随即叹道:“可惜了,那赵云最后还是没有离开凶虎,朕终究是输了半筹。” 杨彪劝道:“陛下必能成为一代名君,到时天下英杰,皆为陛下所用,不必拘泥于眼前一人一时之得失。” “何况现在这袁家凶虎明显和曹孟德不合,在微臣看来,当是袁氏和曹氏之间的一颗钉子。” “若能利用其中转圜,袁氏和曹氏迟早反目,到时陛下便能利用两边矛盾,分头安抚招揽,让其皆为陛下所用。” 他见刘协面上还有些遗憾之色,知道刘协心意,便道:“那赵子龙确实是当世猛将,陛下给其的条件不可谓不高,没能让其脱离凶虎,确实有些可惜。” “但其人心向汉室,这个是错不了的,如今天下这种人还有很多,说不定都隐居在山野乡间,等着陛下招揽。” “请陛下切勿因一时之挫,便失去精进之心。” 刘协听了,心怀稍解,笑道:“爱卿说得好!” “你我君臣齐心,将这些身怀才能的人全都一一找出,让其为朕效命,必能兴复汉室!” 曹操正和荀攸说话,有探子来报,说袁熙已经带军出城,往冀州方向去了。 曹仁闻言道:“这凶虎也是心大,他敢独独留下吕布,自己离开,也不怕我们猝然发难?” “我觉得眼下倒是个好机会,若我们现在杀死吕布,岂不是能掌握天子?” 曹操不置可否,对荀攸道:“公达,你觉得子孝的主意如何?” 荀攸听了,对曹仁解释道:“时机尚不成熟。” “如果我们着急动手,师出无名,那曹氏在天下的风评,便有如李傕郭汜一般,恶名远播,无人再敢来投奔我们。” “汉廷本就积弱,若我们再这样做,无疑让汉庭的威望荡然无存,奉天子以令诸侯的打算,便完全失败了。”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我们利用天子名号,震慑天下,在提高汉庭声威的的同时,壮大曹氏势力。” “这两者相辅相成,互相成就,不可或缺。” “我们要耐着性子,等我们实力足够壮大,反压汉庭一头,才能就鸠占鹊巢,让天子彻底为我们所用。” “那时汉庭内外,都是我们的人,前来依附汉庭的人,尽数被我们收买,这奉天子以令诸侯,才算成功。” “明公便是深谙这点,才令我们暂时蛰伏,麻痹天子,等待时机成熟。” 曹仁听了,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先生高明,明公高明!” “不过倒是便宜那凶虎了,又能让他多蹦跶几年。” 荀攸叹道:“凶虎不一般。” “我应该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行事。” “而且其应该是早有后着,提前交好刘虞之子刘和,未必不是未雨绸缪。” “要是我们没有正当理由,便对吕布董承动手,急着控制天子,凶虎完全可以向其父袁绍一样,借口汉庭已经被人控制,转而另立新帝。” 曹仁听了,方才醒悟过来,恨恨道:“这凶虎,如此可恶!” 曹操叹息道:“一个袁家凶虎袁显奕,一个江东猛虎孙伯符,皆是年轻一代翘楚,惜乎没有生在我曹氏。” “凶虎这人警戒心很强,且背靠袁氏,我们不好收买,当前便和其面上周旋即可。” “但孙策那边,已经和袁公路貌合神离,本来我们是有机会的。” “联姻之事,其没有明确答复,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曹氏的势力,现在还远不如袁公路。” “我本来想着袁公路一旦称帝,孙策必反,此时便是我们趁虚而入的好机会,两家联姻机会大增,若如此,江东将来便极有可能落在我们手中。” “如今却没有想到,凶虎竟然说动天子,让其以宗室女和孙策联姻,这就有些麻烦了。” 荀攸听了,说道:“关于此事,攸倒是有些想法。” “如果孙策投了汉廷,对我们来说,将寝食难安。” “所以务必要破坏汉廷许亲之事。” “其实做到这点并不难,既然是桥蕤带诏书过去的,只要想办法处理掉此人即可。” “他要死了,谁还会替天子继续送诏?” 曹操听了,颔首道:“此计可行。” “至于是派人暗杀,还是利用其受袁术猜忌而借刀杀人,公台自行斟酌。” 荀攸连忙领命, 曹操又道:“接下来我们图谋的方向,公台可有想法?” 荀攸想了想,“陈留张邈兄弟若听调解,兖州便可以安定,我们便去一心腹大患。” “兖州的袁术势大,暂时无法图谋。” “围绕兖州司隶,有几个可行的方向。” “北面的黑山军,完全可以为我们所用,切不能让其被袁氏吞并。” “南面荆州刘表,留下张绣驻守南阳,这是进入荆州的门户,属于必取之地。” “徐州下邳的刘备,势力扩张极快,迟早会威胁我们,不得不防。” “但至于何者为重点,仅凭攸一人实在无法分辨轻重,还请明公召集一众谋士,集思广益为佳。” 曹操听了,说道:“后两者等我们回到兖州,再做定论。” “黑山军一事,不能再拖了。” “现在联系张燕,让他想办法打退袁尚,我们才好行事!” “想办法赶在袁熙回到邺城,说服袁绍之前,将黑山局势搅浑!” “至于王匡出使黑山,这人选不合适,我现在面见天子,如今凶虎离开,没人妨碍我了!“ 袁熙行在山路上,他转过头,看着山下怀城的轮廓越来越小,渐渐被车队抛在身后。 身边的马车里面,不时传出轻微的抽泣声,袁熙低头靠近车窗,说道:“要是想家,我随时都可以让人护送你回来。” 过了一会,车里才传出吕玲绮的声音,“算你还有点良心!” 袁熙笑道,“那是,我可以个大好人,自然良心也很大,纯洁的像花一样。” 吕玲绮冷哼一声,“这花只怕分了不止八瓣,一位夫人一瓣吧?” 袁熙顿时笑了出来,“先前没发现你倒牙尖嘴利的,没过门就开始吃醋了?” 吕玲绮得意道,“那是,我现在可是平阳君了,你那些姬妾要是敢欺负我,哼哼!” 袁熙心道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而且你老爹给你讨的这封号,警告意味也太明显了把? 吕布给吕玲绮讨的封地封号,是以幽州平阳城为名,但平阳平阳,这意思怕不是要和自己平起平坐啊? 看把你吕布能的,等我和吕玲绮成了婚,便让她知道什么是夫纲! 想到这里,袁熙有些心虚,站着是肯定打不赢吕玲绮了,但床上总能打的过吧? 应该可以吧? 邺城里面,袁绍属下的几位谋士,还在对汉庭诏封一事争论不休,怀城形势变化太快,以至于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一切便已经尘埃落定。 而且怀城的影响必将波及天下,但此时余波还在蔓延,后果尚未显现,一众谋士虽然长于策略,但也不能未卜先知,所以在很多事情上分歧颇大。 而且听说袁熙就要回到邺城了,众人更是争论不休,有主张严惩袁熙的,有主张削其权柄的,有主张对其安抚的。 最后田丰看不下去了,冷哼道:“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使君对汉廷的封赏不满?” “要是使君被封为大将军,难道也不领诏?” 众人听了,心里暗骂,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不说,你直接挑明了,这是把话说死了啊? 但他们看到袁绍脸色难看,心中又暗暗庆幸,幸亏有田丰这个愣头青,不然他们这些人说话只能云遮雾罩,含混不清。 审配冷冷道:“冀州是否奉诏,皆是使君决定。” “显奕公子却是提前接诏,将袁氏陷于被动,他可曾问过使君?” “而且其和吕布勾连,共同奉迎天子,显然是早有预谋,在这之前,他可曾向使君露过一丝半点口风?” “其行事隐秘如此,是否有什么别的想法?” 此话一出,众人都看向袁绍,审配这话已经是极为严厉,简直是明摆着指控袁熙有异心。 田丰出声道:“若有异心,何必来邺城?” “等其到了,让他亲自申辩理由,使君自有决断。” 袁绍听了,点头道:“就这样定了。” “等其入城,便着他来见我。” 众人应了,此时主簿陈琳道:“公子提前发来的信中说,一起到来的还有刚被封为幽州牧,领平北将军的赵子龙,和被封为平阳君的温侯之女。” “这又该用什么礼节接待?” 众人头大了几分,袁熙行事实在是跳脱,别的也就罢了,这两个人全都是让袁氏难堪的麻烦人物!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四章 重回邺城 广陵。 陈登走进屋里,见陆逊正在翻阅藏书。 这几间屋子里放的,都是陈登从家里带出来的典籍,上到天文地理,下到异闻杂谈,五花八门皆有,可以说是家族上百年的积累和传承。。 陆逊跟着太史慈回到广陵后,对这些藏书颇感兴趣,连续好几天都泡在屋里了。 他看书看得极快,陈登在屋外就听到竹简翻动的哗拉拉的声响,进门时见陆逊将竹简拆开,然后顺着卷起的方向划开,等完全摊开的时候,其手指指向,赫然已经看完了好几根竹条上的字。 陆逊目光不断扫视,不出一盏茶的时分,便将这筒竹简看完,他再把手一划,卷起竹简绑好,放在一边,又拆开了一筒。 陆逊看得速度有快有慢,快的只是略略一扫,便放到一边,慢的常常会思索片刻,才继续读下去。 陈登也不打扰他,站在旁边好一会,陆逊偶然抬头才察觉陈登来了,连忙起身拜道:“见过太守。” 陈登回礼道:“伯言不必多礼。” 两人相对坐下,陆逊道:“是不是逊在这里给太守添了麻烦?” 陈登说道:“哪里,伯言大才,将来成就必然在我之上。” “当初使君素未谋面,就对伯言称赞有加,若是得知伯言来投,必然大喜过望。” 陆逊早就听说袁熙指名招揽自己的事情,面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使君如今已经扬名天下,如何知道逊这种藉藉无名之辈?” “听说使君还极为看重于我,实在是不可思议。” 陈登笑道:“确实,我在见到使君之前,也不相信他能救我一命呢。” “只能说使君眼光独到,能窥得一丝天机,常人不能及也。” 陆逊听了,心道这只怕是以讹传讹,世上哪有未卜先知之人? 陈登不知陆逊想法,说道:“伯言已经得知了怀城发生的事情了吧?” 陆逊点头道:“已经从太史将军那边得知了,使君麾下谋士武将,皆有过人之处,能立下大功,实赖使君御下之能。” 陈登说道:“如今使君去了邺城,尚未得知伯言来广陵之事。” “当初使君叮嘱,若伯言来投,必来和伯言相见。” “但有一点很是麻烦,我们能收到公子发来的急信,盖因我们一直身在广陵。” “但公子不同,其先去怀城,后去邺城,之后去哪里,还不一定,所以我们即使送信,也未必找得到使君。” “我来是想问问伯言,你是要一直等在广陵,等人送信,还是去邺城寻找使君?” 陆逊犹豫了一下,出声道:“逊自投广陵,寸功未立,此时离开,若江东来攻” 陈宫笑道:“无妨,江东此时正在扬州扩张地盘,不会到广陵来徒废兵力。” “而且先前其也试探过一次,被我和子义联手打退,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来了。” “登倒不是不想留伯言,而是使君对伯言极为看重,给伯言安排什么官职合适,登也心中没数,不如让使君亲自决定。” 两人正说话间,又有急报送来,陈登接过一看,疑惑道:“奇怪,怎么这几日来,反而是北面不稳了?” 他将情报递给陆逊,说道:“伯言怎么看?” 陆逊仔细看完,脸色微变,说道:“不好。” 这份情报,是关于刘备那边的动向的。 东海的糜芳,其所建船队,在北上贸易时,又被在青州黄巾的管亥海贼船队劫掠,财货损失殆尽,人员也多有伤亡。 糜芳闻言大怒,领兵出海交战,两边各有死伤,糜芳这边吃了不小的亏,退回港内。 这对糜芳来说其实是亏大了,因为这等于是丧失了海上商路的控制权,以后谁还敢从海路行商? 这件事对于广陵的影响其实也不小,因为广陵背靠的是甄家商路,甄家糜家进货渠道各有不同,两者关系还不错,能够互通有无。 但这样一来,糜家断了渠道,广陵贸易也会受到影响。 陆逊见了,摇头道:“青州黄巾那些人,怎么可能懂得建造海船,十有八九,背后还是袁青州。” “这是明显想要扩张地盘了,放眼望去,也只有从徐州南下。” “虽然刘豫州是他的举主,但如果把事情都推到黄巾贼头上,便无法追查。” 陈登听了,面有忧色,“我就怕这个。” “但是他为什么这么急?” “胆子又为什么这么大?” 陆逊想了想,出声道:“有好几种可能,我能想到的一种情况,便是其很可能和黄巾贼联手了。” “若是收编了黄巾贼包括泰山贼,多出了这么多吃饭的嘴,粮草必然告急。” “这些人不能白养着,最好是用来打仗,一方面可以缩减人口,一方面可以扩张地盘,一举两得。” 陈登听了,面上忧色又多了几分,“伯言年纪虽小,看事却目光如炬。” “袁青州行事决绝,我担心其对广陵也有想法,一个处理不好,怕是会影响使君和其的关系。” 陆逊轻声道:“现在无异于与虎谋皮,袁青州若是得了泰山贼,兵力只怕暴增至少数万,只怕一个徐州,是无法满足他的。” “换做是我,会起心夺取刘备的下邳,然后窥伺九江郡,进而占据豫州。” “若真让其得了豫州,只怕袁家下任家主之争,便会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程登有些不可置信,“击败袁公路?” “袁青州虽然势大,但是只怕还力有不逮吧?” 陆逊拿起身旁另外一张急报,“这是关于曹操军动向的。” “兖州围困陈留的曹军,已经有一部分人马,前往兖州东面和下邳的交界处了。” “观其动向,显然是有些想法的。” 陈登听了,摇头道:“我宁愿和孙策为敌,也不愿和曹孟德作对。” 陆逊默然,曹军放松对陈留濮阳的攻打包围,一方面原因是密信所说,天子派孔融去濮阳调解两边争端。 另外一方面是在于,濮阳城内,现在能剩下多少活人,还是个未知数。 因为曹军先前围城时,将濮阳附近几条河流全部堵塞,然后掘开,然后水淹了城池。 据说大水漫灌,城内死伤无数,积水有一人多高,士兵百姓被迫在房顶上落脚,但房屋多是泥木茅草所制,泡的久了,便会倒塌,上面的人跌入水中,又是死伤不少。 到得后来,听说城里到处都是漂浮的尸体,惨状让人不忍卒睹。 这种情况下,里头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进不去,在等一两个月,积水退去,城里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城池自然可破。 不过此战过后,就是濮阳陷落,数年之内也完全不适合人居住了。 可以说水攻之举,比纵兵屠城还要彻底。 这也是为什么陈登说不愿意和曹军为敌的缘故,建城往往要经营百年,一场大水就让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这也说明,曹军为了平定兖州,决心极大,不惜让濮阳成为一座死城,也要平定隐患,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绝不是一时意气,而是另有所图。 曹军肯定有更为紧迫的事情,才会下手如此决绝! 想到这里,陈登叹道:“只怕接下来,徐州又要不太平了啊。” 陆逊低头思忖一会,抬头道:“我暂时还是不走了。” “留下来能帮太守些忙,也是好的。” 这些日子下来,程登早知道陆逊谋略之才,不弱于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人,有他相助,自己也会轻松很多,毕竟现在广陵周围形势实在不怎么好。 陈登叹道:“只这样一来,伯言便不能和使君相见了啊。” 陆逊说道:“我就是到了邺城,也可能碰不到使君,说不定早已离开了。” “若逊猜得没错,若使君能明白这边的形势,应该会来调解袁青州和刘豫州的争端。” “到时逊自然能见到使君。” 邺城之外,袁熙指着城池,侧身对马车上掀开车帘探出头的吕玲绮道:“如何?” “这天下闻名的大城,气象不一样吧?” 吕玲绮见城池巍峨,入城的大道上人流熙熙攘攘,点头道:“雒阳长安皆已破败,怀城狭小,确实不如这邺城繁华昌盛。” “但是为什么不让我骑马啊,我这些天,都被闷死了!” 袁熙安慰道:“你现在还未出嫁,公然抛头露面,这不是怕损害温侯颜面嘛。” “你再忍忍,过了这几天,等离开邺城,随便怎么骑都行。” 吕玲绮嘟嘟囔囔,“不许骗我啊,再骗我和你没完。” 看吕玲绮放下车帘,袁熙暗暗擦了把汗,对付吕玲绮只能哄着,因为自己来硬的,已经是行不通了。 车队到了城门前面,却被人拦住,要求众人交出武器,方可入城,袁熙知道这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的馊主意,还来试探自己。 但想来不太是可能是袁绍,自己都亲自来邺城了,还不能证明诚意? 他根本不吃这套,直接拿出诏书来,说道:“之前已经告知使君,替天子传诏,如今要让天使折节否?” “尔等可要想好了,到时候追究起来,掉脑袋的是你们背后的人,还是你们?” 士兵们听了,身体战栗,皆不敢答。 审配在远处听了,对身边的城门令审荣叹道:“显奕公子果然今非昔比了啊。” 他纵马过来,喝退兵士,对袁熙拱手道:“公子好久不见,奉使君之命,特来迎接。” “只是下官现在叫公子袁幽州,还是袁徐州啊?” 袁熙哈哈一笑:“正南先生安好。” “怎么称呼,还得看使君的想法。” 审配将对方应对地滴水不漏,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起进了城门,后面车队鱼贯而入。 审荣喝令兵士各归其位,望着车队去远的方向,眼睛眯了起来。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五章 左手倒右手 袁熙骑在马上,看着道路两边的街道,相比自己上次迎娶甄宓,离开邺城时变化倒是不大,很多店铺门面,袁熙都能依稀记得。 没有变化,其实是件好事,代表着生活稳定,对于一般人来说,一夜暴富的日子太过遥远,一夜赤贫的事情太过可怕,只有平平淡淡的日子,才能长远。 袁熙见审配领着自己一路往袁绍府邸而去,心道这是要直接去见袁绍了,他本想扭头让吕玲绮的马车先回自己府邸,转念一想,却是没有开口,仍然让马车跟着。 他见赵云欲言又止,出声道:“子龙兄也一起去。” 赵云听了,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众人进了府邸,却见袁绍竟然站在厅堂门口,袁熙见了一惊,连忙翻身下马。 他涩声道:“见过本初公…..” 袁绍却是出声道:“两位使君亲至,绍自然出来相迎。” 袁熙见袁绍话里面隐隐有些讥讽,不由苦笑一声,他突然望到身后马车,眼珠一转,却是打开车门,将吕玲绮迎了下来。 他拉住吕玲绮的袖子,低声道:“那边是我以前的爹,你去以新妇之礼相见。” 吕玲绮一头雾水,懵懵懂懂跟着袁熙上前,却是以拜见公婆之礼,向袁绍见了礼。 果然袁绍目光缓和了许多,对袁熙道:“倒是好本事,连名震天下的温侯,都舍得将女儿托付于你。” 袁熙松了一口气,果然袁绍还是念着父子旧情,对于自己娶亲之事颇为满意,连话语间都刻意模糊了吕玲绮身份,算是很给面子了。 对于袁熙来说算是过了这一关,毕竟袁绍心眼不大,奉迎天子等于被袁熙背刺,不当场发作,已经是很难得了。 袁熙见吕玲绮有些局促不安,知道接下来的场合不适合她,便对袁绍道:“大小姐对我照顾颇多,能否让内子先行拜望?” 袁绍听了,点点头道:“可。” 有侍女过来,见吕玲绮领走,袁绍转身便往里走,竟然一直没有搭理赵云,袁熙苦笑一声,对赵云使个眼色,两人一同跟了进去。 屋里几人坐定,袁熙见气氛尴尬,对袁绍陪笑道:“阿父……使君可还安好?” 袁绍冷冷道:“尚好,还没被气死。” 袁熙噎住,尴尬道:“使君日理万机,袁家皆依赖公掌控大局,还望保重身体。”。 袁绍冷哼一声,“你自认还算袁家人?” 袁熙陪笑道:“当然,我一直是袁家人。” 袁绍语气越发冰冷,“你在怀城做的那些事情,可曾问过我?” 他指着赵云,“你倒好大方,把幽州送给他?” “幽州是袁家打下来的,不是你一个人能做主的!” 袁熙见袁绍气得不轻,说到:“使君息怒。” “我当时守怀城,未能亲自迎驾,也不知道是这种结果,这皆是曹孟德的离间之计啊。” “他打定主意,让子龙兄接受幽州牧的职位,从而被袁氏猜忌,这会引起袁氏内乱,无暇他顾,使君千万不能中计啊。” 袁绍冷哼一声,“这些事情你提前不知道?” “我才不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你为何不亲自奉迎天子,导致如今局面?” “你所作所为,太过鬼祟,仿佛在特意避开天子一样!” “而且赵使君没有你的点头,能接受天子诏令?” “我就不信,你没有预料到这些事情!” 袁熙大汗,知子莫若父,袁绍将他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他现在肯定要死咬住不松口,只得硬着头皮道:“使君明鉴,当日我留在怀城,是帮温侯守城,毕竟我不长于战阵。” “期间我帮温侯揪出了叛将,尚且自顾不暇,怎么可能去操纵天子诏令!” “何况使君明白,天子身边,埋伏了很多曹孟德的眼线,其志不小,这种已经是各方妥协角力的结果,我怎么能控制天子想法?” 袁绍听到这里,点头道:“没错,我确实有所耳闻。” 他咳嗽了几声,继续道:“我也没想到,曹孟德势力如此之深,先前是我小看他了。” 袁熙见袁绍说话的意思,心道只怕刘协身边,也有袁绍的眼线啊。 他见袁绍开始认同自己的话,便趁热打铁道:“所以这天子封赏,实在是曹操诡计,和我并无关系。” 袁尚冷哼道:“天子?” “他只怕和曹操站到一起了吧?” 袁熙忙道:“曹操令子龙兄为幽州牧,令我为徐州牧,摆明就是让冀州离心,天子被其谗言蒙蔽,所以才下了诏令。” “但我以为,天子还是愿意相信袁氏的,奈何之前有些纠葛,让他如今信任曹操,甚于袁氏。” “若冀州公然对抗天子,只怕让天下非议啊,这正中曹操下怀啊。” 袁绍听了,颇不以为然,“汉廷如今还有什么威望?” 袁熙摇头道:“熙不认为如此。” “汉廷余威尚在,若是轻视,必遭反噬。” “听闻袁公路妄图自立,等到时使君便可明白,有多少人还站在汉室这边。” 袁绍听了,面带讥讽,“包括这位赵使君?” “作为你的部属,我早就了解过,他一直是心向汉室的吧?” 赵云听了,拱手道:“这点云并不否认。” 袁绍对袁熙冷笑道:“你听听!” “即使经过你同意,他接受幽州牧时,可曾把你放在眼里?” “他还算你的部下吗?” 袁熙开口道:“子龙兄是个信人。” “在我眼中,子龙兄远不止部下那么简单。” 对赵云示意道:“子龙兄有什么话,尽管对本初公说,不必有顾虑。” 赵云坐直身子,对袁绍略一拱手,开口道:“公子将幽州托付给我,是因为在公子眼中,我有能力和意愿将幽州护好。” “在云眼中,幽州不仅是袁氏的,也不仅是天子的,还是属于幽州百姓的。” “为了守护他们周全,云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袁绍听了,冷笑道:“说的倒是简单,若我,显弈,和天子的命令发生冲突,你该听谁的?” 赵云看了一眼袁熙,沉声道:“公子将幽州托付给我,便是相信云自己的判断。” “云会遵从本心,若是公子下令在幽州屠城,云也会成为公子敌人,更无论天子和使君。” “大胆!”袁绍勃然大怒,“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想做一方诸侯!” 赵云面色不变:“请本初公相信,云志向并不在于个人荣辱,而是天下太平。” “云相信公子的志向更加远大,且和云并不冲突,这才会誓死追随公子。” “在云看来,公子是最为合适的主公。” 袁绍冷笑:“比我更为合适?” 赵云目光坚定,“对。” 袁绍气得哼了一声,结果又咳嗽起来,他端起茶碗灌了一口,这才稍稍平复气息。 他将茶碗重重放下,屋内陷入了沉寂。 袁熙见袁绍脸色阴晴不定,心道这是被赵云气的不轻,不过说来赵云的应对如此直白,也出乎袁熙的意料。 看来这段时间,赵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啊。 过了好一会,袁绍的声音才再度响起,“赵使君作为一个外人,我实在不放心把这冀州背后的门户交出。” “幽州北拒外族,一旦失守,中原便饱受战乱,如今赵使君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赵使君。” “赵使君可明白?” 赵云听了,微微点头道:“云明白。” “若使君令将幽州交还给公子,云不日便上表汉廷,辞去幽州牧。” 袁绍刚要说话,袁熙的声音响起,“本初公明鉴,汉律一人不兼两州之主,子龙兄是掌控幽州的最佳人选。” 袁绍冷笑道:“你别忘了,袁氏让子弟执掌各州,都是亲人亲属!” “等打通并州,我便将其交给袁氏妻族高氏,这是规矩,我也不能破坏!” “这规矩要是坏了,袁氏内部便立刻产生纷争祸端!” 袁熙见时机已到,出言道:“这还不简单,将子龙兄变成亲戚不就得了?” “家姐还未嫁吧?” “本初公还记得两年前我替子龙提亲时,说过的话吗?” 袁绍怔住,随即反应过来,大怒道:“原来你打是这般主意!” “我真的是没想到,这种影响天下大势的重大事情,起因竟然如此儿戏!” 他把奉迎天子前后的事情串联起来,瞬间豁然开朗,想了通透。 两年前,袁熙第一次来邺城时,曾向袁绍提起,将袁杏许配给赵云,当时袁绍嗤之以鼻,赵云出声也就是个中等人家,连士族都算不上,袁熙哪来的自信给他提亲? 所以当时袁绍随口撂下一句话,等赵云什么时候成了一州之主再谈。 他当时只是找个借口拒绝,根本没放在心上,之后就抛到脑后去了。 没想到时隔两年,赵云成了幽州牧,还封了侯,这样的人天下不过寥寥十数人,足够配得上袁杏了! 怪不得袁熙自己不出马,让赵云独立领军立功,在天子刘协面前表现! 袁绍想到这里,满脸不可思议,对袁熙道:“为了一句话,你还真能做到如此地步?” 搞了半天,这幽州是袁熙通过自己和天子之手送给赵云,充作聘礼来迎娶袁杏的! 拿袁氏自家东西,迎娶袁氏女郎? 袁熙这狗日的小子,盘算的如此精明,真是自己生出来的?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六章 脾气死硬 平心而论,虽然袁杏年纪不小了,但这两年来,跟袁绍提亲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毕竟此世士族男子满二十才成婚的一大把,两边年龄也不算差太多,卫青还娶过大十二岁的平阳公主呢。 和袁氏地位相近的家族也不是没有,而且联姻作为结盟的手段,乌桓单于塌顿也派人过来表明了诚意。 和乌桓联姻,其实很是有助于壮大袁氏实力,不仅袁尚大力支持,连袁绍的手下谋士,也罕见地没有反对。 毕竟在谋士们看来,若能得到几十万关内乌桓的支持,袁绍不仅能坐稳北地的势力,还能得到大量骑兵,长江以北将无人是袁绍对手。 袁绍当时也是犹豫不定,数次差点答应,毕竟易京之战后冀州元气大伤,也陷入了低潮期,几年内很难大规模扩张,而冀州南部的袁术甚至曹操,实力都在飞速膨胀。 但连袁绍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最后却是并没有答应下来,而是从袁氏分支中找了个女子,将其嫁了过去。 袁绍当时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怕女儿嫁去苦寒之地受苦? 直到刚才袁熙提起两年前的约定,袁绍才恍然大悟,感情自己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情,所以下意识没让袁杏嫁人? 难道自己冥冥中,是在希望袁熙做到当初的承诺吗? 如今袁熙已经实现了诺言,自己便进退两难了,想到这里,袁绍对袁熙冷笑道:“原来你一直在算计我?” 袁熙泰然自若,“本初公明察,这是你我当初的约定,我只是尽力做到了而已。” “本初公若想让我忘掉此事,我照做便是。” 袁绍脸上一僵,这狗东西竟然拿言语挤兑自己! 袁熙敢说,自己敢毁约吗? 丢不起这人! 袁绍怒气冲冲道:“一个女儿而已!” “还不至于我拿袁氏名声来反悔!” 他随即话锋一转,冷冷道:“但是别以为赵使君封了侯,便算士族了,差得还很远!” “他背后有那个家族支持?” 袁熙举起手来,“我啊。” “我代表先父这一支,支持子龙。” 袁绍差点没有一口气噎死,都算让你玩明白了,左手倒右手是吧! 但袁绍对袁熙异常了解,连幽州都舍得送出去,虽然是个表面形式,但可见袁熙对赵云的信任和倚重,虽然不是一家人,但已经胜似一家人。 而且袁熙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成功帮赵云拿到了官职侯位,达成了自己当初那看似无法完成的要求,从这点上来看,是自己输了。 袁绍心中却没有挫败感,而是心中隐隐升起了惋惜之意。 袁熙这几年的所作所为,给了他太多惊喜,尤其是这次奉迎天子这么大的手笔,竟然只是为了让赵云迎娶袁杏,这种大处用小,天下为棋,挥洒豪放的气度,已经是远超同辈。 要是袁谭和袁尚任何一人,有袁熙这种谋略和能力,自己手下谋士们何至于分成两边站队,自己何至于在继承人问题上举棋不定? 让袁熙过继,是不是真的的错了? 不过即使不让其过继,以其心中志向,只怕也不会屈居人下吧? 袁绍觉得又是欣慰,又是惋惜,他转向一直一言不发的赵云,冷然道:“显奕做了这么多事情,赵使君倒是一句话也不说。” “只怕使君前景一片广明,还看不上袁氏女了吧?” 赵云听了,出声道:“云要说的,公子已经都替云说了。” “公子懂云,云也知公子心意,其他自不必说。” 袁绍听了,冷哼一声,道:“还算伱有些良心,不枉袁氏栽培你一场。” “要不是你拒绝了天子要你迎娶宗室女的提议,我决不会在此事上松口。” “什么!”袁熙很是意外,他还真不知道这事! 他随即一想,便恍然大悟,刘协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怪不得那天晚上留下赵云相谈! 他转向赵云,笑道:“还有这种事?” “看来天子很是器重子龙啊,若能迎娶宗室女,将来子龙必然是天子身边重臣,可比迎娶家姐有前途多了啊。” 赵云淡然道:“公子记得承诺,云自然要遵守承诺。” “即使事情成与不成,云都不能先行毁约。” 袁绍冷笑道:“难道是不是看上了袁氏的势力,比天子大吗?” 赵云听了,目光如电,说道:“与家族无关,只在于当日之诺。” 袁熙头痛,赵云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你都要当女婿了,就不能哄哄岳父? 自己要是当初这么忤逆吕布,只怕早被对方串在方天画戟上了吧? 袁绍果然似乎再度被赵云挑起了怒火,伸手去拿茶碗,袁熙一见这是要端茶送客了,连忙出声道:“本初公,我还有要事相谈。” “关于天子和黑山军的。” 赵云识趣地站起身来,对袁绍行礼道:“在下先行告退。” 袁绍等赵云出去把门掩上,怒气不减,对袁熙道:“你是怎么调教的部下!” 袁熙赔笑道:“我和子龙的关系非同寻常,就想本初公以前和曹孟德,许子将一样。” “当然,子龙对我没有二心,却不是曹孟德等人可比。” 袁绍听了道:“你还是觉得曹孟德包藏祸心?” 袁熙回道:“奉迎天子之事上,本初公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曹孟德志不在小。” “而且他抓住冀州军疲软的时机发难,不仅趁机扩展地盘,还得到了天子信任,以后不好对付了啊。” 袁绍冷哼一声,“我已经听说了,他在汉庭册封一事上捣的鬼!” “推吕布出来挡枪,想让我将矛头对准吕布,他自己倒躲在后面,看我的笑话!” 袁熙听了,笑道:“使君能想到这点,倒是免了我一番唇舌,我真怕使君和温侯撕破脸,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暗道袁绍果然在天子刘协身边有眼线,不然不至于连刘协和赵云的谈话,以及官职安排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的如此详尽。 袁绍冷冷道:“虽然如此,但袁氏的脸面,却是不能丢的。” “而且吕布何德何能,敢做大将军?” “他真觉得这位置是这么好做的吗?” 袁熙笑道:“那倒是,温侯从谋士到声望,皆不如使君,但当时能压制曹操的人选,也只有温侯了。” “本初公和温侯虽有龃龉,但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实在不是为了一个虚职闹翻的时候。” 袁绍冷哼一声,“要不是他把女儿嫁给你,我才不会卖他这个面子。” “至于你,行事一直神秘鬼祟,到底要做什么?” “是嫌弃袁氏对你的支持不够,以至于非去奉承那没有实权的小皇帝?” 袁熙苦笑道:“使君明鉴,汉室四百年,天下对于汉室的拥护,可能会远远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 “虽然黄巾军把汉室的根基挖松了不少,但底下的东西,并没有浮在明面上。” “我想请本初公暂且观望,等袁公路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时,便知道这反噬有多么剧烈了。” 袁绍见袁熙说的信誓旦旦,语带嘲讽:“这就是你的观星之术?” 袁熙没想到袁绍连这传言都知道,忙掩饰道:“算是吧,熙觉得这段时期,袁氏应该韬光养晦,壮大自己实力,将冀州周围的不安定因素扫平。” “其一就是黑山军。” “黑山军早就勾结曹操,若天子调停成功,黑山军便挡在冀州通往并州的路线上,等于是在冀州旁边埋下了随时都会发动的陷阱。” 袁绍听了,面有不快,“显甫让我有些失望。” “精兵强将,粮草器械,一应不缺,但是却至今没有击败张燕。” “时间拖久了,连我也面上无光。” “而且据传来的的军情,黑山军已经开始大举反击,显甫能挡住不退,已经颇为艰难,更别说推进了。” 袁熙听了一惊,黑山军竟然还有反击的力量? 这是得了什么暗中许诺的条件,还是曹操暗中相助了? 袁绍面带嘲讽,“更让我无语的是,你这次来,是带着天子诏令来调停的吧?” 袁熙大汗,赶紧把怀里的诏令交了出去,袁绍接过略略一看,便扔到一边,冷哼道:“毛头小子,倒打得好算盘。” “打黑山死了这么多人,他轻飘飘一句停战,就算揭过去了?” “我若是奉诏,岂不是助长他的威望,袁氏颜面何在?” 袁熙苦笑道:“话虽然是这话,但袁氏如今实力并不能完全压服天下,也还需要汉室背书吧?” “本初公对汉庭任命的太尉,不也没有推却吗?” 袁绍面露厌恶之色,“即使明白曹孟德在挑拨离间,但让吕布这种人压在我头上,也还是让我极为不快。” “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早就上表拒绝了!” 袁熙忙道:“使君目光如炬,以大局为重,不计较一时得失,方能长远打算。” 他算是把袁绍脾气摸透了,一阵马屁下来,袁绍的目光缓和了许多,出声道:“这些废话不要说了,依你之见,该如何对付天子诏令和黑山军?” 袁熙想了想,说道:“最好是让黑山军内乱。”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七章 都是利益 袁绍听袁熙建议让黑山军内乱,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哪有这么简单。” “黑山军前身是黄巾军一支,一直被太平道控制严密,要是其能轻易被策反,我袁氏哪还用费心费力打了这么多年?” 袁熙微笑道:“所以我要断他们的根。” “从怀城离开前,我已经和天子透露了黑山军底细。” “虽然汉室尊奉黄老,但背靠黄巾军的太平道,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如果天子承认其正当性,那无异于是打先帝的脸。” “所以天子要调停,怎么也要和黑山军里面的太平道切割,尤其是那个黑山校尉杨凤。” “到时候张燕想活下来,只能驱逐或杀死杨凤,黑山军自然人心涣散。” “如果其护着杨凤,那天子的调停,就没了理由,我们尽可以全力攻打黑山。” “我已经把除子龙兄的所有大将谋士全都调了过去,只要事情有变,便立刻配合显甫,全力攻打黑山。” 袁绍听了,颇为满意,“我这几个孩子中,还是你看的最为长远。” “显甫显思,皆有明显弱点,实在是让我心忧。” “不过那黑山校尉杨凤,在黄巾军中的地位很不一般,张燕未必敢动他。” “什么?”袁熙有些震惊,他没有想到杨凤来头那么大,不由道:“她到底什么身份?” 袁绍摇摇头,“我只知道她和张角关系密切,别的都被隐藏的很好,难以查清。” “不过若是杨凤张燕反目,黑山军确实就不足为虑了。” “我再去召集其他谋士商量一下。” “不过显甫那边进展不快,邺城几乎已经把所有能调动的兵力,都发动起来了。” “要是再强行征兵,也不是不可以,但易京之战后,冀州还没有恢复过来,若是穷兵黩武,士族百姓必然有所不满。” “除此之外,数名大将都带兵在要地镇守,轻易不好调动。” 袁熙想了想,“我记得高览带兵围困东武阳,那支军不还有万把人吗?” “把他们调到黑山如何?” 袁绍听了,脸色一沉,“那反叛的臧洪不就趁机逃了?” “我待他不薄,他却起兵反叛于我,若不杀之而后快,袁氏如何震慑心怀不轨之徒?” “现在冀州军围城,两边骑虎难下,除非他乖乖出城投降,我才好有借口,但臧洪能是那种人吗?” “他就是个榆木疙瘩!” 袁熙叹道:“此人脑子确实有点轴,说来可笑,他的目的是救出举主张邈,所以来邺城搬救兵,结果被拒之门外。” “不知道怎么想的,他竟然回去起兵反叛使君,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但正因为这样,臧洪这忠义之名越发传于天下,若使君攻破城池,必不能留他,这也会被天下非议吧?” 袁绍素好名声,一听之下,便沉思起来,出声道:“言之有理。” “但现在是他想找死,难道还要我退一步不成?” 袁熙笑道:“也不是没有机会。” “眼下就有一个契机。” 袁绍疑惑道:“什么契机?” 袁熙道:“将作大匠孔融,奉天子命出使陈留濮阳,调解曹操和张邈争端。” “若张邈想活命,肯定会放弃濮阳,投奔天子。” “这样一来,张邈要是脱困,臧洪便没有了反叛的借口。” “到时候使君可以派人招降于他,我作为天子使臣,可以在其中作为担保。” 袁绍问道:“你不是为黑山之事来出使邺城的吗?” 袁熙一笑,“臧洪要是投降,高览自然能腾出手来对付黑山。” “这岂不也是黑山之事?” 袁绍听了,不禁失笑道:“你倒是狡诈得很。” “伱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袁熙心里一突,强笑道:“人是会变的。” “打得仗多了,看的死人多了,便萌生出一个想法,如果能少死些人,即使手段卑劣一点,我也是会去做的。” 袁绍心里也不是滋味,说道:“要是显甫能明白这个道理,我也就能放心把冀州交给他了。” 他忽然道:“麴义死了?” 袁熙轻轻点了点头。 袁绍叹息一声,“吕布,麴义,都是不拘小节的人。” “他们当时未必做了多么严重的事情,但是那时候的局面,也只能让他们退场。” “这便是做主公的无奈。” “你迟早也会面对这样的局面。” 袁熙沉默,然后缓缓道:“我相信会有更好的办法。” 袁绍并未放在心上,他说了这么多话,只觉有些疲乏,便道:“你说的事情,我都明白了。” “你先回去歇息吧。” 袁熙闻言站了起来,刚要转身出门,却又停下来道:“子龙此人很有主意,袁家一门婚事未必绑得住他。” “但熙看来,若能两边联姻,袁氏从中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若子龙能够迎娶家姐,使君只要稍加泄露消息,言说其决绝了天子提亲,而选择袁氏,使君的名声,必然水涨船高。” “子龙如果和袁氏有亲,相比其镇守北面门户,使君越能够放心,何况以其带兵能力和人望来讲,也是这一代的最佳人选。” “在熙看来,子龙将来的成就,远远高于单于塌顿等人,袁氏即使只将其视作一笔买卖,将来也定然不亏。” 袁绍听了,点头道:“我会考虑。” “你把和吕布女儿的婚事,准备是么时候办?” 袁熙倒没有想到袁绍会提这个问题,下意识道:“回蓟城的时候?” 袁绍冷笑道:“就凭蓟城那点破烂地方,无论是场面还是礼数,能比得上邺城?” “吕布好歹也是大将军,办的寒酸了,不丢了袁氏的脸面?” “我看不如就这几天,我找人替你操办。” 袁熙听了,心中颇为感动,连忙拜道:“谢过使君。” 袁绍摆摆手,“不必多礼,我也有我的考虑。” “吕布那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两家联姻,对袁氏的声望也有好处,不然我才懒得管这些事情。” 袁熙暗笑,心道袁绍这性格,还真是嘴硬心软啊。 他同时心里有些惋惜,袁绍现在两个儿子,一个楞一个狠,都不是好主公的料,只怕以后还有的麻烦了。 说来自己倒是借着袁氏名头捞了不少好处,也欠了袁绍不少情分,但如今自己处境也颇为艰难,想还也还不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下他便先行告退,临走说道:“好长时间没见过家姐了,可否去拜会一下?”见袁绍点头应允,袁熙便倒退出门离开。 袁绍等袁熙走后,心里却是颇为得意。 吕布做了大将军又怎么样,还不是把独女嫁给了自己儿子? 而且还不是正妻! 想到这里,袁绍心里十分惊讶,也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手段,自己都无法想象,吕布如何会答应的! 看来袁熙这小子坑蒙拐骗的本事,比行军打仗还要高明几分啊。 袁熙到了门外,见赵云还等在外面,笑道:“我去拜访家姐,子龙兄要跟我一起去吗?” 赵云摇头道:“恐有流言,云在府门外等着公子好了。” 袁熙摇了摇头,心道赵云还真是守礼死板啊,将来只怕成了婚,也没有什么情趣吧? 要是两边婚事真的成了,要不要把自己和蔡昭姬编的夫妻生活手册拿给赵云看看? 袁熙心里怀着满满的恶趣味,让婢女带着自己去找袁杏,刚进了袁杏小院,就听里面有说话声,袁熙分辨人声,发现不止袁杏和吕玲绮两人,心道难道来的不巧了,还有女眷拜访袁杏? 他在门口止步,婢女会意,进去看了一眼,出来道:“公子,都是一家人,里面的是显甫公子的夫人。” 这随身婢女跟着袁杏多年,知道袁熙的关系,也不以为意,袁熙却是犹豫了一下,心道袁尚的夫人洪氏? 他又想起那时赴宴,袁尚让洪氏出来劝酒,结果袁熙大意中计,差点和甄荣搞在一起,后来虽然蔡昭姬解了围,自己换了个人滚床单,但从此之后,他对袁尚和洪氏心里就怀了芥蒂。 婢女见袁熙的样子,便悄悄进去,过了好一会,才出来道:“大小姐说,请公子进去。” 袁熙听了,苦笑一声,他多少能猜到些袁杏的心思,怕是想要调解两家关系,这想法虽然天真,但袁熙前身自小便受袁杏照顾颇多,怎么也要给袁杏一个面子,当下微微点头,往里便进。 婢女引着袁熙进了袁杏屋子,果然屋里除了袁杏吕玲绮外,还有洪氏,此时正微微低头,一脸尴尬地向袁熙行礼。 袁熙不得不承认,洪氏五官很是漂亮,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当下也俯身还礼,但他此时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洪氏身上,而是被吕玲绮吸引了。 吕玲绮竟然换了套邺城士族女子常穿的深衣华服,装饰极为繁复,配上吕玲绮秀美英气兼具的面容,形成了极为强烈的衬托,一时竟然将旁边的洪氏也比了下去。 吕玲绮平日喜穿胡服,袁熙也看得惯了,如今的场面对他来说,极富冲击力,而最令袁熙震惊的,还是一根扎得颇紧的丝锦腰带,将吕玲绮的纤细腰身衬托得淋漓尽致,更凸显了腰身以上那惊人的弧线。 对于两年前亲手测过弧度的袁熙来说,他再次见到吕玲绮时,就对其反而有所缩水的的线条心生怀疑,觉得吕玲绮肯定是缠了。 袁熙想得却是没错,但他却没有想到,吕玲绮缠得那么多! 如今这线条骤然释放出来,爆炸性的冲击力让袁熙鼻孔发热,感觉随时都会有血喷出来。 此时袁杏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对新妇这么着迷?”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八章 女大当嫁 袁熙走上前去,拜道:“见过阿姐。” 又对洪氏拜道:“见过夫人。” 洪氏见了,低声嗯了一声,神色颇为局促。 袁杏回礼,颇为感叹,“难为你还叫我一声姐。” 袁熙听了,对袁杏笑道:“阿母去世的早,不是阿姐关照,我说不定还长不大呢。” “我可是一直记着阿姐恩情的。” 袁杏听了,也是颇为唏嘘,“提这些做什么,让人听了怪不好受的。” 她拉着吕玲绮的手,对袁熙道:“你看看你,找了这么好的夫人,却连衣服都不给人家买,太过分了吧?” “我把自己衣服拿出来,发现倒还将就,等会我再找几套出来。” 袁熙哈哈一笑,对吕玲绮道:“阿姐把自己出嫁的衣服都送你了。” 吕玲绮听了,才醒悟身上衣服贵重,红着脸道:“不用了,多谢阿姐费心。” 袁杏不以为意道:“几件衣服而已,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嫁人,女郎可是马上要出嫁了。” 吕玲绮听了,更加扭捏起来。 袁杏转头对袁熙道:“你倒还记得我,这次听说你是有事才回邺城,以后就常住幽州了吧?” “这次一别,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 袁熙笑道:“这倒不一定呢。” 袁杏尚未得知赵云的事情,见袁熙的神神秘秘地样子,一时不明所以,等袁熙说了替赵云提亲的事情,才反应过来,她微嗔道:“好啊,你倒是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真让你做成了。” “你是因为子龙将军人品好,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这个乱世为将,生死难料,颜良将军尚且遭遇不测,你还真对子龙将军有信心啊。” 袁熙笑道:“放心,我怎么会坑阿姐,子龙将军人品固然没的说,他战场上运气很好呢。” “我相信阿姐和他,一定都能长命百岁的。” 袁杏扑哧笑了出来,“你小时候嘴巴怎么没这么甜?” “罢了,反正这事情最后都是阿父定的,要是往后能和小弟常常相见,似乎也不错?” 说着袁杏拉起洪氏的手,说道:“世事难两全,只怕我要是出嫁,咱们以后就不好相见了呢。” 洪氏手被牵起来时,露出来了一截白皙的手臂,袁熙和吕玲绮眼尖,一下就看到洪氏手臂上面,有着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暗红色的伤疤和白皙的肤色对比极为明显。 洪氏醒觉,连忙缩回手去,用袖子遮掩起来,低声道:“是我不小心摔伤的。” 吕玲绮和袁熙都是练武之人,对于伤口极为熟悉,一眼就得出来,这几道伤口都是鞭痕,绝对不是摔倒造成的。 袁杏听了,微微叹息一声,不再说话,吕玲绮却是没有反应过来,怒道:“怎么可能!” “这明明是……” 袁熙摆了摆手,吕玲绮反应过来,连忙闭嘴,袁熙对洪氏叹道:“按理说本初公的家事,我这一支是没资格过问的。” 洪氏听了,脸色暗淡了几分。 袁熙又道:“但夫人若有些别的想法,可向阿姐私下说明,阿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会尽力去做。” 洪氏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对袁熙拜道:“多谢使君关心,妾身先告退了。” 袁熙等洪氏离开,转向袁杏道:“阿姐刚才是故意的吧?” “我倒不是不想帮忙,但显甫本来就对我心有芥蒂,若我贸然插手,只会害了她。” 袁杏听了,叹道:“小弟倒是聪明,她也是个苦命人,我要是突然向你求助,她面子也挂不住,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三弟这两年愈发乖张,实在是让我放心不下。” 袁熙听了,冷笑道:“听说他还提议将阿姐嫁去乌桓,争取单于蹋顿的支持?” 吕玲绮见了袁杏不久,便明白袁杏和袁熙关系非比寻常,比一般家人感情深厚的多,连带也对袁杏起了好感,如今听到袁杏竟被袁尚利用,不由大怒道:“怎么会有这种兄弟?” “若让我碰到了,必将让其饱尝一顿拳头!” 袁熙听了,笑道:“别,别的士族公子可不像我,你下手重了,是会真把他们打死的。” 袁杏眼睛却是露出了异样的神采,她伸出手去,捏着吕玲绮胳膊,“听说女郎武艺厉害的很?” “想来也是,将门虎女,温侯名震天下,生的女儿怎么可能差了?” 吕玲绮越发得意,就听袁杏道:“你是怎么看上小弟的?” 吕玲绮脸色一僵,心道总不能说自己连输了两场吧? 袁熙见吕玲绮面露尴尬之色,把话头岔开,“三弟到底怎么回事?” “按理说我过继后,显思为青州刺史,冀州这明摆着是留给三弟了,他还能有什么烦心事?” 袁杏听了,看了看四周,悄声道:“听说他这两年,五石散吃的很厉害。” “吃过前后,脾气会反复无常,洪氏很是吃了些苦。” 袁熙一听五石散这个名字,沉吟起来,他想起当初自己被袁尚下药,之后据蔡昭姬分析,貌似就是此物。 袁尚哪里来的五石散,还有这么大的效用? 难道是太平道的方士给的? 但要说炼制五石散的,都是太平道方士,也不尽然,袁尚作为袁氏下一任家主,有的士族巴结奉承,找了方子炼制,以为礼物送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虽说后世要到数十年后,服用五石散才成为士族风气,此时五石散尚未流行开来,但袁尚的层次和一般士族不同,也不能一概而论。 不过袁熙心里,总隐隐约约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好像应该有些东西串联在里面,但现在他掌握的情报不多,实在看清背后的真相。 他突然想起甄宓在蓟城时说的事情,开口道:“邺城士族女郎之间,是不是有些太平道的坤道走动?” 袁杏听了,讶道:“你也知道这个?” “府上也曾来过几个,但我不喜,她们便不再来了。” 袁熙皱眉道:“她们来做什么的,宣扬太平道教义?” 袁杏失笑道:“怎么可能,要是十年前倒还可能,经历过黄巾之乱后,士族都将其视作禁忌,她们要是敢公开开口宣扬,只怕马上就会被抓起来。” “她们来时也就做些针线,我想起来了,有人对我提起过五石散的妙用。” “但我那时知道三弟对洪氏做的事情,对五石散很是不喜,便将她们赶走了。” 袁熙听了,沉吟起来,“当时她们来找阿姐,是谁介绍的?” 袁杏略一思索,“我记得貌似是洪氏提起,说有几个女道针线做的不错…..” 她身体一震,“难不成?” “不,怎么会,洪氏也是苦命人,她…..” 袁熙摇头道:“不一定是她,说不定是袁尚叫她做的。” “阿姐别忘了,当初袁尚邀我赴宴,也是让洪氏敬的酒。” 袁杏听了,一时无法接受,“难道洪氏瞒着我…..为什么…..” 袁熙叹道:“人都有苦衷,也许是她身不由己。” “为虎作伥,却无法反抗,这也是她的可怜可悲之处。” “所以我刚才说,人无自救之心,别人是帮不了的。” “她真要想摆脱困境,只能她主动去做,但她作为袁尚的夫人,哪有这么容易和其划清界限?” 袁杏听了,叹息一声。 袁熙笑道,“咱么姐弟好不容易相见,不谈这些事情了,洪氏要是愿意说,自然会来找阿姐的。” “长姐如母,这次我带玲绮过来,是让阿姐看看的,我眼光还不错吧?” 吕玲绮嗔了一声,袁杏不由笑道:“那是,这孩子给你做正妻也是够了,就是不知道你怎么蒙蔽了温侯,竟然舍得让她跟了你。” “你可要好好待她。” 在吕玲绮得意的目光中,袁熙连忙陪笑道:“这是自然。” 吕玲绮听两人对答,眼睛骨碌碌一转,说道:“听说夫….这人的正妻甄夫人,很是漂亮?” 袁杏听了,拉着吕玲绮笑道:“这个倒是真的,只怕冀州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到时见了你便知道了,不过别担心,甄夫人心地很好,对其他人都很好。” 吕玲绮哼哼道:“我倒是不担心,反正我和她又不争什么。” 袁杏先前听吕玲绮说了孩子过继吕氏的事情,心道这样也很好,大家族里面,多少事情都是围绕着继承家产反目的,看看袁绍几个儿子就知道了。 袁熙微笑道:“还没教阿姐得知,内子已经有喜了。” 袁杏听了,也是面露喜色,“咱们袁家有要添丁了。” “算来除了大兄有个女儿外,下一代还没有男丁呢。” “假如甄夫人要生个男孩,阿父一定很高兴。” 袁熙却是摇摇头,“真要如此,只怕显甫显思心里会有想法了。” 袁杏默然,袁谭袁尚都还没有男嗣,万一真这样下去,将来袁绍找人过继,还是会优先想到袁熙儿子。 这一来,本来就混乱的袁氏家产争夺,就彻底乱套了。 她强笑道:“小弟想这么多做什么,那都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 “就是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嫁人呢。” 然后到了次日,袁绍就召了袁杏过去,问询她出嫁的意愿。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九章 濮阳围城 平心而论,袁绍早年间先是守孝,后来暗自结交天下名士,一直做到西园校尉为止,和袁杏父女两人见面的次数也不多。 袁绍举家逃离长安,来到冀州落脚后,和家人见面的次数才多了点,但也只是比之前好上一点而已。 期间几年戎马征战,连邺城都不能幸免于战火,这种情况下,天下无论士族还是百姓,人人自危,即使刺史州牧,也很难保全自己家眷。 谁都不知道这个乱世什么时候结束,谁也不知道今日还平安的家族,明日会发生什么事情,袁绍自然也不例外。 在这种心理下,其实袁绍对于袁杏的婚事已经不抱什么期望,至于家族联姻,单凭一个女子也不会对如今的袁氏,起到什么力挽狂澜的作用。 毕竟想要投靠袁绍的士族,看重的是袁氏本身的实力,而不是袁氏女子。 所以随着袁杏的年纪见长,袁绍对于袁杏婚事的期望,也在慢慢降低,两年前他对袁熙的提议嗤之以鼻,两年后却发现自己的心态,也慢慢发生了些变化。 袁绍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老了的缘故? 毕竟如今的他,已经五十有一了。 这些日子,袁绍感觉身体大不如前,他过继的给早就去世的袁成后,先后给袁成夫妇守了六年孝,所以导致生育后面的几个儿女时,年龄已经偏大。 算来如今自己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要是袁杏再不出嫁,怕是也说不过去了。 所以他召袁杏过来时,发现袁杏颇为惴惴不安,便安慰了几句,问了袁杏对婚事的看法,袁杏低头道:“女儿愿随侍阿父左右,以尽孝道。” 袁绍摇头失笑道:“别说这种虚的,你嫁人也是孝道。” 袁杏只得道:“但凭阿父吩咐。” 袁绍直截了当道:“你觉得新任幽州牧赵子龙如何?” 袁杏心中一跳,“曾见过一面,但并未说话,实不了解。” 袁绍知道这样是问不出什么来的,换了个话头道:“你和显弈显甫,谁更亲近?” 袁杏低声道:“显弈和女儿自小一起长大。” 袁绍听了,微微点头,说道:“你退下吧。” 嫁女也算是家事,他本来还想分别召袁熙袁尚询问,但袁熙已经见过面了,袁尚却还在黑山打仗,一时脱不开身。 袁绍有些怀疑,袁熙是不是故意趁着这个机会提亲的? 不过说来袁尚也是让自己失望,虽然黑山军难打,但先前袁熙带着几千人,也不是打得有声有色,怎么轮到袁尚带的兵多出数倍,反而不行了? 想到这里,袁绍不禁有些焦躁,再过两个月,秋种就要开始了,要是兵士辎重还在黑山中耽搁着,冀州来年的形势也不容乐观,还怎么图谋并州? 他心里叹了口气,袁熙说的没错,黑山问题是一连串的问题的口子,只有一步步将每个问题解决,才能解开这个僵局。 此时在邺城南面,相隔二百里的陈留治所濮阳,在曹军士兵的环伺下,孔融坐上了一艘小船,由两个护卫操桨,向濮阳城内而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曹军决河,淹了濮阳,如今水深逾丈,能靠近城墙的法子,也只有坐船了。 小船足足驶了一刻钟,才渐渐靠近濮阳城墙,快到一射之地时,城头发一身喊,冒出十几个兵士来,张弓搭箭,对着孔融叫道:“贼子大胆,竟然挑衅!” 孔融见这些兵士面黄肌瘦,高高举起手中诏书,喝道:“我不是曹军!” “奉天子之命,向陈留太守张孟卓(张邈)传诏!” 城头上的兵士见了,面面相觑,一人喝道:“谁知道你的真假!” “怕不是用计来骗我们的?” 孔融拍了了身上,叫道:“我乃朝廷亲封匠作大将孔融,天子亲封使节,何来欺骗之说?” “你们看到了,我如今手无寸铁,你们连我都怕吗?” 兵士们对望一会,找了个偏将上来,那偏将道:“上官是来作什么的?” 孔融沉声道:“奉天子之命,调节陈留争端,止戈息兵!” 那偏将听了,露出一丝喜色,毕竟濮阳已经是岌岌可危,如今乍听到事情有所转机,怎能不喜? 他当即喝道:“上官可靠近来!” 孔融令两个侍卫划船靠近,到了墙边,见城门早已经被水淹没,水面之下被淤泥砂石堵住,而小船离墙头还有一丈多,便道:“如何进去?” 那偏将命人抛下一根绳子,说道:“绑在腰上,再拉你上来。” 孔融摇了摇头,只得让两个侍卫给自己绑紧,城头兵士一起用力,将孔融拉了上去。 孔融被勒的腰差点闪了,趴在墙头好一会,才站起身来埋怨了一句,说道:“孟卓何在?” 偏将说道:“太守在府里,等我调艘船来,送上官过去。” 孔融不由道:“城里也进水了?多深?” 他不自觉望城墙对面走了两步,望城内看去,还未走到,一股恶臭便扑鼻而来。 孔融连忙掩住袖子,往下看去,发现城内已经被水尽数淹没,污浊的浑水深达数尺,覆盖了整个濮阳城。 水面上零零散散漂浮着人和动物的尸体,都已经肿胀溃烂,恶臭的气味,便是由此发出。 孔融见尸体之中,还夹杂着不少婴儿,不禁一阵恶心,差点就要干呕出来。 那偏将叹道:“天使再晚来几日,只怕我们也会变成这样。” “这一个月,我们就是这样过来的,城内已经没干净水井,我们喝的便都是这些水。” 孔融又是一阵恶心,他临行前,华佗说过水淹城内的情况,说若是有水浸泡过腐烂死人牲畜,喝了极为容易引发疫病,让孔融一定小心。 孔融面色沉重,对偏将说道:“速速带我去见孟卓。” 不多时,有小船过来,接上孔融,往张邈官邸而去,一路上,他看到兵士们都躺在房顶上休息,不由对偏将道:“这样还如何打仗?” “你们没想着放弃陈留逃走吗?” 那偏将苦笑道:“天使应该明白,这放水攻城,摆明了是不留活口啊。” “我们就是逃出城去,对面也在等着我们,还能往哪里逃?” “我们出不去,对面也进不来,最后城里人慢慢死光,对面也就赢了。” 孔融听了,颇为不是滋味,叹道:“早知如此,孟卓当日要是不反抗曹公,何来这等惨状?” 那偏将听了,面露讥讽之色,“说句天使不爱听的,如今留在城里的,都是和曹军不死不休的。” “当日曹贼入住兖州,我们还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结果他带来了几十万流民和青州兵。” “我们本身就吃不饱了,曹军还纵容这些人抢掠我们,活都活不下去了,自然跟着太守反了!” 孔融渐渐明白兖州当日拥立吕布,对抗曹操的起因,并不仅仅是士族之争,不仅喟然叹息,有今日之果,绝非偶然啊。 不多时,船就到了张邈官邸,只见大门洞开,张邈官邸虽然地势较高,但里面也有一尺来深的水,小船直接驶了进去,在台阶边靠岸,上面有两个兵士把守。 偏将对台阶上的兵士说道:“此乃天子使节,有诏带给太守。” 兵士听了,便进去禀报,没一会,孔融就见张邈穿着木屐,提着衣服下摆,蹚水艰难走来。 孔融见张邈脸颊身陷,印堂发黑,气色极差,不由叹道:“孟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张邈仔细辨认了一会,才失声道:“文举,你怎么来了?” 张邈乃是八厨之一,少有名气,和袁绍曹操都同为友人,自然和孔融也有交情,但相距孔融数年前见到意气风发的张邈相比,如今的张邈却是穷途末路,垂垂待死。 孔融说道:“如今天子落脚怀城,我为使节,带诏给孟卓和孟高(张超)。” “孟高何在?” 张邈叹道:“他染病在床,进去说吧。” 孔融入内,让张邈看了诏书,说道:“曹操奉迎天子,已经得势,如今天子调节两方争端,让孟卓让出陈留,面见天子。” 张邈听了,皱眉道:“这不是拉偏架?” “我去了不会被处死?” 孔融忙道:“绝无可能,汉廷如今有温侯等人,曹操也不能一家独大。” “何况有我在,到时我在天子面前,必然陈情曹操在陈留罪行,力保孟卓孟高无事。” 张邈又仔细看了遍诏书,叹道:“反正再过几日,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我相信文举,也罢,我这就出城投降,跟着文举去见天子。” 不出半日,怀城里面的兵士百姓都听到要开城投降的消息,不禁也是松了口气,毕竟城里是真撑不住了。 张邈和孔融上了小船,后面是生病躺着的张超,几艘小船从某处倒塌的城墙缺口放下,往岸边划去,张府的家眷,也扶老携幼,跟在后面几艘船上。 怀城兵士和百姓见了,也拿出门板竹席,凫水跟上,一瞬间城里闹哄哄的,虽然是投降,但好歹能活下来,所以人人都面带喜色。 孔融几人上了岸,早有曹纯带着兵士等在上面,孔融见了,便道:“孟卓几人已经奉诏,随我去面见天子,尔等可让开,让家眷百姓通行。” 却没想到曹纯一声令下,曹军纷纷拔出刀来,孔融见了大惊,喝道:“怎么,你们要抗旨不成?” 曹纯冷笑道:“天子是给张邈张超下的诏,但别人可不是!” “剩下的人,包括两人家眷,都要处死!” 他一声令下,曹军顿时扑向还在上岸的兵士百姓,顿时血花四溅,惨叫声响彻河岸。 今日还是四更,明日恢复正常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章 关于原则 孔融见曹军悍然动手,不由大怒,喝道:“住手!” “天子绝不会下诏,令汝等杀人!” “你们跟我去见天子,辩个分晓!” 曹纯冷笑道:“天子既无诏令,那就是使君说了算!” “全都杀了!” 见自家的家眷也被曹兵乱刀挥砍,老幼妇孺哀嚎遍地,张邈张超破口大骂,便要冲过去阻止,结果被曹兵踢倒在地,爬不起来。 孔融目眦欲裂,见带着自己入城的偏将在岸边抽刀抵抗,却被曹军十几只长枪穿透身体,尸体倒入水中飘走。 不过片刻,张邈兄弟家眷全被砍死,余下的陈留兵士百姓见了,纷纷重新游回水中,却被曹军发箭射死,水面上渐渐飘满了尸体。 孔融满脸苦涩,对张邈道:“孟卓,是我害了你啊!” 张邈张超满脸愤恨,“文举,不要说了,等面见天子,我必然上表弹劾曹贼,绝不会和其善罢甘休!” 孔融咬牙切齿,“曹操无耻小人,吾必和其不死不休!” 面对曹兵,孔融也无能为力,只得令人将张邈张超抬入马车,让车夫赶着离开,临走时孔融对着曹纯狠狠啐了一口。 曹纯身边偏将走来,按住刀柄,悄声对曹纯道:“将军,要不要派兵跟着,到无人处把他们杀了?” 曹纯略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如今孔融是天子使节,没有正当理由,不好动手。” “他们要是出事,谁都知道使我们干的,在天子面前,使君也不好解释。” “先前使君吩咐留得他们几人性命,说明这几个人不值一提,让他们走好了。” 孔融张邈的马车孤零零离开,身后的陈留兵士百姓无处逃,尽数被杀,濮阳城终于是被曹军攻陷。 两年前由吕布张超发起,袁熙暗中推动的陈留之乱就此平息,至此曹操终于平定了兖州全境。 之后张邈奉天子诏令开城投降,濮阳陷落,全城被屠的消息传到邺城时,袁熙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兖州战乱如此结束,真的值得吗? 为什么张邈投降,曹军还要屠城? 袁熙离开怀城时,很清楚地了解到天子诏令里,可没有屠城这种命令! 曹操钻了诏令空子,这显然是杀鸡儆猴,但问题在于,这是为了震慑大臣,还是震慑刘协? 袁熙觉得,曹操用意绝对不是为了恶心孔融张邈这么简单,他从中嗅到了一丝凶险的气味,其如此有恃无恐,只能说明天子身边的曹操势力,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 想到这里,他给吕布写了封信,让其小心曹操动向,要是吕布斗不过曹操,那怀城就会变成第二个许县,曹操便能毫无顾忌的控制刘协。 袁熙心里没底,自己对吕布是不是期望过高了? 当下看来,这个大将军位子,吕布未必担得起来的啊。 同时袁绍也得到了张邈投降的消息,召袁熙过去议事。 袁熙走出屋子,发现园子里面吕玲绮正在和郭嘉夫人董氏说话,一旁的郭弈坐在石凳上,读着手里竹简。 他突然记起,邺城府里家眷本就不多,先前他离开邺城的时候,带走了环氏母女,后来又让太史慈把家眷带去广陵,于是府里便只剩下郭嘉的夫人儿子了。 如今看来邺城这边也不适合留人了,曹氏带着郭弈,处境也不好过,还不如让其去蓟城生活,而且郭弈一直让曹氏带着也不是个办法,想要上进,总要蓟城义学走一遭。 想到这里,他走向前去,摸着郭弈脑袋,笑道:“想不想去见阿父?” 郭弈立刻答道:“想。” 袁熙笑了起来,对曹氏道:“这两年辛苦夫人了,此间事情一了,我便把夫人孩子送去蓟城。” 董氏连忙道谢,袁熙此时却是心中一动,开口道:“夫人和车骑将军董承,有无关系?” 董氏惊讶地抬起头来,“使君如何知道?” “妾身确实是和其有些远亲关系。” 袁熙听了,对吕玲绮失笑道:“这说来,都是一家人了。” 董承先前依靠曹操对付白波军,结果曹操铲除了白波将领,立刻掉头对付董承,把董承吓了个半死,赶紧投靠了吕布。 如今两人为了共同对付曹操,被抱团取暖,也算是盟友了,所以袁熙才对吕玲绮有此一说。 不过袁熙也不没怎么在意,光凭董氏一个女子远亲,很难和董承攀上关系,所以他和董氏说了几句话,便赶去见袁绍。 果不出预料,袁绍是叫袁熙过来,商讨如何劝降东武阳的臧洪的。 袁熙闻弦而知雅意,知道袁绍本人拉不下这个面子,当下说道:“这事情交给我好了。” “我身份特殊,属于袁氏,但又相对于独立使君,又是天子使节,臧洪应该也会好好想想。” “天子诏令虽然不是直接给臧洪的,但诏令本就模棱两可,我去拿着说服臧洪,应该会有用处,毕竟曹操都能拿诏令来骗张邈兄弟。” “臧洪要是不傻,即使看出来也不会说破,毕竟东武阳是个死局,除非他想拉全城的人陪葬。” 袁绍听了,冷哼一声,“他要是脑子没问题,何至于干出这种事情!” 袁熙笑道:“确实,我也不理解,他想救张邈,完全可以发兵去救,何至于举城反叛。” “其怕不是把使君和曹操看做一伙了。” 袁绍冷哼一声:“愚蠢!” “要不是没有天子调解,我必然破城杀之!” 袁熙劝道:“先不管对策,臧洪这种行为,会被天下传颂为忠义之行,使君若杀了他,必遭天下非议。” 袁绍冷哼一声,他不得不承认袁熙说的是事实,现在他和臧洪两边都无法回头,要不是有袁熙出面调停,袁绍是要必杀臧洪的。 不然若是留着臧洪性命,长此以往部下想反就反,袁氏威望何在? 今日有了天子做挡箭牌,若能解决,天子和袁氏两边都有面子,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想到这里,他点头道:“可,我让田丰陪你同去。” 袁熙领命,又道:“如何处置臧洪?” 袁绍略一沉吟,“东武阳是不能让他呆了。” “甚至冀州这边,也不适合他留下。” “你想办法把他带走,随便你安排到幽州还是徐州,别来让他出现在我面前就行。” 袁熙苦笑,臧洪这种脑子轴的人,自己还真的难以安排,不过袁绍既然提出来了,自己也得答应,毕竟自己帮袁绍解决麻烦,对方肯定也是有回报的。 他当下应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动身去去东武阳,顺利的话,百十里的路程,几日便回。” 袁绍面露欣慰之色,“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袁熙起身离开的时候,袁绍叫住了他,说道:“你替袁氏做了不少事情,也受了不少难处,我都记着。” 袁熙听了,躬身一礼,便出去了。 袁熙带着田丰赵云,并几百兵士,出访东武阳,事情竟然出奇的顺利,之前猜想可能会有的波折一概没有发生。 袁熙到了城下拿出天子诏令,进城见了臧洪,含糊其辞地说是刘协的意思,臧洪在得到了城内兵士百姓既往不咎的承诺后,便同意开城投降。 袁熙见臧洪颇为干脆,惊讶之后才醒悟过来,当年臧洪敢做酸枣联军的盟主,说明其对于汉室还是很忠心的,所以天子诏令对他来说,是极为有说服力的。 不过这人虽然敢作敢当,但脑回路和常人不太一样,怎么安排他对袁熙来说,还真是个麻烦事,谁知道哪天臧洪会不会想不开了,转过头来和自己作对? 此时他和田丰站在城头,看高览军鱼贯入城,田丰拍了下城头墙砖,叹道:“这次一来一回,老夫竟然没有起到分毫作用,真是无趣!” 袁熙哈哈一笑,他也没想到臧洪如此干脆,以致于田丰来时摩拳擦掌,想要大喷一场的意图完全落空了。 他趁机道:“小子有事求教,依先生所见,如何安排臧洪?” 田丰来时便得知袁绍意思,捋着胡子道:“本初公这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谁敢轻易收留行过背叛之事的手下?” 袁熙心中一动,“那温侯不也…….” 田丰冷然道:“这是个持身立道的选择。” “若不能对坚持的道义一以贯之,做事为了利益没有底线,即使能一时得到很多人的投靠,但终究会出乱子。” “投靠这样的主公,说明那些人本来就是趋利忘义之徒,若是主公失势或处于困境,他们马上便会选择更为强大的一方。” “这些人只能共富贵,不能同贫贱。” 袁熙听了,若有所思,这不就是后世的曹操吗? 虽然其为了招揽人才,提出了重才不重德的说法,也确实吸引了大批有才有志之士投靠。 但这些人中,很多人都是单纯为了利益和强大,才投靠了曹操,但对于曹操本身的忠心,却没有多少。 所以在司马氏篡魏时,曹操当年的臣子,少有出来反对的。 虽然其中有曹氏失了人心的缘故,但也说明,这种选拔人才的机制,还是很有隐患的。 官渡之战中,许多曹操的属下暗自投靠勾结袁绍,便是明证。 曹操也知道其中牵涉的人太多,以至于无法追究,故而一把火烧掉。 从这点上来看,曹操气度还是很大的,包括张绣纵兵杀死了曹昂曹安民典韦等人,曹操最后还能与之结为姻亲,袁熙自忖是做不到的。 换他自己,必然是往死里报仇,不死不休。 袁熙本以为曹操这种做法,才是作为主公的气量所在,然而用田丰的说法,曹操这种做法叫没有原则。 这对袁熙来说其实是个鼓励,毕竟按照他现在的想法,更贴近于后世为关羽报仇的刘备,准备为麴义的事情和黑山军死磕。 袁熙也知道自己这种做法有些意气用事,但他的心里的行事做派,确实更倾向于刘备,而不是曹操。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一章 亲手作证 袁熙在很多方面是很佩服曹操的,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很难和曹操尿到一个壶里。 他坚持的底线,和曹操完全不同,他相信人心中有一杆道德标尺,人虽然要有自己的坚持和理想,没有这杆尺子,便会丧失本心。 袁熙不得不承认承认,自己心里的那杆尺子,是很受刘备后世那两句话影响的。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刘备在乱世之中经历颠沛留离,吃了无数的亏,用毕生去实现自己的坚持,死前还能说出这两句话,这对于袁熙触动是很大的。 这无疑影响了袁熙的做人原则,就像他知道曹操屠城对打仗很有用,也知道陈留城杀光军士百姓确实能保证断绝后患,但换成袁熙,还是做不出来。 但这也意味着,袁熙选择了一条河刘备相似,更为难走的路,因为这个世界,最后分出胜负不是看道德高低,终究还是由实力决定的。 实力,还是实力,袁熙心里叹了口气,探出身子看向城下,臧洪正带着兵士百姓出城,向高览投降。 这些人为数不少,是忠心于臧洪且不想继续留在东武阳的,如何安置他们,其实颇废了了一些周折。 按道理说,这城里的百姓都是落在冀州户口上面的,不能擅离城池,但这是臧洪投降的条件,为了不再产生死伤,袁熙还是做主答应了。 高览接管东武阳,田丰要留下来整顿城务,袁熙之后是回邺城复命,但这之前,他需要好臧洪好好谈一谈。 袁熙走下城头时,高览和臧洪正在交接官员将领印信,臧洪和高览说话时,倒是神色如常。 毕竟自袁尚走后,高览带兵围城就是装装样子摸鱼,基本没有组织什么像样的进攻,所以双方死伤并不多,也没有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高览见袁熙过来,当下转身行礼道:“见过使君。” 袁熙还礼,两人心照不宣,高览出工不出力,是先前得了袁熙暗示,如今事情总算解决,高览心中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毕竟要是袁氏坚持打城,他这边可就不好交代了。 臧洪走上来对袁熙道:“城内尚有兵士百姓逾万,欲跟随洪,何去何从,还请使君示下。” 袁熙见城外不断涌出的人越发多了,突然心中一动,“子源先生是广陵人?” 臧洪有些惊讶,“没错,在下出身广陵射阳。” 袁熙出声道:“既然先生不想留在冀州,我能想到最合适的去处,便是广陵郡了。” “我现在被封为徐州牧,且广陵为我占据,太守若是带人过去,我还是可以安置的。” “我现在写一份信,先生带这去广陵见元龙先生,让其帮忙安置人丁,如何?” 臧洪听了,当下拱手道:“感谢使君大恩。” 袁熙点了点头,他没有许诺臧洪任何官职,因为他暂时看不清臧洪这个人,只能待以后再说。 数日后,袁熙回到邺城,面见袁绍时,袁绍显然对结果颇为满意。 臧洪去了徐州,东武阳重回安定,这座占据黄河要津的大城,就此重新回到袁氏手中,下一步高览便能抽出手来,带军前往黑水支援袁尚了。 袁熙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虽然攻灭黑山和奉迎天子的顺序有所偏差,但事情总算又回到了正规,下一步就是去黑山收尾了。 只要冀州打通黑山通道,进入并州,便能替幽州防住南匈奴的威胁,而幽州军想要借道南下河内,只要袁绍点头即可,可以说这是两边都能接受的结果。 袁绍对袁熙道:“这次你做的很好,这几年袁氏的壮大,有你不少功劳。” 袁熙笑道:“皆赖使君关照。” 这话他是真心的,很多时候要不是他行事扯着袁绍的虎皮,是很难办成的。 袁绍向袁熙说道:“接下来显弈打算去黑山?” 袁熙想了下,说道:“黑山的事情必须尽早结束,然后我会返回蓟城,防备接下来袁术军的异动。” 袁绍出声道:“显弈觉得袁术可能会进攻徐州?” 袁熙点头道:“可能性很大。” “其所在的寿春,离徐州太近,他不可能不觊觎这块地方。” “根据我的推算,再过半年左右,他就要称帝了。” “到时候天下必群起攻之,他也会进攻徐州寻找出路,谁能占多少便宜,就看谁下手快了。” “所以我才想在此之前,彻底解决黑山军的麻烦。” “黑山军背靠曹操,我想他不会让我们顺利如愿的。” 袁绍点了点头,突然道:“听说显弈内子甄氏……” 袁熙赶紧道:“确实有喜了。” 他不敢说自己其实还和吴夫人有个孩子,要是袁绍知道自己搞上了孙坚遗孀,神情一定很精彩吧? 袁绍心中也是高兴,他年纪也不小了,好多大家族里,他这个年纪都能当曾祖父了,但现在别说第四代了,就是袁氏第三代中,也还没有男丁! 他又想到袁熙和吕布约定,迎娶吕玲绮后过继给吕家子嗣一事,终于是下定决心道:“子龙和袁杏的婚事,开始走六礼吧。” 袁熙大喜,连忙把门外的赵云叫了进来。 赵云听了,对袁绍俯身拜道:“感谢使君。” 见袁绍面色僵硬,袁熙心道赵云这脾气真是硬啊,六礼不走完,都不改口的。 他拍了拍赵云的肩膀,说道:“我先走了,余下的事情,你和使君商量吧。” 然后袁熙飞也似离开,留下赵云和袁绍大眼瞪小眼。 次日一早,袁熙得到消息,赵云虽然父母早丧,但是家中长兄仍在,按汉制应该是长兄代替父母下聘,所以赵云派人去常山真定接长兄了。 聘礼袁熙倒是早替赵云准备好了,余下一应礼节都要赵云长兄来到才行,袁熙乐得清闲,所以他得了空子,找到正在练武的吕玲绮,说道:“和伱商量个事,跟我去甄家一趟。” 吕玲绮收起长戟,说道:“什么事情这么郑重?” 袁熙说道:“我想让你拜我正妻甄氏生母张氏为义母。” 吕玲绮差点被这段话绕晕了,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解道:“我阿父阿母尚且健在,认义母做什么?” “再说了,这要是认阿父好友或者亲戚为义父义母,倒是有的,但那是并州胡汉习俗,冀州士族怎么能接受?” 袁熙笑道:“你倒是想得明白。” “这种东西,还是做给外人看的。” “说实在,你现在身份很好不定,定低了,温侯也不高兴。” “你要是认了张氏为义母,也是我向温侯表态,这样你和我正妻的关系便更加亲密,不至于两边猜疑相争。” “当然,你若同意,我还要去征求张氏意见,毕竟这样一来,等于我承认你是正妻候补,她若心有芥蒂,也未见得会答应。” 吕玲绮听了,摇头道:“你们这些士族心思的弯弯绕,我实在不怎么懂,我当初看上的是你这个人,至于其他的女人,我根本不感兴趣。” “这种事情对我无所谓,不过既然你提出来了,我便跟你走一趟罢了。” 袁熙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走。” 吕玲绮点点头,将双戟扔下,走了几步,看了身上胡服,“就这样去?” 袁熙笑道:“随你。” 吕玲绮想了想,仍进屋换上了袁杏给的那套深衣,走出来转了个圈,说道:“如何?” 袁熙感觉鼻子有些发热,赞道:“很好。” 两人坐在马车里面,吕玲绮掀开车帘,好奇地看着邺城街道的景象,不时问这问那,随着马车晃动,带动吕玲绮身体曲线地不住颤动,袁熙只觉口舌发干,动作变得极为僵硬。 吕玲绮察觉到异状,低头一看袁熙长袍,登时明白过来,感觉脸上发烫,恨恨道:“果然是头淫虎!” 袁熙辩解道:“只是你太有吸引力而已。” “真的?”吕玲绮犹自不相信,“怎么阿母说我疯疯癫癫,全无士族女子的魅力?” 袁熙想到身形苗条瘦削的严氏,笑道:“她不懂,或者是在嫉妒你。” 吕玲绮更加怀疑,“你莫不是骗我,我哪里最有吸引力?” 袁熙干咳一声,活动了下手掌,“你真想知道?” 吕玲绮睁大眼睛,一脸懵懂地点了点头。 马车到了甄府门前,赶车的孙礼递了拜帖,门子看了马上打开大门,将马车迎了进去。 孙礼停好马车,在车门上敲了两下,说道:“公子,到地方了。” 车厢门才缓缓打开,袁熙当下跳下马车,往车厢里面伸出手去,过了好一会,吕玲绮才掩着胸前,脸色通红地探出头来。 她狠狠剜了袁熙一眼,方才伸出手去,袁熙搭住他的胳膊,想要把她扶下来。 吕玲绮只觉腿脚发软,脚一着地,便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连忙靠在袁熙身上才站稳。 她想到刚才马车里面的情形,气得狠狠朝着袁熙靴子狠狠踩下,这一脚力气极大,疼得袁熙惨嘶一声,吕玲绮的气才稍稍消了。 袁熙一瘸一拐地领着吕玲绮走到厅堂门口,却发现张氏早已经等着,见袁熙过来,先行礼道:“见过使君。” 袁熙忙回道:“见过阿母。” 张氏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却见到袁熙身边的吕玲绮,疑惑到:“这位女郎是?” 袁熙苦笑道:“是温侯之女。” 他使了个眼色,吕玲绮对张氏拜道:“见过夫人。” 张氏听了,心情复杂,出声道:“进来吧。” 三人进去坐定,刚寒暄几句,还没进入正题,便有门子道:“甄四夫人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甄荣走了进来,说道:“阿母,我来了!” 她打眼一见屋里有人,定睛一看竟是袁熙,不免脸色呆滞。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二章 越打越伤 袁熙也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甄荣,便侧身行礼道:“见过夫人。” 甄荣愣愣地还了个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正发呆时张氏咳嗽了一声,“还不来拜见温侯女郎。” 甄荣只得和吕玲绮见了礼,这才渐渐反应过来,传闻袁熙纳娶温侯女儿一事,竟然是真的! 她见吕玲绮即使坐着,也掩饰不住身上曲线,虽然容貌稍逊甄宓,但神采风韵极有特色,和甄宓类型完全不同,却又各擅胜场。 她不禁有些酸溜溜地想,妹夫虽然好色,眼光倒是好得很,关键还真能把人骗到手! 袁熙对甄荣说道:“我前日见到高兄了,确实辛苦得很。” “只怕他还要在东武阳待几天。” 甄荣听袁熙说话,也不敢抬头直视,低声道:“妾身也是刚得到消息,便急着来告诉阿母。” “妾也听说了,东武阳投降,全赖使君调解之恩,才免了夫君一场恶战。” 袁熙谦道:“分内之事,要不是本初公点头,我也是无法独断。” 甄荣轻声道:“夫君这一年一直在外面打仗,我甚至都没见过他,这次东武阳平定,怕是能回邺城待几天了,这还要多谢使君之劳。” 袁熙没敢接话,因为后面高览的调动就是军情了,他即使回邺城,也会借着调集粮草兵马,去黑山支援袁尚,这期间怕是连甄荣的面也来不及见。 他只得提醒道:“天下大乱,兵戈难止,便是我也小半年没见内子了。” 张氏却是一直等着袁熙说起甄宓的事情,忙道:“宓儿如何了?” 袁熙笑道:“我离开的时候一切安好,我也是后来得到消息,说我离开时,她就有喜了。” “什么!”张氏和甄荣都是又惊又喜,甄宓要是诞下子嗣,地位也会愈发稳固,对于甄家来说,等于是吃了颗定心丸。 甄荣心里更是微微发酸,自己早出嫁两年,结果一年都和高览见不了几次面,这次小妹都跑到自己前头去了! 张氏眼睛发红,连声道:“好,好,好。” 她想到甄宓去了幽州,自己还不知道和她何时还能见面,不禁有些感伤,甚至女子远嫁,一辈子和母亲再不相见的,也是常有的事情。 袁熙见了,安慰道:“等天下战事平定,我会让她带着孩子回来见阿母的。” 甄荣听了,幽幽一叹,“还不知道天下这个样子,何时才能安宁啊。” “以冀州之强盛,夫君也是长年在外打仗,妾感觉这仗就没有停过,但好像缺没打下多少地方似的。” 袁熙心道地处邺城,有这种感觉也是正常,冀州向南的扩张步伐被黄河挡住,北面虽然打下了幽州,但不受中原重视,所以袁绍才要急着剿灭黑山军,打通去并州的通道。 如果能占据并州,就能占据最为富庶的河套平原,从而以其为跳板,进而窥视凉州。 若能占据并凉,便拥有了天下最有强悍的马匹和骑兵,从而组成一支庞大的骑兵,往南横推司隶,进而兵锋指向益州,荆州,豫州。 若此三州平定,几乎便占据了整个天下,到时候便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江东。 然后若要图谋江东,只需在荆州顺流而下,同时在兖州徐州渡江,江东根本无法抵御多面进攻。 这就是袁熙根据这几年冀州的军事动向,以及和袁绍的谈话中,推测出的袁绍想法。 不得不说,这个思路还是很中规中矩,堂堂正正的,也是冀州当前用兵的最好选择。 但关键在于,中间不能有变数。 曹操就是其中的变数。 袁熙也曾数次用观星术作为借口,言说曹操将来的隐患,但袁绍却并不怎么相信。 如果换做袁术那种迷信谶语的,说不定就信了,然而袁绍对于谶语貌似并太不热衷,所以袁熙只能另想他法。 想到后世袁氏如日中天之时,却在一场官渡之战中,伴随种种意外因素,被素来看不起的曹操军击溃,主心骨袁绍又随后病死,两子相争,最后让曹操渔翁得利,袁熙也觉得世事难预料。 而且他担心的是,邺城失陷之时曹军屠城,如今城内百姓妇女,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活下来,袁家就不说了,只怕甄家也没什么好下场。 袁熙想了想,拉着吕玲绮的手,开口道:“我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阿母。” “我想让阿母收其作为义女。” 张氏听了,思忖片刻,便反应过来,神色复杂,“使君的意思,是宓儿若有不测,便将温侯女郎扶为正妻?” 甄荣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小妹尚有身孕,袁熙就想着正妻候选的事情了,未免也有些过了。 吕玲绮低声道:“正妻什么的,我不在乎。” 袁熙解释道:“这倒是和正妻没什么关系,阿母切勿多心。” 他把过继吕家子嗣的事情说了,最后道:“宓儿和玲绮并没有竞争关系,我如此做,只是让远在怀城的温侯放心罢了。” “毕竟他舍得将玲绮交给我,连正妻之位都没要,还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我也须投桃报李。” 张氏听了,这才恍然大悟,拉着吕玲绮的手道:“难为这孩子了。” “仪式什么的,简略走个过场就好。” 不一会,吕玲绮奉了茶磕了头,便算完了礼,两边皆是亲近不少。 甄荣拉着吕玲绮的手,想着袁熙成亲的时候也是如此快刀斩乱麻,不由道:“使君做事,都是这么风风火火吗?” 袁熙听了,开口道:“我怕将来会有变故。” “战事这一两年内,应该还不至于太过恶化,但之后就不好说了。” “如果邺城附近爆发大战,很可能会被围城,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 “甄家可未雨绸缪,早做准备,万一有形势有变,可去幽州避难。” 张氏和甄荣都面色凝重起来,袁熙此言,摆明了是不看好冀州的形势。 为什么? 如今袁绍不是天下最强的吗? 假如换做别人,张氏甄荣说不定会嗤之以鼻,但如果是数次大战皆胜,声名在外的袁熙所说,就不由得她们不慎重考虑了。 张氏犹豫道:“老身倒是可以早做准备,但是幽州那边,听说胡人颇多,能安全吗?” 袁熙笑道:“阿母放心,至少数年之内,幽州会很安全。” 他心道自己虽然人手时常不足,但那是放眼打天下,光看幽州,也已经算是人才济济了。 郭嘉沮授,赵云田豫,高顺阎柔鲜于辅,这一众谋士猛将齐聚幽州,还过数年之内还不能将幽州几个郡发展起来,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张氏和甄荣听了,便相信了七八分,毕竟袁熙这几年的威名不是白打下来的。 袁熙又和张氏说了甄家商路的重心问题,毕竟甄家转移,邺城的商路却是不能放弃的。 现在袁熙依托甄家构建的商路,基于三个地点,构成了一个三角形。 广陵的海西,作为远洋贸易的海港,从外海进口所需的作物种子和特产,出口汉朝的瓷器等特产品。 冀州魏郡的邺城最为富庶,所以作为商品售卖的地点。 幽州出产铁矿盐矿,有多个港口,处于发展初期,还在不断吸纳商路的钱财用于建设水利农田。 这三地互有联通,其中商路安定,损失极小,每次贸易,都能给袁熙赚取不少利润,这也是袁熙能时常发动几千甲兵出战的底气。 当然,铁甲具装精兵也只有数百人而已,其他人多数穿皮甲札甲等轻便便宜的甲胄,但即使这样其他诸侯也很难做到,他们用的都是人海战术,动辄数万人上阵,绝大部分兵士毫无防护,只有手里一件武器而已。 就是这件武器,也已经和幽州用炼铁新法淬炼出的武器渐渐拉开了差距。 打仗打的就是经济和科技,之前大家都是一脉相承,科技差距并不大,且都普遍缺粮,就地征发的民夫充作士兵人数,还是很有效的。 但这种情况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长期的穷兵黩武会让领地内经济崩溃,黑山军就是如此,富庶如冀州几张大仗后,也是捉襟见肘。 所以这便成了一个怪圈,长期打仗的越打越穷,虽然底盘扩大了,但是消耗也会变大,产生了不少隐患,就像现在的冀州一样。 虽然有些谋士看出来了,但也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大部分冀州谋士,还是视袁术为唯一的对手。 只有后世袁术被击败后,曹操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好处,无论从地盘还是兵力,都足以和袁绍抗衡,袁绍才惊觉不对,开始着手对付曹操。 但冀州要打兖州,就要越过黄河,本身就是舍弃了不少长处,但如果放任曹操不管,等对方吃下荆州江东,冀州这边便优势不在。 所以后世两派谋士两条道路,速战速决还是用骚扰战拖垮曹操经济,都很难说谁对谁错。 此时荆州南阳,空山新雨,山间一间草庐之内,诸葛亮正对着副麻布地图沉思不语。 良久,他才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怎么当今天下,变数越发多了?” “尤其这凶虎行事,根本不按常理,这北占幽州,东握广陵,西下黑山,是准备在天下画一个圈吗?”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三章 坐论天下 诸葛亮自从离开诸葛玄后,便来到荆州南阳避难,这半年来,天下发生了许多事情,消息一个个传来,有的出乎诸葛亮预料,导致其先前对天下大势看法,也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误判。 他看着地图,越发想不清楚天下形式为何变化如此之大,干脆将之扔在一边。 透过草庐竹窗,外面空山幽谷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诸葛亮想起昨日除了杂草,今日倒是不需要下地了,便拿了一卷竹简,斜靠在床边的竹榻上。 窗外的景象在他眼中,仿佛又变成了地图上的山川形貌,诸葛亮不由想起刚去世的叔父,心中忧虑无法排解,便一边用逐渐敲打着床头,一边低声长吟起来。 他吟唱的乃是梁甫吟,乃是他自作的一首乐府诗,吟唱时高低流传,宛如乐曲。 诸葛亮虽然年少,刚止十六岁,但身形已经长得颇为高大,连带中气十足,声音响亮,以至于越到后面,吟诵之声越发响亮,回荡在山谷,如同虎啸龙吟一般。 草庐外面传来人声,随即柴扉的门被敲响,诸葛亮迎出屋外,发现是几个朋友来了,他拉开柴门,依次见过,对几人笑道:“诸位今日倒是来得早。” 为首之人笑道:“胸怀天下,秋日高卧,和声长吟,宛如伏龙,可称孔明为卧龙也。” 说话的乃是徐庶,自元直,颍川人,中平六年为人报仇后逃走,初平二年来荆州避难,广交友人,钻研典籍,自此所学日精。 其他两人听了,皆是抚掌笑道:“此号甚佳。” 石韬,字广元,和徐庶同是颍川人,随徐庶一起逃至荆州游学。 孟建,字公威,汝南人,也因事来南阳避祸。 此三人虽然年纪都比诸葛亮大很多,但机缘巧合结交之后,都为诸葛亮才学折服,故以友人相称,号称四友。 如今诸葛亮见徐庶称赞自己,不禁谦道:“论谋算天下运势,胸中运筹帷幄,亮还差得远。” “单就这半年来,天下的发生的事情,就出乎远远出乎亮之所料,漏算误算颇多,实在惭愧。” 他将三人迎了进去,徐庶坐定后,叹道:“确实这十年来,天下风云际会,英杰各显峥嵘,如今天下形势数变,竟隐隐有了大战一触即发的迹象,两年前谁又能料到呢?” 几人深表赞同,石韬开口道:“天下之变,皆赖于数地之胜负,数人之谋略,几位以为,谁才是当今天下的英杰人物?” 孟建抬手道:“我先抛砖引玉!” 众人皆大笑,“公威先说。” 孟建便道:“河北袁本初,四世三公,门多故吏,虎踞三州,可谓举手间搅动天下之人物。”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孟建又道:“淮南袁公路,兵粮足备,占据豫州扬州,窥视荆州,可为袁本初强敌。” 众人点头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忧色,南阳乃是荆州门户,想要打下荆州,必先取南阳,而袁术势大,早就图谋荆州,迟早会来攻打,到时众人居住的地方,怕是也不安全了。 徐庶叹道:“南阳这一年来,也是多事之秋,天子东归引起了一连串的事件,尽然波及到此,结果也真是料想不到。” “张济纵兵攻打南阳穰城身死,其侄张绣驻兵宛城,虽然和刘荆州和解,但西凉兵凶横,南阳怕是从此多事了。” 众人深有同感,心情不由沉重不少。 石韬说道:“真要打起来,咱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难挡兵灾,只怕只能去荆州游学了。” 几人心中意动,诸葛亮却是叹道:“天下之大,处处可以避祸,但如果天下处处兵灾,咱们又能去哪里躲呢?” 徐庶听了,笑道:“孔明少有大志,胸怀天下,既如此想,何不投奔明主,干一番作为?” 孔明听了,摇头道:“天下诸侯,多是圈地自利之徒,难称明主。” 孟建奇道:“刚才我说的两人,也不够资格吗?” 孔明泰然道:“袁公路奢侈无度,荼毒百姓,其心叵测,盖非明主。” “袁本初好名喜功,猜疑少断,无容人之量,也难称明主。” 孟建奇道:“孔明倒是眼界颇高,使君刘景升,单骑入荆州,胆识过人,挽狂澜于既倒,独拒荆州,可称明主?” 诸葛亮叹道:“刘使君当日确有英雄之姿态,但如今已为守成之主,怕是难以迈出荆州,影响天下大势了。” 孟建听了,又道:“那曹操曹孟德,世家显赫,迎立天子,麾下猛将如云,重才不重德,广纳天下英才,尤其重用颍川人士,可称明主?” 他这话刚说出口,徐庶赶紧想要打断,诸葛亮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重才不重德,乃是利益为先,寡廉鲜耻,人若无德,何异于豚犬!” “长此以往,其麾下必然大多是趋利忘义之徒,小人结党,蝇营狗苟,必生祸端,为天下笑料。” “纵兵屠城,以人为食,大伤天和,不积阴德,必遭报应。” 徐庶苦笑,孟建这是撞到墙上了,诸葛亮因家乡琅琊就被曹操屠城,说这番话虽然不失公允,但多少有些个人意气在里面。 只怕按诸葛亮的性格,投谁也不会投曹操吧? 孟建也知失言,忙道:“那依孔明所见,天下值得投奔的明主,又有几人?” 徐庶笑道:“天下诸侯,皆是州牧刺史,扳着指头一个个数过来,也没剩几人了。” 众人开始一个个讨论起来,最后却是发现,余下诸人,实力表现都远不如两袁。 诸葛亮方才叹道:“皆有可取之处,皆有其短之处。” “刘繇倒是豪气侠义,但其病重,怕是扬州要落入孙策之手。” “孙策江东虎狼,长于攻城略地,但却短于守成,怕是也有些麻烦。” “倒是刘豫州出身微寒,结交天下忠义之士,未必不能成事。” “还有一人,若是假以时日……” 他突然想起一人,当即摇了摇头,说道:“此人亮也无法看透。” 石韬好奇道:“是谁?” 诸葛亮答道:“徐州牧袁显弈。” 徐庶听了,奇道:“那个袁家庶子?” “虽然这两年很是做了不少大事,但幽州苦寒之地,他能有多少势力?” “听说其用兵数年,兵力从未超过五千,只能作为袁本初麾下附庸,只怕难以独立成事吧?” 诸葛亮摇头道:“兵不是问题,关键在于其做了什么,做成了什么。” 他又想起了当日费县之事,沉默不语。 徐庶几人见诸葛亮发呆,也不去打扰他,几人自顾自谈论推演起来,最后发现,这天下到了最后,还是两袁争锋。 几人转向诸葛亮,说道:“孔明以为,这天下最终归于谁手?” 孔明面露嘲讽之色,“袁公路?怕是接下来第一个死的。” 众人一惊,“袁公路号称三十万大军,比十万冀州军还要多上不少,孔明何出此言?” 孔明断然道:“汉室未灭,天下多有心存忠义之士,袁公路冒天下之大不韪自立,乃是自寻死路。” “若是眼光毒辣的,已经开始早早在豫州边境布局,想着将其击灭后,壮大实力了。” “所以据我观之,那曹孟德,刘玄德,刘景升,甚至孙伯符,皆可能借此崛起。” “但刘景升怕是无扩张之心,剩下的…..” 想到这里,诸葛亮突然一怔,那袁家凶虎只占据广陵,只能从刘备的下邳处攻打袁术,看似是没有机会的。 但这汉廷刚封的荆州牧……. 难道其提前有所布局? 诸葛亮面色凝重起来,自己如果要预测天下大势,看来绝对不能漏算此人,毕竟之前好几次,自己都远远低估了袁熙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诸葛亮再次想到袁熙在费县中费力不讨好拯救百姓的模样,心道此人和袁氏行事风格,完全是格格不入啊。 接下来,自己便要好好看看,天下是如何变化的,其中有些人,是不是真的隐藏了些什么。 徐州下邳。 张飞怒气冲冲地把写着情报的竹简扔在地上,愤愤不平道:“这袁家子欺人太甚!” “他是徐州牧,那我们是什么?” “我们成了他的属下了?” 关羽瞪了张飞一眼,“这诏令是天子用印签发,你是说天子做得不对?” 张飞听了,讷讷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憋屈!” “咱们明明说好三家共分徐州,结果却当了冤大头!” 刘备坐在上首,摆手道:“三弟,稍安勿躁,事情未必如你所想的那样。” 见张飞愤愤不平坐下,刘备这才叹道:“我方才明白,名分,尤其是天子的名分,是如此重要。” “但醒悟晚了,咱们落后一步,怨不得别人。” “何况袁显弈也未必一开始就瞄准了这个位置,他自己的幽州,都被下诏让给了子龙。” 听到这个名字,张飞脸上更是僵硬,当初刘关张三人情同兄弟,在张飞看来,赵云算是外人,张飞是有些看低怠慢于他的。 但结果没想到,赵云转投袁熙麾下三年不到,都做到四方将军兼幽州牧了! 这可是张飞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位置,赵云都能和刘备平起平坐了,而且这不是刘备这种私自上表的州牧,而是盖了天子印玺的亲封! 当初天子东归,被李傕郭汜一路追杀,公卿大臣颜面尽丧,那时候谁来救驾,就能得到封赏,尤其是封白波军为四方将军的时候,天子封号简直成了笑话。 然后事情变故就出在,吕布曹操袁熙联手奉迎了天子,竟然是重新恢复了部分汉室声威,天子封号随之也从先前的笑柄,变成了人人眼热的香饽饽!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不是不想 要说如今刘备心里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交好天子这绝佳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虽说自己现在发展得也算风生水起,但若是有天子诏令,坐实自己豫州牧的名头,刘备才好名正言顺地向豫州扩张。 毕竟下邳其他方向,不是盟友,就是比自己强大得多的敌人,袁氏曹操哪一方,刘备都不能与之为敌。 但就是唯一能扩张的豫州方向,还被袁术占了,两边素来不睦,袁术觊觎徐州,刘备也不是吃素的,挡住了袁术几次出兵试探。 但平时他也只能做些劫掠袁术粮队之事,占占小便宜以作报复,至于打入袁术地盘,攻城略地,刘备眼下是想都不敢想的。 刘备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找不到能给自己指一条明路的谋士。 他麾下也不是没有精于内政策略的官员,糜竺孙乾简雍,虽然都算不错,但距离能谋略天下,预测大势的顶级谋士,还是差着一些。 真正有能力在这方面有能力出谋划策的陈群陈登,都已经转投他人。 而且糜竺那弟弟糜芳也不是个省心的,最近其在东海和袁谭所在的琅琊常常爆发冲突,很是吃了不少亏。 刘备知道肯定是袁谭仗势欺人,但人家找的就是借口,偏偏糜芳脾气是个不能忍让的,这不是正中人家下怀吗? 想到这里,刘备叹息道:“现在咱们看似春风得意,实际上处处隐患啊。” “虽然如今也能从徐州站稳脚跟,但之后怎么做,却是委实难决啊。” “袁术势大,但若其自立与汉室为敌,袁本初和曹孟德皆不会放过这机会,我们倒是便可以从中取利,所以要早做打算。” “但我最担心的是糜子方那边,其屡次和袁显思起冲突,东海是我们后方,若后院起火,便是两面受敌。” “我让糜子仲数次写信,劝说于他,但收效甚微,毕竟这两边冲突,也不淡淡是糜子方单方面的问题。” “如今两边僵住了,必须要尽快解决,不然托着也不是个事情。” “如今我想找个得力的人,去调解此事,但是却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三弟你脾气暴躁,多次坏事,我怕你到了后,会和青州军起了冲突。” “二弟你倒是做事稳重,但和子方私下有过龃龉,我怕到时候两边各不相让,让事态恶化。” 关羽张飞听了,虽然心中各自不太服气,但不得不承认,刘备考虑的也很有道理。 刘备叹道:“子仲倒是给我出了个主意,发信向袁显奕求助,让其居中调停。” “你们以为如何?” 张飞听了,嘟囔道:“调停调停,上次丢了一半徐州,只怕调着调着,剩下的一半都要送给人家了!” 关羽止住张飞道:“三弟莫要意气用事,要是上次他不介入,我们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而且凶虎此人,虽然不是那种两肋插刀的朋友,但作为盟友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当日我在广陵城下被江东众将围攻,眼看就要丧命,也是其派将领把我救出来的。” “他若真是那种图谋我们的小人,完全可以坐视不理,等我战死,大哥这边不是更加无力反抗?” 张飞听了无法驳斥,只得讷讷道:“就算二哥说的对,如今他已经是徐州牧,怕是盯着我们这剩下的几块地呢,会真心帮我们?” 刘备叹道:“二弟三第,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该何去何从?” “就守着下邳孤独终老吗?” 关羽点头道:“确实,曹操狼子野心,袁谭意图不明,袁绍也不会始终待我们如一,如今也只有靠我们自己打出一片天地。” “周围己方势力太过强大,要想守住徐州,还要扩张,单凭我们自己,这数年内决计无法做到,甚至还有可能被人吞并。” 刘备点头道:“云长此言,也正是我想说的。” “在一群窥伺我们的诸侯中间,袁显奕已经是最靠得住的了。” “我们如果再失去这个盟友,如何继续立足?” “更何况凶虎背靠袁氏,还得了天子亲封,要说大义名分和势力,天下没有比他更适合联手的了。” “所以我们至少这几年之内,要和其交好,才能稳固我们自己势力,甚至更进一步,和汉廷拉上关系,这才是我们急需的。” “如今我们有求于他,其实也是个机会,正好借机和其亲近,让两边的联盟更加稳固,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关羽张飞听了,不得不承认,刘备的话是对的。 张飞闷闷道:“若我们求他帮忙,他要我们献出徐州怎么办?” 关羽听了,也是出声道:“三弟说的,也不无道理。” 刘备沉声道:“我是这么想的。” “咱们飘零半生,也就这样两年才有了落脚之地。” “这些年我们带着几百部曲,投奔于诸侯麾下,直到从陶州牧手里取得徐州,之前又何尝有自己地盘了?” “地盘固然重要,但是有一支忠心耿耿的强军,收买人心,在天下广有名望,我们即使丢了地盘,也能东山再起。” “我空挂着豫州牧名头,若是凶虎将来能帮我的得偿所愿,我将徐州送他,又有何不可?” 关羽沉声道:“大哥好魄力,换做两年前,大哥是绝对不会放手徐州的。” 刘备苦笑道:“任谁吃了亏,都是要想一想的。” “上次咱们被打得太惨,要不是凶虎相助,差一点就全军覆没。” “妻女丢了也就罢了,但是若跟随咱们的兵士掾属都没了,单凭咱们三兄弟,如何翻盘?” 众人默然。 刘备出声道:“所以我想好了,至少目前,我们急需凶虎相助,所以我必须要表明态度,并想办法和凶虎建立更密切的关系。” 张飞摇头道:“那凶虎可不是个好人,极其精明,要想让他出手,只怕不割下一大块肉来,那人绝对不会平白帮咱们忙的。” 刘备听了,说道:“关于此事,我已经和掾属谈过了。” “凶虎确实谋略过人,做事果决,头脑清醒,确实很不好说服。” “但其也不是全无缺点。” “我先前已经和子仲谈好,准备收糜家女郎作为义妹,由我做媒出一份嫁妆,将其嫁给凶虎。” “这样一来,我就能通过这层关系,和凶虎绑在一起。” 关羽听了,出声赞道:“大哥考虑得极为周到。” “当初凶虎已经有纳娶糜氏之意,但不知为何,却是突然离开了。” “据我猜测,此人虽然好色,但也注重名声,他见糜家摇摆不定,怕是以为主公还在属意糜家女郎,担心和大哥相争,在士族间传播恶名,所以才放弃了。” 刘备叹道:“这却是误会大了,我原配回来,怎么还有借口另娶?” “这也怪我当时态度未明,如今我收糜家女郎做义妹,然后做媒主嫁,便可让其打消这个疑虑。” 张飞心道大哥真的是对糜家女郎毫无兴趣? 怎么自己觉得不太像呢? 真不是因为走投无路,才拿糜家女郎投石问路的? 但大哥明明说过,女人如衣服的! 既然他对糜家女郎不感兴趣,那 想到这里,张飞脱口而出道:“大哥的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吧?” “大哥真要想和那凶虎建立关系,哪有直接成为姻亲的直接?” “要是凶虎答应,大哥不就是直接成了他的老丈人了,这不比什么义妹直接?” 关羽脸色一僵,就你多话! 怎么偏偏在在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起来了! 这话也是你随便说的吗? 刘备脸色一僵,勉强笑道:“那凶虎已有正妻,我好歹也是一州之主,得要面子的。” 张飞听了,点了点头,随即摇头,“不对啊,听说那温侯也把女儿送给凶虎了,总不可能是做正妻吧?” 刘备哑口无言,脸色更加尴尬。 关羽听了,喝道:“三弟,就知道在这种地方纠缠不清,有这时间好好练练兵,不定哪天就打仗了!” 张飞听了,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滔滔不绝说起练兵时兵士偷懒的事情来。 关羽却是盯着刘备脸颊上几道浅浅的抓痕,若有所思。 邺城。 吕玲绮坐在树下,背靠清凉的树干,闷闷道:“走什么六礼,来回跑好几趟,烦都烦死了。” “阿父当初点了头就是了,哪有这么绕来绕去的?” 袁熙和她并肩坐着,笑道:“这是做给冀州士族看的。” “你也知道,温侯虽然勇冠天下,但是一直有些好事之人。私下诽谤温侯礼仪有缺。” “所以这次我让甄家主母收你做义女,替他把六礼走完,也是为了温侯和你的名声。” 吕玲绮心里明白,温侯被人非议的借口,主要还是在于杀了两任举主,虽然之后用天子诏令作为托词,但毕竟还是不光彩的。 她知道这个时候也不是无礼取闹的时候,只得闷闷道:“邺城好麻烦,出嫁好麻烦,还不如在怀城开心。” “我想阿母了。” 袁熙安慰道:“人都是要长大离家的。” “只怕舅姑嫁给温侯之后,也没有再见父母吧。” “何况将来幽州和河内并不远,还是有很多机会回去探亲的。” 吕玲绮这才心情好转,“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我还是挺开心的。” “我且不说,你这半年奔波,蓟城家眷都没来得及见面吧?” 袁熙苦笑道:“确实。” “而且黑山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完事,到时候要回蓟城,很可能要到年底了。” “那时候怕是我那孩子都要生下来了。” 吕玲绮轻轻点头,这就是打天下的无奈,妻儿几年不见面,都是常事。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五章 调解用兵 袁熙和吕玲绮在小楼窗前坐着,外面风景很好,但他却无心观赏。 他前日写了封家书,让人送到蓟城,去询问甄宓的近况,写完之后,他很是犹豫,因为这信即使送到甄宓手里,自己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 但思考再三,袁熙还是把信送了出去,毕竟对甄宓来说多少也是个安慰。 现在他心急如焚,明明很想赶回幽州,但黑山却需要自己去主持大局,只有将黑山之事彻底解决,他才能安心回去。 然后在这之前,偏偏赵云和自己还有个婚事摆在前面。 赵云那边还在等兄长赶来,这且不说,袁熙和吕玲绮的婚事却也是个麻烦。 袁熙这次虽然不是迎娶正妻,但为了给吕布面子,礼节流程都被刻意模糊掉了,礼制只是比正妻稍低一些而已,所以流程极为繁杂。 这一耽搁,便在邺城便呆了小半个月了,让袁熙越发坐不住。 幸好黑山那边袁尚至今无法存进,而且听说杨凤也出现了,出其不意地想要袭杀袁尚,却被文丑和几名偏将挡住,无功而返。 据当时在场的田豫来信说,杨凤比当初巅峰之时,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差了不少,很有可能是先前和袁熙的几场生死相搏中受了不轻的伤,到现在也没有恢复。 袁熙当即回信,让田豫高顺等人若有机会,一定要将杨凤擒住或者击杀,趁她病,要她命,要是等杨凤完全恢复过来,对自己这边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袁熙解决东武阳臧洪的事情,袁绍已经发令,让高览带兵去黑山,张郃受封之后返回邺城,正在修整兵马。 但在袁熙看来,袁绍的动作还是有些慢了,曹操通过汉廷,不知道在黑山布置了什么后手,时间拖得越久,越可能出现变数。 要等六礼走完,还需要至少半个月时间,这个时间从邺城到黑山中部隘口,轻骑简装的话,都能跑两个来回了! 想到这里,他霍然站起来,对吕玲绮道:“不能再等下去了,黑山的事情必须要尽快结束。” “我去见见本初公。” 不多时,袁熙便到了袁绍府邸,他见了袁绍,说道:“黑山的事情,拖得太久了。” “如今将张郃高览调兵过去,我让幽州军南下配合,黑山军必将抵挡不住。” “此时我拿出天子诏书,让黑山军有个台阶下,最好的结果,是能让其为袁氏所用,但若其冥顽不灵,便要将其尽快消灭!” “不然曹操很可能从中作梗,濮阳之事就能看出来,曹操做事反应极其果决,若拖延下去,必将被他赶在前面!” 田丰去了东武阳,如今袁绍身边谋士只剩下了荀谌和审配,两人商量几句后,竟然是一致支持袁熙的观点。 审配就不用说了,其本来就是支持袁尚的,尽快解决黑山军对袁尚也有好处。 但荀谌此人,袁熙就有些看不透了,当初出于种种顾虑,袁熙并没有招揽荀谌,一方面他自己实力不够,一方面也怀疑荀谌可能和荀家其他人尚有联系。 明面上看,荀谌是袁尚的人,但当日北新城里,其明显和袁谭有一腿,所以这次袁熙说话时,也在注意荀谌神情,想要看出些什么。 但荀谌掩饰得很好,只是提出了几个兵粮方面的问题,便再无他话。 到了最后,反而是审配对袁熙说道:“若取得黑山,显奕公子将怎么驻军?” 这就是涉及到地盘瓜分问题了,袁熙毫不犹豫道:“我要从北隘口到中部隘口那一段。” “至于中部隘口到南部隘口那一段,由冀州掌管。” “而且我需要如果要南下河内时,袁氏能给我随时通行的权力。” “同样,若是冀州军从我驻军的那一段北上,我也不会阻拦。” 审配笑道:“既然同为袁氏,显奕公子为何执着于驻军?” 袁熙坦然道:“我幽州南部门户,直通黑山,若是疏于防范,被敌人攻入幽州内部,幽州必然大乱。” “我不是不相信冀州军,而是南匈奴敌友未分,他们若是从黑山通道入侵,我需要有个缓冲地带。” “何况咱们袁氏下一步的计划,不是占据并州的河套平原吗?” “若袁氏掌握了黑山南隘口,离天子行宫所在的河内便只有几百里,如有变故,随时能进入司隶,这可是冀州扩张的关键一步。” 审配听了,面露赞赏之意,不再说话,而是看向袁绍。 袁绍还颇不适应,他第一次身边谋士这么少,但第一次如此快地达成一致,他略一沉吟,说道:“可。” “正南,你随显奕同去黑山,遇到显甫告诉他,此事以显奕为主,毕竟这次他是天子使节。” 审配听了,忙低头拜道:“谨遵使君之命。” 袁熙心中一喜,又听袁绍道:“我知显奕在黑山军手里折了大将,但逝者已矣,切勿意气用事,免得坏了袁氏大事。” 袁熙面色不变,出声道:“尊使君之命。” 袁绍见袁熙面有不情不愿之色,喟叹一声,“只怕要得胜回来,显弈才能完婚了。” 袁熙轻声道:“六礼尚未走完,反正呆着也是呆着,说不定解决完黑山军再赶回邺城,时间正好。” 他明白袁绍是用婚事警告自己切勿乱来,这婚事不仅指袁熙的,也包括赵云的。 袁绍听了,便不再说话,挥手道:“好,你自去整兵,钱粮从冀州府库支取,明日我便让张郃带军,随你开拔。” 袁熙低头一礼,便退了出去。 荀谌见袁熙离开,对袁绍笑道:“显奕公子这两年来,做事安排地极为紧密,一直在调兵打仗,中间竟似没有一刻耽搁。” “看其做派,倒是像看到了什么契机,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契机一样。” 袁绍听了,也是心中有些疑虑,为什么袁熙会这么急? 而且他明明已经过继了,和袁家家主再无关系,为什么还这么费心给袁氏筹划? 袁熙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自己麾下谋士都看不到的事情? 袁绍想到关于袁熙手下有异人隐虎,擅长观星的传闻,心道难道真有这种高人,给其透露了关乎未来运势的天机不成? 袁熙回到府里,对赵云道:“我明日便动身去黑山。” “子龙的兄长,还未赶到邺城?” 赵云说道:“算算时间,应该在路上了。” 袁熙听了,说道:“子龙先留下成婚,我去带兵前去。” 赵云立刻回道:“公子不惜耽误自己婚事,云哪有颜面呆在邺城?” “何况我如不跟公子过去,只怕幽州诸将,心里会有想法,认为我接受了天子册封后,怕是生了异心,这对幽州军的军心,不是好事。” “所以于情于理,我都必须要跟着公子。” 袁熙听了,笑道:“好!” “这次咱们和冀州军,几乎倾其所有高端战力,要是再拿不下黑山军,可就丢人了!” 赵云自去出府整兵,调取辎重钱粮,袁熙却是给黑山中部隘口的郭嘉阎柔等人发了急信,令其立刻从中部隘口往南推进。 他把密信封好,刚让探子送走,一直在后面偷听的吕玲绮跳了出来,一手揪住袁熙衣袖,一手环住袁熙脖子,恶狠狠道:“怎么,明天就想跑?” “你敢丢下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袁熙感觉到两团柔软在自己背上紧紧贴着,心里大乐,嘴上求饶道:“怎么可能不带你去!” “不你要稍微掩饰,打扮成我身边侍卫。” “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温侯怕不是要活劈了我。” 吕玲绮听了,这才满意地松开手,说道:“还算你有些良心。” “你就这三脚猫本事,到时候只怕战场上,还需要我保护呢。” 袁熙大汗,虽然这句话是实话,但说得这么直白,也太伤人了! 邺城连夜灯火通明,兵士列队整军,城里的百姓知道,又要打仗了。 但他们却没有多少担心的,除了当年邺城之乱,如今打仗的地点,都离着邺城很远,根本影响不到他们的生活。 打仗当然是在别人地盘上打仗最好,离得越远越好,不然即使是守城,对于生活的影响也是非常巨大的。 不几日,当张燕得知冀州再度发兵,幽州军往南逼近的消息后,再也坐不住了。 因为黑山军已经快到极限了。 他赶紧找来代天子出使黑山的钟繇,面色不善道:“钟侍郎,说好天子调解,但是袁氏攻势未减,还凶猛了许多!” “如今不仅冀州增兵,连幽州兵也动手了!” “这和钟侍郎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钟繇也是脸色阴沉,怒道:“这袁氏心怀叵测,摆明了就是不尊天子诏令!” “尤其是那袁熙,天子都被他骗了,如今这么做,简直是过河拆桥!” “我若回到怀城,必将狠狠参他一本!” 张燕说道:“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眼下我们如何渡过难关?” 钟繇面有难色,“那凶虎袁当初在天子面前,一口咬定黑山军杀了他的大将,要黑山军给个说法。” “若中郎将不解决这个问题,他就有借口一直打下去。” 张燕听了,恼道:“当初的事情,我完全不知情,皆是杨校尉义兄杨丑所为!” “如今要我怎么办?” 钟繇便道:“那凶虎咬定了是杨凤幕后主使,若不将其交出来,凶虎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燕听了,摇头道,“不行,她在太平道中的地位很高,动不得。” 钟繇阴恻恻道:“为何动不得?” “太平道是她的,还是曹使君的?” 张燕猛然怔住。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六章 置之死地 杨凤睁开眼睛,大口喘息了几下,感觉胸腹间的血腥味道稍稍淡了些,才用胳膊缓缓支起身子,在稻草榻上坐起。 她这段时间以来,透支了太多身体潜力,伤了根本,怕是折损了不少寿数。 杨凤怀疑,自己哪天一觉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如今的她,身体时时刻刻遭受着剧烈的疼痛,要不是有继承黄天志向,给天下万民寻找一条道路的信念在支撑,只怕她现在已经精神先于肉体垮了。 但饶是如此,她也明白,光靠信念是改变不了现实的。 黑山军覆灭的日子,近了。 她从褡裢里面拿出一块有些发硬的面饼,塞入口中咀嚼几下,粗粝的碎渣在干涸的口腔中翻滚摩擦,扎的生疼。 杨凤端过身边盛着山泉水的木碗,和着饼渣勉强吞了下去,空空如也的腹中,灼烧般的饥饿感总算有所消退。 自从她小时候有记忆起,吃饭这种事情,一直就不是怎么好的回忆,因为毕竟能愉快吃顿饱饭的日子,屈指可数。 她盘起腿来,胸膛不断起伏,将呼入的气息散入四肢百骸,本来虚弱的身体,有重新充满了些许力气,但她心里明白,只怕自己再也无法回到巅峰了。 现在她还不能倒下,不然黑山太平道的人心,就要散了。 杨凤走出营帐,看着帐外三三两两的亲卫,都倚靠在树下休息,人人带伤,面黄肌瘦,显然是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见杨凤起来,众人连忙就要站起,杨凤挥手让他们继续坐下,众人只得依言行事。 早有两名亲卫过来,杨凤道:“前面怎么样了?” 亲卫对望一眼,低声道:“不太好。” “冀州又增兵了,幽州也开始调集人马,协助冀州军攻打营寨。” “前线两面受敌,岌岌可危。” 幽州军,杨凤默念着这个名字,拳头攥了起来。 她低声道:“你们说,先前攻打幽州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因为幽州军的报复,死去的人太多了。” “我有时在想,真的值得吗?” 亲卫环顾四周,低声道:“圣女这是哪里话,大家心里都明白,那凶虎就是在造谣,这对于故去的天师大人,实乃大不敬。” “不杀凶虎,不足以正本清源,咱们太平道岂不是背上了污名?” 杨凤听了,叹道:“可是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却还是拿他没办法。” “这样打下去,黑山太平道的人,就要死绝了。” 亲卫悄声道:“咱们死了倒没什么,但是圣女秉承天师遗志,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先前我们反而成了圣女拖累,害得圣女数次受伤,实在是万分惭愧。” “听说凶虎不日便要带军前来,请圣女准许我们到时伺机突袭,将其杀死!” “什么!”杨凤又惊又喜,“凶虎竟然又亲自来了?” 她当下心内思忖起来,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杀死凶虎,现在已经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不仅是为了义兄报仇,更是为了黑山军,为了天下,扫清这荼毒众生的士族毒瘤! 她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随着一天天过去,杀死袁熙的机会越来越渺茫,如今对方竟是找上门来了! 她对亲卫断然道:“随我去见中郎将!” 张燕营帐里面,听了钟繇的话,张燕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低声吼道:“我不能对不起天师!” “做下这种事情,我怎么对得起良心!” 钟繇冷笑道:“那为了她一个,要整个黑山陪葬?” “舍却一人,救数十万人,中郎将如何选择?” 张燕结结巴巴道:“不是这么算的!” “太平道拯救苍生,她是其中重要人物,我若对其不利,太平道必然……” 钟繇冷笑道:“不就是黄巾余孽张角之女么,使君早就查明她的底细了!” 张燕听了大惊,差点失手打翻手边茶碗,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他失声道:“你怎么知道的?”他随即反应过来,“杨丑?” 钟繇冷笑道:“我若将其身份挑明,天下有的是人想要杀她!” “中郎将应该明白,黑山军早就该和黄巾余孽撇清关系了!” “黄巾之乱后,太平道也早和黄巾军脱离了关系,这也是太平道继续存在的条件!” “黄巾军是黄巾军,张角是张角,两者如今都无法代表太平道,更何况是张角的一个女儿?” “如今汉廷仍然尊奉黄老,谁掌握了太平道,成为真人,就能掌握天子的心!” “中郎将难道以为,杨凤比使君更有资格不成?” “她在太平道占据的位置,挡了使君的路,也该让让了!” “恕我直言,使君能给中郎将的,杨凤一样都给不了!” “何况要是事情暴露,中郎将还落得个包庇乱党的罪名!” “事到如今,中郎将还犹豫什么!” 张燕大脑一片空白。 一边是杨凤,一边是几十万黑山军。 一边是曹操许诺的官职侯位,一边是保护杨凤面临的风险。 他脸色数变,咬牙道:“我要是公然出手,以后哪还有颜面……” 钟繇见张燕已经被说动,心下暗喜,微笑道:“此时又有何难。” “听说她和那凶虎结了私仇,借刀杀人而已。” “运气好的话,还能一石二鸟呢。” 袁熙和赵云带着数百骑兵从邺城出发出发,行军数日,便已经来到魏郡和黑山交界处,眼见离着中部隘口尚有百十里,前方却传来探子尖锐的哨音示警。 众人听着远处路上马蹄声音逼近,如临大敌,纷纷列阵护卫,却见不多时当先冲出一军,领军的旗帜上却是幽州军标识。 袁熙透过望远镜一看,心下大定,对赵云道:“是阎柔。” 过不多时,阎柔领着几十骑兵纵马到了跟前,阎柔带人翻身下马,对袁熙拜道:“末将阎柔,见过使君。” 袁熙下马将阎柔扶起,说道:“这几个月将军辛苦了。” 他这话倒是出于真心,阎柔独立负责保护粮道,阻据黑山军骑兵的骚扰,这几个月打过大大小小数十仗,有力保障了幽州军粮草辎重的运送。 阎柔抱拳道:“此是末将职责所在,但是黑山军并不弱,我这边死伤不少,尤其最近这半个月,黑山军跟发疯一样,我这边好几次都是堪堪挡住,幸好使君来了。” 袁熙拍了拍阎柔肩头,“困兽犹斗而已,不过确实乌桓兄弟死伤慎重,回去之后,我会让幽州好生抚恤。” 阎柔刚要道谢,袁熙给赵云使了个眼色,赵云从马鞍边上解开包袱,在里面拿一颗印绶和一道诏书来,递到阎柔面前。 阎柔一头雾水接过,赵云沉声道:“公子令我奉诏幽州牧,我便替将军请了天子诏令。” “如今将军是名正言顺的乌桓校尉了。” 阎柔展开诏书印玺一看,果然是天子亲书,不禁大喜过望,连忙对赵云拜道:“多谢使君器重!” 他见赵云眼中神色,方才醒悟过来,连忙转身对袁熙跪谢,袁熙将其扶起,笑道:“子龙是我最为信任之人,还望将军以后好生辅佐子龙,让幽州境内的的胡汉边民,都能过上安生日子。” 阎柔听袁熙似乎意有所指,犹豫了半晌,才出声道:“公子也知我这号称乌丸铁骑,但其实胡汉皆有,也没有什么贵贱之分,但在中原人看来,我们都是贱民。” “所以这两百年来,我们这些边民和中原人士有些格格不入。” “我们敬服公子和赵使君,但要想让胡汉边民过上安生日子,可不是我这种只会打仗的大老粗能干的。” 袁熙听了,笑道:“阎兄明明看的很明白,说道很明白,怎么又装起傻来了!” “校尉一职,负有督查监览之责,并不是只让你带兵打仗的!” “从征兵到种田放牧,从内政到官司杂务,都是伱要做的,别想偷懒!” “我这已经是放权给你了!” “做的好,就继续做,将来还能更近一步,做不到,那我只能换人做了!” 阎柔大汗,忙道:“谨遵公子之命。” 他刚才还以为是袁熙试探自己,所以表明自己只管打仗,结果袁熙直接挑明,他才放下心来,不然他这个乌丸校尉,也不过是有名无实而已。 袁熙拍着阎柔的肩膀,“幽州边境,胡汉杂居,但编户齐民上百年了,既然上了户口,就都是大汉子民,无分彼此。” “江东几十万山越人,到现在还没上户口呢。” “这以后的事情,你和子龙商量着来,我相信会比我在的时候做得更好。” 阎柔当下应了,心道听公子这语气,只怕是真的放心把幽州交出去了? 这可是一州之地啊,魄力也太大了! 袁熙让阎柔继续护持粮道,让其派人回幽州乌丸各部召集兵马支援,如今阎柔有了汉廷的名头,征募边民便容易了很多。 袁熙则带着赵云,一路行军进了黑山中部隘口,然后又几十里,便遇到了南下驻扎的幽州军主力。 眼见郭嘉沮授,田豫高顺都迎了出来,袁熙心道这次再打不灭黑山军,就没有天理了!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七章 战前谋划 田豫跟着一起出来迎接,发现袁熙身边除了孙礼之外,还多了一个侍卫,其身形也不见得如何高大强壮,带着个铁面,遮住了半张脸,只漏出一双眼睛来。 他早劝过袁熙,让其找个身长力大的侍卫,来弥补孙礼的不足,孙礼虽然在武学上很有天赋,但毕竟身体尚未长成,武艺也还未融会贯通,平日战阵里面也就罢了,但是遇到杨凤那样的高手,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第一次遇到杨凤时,田豫和孙礼联手,都差点让杨凤得逞,孙礼自然是耿耿于怀,田豫也觉得颇为丢人。 在田豫看来,对付杨凤这种人身形灵活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十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围成一圈,消耗其力气,将其活活耗死,方为上策。 公子这次打黑山,杨凤可能还会来突袭,多带一个侍卫,够用吗? 田豫此时却发现,身边的高顺面色古怪,直勾勾盯着那新来的侍卫,心道这是有什么古怪? 众人进去后坐定,袁熙把封阎柔为为乌丸校尉的事情说了,郭嘉说道:“这个官职倒是合适,但只怕这对应的官职.” 袁熙笑道:“我已经让子龙办妥了。” “国让兄。” 田豫听了,应道:“末将在。” 袁熙示意赵云拿出印绶,说道:“子龙也给国让请了封,天子诏命,兄为护乌丸校尉。” 众人听了,心道这倒是合适,护乌丸校尉是汉廷用来监察乌丸校尉的,要是换做旁人,可能阎柔心里还有芥蒂,但若是和阎柔私交甚好的田豫,那便少了很多麻烦事。 田豫从赵云手里接过印绶,心中嘀咕起来,公子还真要把幽州交给赵云? 还真敢啊,要知道公子家眷都在蓟城,万一赵云有了异心 袁熙似乎看出了田豫在内的众人心中疑惑,开口道:“天子封幽州牧一事,确实和我之前的料算,稍微有所出入。” “天子如此做,还是很有想法的。” “不过一人不能兼任两州州牧,如此安排,倒也是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诸位大可放心,以后幽州事务安排照旧,子龙在幽州一应命令,如我亲发。” 众人当下出声领命,袁熙已经定了的事情,他们也没必要争论,何况此事初想起来有些别扭,不过拥有数州的袁绍袁术等人,其实也是这么做的。 不过想想,东汉十三州,自己跟随的袁熙,名义上也算拥有两州了! 袁熙随后道:“当务之急,是拿下黑山,彻底消除黑山军隐患,我们才能稳定幽州周边,同时也可进而图谋并州,并尽可能占据河套地区的土地。” 黄河百害,唯富一套,河套地区可以说是北方塞外附近,最适合种粮食的地方了。 而且因为汉末冰河期,这几年北方天气越发寒冷,导致很多水利尚未发展的地区,只适合种植耐寒耐旱的粮食作物,而河套地区便十分适合种植小麦。 至于幽州,可用水利设施尽量消除寒冷天气影响,用来种植产量更高的水稻,但这种做法,也只适合有充足水源的地方。 算来算去,在幽州养一支万人左右的兵马,一年耗费的给养折算成粮食,就要三百万石左右。 当然,这是兵士所有花费和粮饷折算起来,其中包括主食,肉,奶,蔬菜,盐调味料等等。 加上其中混杂一些粗粮,到最后可能并不需要三百万石的小麦大米,但需要一半以上的量,之所以选择了小麦大米,而不是其他作物,还是因为前者产量上有优势。 即便如此,单凭幽州几个郡也很难支撑这些花费,何况最初几年是育种选优的时期,实验失败,便容易颗粒无收,反而影响收成。 袁熙如此小心地控制兵士数目,不是招不起更多的兵士,而是如果再增兵的话,幽州便会被活活拖跨。 而其他很多诸侯采取的应对办法,便是打仗消耗,兵士死了,自然花费就少了,而作为袁熙,是很不愿意采用这种手段的。 所以对能够种粮还能养马的河套地区,袁熙垂涎三尺,而且这接下来的年景,天气会越发寒冷,塞外草场的牧草会受其影响,进而大规模减产。 游牧民族若是养活不了牲畜,那边只有两种选择。 一是西迁,寻找水草更为丰美繁盛之地,当然会不可避免地和其他游牧民族产生冲突。 二是南下劫掠,进入塞内,抢劫幽州并州凉州的边民。 相对来说,第二种选择更容易被游牧民族接受,因为西迁并不靠谱,有可能找不到牧场,也可能别的牧场也受了灾。 但南下就不一样了,不仅能抢劫到汉地边民种植的粮食,而且如今天下大乱,防卫边疆的并凉军全部参与到内乱中,边塞几乎是不设防的。 袁熙预测,在五到十年内,塞外的北匈奴和鲜卑便会大规模南下劫掠,在这之前,他要借助各方力量,在并州河套平原一带建立防线,阻住外族的脚步。 而袁绍袁尚等人,限于时代眼光的局限,并不会看的这么长远,袁氏想要占据并州,主要原因还是看上了南匈奴的兵源和战马。 在这点上,主要想种地的袁熙和想要战马的袁尚,其实在目标上并不太冲突,双方还是可以合作的。 只要双方一起打通黑山通道,便可进入并州,袁熙一方面利用袁氏实力给自己做后盾,一方面利用天子诏令威吓南匈奴,在河套地区建立军镇营寨,保障种地安全,然后在这几年的窗口期内,尽可能地积蓄实力。 当然,前提是搅事的黑山军必须被消灭。 想到这里,袁熙开口道:“我奉了天子诏令,攻打黑山同时又要劝解袁氏,两边面子都要给不说,还要尽量避免兵士死伤。” “我想先问问诸位,有何高见?” 沮授等了片刻,见郭嘉没说话,便开口道:“天子那边说是化干戈为玉帛,要是真把黑山军全部剿灭了,只怕公子也会在汉廷受人诟病。” “老夫觉得最好的结果,是黑山军投降,公子将其收编。” 袁熙叹道:“我也很想这么做,但是如今我们吃不下啊。” “咱们军粮耗费也很多,再打一个月,只怕幽州连秋种的粮都要拿出来了。” “他们黑山军即使向我投降,我也养不起这么多人啊。” 沮授道:“但是黑山军快撑不住了。” “要是他们投降袁尚,我们这次打黑山,怕是没有什么好处。” 郭嘉此时出声道:“我倒和公与先生看法有些不同。” “袁尚要是真的敢将几十万黑山军全部吃下,不出半年,冀州就会被吃空了。” “到时候闹起饥荒来,冀州形势大乱,公子的机会不就来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脸色僵硬,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 你怎么时时刻刻想着搞垮冀州啊? 袁熙苦笑道:“此事暂且不要谈了,如今我们实力尚弱,冀州真出了事,曹操便有了可趁之机,咱们可争不过他。” 郭嘉听了,面露遗憾之色,心道公子还是这心软啊。 郭嘉其实暗地里的意思是,冀州大乱,幽州军趁机夺取邺城! 而且他相信,袁熙也一定听懂了,只是装傻而已。 其实这已经是郭嘉能想到的最快夺取冀州的方法了,虽然风险很大,但争夺天下,本就是需要冒险的。 不过既然袁熙否定了这个想法,郭嘉便道:“既然幽州冀州都养不起,那只能让黑山军溃散,部分流民会被迫南下河内。” “到时候放走一部分黑山军,只按公子最优先的目标,重点针对杨凤即可。” “这样一来,三方目的都可达成,我们对付张凤,袁氏击败黑山军,同时放走一部分溃兵给汉廷,也能给天子有个交代。” 此时郭嘉的是黑山失败之后的推演,看上去像是考虑得有些早了,但在场诸人却都明白这些情况必须要提早应对,等黑山军真的投降了,到时候在想安置办法就晚了。 郭嘉最后道:“我建议这几天静观其变,等袁尚吃了瘪,到时候便好和他谈条件了。” 沮授开口道:“听说冀州派张郃高览带兵增援,如今袁绍手下三庭柱俱全,实力大增,要是黑山军直接被其打崩了怎么办?” 郭嘉听了,说道:“黑山军并不好对付,不是加上两个大将就能彻底消灭的。” “且最麻烦的是,黑山地势险要,树林茂盛,兵士之间只能三两肉搏,冀州军强弓硬弩和骑兵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而且袁尚怕想着独占功劳,若不吃个大亏,只怕也不会情愿让我们介入。” 沮授听了,点头道:“确如奉孝所言,士兵疲惫,养精蓄锐为佳。” 袁熙笑道:“便依两位之言,让兵士们休息两天。” “同时加紧整兵,熟练山地作战,随时准备应对变故。” 袁尚坐在营帐之中,志得意满地看着麾下的谋士武将。 审配征调粮草回来,加上逄纪,自己两大谋士都到了。 麾下主将文丑高览张郃俱在,加上偏将吕旷吕翔等十几人,已经是冀州拿得出手的最强战力。 增援的兵士,以及前兵后勤,粮草运输,一共出动了近三万人,要是再打不下黑山军,真的没法回去交代了。 他把手一挥,“诸位各自回去,明日总攻!” 审配出声道:“显奕公子那边.” 袁尚不以为意道:“他那几千兵顶什么事,万一他掺和进来,我还要和他平分功劳不成?” 众人听了,心道这倒是符合袁尚的性格,不过倒也合情合理。 这几年袁熙数次大胜,闯下了不小的名头,袁尚却几乎没有军功,急需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来证明自己。 这个时候要是让袁熙一起攻打黑山军,即使赢了,流出去的传言,十有八九也是袁熙在其中起了决定性作用。 这样一来,袁尚自己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而且如今冀州军在兵力和将领上占了绝对优势,袁熙是否参与,已经不影响大局了,所以于情于理,袁尚都不会让袁熙参与到决定性的这一战中的。 黑山军张燕营帐中,杨凤说道:“中郎将意思,明日我来主攻?”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八章 山顶争斗 先前张燕得知冀州援军已到,随时都会发动进攻,便找人将杨凤喊来,商议如何应对,他话头绕了几圈,只说河北大将都到了,若想抵挡进攻,非杨凤不可。 他说话间,见杨凤气色大不如以前,连平日里面挺得笔直的身体,都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微的佝偻,一时间竟是有些犹豫,迟迟说不下去。 杨凤却是没有推辞,只说道:“明日我做先锋,倒无所谓。” “但中郎将以为,黑山军真的还能挡住冀州军吗?” 张燕自然知道实情,这几日军中已经开始断粮了,很多兵士只能想方设法从各处里抠出点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吃,这样下去,不到不出十天,黑山军便不战自溃了。 张燕也过派人偷袭对方储粮之处,但对方大将守得很紧,黑山军尝试数次,都失败了。 如今他先前设想和冀州军打消耗战的结果,以黑山军首先粮绝告终。 张燕开口道:“杨校尉,黑山已经无法呆了。” “明日一战,若我们能斩杀敌人大将甚至主帅,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兵败,我们便只能立刻着手撤出黑山,将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杨凤皱眉道:“走,往哪里走?” 张燕叹道:“并州是不能去了,带着这么多人,即使去投靠南匈奴,对方也未必愿意。” “所以我想往西南方逃走,进入河东。” “那里本是白波军的地盘,但白波军被打散,如今无人控制,正好给了黑山军机会。” “我们若能盘踞河东,将来伺机向朝廷上表,未必不能再度得到汉廷支持。” 杨凤皱眉道:“中郎将还想信那无道的汉廷?” “咱们当初可是为了权宜之计才投靠汉廷,这些年来,无一日不是为了改天换地,黄天在上,取代青天!” “如今中郎将带人投靠汉廷,是要为其卖命?” 张燕听了,脸色一沉,颇为不悦道:“杨校尉,天下已经变了!” “你不是也承认过,曹使君是接替天师遗志的人吗?” “即使要改换天地,也是一步步来的,如今我们需要依附汉廷,才能恢复实力,更何况我们现在是自身难保!” “校尉可知道,不投靠汉廷,和袁氏为敌,为了养活这十几万张嘴,我的压力有多大吗?” 杨凤默然。 良久,她才盯着张燕,开口道:“我明白了。” “中郎将大人若心中仍存黄天,我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凤的目光锐利无比,张燕不自觉移开了视线,说道:“杨校尉还请安心。” 杨凤点了点头,“没别的事情,我先告退了。” 张燕见杨凤转身,忍不住道:“太平清领书” 杨凤霍然转身,“中郎将大人,这是我说的最后一次了。” “太平清领书,并没有什么特别。” “里面的武学,都是伤身折寿的邪道,并不适合修习。” 张燕听了,激动的站了起来,“可我悟不出清领书中蕴藏的奥秘!” “自天师去世后,我们和黄天的感应就断了!” “如果清领书里也没有上通黄天之道,我们如何得知,当初天师是如何沟通黄天的?” “我们怎么知道天师是不是在骗我们?” 杨凤脚步一滞,“我也不知道。”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张燕呆呆站在地上,眼中闪动着纠结挣扎之色。 她也不知道? 那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这么多年来,黄巾起事难道只是一场梦,亦或一场骗局? 他握紧拳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然后打开瓶塞,放在鼻子下面闻了几口。 冥冥之中,他仿佛听到了黄天的低语。 袁熙从营帐里面惊醒,翻身坐了起来。 他身下是一捆稻草,上面铺了块麻布当床,秋天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凉,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和衣躺着,拿块布毡往身上一裹,便凑活一晚。 他伸了个懒腰,伸手去摸身边的甲胄,却看到旁边吕玲绮裹着麻步缩成一团,正睡得香,脸上还沾着草木灰。 袁熙不禁暗笑,这连日行军,休息也休息不好,吃也吃不好,把吕玲绮折腾的不轻,早就没有了出发前活蹦乱跳的模样,一有机会倒头就睡。 不过让袁熙佩服的是,吕玲绮脾气倒是死硬,竟是一直咬牙坚持下来,不知是该称赞她头铁,还是脸皮薄。 此时他突然神色一凝,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号角声,似乎是远处山头传来的,营寨里面的军士开始骚动起来,兵士们快速穿上甲胄,拿着武器冲了出来。 袁熙伸出手,探向吕玲绮胸前,中途改变了方向,在她肩头摇晃了几下,吕玲绮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道:“打仗了?” 她猛地一震,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拿起身边的札甲便往身上套,一边穿还一边打着哈欠,袁熙见了,有些于心不忍,说道:“没事,号角声很远,不是这边营寨遭受攻击,你再睡会也行。” 吕玲绮摇了摇头,“不行,太丢人了。” “先前我过得还是太好了,没想到你平日里面过得都是这种日子,还没打仗,我就狼狈如此,实在是给阿父丢人。” 她一边说话,一边麻利地穿好上身甲胄,正费力地往脚上套皮靴,袁熙一眼瞥到,目光便有些移不开。 因为常年锻炼的缘故,吕玲绮的从脚趾再到脚踝,然后再到小腿,曲线极好。 不同于甄宓那种略微苗条修长的线条,吕玲绮的小腿肌肉要更加结实一些,相比甄宓莹白如玉般的肌肤,吕玲绮的肤色呈现出淡淡的小麦色,泛着微微发亮的健康光泽,显得极富活力。 虽然甄宓也时时爬楼,但显然不能和吕玲绮这种日日练武的相比,袁熙鼻翼抽动一下,甚至隐隐闻到了吕玲绮脚趾缝隙间,传出的淡淡汗水酸臭味道。 怎么感觉这种味道,反而隐隐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吕玲绮浑然未觉,在皮靴外面绑好铁甲护腿,一跃而起,发现袁熙还在弓着身子慢腾腾穿甲,得意道:“怎么样,起码着甲速度比你快!” 两人走出营寨,此时晨曦未明,太阳甚至没有完全跳出山边,已经能听到远处山上厮杀声已经隐隐传来,营寨中的兵士们皆已穿戴整齐,蓄势待发。 袁熙对吕玲绮道:“走,上望楼看看。” 不多时,两人站在望楼高处,透过望远镜见远处山头上,冀州军和黑山军已经战成一片。 黑山这处隘口地处黑山中部,三个山头,袁尚袁熙黑山军各自占据了一个,袁熙不知道此处在后世叫什么,但根据地形,是后世长城内三关附近所在,地势险要,极难功打。 想要突入黑山府邸,便需击溃黑山军,占据山头,才能将通往里面的山谷通道打通,而除了此处,其他地方都太过险峻,无法翻山绕过。 袁尚为了这处,已经打了将近一个月,两边都是将大量的人命填在此处。 之所以这么难攻下,就是因为黑山军那处山头地势较高,冀州兵爬上去已经是不容易,更别说结阵作战了。 袁熙从望远镜里看到双方来回厮杀,不断有人从山道跌落,尸体将后面的人砸得翻滚下去,心道这种要津确实麻烦,倒有些像蜀地剑阁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味道了。 然而真要是剑阁,只怕袁尚早就退军了,现在双方尚能来回攻防,是袁尚打定主意,要将黑山军活活耗死。 袁熙虽然是带着诏令来的,但打成这样子,双方是不可能罢手了,眼下只能打到张燕山穷水尽,对方才肯服软吧? 而且他得到消息,刘协派了过来的是钟繇,而不是先前的王匡。这让袁熙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刘协改变人选,是个偶然的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黑山本就和曹操各有勾结,袁熙确定钟繇出使这件事,有曹操的手笔,关键是对方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黑山中有什么值得曹操注意的,难道只是为了这几十万人口? 那边山上文丑一马当先,手持一柄长斧,左冲右突,旁边两名兵士拿着盾牌,替其遮挡暗箭冷枪,但即便如此,效果远不如马上作战。 将领有马的时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今靠步战,猛将和兵士的差距便大幅缩小。 文丑也是心下憋屈,本来骑兵就是大部分平民玩不起的,他这种大将才能依仗甲胄马匹欺负小兵,如今却是沦落成了步兵,半天都砍不死一个! 他砍翻几人后,稍微喘息一口气,被对方兵士木矛连续刺中,虽有甲胄防护,但还是被刺得连连后退,差点从山道上翻下去。 文丑勉强稳住身形,气得破口大骂,身后张郃高览已经趁势从两边上来,说道:“将军且先退后。” 两人拿着铁枪,一左一右,配合破有默契,且刺击极快,登时黑山军数名士兵中枪倒地,两人趁势带着兵士,一路突进,眼看还有几十步,便要登上山头。 此时一声号响,杨凤身穿红甲出现在山顶! 她手中长枪一抖,一马当先,从山顶上急冲下来。 张郃高览抬头见了,心里暗骂,此时两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还要面对高手从高处冲下来的攻势! 要知道,两人此时身处倾斜的山道上,即使两边实力势均力敌,处于下方的人也是局面大劣,只要被上面冲下来的人撞到,便会一直滚到谷底,不死也残。 杨凤却是脚步加速,手中铁枪已经笼罩张郃高览,就要将两人挑下山道! 这一瞬间,张郃高览的动作出奇的一致,他们同时把手中铁枪往地上狠狠插下,枪头入土逾尺,然后伸腿勾住枪杆,反手拔出腰间的环首刀来!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九章 战场生死 杨凤先前已和张郃高览交过手,知道对面任何一人,都不下于自己全胜之时。 若是单打独斗,凭自己巅峰时期的状态,配合全力的呼吸法,说不定能在几十回合内占得上风,但现在的她,旧伤新伤未复,早就大不如常。 唯一的机会,就是自己借着下冲的势头,想办法至少重伤一人,才能解决今日的局面! 但看到两人套的严严实实的铁甲,怕不是里面还有一层防护,杨凤心里暗叹一声,脚步急纵,已经冲到两人身前一丈,长枪从背后探出,直刺两人咽喉! 张郃高览知道应对不慎,便会瞬间分出生死,当下不敢怠慢,环首刀横架,护住面门要害。 叮叮叮,一连串火星随着交鸣声不断想起,张合高览守得滴水不漏,杨凤长枪传来的冲击力,将两人打得身体后仰,但两人大腿紧紧勾住枪杆,丝毫没有后退一步。 杨凤虽然仗着长枪之长,却迟迟无法攻入对方兵器圈子,知道对方是真材实料的名将,远不是先前袁熙孙礼那对只会用诈的三脚猫可比。 如今她已经拼尽全力,但若是一直无法攻破对方圈子,力竭之后,死的就是自己! 她胸膛不住起伏,已经将呼吸法催动到了极致,只觉胸前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口腔鼻孔之中全是血腥气味,这是用力过猛,加上对方兵器的反震力道,将自己的舌头嘴唇都震破了,鲜血在口中肆意流淌。 杨凤拼命催动手臂,不要命般急速出枪,但她的下冲势头已经完全被张合高览挡住,几十招瞬间已过,杨凤动作开始慢了下来。 张郃高览见杨凤露出疲态,马上开始反击! 两人长刀从杨凤枪影中穿出,狠狠斩在杨凤肩头,虽然有盔甲挡着,但也打了杨凤一个趔趄,张郃高览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齐齐出刀刺向杨凤头颅。 杨凤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仿佛人影开始变成好几个,她狠狠咬了下舌尖,身子陡然飘起,两把刀擦着她的鼻尖掠过。 她身体还未落地,反手一枪,直刺地面! 噗嗤一声,高览插入地下的枪头,却被杨凤挑起,高览身体失去支撑,往后倒去。 这一下完全出乎高览预料,眼见他一个倒翻,想要稳住身形,杨凤已经狠狠撞入他的怀中,两人一起往山道下跌落。 高览大惊,杨凤这是摆明了是要和自己一起摔下山! 张郃百忙之中,反手一刀斩在杨凤背部,却被盔甲挡住,眼见杨凤就要和高览滚下山去,一声大喝响起:“躺下!” 高览下意识用脚勾住地面,往后便倒,将杨凤身形让了出来。 下一刻,一柄巨斧狠狠拍来,抽在杨凤上身上,竟然将其打得倒飞出去! 竟然是文丑及时赶到,他怕伤及高览,所以用了斧面横拍,如果用的斩击,只怕杨凤已经身首异处。 但绕是如此,巨大的力量还是把杨凤打飞,她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意识开始模糊,等她落地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张郃大喜,正要拔刀冲上,却见后面的几十名黑山军如同疯了一般,竟是猛冲了过来,誓要将自己顶下山坡! 张郃暗骂一声疯子,黄巾余孽,都不怕死的吗! 下一刻,他便被人流淹没,黑山军兵士顺坡冲下,直入冀州兵阵,两方兵士顿时狠狠撞在一起。 冀州军在山道上无处闪避,被这几十名泯不畏死的黑山兵士撞地滚下山坡,惨叫声传了一路,等双方滚到山底时,早已断气,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张郃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他被撞下去的瞬间,用刀扎中了树干,这才没有滚下去,等他看杨凤身影时,发现其已经被黑山军兵士拖了回去。 随后两方士兵又杀到一起,但两边主将都是狼狈不堪,一时都无法上场,场面又胶着了起来。 袁熙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吕玲绮说道:“如何?” 吕玲绮又看了一会,才放下望远镜,出声道:“我不如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做到如此地步。” “换做是我,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不会面对这种必败的局面,还去和三个强敌搏命。” 她沉默了一会,随即笑道:“如果是你遇险了,我倒是可能会冲上去。” 袁熙听了,伸出手去,握住了吕玲绮的手,吕玲绮感觉脸颊发烫,甩了两下没挣脱,刚要出声埋怨,却听袁熙叹道:“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因为刚才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发现竟然无法回答。” “我身为一军之帅,要为所有人负责,所以不能确定在你战场遇险的情况下,能否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想你来战场的原因。” 吕玲绮冷哼一声,“别自作多情了,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即使死了也不后悔!” “而且就凭你的本事,还有脸说来救我?” 袁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夫人曾说过,她只对我一人,但我却是要面对很多人。” “所以我有时在想,我身边那么些女子,其实对她们来说,有时也很不公平。” “我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但你要是跟着我,可能会受很多苦,现在后悔回怀城,也还来得及。” 吕玲绮笑意盈盈地扭过头来,突然脸色一变,一拳打在袁熙肚子上,“摸都摸过了,还想反悔?” “臭不要脸!” 这一拳极重,虽然隔着盔甲,但还是打得袁熙胃里翻江倒海,赶紧求饶。 吕玲绮满意的拍了拍手,“以后不许再提,不然下次我拳头便下移五寸。” 袁熙冷汗流了出来,他赶紧岔开话头,“那杨凤能做到如此地步,确实奇怪。” “我至今没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仇视我,又为什么如此不惜性命。” “显然有什么能催动她如此做的原因,我在想她是不是被太平道洗脑了,才变得如此。” 吕玲绮说道:“把她抓起来问问?” 袁熙想了想,摇头道:“此人太过危险,要是为了抓她,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敌人的命,远没有自己人的宝贵。” “何况她可能和麴义的死有关。” 吕玲绮听到麴义名字,脸色暗淡了几分,“既如此,我找机会把她擒下杀死,把人头带到师父墓前祭奠。” “我看她的动作,已经大不如前,显然是内伤未愈,加上这次也深受重伤,已经不足为惧了。” 袁熙叹道:“虽然胜之不武,但战场上只为生死,不讲这些规矩,不过你到时一定小心,切勿大意。” “以张郃高览之能,刚才都差点被她拖下水,我和他交手几次,发现她力量会突然间增大,动作突然加速,很是难防。” 吕玲绮点头道:“我也发觉了,后来我还曾经问过阿父,阿父说倒是有些粗浅办法可以做到,但颇为伤身,不是练武正道,也没有和我详述。” 袁熙心道还真有这种办法? 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他猛然一怔,想起太史慈在广陵时的双戟演武,陷入了思索。 吴郡治所曲阿,孙策正大宴众将。 在一众乐女的丝竹演奏声中,他意气风发,一手持酒尊,一手持长槊,在殿中急趋,手中长槊舞动如车轮,风声凄厉,但另外一只手中酒尊的酒,却一滴也没洒。 众人轰然叫好,周瑜喝了两杯,借势而起,和孙策对舞起来。 众人心情都是极好,打下了吴郡,便可以进而蚕食会稽豫章诸郡,进而占据扬州,成为一方诸侯! 孙策早就有了脱离袁术自立之心,但苦于袁术势大,迟迟不敢动手,如今他打下吴郡,借助长江之险,将来即使自立,袁术也奈何他不得。 这等道理,周瑜以及诸将都明白的很,而且在他们看来,孙策比孙坚还有霸主之相,若辅佐于他,将来必然能成就一番基业! 未几曲歇,孙策周瑜收起兵器,相视大笑,回到座位痛饮三杯。 孙策大笑道:“公瑾,当年可曾想有今日乎?” “昔年孙氏出声寒微,吴郡士族多有不敬,策少年若无公瑾相助,只怕全是不高兴的事情。” “如今我掌握吴郡,便要和这些眼高于顶的狗东西,好好算算这笔账。” 周瑜听了,劝道:“伯符,想要成就大事,便不能逞一时之意气。” “曹操杀边让的前车之鉴,伯符当三思而后行啊。” 孙策浑不在意,说道:“提这些事情做什么,喝酒喝酒!” 周瑜见孙策听不进去,摇头道:“伯符,把人杀光了,谁来助你?” “历代君主帝王,那个不是一统天下后,才开始慢慢清理朝臣的?” “我听说伯符关押了一批士族,若其非罪大恶极,还是从宽处理吧。” “尤其是许贡等人,上表汉廷为伯符请封赏,怎么伯符将其也抓起来了?” 孙策冷哼一声,“公瑾有所不知,那许贡想要我去汉廷为官,这不是想让我离开吴郡?” “这显然是袁术的人,不杀了他,我心里不通透!” 周瑜叹道:“话虽如此,但杀了他也不合适,何况我听说那隐虎给伯符写过一封信,劝伯符不能杀许贡,不然会有灾厄?”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章 偏不信邪 孙策听了周瑜的话,狠狠灌了一大口酒,“什么隐虎阴虎,装神弄鬼!” “不知道哪里来的山野骗子,和我并称为虎,他也配?” 周瑜劝道:“我特地查过,这隐虎在冀兖士族中,私下里名声极大,善观星之术,据传是当世异人,他特地给伯符写信,显然不会是空穴来风,怕是看到了什么?” 孙策不以为然道:“公瑾也信方士这套唬人的东西?” “都是黄巾余孽搞出来骗人的!” “那于吉不也被我揭穿后杀掉,至今没事?” “那隐虎说不杀,我偏偏要杀,一会我便去牢里,亲手砍了那许贡脑袋!” 周瑜见劝不住,心里暗暗叹息,心道杀了就杀了吧,不杀的话,伯符念头不通达,反正许贡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众人觥筹交错,孙策已经喝得有七八分醉,有门卫进来,对着孙策耳语几句,孙策听了,惊讶道:“竟有此事?” 他一时沉思起来,周瑜见孙策面色纠结,出声道:“伯符,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策摇摇头:“有人来了,公瑾一定想不到是谁。” 周瑜一头雾水,就听孙策说道:“是桥公回来了!” 周瑜听了,也惊讶道:“桥公?” “他不是被凶虎抓了吗?” 孙策说道:“确实,他随袁耀攻打安邑被俘,我也以为他回不来了,没想到他竟然来找我了。” “更奇怪的是,听说他还带了汉廷的诏令过来!” 说到这里,孙策脸色有些阴沉,“难道除了许贡之外,还有别人上表我为京官?” “我若是查到这些作祟的人,定然全家杀光,一个不留!” 周瑜说道:“伯符且不要心急,何不让桥公进来说个清楚?” 孙策点了点头,起身对堂上诸将说道:“我喝醉了!” “明日再找弟兄们喝酒!” 众将一听,纷纷告辞出门,只留了周瑜一人。 孙策见人都走了,这才和周瑜走出厅堂,绕到后院,门侧的屋子里,桥蕤早已经被领进来,等在里面。 孙策一进屋,便两步走到桥蕤面前,拉着他的手道:“桥公!不意今日还能相见乎!” 桥蕤也是面色激动,“老夫无能之身,不意还能见到伯符,真是恍如梦中!” 周瑜也上前问道:“惊闻桥公失陷,伯符和我也是日日忧心,没想桥公安然返回,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桥蕤听了苦笑道:“别提了,什么天相,说来难以启齿,算上前次,这两次都是仰仗那凶虎放我一马啊。” 孙策和周瑜皆是一怔,孙策面色不善,“凶虎?怎么又扯上他了?” 周瑜知道孙策因为生母吴夫人失踪之事,一提到凶虎就有些失态,忙插话道:“桥公为何来见伯符?” “桥公身为使君手下大将,若被凶虎放回,当应面见使君说明原委,却又为何绕过寿春,来扬州先见伯符?” 桥蕤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我被擒后,说来还是凶虎力排众议,让我做汉廷使节,宣天子密诏于伯符。” 孙策周瑜对望一眼,竟是密诏? 果然这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三人坐定,桥蕤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最后叹道:“当日因为使君攻打怀城之事,汉廷众臣皆建言将我斩首,在我命悬一线时,还是那凶虎救我一命,实在惭愧。” 周瑜奇道:“没想到那凶虎对桥公如此赏识,若非我了解桥公为人,简直以为桥公是其安插的眼线。” “不过真要这样的话,放回桥公做的也太过刻意了,非凶虎行事风格。” 桥蕤心中感激,他知道周瑜如此说,是在帮自己洗脱嫌疑,因为自己被放回来这事本来就不清不楚,要是孙策真的起了疑心,自己接下来很难说服孙策。 他赶紧解释道:“我之所以能放回来,也是机缘巧合。” “第一次我在广陵城中被擒,凶虎将我放回,当日是存着试探伯符的意图,因为凶虎怀疑,伯符如此攻打城池,必然有所图谋,所以干脆将我放回,借此猜测伯符攻城的用意。” 周瑜听了,恍然道:“果然如此,我就想凶虎此人绝不会无的放矢,果然是心思深沉!” “这是凶虎亲口告诉你的?” 桥蕤苦笑道:“公瑾猜得没错,但凶虎对我如此坦然,并不是想要交好拉拢于我,而是在其眼中,我尚有利用价值吧。” 孙策和周瑜对望一眼,倒是暗自接受了这个说法,他们虽然和桥蕤私交不错,但也只是私交而已。 两人私下里,觉的桥蕤无论从能力和名望上来说,也只是值得拉拢而已,并没有到了非其不可的地步。 孙策手下无论是谋士还是武将,都是人才济济,桥蕤在其中哪边也算不上出类拔萃,所以孙策周瑜和其相交,大部分时候,大部分看中的也只是桥蕤的名望而已。 周瑜见桥蕤话语之间,神色坦荡,并没有露出丝毫胆怯心虚之色,心道看这样子,桥蕤的话可信度倒是很高啊。 孙策开口道:“凶虎放桥公回来,便是让公为其做说客的?” 桥蕤叹道:“是,也不是。” “凶虎确实表达了和伯符交好之意。” 孙策听了,冷哼一声,他和凶虎的恩怨,绝非一两句话所能说清。 他生母吴夫人,便是因为凶虎的缘故,至今下落不明。 而且孙策隐隐约约觉得,凶虎未必不知道吴夫人的处境,他心里更加恐惧的是,最坏的情况,是吴夫人已经落在凶虎手里! 他如今最怕对方拿吴夫人作为王牌,在最关键的时候要挟自己! 真到那时,凶虎若将此事公诸天下,到时候自己无论如何做,丢脸的都是孙氏。 所以孙策只能装傻,以免过分刺激凶虎,搞得自己进退两难。 现在孙策一听道凶虎这个名字,心里就恨得咬牙切齿,偏生自己还拿对方没办法! 周瑜自然知道孙策心思,赶紧道:“听闻桥公奉诏前来,据说那凶虎颇得天子器重,这诏令是不是出凶虎手笔?” 桥蕤知道孙策极为厌恶凶虎,当下苦笑道:“要说凶虎在其中没有插手,那就是我在撒谎了。” “天子下诏确实和凶虎关系密切,但我觉得这道诏令,对伯符将来的霸业,也是极有裨益。” “余下的我多说无益,只等伯符看过诏书,自行判断便是了。” 孙策见桥蕤把诏书反呈上,微微点头,抓过来展开,细细看完,然后将诏令递给周瑜,说道:“公瑾且观之。” 周瑜拿过来,逐字逐句读完,霍然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沉思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长出一口气,说道:“伯符,这天子的诏令很有诚意,可比曹孟德先前的条件,要优厚的多。” “而且这毕竟是天子亲封,名正言顺啊。” 孙策也是沉默不语,他也心动了。 无他,诏令里面的条件,对他来说十分优厚。 刘协许诺,封孙策为豫章太守,镇东将军,承袭孙坚侯位,开府! 虽然这些都是虚名,但孙策偏偏缺的就是虚名,他现在实力有了,但家族根基太过薄弱,以至于只能依附袁术卖命。 但袁术此人气量极为狭小,连个郡守都不愿意给孙策,孙策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但却又只能忍气吞声。 他现在虽有实力,但和号称拥有三十万兵马的袁术作对,却还是弱了些。 如今刘协却送来了他最想要的东西,而且更重要的是,孙策接受汉庭册封,所要付出的代价却很小。 不如说,这代价是孙策本来要做的事情。 待时机成熟,起兵反叛袁术,和汉廷其他势力,一起将袁术消灭。 这是孙策求之不得的事情,他离袁术最近,动手最为方便,袁术要是覆灭,得到好处最多的便是自己。 这条件如此优厚,以至于孙策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陷阱? 周瑜看出了孙策的疑惑,说道:“伯符,我们现在的实力,已经足够成为被各方争取的对象了。” “先前曹操不惜以联姻为条件,不就是为了和伯符搭上关系,从而共击袁术吗?” “这曹操图谋的也是袁术,和汉廷的意图是一样的!” “两者相择,取其重者!” 孙策听了说道:“听说曹操也受了汉廷册封,既然如此,那我同时答应他和汉廷的条件如何?” 周瑜听了,思索起来,然后摇头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事情是要分个主次的。” “两边通吃,有可能两边都吃不到。” “何况要是这诏令是凶虎的手笔,只怕他和曹操想到一处去了,但;两人肯定不是站在一边的,不然早就点明此事,何必多此一举。” 孙策冷哼道:“凶虎!” “他以为我承他一个人情,就恩怨尽释了?” 周瑜叹道:“伯符,天下霸业和私人恩怨,后者暂且放在一边,也未尝不可。” “诏书也说了,册封伯符乃是秘密,只有等袁术自立,伯符拿出诏书,才能最大限度打击袁术。” “在这之前,还要伯符蛰伏忍让为上。” 孙策听了,缓缓点头,“公瑾的话,我会好好考虑。” 他转向桥蕤,“今看到桥公无事,实在不胜欣喜,我令人重新摆酒,为桥公接风洗尘!”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一章 风霜严寒 见孙策盛情邀请,桥蕤推辞不过,只得应了,三人开怀畅饮,在孙哥周瑜轮番敬酒下,桥蕤一不会便喝得酩酊大醉。 周瑜趁机试探句口风,发现桥蕤还真和凶虎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情,他和孙策对视一眼,两人方才放下心来。 孙策见桥蕤心情不好,出言道:“桥公,你替天子送诏于我,怕是已经得罪了袁公路,不若留在我这里如何?” 桥蕤醉醺醺道:“多承伯符看重,但我有自知之明,数次坏了大事,难堪大任。” “今我替伯符送信,但在袁公路那边,还是要有个交代。” “所以我准备明日动身去寿春,向袁公路请辞,然后举家搬来吴郡,倒是若伯符不弃,必投麾下效力。” 周瑜担心道:“若那时袁公路为难桥公.” 桥蕤摆手道:“无妨,想来袁公路还是念几分旧情的。” “诏书的事我会守口如瓶。” “对了,那凶虎让我带个口信,什么来着,说让伯符放心,他并无图谋江东之意,欲和伯符修好” 他渐渐口齿不清,最后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孙策和周瑜见了,起身离座,到了院里,孙策说道:“公瑾以为桥公之言可信否?” 周瑜听了,便道:“应该可以,不然其中有些环节,简直等于是找死,真要是凶虎眼线,断不会如此鲁莽。” 孙策听了,舒了口气,“话说真要让他去见袁术?要是袁术猜疑,怕不是有去无回。” 周瑜道:“桥公是懂得厉害的,要是他不回去复命,袁公路反而会提早对我们生疑。” “袁公路意图自立,桥公要是受其猜忌,怕是凶多吉少啊。” “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伯符当断则断。” 孙策犹豫再三,最终下定决心,叹道:“到时候若其有不测,照顾好他的家眷便是。” 远在千里之外的黑山腹地,经过一整日双方不计死伤的鏖战,山道山坡上,到处都是黑山军和冀州军的尸体,鲜血将山间的溪流都染红了。 袁熙和吕玲绮站在望楼上看了一天,直到天色渐渐发黑,袁尚那边也丝毫没有让袁熙参与的意思。 文丑张郃高览带着兵士,最终是在天完全变黑之前,占据了最紧要的山头。 眼见天色完全变黑,黑山军那边鸣金收兵,冀州军趁势在山头连夜建立营寨工事,以防黑山军晚上反扑。 自始至终杨凤都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十几名黑山头目,但在文丑等人面前完全不是对手,被文丑三人合力杀了两个头领后,余下的人就再也不敢出来了。 吕玲绮疑惑道:“文丑将军那一下打得极重,那杨凤怕不是死了吧?” 袁熙心道换做自己很可能会,但放到杨凤身上,就不一定了。 他总觉得杨凤身上有秘密,而且要想搞清楚曹操到底在黑山军里做了什么,张燕和杨凤两人是其中关键。 对于今后的局势走向,各方诸侯的决断,如今袁熙心里一点谱都没,盖因如今天下大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偏差,曹操并没能独立控制天子刘协,所以其下一步的打算,袁熙也预测不到。 他设身处地带入曹操的视角,发现此时最好的选择,便是暗自积蓄实力,扩张地盘,等待袁术做死。 现在几乎全天下都知道袁术要造反了,而且很多诸侯都不看好袁术的前景,这让袁熙感到奇怪,袁术哪来的信心自立,真觉得自己能独立对抗全天下所有人? 还是他觉得自己振臂一呼,全天下就会象当初张角起事一样,云集响应? 袁熙心中隐隐觉得很是别扭,但夜晚的凉意,让他被另外一件事情占据了心思。 今年夏天的气候不对头! 相比前两年,这也太凉爽了些,整个夏天仿佛没有来临,就从春季平滑过渡到了秋季。 天气变冷了? 他随即想到一事,面色突然有些发白。 华夏历史上有两次大的冰河期,汉末被是第一次小冰期,虽然不如明末那次厉害,但要知道,汉末的科技水平,也是远远比不上明朝的! 严寒之下,不仅会造成粮食大量减产,更会造成大批的人冻死。 怪不得去年肆虐北地的蝗灾,到了今年便销声匿迹,是不是受此这种影响? 前几年蝗灾在冀州兖州豫州爆发,但冀州有袁熙提前示警,虽然有所损失,最后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至于幽州地区,因为气温相对北地寒冷,蝗灾反而没有造成多大影响,兼之有兴修水利之助,所以才有了这两年的好收成。 大旱之后有蝗灾,幽州多水,天气寒冷,虽然对粮食有所影响,但是反而对蝗灾有抑制作用,而且幽州虽然气候寒冷,但是只要灌溉跟上去,一般的天灾反而不容易影响粮食作物。 但这有一个前提,就是天灾的严重程度。 如果是那种让塞外牧草都无法生长的严寒,幽州今后数年乃至数十年的粮食收成,必然大受影响! 袁熙突然身体一震,想到后世从官渡之战后,北地便少有爆发持续性的大战,势力争夺全部集中到了长江以南。 如果说里面有小冰期影响,很多异常的事情就能得到解释了,因为那个时候,曹操并没有一统北方,边境时常有势力作乱,直到曹操去世,北地也没有完全安定下来。 本来以杀震慑人心的曹操,却在很多地区采取了安抚政策,应该是那些年受到小冰期的影响,北地兵粮不够,所以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大战。 而相比之下,长江以南气候相对温暖,受小冰期影响较小所以蜀国吴国反而凭借不多的地盘,抗住了北方曹魏的数次进攻,而每次曹魏发动大军也不能持久,到最后竟然屡屡被打成守势,未必没有此种原因在里面。 袁熙思忖起来,看来要提在在长江以南布局了,真要是气候产生变化,幽州可能也只是保证自给自足,要在想发动大军争夺天下,必须要提前往南走! 所以幽州想要在北地扩张,下一步的重心便要放弃塞外辽东那种沼泽苦寒之地,转而去想法占据并州的河套平原。 毕竟此时的河套平原极为肥沃,若能够种植耐寒的小麦大麦,应对天灾风险的底气便足了不少。 吕玲绮见袁熙发呆,想要揍他一下,最后还是放下手来,因为她经看出袁熙真的是在想事情。 自己这个未来的夫君,和阿父完全不同,虽然也能上阵打仗,但其更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智将。 过了一会,袁熙才回过神来,对吕玲绮道:“明日差不多要分出胜负了。” “不能在这里等了,现在召集所有人,不管袁尚如何,我们打我们自己的。” “这隘口让给他无所谓,我们想办法从北面山里翻过去。” 杨凤睁开眼睛,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心中一紧,难道自己瞎了? 摸索了好一会身下的稻草,察觉这是她先前的床铺,眼睛才渐渐适应了帐内的光线,看清了东西的模糊轮廓,心里方才一块石头落地。 原来是天黑了。 看这样子,当时自己被打晕过去,至少昏厥了一整天? 她心内惴惴不安起来,外面怎么样了? 自己还活着,手脚也没有镣铐,黑山应该是没被对方攻破吧? 她摸索着坐起身,感觉身体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空了,肚腹里面传来强烈的饥饿感,一瞬间让她心里仿佛被火烧灼一样。 这时候什么呼吸法都不管用了,她抖抖索索伸入怀里褡裢,发现那小半块饼还在,仿佛还黏糊糊的。 她看也不看,就把饼往嘴里塞,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传来,她才反应,这饼都被血浸透了。 她也不在乎这血是不是自己的,牙齿拼命撕咬,因为有血,饼子反而软了些,她几口吞咽下去一半,才稍稍定下神来。 等身体稍微恢复力量,她把剩下的饼塞了回去,她环顾四周,发现无人,便叫了几声,想让亲卫过来。 结果话一出口,嗓子里面发出了却是极低的嘶哑声,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几乎无法发出声音了。 杨凤勉强起身,在帐篷角落发现了半碗水,赶紧灌进了嗓子,活着的感觉,终于再度回到了她的身上。 他坐了一会,便慢慢起身,没有发现铁枪,怕是已经掉在战场上了,便满满起身,艰难走出营帐,发现营帐外面,竟然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她有些气恼,即使是夜晚,防备也太大意了吧? 她提起嗓子,喊了几声,因为太过用力,喉咙传来撕裂的感觉。 下一刻,几个亲卫拄着木棍,从营帐里面踱了出来,见到杨凤,惊喜道:“统领醒了?” 杨凤见几人身上都带着伤,也不忍说话太重,皱眉道:“其他人呢?” “怎么晚上没人巡营?” 亲卫们沉默了,有个亲卫面露痛苦之色,缓缓发声,“其他人都死了。” “就剩下我们几个了。” 杨凤怔住。 那亲卫嗫嚅道:“统领被敌人大将打昏,咱们人上去将校尉抢了回来。” “我们几个是抬着校尉回营的,等把再回到战场时,其余几十个兄弟,一,一个都没回来。” 杨凤如坠冰窟,身体都站不稳了。 她当初从黄巾军中带出来的数百心腹,经过这些年,在她的麾下,人数一直没怎么少。 但经过了和凶虎的三战,几乎死伤殆尽,只剩下了几十人。 然后今天这一战,自己受伤昏迷,竟然伤亡殆尽! 没了,什么都没了。 正当她万念俱灰之时,有个黑山军传令兵探头探脑出现,对杨凤道:“校尉,中郎将有请。”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二章 最后一战 杨凤刚走了几步,便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只得接过亲卫递过来的棍子,步履蹒跚地往张燕营帐走去。 她一进营帐,张燕便起身相迎,“校尉今日辛苦,若非校尉相助,营寨早就被冀州军打进来了。” 杨凤路上已经听说了冀州军占据山头要冲的事情,出声道:“中郎将是不是要我连夜夺回山头?” 张燕听了,摇头道:“今晚便是夺回,明天也守不住。” “我来是想和校尉商议,黑山军已经无法抵挡冀州军攻势,我想明天一早,就退往黑山腹地,然后放弃黑山,寻找出路。” 杨凤听了,满嘴苦涩,经营了十几年的地方,如此放弃,她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的亲卫班底已经消耗殆尽,黑山军更是死伤惨重,留在这里,也只是等死罢了。 她缓缓道:“即使逃往黑山,又能去哪里?” 张燕出声道:“我好歹也是汉廷亲封的中郎将,如今天子亟待各方势力投靠,我决定带着残部去怀城,面见天子,以黑山军名义归顺汉廷。” 杨凤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之色,“当日投靠汉廷,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汉廷衰微,我们有必要跟着送死吗?” “苍天早就死了,失德的汉室,再没有存在的必要!” 张燕心内这女的真是死脑筋,不投靠天子,难道还留在这里等死? 而且张燕不能明说的是,他表面要投靠天子,其实暗地里面投的是曹操! 曹操许给了张燕很丰厚的条件,而张燕要做的,便是获取天子信任,带着剩下的黑山军驻守怀城,帮助曹操暗暗对付吕布和其他势力! 但这些话,张燕是没有对杨凤说,因张燕并不想和杨凤平分好处,毕竟对方在太平道的地位极高,将来要是压过自己怎么办? 而且曹操派来的钟繇,意思很明显,便是放弃杨凤! 其实此时张燕不知道杨凤对曹操的态度,如果他知道的话,可能就会采取别的办法了。 当日杨丑奉曹操之命,和黑山建立联系,其一条线是杨凤,另一条线才是张燕。 不得不说,杨丑干的很是不错,不仅让黑山军和曹操牵上了线,还说服杨凤,让其认为曹操才是最合适的太平道继承人。 但这种事情,并没有来得及传到曹操耳里,杨丑就被袁熙射死了。 这样一来,通过杨丑建立的关系就断了,曹操张燕皆不知道,其实杨凤还是有些偏向于曹操的。 张燕更不会跟让杨凤和曹操知道的是,他其实也收了袁熙的好处! 对方的要求只有一个,还是杨凤! 对于这种一石二鸟的好事,张燕自然不会拒绝,他一念至此,便道:“校尉若是不想去安邑,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但剩下的选择,也不是那么多了。” “难不成我们要去投奔南匈奴?” “恕我直言,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退路,河套平原无险可守,且黄河两边落差极大,越过黄河进入并州并不容易,若是被冀州军追上,我们逃也逃不成。” 杨凤沉默一下,说道:“要不去凉州?” “听说李傕郭汜军已经战败,李傕被杀,段煨正在追击郭汜,现在凉州势力空虚,只有西凉马腾韩遂尚有实力。” “若黑山军能穿过并州和司隶的通道,起码在凉州东部还是能站住脚的。” “而且杨氏和扶风马氏有姻亲,想来马腾也不会为难黑山军。” 张燕听了,面上有些意动,说道:“这主意不错。” “既然校尉有主意,明日我们一起突围,往西穿过黑山,进入并州,如果没有敌人阻碍,便往凉州而去。” 杨凤听了,心里顿时轻松不少,拜道:“中郎将英明。” 张燕说道:“既如此,校尉请先回去养精蓄锐,等明日突围便是。” 杨凤也觉疲累不支,当下点头答应,拄着棍子离开营帐,回去歇息了。 杨凤走后不久,钟繇从营帐后面转了出来,脸色阴沉道:“中郎将怕不是真的要去凉州?” “马腾韩遂虎狼之人,将军真以为能在这两头饿狼环伺下站稳脚跟?” 张燕苦笑道:“我这不是先稳住她嘛,杨校尉向来极有主意,她对去安邑极为抵触,若我明言,其必然反对,怕是坏了使君大事。” 钟繇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军明白事理就好,杨凤此人顽固不化,在太平道中妖言惑众,影响使君大事,没必要留着她了。” “明日让其断后,借刀杀人,一了百了。” 张燕听了,心内虽有愧疚,但知道黑山军大势已去,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当下长叹一声,颓然道:“但凭侍郎安排便是。” 杨凤回到营帐,盘坐调息了许久,才平复了翻腾的血气,此时她新伤旧创,早已经让她不负先前之勇,甚至连躲在帐后的钟繇呼吸也没听到,不然的话,她多少会有所警觉。 她思虑再三,觉得明日虽然可能撤退时会被追击,但黑山都是密林,绝大部分人逃走应该不难,这才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三更时分,皓月当空,在黑山军营寨北面的险坡上,却有一队队的兵士,口中衔着木棍,手中拉着绳子,在陡坡上艰难爬行。 吕玲绮跟在袁熙后面,摔了好几跤,要不是有绳子拉着,她早就滚下山坡去了。 她没有经过袁熙手下兵士的越野训练,所以对这种夜间爬山极不适应,开始差点跌破头,不过她悟性很高,渐渐也能跟上了袁熙步伐。 她心里嘀咕,夫君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白天明明说明日总攻,却暗里下令,趁着黑夜行军到黑山军北面的侧后方,等天一亮,就全军冲出,截断黑山军退路! 郭嘉沮授早预测黑山军可能会逃跑,但明日对方若留一支军死守隘口,袁尚在前面突入,袁熙在后面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若是如此,倒不如趁夜翻山,其截断对方逃跑的部分路线,这样一来,或是擒获敌人大将,或是招降,袁尚都无话可说,事后袁熙还能拿黑山降军和汉廷交涉。 最前面的几名兵士,都是袁熙麾下最精锐的亲卫,这些人身体敏捷,背上挂着一捆绳子,手脚并用抓着山坡上的杂草树根,小心翼翼伏低身子攀爬。 每一丈多距离,他们就停下来,从腰间拔出一支铁锥插入土中,拿起层层包了麻布的木槌,向着铁锥底部敲击,直到将其深深砸入土中,最后他们再将绳子饶进铁锥底部的圆环,这样一段可供后面的人拉握的绳桥便做好了。 吕玲绮含着核桃,心道袁熙好色是好色,在行军打仗时奇思妙想倒是很多,但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别的兵士含的是木棍,自己含的是核桃? 她问袁熙时,对方却支支吾吾,只说男女不一样。 吕玲绮心中发狠,看对方心虚的样子,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不然有你好看的! 突然之间,杨凤被急促的喊叫声惊醒,她翻身坐起,发现外面天还没亮,她一直没有脱下盔甲休息,连忙起身走出营帐,见兵士慌乱地跑来跑去,揪住一个路过的兵士,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兵士见是杨凤,连忙答道:“敌人来了!” “很多敌人出现在我们后面的山道上,我们的人刚刚看到!” “我们的退路被截断了!” 杨凤听了脸色一沉,她找了个高处,往后方望去,见北面后方山头上仿佛有很多人在布防,看服饰旗号,竟是幽州军! 她心道这幽州军真是阴魂不散,这是怎么绕过来的? 对方占据的位置很是鸡贼,卡在了黑山营寨侧后方的中央,如今黑山营寨里还约莫有两万人,要是全力攻打,幽州军肯定抵挡不住,但关键是,营寨前面,还有冀州军! 这样一来,黑山军进退两难,这下子怕是要炸营了! 而且张燕和大部分头目都在前面的营寨,肯定会马上应对,果不其然,不一会就有人来,让杨凤过去。 杨凤赶到时,张燕营帐里面所有的头目都已经到了,包括雷公,郭大贤,罗市等人,皆是面色凝重。 张燕见杨凤进来,出声道:“杨统领来了,现在我们要马上突围,往西边退走!” “冀州军似乎还没有行动,如果其趁机猛攻我们前门,我们大部分人都走不了了!” 众人当下更无异议,张燕犹豫了一下,“杨统领带着郭大贤和罗市,断后如何?” “到时候我们在黑山西面隘口会合!” 杨凤听了,点头道:“可。” 听到如此安排,众人皆是送了一口气,因为在黑山众将中,武艺以张燕和杨凤居首。 张燕长于马战,杨凤长于步战,如今山道险峻,骑兵根本施展不开,所以张燕的安排也是合情合理。 但众人都不知道,杨凤其实已经早就实力大损,唯一多少知情的张燕,此时眼里也闪过歉疚之色。 在保全黑山军和杨凤面前,他选择了前者。 等众人各自散去,钟繇才神色仓皇地跑了进来,“将军,咱们快走吧?” “那袁家凶虎一直和我不对付,要是看到我,只怕会公报私仇,我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将军一定要带我出去啊!” 张燕面色现出一丝厌恶之色,说道:“钟侍郎放心,黑山这么大,一定能安全退走。” 冀州军营寨里,袁尚脸色难看,像吃了屎一样,他对紧急召集的众将说道:“袁熙那阴险狡诈的东西,竟然抢先动手了!” “他占住黑山军退路,这不是吃独食?” “现在全军突击,不能给他留下功劳!” 众将听了,纷纷出声领命,兵士们潮水般从山头往山下涌去。 黑山最后一战,就此拉开序幕。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三章 穷途末路 其实黑山军打到今天这份上,其实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虽然兵力数目不占劣势,但其他方面就差得远了,无论从兵士武器装备,还是士气后勤上,都完全不能和冀州兵相比。 冀州兵本就是天下强军,袁熙带来的幽州军更不一般,几乎都是从头到尾参与了所有大战的老兵。 而且两军的领军将领,平均水准更是远超黑山军头目,要不是杨凤舍命支撑,张燕坐镇大局,只怕黑山头目早就死的精光了。 袁氏这两支军本来实力就强,武器盔甲更是吊打黑山军,之所以拖到现在,说到底还是黑山军占据地利,利用了山间的复杂地形,让两军无法施展开。 然而在袁氏两军的放血战术下,黑山军实力日渐虚弱,到了今日,终于是到了极限。 杨凤眼见张燕指挥黑山军往西下山逃窜,而自己这边留下断后的兵士,已经是人心惶惶,随时都有可能溃散。 她仰头望向卡在北面山头上的袁熙军,心中大恨,但看到其阵前几名大将挡在前面,强自将刺杀袁熙的心思压了下去。 那几人中,除了认识的田豫外,还有两名明显极为不好对付的高手,这三人看样子,不会比昨日的河北三将好对付,而且自己现在状态,能不能冲到对方阵前,还是个大问题。 她正犹豫不定间,冀州军已经从正面攻了过来,杨凤连忙带着兵士挡住前面,却听到幽州军那边,有人在大声喊话。 杨凤听了几句,顿时七窍生烟,又是凶虎那狗东西在恶心人了! 对方拿出了天子诏书名义,说天子早有意调解黑山和袁氏争斗,奈何黑山军首领为了一己私欲,罔顾自己人的性命,派黑山兵士徒然送死,打没有意义的仗。 其中的首恶便是张燕杨凤等人,若有人提着杨凤等首恶的脑袋来投,必然能得到朝廷丰厚封赏! 即使没有也没关系,只要现在倒戈来降,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这话一声声喊出来,黑山军人心马上乱了,兵士们迟疑地面面相觑,杨凤一见,心顿时凉了,知道大势已去,黑山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轰的一声巨响,寨门被打破,冀州军在文丑等人的带领下,终于是冲了进来! 三人在地面平坦的地方,可谓是狼入羊群,冀州军在其带领下,把营寨当中的黑山军瞬间杀得七零八落。 杨凤叹了口气,迎了上去,不出数合,便被三人逼退,郭大贤和罗市见状上来帮忙,却完全不是对手,被河北三将杀得险象环生。 杨凤见大势已去,一摆长抢道:“你们先走,我来挡住!” 郭大贤还犹豫了一下,罗市听了,立刻说道:“那就有劳校尉了!”他一说完,掉头就跑,转眼之间没入了溃逃的人群中。 郭大贤见状,对杨凤拱手苦笑道:“我武功低微,留在此处也是拖杨头领后腿,就先告辞了。” 杨凤见两人全都离开,叹了口气,心道这次能不能逃出去,全凭运气了。 她不自觉向幽州军所在山头望去,见那凶虎站在高处,正拿着一个奇怪的圆筒对着自己这边张望,一付要置之自己死地而后快的表情。 杨凤心中冷笑,知道自己要是落在对方手里,肯定是生不如死,正因为如此,自己更要逃走活下去! 她把手一挥,两边营寨里面齐齐发一声喊,拉动机关。 文丑张郃等人刚要冲前几步,就觉脚下声响不停,地面开始缓缓塌陷,几人大惊,连忙往回抽身边走。 不几刻,地面出现了个数丈方圆,数尺深的大坑,坑底还布有尖利的木桩,冀州兵很多都掉了下去被刺伤,哀嚎不断。 杨凤却是叹了口气,这坑显然是没挖好,上面的木板泥土太厚,导致塌陷的时候太慢,冀州兵大多受的是轻伤,只能暂时延缓其进攻。 但这样也够了,她把手一招,叫道:“跟我退走!” 众人一听,顿时呼啦啦跟着杨凤往西面一路逃走。 袁熙放下望远镜,心道对面倒是学会了自己的招数,可惜没有熟练的工匠,这种陷阱发挥出的作用天差地别,画虎类犬罢了。 他把手一招,发令道:“追!” 一声令下,幽州军中,赵云田豫高顺三将带兵出动,这三人的组合,任谁来了,也要掂量一下! 之后的数天,黑山之中,冀州军和幽州军兵分两路,幽州军在北,冀州军在南,对溃散的黑山军展开了追击战,黑山军无敌抵抗,全面溃败。 幽州军因为动手的早,所以占了先机,抢在前头不断招纳降兵,比冀州兵多占了不少便宜,把袁尚气得不轻。 这日晚上,营帐中他愤愤道:“袁熙太也奸猾!” “这都快把黑山打穿了,怎么还没有遇到对面主力?” 审配出声道:“有个可能。” “对面主力不是往西去的。” 逄纪也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 “根据今天抓到的降将供认,他们很有可能是南下了!” “若是想要赌一波,公子现在纵兵往南去追,说不定还能截住他们!” 袁尚迟疑道:“但如果消息是假的,主力确实在西边,那岂不是好处全让袁熙得了?” 审配道:“也确实有这种可能。” “但要是一直跟在幽州军后面,连赌的希望都没有。” 袁尚略一思忖,发狠道:“好!” “明日拔营往南,去黑山南隘口!” 袁熙营帐里面,沮授出声道:“黑山军怕是兵分两路了。” “有一路很可能往南去了。” “往南的兵多,往西的兵少,怎么选?” 袁熙出声道:“不去南边。” “在天子面前打黑山军,容易落下口实。” “而且杨凤是往西逃走的吧?” “对我来说她的人头比张燕值钱,就追她。” 众将听了,当下并无异议,领命而去。 杨凤一路带人奔逃,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沿途经过黑山村寨,她还想要村民跟着一起逃难,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绝大部分人都拒绝了。 而且听到是幽州军和冀州军打过来时,很多人还露出了高兴的神情。 看着他们冷漠而无情的目光,杨凤不由开始怀疑,黑山军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黑山军一败,黑山中的人心就完全散了? 有这么快的吗? 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 在这个时候,自己才看清些许事情的真相吗? 她阻止了手下呵斥驱赶百姓的举动,继续寻路往西逃去。 身后的幽州军虽然还在急追不放,但只要到了黑山西面的并州西隘口,便有张燕带着黑山军和大批战马等着,到时候众人便能骑马冲出黑山,从并州逃往凉州了! 众人穿行在茂密的山林间,中途又下了小雨,道路泥泞无比,艰难煎熬了数日,在大半人掉队之后,杨凤终于带着数百残兵,狼狈不堪地来到了黑山西出并州的谷口。 杨凤拄着木棍,见谷口静悄悄的,竟然是一个人影也无,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张燕呢? 她带着众人在谷口找了半个时辰,最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根本没有人来过。 杨凤惊疑不定,是不是张燕出了什么事情? 难道他被敌人追上了? 没道理啊,对方比自己先走,而且带的兵士都是相对精悍的,反而会落在自己后面吗? 她脑海中泛起了另一个想法,但让她怎么也不能接受。 张燕背叛了自己? 突然有人惊喜道:“有骑兵来了!” 众人纷纷涌出谷口,见远处数百骑兵正在纵马逼近。 杨凤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就说,中郎将必然不会放弃我们” 眼看对方越来越近,杨凤陡然一惊,大喊:“小心!” 此时那边骑兵一边冲来,一边弯弓搭箭,对着杨凤等人齐齐射来,当下有十几人中箭倒地,杨凤连忙命人退回谷里,脸色阴沉,这竟然是伏兵! 看样子也不是匈奴人的装束,怕是幽州军的骑兵! 对方竟然提前堵在了这里! 杨凤命人砍倒树木,挡在谷口,阻拦对方骑兵冲入,准备掉头逃走,后方的探子却是奔来,说后面的幽州军已经追到十几里外的地方。 杨凤心道怪不得这几日来,幽州军不紧不慢地吊在自己身后,慢慢消磨自己这边锐气,一点都不着急,原来早就把自己退路堵死了! 穷途末路之下,杨凤也不禁苦笑起来,算了,死就死吧,现在唯一的盼头,便是能不能拉着那凶虎一起陪葬了。 山谷之中,有一块极为平坦的空地,几百名衣衫不整的黑山兵士,面前列阵,望着幽州军的方向。 袁熙在众人拱卫下,逼近到一射之地,他见杨凤拄着长枪,站在最前面,嘲讽道:“不跑了?” 杨凤把枪一摆,“凶虎,敢不敢和我一战?” 袁熙笑了起来,“你有病?” “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资格和我这么说话?” “信不信我万箭齐发,把你们都射成刺猬?” 杨凤嘴唇一抿,对方胜券在握,反而更加沉得住气了,自己的激将法,怕是没用了。 袁熙懒洋洋道:“先前我的悬赏仍然有效。” “谁拿了杨凤人头,赏钱千万。” 杨凤把枪一摆,叫道:“凶虎,我知道你想杀的是我!” “我可以留下,你放他们离开!” 袁熙听了,笑道:“你倒是好胆识。” “怕人背后捅刀子?“ “还是那句话,你还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杨凤握着枪杆的手猛地握紧,就听袁熙道:“当然,我也可以给你个机会。” “你能突到我面前三步,我未尝不能答应你。” 杨凤听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叫道:“一言为定!” 袁熙身后熟悉他的人,包括吕玲绮在内,皆是面色古怪。 一言为定? 他什么都没答应你啊?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四章 虎头蛇尾 听到杨凤要和袁熙赌斗,她身后的亲卫赶紧趋近几步,低声道:“圣统领!” “那凶虎狡诈,小心他毁约!” 杨凤微微摇头,苦涩道:“难道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 “你退下。” 那亲卫听了,不甘心地退后几步,把手按在了刀柄上。 此时赵云田豫高顺几人,早已挡在前面,手中兵器微抬,指着杨凤,如临大敌。 袁熙见了,心中轻松不少,这三人联手,就是吕布想走到自己面前,也很难吧? 孙礼和吕玲绮也一左一右抢出,分列左右,这五人环绕袁熙,把他挡的严严实实,这种做派,杨凤就是全胜之时见了,只怕也会掉头就走。 但现在她却没有了退路。 杨凤知道,这场赌斗,自己无论是胜是败,只怕今日也凶多吉少,何况这种对方大将俱在的必败之局,自己几乎没有赢的希望。 只怕今日之后,对面会把自己头颅悬挂在城头之上吧? 算了,假如一颗头颅能换几百人性命,也算赚了。 不过想不通啊,张燕为何要骗自己? 自己对他有威胁吗? 什么都没明白,糊里糊涂到如今这个地步,完全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自己觉得别人看不穿,结果到头来最蠢的竟然是自己。 艹。 杨凤探手入怀,从褡裢里面拿出仅剩的小半块面饼,上面还有些干涸的血迹,她却是看也不看,将其扔在嘴里,狠狠咀嚼起来。 干硬的碎渣将已经溃烂的口腔划破,新鲜和陈旧的血腥气混合成一股奇妙而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起来,苍白的脸上,本已经失去了血色,如今却红润起来,并且还在继续变红,仿佛整个身体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 早已挡在袁熙身前的赵云和田豫同时皱起了眉头,仿佛想到了什么。 袁熙被众人挡在身后,并没有看到赵云田豫的样子,但察觉周围气氛不对,对吕玲绮道:“怎么了?” 吕玲绮探头看了一下,轻声道:“她的脸很红。” 袁熙一怔,刚要说话,杨凤却是发出一声清啸,倒拖着长枪,往众人这边急速奔来! 赵云见状,当先迈出两步,已经越众而出,杨凤见到,心头一沉。 上来就是最强的! 以她现在状态,甚至没有把握越过赵云一人! 她很不甘心,这确实很不公平,但又能怎么样呢? 战场上哪有绝对的公平? 她呼入一大口气,脚下再次加速,竟是直直向赵云正面冲来! 赵云有些惊讶,他已经看出杨凤脚步虚浮,对方是想要来送死的,还是故意掩饰? 这个念头闪过,杨凤转瞬来到赵云身前一丈,赵云枪头下意识点出,直刺杨凤咽喉! 杨凤身子一矮,拿枪的手丝毫不动,另一只手却是反手洒出一把白色粉尘! 袁熙见了,失声叫道:“石灰!” 他上次用脚扫土,对付杨凤,没想到对方这次也有样学样,用上了这下三滥的招数! 赵云却是丝毫不慌,他双手不撒,单臂回挡,遮在眼前,只留一道缝隙观察杨凤行动,另一只手抖动长枪,将杨凤的路线全部封死。 杨凤却是脚步一错,身形划了个大圈,往赵云左侧闪了过去,高顺和田豫见了,下意识转了过来,想要挡住杨凤,却没想对方脚步再次一错,又转到了右边! 这一下,就露出了一个极为微小的空档。 如今杨凤和袁熙之间,在这一瞬间,就只有吕玲绮孙礼两人,但却没有办法完全遮住袁熙身形! 杨凤下意识抬起手中铁枪,就要对准袁熙投过去。 这个距离,她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扔出的铁枪能刺中对方面门! 她的胳膊已经下意识发力,五指捏紧枪杆,只要全力投出,手中的长枪便能再在一个眨眼间刺穿凶虎的眉心! 但这一刻,她的动作却犹豫了一瞬。 凶虎死了,自己当然也活不成,那自己的几百部下呢? 她抬起的手迟滞了一下,等她惊觉过来再次用力,赵云却是出手了。 他手一伸,银枪轻轻搭住了杨凤枪尖。 就这一下,杨凤便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赵云枪上传来源源不绝的力量,死死黏在杨凤枪头上,杨凤瞬间连变十几招,但两人的枪头仿佛焊死了一样,自始至终都无法脱离赵云的掌控! 杨凤低喝一声,脸上血色更胜,赵云只觉杨凤枪上力道瞬间大了许多,几乎要被对方抽离。 他也是深吸一口气,脸上血色一闪,重新把杨凤枪头压了下去。 杨凤一眼瞥到,产生了瞬间的恍惚,她知道对方叫赵云,新封的征北将军,也了解过对方经历,此人绝对没有参加过黄巾军! 她的呼吸法,并不是吸入天地气息,让自身增加持久力那么简单,而是通过呼吸的律动,调集内腑骨骼协同发力,才能瞬间爆发出更大的力量,绝对不是看上几眼就能学会的! 然而刚才对方用的法门,虽然并没有那么剧烈,但确实是和自己的路数一模一样。 她震惊之余,下意识撒手,放开枪杆,身子一伏,从赵云身边窜了过去,直扑袁熙! 吕玲绮下意识摆出个架势,却见一根枪头从赵云腋下反刺而出,不偏不斜别在杨凤脚踝处。 杨凤身体飞了出去,她甚至连伸手的力气都没了,脸重重地磕在地上,滑了出去,吃了一嘴泥土。 她已经精疲力尽,竟然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吕玲绮见杨凤身体滑了过来,下意识就要伸戟刺向对方后颈,但最后一刻她犹豫了下,伸脚蹬在杨凤肩头,双戟刺下,将杨凤双臂卡在地上。 袁熙看在眼里,反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这样完了? 这仿佛自己终于凑齐了一副同花顺,但对方掀开底牌,却只有几张散牌一样可笑。 他下意识就要命孙礼将杨凤脑袋砍下,缓缓把手抬了起来,一时间,场上众人都看向了他高高举起的手。 只要往下轻轻一挥,杨凤便会人头落地! 黑山南隘口,张燕带着数万人,借助对黑山地形的熟悉,终于躲开了袁尚的追击,成功逃了出来。 张燕看着身边仅剩的几个头目,脸色极其难看,这数万人中,只有近万青壮,别的不是伤兵,就是老幼妇孺。 损失也太大了! 一旁的钟繇,却是心里乐开了花。 这次的事情,虽然多有波折,但是结果出奇的顺利! 张燕虽然带出来的兵不多,但是这个数目却正好便于掌控,不至于让吕布董承产生警觉,又能为曹操助力! 而且那张角的女儿,十有八九已经落在了袁熙手里,两边有死仇,那袁熙的性格,绝对会将杨凤杀死。 只要之后将杨凤是张角女儿的消息散播出去,天下黄巾残余,太平道方士,各种信徒,必将视袁氏为仇寇! 到时候,曹公必能轻松将黄巾残余收编,并在袁氏的地盘中,多出无数仇视袁氏的眼线! 广陵城里,陈登正摆了家宴,和太史慈相对而坐,面前放着一筒封了火漆的密信。 太史慈盯着密信,说道:“真的是那孙策送来的?” 陈登点头,“没错,还是他手下大将周泰亲自送来的,送到我手中就离开了,我想留下招待,他只说回去复命。” “而且他带着孙策的口信,愿意我们私下联手。” “据那周泰说这封信异常重要,要求直接送到使君手中,并要让其亲启。” 太史慈沉思起来,手指轻轻敲着桌案,“这不太像孙伯符行事啊?” “他能忍的下着口气?” 陈登沉思道:“不好说。” “孙策固然是年少意气,周瑜也是同样,但我听说那周瑜最近给孙策引荐了一名谋士鲁肃,那人行事却是异常稳重。” “何况使君派桥蕤和孙策交好,之后这两年便是合力对付袁术的最佳时机,分则两害,合则两利。” “若孙策拒绝和我们联手,他也怕将来脱离袁术,两边相攻时,我们会在后面趁机偷袭他吧?” 太史慈沉思道:“话虽如此,这封密信对方如此看中,怕是交由寻常信使送信,也颇让人放心不下。” “我听说公子如今回了邺城,要不我亲自去一趟,给公子送去?” 陈登听了,有些疑虑,“这不会是对方用计,支开将军,趁机图谋广陵吧?” 他随即摇头道:“不太像。” “他们也不会猜到将军会亲自送信。” 太史慈道:“太守一人,觉得守城有些困难?” 陈登笑道:“这倒不是,我对此还有颇有自信的,孙策虽然勇猛猛,但攻城不行,我自有办法治他。” “将军可放心去。” 太史慈听了,点头道:“既如此,我尽快赶回来。” 陈登听了,说道:“将军把陆逊也一并带走吧。” “其天赋异禀,要是他找个明师,必成大器。” 太史慈笑道:“先生不想教他?” 陈登叹道:“我和他深谈过几次,发现其在很多方面,已经不下于我,让我来教,恐怕耽误了。” “我观公子麾下谋士,怕是公与奉孝两位,才有资格教他吧。” 太史慈听了笑道:“先生自谦了,不过让其老是待在广陵,确实不是办法,毕竟是公子心心念念之人。” “明日一早,我便带着他上路,顺利的话,一来一回,只要一个月我便可以回到广陵,这期间就有劳先生了。” 两人计议已定,太史慈将面前的酒喝完,站起身来,突然想到一事,对陈登道:“先生不吃鱼脍了?” 陈登起身送行,摇头道:“不吃了,元化先生说过,此病很难根治,怕是影响寿数。” 太史慈听了,大笑道:“先生莫忧,就先生这红光满面的样子,还能死在我前面不成?”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五章 路难行 刘协放下毛笔,揉了揉眼睛,一旁的伏寿连忙上来,给刘协捏着肩膀,她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小山的竹简,心道这段时间事情极多,刘协一天至少看上百道奏表,从早上清晨起床,一直到晚上华灯初上,几乎没有停歇。 现在朝中几乎无人掣肘,刘协难得在这几年中,体会到了大权独揽的感觉,这种突然而来的权力如同一帖良药,一开始让他精力充沛,乐在其中。 但这一个月下来,刘协从最初的兴奋,开始慢慢变得有些不满了,他看着眼前这些似乎无穷无尽的表章,恨不得一巴掌全掀翻到地上去。 事无巨细,都要自己亲批,这根本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这些日子下来,都快把他累趴了! 甚至刘协睡觉的时候,脑子里面都是翻动竹简的声音,无穷无尽的上表,批不完的奏章,盖不完的印玺。 他第一次觉得,什么事情都要亲自去做,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他深深体会到,之前几位先帝,为什么会让宦官大权独揽了,朝廷中大臣不能相完全相信,又不能事事亲自过手,可不是只能让宦官代劳了么。 但经历宦官之乱喝党锢之祸的教训,刘协显然不想重蹈覆辙,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必须要培植作为心腹的亲信。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腹诽起来,吕布也太不管事了! 自己给了他开府的权力,本意就是让吕布招揽起让自己放心的一套人马,为自己分忧,结果到了现在,吕布手下还是大猫小猫两三只,别说越权了,就是职责内的事情,都没有担起来。 对比之下,董卓和王允虽然都有自己的问题,但好歹将汉庭里面的事情理顺了,只有需要刘协亲批的的大事,才会上表。 虽然对当时的刘协来说,心里觉得受到了辖制,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了解了朝廷的运作。 相比之下,吕布的内政能力,就有些太拉了。 刘协很想问问吕布出逃这些年是怎么混的,而且都成大将军了,怎么行事还是如同土匪头子一样粗放? 不过刘协也明白,吕布两次背叛举主,又有猜忌手下之举,导致想要投靠他的人顾虑重重,可以说是这几十年来,最为孤立的大将军了。 不过也正是如此,曹操等才会赞同吕布坐上这个位置的吧? 刘协一致看不透曹操这个人。 虽然其看上去忠心耿耿,但私下里面很有主意,杨彪和孔融多次暗示过自己,一定要加以防范。 尤其是孔融,从陈留带着张邈兄弟回来后,就狠狠参了曹操一本,说其滥杀陈留百姓,不尊天子旨意。 对此刘协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人都杀了,自己还能怎么办? 而且近日依附曹操的钟繇,也立下了功劳,将黑山军张燕说动,带上万兵士来投。 有了这些人,刘协就能将其编入自己直属的卫戍军,从此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力量,这样的以后再出现想要用兵士来威胁自己的人诸侯大臣,多少也要掂量一下。 而且曹操奉迎自己去许县的目的落空后,也没有再做坚持,还是回兖州去了。 这是不是说明,其对于自己,并没有过多的觊觎之心,只怕曹操此人,还是心向汉室的吧? 说来奉迎自己的几方也真是奇怪,安邑本就是吕布老巢,吕布留在自己身边也是合情合理。 但另外两方,就让刘协有些意外了。 曹操且不说,那袁家凶虎,仿佛也是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样子。 其受了自己封赏,但却好像没有丝毫借机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培植党羽亲信的意思,还立刻离开了安邑,唯恐自己生疑。 刘协搞不懂了,先前从董卓到王允,从李傕郭汜到白波军,都是死死将自己控制在身边,这么曹操和凶虎都不按常理出牌? 欲擒故纵? 尤其是这凶虎和自己保持距离,是因为忌惮袁绍猜疑,仿佛也说不通,既如此,何必来奉迎自己? 刘协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深深明白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这凶虎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很多事情上却已经远远走在了前头,想要收服这种人,自己要更加具备帝王的气量和实力,要走的路还很长。 此时黑山之中,袁熙也觉得自己回去的路很长。 他当日追击杨凤,憋着一口气,带人在黑山紧追不舍,杨凤虽然熟悉黑山地形,但是袁熙这边也有黑山投奔过来的士兵,对于小道近路的熟悉,双方都差不多,所以杨凤到最后也没有甩开袁熙。 反而是袁熙听了沮授建议,提前让阎柔兜了个大圈子穿过黑山直入并州,挡在了杨凤可能逃走的方向上,果不其然断了杨凤退路。 如今杨凤和黑山残军皆被抓住,众人正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这次不用急行军,方才体会到黑山道路的难走。 因为带着伤兵俘虏,众人走了五六天,离着来时的营寨,还差着百十里山路,运气不好,怕不是还要走好几天。 袁熙侧了侧头,看着带着沉重的铁銬脚镣,被绑在马上昏迷不醒的杨凤,丝毫没有多少高兴的感觉。 不管杨凤是不是麴义之死的幕后黑手,麴义都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了,吕玲绮还是没有下手杀死杨凤,袁熙最后决定,先将杨凤带回北新城麴义墓前,再以人命祭奠。 天上乌云慢慢卷积了起来,一声霹雳,黄豆大的雨点撒了下来。 袁熙暗骂一声,这黑山的天气果然是变化的快,怎么都入秋了,还会下这么大的雨! 他叫兵士拿出挡雨的衣物,一边找地方躲雨,但这是黑山山道,急切间那里去找合适的地方? 不出片刻,人人都淋地像落汤鸡一般,孙礼赶紧从行囊中拿出一件蓑衣,一件斗笠,递给袁熙。 袁熙把蓑衣递给吕玲绮,示意其挡在头上,吕玲绮接了,却是转头看了一下,去给昏迷的杨凤披上了。 袁熙颇为意外,低声道:“这可能是杀死你师父的凶手,你还这么照顾她?” 吕玲绮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但一想到将来我在战场上的下场,可能还不如她,也许是起了些不该有的恻隐之心?” 袁熙叹了口气,把斗笠扣在吕玲绮头上,“不会的,温侯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便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说来杨凤走到这一步,是被黑山军放弃了,看来她也是轻信于人,咎由自取啊。” 吕玲绮听了,冷哼一声,“这件事我倒觉得是黑山军的不是了。” “哪有将断后的人当做弃子的?” “让她断后,转头把她卖了?” “我看那张燕也不是个东西!” 袁熙心下赞同,这种下三滥的事情,确实做的不太厚道,不过这其中的结果,是曹操和自己合力促成的,说来也确实有些胜之不武啊。 他正想着,吕玲绮却是挨了过来,把斗笠举在两人头顶,两人在泥泞湿滑的山路上,默默拄着木杖并肩而行。 秋雨不停,在山间起了雨雾,秋凉席卷了每个人的身体,但是众人却都跟着袁熙,步伐始终坚定的走向一个方向。 越是大的暴风雨,就越是要齐心合力,即使前路未知,即使暂时走错了路,但只要一直走下去,便迟早能走出去。 袁熙看着身后,那是人攒动,沉默地跟随自己前行的人们,心里不禁有些感动。 在这一刻,他终于不再是孤独的。 带着土腥味的雨水流过杨凤后颈的头发,顺着她的脸颊,淌入她的口中,滚烫的脸颊额头被冰冷的雨水冲淡了热意。 他缓缓睁开眼睛,将嘴里的雨水连带着一口血沫喷了出来,然后缓缓从马上坐直身子,手上脚上的镣铐叮当作响。 赵云田豫闻声望了过来,随即移开目光,如今这种情况下,杨凤要想在几人眼皮底下逃跑,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杨凤仰头向天,张开嘴,雨水落入口中,她连着喝了几口,方才清醒了些。 她已经发烧好几天了,能撑到现在,连杨凤自己都有些不解,难道自己心里,是不想死的? 也是,谁会想死呢? 她接受着雨水的肆虐,秋雨寒凉,连胯下的马都打着喷嚏,脚下不时打滑,杨凤这才发现身上披的蓑衣。 她环顾四周,见周围的人都没有遮挡,若有所思。 然后她缓缓移动目光,看向前面共用着一个斗笠的两个背影上面。 杨凤自然认得这两个背影。 一个是袁家凶虎,杀死了自己义兄,数次击败黑山军,最后终于踏平了黑山,连自己都落到对方手里。 另外一个是个极有天赋的温侯女儿,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悟性,都比当年的自己还要更胜一筹,更是在自己刺杀凶虎的时候出手,让自己功败垂成。 两个人肩膀靠的很近,头也依偎到了一起,让杨凤心中升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自父亲病故,自己孤身一人撑到现在,没有人能了解自己,能有人愿意了解自己,自己也不愿意让别人看透自己。 即使身为黄巾军,真正继承黄天志向,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又能有几人? 这些人中,最后真的有人能够成功吗? 正在这时,前面袁熙的声音传来,却是在吟诵了一首很奇怪的诗。 不同于诗所用的四言五言,其字数参差不齐,去有着独特的韵律。 “莫听金戈铁马声,轻履踏泥路难行,披星戴月寻归处,地上,半副铁甲洗秋风。” “料峭冷雨打身轻,微寒,钢刀铁枪星夜鸣,风霜荏苒寻太平,天下,更无饥寒迎初晴。”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六章 人难测 太平? 杨凤听到这既熟悉又遥远的两个字时,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多久没有的在大庭广众下听到过了? 黄巾事败,太平道转入地下,这本来天天入耳,口口相传的词,也随之潜入地下,不再出现。 杨凤心想阿父当初黄巾起事,本来是想带给天下太平,但为什么到头来,天下却越来越乱,毫无太平的势头了呢? 她握紧手上的铁链,陈胜吴广说过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现在还有可能吗? 天下诸侯,全都是依附士族,抑或本身就是士族,夺取天下,和平民百姓再无关系了吗? 这些士族豪强,把自己平民的土地,全都抢走了,即使他们成为皇帝,还是会继续和士族们站在一起,根本不会为平民百姓说句话,这种皇帝,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而像阿父这种平民出身的,最终会沦为那些人的棋子和工具,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这样的话,天下换再多的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杨凤默默回忆刚才袁熙吟诵的那首奇怪的诗,心道这些士族纵使说的天花乱坠,不还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天下士族,有几个好东西? 吟尼玛的诗,装模做样。 呸。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返程的人们怀着不同的心境,迎接那不可知的未来。 庐江郡的皖城,桥蕤的府邸里面,难得地迎来了欢声笑语。 小乔拿着家书,兴冲冲跑来找大乔,“姐姐,阿父来信了!” 大乔一听,连忙放下手中女红,两女一起将竹简展开,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两女喜形于色,桥蕤信中说这次他被放回,经由冀州到了扬州吴郡,现在准备返回九江郡寿春,向袁术复命。 小乔咯咯笑起来,“姐姐你看,我就说阿父无事吧?” 大乔面露释然之色,“阿父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前番阿父被俘的消息传来,真是让人辗转难眠。” 小乔忽闪着大眼睛,“姐姐就是心思太重了,咱们又不能做什么,该吃吃该睡睡呗。” 大乔扫了眼小乔这一年来,蓬勃发展的极为夸张的某处,心道你倒是不用操心,我都准备好去寿春求人了! 当时她已经做好了很坏的打算,所幸还没有付诸于行动,阿父竟然脱困了! 她心里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据她探听到的消息,桥蕤打城被俘,袁耀和张勋被击退,据说袁术对此很不满意,甚至动了要抄没桥蕤家眷的念头。 听到这个消息后,大乔惶惶不可终日,做了很多打算,包括带妹妹逃走,找人求助,但她心里一点把握都没,还好到了最后,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传闻最近寿春要有大事发生,袁耀和张勋返回,至于桥蕤的下场,似乎再没有人在乎提起了。 大乔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假如桥蕤出了事情,自己要不要带着妹妹离开皖城? 但两个女子举目无亲,能到那里去,让大乔很是犯愁,没有亲戚收养,在这乱世之中,最后两人八成会沦落到被人收做妾室的下场。 好歹眼下桥蕤还活着,大乔心道见到阿父后,该好好想想退路了,不是每次被俘都能运气这么好的,桥蕤万一出事,家里只怕会立刻分崩离析。 秋雨又下了几场,在萧瑟的寒凉中,一切似乎也落下了帷幕。 沮授田豫驻扎在黑山中部的营寨,死死卡住黑山通道,防止袁尚动歪脑筋,阎柔自回幽州招募乌桓骑兵。 而赵云郭嘉则是跟随袁熙,押解着杨凤,一同回了邺城。 袁熙现在想起,也是颇觉无常,当日他带着杨凤回到营寨,杨凤已经发烧数天,最开始袁熙并不以为意,结果华佗过来看了下,脸色凝重,说不过不想办法治疗,只怕杨凤活不过十天。 袁熙心想要是让杨凤死在半路上,似乎也不太好,便让华佗设法救治,彼时杨凤已经昏迷不醒,华佗割开其四肢衣服后,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其身上的几十道伤口,或深或浅,或新或旧,大部分已经溃烂发黑,甚至有的地方都生了蛆虫,而几个深的创口,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到内腑。 吕玲绮当场差点没吐出来,袁熙没想到杨凤作为黑山大将,尽然也不给自己治治,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是不想活了吧? 华佗足足忙活了一天一夜,从杨凤身上割下来不知道多少腐烂的肉条,虽然其间用了其据说还未完成的麻沸散,但显然效果不怎么理想,杨凤痛的连嘴里的木棒都咬断了好几根。 不过一番救治下来,好歹暂时保住了杨凤性命,但华佗看了杨凤脉象,说其内腑受创更为严重,要不用药材调理静养,只怕也活不下去。 如果现在直接送到北新城,只怕路上颠簸流离,身体极为虚弱的杨凤会马上暴毙。 所以华佗建议去药材齐备的邺城修养些时日,方能治疗杨凤的伤势,袁熙听了颇觉荒谬,自己抓来杨凤是为了杀她的,现在倒要救她? 但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吕玲绮当时那番话触动了袁熙,他总觉得杨凤能做到这种地步,心里的执念肯定异常强大。 袁熙想要知道,支撑她的是什么。 为了这个理由,便暂且让她多活几天好了。 袁熙返回邺城的时候,袁尚早已经率领大军先行返回,这次袁尚倒没有搞什么幺蛾子,甚至对袁熙留在黑山中部的守军也没有介入。 毕竟他这次想要的军功也捞到了,黑山去并州的通道也打通了,算是实现了先前的目标。 而且相比袁熙提前动手,袁尚心里更加憋屈的是,因为没有黑山当地向导,自己率领的冀州军还是没有抓住张燕,而是被其借助熟悉地形的优势逃掉了。 更让他郁闷的是,张燕还跑到了安邑,成了天子直属的卫戍军中郎将! 袁尚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袁熙能抓住了黑山军大将,自己却功亏一篑,颇觉面上无光,尤其是先前自己一直没有打下的东武阳,被袁熙轻松解决,这让他更不平衡了。 所以在袁绍开的庆功会上,袁尚面对袁熙还是失态了,冷嘲热讽了一番。 袁熙却是波澜不惊,他现在算看明白了,会咬人的狗不叫,袁尚这种整天汪汪吠叫,若同破防田园犬一般的表现,对现在的自己造不成任何伤害。 相比之下,暗地里面搞事的袁谭,才是个麻烦的源头。 袁熙看了眼面前的酒杯,将其挪到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袁尚,仿佛在看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狗,袁尚看到袁熙眼神,心中越发窝火,偏偏袁熙一句话也不说,让他根本找不到借题发挥的机会。 更让袁尚难受的,是坐在对面的赵云,他回到邺城后才得知,袁绍已经决定将袁杏嫁给赵云了?! 赵云的兄长已经到了邺城,两边已经开始走六礼了! 因为袁熙提前准备充分,不到半个月,六礼就走的差不多了,等袁尚回邺城时,已经是到了尾声,这几日两家便张罗着嫁娶了! 四世三公的家族女子,嫁给了封侯的州牧,怎么也不算辱没门庭,但袁尚却是高兴不起来,因为袁杏和洪氏交好,很有可能猜出不少关于自己的秘密! 袁尚最初想着撺掇袁绍,把袁杏远嫁到乌桓单于那边,起码也要将袁杏远嫁,没想到事情终究还是被袁熙搅黄了。 而且袁杏嫁的是袁熙手下大将,这样一来,袁熙在袁家的势力,绝对是大大增强了! 袁尚此时心里极为憋屈,对面坐着的一脸云淡风轻的袁熙,在他看来,简直一举一动都在嘲讽自己。 他实在憋不住,出言道:“显奕公子倒真是让尚佩服不已。” “不仅在战场上为袁家开疆拓土,连在姬妾之事上,都被邺城士族传为美谈呢。” “尤其是显奕公子马上就要纳娶温侯贵女,更是为袁氏长脸,没想到温侯身居大将军高位,还舍得把独女交于显奕公子做妾,也不知道公子做了什么,才能打动温侯。” 上首的袁绍听了,也是手微微动了一下,袁尚见自己得计,心中暗喜。 吕布这大将军位置压着袁绍的太尉一头,袁绍本来就心有芥蒂,如今袁尚将此事揭开,就是为了让袁绍产生警觉。 一个大将军,不惜许配自己女儿给袁家子弟做妾,能安什么好心? 以袁绍的性格,定然会对袁熙产生防备之心! 袁熙一见袁尚开口,就知道他尾巴怎么摇的,当下微笑道:“我也有些不解,许是我和士族女子有缘?” “我这个人也没别的爱好,唯独好色,让我很是自豪。” “而且我这人口味很是独特,也不是那么将就的,温侯贵女就不说了,比如前些日子我纳的妾室,就是曹操继女,原先是边让所生。” “有件事我还没和使君及显甫公子提起过,我先前第一个姬妾,乃是蔡中郎的长女。” 此话一出,袁绍脸色微变,把手中酒杯放下,“哪个蔡中郎?” “蔡邕蔡伯喈?” 袁尚也目瞪口呆,蔡邕的女儿做妾? 蔡邕可是当世大儒,让其女儿做妾,天下士族不会非议? 胆子也太大了! 袁尚震惊的同时,心里却是疯狂羡慕嫉妒恨,士族娶妾,也都是寻找平民女子,哪有袁熙这么胆大包天,肆无忌惮的? 袁熙看到袁绍父子震惊的样子,心中有些得意,要是我说还和孙坚遗孀有了孩子,你们不更加失态? 他却不知道,袁绍父子此时心里想得却是,怪不得袁熙将公孙瓒遗孀侯氏收入府中,只怕早已经上手了吧? 袁家怎么出了这么个胆大包天的玩意! 最为哭笑不得的是袁绍,先前袁熙是他儿子时,他还能教训几句,如果已经过继给袁基了,自己还能在说什么? 他忍不住咳嗽一声,“显奕啊,一切适可而止,袁氏还是要脸的。” 袁熙忙笑道:“使君教训的是,熙之后一定会多加收敛,严格把关。” 袁尚翻起了白眼,感情这话等于没说! 但袁熙这泼皮做派,无疑侧面冲淡了刚才袁尚对于袁熙和吕布关系的质疑,虽然袁绍肯定还是会有所忌惮,但自袁熙和吕布联手时,这种怀疑就消除不掉了,反正虱子多了不咬人。 洪氏在一旁跪着倒酒,心道这两兄弟行事性格,还真不一样啊。 一个好色,一个戒色。 自己哪里做错了呢?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七章 秋雨凉 邺城的秋雨断断续续下了几天,好在赵云婚娶当天,倒是放晴了。 袁熙把自己府邸腾出来让给赵云,自己和吕玲绮跑到甄家去住了。 甄府里面能腾出来的地方,自然是甄宓曾经的小楼,自从甄宓出嫁后,里面几乎就搬空了,如今稍微打扫一下,两人便住了进去。 窗外还是下着蒙蒙细雨,导致袁熙和吕玲绮的婚期也推迟了几日,这让袁熙有些心不在焉,想到幽州很多事情还在等着自己去办,放在吕玲绮怀里的手不觉加重了力道。 吕玲绮本来趴在窗户上,脸红红的,眼角都出现了一丝媚态,如今乍然吃痛,不由心中大怒,反手一肘打在袁熙胸前。 袁熙扑闷哼一声往后便倒,倒吓了吕玲绮一跳,反手拉住袁熙腰带,却发觉对方在自己怀里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反被气笑了,胳膊肘往后猛捣,打得袁熙连连求饶。 袁熙复又坐正身子,吕玲绮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若是急着回去,去幽州办也行。” 袁熙笑道:“不差这几天了,何况是要给温侯一个交代。” “不过看这天气,来年收成怕是不怎么好,虽然有汉瑜先生坐镇幽州农事,但这气候越发寒冷,却让人有些担心。” “我更担心的是,黑山通道打开后,幽州和南匈奴那边就要有所接触了。” “几十万南匈奴和黑山军还不一样,毕竟和汉廷几百年来关系复杂,南北匈奴要是再度勾结起来,天下形势就麻烦了。” “不过南匈奴这么多人也不能一刀切死,里面有打家劫掠的,也有老实本分的,好多和边地汉人羌人杂居,早就分不清楚了。” “何况这里面绝大部分人都是在大汉编户齐民的户口上的,严格来说属于正统的大汉子民,和塞外的北匈奴还不一样。” “而且其本来就是因为羁縻政策,被用来对付北匈奴的,但这百年间有些该得到的东西,汉廷也没有给他们,导致两边离心离德,今后如何对待他们,也是个麻烦事。” “听说你随温侯在并州五原长大,那里有不少南匈奴吧?” 吕玲绮仔细回忆起来,说道:“确实不少。” “严格来说,吕家在当地不算平民百姓,虽然沦落了,但有自己的田宅院落,多少也算良家子弟。” “据阿父说,其小时候虽然也要种地,但家里却没缺了他习武的花费,毕竟在北地边塞民风彪悍,子弟不习武,根本保不住家产。” “并州胡汉杂居,风俗其实颇为野蛮,相互之间打架斗殴乃是家常便饭,我小时候也常常见到阿父鼻青脸肿回来。” 袁熙没想到吕布也有吃瘪的时候,不禁笑出声来,“谁这么大胆子,敢打温侯?” 吕玲绮也是忍俊不止,“那时候田地浇水,田宅划线,常常要分先后,北地规矩是谁最后站着,谁就先浇水,所以几十上百人混战在一起,摔角拳斗,无所不用其极。” “阿父虽然厉害,架不住人多,而且都知道他强,所以大家上来一起联手对付他。” 袁熙惊讶道:“这也太不公平了,温侯不找人论理?” 吕玲绮无奈道:“阿父要面子,这种事情他不屑去说,所以吃了不少亏。” 袁熙叹道:“在打架上温侯倒是光明磊落,不过想想,这个天下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 “就像现在天下相争一样,谁先冒头,谁就会被群起攻之,没有人会和你讲公平。” “温侯比别人更早体会到这个道理啊。” 吕玲绮道:“确实如此,不过当时边地各族,也都是愿赌服输,毕竟谁也不敢坏了规矩,不然下次连浇水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当时五原多族杂居,匈奴人,鲜卑人什么的,我们汉人倒无所谓,倒是匈奴和鲜卑贵族因为祖上的仇恨,时常起冲突。” 袁熙一愣,“只是贵族?” 吕玲绮白了袁熙一眼,“要不怎么样?” “那些贵族需要面子和正当的理由来维系自己地位,当然要争取压过对方。” “下面的平民百姓,却是要吃饭的,谁会为了什么祖上几百年前的烂事打生打死?” 袁熙若有所思,“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当然了,看来这次回幽州,有时间我要沿着幽州并州边塞,去亲眼好好看一看当地的风土人情,慎重思虑,才好决定对于南匈奴这些外族的做法。” “毕竟如果本来是可以争取的,却把他们推到对立面上,打没有意义的仗,吃亏的只会是两边的百姓。” 吕玲绮点头道:“确实,我小时候见过的南匈奴贵族,有强狠蛮横的,也有脑子清醒的,并不能一概而论。” 袁熙沉思起来,现任的单于呼厨泉,从后世历史上来看,是个颇为左右逢源的人,其是否真心归附朝廷,还是包藏祸心,自己之后还是要想办法查清楚。 不过吕玲绮小时候,还真是喝了不少牛奶羊奶啊。 他正思维跳跃,想入非非,吕玲绮鼻息越发粗重时,园子里有仆人打着伞,端着木盘,匆匆往角落上的一间小屋走去。 那木盘上依稀是一碗饭,两碟菜,仆人走到屋子面前,看守的孙礼见了,起身打开门闩。 那仆人推开门,将木盘放在门口地上,赶紧退了出来,孙礼嘲笑了一声,又把门闩插上。 吕玲绮轻声道:“咱们是不是抓错了人?” “这些日子审讯几次,看杨凤的样子,好像根本不知道杨丑参与了怀城之乱和追杀师父之事。” “如今她的处境,也没有必要撒谎啊。” 想到前日和杨凤的见面,袁熙沉默不语。 杨凤一开始颇为死硬,连华佗熬的药也不肯喝,只是一心求死。 袁熙为了从其嘴里挖出黑山军的秘密,用杨凤带的把几百军士要挟,杨凤虽然愤怒,但还是喝了药,并多少透露了些黑山内情。 袁熙渐渐才明白,杨凤在黑山军中地位超然,和张燕井水不犯河水,她也对人情往来并不在意,所以对黑山很多事情并不怎么知情。 袁熙了解后,语带讥讽道:“怪不得张燕会把你作为弃子,如今他已经归顺汉庭,你却沦为阶下囚,原来你对他来说毫无用处,甚至是个阻碍。” “是不是觉得很傻?” “什么,他归顺了汉庭?”杨凤有些不可置信,“你别想骗我!” 袁熙拿出汉庭发给各州的诏令,说道:“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 杨凤接过一看,手指紧紧捏了起来。 她自然明白,这公告的诏令是真的,张燕真的背叛了自己! 她惨笑道:“张燕,你眼里还有黄巾军当初的志向吗?” “你背弃了我,背弃了黄天!” 袁熙冷冷道:“口气倒是不小,你能代表黄天?” 杨凤恶狠狠瞪来,“你们这种蛀虫,早该随着这腐朽的天下一同陪葬!” “迟早会有人继承黄天之志,将这天下荡平扫清!” 袁熙冷笑道:“难不成你说的是曹操曹孟德?” 杨凤惊讶地抬头,“你也知道?” 她随即不屑道:“这也难怪,假借太平道造谣,想要抢夺真人位置,这种下三滥的事也只有你这种对黄天不敬的人才做的出来。” 袁熙冷笑道:“你看中的曹孟德,做的事情和我是一样的。” “你能做得,我做不得?” 他现在已经确定,杨丑背后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曹操,说来曹操还挺本事的,能把杨凤唬得团团转,给人做嫁衣而犹不自知。 这样算起来,麴义战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曹操,自己想给他报仇,可就难了,绝非一时半会能够做到。 有可能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有可能曹操直到老死,自己都无法奈何对方,想到这里,袁熙心里极为憋屈。 他冷冷道:“什么真人假人,大家都是骗子,大哥不说二哥,张角不也骗了天下人?” “他要拯救天下,把天下闹得分崩离析,结果被人利用摘了桃子,可笑。” 杨凤听了,低吼一声,起身就要向袁熙扑来,然而她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吕玲绮挡在前面,轻轻一挡,杨凤就倒跌回稻草堆上。 杨凤吃力坐起,喘了几口气,眼睛死死盯着袁熙,“你知道什么,你们这群鱼肉百姓的士族豪强,也配说他!” 袁熙见话不投机,不屑道:“根子在汉灵帝,所以黄巾起事,不少士族也参与了。” “但出发点正确,最后却走歪了路,我只能说张角这人管杀不管埋。” 杨凤低吼起来,“你知道什么!” “他” 她随即反应过来,闭口不言。 袁熙冷笑道:“怪不得,你怕是在黄巾军中地位不低吧。” “口口声声黄天之志,这些年来黑山军纵兵劫掠,荼毒百姓,也是黄天之志?” “你放心,我不把你榨干前,是不会让你死的。” 杨凤盯着在自己眼前轰然关上的木门,狠狠一拳砸在地上,这凶虎如此蔑视黄天之志,自己要不是受了要挟,早就和其拼命了! 如今袁熙和吕玲绮谈论着杨凤,吕玲绮叹道:“那说来说去,害死师父的真正凶手是曹操?” “这杨凤,其实是被人利用的工具?” “想想也挺惨的。” 袁熙淡淡道:“没什么惨不惨的,在其位不谋其政,不约束黑山军,放任其劫掠荼毒百姓,那和她口中作恶的士族有何区别。” “上位者无能该罚,上位者作恶该死。” 吕玲绮知道袁熙指的是汉灵帝,掩口笑道:“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不怕汉廷和你算账?” 袁熙淡淡道:“汉廷建立之初,确实拯救了天下苍生,但子孙不孝,屡做失德之事,早已经将祖宗的功绩挥霍干净。” “既然对不起天下人,那就不能怪天下人反了。” 吕玲绮刚想说话,就见有婢女上来,口中说道:“使君,门外有人来送信。”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八章 弟子难收 袁熙听婢女说有人送信,看楼下有个门子等着,便探出头问道:“哪里来的信?” 门子答道:“广陵。” 袁熙听了,心中一跳,难不成广陵发生什么事情? 他赶紧道:“让信使进来。” 他原以为陈登找了个探子送信,未几,却见角落的孙礼盯着长廊那边,惊讶的站了起来,喊道:“太史大哥,你怎么来了?” 袁熙一听,慌忙起身,怎么是太史慈亲自来送信? 什么事情值得他亲自过来? 他连忙起身,蹬蹬瞪跑下楼去,套上木屐,冒雨就往外跑,刚跑上长廊,就见太史慈远远走来,身边还跟着个提着竹伞的少年。 袁熙几步迎了上去,叫道:“子义兄,你怎么来了?” 太史慈笑道:“有紧要事情,公子不怪我擅离职守?” 袁熙也笑道:“子义心里是有数的,要是广陵吃紧,断不会如此。” 太史慈哈哈一笑,“怕是有元龙坐镇,公子才放心吧?” 他压低声音,“慈之所以亲自来,是因为孙策有封密信要交予公子,说的极为郑重,慈唯恐有失,这才亲自过来。” 袁熙因笑道:“子义办事,我向来放心。” 太史慈又指着袁熙道:“顺便慈不负使命,将公子要的人带来了。” 袁熙一怔,就那少年拱手道:“陆逊陆伯言,参见使君。” 袁熙瞬间有些头晕目眩,赶紧扶住身边廊道的柱子,“你说伱叫什么?” “陆逊。” 袁熙听了,喃喃道:“陆逊,陆逊,陆逊!” 他陡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子义兄,这次你这功劳,不亚于子龙啊!” 他当初得了太史慈消息,说其结识了陆逊,赶紧发信让太史慈全力挖墙脚。 但当时他想着陆家极为重视乡情,不会轻易离开吴郡,以太史慈的口才,只怕难以说动陆逊,想要挖走陆逊,估计自己要亲赴江东,在孙策的允许下,才能将陆逊带走。 然而出乎袁熙意料的是,太史慈竟然把陆逊带回来了! 这个意外之喜,才是让袁熙失态的,他刚才的话没说错,在他的眼里,得到陆逊,可比什么天子封赏有用多了,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愿意用一郡一州之地来交换! 他拉住陆逊的手,有些热泪盈眶,要知道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内政人才,而且招纳到一个只要不出事,就能活得很长命的全能型顶级人才,对于袁熙来说,其成就感不亚于夺取徐州。 陆逊和太史慈对此却是全然不解,看着袁熙失态的样子,一脸懵逼。 袁熙拉着两人就往里走,“来,我带你们去奉孝先生,他想收徒弟都想疯了,伯言一定能入他的法眼!” 陆逊听了,欲言又止,但刚一见面不好说话,只得默默跟着。 几人经过孙礼面前小屋时,袁熙对孙礼道:“我让人摆酒招待子义伯言,你过来一起,反正她也跑不了。” 孙礼点头跟上,太史慈走过小屋时候,突然耳朵一动,随即站住。 袁熙带着几人往前走,回头见太史慈一脸疑惑之色,出声道:“怎么了?” 太史慈摇头道:“没有,许是听错了。” 他刚走几步,耳朵再次抽动,又疑惑地停了下来,出声道:“里面是什么人?” 袁熙随口道:“黑山军的一个被俘女将。” 太史慈心中疑惑,也未多问,摇了摇头,便跟了上去。 先前赵云结婚,袁熙把原来的宅子腾了出来,算是送给赵云,那宅子袁熙本来也不打算用了,因为里面的人都随他去了幽州,只剩下了郭嘉妻女。 如今袁熙计划让郭嘉妻女也跟着去幽州,所以暂时让其跟着郭嘉也搬到了甄府暂住,等着一起动身离开。 袁熙拉着太史慈和陆逊,兴冲冲来到郭嘉屋前,见郭奕正蹲在门外发呆,说道:“你爹呢?” 郭奕抬起头来,不自觉说道:“在里面” 他还没说话,袁熙上去就砰砰砰砸起门来,“老郭,这种天还睡懒觉,快起床了!” 郭奕目瞪口呆,瞅个空儿,顺着墙角一溜烟跑了。 过了好一会,郭嘉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骂骂咧咧过来开了门,劈头盖脸骂道:“郭弈那小子,怎么看门的?” “公子想要把我吓出病来?” “这都几次了?” 袁熙看到郭嘉样子,顿时恍然大悟,感情又在白昼宣淫! 虽然小别胜新婚,但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勤劳啊。 他只得赔笑道:“这不是子义来了,还带了个极为厉害的青年才俊。” 郭嘉这才看到袁熙身后的人,“太史将军?好久不见,过会一起喝几杯!” 他又向想陆逊,“这位是?” 陆逊一脸崩溃地上来见礼,心道这就是传闻中辅助凶虎,这几年来名扬天下的奉孝先生? 怎么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样啊? 他低头恭恭敬敬道:“在下陆逊陆伯言,见过奉孝先生。” 袁熙笑道:“伯言有大才,我眼光不会错,奉孝先生若是考教考教他,必然能识得其过人之处。” 郭嘉将信将疑道:“真的?” “伯言公子的名声,提起好几次了,我倒是不相信,公子没有见过,就能知道他的才能。” 袁熙笑道:“大家一起去我小楼,我让人摆酒。” 陆逊跟在众人后面,他早从太史慈嘴里听说过一些事情,心道这里面最为奇怪的,就是这位袁家公子吧? 袁熙这几年的崛起颇为传奇,名声早就传到了江东,陆逊早就听说其一些事迹,所以当初太史慈渡江找到陆逊,说是奉了袁熙之命专程来找他的时候,陆逊心里还是很惊讶的。 因为陆逊分析传闻后发现,袁熙看人的眼光极准,赵云太史慈当年都是藉藉无名之辈,但到了袁熙手下,便马上崭露头角,立下大功。 如今袁熙如此看重与自己,是不是说明,对方觉得自己也能有一番成就? 陆逊是不太怎么相信什么预言谶语的,但袁熙的表现让他不由怀疑,是不是这世上,还真有些自己不了了解的东西? 随着和太史慈接触多了,陆逊的好奇心也越发被勾了起来,所以后来太史慈要挟陆家的时候,陆逊本来有解决办法,但少年人的心性让他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便顺手推舟,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 如今乍一见面,袁熙和他想象那种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世家大门子弟完全不同,反倒像是市井街道的邻居大哥一样。 袁熙引众人到了小楼里面的厅堂,让人摆上酒菜,却让吕玲绮下来相见,太史慈和陆逊听了,知道吕玲绮身份特殊,连忙郑重行礼。 太史慈赧然道:“当初我来的时候甚急,来不及准备公子和子龙的贺礼,等我一会去街上采买。” 袁熙拍着太史慈肩膀笑道:“兄说这种话就见外了,我们两个谁跟谁啊,能把伯言送来,比什么贺礼都强。” “对了,这子龙婚礼三日已经过了,怕是已经带着夫人回过门了,我找人去请他过来。” “说来咱们最早这几位老兄弟分开时间也不短了,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聚到一起。” 太史慈叹道:“子龙厉害,如今封侯拜将,远远走在前头了。” 袁熙笑道:“子义兄莫急,广陵日后有得仗打了,快的话,两年之内,兄就能带七尺剑,登天子朝堂了。” 太史慈也没当真,苦笑道:“承公子吉言。” 陆逊却是惊讶道:“使君觉得,袁公路两年内必败?” 太史慈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道:“什么袁公路?” 旁边的郭嘉却是眼睛亮了起来,过来拉着陆逊道:“这可是我和公子谈论了好几天,才想到的可能,小友怎么猜到是袁公路的?” 陆逊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清了清嗓子,说道:“小子一点妄言,还请各位指正。” 他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从天下大势说到江东局面,从袁术的意图说到孙策的反应,一条条条理明晰,将参与其中的十几个重要势力,所能做出的应对和反应,都剖析的明明白白。 袁熙心中震动,虽然里面很多都是陆逊自己的推测,但后世的局面演变,却有很多吻合之处! 袁熙突然想到一句话,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道理有人生来就明白,有人却是糊涂到死也想不通。 郭嘉也是眼睛愈发明亮,陆逊的推断和想法,完全符合顶级谋士的思路,前途无量啊! 他赶紧上前,拉住陆逊的手,“你可愿意跟我学习谋略?” 陆逊却是迟疑了好一会,才出声道:“小子想跟公与先生学习战阵之道。” “啊?”郭嘉听了,状若癫狂,拼命抓住陆逊的肩膀摇晃着,“学什么打仗啊?” “我如此赏识你,你去当公与弟子,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不行,今日你必须拜我为师!” 陆逊无奈道:“我确实很敬仰先生,但拜师收徒是相互的,先生真不要在考虑一下吗?” 郭嘉急道:“考虑什么,你这徒弟我收定了,孙礼那榆木疙瘩,我教不来!” 一旁孙礼腹诽,心道我还不愿意学呢,那兵书上的东西说的云里雾里,晦涩难懂,看得头都炸了! 陆逊被郭嘉摇的脑壳痛了起来,一脸无奈道:“小子也未见有过人之处,竟得先生如此赏识,实在惶恐。” “但小子听说奉孝先生善于内政谋略,公与先生善于战阵兵事,小子将来的想做的乃是统领兵马,只怕和先生教授的道理,有所不合啊。” 郭嘉抓瞎,“你一个谋士的大好材料,去带兵打仗做什么!” 他扭头望向袁熙,“公子,你说对不对?” 没想到袁熙认真道:“伯言说的对啊。” 陆逊说的都对!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九章 天赋差别 见袁熙一脸看戏的模样,郭嘉怒了,一把揪住袁熙领子,“你带他过来引起我兴趣,又拆我的台,怕不是来消遣我的?” 袁熙哈哈笑道:“奉孝先生不觉得,伯言的话很有道理吗?” “先生完全可以教他谋略,公与先生教他兵法嘛。” 郭嘉大摇其头,“不行,不行,那弟子算谁的?” 袁熙翻了个白眼,“饭都端上来了,要怎么吃到嘴里,那就要看先生本事了啊。” 郭嘉心中暗骂,只得放下身段去忽悠陆逊,因为他知道,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陆逊不是比孙礼强上多少地问题,而是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孙礼即使现在放弃练武,一天十二个时辰学习兵法,可能将来也就是个可堪一用,勉强合格的谋士。 但陆逊不一样,郭嘉通过交谈就明白,陆逊的层次早超越了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上限,已经到了自成一系的阶段。 这种天才是可遇不可求的,这种文武皆有极高悟性,能融会贯通的全才是可遇不可求的,将来极有可能名扬天下! 郭嘉一下便起了收陆逊做关门弟子的念头,也只有陆逊这种出类拔萃之人,才能将自己一身所学发扬光大! 袁熙见郭嘉喋喋不休缠着陆逊,心中好笑,转向太史慈道:“这次兄立了大功,熙敬兄一杯。” 太史慈苦笑一声,他虽然明白陆逊有才,但真不觉得将其引荐给袁熙,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觉得袁熙是客套罢了。 袁熙喝酒不行,用的是掺水的淡酒,酒过三巡,他突然想起一事,问道:“臧洪有没有带人去广陵?” 太史慈听了,说道:“先前离开时候,元龙先生已经收到公子信件,做了安排。” “但我离开时,臧洪还未到。” 他压低声音,“臧洪是广陵人,应该在当地有不少势力,听说还带了数千人过去,而元龙是下邳出身,会不会…..” 袁熙叹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臧洪这人脾气很怪,脑子也转不过来,要不是其为人颇为义气,我也是很头痛怎么安排。” “但无论怎么说,当时他要是死在东武阳,袁氏必然饱受天下诟病不说,这天下越发剩下的都是些趋利避害之徒,也会无趣许多。” “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其送到徐州,毕竟将来数年之内,那边是大有可为得。” “我相信以元龙先生的本事,应该能妥善处理此事。” 太史慈听叹道:“公子远比慈想的长远,公子既然心中有数,那一定没有问题。” “说来慈还没有恭喜公子领徐州牧呢。” 袁熙苦笑道:“别提了,虚名负累而已,唯一好处是多了个名分,偏偏这好处我还不得不吃,一如当年刘豫州取徐州一样。” 太史慈忧心道:“说到刘豫州,其和袁谭公子这半年来在东海国的冲突越发剧烈,这里面谁是谁非,慈也不敢妄言。” “但刘备在这件事里面,吃了大亏是真的。” 袁熙点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他看了眼身边自顾自专心对付酱焖肘子的吕玲绮,稍稍侧过身子,压低声音道:“前日我收到了刘豫州专门给我写的密信。” “刘备认了糜家女郎作为义妹,欲以朐城作为嫁妆,和我联姻。” 太史慈一怔,随即失笑道:“公子现在可是天下人眼里的香饽饽了啊。” “要知道朐城港口,可是东海最大的码头,糜家船队便是以此为据点行使海路生意,获利颇为丰厚,这嫁妆可是下了血本啊。” “也难怪刘豫州如此想要交好公子,公子年纪轻轻便据有两州,除了两位袁使君之外,天下竟无可风头压过公子者。” 袁熙苦笑道:“兄就不要取笑我了,咱们心里有数,这两州水分不少,尤其是徐州这边,三家联盟越发脆弱,刘豫州此举,未尝不是借助我的名声对抗袁谭。” “朐城海路冲突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糜家商队这半年来屡遭青州海盗袭击,都入不敷出了,刘豫州此时把这烂摊子抛给我,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太史慈哈哈大笑,“公子说的有理。” “不过美人在前…..” 他醒悟食言,连忙住口,却听吕玲绮慢悠悠把口里肘子咽下,一边慢悠悠道:“将军大大方方说便是,我耳朵灵的很,屋外的鸟叫都听得到。” “我这夫君什么德行,我早有所耳闻,但我除了练武打仗,对这些事情也没有多大兴趣,你们尽管说便是。” 袁熙太史慈相对苦笑,袁熙趁机道:“她是德州徒弟。” 太史慈早已听说麴义战死,神色沉重,叹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不知道接下来,还要死多少有名有姓人物。” “慈要能死在战场上,也知足了。” 袁熙听了,强笑道:“将军长命百岁,这是杞人忧天了。” 太史慈摇头道:“公子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身体。” 袁熙只得岔开话头,说道:“德州长于单戟,但她却是双戟顺手,其招数转折之间,常说还有些滞窒,并不能完全融汇贯通。” “兄之双戟天下无双,可否指点下?” 太史慈笑道:“不敢这么说,只能说还未逢敌手罢了。” 吕玲绮听了,心道未逢敌手? 这口气是不是有些大了? 但吕玲绮知道,不管怎么说,太史慈作为袁熙麾下和赵云齐名大将,本事肯定要比自己高得多,当下她回去换好武服,拿出双戟,对太史慈施礼道:“还请将军指教。” 她走到中庭,摆个架势,正在说话的郭嘉和陆逊见了,也站起身来,走到台阶旁观看。 吕玲绮从慢到快,舞动起来。 院内一脚的小屋里,闭目养伸的杨凤听到风声,缓缓睁开眼睛。 她吃力地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脚镣,缓缓走到铁窗面前,便看到了院落中央使戟的吕玲绮。 只见两戟如同灵巧的毒蛇一般,绕着吕玲绮周身上下飞舞,时而贴身,时而飞窜,时刻藏入吕玲绮背后,时而似从袖中飞出,盘旋转折,如同有灵性一般。 双戟的舞动之声,时大时小,小如沙蚕啃叶,大入北风呼啸,倏忽寂静无声,转瞬风雷大作。 到得后来,两团银光似乎成了吕玲绮双臂地一部分,随着吕玲绮双臂舒展,脚步趋退,竟然笼罩了三丈方圆地面,凌冽的风声竟是逼得众人不自觉退上台阶。 吕玲绮一套招式下来,立定收招,额头微微见汗,众人轰然叫好。 杨凤几次举着手镣,复又放下,她这一刻有些技痒了,吕玲绮相比上次和自己交手,有着非常明显的进步,这样下去不出几年,说不定就能和自己并驾齐驱了! 太史慈赞叹道:“不愧是温侯虎女,只怕天下女子,无有可超过女郎者。” “但要说其中稍有不足之处,便是招式衔接仍然有些生硬,这其实不怪女郎,此乃力气不足之故。” “招式的衔接,本来就没有什么天衣无缝之说,每个招式动作并不相同,想要自然平滑过渡,便需要使出多出几分,甚至数倍的力道,让招式以最快速度转换,两招才能看得像一招一样。” 吕玲绮若有所思,“将军是说,招式变换,反而比招式本身要用力?” 太史慈点头道:“双戟确实如此,单戟可以双手使力,且有长度优势,招式变换的破绽还不明显,但一但到了单手武器,便会成倍放大。” “单手挥动武器,力道不如双手,速度肯定也不够快,所以需要更多的力量,这样对敌之时,招数才像连绵不绝的江水,连贯起来。” “这便是用力量和招数的衔接,弥补兵器长度和速度的缺点。” 吕玲绮恍然,拱手拜道:“将军果然厉害,一下就说到了要害!” 袁熙不解道:“既然双手武器这么多缺点,为什么不练单手?” 太史慈笑道:“一寸短一寸险,双手武器贴身后便能压制双手武器,有付出就有回报。” “不过形势也会凶险得多,所以我才极为佩服女郎。” “因为战场上敢用双持武器的,多半是有些死志觉悟的,我是自忖时日无多,所以才将生死至于度外,但女郎青春年少,为何也有这种心境?” 吕玲绮思索一下,“我倒没怎么想过这种问题哎。” 太史慈听了,哈哈大笑,“女郎心思无暇,摒除杂念,这才是武人追求的境界,也罢,我便露拙,给女郎看看我的一点心得。” 他接过吕玲绮双戟,在手指上翻了几个圈,在袁熙看来,其举重若轻的程度,竟如同转笔一样轻易。 太史慈开口道:“人体是有极限的,女子确实不是男子力量大,这是天生的弱势,只能坦然面对,想出拉近差距的解决之道。” “但我倒有些办法,能让女子增强爆发力,但颇伤身体,我曾将这方法改良了些,威力弱了,但对身体伤害也小了。” “虽然可能还是有些隐患,但是危急时刻用来保命,多少也有些用处。” 他走到中庭,拉开架势,说道:“献丑了。”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章 殊途同归 袁熙见太史慈要演武,便想起上次广陵城里那次,对吕玲绮悄声道:“太史将军曾压制过江东猛虎孙策,其呼吸有独得之秘。” “我本事不够,看不出里面奥秘,看你的了。” 吕玲绮闻言,点了点头,正在这时,却听脚步声响,众人一见,却是赵云来了。 杨凤在铁窗后面见到,双拳紧握铁窗,但又颓然放下。 她上次和赵云交手便已经明白,即使自己全胜之时对上赵云,也是毫无胜算。 赵云见众人都在,连忙上来和众人相见,太史慈放下双戟,过来拜了赵云,赵云连忙回礼,就听太史慈笑道:“慈来得太过匆忙,还没拜会使君,稍后便去府上叨扰。” 赵云忙道:“子义客气了,还是叫我子龙顺耳,当下只有一个使君,便是公子。” 太史慈一听便即明白了,笑道:“却是我思虑不周了,那还是叫子龙将军好了。” “我正要在温侯贵女面前演武几招,若有缺漏,还望子龙指正。” 赵云谦让几句,太史慈回到中庭,提了双戟在手,站定后便一招一式动了起来。 他的招式大开大合,相比上次明显产生了不少变化,但以袁熙的眼光,看不出到底是改良了何处,然后吕玲绮却是在太史慈出招的时候,眼睛一亮,立马有所反应。 太史慈出招,都是简简单单的直刺劈击,这些基本招数本来转折颇为生硬,但是几招过后,连袁熙都看出来不对了。 直刺的收手势,一定是双臂下垂站立,而劈击的起手势,却一定是双臂上举。 然而袁熙只感觉眼睛一花,便发现这两个看似完全不能衔接的动作,竟然连贯起来了,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他竟然丝毫没有看到! 直到十几招后,袁熙才模模糊糊看到一些残影,方才明白,在招数转换那一瞬间,太史慈身形动作加快了数倍,方才造成了这种效果! 吕玲绮眼睛发亮,战场上生死搏杀不是演武,如何出招,需要根据对方的来势决定,自己如何出招,也会被对方预判。 这个时机,便是招数衔接变招的时候,也就是所谓破绽。 而太史慈却是将这个破绽产生的时间,缩短了数倍,这不仅让敌人无从下手,更让自己招招都能取得先机! 战场上,稍纵即逝的瞬间都成为胜机,而顶级武将不仅能寻找契机,还会想法主动创造机会,这便是顶级武将和其他人的区别! 到得后来,太史慈身体边缘似乎出现了道道残影,脚步似乎同时踏在四方,双臂似乎变成了六臂,让围观的人根本看不到他真实的躯体到底在何方! 这似乎已经超越了人体的极限,吕玲绮瞪大眼睛,耳朵微微翕动,她已经抓到了太史慈动作加速的根源,便是其呼吸的方式! 寻常的呼气吸气,确实能给身体力量,保持持久作战,但太史慈的呼吸,却像鼓点一样,配合着他的心跳,用呼吸震动全身,从而催发出了身体的潜力! 啪啪啪啪,细微的声音不断响起,吕玲绮明白,这太史慈骨节的声响,这呼吸配合心跳,竟然将震动传达到了骨血,此时太史慈的身体,仿佛一面牛皮大鼓,随着敲击的律动,产生了源源不绝的震动和回响! 杨凤伸出手去,双手紧紧抓住了窗户上的铁条,望着太史慈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指尖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泛白。 “喝!”太史慈喉中低吼一声,身形再度加快,胸膛如风箱,本来面白的脸上已经是通红一片,双臂舞出的戟花笼罩了全身,在阳光下反射出无数银光,如同另外一个太阳一般。 下一刻,银花猛然炸裂,众人只觉戟尖的杀意伴随着银光飞射而来,下意识连连后退。 众人之中,赵云纹丝未动,吕玲绮后退一步,袁熙和陆逊却是同时后退三步站定。 袁熙见了,心中啧啧称奇,按武艺见识来说,陆逊明显是不如自己的,能有如此表现,靠的还是其变故生于而色不变的气度。 最不堪的就是郭嘉,因为这几日运动过度,差点一跤跌倒,颇为狼狈。 太史慈收戟站定,好一会才平复了气息,望着吕玲绮,说道:“女郎可看出了什么?” 吕玲绮欲言又止,摇头道:“太难学了些。” “将军怕是用心跳配合呼吸,做出一惊一乍的效果,从而激发人体下意识的反应,这已经不是力量的境界,而是让人体自动激发潜力的暗示了。” 太史慈面上露出欣赏之色,“女郎果然天赋过人,竟能只靠听觉,就能领悟出各中诀窍,真相正是如此。” “但也因为如此,这种方法极为透支人体潜力,使用时,等于人体是在不停受惊,加上配合心跳的律动,对身体的伤害日积月累,迟早必出问题。” “当年师父教我时,说此法缺陷极大,他也没有时间补全,只能让我自己想办法。” “这十几年间,我一直在苦思冥想,所能想到的,便是将心跳的律动和动作稍微错开,这样两者不会互相影响增幅太甚,让心脏压力太大。” 袁熙脱口而出道:“避免形成共振?” 太史慈思索一会,笑道:“公子这话倒是贴切,以心跳为引,确实能带动全身振动。” “错开两者的韵律,能减少对身体的伤害,但这么一来威力也会有所减弱,毕竟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而且此法发动时,一定要提前活动,让心跳加速,不能骤停骤动,否则对人心负担很大,不是长寿之道。” “我所能想出来的办法就是这两个,至于能不能完全改良缺陷,那肯定是没有做到。” “人生有涯,武道无涯,说不定将来有人有法子将其隐患完全消除,但是以慈之资质,怕是很难再突破了。” 袁熙听了,赞道:“以将军之姿尚且不能悟透,传给将军这法子的人,不知道是何等厉害。” 太史慈苦笑一声,并没有接话,却听吕玲绮道:“我还有一点疑惑。” 太史慈便道:“女郎请说。” 吕玲绮道:“这种方法,归根结底还是以呼吸引动心跳变化,每人皆有不同,在我的耳中,仿佛人体中传出的乐曲一样。” 她随口哼除了一段曲调,说道:“这便是太史将军全力发招时的心跳律动。” 太史慈第一次面露惊讶之色,“女郎耳聪若此,将来前途无量!” “学武有些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奥妙,女郎却能听过听到别人心跳,来领会对手的法门,将来甚至可以预判别人动作!” “这种天赋慈闻所未闻,只凭这一点,女郎从资质上,便有超过温侯的潜力!” 吕玲绮又道:“黑山一战,子龙将军擒杨凤,便是用了这种法子。” “这也是太史将军教的?” 她随口又哼出了一段节奏,“这是子龙将军的心跳律动,和太史将军完全不同啊。” 赵云面露讶色,“女郎身为女子,实在有些可惜了。” 太史慈笑道:“子龙的天赋,和女郎有所不同,但也是顶尖的。” “他是在和我几十次交手中,自行悟出来的,而且是最适合他自己的方法。” “子龙施展时候,脸上血色不显,显然是有独得之妙,但他的招数衔接,不是想我一样强行加速,而是依靠身体的柔韧性和肢体协调实现。” “但这方法,吾二人也仔细思量过,并不适合动作发力已经定型的我。” 赵云点了点头,“使用不适合自身的方法,只会更加折损身体寿命。” “所以每个武人想要更进一步,都要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武道之路,生搬硬套是不行的。” 在场众人听了,皆是恍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然而吕玲绮下一句话,让包括袁熙在内的人都惊讶万分,“但为什么,那黑山校尉杨凤用的也是相似的法子?” “她在和子龙将军交手前,袭击我和显弈时就会了,难不成她是跟子义将军学的?” 此话一出,众人茫然不解,太史慈却是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大变。 袁熙却是敏锐捕捉到了太史慈的神情,问道:“子义莫非知道什么事情?” 太史慈苦笑道:“我也只是怀疑,但实在是……” 袁熙说道:“子义要是有难言之隐,可以不说。” 太史慈面露无奈之色,“不敢坏了公子事情。” “我听闻那杨凤和德州之死有关……” 郭嘉出声道:“德州之死,背后是曹操操纵的杨丑所为,虽然和黑山军有关系,但未必和杨凤有关系。” “太史将军要是把内情说开,说不定是件好事。” 太史慈犹豫再三,出声道:“我想见见她。” 袁熙听了,当下叫过孙礼,众人一起过去,孙礼将门上的铜锁打开,拿下门闩。 孙礼把门一推,眼见屋里杨凤坐在稻草堆上,背靠着墙壁,脸颊瘦削苍白,面色冷漠地盯着众人。 太史慈走近几步,他先是仔细辨认着杨凤的面容,面露疑惑之色,因为杨凤历经数战,脸上的大小伤痕不少,太史慈也看不出,其和自己师父有没有相似之处。 在场众人谁也没有说话,一片寂静,太史慈渐渐听清楚了杨凤的呼吸声后,面容再次变化 “这呼吸的法子,已经融入到了坐卧行立,日常活动之中,细水长流,日积月累让身体习惯,便能减少催动时的身体损伤。” “没想到师父传给我的法子,竟然从我,子龙,和圣……手里,走出了三条不一样的道路。” 袁熙忍不住问道:“子义师父…..是谁?” 太史慈迟疑了一下,缓缓道:“大贤良师,张角。”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一章 话不投机 众人听了太史慈的话,相视苦笑起来。 还真敢说啊。 要知道张角引起的黄巾之乱,至今是天下统治阶级的梦魇,不仅对汉廷,更对天下士族豪强产生了极大的破坏和伤害。 本来在当地占据大量土地,成为一方士族豪强,在天下大乱的洪流中,被蜂拥而来的黄巾军队和饥民将其家产和土地肆虐殆尽,而作为黄巾之乱的始作俑者,张角被全天下绝大部分士族视作仇雠。 张角死后,黄巾之乱平息,世易时移,曾经和黄巾军扯上关系的人,无论是士族还是百姓,都拼命隐藏和黄巾军曾经的关系。 但如今太史慈却不加掩饰道出自己和黄巾军的的关系,而且和其首领张角关系如此密切,万一传了出去,将来他的仕途,很可能会大受影响。 袁熙也是没料到太史慈这么直接,搞得想补救都来不及,不由苦笑道:“亲传弟子?” 太史慈摇头道:“不算,受过指点,但有师徒之实。” 袁熙问道:“为什么后来离开了?” 太史慈沉默一会,说道:“后来黄巾军变了。” 袁熙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 “他们有改变天下的志向和理想,却没有改变天下的思路和方法,所以无法约束本为反抗不公的人们,最后让事态失控,从而走向相反的方向,本为拯救天下,最后却成了天下的敌人。” “本来你们要对付的是拥有百千家奴的豪强地主,你们却无法打败他们,只能转而对付和自己一样的百姓,那些豪强却趁机收编你们壮大起来,成为了一方霸主,用伱们来升官发财,驱使你们谋取私利,将你们变成了兵匪。” “一念为善,一念为恶,中间只隔了很薄的一层纸。” “作为一切起点的张角,虽然初衷是好的,但身为带头人,没有给黄巾军指出正确的方向,从这点上来说,是不够格的。” “你懂什么!”一直沉默的杨凤愤怒出声,“作为衣食无忧,搜刮民脂民膏的士族,你不配有资格评价他!” 她奋力站起身,就要往袁熙这边扑来,才走了三尺,身体就被墙上的锁链拉住,“你懂我们什么?” “你挨过饿吗?” “你吃过人吗!” “他只是死的早了!” “再给他十年,你们这些混蛋,都会被吊死在城头上!” 袁熙愣了下,随机失笑,“虽然我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但在我看来,给他二十年,三十年也很难。” “毕竟这道路实在太过难寻,藏在荆棘丛生的山林中,需要经历漫长的岁月,付出无数人的牺牲,才可能见到一丝曙光。” “不过确实是可惜了,多给他一些时日,说不定真能往前多走几步。” “但世事就是如此无常,改变天下大势的可能性,往往系于一两个关键人物身上。” “而天下的洪流,因为没有方向而四处狂乱肆虐,只能造成破坏,甚至被人利用,完全和最初的意愿背道而驰。” 杨凤本想下意识反驳,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理解,对方刚才这番话的意思。 这凶虎到底想说什么? 她不由沉默了。 陆逊站在众人后面,心道这还真有意思啊,刚到邺城,就碰到这么一幕好戏。 本来自己钦佩的武将翘楚,却有着曾投身黄巾军的污点,而出身世家大族的凶虎,听这语气,却还颇为赞同黄巾军的一些做法? 然而这凶虎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的部下却仿佛习以为常,丝毫没有露出害怕顾虑之色,包括刚刚成为袁绍女婿的赵子龙,可见其在众人间的威信之高。 他如此年纪,是怎么做到的? 这群人,很有意思啊。 太史慈突然道:“除了公子和女郎,我想和这女犯说句话。” 郭嘉一听,便拉着赵云和陆逊往里走,“来来来,子龙,我给你引见下我刚收的徒弟。” 陆逊心中吐槽,我什么时候是你徒弟了! 我还想看好戏呢! 但他知道太史慈怕是和这黑山女犯有些不可宣诸外人的关系,当下乖乖跟着往里走。 郭嘉一边走,一边回头道:“子义啊,你不要跟公子学坏了啊。” 太史慈无奈的摇摇头,郭嘉却见孙礼还傻乎乎不动,赶紧把他拉走,“你愣了?” “还不赶紧进屋?” 孙礼嘟嘟囔囔道:“温侯女郎不也没走….” 郭嘉照头一巴掌,“你和人家比什么,说你不开窍,满脑子榆木疙瘩!” “你要是有伯言一小半聪明,我早就倾囊相授了!” 孙礼摸这脑袋,愤愤不平道,“嘁,有什么了不起的,与其看书,还不如多砍几个人头….” 郭嘉无奈,他也看出来了,杨凤和张角关系匪浅,怕是在黄巾军中地位绝对不低。 不过更让他高兴的是,袁熙果然有造反之心,要是他一心扶汉的,倒让自己有些失望了。 这样的天下,才有意思嘛! 袁熙看了眼吕玲绮,说道:“有太史将军在,我没事的。” 他知道吕玲绮怕杨凤暴起发难,毕竟杨凤太过危险,上次差点把两人打出心理阴影,现在虽然是强弩之末,但谁知道其恢复了多少? 太史慈说道:“慈知道此女和德州之死有关,故不敢瞒着公子。” 他随即苦笑道:“我怀疑她和师父有些关系。” 袁熙点头道:“我也猜出来了,刚才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过德州之死,元凶还是曹操,杨丑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不是她主使,我倒还一直没问出来。” 杨凤冷哼道:“一切都是我主使的,杀了我便是!” 袁熙冷笑道:“连带你带的那几百兵士?” 杨凤听了,低吼一声,往前又迈了一步,四肢的铁链拉的笔直,连带墙上固定的钉子也似乎松动,墙灰扑簌簌落了下来。 吕玲绮见了,手上双戟不由抬了起来,太史慈却是上前两步,挡在众人前面,对杨凤拱手道:“女郎和大贤良师,是何关系?” 杨凤冷哼一声,死死盯着太史慈,眼里的凶光如同择人而噬的恶狼。 太史慈苦笑道:“看来师父并没有和女郎提起过我的事情。” 杨凤咬牙道:“背弃黄天之道的叛徒!” “你也有脸称呼他师父!” 太史慈听了,长叹一声,“我早该猜出来了。” 他深深一躬,“女郎怕是师父的女儿吧?” 袁熙和吕玲绮面面相觑,他们猜到杨凤可能来头很大,却没想到是和张角有如此关系! 张角兄弟三人的家眷,不是都死绝了吗? 两人多少曾了解过太平道传闻,据说张角女儿是太平道圣女,自张角死后便下落不明,怎么会变成黑山校尉杨凤? 杨凤对太史慈冷笑起来,“看穿我的身份,终于立了大功吧?” “这下子你怕是能封侯了?” “还真是阿父的好徒弟啊。” 太史慈站直身子,转身对袁熙深深一拜,“能不能用慈之官位,换小姐一命?” 袁熙摆摆手道:“莫急,我还要仰仗子义,先把事情理清再说。” 太史慈听了,又对袁熙一拜,才转向杨凤道:“虽未谋面,但慈曾听先师提起过女郎之事。” “当年慈离开黄巾军时,怕先师失望,故不告而别,没想到不久之后就传来先师逝世的消息。” 杨凤冷笑道:“然后你就趋炎附势,投靠了士家大族?” “说来也是,四世三公子弟,一州之主,比阿父这种反贼,可是有前途多了。” 太史慈沉声道:“虽然先师去世,但慈即使冒犯也要说,公子是能改变天子之人。” 杨凤嗤笑,“凭他?” “他能为天下穷苦之人发话?” “别说笑了!” 吕玲绮想要反骂,袁熙止住了她,对太史慈道:“你也看到了,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太史慈面露苦涩,“那……” 袁熙悠悠道:“子义放心,我暂时不会杀她。” 他带着三人走出门去,转身对杨凤说道:“眼下我不相信你,你也不相信我,实在没有什么开口的必要。” “我只想说,这个天下,有时并不像你了解的那样。” “大家都在寻找道路,我并不觉得你走在我的前头。” 他将门慢慢关上,然后啪嗒一声,将锁扣上。 然后袁熙扭头对太史慈笑道:“回去喝酒。” 太史慈叹息一声,“多谢公子好意,这下子我也没有什么兴致了。” “等会我便动身返回广陵,帮元龙先生安置臧洪,顺便防止江东有变。” 袁熙听了,也是叹息一声,拍了拍太史慈肩膀,“辛苦子义了。”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妥善安排。” 本来一场颇为热闹的宴会,却因为杨凤的事情,让在场众人心里都若有所思,气氛远不像先前欢快。 太史慈喝完酒,便起身告辞,众人送到门口,太史慈翻身上马,对着众人一拱手,出声道:“下次相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诸位保重!” 郭嘉见太史慈冒着细雨,消失在长街尽头,叹道:“子义也不容易啊。” 袁熙出声道,“今日之事,切勿外泄。” 众人纷纷点头,太史慈和张角的关系若是暴露,不仅对其本人颇为不利,也会影响到袁熙这边。 赵云也是一拱手,“云也先告辞了。” 他转向袁熙,“幽州来了几封急报,说边塞不稳,我想尽早返回。” 袁熙说道:“子龙这不是刚成婚?” 赵云答道:“拖得太久了。” 袁熙应道:“也是,我也随将军一起动身,北新城也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 赵云一怔,“公子不是还未成婚?” 袁熙想了想,说道:“明日便完婚,后日动身好了。” 众人无语,你还真是快啊!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二章 错综复杂 赵云知道袁熙办事很快,毫不拖泥带水,不仅在兵事尚如此,婚事更是如此,上次袁熙甄宓的婚礼堪称神速,没想到这次迎娶吕玲绮也是这样。 他苦笑道:“公子行事还真是…..出人意表啊。” 袁熙叹道:“说来我是对不起子龙,新婚燕尔便要回幽州,要不子龙带家姐一起离开好了。” 赵云摇头道:“公子,你知道的。” “内子留在邺城,方能缓和两边关系,不然本初公便要怀疑咱们了。” 袁熙默然,他不得不承认赵云说的是对的。 虽然自己和袁绍有父子之实,但在家族利益和天下面前,这些都是靠不住的,尤其是近来自己势力慢慢膨胀以后,赵云和袁杏的婚姻,变成了维系冀州幽州两方势力的重要纽带。 这时候要是将袁杏带走,两家联姻便失去了信任的基础,从而让两边陷入猜疑。 想到这里,他对吕玲绮道:“跟我一起随姐夫回去,和家姐见一面。” “毕竟咱们成婚后,便要马上动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呢。” 吕玲绮乖乖点头,骑马跟着袁熙去了。 众人回府后,郭嘉对着陆逊一阵忽悠,陆逊被逼无奈,只得答应请教郭嘉时执弟子礼,但对于郭嘉收其做关门弟子的想法,就是死咬不松口。 郭嘉悻悻然回到屋里,董氏见其神色,说道:“夫君有何忧心之事?” 郭嘉叹道:“好不容易找到个资质极佳的,偏偏那小子太有主意,真是气死我了。” “这和花了一整天钓鱼,结果最后一刻鱼跑了一样!” 董氏笑道:“细水长流,多过些时日,说不定其能够回心转意,也未可知。” 郭嘉摇头道:“不好说,这小子可能脾气和沮授更为相投,这几天公子就要动身返回幽州了,等两人见面,我怕是没多大机会了。” 董氏一听,失望道:“夫君又要走?” 郭嘉这两年来,就回来一次,谁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再回来? 郭嘉出声道:“夫人和弈儿,这次随我回蓟城。” 董氏听了,面色一喜,“真的?” 郭嘉叹道:“没错,这几年都是夫人来教授弈儿,但他年纪大了,单凭夫人一人,也很难再教他高深些的东西。” “蓟城有义学,里面不少人学有专长,足堪授业,免得耽误了他。” “公子和别的主公不一样,要是下一代没有真才实学,怕是只能坐吃山空。” “虽然这样也能混个衣食无忧,但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那就难了。” “所以怎么说,好歹也让弈儿努力一把。” 董氏似懂非懂,她不太明白,郭嘉如此受袁熙器重,早晚会有食邑,这怎么算勉强温饱? 郭嘉又道:“咱们这些年聚少离多,我这人又好色不羁,委屈你了。” “我私下打探过自己身体状况,怕是不过十年之数。” 董氏大惊失色,忙道:“夫君不会有事的!” 郭嘉叹道,“我自己心里有数。” “人生在世匆匆,难免有遗憾,能多聚一天,便算一天,之后是生是死,便看天意了。” 董氏眼圈发红,点了点头。 袁熙和吕玲绮一同拜访了袁杏,发现对方仿佛容貌没怎么变化,但神色眉宇之间,平添了几丝媚意,心道子龙果然不一般啊。 袁杏听到众人不日便要动身,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似乎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夫君就拜托小弟了。” 袁熙忙笑道:“家姐放心,子龙吉人天相,可比我有福气多了。” 袁杏被袁熙逗笑了,掩着嘴道:“比你有福气?” “小弟可是过谦了,伱身边的女子,那个不是当今世家子求而不得的?” 袁熙大汗,袁杏拉着吕玲绮的手道:“你要是被他欺负了,我来给你主持公道。” 吕玲绮知道袁熙和袁杏关系非比寻常,笑道:“多谢姒妇,反正他打不过我,欺负我还是有挺难的。” 袁杏一笑,从旁边拿出个匣子,交到吕玲绮手里,“明日成婚,我无法亲自到场,只能拜托夫君去了。” 众人又谈笑一会,袁熙见袁杏似乎欲言又止,便对吕玲绮道:“你先出去等我一会。” 等吕玲绮出去,袁杏看了看四下没人,才压低声音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关于三弟的。” “但我想来想去,咱们袁家之事,也就你最为可靠。” 袁熙听了,神色凝重起来,“阿姐请讲。” 袁杏斟酌了一下,“你也知道,三弟确实有才,但这几年行事乖张,我总觉有些事情不太对头。” “我和其夫人洪氏关系很好,但洪氏口风很紧,不会向我诉说家丑,所以有些事情,是我猜出来的。” “你也看到了,她似乎时常被三弟虐待。” 袁熙微微点头,他当日便注意到洪氏手腕上的伤痕,但这是袁尚家事,他一个外人也无法置喙。 袁杏压低声音,“我从洪氏言行中,推测三弟这几年言行举止颇不正常,而且两人至今也无所出,三弟也不纳妾,似乎沉迷于五石散。” 袁熙听了沉思起来,袁尚用五石散,他是知道的,但袁尚一直没有子嗣,他还真没有细想! 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凶险,随着自己过继出去,袁尚已经被内定为袁氏下一任家主,两边士族该站队的也都站队了,反而在冀州形成了一种均势。 可以说这种局面,是一种危险的平衡,全靠袁绍主持大局,只要袁绍出事,这种看似稳定的形势,随时都会被未知的外力打破。 要是袁尚真的在子嗣方面出现问题,只怕即使袁绍在世,也不一定压得住这种变故! 袁熙立刻想到,袁尚没有子嗣这种事情,袁谭真的不会谋划借题发挥? 而袁绍应该会对此有所防范吧? 袁熙感到了局面的棘手,他先前有些忽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袁熙已经另立门户,袁尚有没有子嗣对袁熙影响并不大,所以才被袁熙下意识忽略了。 但如今想来,如果袁绍去世后出现最坏的情况,或者袁绍去世前,这颗雷要是提前爆掉,对袁熙的影响也是很大的。 袁氏的这颗雷,就是袁尚袁谭之争。 这些日子以来,袁熙渐渐发现,袁绍不选择袁谭是有原因的,并非个人喜好那么简单。 袁谭做事相比袁尚要狠辣的多,且为了争夺家产,后世投靠了袁氏死敌曹操,这等于是完全背叛了袁氏。 所以袁熙现在心里,反而不希望袁谭执掌袁氏,因为以袁谭的行事风格,迟早会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当然在袁熙心里,曾经的兄弟三人,最后迟早要变成敌人的。 但那也是荡平天下大敌之后的事了,若在曹操袁术等劲敌未灭的情况下同室操戈,只会给别人做了嫁衣,成为千古笑话。 他想到这里,点头道:“阿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自会小心防范的。” “眼下这事万万不宜传扬,不管是真是假,被人利用的话,冀州便要乱了。” 袁杏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下轻轻点头答应。 袁绍宅邸里面,袁绍看着送来的喜帖,摇头道:“显弈行事,每每出人意表。” “婚事都办的这么匆忙,幽州形势难道那么不好?” 袁尚在一旁酸溜溜道:“显弈运气也真是好,去了河内一趟,竟然还能得到温侯赏识,连我快击败黑山军时,他也能及时赶到,占了好大便宜。” “阿父对其也有些偏心了,即使他不来黑山,我迟早也能击败黑山军。” 袁绍听了,冷笑道:“这几年下来,你还是没怎么长进!” 袁尚罕见袁绍如此发火,赶紧低下头去,心中暗骂袁熙,怎么都过继出去了,还一直能恶心自己! 袁绍知道袁尚一直心里不服气,说道:“知道为什么显弈的提议,为什么能被接受?” “因为他给的提议,不仅仅能让他得到好处,也能让我袁氏得到最大的好处,所我才会同意!” “他的谋划不是阴谋,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由不得别人不接受!” “你要是肯放下身段学学他,不搞那些鬼鬼祟祟的小动作,而是光明正大行事,这才是袁家家主的气度!” “你要知道,你现在不是袁家三子,而是我指定的下一任继承人,所以必须要比所有人做得更好!” 袁绍这一连串说出来,有些急了,忍不住咳嗽起来,袁尚连忙上前奉茶,给其抚背。 袁绍端起杯茶,喝了几口,方才平息下来,袁尚见状,出声道:“阿父这咳嗽之症,迟迟不能好转,我听说太平道方士炼了些五石散,颇有止痛之效,阿父要不要试试?” 袁绍摆手道:“我也听说过,但这种毛病岂是这么容易好的,我现在身体尚可,也不想乱服药石,以后再说。” “我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 袁尚连忙应了,说道:“阿父教训的是,尚一定苦思奋进。” 袁绍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是三人中最像我的,好好干。” “明日显弈的婚礼,你替我去吧。” 袁尚应了,告辞出去,袁绍坐在屋里,沉默不语。 袁尚确实是最像自己的,但袁熙却已经超越了同龄时的自己。 这对于袁氏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 只能向前 第二天到了。 老天赏了袁熙半天的脸,早上还是晴天,后面还是翻脸了。 在轿子里面的吕玲绮差点被天下砸下来的雨水浇了,轿子顶上先是变湿,然后开始滴滴答答渗水,孙礼连忙指挥众人先将轿子抬到厅堂里面,然后众人一窝蜂跑去抢救堆地高高的嫁妆箱子。 吕玲绮听外面纷纷乱乱吵嚷着,在轿子里面憋屈地摇晃起来,整顶轿子摇摇欲坠,把旁边的婢女们吓得不轻。 袁熙在旁边见了,忍住笑低声道:“先忍忍,一会就好了。” 吕玲绮闷闷道:“忒也无趣。” 袁熙哭笑不得,他发现,吕玲绮其实对于婚事并没有太大的渴望,和自己的关系,反而像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不过这样似乎也挺不错? 宾客陆陆续续来了,这次袁熙不是娶正妻,所以礼制稍低,世家大族到访送礼,也不像上次那么张扬,但看在吕布是汉廷大将军的面子上,几乎所有家族都派人过来了。 折腾了一番后,两人拜堂礼毕,宾客散去,袁熙领着吕玲绮进了在小楼最顶上的洞房。 在袁熙轻车熟路的引导下,两人喝了交杯酒,剪了头发系在一起,便算是礼成了。 袁熙见吕玲绮趴在窗台上,眺望远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笑道:“怎么,这么委屈?” 吕玲绮哼哼唧唧道:“来天葵了,自从来了邺城,就事事不顺。” 袁熙笑了起来,将吕玲绮搂在怀里,两人并肩望着邺城下方的灯火,“来日方长。” “再说这次离开邺城,应该很长一段时间,咱们便不再回来了,今晚一起看看夜景也好。” 吕玲绮感觉袁熙的手开始有些不老实,脸色发烫,气道:“今晚还想教训你的,让你逃过一劫。” 袁熙大乐,到底谁教训谁? 他开口道:“明日咱们就出发回幽州。” “你是想先回蓟城,还是回北新城?” 吕玲绮犹豫了一下,“按礼是应该先去见大妇,但我心里还没适应过来,要不我先回北新城给拜祭师父陵墓?” 袁熙听了,点头道:“也好,一起去。” 吕玲绮低声道:“你不必如此的,听说甄夫人有孕,不先回去看看?” 袁熙叹道:“说不想是不可能的,但我即使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何况黑山通道打通厚,北新城在涿郡的位置越发重要,防务也要做些相应调整,我过去看看才放心。” “咱们一起拜祭了德州,再回蓟城好了。” 吕玲绮轻声道:“我是不是很任性?” “其实给你做妾,我也挺不甘心的。” 袁熙叹道:“我知道,要分个高贵低贱,谁会甘心呢。” “先前跟着我的蔡昭姬一直不提名分这件事,我知道她也是心高气傲之人,所以干脆什么名分都不要。” 吕玲绮眨眼道:“蔡中郎的女儿?” “夫君还真是厉害啊,这一个个的女子,都是怎么被骗过来的?” “公孙瓒遗孀你也敢下手,便是我,也佩服你的胆子。” 袁熙大汗,心道侯夫人这事,自己是洗不清了,关键自己什么也没干啊。 但孙坚遗孀却是有的,想到自己踩在这个随时会炸的地雷上,袁熙便后背发凉。 吕玲绮叹道:“天下女子,哪有不看重名分的,只怕是她不想让夫君为难而已。” 袁熙沉声道:“我知道,所以将来我封公封王,自然就能给你们争取到夫人名分了。” 吕玲绮惊讶道:“封王?” “大汉异姓王自高祖后,也没几个吧?” 袁熙笑道:“人要敢想,这个天下,走到我这一步,便不能再后退了。” “即使想要退,别人也不会放过我,所以只能往前走。” 吕玲绮听了,笑道:“这听上去倒很有趣。” 袁熙奇道:“你不怕?” “若是事败,咱们都要死的。” 吕玲绮哂道:“我可是上过战场,见过生死的。” “我是温侯的女儿!” 她突然声音低了下去,“只怕阿父那边,万一有大的变故,也很危险吧?” “阿父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把我托付给你?” 袁熙默然,吕玲绮很聪明,已经看出来了,吕布那大将军岂是那么好做的,历代大将军,有几个善终的? 他沉声道:“事情未必有那么糟,我已经准备好了退路,只要温侯照做,即使出事,也应当性命无忧。” 吕玲绮往袁熙怀里靠了靠,“我很好奇,别的女子,你也是这么骗过来的?” 袁熙心道自己身边其他女子,可都是死了爹的啊。 他想了想,出声道:“那说来就话长了。” “当初我被围在北新城,那时候子龙还是我的敌人,同时南匈奴从黑山借道北上” 两人低声说着,不知不觉月上中天,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圆弧,拉起了朝日,随着鸡鸣数声,清晨的曙光重新洒满了邺城,照入了小楼红窗。 袁熙睁开眼睛,发现吕玲绮还躺在自己怀里,两人说到半夜,竟然不知不觉在窗前依偎着睡着了。 他看着吕玲绮白里透红的脸颊,伸出手去在她挺直的鼻梁上刮了下,洒然一笑。 新的一天开始,又要踏上新的征程了。 虽然忙忙碌碌一直奔波,但天下大势的潮流冲,他已经成为其中的弄潮儿,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相信这个世界,会变得越来越美好。 田豫和高顺望着眼前的山道,连绵不绝的营寨次第铺开,心道可算完事了。 黑山一南一北,被袁熙和袁尚瓜分,两边分头打通了去并州的数条通道,并以最快速度在险要隘口上建立了城关。 这样一来,黑山自成一系,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壁垒,外面的游牧民族很难进去,里面的人却可以随时出击。 此举对在并州的南匈奴造成的心里压力极大,他们无法再通过黑山依靠骑兵劫掠,但黑山内部却可以驻扎骑兵,随时骚扰南匈奴大本营。 这样一来,南匈奴便不得不考虑与冀州为敌的后果,想必不久的将来,他们便会遣使谈判了。 这是袁熙和郭嘉沮授先前便定下的计策,打下黑山之后,幽州便发动民夫,在黑山内部日夜修筑工事,平整道路,目的就是将黑山建成一座巨大的军事要塞。 要说美中不足的是,袁尚恬不知耻地全盘照搬了袁熙的做法,将靠近魏郡的黑山南部,也依样画葫芦地修筑工事营寨。 这样一来,袁熙将来派兵南下河内怀城,便要慎重考虑,毕竟兵马借道袁尚地盘,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一被堵在里面呢? 不过在袁尚看来,袁熙也是如此,他也不敢轻易走袁熙的地盘,现在两人属于互相恶心,但都拿对方没有办法。 不过这也是袁熙想看到的,下一步除了并州,袁尚只能去司隶找机会,不可避免会和曹操发生冲突,虽然袁熙怀疑两者有勾结,但从后世来看,袁尚起码立场还是在袁氏这一边的。 袁尚和曹操的根本利益有冲突,注定不可能一直合作下去,迟早会翻脸,而袁熙便是趁此机会,提前进行布局,消除一些隐患。 他同时发信让田豫高顺建完城寨,安抚当地后,便回北新城练兵,同时将涿郡北面的代郡彻底平定,然后伺机从并州的雁门扩张地盘,进而图谋河套平原。 高顺和田豫如今依照正袁熙吩咐,一边让人立寨,一边让幽州派来的官员带领当地百姓耕种生产,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过来。 黑山这一战过后,袁熙得到了十几万人口,但大部分都是老幼妇孺,只有数万青壮劳力。 让黑山当地百姓惊讶的是,幽州并没有将这些青壮征召入伍,而是让其就地从事生产。 袁熙很明白,要是再征召青壮劳力,荒废耕种,剩下的老弱病残非得饿死不可,于是他从北新城调集了粮种,让黑山百姓先自力更生,恢复过来再说。 这种方法将来可能回报不小,但如今却是对幽州压力很大,储存的粮食捉襟见肘,把北新城负责调配的许攸搞得头都大了。 他一度怀疑,袁熙是不是故意找借口整自己的,想到对方做派,许攸整日战战兢兢,生怕半夜里被人拉出被窝一刀砍了。 在这些提心吊胆的日子里,许攸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然而今天他收到了袁尚来信,打开一看,热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袁尚召他回邺城,重新安排他的官职。 他可以再也不用留在幽州了! 许攸热泪盈眶,赶紧翻出印绶,拿着便去找了暂代城守的陈珪,他把印绶往陈珪面前一放,大笑着蹦跳离开,径直出城去了,留下一脸懵逼的陈珪。 隔日陈珪得知事情原委后,不由感叹公子真是厉害,看看都把人家逼成什么样了! 他拿起袁熙发来的信,让人送到袁熙府邸,心道算算日子,只怕半个多月后,袁熙就要返回北新城了。 在这之前,自己还要找人把许攸撂下的挑子担起来,不过这样也好,北新城留着许攸,总归是个隐患,眼下对方主动离开,倒省了自己一番麻烦。 曹宪可怜巴巴地趴在门后的小屋窗前,接待前来诉说难处的百姓,将他们的意见一一记在竹简上。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吃饭时间,人们各自散去,曹宪见杜夫人远远端了饭菜过来,起身笑道:“麻烦夫人了。” 杜夫人忙道:“夫人才是辛苦了,说来这府里如此缺人,夫人也不向公子要些人来?” 曹宪叹道:“别提了” 两人正说话见,陈珪的信到了,曹宪展开一看,喜道:“公子要回来了!” 杜夫人心里一惊,那传闻非常好色的凶虎要回来? 这里不能呆了!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一路向外 袁熙骑在马上,望着掌心里的一只蝗虫沉默不语。 汉末之时,时常有蝗灾发生,导致天下饱受其害,粮食收成锐减,严重破坏当地生产。 去岁袁熙在袁绍面前,准确预测了冀州蝗灾,并在田丰协助下最大限度降低了蝗灾的损害,从而为冀州保留了元气,成为了之后冀州对公孙瓒发兵的底气和资本。 虽然冀州蝗灾被被扑灭,但完全根除是不可能的,能减少一半损失,就等于是极大成功了。 而残留下来的蝗虫,今年又再度蠢蠢欲动,虽然冀州提前做了些措施,但前一年残留下的蝗虫卵孵化后,仍旧飞向四方危害,却是防不胜防。 这其中自然包括幽州方向,袁熙现在已经进入幽州境内,但沿途却发现了不少蝗虫,这让他颇为心忧。 幽州这两年兴修水利,粮食丰收,与此带来的副作用是,蝗虫肆虐的地带开始北移。 蝗虫多发之地,以黄河下游最多,尤其以冀州,兖州,豫州,青州几省为最,而到了华中以南便渐渐减少,东南沿海基本没有。 从公元前700年到公元1900年,这2600年间,史书有记载的蝗灾508次,其中黄河流域436次,长江流域69次,华南西南3次。 蝗虫产卵之地,多是低洼积水和水草生长的地方,除非割草排水,极难防治。 不同于千年后的幽州,此世的幽州地区水系极为丰富,大部分地形都是沼泽湿地,虽然排干水后会是上佳的良田,但这个过程,即使人为加速,可能也要过上十几数十年。 这在这之前,开拓荒地,只能凭依湿地沼泽旁边种田,无形之中,便形成了滋生蝗灾的温床。 这和幽州开拓荒地,大力发展水利,种植粮食是伴随相生的,没有粮食,便没有蝗灾。 但人总不能活活饿死,想要粮食增产,就必须要面对蝗灾频发的困境,同时又不能因噎废食,只能想法削减蝗灾危害。 方法倒是有不少,包括及时发现蝗虫孳生地,驱赶出生蝻子填埋,冬月查找产卵之地翻土,以及捕捉成虫等等。 这些措施已经相当为人熟知,即使没有袁熙后世的知识,此世农书里面也记载的颇为详细。 阻碍治蝗的,往往是人为的因素,比如董仲舒提出的天人感应学说,更是治蝗的极大阻碍。 其认为天是万神之君,天子是受天命而有天下,由此产生了“变复论”,认为一切上天灾祸都是天意,只有通过祭祀祈祷,才可转变灾异,恢复正常,谓之变复。 在这种学说倡导下,公认治蝗的最终的手段,便是祭祀。 白居易的捕蝗一诗中,就体现了这种思想,“捕蝗捕蝗竟何利,徒使饥人重劳费。一虫虽死百虫来,岂将人力定天灾。” 其便是认为人为捕蝗不能胜过天灾,根治的源头,还要依靠皇帝吞蝗祭祀,让上天的愤怒平息。 在这种思想倡导下,汉末蝗灾时采取的手段,便是皇帝下表自责,然后坐等蝗灾消失。 这在后世看来,当然不会有任何作用,所以蝗灾日复一年,越发厉害。 而如今袁熙面临的治蝗境况,却竟然有了好转,这不仅在于兵灾导致生产荒废,也有赖于皇权的削弱。 汉室失德,黄巾起义后,天子不能威慑天下,汉室四百年来建立的威望近乎土崩瓦解,与此相对的,对于治理蝗虫,天下诸侯再也不依靠天子下表自责,而是自己开始想办法动手治理。 这件事情两面性,就像先前蝗灾与种粮开荒的对比一样,很是讽刺,不过好处是,如今袁熙能够最大限度地摒弃天人感应学说的负面影响,发动幽州百姓治理蝗虫了。 他拿着蝗虫找到郭嘉,和其商量了如何防止蝗灾的举措,郭嘉听了,也给出了一些建议。 说完之后,两人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袁熙手下已经不止一个谋士了,光在幽州的,就有沮授陈珪等人,这种事情,本来是陈珪负责的,已经不归郭嘉管了。 袁熙不由失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前两年凡事皆仰赖先生,现在突然人多了起来,便有些不习惯了,总是下意识来找先生请教。” 郭嘉笑道:“我也是一样,说来人的习惯,确实能影响人的举措,还好不是在战场上。” 两人相视大笑。 待袁熙上了马,吕玲绮凑过来,手里也捏着个蝗虫,说道:“我小时候,并州五原也爆发过蝗灾,真是铺天盖地。” “后来粮食都被啃光了,只能用蝗虫充饥,我也被迫吃过几顿呢。” 袁熙惊道:“蝗虫聚集多了,会由青便黄,这时候便有毒了,当时你吃了没事?” 吕玲绮挠头道:“还有这事?现在想起来,确实拉了几次肚子,也有吃死的人。” “不过本就要饿死,吃饱一顿,总能多些活下去的机会吧?” 袁熙默然,吕玲绮说的没错,就像诗中所说,饥荒尚食人,岂能不食蝗? 有时候人马上就要饿死,明知道是毒药也会喝下去,人要是溺水,眼前有条鳄鱼,也要抓住不放。 这个天下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活下去的选择本就不多。 袁熙和吕玲绮并肩骑马而行,如今众人回北城的通道,早已经过了数次平整,比原先路况好了许多。 古代铺路,相比其低下的生产能力,其实部分情况就是砍伐树木,平整野草,做出一条土路,如果再能夯实路面,就很不错了。 至于平整路基,上面填埋什么三合土,上面放碎石或者石板的路面,在大城之中尚且不能普遍采用,更别说野外了。 所以各地之间的路上,都是靠人畜走得多了,便能将路面踩得平整,上面层层叠叠还混合着牲畜的粪便,慢慢往上叠,变成道路的一部分。 如果遇到洪水大雨,这种黄土路面便会被冲开,变得坑坑洼洼,泥泞不堪,这时候行车便极为困难。 这两年袁熙在发动民夫筑路时,也曾考虑过这些问题,虽然他不是没有解决办法,但最终面对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经济花费。 修条质量好点的路,掺入硬化材料,对于小农经济社会来说,所需要的花费的人力物力皆是天文数字,尤其这种路修好之后,是需要常常维护的! 后世的道路维护费用,有时往往会超过建设费用,更别说古代了,人都吃不饱,哪来的钱做这些? 所以古代兴建大工程,无一不是大肆征发劳役,死亡无数民夫才能成功,而且负面作用很大,往往会导致社会动荡,余波要好多年才能平息,典型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袁熙考虑过水泥,石灰,沥青,后来都颓然放弃了,尤其是沥青,光加热的燃料问题都解决不了。 要知道,袁熙在北新城大力推广喝开水三年,并时常发放了些木柴,但即便如此,尚且还有一大半人连烧饭的柴火都时常短缺,更别说烧开水了。 在种地尚且都不能吃饱饭的时代,盲目搞靡费人力的工程无异于作死,所有的新技术都不能脱离生产力,不然只能是天方夜谭。 这便是时代的无奈,古代生产力便是如此低下,制约发展的两大问题,粮食和能源,这两者若没有充足的供应,其他什么手段都是空谈。 袁熙心里叹息,大争之世,光屯粮不囤枪,便会被人抢光杀光,埋头种地只是个美好的愿景。 现在天下诸侯都在穷兵黩武,在这种情况下,幽州已经算是环境不错了,起码有南边的冀州挡着,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但袁熙也清楚的知道,纯靠种地,只能保持个温饱,想要获得更多的土地和财富,最有效的出路便是出海。 他心中已经想好了一份蓝图,下一步幽州西部进入稳定发展期,但幽州东部的辽东辽西还是蛮荒之地,有很多可以下手的地方。 首先便是建立港口,发展海运和渔业。 幽州的海岸线很长,从渔阳到右北平,再到辽西辽东属国,辽东郡,乐浪郡,这一连串的沿海郡县,都有极为便利的港口地址。 幽州盐铁发达,树木繁茂,也已经具备了发展造船业的条件。 这几年依托甄家海运商路,幽州已经建立了不少港口,只要袁熙最终将辽东乐浪占据,就能南下高丽半岛,建立跳板,拉近和倭奴诸岛的航海距离。 袁熙最终的目的,是把这些后世的芥癣之疾,在这个武德昌盛的时代,就完全消化处理掉,将其纳入华夏版图。 既然后世这两个地方那么想偷华夏文化,不如现在就把它们变成华夏文化的形状好了。 当然,如今在占据辽东半岛的公孙度家族也不是易于之辈,其势力极为顽固,想和其打交道,还是要拿出能让对方动心的东西来。 想到后世的自己,便是死在这个家族手上,袁熙心里颇为复杂,但此世两边尚无恩怨,如果能和平解决,那是再好不过。 毕竟在袁熙看来,公孙度毕竟是华夏子民,两边怎么打,也是内部矛盾。 后世司马懿将公孙家族杀光,将上面的百姓迁徙内地的做法,袁熙是很不赞同的。 此举等于是让出了高丽半岛,结果被公孙家族一直死死压制的高句丽才趁势崛起,占据了本属于华夏的地盘。 想到这里,袁熙心中冷笑,让是不可能让的,绝对不可能把这些地方拱手送人。 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华夏断无割地让土之理,从今往后,无论是海上还是陆地,华夏的道路,都只会是往外走!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五章 想明白为止 曹宪日夜盼望了十几日,终于等到了袁熙马上就要进城的消息,不由百感交集,这段时间府内杂事已经快把她搞崩溃了,如今终于可以解脱了! 她兴冲冲找到侯氏,说道:“夫人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城迎接?” 侯氏听了,没来由一阵心虚,迟疑道:“我还是不去了吧,免得人说闲话。” 曹宪一拍脑袋,笑嘻嘻道:“是我想的不周了,我找杜夫人去。” 她转身到杜夫人屋里,发现屋里空荡荡的,不由挠了挠头,心道人呢? 曹宪还以为杜夫人有事情,结果等她走遍宅邸,还是没发现杜夫人踪影,发觉有些不对头,再返回杜夫人屋里,发现屋里少了几件衣服,方才醒觉出事了。 她心慌起来,这杜夫人来了几个月,怎么突然人就没了? 是被人抓走了,还是自己跑了? 无论那种情况发生在府里,都不太对头吧?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了,一面叫侍卫好生防范,一面赶紧叫了马车去城外,临走叮嘱侯氏看好孩子,千万别出来走动。 侯氏得知杜夫人消失的事情,当下也是心内惶惶,赶紧回屋去了。 曹宪在城外等了小半日,直到过了正午,才见到远处隐隐约约人头攒动,行军时沉闷整齐的步伐传来,这是幽州军回来了! 此时城外两边的道路中,早已经站满了人,等袁熙当先骑马出现,人群顿时爆发出了阵阵欢呼。 也难怪他们高兴,黑山军在的时候,北新城没少受黑山贼寇骚扰,出去种地的人常常遭遇不测,如今黑山军被打败,北新城少了最大的威胁,众人出城生活,也放心了许多。 曹宪站在马车车辕上,看到袁熙经过,拼命挥舞手臂,和众人一起叫喊,袁熙转头瞥到曹宪身影,哈哈一笑,打马过来。 他在马上俯下身子,环住曹宪腰肢,稍一用力,便吧曹宪拉到怀里,围观众人见了,欢呼声更加响了。 袁熙搂着曹宪进了城门,曹宪侧坐在马上,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楚,带着哭腔道:“公子可算回来了,府里的事情好多啊!” “都快把我累死了!” 袁熙想起曹宪发来的那些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信报竹简,语带歉意道:“是我思虑不周了。” “前一阵子事情实在太多,我也没来得及给你调人,让你受委屈了。” 曹宪摇摇头,“妾知道公子经历了很多危险,连麯将军也去世了。” “幸托汉瑜先生找了块风水宝地,让人将其葬下了。” 袁熙听了,微微侧头看了看身后的吕玲绮,点头道:“你做的很好,明日我便去拜祭。” 曹宪却是没有注意到吕玲绮,她虽然听说袁熙娶了温侯女儿,但怎么也联想不到和孙礼穿了一样盔甲的亲卫身上,自顾自说道:“可是妾把公子送来的杜夫人弄丢了!” “实在无颜面对公子!” 袁熙一愣,“什么杜夫人?” 他的声音几乎是和吕玲绮一起响起,吕玲绮纵马前进几步,盯着袁熙怀里的曹宪,满脸疑惑。 曹宪这才发现,这袁熙的亲卫竟然是个女子,当下也没多想,开口道:“就是公子托汉瑜先生带回来的杜夫人啊。” “她来府里住下,今天却从府里消失了!” 袁熙转念一想,便明白事情原委,冷汗刷的一声便下来了,原来这杜夫人还真是在自己府里? 吕玲绮望着袁熙,似笑非笑,“伱倒是瞒得我好苦,怕不是看我来了,把杜夫人藏起来了吧?” 袁熙连忙分辩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当初可是赌了咒的!” “我没有理由在这件事上骗你吧?” 吕玲绮气哼哼道:“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曹宪弱弱出声道:“这位将军是?” 袁熙说道:“这是温侯女郎,刚嫁给我。” 曹宪听了,阿了一声,连忙趴在马背上行礼道:“妾身曹宪,见过夫人。” 吕玲绮早听说过袁熙身边有两个极为得力的女子,一个蔡昭姬,一个曹宪,曹宪负责整理北新城情报,吕玲绮看过其写的竹简,袁熙能将托付如此事情,显然是非常信任于她。 她在马背上坐直身子,还礼道:“见过曹夫人。” 曹宪见吕玲绮像是个很好说话的,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连绵不绝的队伍跟着袁熙入了城,队伍最后,却是几百带着镣铐的囚犯。 道路两边的百姓见了,纷纷喝骂出声,有人就要拿起地上的土块石块砸过去,两边押解的兵士见了,连忙喝止,围观百姓这才悻悻作罢。 无他,这些带着镣铐的人,皆是黑山军投降的俘虏,这些日子以来,每日都有陆陆续续从黑山押解而来的,所以北新城百姓早就明白其来路了。 对于这些和幽州军一直打生打死,最后被迫投降的黑山贼寇,如何对待他们,袁熙也是颇为费了一番心思。 杀俘是不行的,但如果将他们直接编入军中,或者放去种地,也很不妥。 因为这些人早就习惯了打打杀杀,带着极其浓重的匪寇习气,若让其成为士兵,会产生不少负面影响。 所以最后袁熙决定,让这批人回到幽州,参加劳动教化至少两年,等教化好了,才将其放出来生活,到时候无论参军还是种地,都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杨凤也在这几百人中。 她脚上手上都套着铁制镣铐,这一路行来,虽然颇为辛苦,但幽州军并没有虐待他们,该有的衣物草鞋都有,甚至伙食也和兵士一样,比在黑山吃的还好。 她虽然尚未痊愈,但依靠以前身体的底子,也是坚持了下来。 最初杨凤听袁熙说,让自己一起回到幽州时,还以为对方想要招揽自己,当下想了不想便拒绝了。 没想到袁熙听后,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因为你是张角女儿,所以会拉拢你?” “你要是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 “至少当前,我是一点这种念头也没有。” “你我现在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你我对自己相信的东西都极为坚持,我没办法说服你,也不想说服你。” 杨凤听了,冷笑道:“那你为何不杀了我?” 袁熙沉声道:“因为我想让你亲眼看看,你的路是错的。” “你曾经站在了一个正确的起点上,但走歪了路,张角也是如此。” 杨凤愤怒:“你一个搜刮民脂民膏的士族,也配非议阿父!” “他只是去世太早而已!” “再给他一些时间,你们早就被杀光了!” 袁熙一摊手:“你有一点说的不对,无论士族还是百姓,都有寻找道路的资格,并无高下之分。” “我还是很佩服张角的,但他也没有跳出这个圈子,所以他的失败也是必然的,。” 杨凤冷笑:“你假借太平道名头,装神弄鬼,沽名钓誉,也算寻路?” 袁熙冷笑道,“你们不也是一样?” 杨凤看到对方眼里的嘲讽神色,火气也上来了,“我们是信奉黄天的!” “你们士族,除了钱,官位,女色,还有什么?” 袁熙冷笑:“黄天这么好,那你们最后成功了吗?” 杨凤被噎了一下,怒道:“都是诡辩!” 袁熙不屑道:“你们诡辩都做不好,不然何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你们从百姓中来,成了黑山军后,又对同是百姓的人举起了手里的武器,这就是你们的黄天之道?” 杨凤发现自己辩不过眼前的对手,声音弱了几分,“饭都吃不上,那能怎么办.” 袁熙挥了挥手,“所以我才说你们走错了,根本就是在逃避问题。” “我承认我也有很多缺点,但我起码试图在解决面对的问题,而你只会逃避现实,自欺欺人。” “接下来我会带着你和黑山俘虏,参加劳动教化,让你看看我的黄天之道,和你们的区别。” “什么时候你能从中体会到我真正的用意,我便可以让你恢复自由。” “不然就一辈子种地种到死吧。” 说完袁熙头也不回的离开。 杨凤望着袁熙离去的背影,心中恨恨,什么劳动教化,故弄玄虚! 自己的信念足够坚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改变! 袁熙想起杨凤的事情,心里不禁叹息,其实在他看来,杨凤这种人,才是最有可能成为自己同道的。 两人其实有着共同的目标,共同的理想,但杨凤受限于时代局限,以及黄巾军的教义,并不能看透天下冲突的本质,到头来只能被人利用。 要想让其破除这些迷雾,就必须对症下药,让其从最根本的劳动开始,重新回过头思索,当初到底为了什么目的,才想改变这个天下的。 如果成了,杨凤便能明白袁熙想要做什么。 但如果不成,杨凤将来只会成为自己的阻碍,那袁熙也只能让其在幽州无限期地种地了。 袁熙带着众人到了自己府邸门口,陈珪沮授等人已经提前等着拜见袁熙,然后准备随赵云去城中整顿防务内事。 如今赵云虽实际仍是袁熙部下,但众人都看的出,将来袁熙是要将幽州托付给赵云的,想到之前袁熙所做的铺垫,心道公子想的还真是长远啊。 袁熙进了府门下马,侯氏和马氏迎了出来了,他见到马氏,不由想到麴义,心情更是复杂。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六章 时代音符 十月寒露接霜降,秋收秋种冬活忙。 这是后世阳历十月的农忙口诀,算算阴历的日子,如今幽州也到了秋收秋种的时节。 袁熙和府里女眷相见后,也无颜呆着面对马氏,便抽身出府去找陈珪,商讨涿郡的农忙事宜。 陈珪听袁熙说到蝗虫的事情,略一思索,便即点头道:“公子提醒的好,确实有这种隐患,不得不防。” “眼下老夫能想到的方法,便是耕种时深翻地面,同时将鸡鸭等禽鸟放到田地中,将其中埋藏的蝗虫卵尽可能吃掉。” 袁熙也觉这种方法可行,便道:“一切有劳先生了。” 陈珪想了想,开口道:“这些日子以来,北新城接纳了数千黑山降兵,据说公子让他们做什么劳动教化?” “恕老朽直言,这不就是奴隶?” “这样只会激发他们的反抗之心,真的会让他们心服口服吗?” 袁熙笑道:“当然不一样。” “劳动教化,做的是劳动,改造的是人心。” “只有引导他们体会到最初的辛劳,以其所处的立场反省其所犯的错错误,才会让其醒悟如何去做,最终促使他们改变。” “若只从劳役上下手,而不管他们想什么,将来他们还是会成为山匪流寇。” 陈珪听得似懂非懂,呵呵笑道:“老夫确实老了,不太理解公子想法,不过老夫倒是拭目以待,毕竟最后结果如何,要亲眼见到才是真。” 袁熙笑了起来,“先生说的对,世易时移,一切自见分晓。” 他深知陈珪这种出身大家士族的老人,具备的知识固然十分丰富,但世界观已经成型,想改变他的看法也是异常困难。 不过袁熙本来也没有期望太高,君子和而不同,陈珪只要能发挥他本身的价值,对袁熙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毕竟袁熙的想法太过超强于这个时代,想要找到志同道合知音人,可以说难上加难,若有人能了解他的一小半想法,便足以成为他的得力臂助。 在这点上来看,袁熙的男性谋士武将,对于袁熙的理解和支持,有可能不如袁熙身边的女子。 无论是沮授郭嘉,还是赵云太史慈,虽然他们对袁熙的忠毋庸置疑,但他们的出发点,还是基于儒家,基于君臣之道的大义和自身秉持的信念。 他们的想法,还夹杂着君上臣下,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封妻荫子这些念头,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些都是这个时代主流的的想法和观念。 袁熙也很聪明地不去触及他们的底线,而是努力寻找自己和他们的共同点,用自己和他们共同的目标,来激励众人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行。 这也是君臣相处之道,人都是有私心的,也都是有自己追求的,虽然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臣真的甘心死吗? 所以晏子提出,君子有道,臣子可以辅佐,君王无道,臣不必辅佐。 依附而不盲从,遵令而不为恶,赵云便是其中典型。 而更激进的,便是张角,朝廷无道,便改天换地,虽死无悔,这是自陈胜吴广起事后,根植于华夏民族漫长岁月中的反抗精神。 千百年以来,华夏子民从来不畏惧天地神灵,若天不公,人必反之,若天无道,人必换之,更何况朝廷天子? 所以袁熙明白,自己的部属也都是有其想法的,自己和他们互相成就,但他们能真正了解自己多少,袁熙也没有报太多希望,即使是麴义赵云,其实对自己的很多做法,也不能完全理解吧? 但这是相对男子来说,女子便有些不同了。 这个时代对于女性的导向,开始慢慢走向以夫为贵,外事由夫君一言而决,所以无论是甄宓还是蔡昭姬,曹宪到吕玲绮,自跟了袁熙后,对袁熙的想法,近乎是无条件的支持。 这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但对这个时代来说却可能是最为合适的,在这种思想的引导下,袁熙才能得到众女甚至算是盲从般的信任,从而让其从各方面支持自己。 袁熙暂时不打算改变这这种状况,他倒是觉得,相比后世,这个时代的女子可爱多了。 这不是说这些女子是毫不动脑傀儡,相反她们比袁熙的部下更能了解袁熙的心意,只因她们荣辱皆系于袁熙一身,自然思考的出发点也是和袁熙高度一致的。 这种看似不独立的想法,却是维系着这个时代家族和社会的重要纽带,虽然也有盲从的一面,当总比后世某些盲目唱反调的好多了。 袁熙很想返回蓟城,但至少秋收结束前,他只能暂时呆在北新城里。 这次数千黑山军来动改造的第一步,就是参加秋收秋种,因为人数众多,很容易出乱子,所以袁熙作须要全程盯着。 如果这种方式能试验成功,将这些贼寇改造成正常人,将来便可以把这种经验全面推行开来,算是利在千秋之事。 不然的话,若是遭遇天灾人祸,这些人还是会变成打家劫舍,为祸乡里的流寇。 袁熙召集众人,足足商讨了数天,才将幽州近期要做的事情安排好。 阎柔也已经募兵回来,他的乌桓铁骑将分出部分常驻代郡,同时参加这次的秋耕秋种,然后去引导代郡的边民半耕半牧,这样可以有效减少对抗冰河期牧草缺乏的风险。 赵云则是整兵后赶往蓟城,在安排幽州秋耕的同时,带兵前往渔阳,向东面的右北平和辽西郡扩张,然后依托长城建立营寨防线,同时尝试和辽东的公孙度家族接触。 这是袁熙特意放权给赵云,毕竟接下来两年袁熙攻略的重点会放在徐州,而他的手下之中,目前也只有赵云能够担起幽州。 赵云做事,虽然不能说样样都远超他人,但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待人接物分寸把握的很好,这在接下来和各方势力尤其是公孙度家族的交涉中,是非常重要的。 公孙度家族在辽东势力庞大,以袁熙目前的实力,若和其发生冲突,乃至交战,便会被拖入泥潭,实在是得不偿失。 公孙度此人出身辽东,曾经做过尚书郎,冀州刺史,后被除官,同乡徐荣为董卓中郎将时,举荐公孙度为辽东太守。 他个人能力可以说相当不俗,任职后招贤纳士、重用流人,其间中原混乱,至辽东的流民虽达不到长江流域流民数量之多,但也成为主要聚集地之一。 一些山东名士如国渊、邴原、管宁、王烈等皆渡海而来,公孙度手下人才济济,势力最盛之时,辽西,辽东属国,玄菟,辽东,乐浪五郡,皆入其手。 而胡族诸国如高句丽,沃沮,马韩则被其死死压制,苟延残喘,在这点上,袁熙还是很佩服他的。 可以说现在的幽州,一半是袁熙的,另一半是公孙度的,袁熙一直信奉大汉内部矛盾内部解决,若是两边打生打死,让其他势力占了便宜,岂不是让人笑话? 如今幽州西半部,随着田豫阎柔鲜于辅共官乌桓鲜卑,加上一视同仁友好的民族政策,胡汉杂居的形势趋于稳定,但在东半部,局面却极其复杂。 除了公孙度外,还有单于蹋顿,统领着数十万乌桓人在关内关外居住,关外还有东西鲜卑。 而在乐浪郡的东部和南部,则是朝鲜诸国。 高句丽东侧的沃沮,由辽东属国管辖。 辽东四郡便是后来的卫满朝鲜,由公孙度掌握。 三韩因辰韩和弁韩的王都由马韩王任命,故简称韩,曾由汉属乐浪郡管辖。 西南端的独岛上居住着州胡,和鲜卑习性相似。 此时朝鲜半岛的民族除汉地郡县外,大多仍然处于部落时期到邦国时期的过渡阶段,而且从人种来看,无论是从商朝过去的箕子朝鲜,还是秦朝逃民建立的马韩,妥妥都是自古以来的华夏属地。 想到这里,袁熙心里暗骂,后世司马懿这货,不仅灭了公孙家族,还把当地人杀了大半,剩下的人迁回内地,等于直接放弃了辽东,这才让其他属国趁虚而入,建立了本不该属于他们的王朝,简直让人火大! 不过既然自己身在幽州,就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车同轨,书同文,只要接受同样的华夏文化,迟早便会是一家。 但要是有人妄图敢做另造文字,纵容分裂这种断子绝孙的事,袁熙也不介意杀得人头滚滚。 袁熙知道,公孙度家族的事情急不来,有可能自己完全平定幽州,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甚至更长,但却是值得的。 因为一旦占据了朝鲜半岛,就真正拥有了航海扩张的跳板。 在这之前,他还要同沮授郭嘉好好商议,如何利用公孙度和单于蹋顿之间的关系,让其双方互相牵制。 毕竟袁熙现在有个极大的依靠,便是刘协,而作为奉迎刘协的功臣之一,袁熙还是能为两者争取不少名分的。 想到这里,袁熙叫来阎柔,拿出北地边民上贡的幽州特产,派人给刘协送去。 一箱箱毛皮草药,野味兵器被般上车,辅以幽州特产良马,价值之丰厚,连袁熙也有些肉痛。 不过舍不着孩子套不了狼,而且这些东西中最重要的战马兵器,八成会落到自己老丈人手里,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七章 又见面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来到城外,在麴义幕前拜祭。 赵云田豫,郭嘉沮授,甚至高顺带着陷阵营军士也来了。 麴义是袁熙手下资格最老的将领,袁熙在其身后的名分上做了很多的努力,为麴义在汉廷争取到了封号,这让其他部下都看在眼里。 袁熙将刘协的封表宣读完毕,然后烧在麴义墓前,袁熙部属虽然知道此举不妥,但皆没有出声。 袁熙拉着吕玲绮拜了三拜,吕玲绮悄声道:“我拜师父,你身为主公用什么名义?” 袁熙无奈道:“跟着你辈分降了呗。” 他随即转过头去,叹道:“麴兄此去九泉之下,算是给我们夫妇做先锋了,百年之后,再相聚吧。” 他举起身前的酒碗,对天对地对墓碑弹了三下,然后洒在麴义幕前,众人方才起身。 袁熙转过身去,对众将说道:“我知道在今后的日子里,谁也不能保证能从战场上安然无恙归来。” “但我还是希望,每次都能看到各位平安凯旋。” 众将听了,齐齐发出一声喊:“诺!” 声音回荡在山川田野之中,惊起了一群大雁,它们扑棱着翅膀,向着远处的天际飞去。 众人回到城里,袁熙让吕玲绮先回府歇息,自己去城主府中和赵云一起,重新分配官职。 许攸逃走对袁熙来说是个意外,他本来还想利用许攸给袁尚埋个雷,却不知道为何对方竟然偷偷跑了,只能说世事难料。 对袁熙来说,许攸这人既重要又不重要,说他重要,是其在官渡之战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为曹操献出突袭乌巢的计策,扭转了战局。 说他不重要,是因为官渡之战有着偶然性,也有必然性。 袁绍军攻击曹操,是渡河而战,交战地点皆在兖州,包括屯粮的乌巢,这样袁绍的战线补给是很有问题的,乌巢即使防住一次突袭,也未必防得住下一次。 退一步讲,曹操即使官渡之战失利,他也可以退往豫州,甚至把他逼急了,分散到荆州司隶整兵,袁绍一时也未必吃得下。 当然,官渡之战对于袁绍损失也相对有限,袁绍虽然吃了败仗,但背靠北方四州,只要他稳守黄河一线,三年内他定然能卷土冲来。 偏偏上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对官渡之战结果真正产生决定性影响的,是两年后袁绍的死。 这才是袁熙最为担忧的,面对这种结果,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 他最初的构想极为幼稚,想通过三子相斗,在官渡之战前分出胜负,从而避免兄弟阋墙的惨剧,但事实证明,他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 袁谭袁尚两人,在各大谋士的辅助下,并不是一吹就倒的纸人,相反,他们在逆境中也会成长,也会根据自己的立场采取计策,不断壮大自身。 这让袁熙深刻感到,如今还能坐在天下这张棋盘前下棋的,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自己稍微有轻视之心,便可能会栽个大跟头。 所以迄今为止,三子相争的局面并没有改变,相反纠葛还更复杂了,这让袁熙很是头痛,留给他的时间,还是太仓促了! 他现在需要找到一个破局的契机,曹操和袁氏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两方迟早会翻脸相争,直到一方完全落败未为止。 所以袁熙只能去寻找其他的盟友,包括吕布,包括刘备,包括….孙策。 袁熙不知道自己写了孙策那封信后,孙策能不能听进去不杀许贡,从而逃过一劫,不过按照其每战必冲锋在前,对士族动辄杀全家的做派,怕是在江东树敌也是迟早的事情吧? 而当日太史慈送来孙策写给袁熙的密信,名义上是感谢相救桥蕤,让其作为天子使节和孙策下诏,但其中含义颇为让人玩味,甚至隐隐有所警告。 孙策这封信里,通篇充斥着别扭的暗示,让袁熙不要做过分越线的事情。 这和袁熙先前的几封信有关。袁熙在没有别的办法的时候,还是利用了一些暗示,让孙策明白吴夫人可能在袁熙手里。 孙策收到信后,很快便猜除了真相,勃然大怒,但却毫无办法,因为袁熙隐瞒吴夫人下落的做法,对于孙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事情一旦抖出来,对孙氏声誉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所以双方都很聪明地选择了绝口不提此事。 想到自己身边的的女子,袁熙颇觉荒唐,自己娶了吕玲绮,和吴夫人有了孩子,刘备也想将糜贞嫁给自己,加上名义上还是曹操女儿的曹宪,这岂不是说,自己几乎大部分的汉末英杰,都有了姻亲关系? 自己这争霸天下之路,难道要通过这种方式实现不成? 袁熙收拾心神,让郭嘉沮授协助赵云安排处理涿郡官员任职,自己则是和田豫出了府。 路上他悄声对田豫道:“事情确定?” 田豫听了,压低声音道:“我手下的探子再三确认过,应该没有错。” “杜夫人前日从府里逃出后,本想一早出城,结果她又没有出城的身份竹筹,又被迫返了回来。” “她不知道,出府的那一刻,她就被我布置的暗探盯上了。” “公子北新城的府邸里面都是女眷,我怎么能不提前安插人手保护?” 袁熙听了,赞道:“国让办事,滴水不漏啊。” 田豫又道:“探子知道杜夫人的身份,也不敢用强,便假装给其提供住所,将其安排在了一处小院里面。” “探子骗其说城里正在搜捕,让她暂时不要抛头露面,静待时机,杜夫人倒也听话,这两日一直安心呆着。” “至于其为什么逃跑,我也没有让人问过。” 袁熙微微点头,心道这倒有些奇怪,曹宪也和杜夫人说过自己迎娶吕玲绮的事情,按理说杜夫人的反应不应该那么大啊? 而且自己用袁熙的身份去见她,好像也不合适,想到这里,他开口道:“我换个身份去见她,先探探口风,问明怎么回事。” “对了,国让把她安置在哪里了?” 田豫指着某个方向道:“当日探子把她拉上马车,在城里转了一圈后,回到了公子府邸附近,隔着半条街的小院里。” “那本是探子就近安身之处,万一府中生变,能以最快速度赶去公子府中,如今却是排上了用场。” 袁熙心道杜夫人跑了半天,感情又转回去了? 他无言以对,只得对田豫竖起了大拇指。 城内小院,杜夫人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心中越发惴惴不安起来。 她发现自己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当日她从从吕布府中逃走,皆是因为有人相助,但是这次轮到自己出逃,短视发现很多事情都没考虑到。 比如出城的令牌,比如盘缠,比如回到并州的路线。 杜夫人发现自己实在是太无能了,自从嫁人之后,已经将将失去了独自做事的能力,而且这次逃跑的莫名其妙,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跑,明明可以和吕玲绮相见的! 但她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也许是她拉不下脸来和吕玲绮共事一夫? 这些日子,杜夫人通过曹宪口里,多少也了解袁家凶虎的为人,听说这吕玲绮的夫君,无论在仪表还是在才赶上,都是同侪之中的佼佼者。 杜夫人本来没有在意,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但曹宪有句话却让她很是在意。 在她记忆中,女子无论身份高低,只要遇到了凶虎,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结合之前凶虎好色的传言,以及公孙瓒遗孀侯夫人每次提起凶虎时,坐立不安的神色,杜夫人越发笃定,这凶虎对对于女子绝对是生冷不忌的! 杜夫人对自己容貌很有自知之明,她明白自己要是被凶虎看到,十有八九会被其纳为姬妾。 这倒也罢了,乱世之人,皆是身不由己,凶虎从无论从年龄还是身份上,成为他的姬妾,似乎看起来都不是很差的选择。 杜夫人的心结,还是在吕玲绮身上,吕玲绮也是凶虎妾室,自己要是被凶虎纳了,如何面对吕玲绮? 两人还要争宠不成? 想到吕玲绮心高气傲,断然不会接受,所以杜夫人心一慌,便悄悄逃了出来,事后想起,她也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反应大了? 而且她也担心自己遇到的好心人,真就敢冒着被问罪杀头的风险,窝藏来历不明的女子? 那人不会已经去告官了吧? 就在她坐卧不安的时候,却听到府门响动,吓得她赶紧关上屋门,从窗缝里面偷偷往外看去。 院门打开,将自己带来的那老头,却是引着个个年轻士子进来,老头对这边房门指了指,便出了院子,把门从外面关上。 窗缝看不真切,杜夫人总觉得那年轻士子颇为面熟,像是从哪里见过,却见其往这边走来,吓得杜夫人心里砰砰直跳,赶紧离开窗子。 片刻之后,房门被敲响。 杜夫人犹豫半晌,还是咬了咬,走上前去,将门打开。 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还能往哪里逃? 等杜夫人开门看清门口站着的年轻人,愣了一会神,才出声道:“隐虎……先生?” “你的胡子呢?”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八章 看热闹 袁熙见屋门打开,出来的正是杜夫人,虽然他早有准备,但还是被其惊艳了一下。 杜夫人本来就长的极有特色,高鼻深目,神色温婉,身形凹凸有致,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兼具青春气息和人妻风韵,而且两年不见,对方却是越发多了些特别的韵味出来。 袁熙心道怪不得曹操喜欢人妻,这个时代十几岁的女子都是人妻了,二十岁这种年轻成熟特色兼具的年纪,谁不喜欢啊。 杜夫人也一瞬间就认出了袁熙,她心道原来是隐虎暗中救了自己! 怪不得对方能够在自己逃出时掌握自己行踪,除了会观星之术的人,谁还能未卜先知? 而且看对方的容貌,难道是为了见自己,剃了胡子来改换形貌? 牺牲太大了! 这一瞬间,杜夫人心里竟然十分感动! 她赶紧向袁熙拜道:“先生为救妾身,以身犯险,实在感激不尽!” 袁熙一脸蒙蔽,这什么情况? 我犯什么险了? 他试探了几句,发现杜夫人竟然把自己当做救命恩人了? 杜夫人眼圈发红,“只怕当初托人把妾身从温侯府里带出来的,也是先生吧?” “妾身明白先生身在幽州,应是凶虎手下,如今却甘冒风险,让妾心实难安。” 袁熙目瞪口呆,你不要如此脑补好不好? 他尴尬地摸着鼻子道:“事情.不是夫人想的那个样子” 杜夫人见袁熙一脸纠结,略略一想,便已经明白,脸上微微发红,低声道:“妾也明白先生心意。” “先生救了妾身,妾无以为报,若先生不弃,妾愿追随先生。” 哈? 袁熙满脸呆滞,你这是在自我攻略?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杜夫人见袁熙神色为难,还以为对方忌惮凶虎淫威,心内惭愧,低头道:“妾知道先生和夫人伉俪情深,妾托刚才的话确有私心,只因孤身难以自保,故寻求先生庇护。” “妾太过自私,却没想到牵连到先生的后果,妾现在离开便是。” 袁熙见杜夫人脑补出了一出大戏,心道原来杜夫人是这种傻乎乎的性格吗? 他出声道:“温侯女郎就在城内,夫人和其相熟,为何不和其相见,反而来找我寻求庇护?” “其身为凶虎夫人,怎么也比我更有能力保护夫人吧?” 杜夫人叹道:“妾身不想给温侯贵女添麻烦了。” “况且妾身听说那凶虎好色,逢女便收,要是其将妾身纳入房中,妾如何有脸面对温侯女郎?” 袁熙吐血,我名声这么差的吗? 不过他见杜夫人对自己原来的身份如此抵触,心道自己现在要是自承身份,只怕对方会更加混乱吧? 过几天再说,还是找人将其送走算了? 他想了想,叹道:“有件事我做的对不起夫人。” “让秦将军出使袁术的主意,是我出的。” “什么?”杜夫人一惊,脸色苍白,“先生知道其若是跟了袁术,会把妾休掉吗?” 袁熙点了点头,“算是吧。” 杜夫人后退几步,心乱如麻,“先生为何如此对待妾身?” “妾身什么都没做啊?” “难道先生.” 袁熙也是感觉心中有些愧疚,叹道:“改日我找人护送夫人出城,到时夫人愿意去那里,我都会尽力做到。” 说完他转过身离开了。 杜夫人没想到袁熙就这么走了,反倒有些发呆,这算什么事情呢? 袁熙走在路上,杜夫人这事,他当时想着秦宜禄也保护不了杜夫人,干脆让两人提早分开算了。 但当时他也没考虑周全,杜夫人没有了秦宜禄,更没了保护,反而处境更加艰难了,这点袁熙明白自己做的不地道,没有做善后,等于是管杀不管埋,杜夫人的困境,等于是他造成的。 眼看自己两个身份都被对方误会,袁熙突然失去了解释的兴致,况且自己还对吕玲绮夸下海口,说自己不知道杜夫人下落,搞了半天,从头到尾对方都和自己有关! 这下子自己对吕玲绮的牛皮都吹破了,按照当时的赌咒,怕是有人要来追杀自己了吧? 他心里发虚,偷偷溜回府里,刚一进门,就和侯夫人撞个满怀。 侯夫人抱着孩子,急匆匆低头往外走,没注意到袁熙,结果一下子撞了进来,她慌乱地啊了一声,往后便倒。 袁熙眼疾手快,连忙把住后侯夫人臂膀,止住跌势,侯夫人才没有摔倒。 她抬头一看,登时满脸通红,肩膀摇动,袁熙方才醒悟,赶紧松手。 他见侯夫人神色惶惶,出声道:“夫人去哪里?” 侯夫人低声道:“孩子身上有些发热,妾想着叫大夫过来怕是来不及,所以出去找个医馆看看。” 袁熙听了,出声道:“元化先生不是在城中军营里?” “找他可比寻常大夫靠谱多了,我送你过去好了。” 侯夫人连忙摆手道:“妾身自己去便可,没得耽误了公子大事。” 袁熙见侯夫人坚持,只得叫过辆马车,让孙礼送侯夫人去见华佗。 他心道虽然不知道侯夫人女儿得的是什么病,但这个时期疫病频发,须小心为上。 这个时代传染疫病,一直是个非常让人头痛的问题,无论是从防疫意识还是相关卫生物品上,都远远不能和后世相比。 就说最简单的口罩,因为当前没有棉花种植,相关替代品差别太大,无论是麻布还是丝纱,做成口罩相比棉花的效果都大打折扣。 想到这里,袁熙有些心急,虽然从棉花种植到棉纺织所用的纺车,是一个而长期而复杂的过程,但早一年便有早一年的好处。 算算自己让海西的甄尧派商队寻访棉花,至今也快一年了,甄家商队的海船,即使是到了印度贸易,应该也能走上一个来回了。 棉种不是什么稀有货物,当地应该很乐于贸易,但是世事多变,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他一边思索,一边往屋里走去。 后院书房里,曹宪正在和吕玲绮解释自己做的事情,曹宪做的工作是将其通读,而后择其精要录于竹简之上,寻常竹简归档,紧要事情发给袁熙。 吕玲绮一边听着,一边看上百上千的竹简堆得满屋都是,不禁目瞪口呆,“你真的是他的姬妾,不是他的婢女?” “哪有把人这么使唤的,连奴隶都不如吧?” 曹宪嘿嘿笑了起来,“夫人倒是颇有豪气,妾时常心里也颇有怨怼呢。” “但夫人应该看的出来,夫君可是不会轻易相信人的,他身边可靠的人,其实并不多。” “所以这些事情,妾只能勉为其难担起来了。” “公子救了妾身一家,妾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报答公子了。” 吕玲绮听了,出声道:“听闻夫人是文礼公遗孤?” “下手的是曹孟德?” 曹宪听了,恨恨道:“曹贼杀我全家,只有我们母子四人幸存,落于狼窟,生不如死,此仇必报!” “而且到现在妾还顶着贼人的姓,实乃奇耻大辱!” 吕玲绮也听袁熙说过此事,曹宪不同于环氏,想要认祖归宗,回归边氏,需要曹操同意,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曹宪明显是不想给袁熙添麻烦,所以才一直忍着。 吕玲绮起了同情之心,挥舞拳头道:“你放心,等上了战场,我帮你把曹操头颅取来!” 曹宪只当吕玲绮是安慰自己,扑哧一声笑道:“夫人有这份心,妾就很满足了,说来温侯也是放心,竟然敢让夫人跟着夫君上战场,也不怕出了意外?” 吕玲绮得意道:“阿父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我都是瞒着他的!” 曹宪绝倒,吕玲绮说话直来直去,心性率真的很啊。 她眼珠一转,“夫君对夫人不错啊,就是晚上颇为辛苦吧?”说完她伸出两个大拇指比了比。 吕玲绮一头雾水,“什么晚上?” 曹宪压低声音,“夫人不是成婚了?” “夫君晚上有时候不太体贴人吧?” 她脸上露出了极为八卦的表情,“据说和公子共度晚上的女子,第二天都是扶墙出来的呢。” 吕玲绮迷惑了半天,还是似懂非动,摸着头道:“说来也巧,成婚的时候我正好来了天葵,然后直接一路来北新城了,竟是一直没有做什么呢。” “他晚上这么过分?还虐待你们?” “看我今晚就教训他,让他以后不敢在这样对你们!” 曹宪瞪大眼睛,你哪来的自信? 不过好像,今晚有好戏看了啊。 墙角小板凳准备好了!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袁熙的声音响起,“原来你们在这里。” 他走进来,看着满屋的竹简,又看到桌案上写秃了的十几只笔,对曹宪道:“却是委屈你了。” “等秋种结束,咱们便一起回蓟城,到时这里的事情,我自安排别人去做。” 曹宪啊了一声,“那侯夫人呢?” 袁熙犹豫了一下,“以后我要着眼于幽州全境,这边也不适合零零散散住人了,全去蓟城把,也好节省些人力。” 曹宪心道到时候可就热闹了,吴夫人和侯夫人这两个人身份才是重量级的,怕不是天天上演大戏? 小板凳准备好了! 她眼睛咕噜噜一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吕夫人说,今晚有很多话和你说呢。”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九章 吃瓜看戏 侯夫人很快便带着女儿回来了,她按照华佗的方子抓了两付草药,在屋里煎了起来。 袁熙到门口,问侯夫人要不要帮忙,侯夫人在门后回说,华佗看后认为是感染了风寒,但会传给别人,让侯夫人和孩子暂时不要见外人。 袁熙听了,心道这样子怕是流感,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靠孩子身体撑过去了。 他出声道:“夫人照顾好孩子,凡饭菜热水一类,我让人给夫人送去。” “如今这种情况,还是让孩子多喝热水,尽量少喝生水为妙。” 侯氏在门后谢道:“多谢使君,让人放到门口即可,妾听到敲门,拿进去便是。” 袁熙知道再多的事情自己也帮不上,他到了后厨,吩咐仆人最近府中尽量饮用烧开的水,一个婢女听了,苦笑道:“使君,这样府里的柴可是不太够用啊。” 袁熙听了说道:“你们先不用考虑这些问题,如今有疾病传染,若是喝生水坏了肚子,情况会更加严重。” 这由不得他不小心,汉代的传染病研究,还没有形成系统,很容易大规模流行疫病,短短几十年时间,记载人口从巅峰的六千万下降到一千万,战争固然很大一部分原因,但由此带来的灾荒疫病,也是人口杀手之一。 众人听了,当下领命。 袁熙走出厨房,看着仆人们劈这木柴,心道制约社会发展的一大因素,还是能源啊。 能用作烧火的木柴,其实并不如想象的多,尤其是很多树木含有水分,点起来浓烟滚滚,并不方便,平常用的还是枯枝枯木。 有钱人会用木炭,但烧炭这种行为本身就很奢侈,袁熙也不太喜欢,但偏偏除了木柴之外,一时间很难找到其他能源。 袁熙所能想到的替代品,只能是煤了。 说来幽州被后世称为富庶之地,一大原因就是因为河北地区煤炭资源储量丰富,分布极广,是北方的主要产煤区之一。 当然,并州到河内一带,在黑山的位置也有不少煤矿。 煤炭在早期被称为“石墨”或“石炭”,这一名称是相对于“木炭”而言的,“石墨可书,又燃之难尽,亦谓之石炭”,唐宋以降,对煤炭的普遍称呼是“石炭”,后来这一叫法,一直延续到明清时代。 唐宋时,煤炭只有小规模开采,到了明代才开始形成气候,彼时产煤大省主要是山西、北京等地,到了清代,河北地区一跃而成为全国的主要的煤炭产地之一。 不过工业革命以前,开采煤矿都是土法采煤,不仅危险很大,效率也很低,除非发展出相应的工业配套设施和技术,不然的话投入的人力物力,和产出不成正比。 但煤炭又是如此重要,作为蒸汽机的主要动力来源之一,却是工业化发展过程中无法避开的一道难题。 袁熙心道探测煤矿的事情可以尽早提上日程,即使只作为作为燃料,其从运输便利和取暖效率上,比木柴高太多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不过可以预见的是,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即使发现煤矿,也只能小规模开采,燃料能源还是以木柴为主。 袁熙召集众人,将日程安排明了,赵云动身去蓟城,高顺练兵,田豫在监督降兵劳教。 再过些几日,秋收秋种便要开始,如今北新城在新的屯田制推动下,早已经不是最初依靠几千亩田地支撑的惨淡模样,而是开辟了数十倍的荒地,无数从黑山逃来的百姓,正在其上耕种。 等袁熙处理完琐事回府,天已经黑了,便和吕玲绮曹宪两女一起吃了顿便饭。 曹宪此女很是善于和人打交道,和吕玲绮早已经相熟,几人边吃边谈,袁熙这些日子事务繁忙,吃完饭便觉有些疲惫,曹宪眼睛咕噜噜转了两下,说道:“公子和夫人来到北新城,还没来得及沐浴吧?” “我让人在后面烧了水,已经在沐桶中备好了热水,公子夫人要不要一起去?” 这话一出,倒把吕玲绮闹了个大红脸,她咬牙道:“不,不用了。” 袁熙见吕玲绮难得害羞起来,心中大乐,便道:“你先去洗好了。” 吕玲绮坚持不过,便带着干净衣物,扭扭捏捏去了。 曹宪见吕玲绮离开,赶紧凑近袁熙,悄声道:“公子,机会来了!” “听说你和夫人还没来得及那个吧?” “今天我听夫人不经意间提起,好像她对此颇有怨气呢。” “今天可是个大好机会,还不快把她拿下?” 袁熙疑惑道:“你怎么比我还上心?” “不过说来成婚后,我便急着赶回来,却是一路上有些急了,未免忽视了她的想法。” “也罢,一会我去看看她。” 曹宪见袁熙起身离去,心中得意,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就看今天晚上谁胜谁负了! 吃瓜看戏,永远是人生不可多得的乐趣啊! 曹宪探头探脑跑到浴室小屋门外,见袁熙进去,里面响起了惊呼声,随即是扑腾踢水的声音。 吕玲绮羞恼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骂着骂着声音便低了下去,随后还有小声小气的求饶声,里面竟然带了一丝媚意。 曹宪足足偷听了小半个时辰,吕玲绮和袁熙才穿戴整齐从里面出来,吕玲绮脸上娇艳欲滴,看向袁熙的眼睛中仿佛都能滴出水来。 曹宪一见,心道完了,温侯这女儿怕是个色厉内荏的,就这模样,晚上如何对付得了袁熙? 只怕会重蹈甄宓当年覆辙,重现扶墙而出的惨烈景象! 袁熙和吕玲绮回到卧房,发现床榻被褥都提前被打理好了,曹宪竟然还贴心地将吕玲绮的嫁妆被子铺了出来! 两人见状,相对苦笑。 袁熙看着吕玲绮长长的头发还带着些湿意,在惊心动魄的胸前随意扑散下来。 吕玲绮抬起头见袁熙的目光越发火热,赶紧低下头去,声音罕见地如蚊子一般,“夫君想做什么?” 袁熙拉住吕玲绮的手,发现对方手心都是汗,也是被勾起了最原始的欲望,笑道:“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曹宪躲在自己屋子的窗户后面,见对面袁熙屋里,烛光将两个身影映射在窗上,然后渐渐重合。 不一会,里面的烛光便熄灭了。 曹宪遗憾的摇了摇头,她拎着小板凳,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掂着脚尖,往袁熙窗户下面走去。 结果离着还有十几步距离,曹宪踏上一片枯叶,在地面上起了极为轻微的声音,屋里马上传来了吕玲绮的声音,“是谁?” 曹宪一惊,连忙俯身站定,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过了一会,吕玲绮的声音带着丝疑惑响了起来,“怪了,难道我听错了,不应该啊?” “平日十几步之外的声音,我都能听得到,刚才明明是有什么东西。” 曹宪心里暗暗叫苦,不会吧,耳朵这么灵? 袁熙的声音响起,“怕是落叶的声音,管他呢,我们做我们的。” 曹宪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吕玲绮道:“不对头,明明是人的脚步声。” “我不放心,出去看看。” 袁熙无奈道:“衣服都脱了,这不是要受凉?” “还是我去吧。” 曹宪见瞒不住了,赶紧出声道:“是我,经过时候怕打扰你们.” 袁熙咳嗽一声,“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曹宪忙道:“真的是经过!” 袁熙声音中带着鄙视,“我看你是故意不小心,赶紧回去睡觉,要么就进来。” 曹县一听,转身就跑,“不打扰你们了啊。” 吕玲绮躺在袁熙怀里,忍受着对方不老实的手掌,锤了袁熙胸膛一拳,“让她进来,亏你想得出这么无耻的主意。” 袁熙嘿嘿一笑,“这不是吓唬她吗,你是不知道,她喜欢偷听,迟早要让她长长记性。” “现在没人打扰了。” 吕玲绮声音微不可闻,轻轻嗯了一声。 窗外瑰丽的星空和遥不可及的山顶交相辉映,夜空中的汇聚的点点繁星在银河中肆意奔流沉浮,溅起朵朵浪花,人和自然在天地间融为一体,大音希声。 曹宪躲在窗户后面,见袁熙房里竟然是一丝声音都没传出来,不仅颇为悻悻,这也太无聊了! 自己好不容易看场好戏的,这样有意思吗! 看来也只有明日早见分晓了! 她恨恨抱着被子,感觉眼皮渐渐打战,怀着对里面两人的怨念,不知不觉间躺在床上睡着了。 等曹宪再次睁开醒来,发现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连忙翻身坐了起来,凑到窗户前一看,发现袁熙屋门还没有打开,不禁松了一口气。 自己还没错过全部,一会便见分晓,昨晚两虎相争的最终结果,到底谁胜谁负! 她瞪大眼睛,屏气凝神,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到袁熙房门传来门闩抽动的声音,她忍住激动的心情,就见房门慢慢打开,在她的期待中,下一刻,有个身影走了出来。 袁熙。 只见他扶着墙,艰难地挪着步子,此情此景,让曹宪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公子竟然败了! 吕夫人好生厉害!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章 寻找答案 袁熙脚步虚浮,扶墙走了几步,抬头就见曹宪鬼鬼祟祟躲在窗户后面,便径直往曹宪这边走来。 这下吓得曹宪慌忙跳进被窝装睡,结果袁熙从外面拉开窗户,打了她脑袋一下,“你这脑子里面,整天在想什么?” 曹宪嘿嘿笑了起来,“每天找到些快乐的事情,日子才能过得下去啊。” 袁熙听到她话藏着些曹宪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辛酸,心里有些不好受,轻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曹宪摇摇头,好奇道:“公子真的败了?” 袁熙一怔,随时失笑道:“站着我打不过她,躺着就未必了。” “现在她还睡着呢。” 曹宪听了,吐了吐舌头,翘起大拇指道:“公子厉害!” 袁熙暗暗擦了把汗,心道第一次也只是险胜,只怕以后自己麻烦大了。 他说道:“一早起,肚子倒是饿了,我给你们做碗粥去。” 曹宪连忙跳下床出门,跟在袁熙后面,“这可是难得和公子独处的时间,妾可不能错过呢。” 吕玲绮鼻翼翕动,仿佛闻到了些香味,缓缓睁开了眼睛,昨晚的事情顿时涌入脑海,她顿时又气又恼,被欺负得好惨! 不过自己也进步很大,再来几次,自己就能完全击败袁熙了! 此时耳边响起袁熙的声音,“夫人醒了?” “肚子饿了吧,喝些粥。” 吕玲绮支着身子坐了起来,她见袁熙端着粥碗,恨恨夺了过来,“别以为你赢了!” 袁熙笑道:“好好好,是夫人赢了。” 吕玲绮低头看着泛着乳白色米汤的稀粥,没来由来上一红,极为别扭地端到嘴边,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喝了下去。 许是饿的紧了,吕玲绮竟将一大碗粥喝得精光,她将碗放下,就要起身穿衣,却疼的嘶了一声,袁熙忙道:“小心些,实在不行就休息半日。” 吕玲绮恨恨道:“还不是你个没轻没重的!” 袁熙大汗,不知怎么想到杜夫人的事情,想要说出来,转念一想,现在说实在煞风景,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吕玲绮见袁熙神色,哼哼道:“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以前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袁熙辩解道:“这都是夫妻间正常事情啊。” 吕玲绮鄙视道:“我才不信!” 袁熙大汗,“真的,其他人也一样!” 吕玲绮将信将疑,就听窗外曹宪噗嗤一笑,袁熙怒道:“曹宪,你又偷听!” 吕玲绮早就听到曹宪接近,她一直和袁熙说话,本来不想和曹宪计较,不过转念一想,要是纵容她整日听墙角,以后那还了得。 当下她和袁熙打了个手势,忍着痛站起身来披上衣服,然后身子一矮,竟是极为敏捷地从窗户翻了出去,几步就将正在逃跑的曹宪抓个正着。 曹宪哎呀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吕玲绮提着进了屋子。 吕玲绮将曹宪仍在床上,然后扑上去压在身下,伸手就去挠曹宪脚心,曹宪惊呼一声,连忙挣扎闪躲,但如何是吕玲绮对手,很快便败下阵来,连声求饶。 袁熙看着津津有味,吕玲绮这是得了自己真传,而且看着两个青春年少的女子在床上打架,还真是养眼啊。 看着看着,他趁两女不备,也加入了这场混战,引得两女娇呼连连,府邸中回响着就久违的笑声。 黄叶飘下,秋风暂歇,悠闲的日子没有持续几天,秋收便来到了。 北新城门口,一如既往地挤满了出城收割的人群,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有的是去自家私田,也有去公田做短工的。 此世荒田远远高于人口数,所以幽州目前有大量的公田,收获的粮食都放入公仓救急,平日里面在公田的耕种,要么是徭役冲抵,要么是雇佣短工结算报酬,这样很多闲下来的市民商人,也会加入到耕作中去。 他们的积极性不低,毕竟经过这么多事情,都知道这公仓的粮食,到最后很可能是救自家性命的! 和百姓一起的,还有官员兵士,按照汉律,无论春耕秋种,官员都要下地干活,虽然当今天下大乱,汉律形同虚设,但在因为袁熙对于律法的看重,这个规矩还是很好的保留了下来。 众人走出城门,仰头看着城头上的几个头颅,不禁心中栗栗,幽州军收编了不少兵士,其中有些冥顽不灵,改不了以前习气,袭扰百姓,结果被按律处置,震慑了一些心怀不轨的人。 官员在前,百姓夹杂着兵士走在中箭,队伍末尾,则是数百带着脚镣的人,百姓见了,纷纷不自觉远离开来。 他们早就熟悉这群人了,这是劳动教化的黑山降兵,很可能以前是山贼匪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暴起伤人,所以谁也不愿意靠近他们。 杨凤走在降兵面前,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她的气色好了很多,让她惊讶的是,幽州方面并没有虐待于她,包括随她一起被抓的这几百兵士。 这些人很多当初都受了伤,或得了病,或本来有旧疾,幽州方面派出了医士治疗,让一众黑山降兵也大惑不解。 最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些日子以来,杨凤等人虽然每日要做包括农活挖土等劳役,但吃的东西,却是和幽州兵士百姓一样的! 伙食一日两餐,有粗粮,有面饼,有野菜,甚至隔天还有些肉,杨凤本来以为也就是一两顿,结果到目前为止,伙食还是一如既往。 她的两个亲卫私下对杨凤苦笑说,这吃的可比在黑山时好多了。 代价就是做劳役,但其实并不怎么辛苦,一天加起来也就四五个时辰,黑山的民夫做的可比这还辛苦,但最让杨凤无法理解的,还是晚上睡觉前的两个时辰。 去参加什么追忆往昔,展望将来的谈心聚会。 黑山降兵被打散到各个行伍中,每五人一伍,带一个降兵,白天农活如此,晚上谈心会也是如此。 杨凤心道白天也就罢了,晚上搞的那一套,不就是太平道传教布道的密会吗? 她对此很是不屑,这不都是她以前玩剩下的东西? 所以最初她拒绝参加这种在她看来,颇为幼稚的蠢事,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一个亲卫是哭着回来的,杨凤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这亲卫本是对太平道极为信从,如今却如此反应,这凶虎蛊惑人心的本事,难道如此高明? 那岂不是太平道的大敌? 杨凤心中沉重,要求去参加这所谓的聚会,当即被批准了。 几次之后,就把杨凤搞沉默了。 这不就是比惨吗? 但看着一个个人站起来诉说着以前的经历,杨凤竟似乎开始感同身受,产生了些许共鸣。 等她醒悟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依靠共同的悲惨经历,让众人产生认同感,从而寻找到共同的目标和追求,无论从战场还是做事,都能做到齐心合力,这乃是领军之将追求的极高境界! 这凶虎是如何想到这种可怕的主意的? 但杨凤还是有很多不解,很多时候这些兵士指摘的对象,都不约而同指向了地主和士族。 而袁熙身为一州之主,本身就是最大的士族和地主,他不怕最后的矛头指向自己? 她实在不吐不快,在袁熙巡视军营时,问出了这个问题。 袁熙听到后,眼中闪现出了奇异而欣喜的光芒,他向杨凤拱手一拜,“这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不了,因为我也在寻找答案。” “若你能先于我一步找到,我便拜你为师。” 杨凤心中冷笑,这凶虎也太会作戏了!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似乎是无解的! 清晨丝丝凉爽的轻风抚过众人,席卷到金黄色的麦浪上方,复又将哗啦啦的声音传回到众人耳中,把杨凤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杨凤身边的降兵们看到一望无际的田野,被金黄色充斥满眼时,不约而同地往前奔走了好几步,似乎想要扑到麦子上。 多少年了,自己这些人面对的都是无止境的杀戮和劫掠,而没有真正面对这种丰收的景象了? 很多人心中,此时竟然有了些久违的平静。 很快便有很多伍长过来,领走属于自己的降兵,并将收割农具交给他们,杨凤心道这些人倒是思虑周全,五个人看着一个带脚镣的,无论如何都翻不起风浪。 接着有个沉默的年轻人过来,将手里的镰刀递给杨凤,然后挥手示意杨凤跟上。 杨凤提着镰刀,看着对方仿佛毫不设防的后颈,心道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个高手,他真的不明白,镰刀在自己手中意味着什么? 但对方就这么大大方方走在前面,仿佛在引诱自己出手一样。 杨凤跟着这个伍长参加过谈心会,知道他有个亲人就是被黑山军杀死的,难道这是勾引自己主动出手,然后让自己被田野间巡逻的骑兵杀死? 两人一直走到田间地头,早有四个人等在那里,那伍长对着眼前的田垄指了指,示意杨凤跟着收麦。 杨凤摇了摇头,和五人并肩割起麦子来。 也不知道割了几茬,包括伍长在内的几人都累得有些喘气,杨凤却是丝毫不见气喘,那伍长见了,眼睛中闪过一丝忌惮。 马蹄声响,有几匹马过来,那伍长一见,连忙起身施礼道:“见过使君。” 来者正是袁熙和孙礼吕玲绮,他跳下马,拿出镰刀对伍长笑道:“我来和你一起割麦。” 那伍长当即挡在袁熙和杨凤之间,说道:“此人危险,还请使君三思。”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一章 乌桓来信 袁熙见那年轻伍长拦在自己和杨凤之间,笑道,“我记得你叫张放来着?” 那年轻伍长拱手道:“是,使君竟记得在下名字。” 袁熙说道:“我当然记得,我还知道这几次的军功,足够你们五人都升职,结果你们却用军功换了封赏。” 张放听了,苦笑道:“使君厉害,几个弟兄们不愿意分开,再说家里要养的人不少,光靠兵饷不太够,所以干脆换了田地。” 袁熙笑道:“你们脑筋真是轴啊,升了官不一样钱多?” 张放嘿嘿笑道:“田地拿在手里,才让人安心。” “再说咱自忖也没多少本事,没得带的人多了,战场上管不过来,把人害了,更加不好。” 袁熙微微点头,张放脑子倒是清楚,升官粮饷固然能多拿不少,但人要是战死,也不过是一笔不多不少的抚恤而已。 而要是换成几十亩田地,便能多养活两张嘴,有了这些凭借,家里也能算个中等农户,后代参军,便能以良家子身份,做那种自备马匹军器的良兵,可以说也是条很不错的道路。 他开口道:“张飞,张纯,张举,有你家族的人吗?” 张放摇头道:“不是,在下家族不兴,也没几个人了。” 袁熙点点头,指着一旁的杨凤,说道:“你害怕她对我不利?” 张放苦笑道:“此人的厉害,在下和兄弟一直跟随使君,都见识过,两次都没有挡住,实在是失职当罚,无颜面对使君。” 袁熙笑了,拍了拍张放肩膀,指着后面的吕玲绮说道:“不妨事,有我夫人护着。” 张放见吕玲绮和袁熙寸步不离,只得拱手道:“在下领命。” 他犹豫了一下,“镰刀” 杨凤听了,冷笑一声,抖手将手中镰刀扔了出去,镰刀打着转向飞来,插在两人脚边地下。 杨凤大踏步走到麦田里,脚下锁链叮当作响,只见她略一躬身,一手搂住一捆麦子,一手拿指甲一划,一层层麦子应声而断。 张放一见,脸色难看,他是袁熙亲卫,刀头上舔血过来的,自然知道杨凤威胁之大,如今看对方指甲如此锋利,心道若是对方暴起,一个不慎,自己这边真能护得住使君? 袁熙见了,微微一笑,也不管杨凤,带着吕玲绮下地,割起麦子来。 吕玲绮初时还觉得好玩,结果一个时辰过去,便觉腰酸背疼,忍不住直起腰休息。 她休息一会,又躬下身子,腰上的酸痛再度袭来,让她极为郁闷,出声道:“这弯腰割麦子,恁般难受!” 袁熙见了,也直起腰道:“确实要经过一段时间才习惯,农人做活计一天到晚都是这样,姿势若是不对,时间长了,腰就直不起来了。” “你不必如此硬撑,量力而行即可。” 说完他望着远处沉默地用手指划着麦子的杨凤,对左右道:“给她拿把木镰。” 军士依言丢了把木镰在杨凤脚下,杨凤拿起后,嘲讽地向袁熙看了一看,仿佛在嘲笑他胆子太小。 吕玲绮看得有些火大,对袁熙道:“对于这数次袭杀夫君的祸害,还留着做什么?” “我不信夫君是看上了她的容貌。” 袁熙出声道:“当然不是。” “不杀她,自然有我的考量,走一步看一步吧。” 自从知道杨凤身份后,袁熙就一直思忖怎么利用,而且要是一般黄巾将领也就罢了,偏偏是张角女儿,要是在自己手里死了,将来太平道那边,便有无穷的麻烦事。 而且杨凤如此死硬,也不太可能对自己看法有所好转,但也不可能将其放走,所以把其关在幽州,也只能说是无奈之举。 快到正午,日头毒了起来,人们纷纷找些树木阴凉之处,就地打灶,生火做起饭来。 曹宪和孙礼内人抱着一大堆洗干净的野菜过来,袁熙见了,招呼众人收工歇息,野菜和米扔进锅里的,倒入清冽的溪水,土灶下面的枯枝慢慢点燃,不多时,锅里香气混合着弥散开来。 袁熙对着护卫的张放打了个招呼,其便带着手下和杨凤过来,众人一起团坐在锅边。 杨凤见袁熙和亲卫谈笑甚欢,她想起跟随自己的亲卫全军尽墨,全折在袁熙手里,眼中凶光大盛,身上弥散出丝丝杀气。 吕玲绮下意识便要去抓手边镰刀,张放则是随后迅速弓身站起,时刻准备扑向杨凤。 袁熙却是不以为意,说道:“都坐下,吃了饭再说。” 这句话把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弭了大半,杨凤冷笑道:“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袁熙拿着树枝捅着灶里的柴火,悠然道:“即使杀了我,又怎么样呢?” “只知道打打杀杀,在乱世之处确实没错,有些人也确实该杀。” “但杀完之后呢?” 杨凤咬牙道:“杀了士族贪官,天下自然太平!” 袁熙冷笑道:“粮食难道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你们黑山军管杀不管埋,这些年让黑山百姓吃过饱饭吗?” 杨凤一时语塞,怒道:“你也不过假惺惺收买人心罢了!” 袁熙悠然道:“我便是收买人心,但我要能装一辈子,对幽州百姓来说,我便是好人。” “你们觉得自己拯救了天下,但是让人吃不饱饭甚至饿死,别人眼里你们就是恶人。” 杨凤还想说话,袁熙摆摆手道:“不要拿太平道那套东西做说辞,论那些玩意,我比你们更在行,大家半斤八两而已。” “我也不想费口舌之争,毕竟想要让你这种冥顽不灵的人回心转意太难。” 杨凤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怕杀了我,天下黄巾都会与你为敌?” 袁熙笑道:“确实如此,但这对我来说虽然有所顾虑,但还不至于到了为此改变做法的地步。” “毕竟我真想达到目的,管他前面是黄巾还是太平道,我不介意一个个杀过去。” “谁挡在我面前,谁就该做好丢掉性命的准备。” “所以你应该担心的是那些与我为敌的太平道残余,而不是我。” 杨凤还要说话,袁熙再不理她,掀开锅盖对众人道:“开饭!” 杨凤憋屈,她以前身为太平道圣女的时候,谁敢和自己这么说话! 而且对方发表了一通谬论,偏偏还不许自己把话说完! 她想好的一堆反驳的话,都憋在嗓子眼里,好难受啊! 但杨凤不得不承认,单论结果来看,幽州这边比黑山做的好多了。 至少人人都能吃上饭,虽然不能说每天都能吃得好,但勉强能维持个温饱还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黑山冻饿倒毙的人们,杨凤陷入了迷惘,当初阿父起兵时,不就是因为没饭吃快要饿死了,才奋起反抗的吗? 如今这些在自己看来搜刮民脂民膏的士族,却做得比自诩要救百姓于危难的黄巾军更好,这该怎么说呢? 杨凤陷入了迷惘之中。 秋收来了,便是秋种,北新城一切都似乎走上了正规,连被俘的那些黑山降兵,在这两月间都变了不少,事情似乎在向着好的一面进行。 然而此时蓟城的赵云却发来了一封急信,说右北平及辽西似乎出现了不稳的局势。 其主要原因,便是乌桓单于塌顿。 本来公孙瓒在时,也只控制了一般半幽州,从渔阳往东,右北平上古及渔阳辽西部分地区,是由乌桓单于占领的。 当然,里面的大城大部分都是公孙瓒势力,官员也都是汉廷任命,所以乌桓部族也只能在靠近北塞的草原放牧定居。 然而随着公孙瓒败亡,袁熙以极快的速度从水路攻占渔阳和右北平数郡大城,速度之快远超各方势力预料。 当时乌桓单于塌顿还想着和冀州袁氏联姻,也不敢太过得罪袁熙,所以在袁熙攻占公孙瓒残余势力时,虽未帮忙,但也是作壁上观,至少没有在其中坏事。 但随着袁熙势力的不断拓张,在各城周围发展农牧,不可避免和乌桓游牧民发生冲突,一开始两方还各自想办法平定争端,倒也没出什么大事。 但如今这种情况,却是开始恶化了。 这里面有单于塌顿迎娶袁氏族女,又暗地投靠袁尚,所以有些飘了的原因,但究其根本,还是在于气候变冷了。 随着气候下降,塞北的牧草产量急剧下降,塞外边民被迫向南迁徙。 于是在边塞南北放牧的乌桓,便遇到了南下的鲜卑部落,两边发生了不少冲突。 相对实力较弱的乌桓只得避居塞内,这无疑挤压了塞内的游牧空间,于是塞内的乌桓人再度南下,于是边和袁熙的地盘产生了交集,胡汉边民的冲突便频繁起来。 赵云虽然尽力处理这些争端,但且不论关外异族,如今关内乌桓单于那边,却也提出了要求。 其言说袁熙虽占据幽州,但以较少的人口占据了较多的地盘,而乌桓数十万之众却无处可去,还望袁熙身为幽州之主,想出妥善的解决之道,不然迟早幽州生乱。 当袁熙把这隐含威胁的信放到众人面前时,郭嘉冷笑道:“我看这些人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不到刑场不唤母。” “我看幽州军练得不错,实力增强不少,不如突入乌桓老巢,将他们尽数杀灭算了。” 众人相对苦笑,都知道郭嘉态度强硬,但这个时候大动刀兵,似乎时机不太合适啊? 郭嘉看出了众人疑虑,出声道:“若是此时纵容忍让,必然养虎为患,不如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 沮授出声道:“那塞外的鲜卑谁来对付?” 郭嘉沉声道:“焉知乌桓和鲜卑不会联手对付我们?” “要是天气再冷几年,他们怎么也要南下的!” 众人一听,纷纷沉思起来,因为郭嘉这话确实没错。 天气越发寒冷,关外牧草要是绝收,塞外异族肯定会入关,到时候为了争夺有限的生存地盘,两边必然要拼个你死我活。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二章 混乱关系 对于如何对待将来外族入关之事,众人争论不休,袁熙也是听得头大起来。 游牧民族入关,一直是华夏所要面对的关乎生死存亡的重大考验之一,而气候变化是催动游牧民族南下入侵的重要因素,如今可以预见的是,在将来的几十年见,天气变冷的趋势不会缓解,反而会愈加恶化。 更麻烦的是,以袁熙目前的实力,并不足以同时应付眼前的两大障碍。 一是汉朝以大一统王朝对外族采取强硬政策,尚且会伤筋动骨,而目前袁熙以一州之地,断不可能劳师远征塞外,靡费人力物力。 要知道游牧民族最麻烦的就是王庭太远,如果被打败便会逃入北地,伺机卷土重来,除非将其王庭击破,将其民众迁徙于可控的地区,不然是无法根除隐患的。 二是如今幽州的民族局面极为复杂,因为严格来说,此时关内的乌桓鲜卑族人,早已经编户齐民,属于大汉子民,和袁熙这边是内部矛盾,只有关外的鲜卑,才算是外族。 但问题就出在东汉的民族政策相比西汉,出现了很多纰漏,虽然主旨是以胡制胡,但对这些边民待遇并不好,很多胡汉边民处境堪忧,这种情况下,这些边民的不满也是与日俱增。 幽州内部这些年杀来杀去,从刘虞到公孙瓒,主事的换了一茬又一茬,最后给袁熙留下了一个烂摊子,边地外族众多,要把这群人捏合起来对付将来的大患关外鲜卑,何其之难。 袁熙如今边要收拾的是这幅局面,但偏偏他光是经营现在的地盘,就已经很苦难了,更别说幽州全境了。 要知道里面还掺着个实力不比袁熙弱多少的公孙独家族! 袁熙心里暗骂,这幽州真是一团乱麻,形势之差,在十三州里也属于垫底的。 众人觉得郭嘉想法太过激进,沮授随后提出了用小股精良部队,骚扰心怀不轨的部落牧民,让其后方疲于奔命的计策,但众人还是觉得,这种方法也无法制止外族大举南下。 袁熙见陆逊老老实实坐在后面,不发一言,知道其为人低调,何况现在沮授郭嘉在前,陆逊也不好出头。 陆逊跟着来到北新城后,和沮授见面相谈后,颇受沮授赏识,便以弟子名分跟随沮授,这让郭嘉很是不爽,虽然陆逊也对郭嘉执弟子礼,但和真正的弟子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随后田豫高顺也从用兵的角度发表了意见,但两人一致认为,幽州当前并不足以支持大肆用兵,何况现在天气转凉,辽东马上进入苦寒,此时起了冲突,那便是生死相搏了。 袁熙听着众人说不出个头绪,心道谋士武将多了,有好处也有坏处,先前只要郭嘉献策,自己决定即可,如今却要听取各方意见,再做取舍,对判断力要求极高。 如果自己麾下有八个谋士,只怕表现也不会比袁绍更好吧? 他见陆逊似乎欲言又止,开口道:“我想听听伯言的意见。” 陆逊没想到袁熙点名自己,便即拱手道:“逊以为,征战只能震慑对方,却难以征服人心,现在百姓最需要解决的是温饱问题,贸然发动大战,只会使百姓陷入饥寒交迫的境地。” “当务之急应该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等到百姓生活得到改善,人心所向时,再考虑平定天下也不晚。” 袁熙听了,沉默不语,这也不出他所料,后世陆逊向来是重礼轻刑,反对酷刑峻法,认为应该以民为本。 其这点上倒是和袁熙不太一样,虽然袁熙明白乱世用重典会造到反噬,但如果不用,在严苛的环境下,心怀不轨之徒更多。 而且后世陆逊于江东为官,那里本来就一直战乱较少,所以百姓战争欲望很低,只想着有自己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就好。 所以陆逊的休养生息的政策放在江东很合适,但在幽州,就不太一样了。 北地边民向来彪悍,地盘食物都很缺乏,往往需要生死相争获得,即使想说休养生息,也得看关外的胡人愿不愿意。 他想了想,出声道:“秋种已经基本完了,我准备这几日整兵返回蓟城。” “等到了那边,我准备听听刘和赵云他们的意见。” “乌桓单于那边,能谈就谈,但对方如果得寸进尺,我也不想退缩,毕竟主动退一步,将来可能就会退十步。” 郭嘉赞道:“公子看得明白,乌桓那些人尚未教化,不懂中原人的谦让之道,只有将他们打趴们,他们才会心悦诚服。” 袁熙苦笑,理是这么个理,但是现在他做不到啊。 几十万黑山军,他尚且要依靠冀州军相助才能拿下,而且山区作战步兵是主力,而这是幽州军的长处,所以最后才能以较小的损失拿下。 几十万的乌桓,那可是人人都能上马的骑兵,幽州现在骑兵不过数千,大部分还是阎柔鲜于辅的乌桓骑兵,数目和对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虽然对方装备不行,但也不会傻到和幽州重骑硬拼,只要对方着眼于骚扰杀伤幽州百姓,就够袁熙焦头烂额的。 从辽西到辽东,外族鲜卑,乌桓单于,公孙度家族,加上袁熙,这四方谁也没有压倒其他人的实力,所以不适合采取强硬手段。 郭嘉出声道:“还有一件事情。” “辽西右北平多处郡县,还有公孙瓒的残余势力,公子想要接收他们,需要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袁熙听了,点头道:“这我倒是想过,蓟城那边顺利的话,过年前后我便能有子嗣了。” 众人听到后,面色俱是一喜。 袁熙好色的名声虽然在士族中传播甚光,但作为袁熙下属,不会觉得这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反而要是袁熙不好色,子嗣不兴,那才真是麻烦大了。 部下追随主公,想的就是一代传一代,封妻荫子,主公要是没有子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为谁辛苦为谁功? 袁熙继又道:“要是生下男丁,公孙瓒留有一女,我便欲两家联姻,这样的话占领幽州全境,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但出乎袁熙意料,众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袁熙奇道:“这怎么了?” “有问题?” 郭嘉苦笑道:“两家联姻这事情,说是合适吧,也合适,但是” 沮授出声道:“奉孝先生可能有顾虑,我来说。” “公子打败了袁氏大敌公孙瓒,等于是灭掉公孙氏争霸天下的资格。” “如今和其联姻,对方是用公孙氏的名义吗?” “这样一来,公子岂不是给了公孙氏再立名号的机会?” “冀州固然会不高兴,产生猜疑,将来万一此事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利用公孙氏名号作乱怎么办?” “到时候只怕会影响与其联姻的公子子嗣,然后再反噬到那对母女身上。” 袁熙这才想明白过来,郁闷道:“我却是没想到这一层,当初想着孤儿寡母的可怜,却没有想到后面这么多道道。” “照这样说来,联姻不行了?” 郭嘉笑道:“也不是不行,但不能用公孙氏的名义。” “要说先前公孙瓒势力还需要安抚,但现在公子大势已成,已经不需要这些首鼠两端的人,不给他们任何念想,他们才会服服帖帖投靠公子。” “换句话说,侯夫人不适合再用公孙瓒遗孀的名头了,这样才能彻底打消公孙瓒残余势力的不臣心思。” “这样便能脱开从前的纠葛,那对母女嫁入袁氏后,也不会再承受公孙瓒之前的恶果。” 袁熙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不能用公孙瓒夫人的名头?” 郭嘉露出恨铁不能钢的表情,“当然是公子纳了她便完事。” 袁熙目瞪口呆。 郭嘉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如果公子没兴趣,将其嫁给别人也行。” 袁熙瞠目结舌。 他叹息道:“这可不是我当初的用意啊。” 沮授笑道:“公子名声早已经传了出去,还顾虑这些作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昔日高祖成事,尚抛妻弃子,今日公子做的又不是不义之事,只是多纳一房姬妾,公子怕什么?” “而且敢纳侯夫人的,除了公子,还有其他人吗?” 包括陆逊在内,众人都笑了起来,屋里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袁熙苦笑道:“让我回去好好想想。” “诸位可还有别的事情?” 众人摇头,袁熙出声道:“好,今日各自回去各自打理职责,半月之内把北新城现有的内务职能,尽可能迁移到蓟城,裁撤冗员,此地将来便作为连接并州和黑山的城塞。” 田豫道:“那此地劳动教化的人” 袁熙想了想,说道:“阎将军,你代理涿郡军防之责,内政交给汉瑜先生。” 陈珪阎柔忙起身领命,袁熙对阎柔道:“将军原是汉人,又是乌丸校尉,此地无论胡汉,皆是幽州子民,我要求不多,谨记一视同仁,无分彼此,方不会让胡汉互相敌视。” 阎柔沉声道:“末将定不负使命!” 袁熙点了点头,阎柔处事风格他还是放心的,其身为汉人,却得到了胡人的拥戴,从而在胡汉两边居中调和,以他来管理北新城,应该会是不错的人选。 袁熙送走众人,一路走回后院,心道这事情怎么和侯夫人说呢? 对于未亡人他倒也没有什么道德洁癖,而且自己不纳,将来侯氏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觊觎利用,只怕日子会更加艰难。 不过现在这样做,袁熙总觉得当时望楼救人,似乎显得像居心不良似的! 他想了想,径直往侯夫人屋里走去,走到门口便看到屋门虚掩着,屋内仍有灯光。 前段时间在侯夫人照料下,其女儿病已经好了,估计现在是为了屋内通风,袁熙想了想,便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不一会,侯氏便将门拉开,她却没想到来的是袁熙,下意识退了半步,方才站定。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同时想起上次小楼的尴尬事情,空气中充斥着暧昧的味道。 袁熙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再过半月,我便要将宅邸都迁到蓟城去,在这之前,还有事情想周知夫人。” 侯氏犹豫了下,便让开身子,低声道:“请使君进来吧。”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三章 各取所需 袁熙进去后,见侯氏女儿趴在榻上睡得香甜,压低声音道:“可都好了?” 侯氏轻声道:“若公子的福,已经大好了。” 两人为免吵到孩子,声音压得很低,反而显得像做贼心虚,侯氏只觉手足无措,涩声道:“公子请坐。” 两人相对坐下,侯氏倾着身子,提着茶壶给袁熙面前的茶碗奉茶。 她的腰身很细,即使扭过来,也丝毫不显臃肿,身子俯下来时,遮得严严实的领口还是不可避免地挤出一丝缝隙,里面露出些许暧昧的白皙。 平心而论,侯夫人身材苗条,胸前不可避免地没那么惊人,但配上时刻带着些笑意的面庞,却别有一番风韵。 袁熙忍不住咳嗽一声,微微弓下身子,侯氏似乎也有些察觉,赶紧用手掩了下领口,坐直了身子。 两人只觉有些口干舌燥,袁熙见状,便横下心来,将今日一众谋士的建议说了。 末了袁熙说道:“当日高楼之上相救夫人之时,我却没有存此等心思,只是觉得夫人女儿不该这么死去。” “但世易时移,现在情势已变,夫人的遗孀身份,可能将来会对夫人母女二人造成不小的麻烦。” “两家联姻的承诺,我是不会收回的。” “但夫人的名分,不宜再和公孙氏有关联了,所以我来,是想问问夫人的想法。” “是去是留,如何抉择,尽在夫人。” 侯氏嘴唇轻抿,“公子的意思,是想要把妾嫁给别人?” 袁熙尴尬,“这” 侯氏轻叹道:“乱世之中,我们女子哪有那么多选择。” “虽然世人对女子改嫁之事,多有非议,但吕后身为皇后,尚且失陷于敌手数年,又有谁说清了?” “我自始至终,也没有对不起公孙家。” 她说到这里时,脸色有些暗淡,应该是想到了高楼上公孙瓒的绝情。 也是公孙瓒那一刀,真的寒了她的心? 袁熙叹了口气,“夫人能想开就好。” 他总觉的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却见侯氏抬起头来,脸色似笑非笑,“公子想让我嫁给谁?” 袁熙一时语塞,“这事情夫人为何问我” 侯氏微微叹息,“妾身颜色粗鄙若此,以至于公子想着赶妾身走啊。” “也罢,妾便将小女留下,明日离开便是。” 袁熙叹道:“夫人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年伯圭因我而死,夫人难道不记恨我?” “况且我怕世人非议夫人,若嫁给杀夫仇人,日后抬不起头来.” 侯氏冷笑道:“公子的心肠真是好呢。” “将妾身置于府中这么长时间,世人是怎么想的,公子怕是在装糊涂吧?” “妾身难道能改嫁别人?” 袁熙心道这就是自己骑虎难下之处,叹道:“在下妻妾众多,只怕夫人会受委屈啊。” “而且我这么做,和曹操之于边遗孀让有何区别?” 侯氏轻声道:“妾听闻曹操杀害边让,乃是无理绝义之举。” “而公子和先夫战场相见,生死由天,此是公平决胜。” “而且当时公子给了先夫活下去的机会,但其拒绝了,公子所作所为正大光明,无可让人指摘之处。” “妾只是个普通女子罢了,即使离府,也难自保,如今只想一栖身之所,不欲争宠,平淡度日,抚养女儿长大,便了心意。” “如今妾身份妨碍了公子霸业,当以残躯报答公子当日相救母女性命之恩,也算还了恩情。” “公子若不嫌弃妾身破败之身,妾愿跟随公子。” 袁熙下意识说道:“吾愿给夫人名分,以礼相待,日后熙绝不相迫夫人做违背意愿之事。”。 侯氏便俯身拜道:“多谢公子收留,之后便请公子多指教了。” 袁熙也连忙还礼,他和侯氏间不见得有多少真情,只是两人基于当前的处境,各取所需,做出了最合适的选择而已。 两人同时抬起头来,侯氏望着袁熙的目光,脸上发烫,忍不住低下头去。 袁熙忍不住便想伸出手去,却听外面一声咳嗽,然后是一声惊呼,随即是脚步声慌忙远去。 袁熙气得起身就往外面赶去,“曹宪,你又偷听!” “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不多时,远处便传来曹宪的惨叫求饶声。 声音传到门里,侯氏感受着出窗外吹进来的秋意凛然的冷风,脸上却有些许暖意。 曹宪挣脱袁熙的拉扯,一溜烟往吕玲绮屋里跑去,大叫:“夫人救我!” 吕玲绮闻声出来,说道:“怎么了?” 曹宪可怜巴巴道:“妾不敢说啊。” 袁熙此时已经赶了上来,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尽管说,我绝对不会打你头。” 曹宪听了,不由抱起了脑袋,从衣袖缝隙里面偷偷看着袁熙。 吕玲绮叹了口气,对曹宪说道:“你看,我也拿夫君没办法,毕竟他偷偷把杜夫人带回来,也一直都没告诉我呢。” 袁熙冷汗流了下来,心道这事情暴露是迟早的,毕竟杜夫人在府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吕玲绮平日只要和曹宪侯夫人问起府里的人,肯定就能知道,杜夫人是跟着陈珪车队来了北新城。 事到如今,他只得硬着头皮装傻,“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对她绝对没有别的心思,她当初来北新城,我也没有限制她的行动,离开也是如此,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呗。” 吕玲绮听了,面色稍霁,“你真这么想?” 袁熙赶紧道:“真的,我要是起了心思,还能将之抛在脑后,甚至都忘了告诉你?” “我要是真的在意她,应该是竭力掩饰才对吧?” 吕玲绮叹息一声,“可是当初我答应了她,要把她安然护送回并州的。” “你可知道,我当初托的谁把她送走的?” 袁熙一头雾水,“难道不是汉瑜先生?” 吕玲绮摇头道:“我当然怎么可能认识汉瑜先生,我是托了师父,才将杜夫人带出府的。” “夫君这样不负责任,对的起死去的师父吗?” 袁熙汗一下就流下来了,他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要说承认自己知道杜夫人下落吧,那坐实了自己肯定心怀不轨。 要是自己不说杜夫人下落吧,等于是辜负了麴义临终前的托付。 曹宪看看袁熙,又看看吕玲绮,心道这发展不太对啊,自己还没抛出公子要纳侯夫人的劲爆消息呢,公子怎么好像就顶不住了? 是落井下石,还是拉公子一把? 她一拍手掌,“哎呀,你看看我,怎么忘了,公子说过,杜夫人的事情,他已经安排妥当了,就是没来得及告诉夫人而已!” “公子,是不是?” 袁熙见曹宪向自己拼命眨眼,登时心领神会,对着吕玲绮笑道:“你看看,我本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没和夫人提。” “这倒是我忘记了,我已经将杜夫人另外安置好了,想着过段时间就将其送回去的。” “夫人要不要和她见一面?” 吕玲绮听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倒是还有些良心,我还以为你故意瞒着我的。” “不过后来想想,你把杜夫人安置到那么近的地方,倒也不像是起了别的心思的样子。” 袁熙感觉背心冷汗都湿透了,吕玲绮果然知道杜夫人的下落! 这是别人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发现了什么蹊跷? 他正惴惴不安,吕玲绮道:“我明日便去见她一面,夫君也随我一起去吧。” 袁熙见吕玲绮进屋,瞅个空儿将曹宪拉到一边,悄声道:“是你告诉她的?” 曹宪叫屈道:“怎么可能,我从不会背叛公子!” 袁熙心道怪了,又问:“那你怎么知道的?” 曹宪得意道:“前阵子秋收秋种,公子住在城外军营,可时常孙礼回来,拿着厨房里的饭就从后门走出去了,肯定不正常嘛。” “但他回来的时间又很短,我想着是不是就在附近有什么猫腻,便跟着去了一次,发现孙礼去宅子里面送饭,里面竟然传出了杜夫人的声音。” “妾这才醒悟过来,这肯定是公子做的啊。” 袁熙大汗,他想着尽量让人少知道,这才派了孙礼送饭,没想到反而露出了破绽。 他恨声道:“孙礼这小子,连你跟踪都不知道?” “这是白练武了!” 曹宪得意道:“公子不要看不起妾啊,妾可是一直练习五禽戏的!” “而且公子住在城外军营,吕夫人回来睡时,我便向她请教,如何将脚步放轻,不让人听到。” “夫人指点了我不少诀窍,现在我进步很快,已经练到离着七步,夫人才能听到我的脚步声了。” 袁熙绝倒,曹宪这天赋,都点在偷窥偷听上面了! 但他还是心中疑惑,吕玲绮是如何发现杜夫人下落的呢? 他发现身边女人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这才几个人,后院已经一团糟了! 袁熙竟渐渐体会到,中年男人躲厕所的心酸了。 不过要说先前士族弟子有子嗣之忧,所以广纳姬妾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如今袁熙也算是有了底气,甄宓要是顺利诞下男丁,便能把精力投入到外事中去了。 不过幽州形势吃紧,袁熙一想到局势一团乱麻的辽东就头痛无比,实在不行,他也只能和公孙度和单于蹋顿坐下来谈判,先联手对付南下的的关外鲜卑了。 如果能将鲜卑彻底赶往北面,朝鲜半岛便能出现一个巨大的真空地带,袁熙如能趁虚而入,扩大版图,还是非常值得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跳板本来是离着最近的青州半岛最为合适,但如今看起来,是无法指望袁谭了。 袁熙思索起来,能用什么代价,才能让公孙度和乌桓攻入鲜卑控制的朝鲜半岛?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四章 关外生变 杜夫人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一个多月过去了,隐虎都没有出现,只是每日有人送饭,后来杜夫人表示自己会做,只要隔三差五带些柴米就够了。 对方照做后,来的次数便渐渐少了。 杜夫人蹲在灶前,望着灶膛里面的炉火渐渐弱了,上面锅里也渐渐飘出了香气。 她起身掀开锅盖,将锅里的杂粮饭小心翼翼铲了出来,锅底的那一层米已经透出微黑的淡黄色,散发焦香来。 这是杜夫人最喜欢吃的口味,她拿着铁铲沿着锅面轻轻一送,这层米就顺滑的脱落下来。 杜夫人又来回在锅里刮了几下,确保没有米粒站在上面,才吃力地提起旁边的木桶,将里面的井水倒入锅中,哗的一声,冷水和热锅激起一层水汽,窜上了房梁。 杜夫人重新把锅盖盖上,此时灶膛下面的柴火也烧得差不多了,这最后的余火,正好能将锅里的水烧热,让她稍微能够沐浴一下。 杜夫人一直很爱干净,当初无论是寄住在吕府还是袁府,她都不好意思开口,如今一个人独自居住,却让她反而有了闲暇。 她也懒得回房吃饭,便坐到灶台边上,端起木碗,就着腌的苋菜吃了起来。 这几天她感觉自己越发懒了,恹恹的连菜不愿意炒了,身下灶台传来的温热,让她感到全身暖洋洋的,有些昏昏欲睡。 她咀嚼着饭粒,心道先前的饭菜,都是那隐虎先生的夫人做的吧? 那女子也颇为可怜,不知道怎么被毁容了,隐虎先生一直将其带在身边,两人感情一定很好吧? 但杜夫人有些失落,隐虎先生这种闲云野鹤的高人,怎么突然就不来了呢? 是有紧要的事情,还是怕夫人忌惮自己? 杜夫人脸色微微发烫,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她正魂不守舍,突然听到前面院门被敲响,杜夫人一听这敲门声音,心中一喜,马上就站起身来。 隐虎那侍从敲门,是连续三声,但隐虎先生敲门,是两短两长,这是先生来了! 她赶紧把手洗干净,整理了下头发,又低头看了看,将衣襟拉平,这才迈开步子,急匆匆跑过去开了门。 她一拉开门,便看到隐虎站在门前,神色颇为奇特。 杜夫人下意识往他身后看去,便见到了脸色奇怪的吕玲绮,连忙下意识一把将隐虎拉进院子,自己挡在了门口,着急说道:“从后门快走!” 她第一反应是,隐虎被吕玲绮抓住了! 结果那隐虎一动不动,杜夫人正愣神间,手腕却被吕玲绮抓住。 吕玲绮脸上似笑非笑,对袁熙道:“如此护着你,看来杜夫人很担心你啊。” 袁熙一脸尴尬,这下子更说不清楚了! 足足过了一刻钟,等三人坐定,袁熙吞吞吐吐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后,杜夫人一脸呆滞,过了好久才理清思路。 自己却是是想差了,但这隐虎先生脑子是怎么想的? 身为一州之主,袁氏子弟,假扮算命先生招摇撞骗,骗的还是温侯? 还真不怕死啊! 关键是,还真让他做成了,连吕玲绮都被其骗到手了! 吕玲绮见杜夫人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笑嘻嘻道:“夫人真没有和夫君私下里” 两人听了,同时摆手道:“怎么可能!” 吕玲绮看着两人,冷哼了一声,“这都什么事啊,把我置于何地?” 杜夫人正不敢说话时,吕玲绮扑上来抱住了她,“他乡还能再见夫人,可真是太好了。” 杜夫人见吕玲绮眼角有泪光闪动,也是眼角有些发湿,讷讷说不出话来。 吕玲绮拉着杜夫人的手,狠狠瞪了袁熙一眼,“都是夫君搞出来的事情,别理他。” 袁熙一脸麻木,现在他只能装傻,这个时候掺和女人间的事情,等于是自寻死路。 吕玲绮见袁熙杵在那里,冷哼一声,“你先回去了,我有话和杜夫人说。” 袁熙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忙不迭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告辞了。”说完忙不迭就往外走。 杜夫人还想相送,吕玲绮拉住她,冷哼道:“别管他,他肯定打夫人主意呢。” 袁熙听了,脚步加速,一溜烟跑了。 吕玲绮看袁熙心虚的样子,得意地挥了挥拳头,拉着杜夫人说起话来。 两人足足说了小半天,杜夫人才知道自己走后,吕府乃至吕玲绮身上,发生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不由极为震惊。 她低声道:“女郎.夫人真是命时多舛,妾身倒是先跑了。” “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夫人如今寻得如意郎君,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杜夫人也暗暗惊讶,吕玲绮竟然不是正妻,温侯怎么舍得的! 吕玲绮见杜夫人神情,叹道,“家父怕是觉得保护不了我,才把我托付于他吧。” “虽然夫君有很多毛病,但实在履行诺言一事上,倒是个信人。” 杜夫人听了,又想起了秦宜禄,心道要是其有袁熙一半担当,自己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她不由赞道:“夫人能找到可以保护自己的人,也是福分啊。” 吕玲绮气哼哼道:“就是到处拈花惹草!” “过几日,我便要随夫君回蓟城了,夫人有何打算?” 杜夫人犹豫了一下,“并州那边.” 吕玲绮叹道:“经历了这多战乱,万一那边有什么事情,夫人即使回去,能保护得了自己吗?” 杜夫人也是犹豫了起来,她自然明白,自己孤身回去,万一遇到歹人,会是什么下场。 她叹道,“那还能怎么办?” “我一个女子,有没有谋生的本事,也护不了自己周全,不投靠家人,哪还有活路?” “我总能在这里厚颜呆一辈子吧?” 吕玲绮眼睛咕噜噜一转,“要不夫人先跟我走吧?” 杜夫人一怔,“夫人.” 吕玲绮拍着胸脯道:“夫人家乡亲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如今并州到处都是匈奴人,也不安全,不如我先派人去寻访夫人家人,若是仍在的话,夫人再动身如何?” “如果那边处境艰难,夫人也完全可以将家人接到幽州嘛。” 杜夫人犹豫起来,这确实是个稳妥之策,但是跟着吕玲绮.那不是和先前没有区别? 吕玲绮见杜夫人犹豫,拉着杜夫人手摇晃道:“不瞒夫人,我这次回蓟城,心里有些没底。” “那边可是正妻,要真拿出大妇的派头压我,我也很不好应对。” “我总不能拿出方天画戟吧?” “要是有夫人帮我,我就有底气多了!” 见杜夫人动摇,吕玲绮趁机拉着她的手拼命摇晃,“夫人就帮帮玲儿嘛~” 杜夫人无奈,只得道:“那妾就陪夫人走一趟好了。” 吕玲绮高兴地跳了起来,“我就知道夫人不舍得我!” “你放心,我那夫君虽然好色,但有我盯着,他绝对不敢染指于你!” 杜夫人看着吕玲绮灿烂的笑容,心道还真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啊。 关外鲜卑在幽州边境蠢蠢欲动的消息不断传来,袁熙加紧了赶回蓟城的步伐。 众人忙忙碌碌收拾着府里的东西,大件物品都被留了下来,因为情况吃紧,袁熙需要精装简行,尽快赶回去主持大局。 秋天是游牧民族南下的最佳使节,关外的鲜卑如今虽然部落松散,但聚合起来实力极为庞大,加上深秋比往年寒冷得多,关外歉收的草场和关内尚未收割的田地,催发了这次鲜卑南下的风潮。 其在北部席卷了辽西辽东,甚至右北平边境,东部侵入了朝鲜半岛数国,赵云已经紧急带兵去边境和鲜于辅等人汇合,抵御鲜卑入关。 不过鲜卑入关有利有弊,这次鲜卑的举动不仅对袁熙的地盘造成了危害,关内乌桓和公孙度更是首当其冲,尤其是地处辽东乐浪的公孙度,本来就是代管朝鲜半岛诸国,如今直接面对了鲜卑冲击。 袁熙暗道侥幸,他正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和公孙度谈判,但是鲜卑却是打瞌睡送来了枕头。 不过袁熙明白,公孙度也不是傻子,他完全可以和鲜卑谈和,然后将祸水引到其他人身上,所以自己必须要让公孙度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并把关内乌桓拉进来互相牵制。 从这点上来看,袁熙倒是占着些地利因素,毕竟关内乌桓和公孙度的地盘,是和关外鲜卑有直接利益冲突的。 蓟城和北新城本来相距就只有几百里,加上发动劳役将道路拓宽平整,行军速度快了很多,七八天之后,袁熙便赶到了蓟城。 他远远见到刘和等官员正等在城门口迎接自己,连忙跳下马,急匆匆走上前去,说道:“刘兄辛苦了。” 刘和笑道:“这次公子可是在天下又掀起了好大波澜。” 袁熙回道:“全赖刘兄在后方坐镇。” 他压低声音,“天子有几句话,要我带给刘兄,咱们去府衙详谈。” 刘和听了心情有些复杂,刘协给自己带的口信? 想到当初自己离开长安时,刘协还尚且有些懵懂,吃了不少苦,如今摆脱了李傕郭汜控制,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袁氏对身后的吕玲绮说道:“我还有要事商议,你先回府。” 吕玲绮有些生气,自己见大妇,这没良心的不陪着自己? 袁熙见吕玲绮神色,笑道:“你放心,她人很好,不会为难你的。”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五章 离间之计 望着袁熙离去的背影,吕玲绮气得跺了跺脚,哪有这样的! 她气呼呼转身上了马车,坐在里面的杜夫人见了,笑道:“妹妹吃瘪了?” 两人久别重逢,感情越发好了,总觉得互称夫人太过生分,私下没人时,倒以姐姐妹妹称呼起来。 吕玲绮恨恨道:“不管那没良心的,咱们走咱们的,我就不信,那什么甄夫人还能给我个下马威不成?” 杜夫人心道这可难说,毕竟当今礼仪,就是大妇为尊,若对方真要为难吕玲绮,吕玲绮脾气又暴躁,这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想到这里,杜夫人头疼起来,那隐虎不,凶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见面场合都跑了! 在兵士的引领下,马车一路进了袁府大宅,吕玲绮听到外面有人声过来,只得横下心,推开马车车门,便跳了下去。 她落地站稳身子,抬头便见面前数尺处,站着个颜色极其端丽动人的女子,其容貌之美,乃是吕玲绮平生未见,吕玲绮马上心中笃定,这肯定便是甄夫人了! 只见对方小腹微微隆起,但身段依旧苗条苗条,吕玲绮见其对自己微微一笑,风华顿生。 只见对方轻轻一拜,“这位可是温侯贵女?” “妾身甄宓,见过吕夫人。” 对方如此客气,倒把吕玲绮整不会了,下意识敛衽还礼道:“妾身吕玲绮,见过甄夫人。” 杜夫人下了车,上来和甄宓见了礼,便退回到吕玲绮身后,压低声音调笑道:“比下去了!” 吕玲绮心中无可奈何,但不得不承认,甄宓的容貌乃至气质,确实是和其他人不是一个层次,不服不行啊。 她倒是胸怀宽广,心思直来直去,很快就把防备放到脑后,说道:“夫人有了身孕,还出来迎接妾身,万一有个闪失,妾身怕是担不起啊。” 甄宓笑道:“我倒没那么娇气,何况时常活动,对身子也好。” “只是妾听说夫人前后帮了夫君甚多,数次救他性命,妾要是不出来亲迎,实说不过去。” 吕玲绮摸了摸后脑勺,笑道:“我和他时常联手对敌而已,倒更像是同侪,哈哈。” 甄宓见吕玲绮大大咧咧,心道这女子倒是挺讨喜的,她侧了侧身子,笑道:“这里还有一位,两位一定认识。” 蔡昭姬闪了出来,微笑道:“吕夫人,杜夫人,好久不见。” 吕玲绮和杜夫人看着蔡昭姬,开始一脸茫然,辨认着其眉眼后,这才恍然大悟,齐声道:“你是那毁容了的隐虎夫人?” 蔡昭姬拜道:“两位竟还记得妾身,妾本名蔡昭姬,蔡中郎之女,见过两位夫人。” 吕玲绮和杜夫人如遭雷击,目瞪口呆,心道先前还以为那隐虎和毁容的夫人伉俪情深,结果根本不是这样嘛! 也是,那淫虎怎么会看上容貌丑陋的女子嘛! 两人对袁熙的鄙视,更胜一分。 故人相见,气氛更加微妙,此时曹宪却是引着侯夫人上来相见,甄宓和侯夫人见了礼,笑道:“这下府里可是热闹了不少。” 众人面面相觑,在场的女子,身份背景都不简单,随便拉出一个放到别的士族家里,做正妻都绰绰有余,但现在都成了袁熙姬妾! 想起袁熙这两年在天下做的事情,众女不仅疑惑起来,这人是如何一边打仗,一边还能染指士族女子,两不耽误的? 甄宓引着众女往里走,曹宪上前两步,和蔡昭姬扶住甄宓,甄宓笑道:“不用这么紧张,我现在还能活动自如呢。” 她扭头对吕玲绮三人道:“吴夫人今日身子有些疲惫,我便没让她出来。” “她和妾身同样都怀了夫君孩子,算算时间,还要比妾身早一些呢。” 吕玲绮有些呆滞,还有个? 袁熙怎么从来没和自己提起过? 她纳闷道:“这吴夫人,是何许人物?” 甄宓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还是等夫君回来,夫人亲自去问比较好呢。” 袁熙打了个喷嚏,众人齐刷刷望了过来。 在场的人明显比袁熙离开蓟城时,神色恭谨不少,这让袁熙意识到,当今天下论身份实力,已经没多少人比自己高了。 他环顾四周,除了赵云和鲜于辅紧急赶去渔阳北面调兵戍边外,在场的便是刘和,郭嘉,沮授,田豫,陆逊,孙礼等人。 看着人数不多,但是各人能力之高,除了两袁和曹操外,不弱于任何一个诸侯,甚至比如今的刘备,还要强上许多。 他开口道:“还请刘兄说下幽州的军情。” 刘和听了,便张口说了起来,他本就对幽州局势轻车熟路,这半年来主持蓟城事务,对于各方势力都了如指掌。 在他的介绍下,不出半刻,众人就了解了幽州北境的情况。 关外鲜卑看似是全面犯边,但在刘和看来,其实是以试探为主,用大量的游骑兵同时骚扰幽州各郡边境,伺机寻找突破口。 若某地防务薄弱,很可能便会被对方找到破绽,然后一举突入到幽州腹地,然后大肆劫掠。 刘和说道:“我和赵使君……子龙将军商谈后,决定立刻反击,而是是尽最大的力量,将鲜卑骑兵打痛打残。” “只有这样的话,鲜卑才会退缩,或转而攻击关内乌桓公孙度,此为祸水东引之计。” “我相信乌桓和公孙度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应该会第一时间尽全力反击,让鲜卑不敢攻击自己地盘。” 郭嘉笑道:“刘侍中此计大妙,若我们稍露疲态,鲜卑必然像恶狼一样,伺机从我们身上撕下肉来。” “如今其所作所为,却是逼的幽州三方势力暂时联手,可以说殊为不智,也不知道鲜卑大人柯比能为何会出此昏招。” 沮授此时出声道:“奉孝最后这句话,我也很是在意。” “按理说今秋牧草虽然减少,但还不至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换做我是柯比能,绝不对做这种孤注一掷之举,而是想办法和关内交好求援。” “他难道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 “要知道,鲜卑地盘西边,还有和其关系极差的北匈奴!”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沉思起来,郭嘉也是神色有些凝重,出声道:“公与点醒了我,我太过忌惮胡人威胁,却是想的有些狭隘了。” “柯比能此举,必然不是孤军奋战,背后定有其他势力暗暗支持,不然他绝对不敢这么做!” “交战不能大意,而且是要探明他真正的目的!” 众人纷纷点头,袁熙也是有些心烦,他本以为是冰河期导致的一次目的极为简单胡人犯边,但如今看来,局面却很复杂,而且牵涉到的势力,还多了个北匈奴。 他忍不住道:“北匈奴有可能介入,那岂不是说,甚至还可能牵涉到南匈奴?” 郭嘉和沮授对视一眼,开口道:“公子的猜测,也不无道理。” “若并州的南匈奴牵涉在内,那如今的幽州,便成了真正的四战之地。” “其中牵涉到的各方势力,如同九连环一般,牵一发而动全身,甚难应对啊。” 众人深有同感,这五六方势力,可以互相敌对,也可以互相联盟,有无数种可能的组合。 甚至其中几方,现在可能已经私下联盟了! 这就像一大堆锁环环相扣,用哪一把钥匙,开那一把锁,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呢? 众人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思路,其实这种看不到最佳答案的时候,主公的决断及非常关键了。 袁熙却是望向陆逊,说道:“伯言,你说说看。” 郭嘉和沮授又对视一眼,他们虽然觉得陆逊很有才能,但皆认为对方可能十年后才能独当一面,但袁熙却是对陆逊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让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陆逊犹豫一下,说道:“逊对幽州局势尚未了解,不敢妄言。” “但逊曾听闻使君青州一战,先后击败田畴军,孔融军,刘备军。” “易京之战中,公子先破黑山,又数日疾驰赶往已经附近埋伏,让公孙瓒产生误算。” “逊当时仔细思虑过使君战法,认为精髓在于兵贵神速上。” “使君在同一时间,只面对一个敌人,利用时间差将数位强敌一一击破,每一战都保持兵力上的优势,此谓以少击多,深得兵法精要。” 郭嘉听了,说道:“伯言意思是,趁着几方打仗,我们逐一击破?” 陆逊忙摇头道:“此计谋容易引火烧身,自陷不义之境地。” “我的建议是,派出使节,和各方谈判,能争取几个是几个。” “若有人执意为敌,要能和几方联手,那便攻击剩下的那个敌人,便可从中取利。” “我听闻刘侯在世时和胡人交好,如今可以刘侍中(刘和)之名义,邀各方来蓟城谈判,一方面可以拖延时间,一方面可以让各方认为其他人已经和我们联手了,更会互相猜忌。” “此为攻心离间之计。” 袁熙听了,心道陆逊说的对啊。 郭嘉叹道:“伯言果然前途无量。” 他虽然认为以袁熙现在的能力,还不至于打不退鲜卑,所以他还是倾向于一战打废对手。 但郭嘉也不得不承认,陆逊的做法,容错更高,付出的代价也更小。 见袁熙点头,刘和起身道:“当日先父的部下,多有投靠于我,其和胡人也多有交情。” “我现在就安排其分头动身,出使鲜卑,关内乌桓,公孙度及南北匈奴。” “至于要给出什么好处,还需使君示下,方好打动他们。” 袁熙出声道:“我会奏请天子,为其请封,如果肯入编户,条件会更加优厚,我私下里面,也会有所支持,但具体条件,需要让其谴使来谈。” 众人计议已定,纷纷离去,刘和却留了下来,说道:“公子的底线是….” 袁熙想了下,说道:“若其真有诚意,自然会到蓟城找我来谈。” 刘和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先前使君转述天子的口信,我考虑过了。” “若这次幽州平定,我欲离开蓟城,去怀城面见天子。” 袁熙听了,叹息道:“刘兄若是走了,我是痛失股肱啊。”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六章 分道扬镳 刘和听了袁熙的话,笑道:“使君实在是谬赞了。” “既然天子有诏,和作为宗室之人,不得不是去怀城面见天子,以行宗室之责。” 天子刘协让袁熙带的口信是,朕如今身边急缺得力之人,望侍中能为朕股肱,平复内外。 袁熙和刘和见面后,便传了刘协口信,刘和听后,便一直心事重重,刚才议事时也有些魂不守舍,直到众人散去,刘协才下定了决心。 袁熙叹道:“兄要是想回来,幽州的大门随时为君敞开。” 刘和拱手道:“多谢使君为先父报了仇,和会铭记在心。” “倒是和会孤身离开,往使君照顾和先前的部下一二。” 袁熙连忙躬身,深深一拜,“谢兄成全,熙永不敢忘。” 望着刘和离去的身影,袁熙沉默不语,刘和此人,做事很有进退,刚才这等于是还了自己人情。 因为先前刘虞在幽州施行仁政,交好胡汉边民的政策,以致刘和在幽州久负盛名,但正因为如此,刘和也明白,自己和袁熙之间是很难一直保持互信的。 一山不容二虎,幽州容不下两个威望太高的人,尤其刘和交好胡汉边民,有一大批忠于他的属下了,袁熙可能会信任他,但袁熙的嫡系属下,便不一定会这么想了。 作为为主公通盘考虑的谋士,绝对不可能不防备刘和,袁熙即使一时不会动此念头,但刘和威望日高之时呢? 所以刘和选择了最聪明的做法,急流勇退。 能让他陷入这么尴尬境地的,还是这个汉室宗亲的身份。 天下的汉室宗亲千千万万,依附外姓诸侯,怀有异心的不在少数,甚至袁术手下,就有不少刘姓宗室。 但刘和不同,他父亲刘虞是汉室宗正,刘和本人又极有风骨,所以和他接触的人久了,都知道此人是绝对不可能背叛汉室的。 袁熙虽然尚无自立之心,但很多举措其实已经和汉制汉礼相悖,长此以往,谁都能猜得到,袁熙会将幽州打造成完全不同的样子,然后之后要做什么。 所以与其面对将来的分道扬镳,刘和选择了自行离开,并把下属留给了袁熙,自己离开幽州后形成的威望真空,让袁熙来想办法继承补救。 这也是刘和的风骨,报答袁熙为刘虞报仇和救了自己性命之恩。 但自此之后,两人便要走上各走各路了。 袁熙深深叹息,如果在和平时代,自己和刘和一定会成为好友,但如今天下大乱,礼崩乐坏,两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坚持,最终却是被迫要踏上不同的道路。 这里面并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单纯所站的位置不同,在时代大潮中的角色不同,身不由己而已。 袁熙心情有些压抑,如今他尚未走到最高的位置,却已经在这个过程中,开始体会到孤家寡人的痛苦抉择。 站的位置越高,可以交心的人便越少,在这个过程中渐渐大浪淘沙,曾经忠诚亦或意见不同的伙伴,也会被时光的砂砾催发老朽,或离去,或死去,直到最后,只剩下最孤独的那个。 想来刘协此刻的心境,要比自己更加寂寞吧? 袁熙走出门去,却见到田豫站在庭院里面,却是一直没有离开。 袁熙知道其肯定是有事情,忙将田豫引进来,说道:“国让兄有事?” 田豫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封信简,说道:“这是在代郡的阎柔送来的。” “他知道属下随公子车队赶往蓟城,故直接派人中途换马,昼夜不息赶来,竟是比车队还早到一日。” “信使等车队一到,马上过来找我,方才将信交与我手中。” “我看了后,直到里面军情紧要,所以在这里等着公子。” 阎柔是乌桓校尉,田豫是护乌丸校尉,对阎柔有名义上的辖制权,所以阎柔上报的急信,除非非常特殊的情况,否则都要经过田豫交至袁熙处。 袁熙展开一看,眼睛瞬间睁大几分,笑道:“这倒是有意思。” 这信却是柯比能发来的! 信中说,他现在也不过是边塞小部族长,鲜卑南下,他也是被迫听令,望袁熙体谅他的苦楚,而罪魁祸首,是背面的步度根酋长等人。 所以柯比能希望袁熙想办法拿止息兵戈,柯比能也愿意私下交好幽州。 袁熙看了后,笑道:“果然是离得越近的人越不想打仗。” “国让兄怎么看?” 田豫断然道:“柯比能此人不可全信。” “其不过是左右逢源,首鼠两端罢了。” “要是幽州势弱,其肯定会毫不犹豫举起屠刀,杀戮劫掠幽州百姓,” 袁熙叹道:“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要是此时拒绝他,反而会把他逼得与我们完全撕破脸。” 他话锋一转:“国让兄对胡人怎么看?” 田豫毫不犹豫道:“对于关内编户齐民的胡人,属下极为赞同公子所说,一视同仁。” “但对关外胡人,包括匈奴鲜卑,却是不能过于怀柔。” “若纵容其壮大,必然会为祸不浅,毕竟有了力量,便会有别的想法,这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对其策略,应是打压扶持兼具,让其对中原有敬畏之心,才会让让其诚心归附。” 袁熙微微点头,说到对外族的了解,其实沮授和郭嘉包括陆逊都不如田豫。 虽然几人谋略能力远高于田豫,但田豫在北地见过的人和事情太多了,能够极为清晰地把握关外胡人的想法。 北地苦寒,所以边民性情彪悍,为了生存,秉持的底线远低于中原人,何况没有儒家教化,对于礼义廉耻这种东西,其看法要淡薄得多。 这种严苛的生存环境下,武力便是一切,他们只会佩服比自己强的人! 所以一味交好,是养不出朋友的,只能养出白眼狼,袁熙在这点上和田豫看法一样,需要恩威并施。 袁熙开口道:“具体该如何做?” 田豫沉吟了一下,“分而治之,令其内斗。” “不能拉拢某个固定的人选,这样只能增长其声威,其他部落纷纷来投,加速其部落兼并壮大,这并不是好事。” 袁熙点头赞同,心内很是高兴。 他似乎找到了处理谋士武将间不同意见的方式,谋士和武将们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在某个问题上,说不定郭嘉这种全才的谋士,反而不如田豫这种自小生在边地的人,感同身受看得透彻。 这时候就需要自己博采众长,听取众人意见,选择出个人认为最合适的折中方案。 这对于主公的要求是很高的,尤其是谋士争执不下的时候,主公必须要做出抉择,舍弃掉一些看起来可行,但不是最佳的方案。 而眼下袁熙就判断出,在对于关外鲜卑一事上,田豫看得更明白,这个护乌丸校尉可谓名副其实。 袁熙感受到了淡淡的成长喜悦,但越是成熟,他也更能体会到曹操的可怕,对方的军事家名头不是白叫的,无论是军事和政略,都比自己老到得多。 先前天子移驾怀城,袁熙一度以为自己占了便宜,但从随后曹军雷厉风行利用天子诏命屠掉濮阳之后,袁熙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没有坚持将天子移驾到许县,反而让曹操暂时放开了手脚,能够全力排除自己领地内的隐患,天子到怀城,反而像是曹操顺势而为。 袁熙有一种感觉,曹操就像后世的拳击手一样,暂时把拳头缩了回去。 这不是停止了攻势,而是为了蓄势,为了下一回合,力道更大更凶猛的一拳! 濮阳那次交手,虽然袁熙利用孔融救出了张邈兄弟,但对方丢了陈留郡,从一方诸侯变成了光杆,实力尽丧,等于是自己输了一着。 袁熙觉得,曹操在击败袁术前,应该不会对怀城动手,但之后若其势成,到时候怀城的所有势力加起来,恐怕都不是曹操对手。 而且刘协此时还未完全意识到曹操的野心,把黑山军收编为近卫军,也太过自信,只怕刘协吃了吃了曹操的亏后,才会认清曹操的真面目,但那个时候就晚了! 袁熙思忖起来,要不要想办法让袁绍介入怀城,或者提前发动官渡之战? 他随即摇了摇头,太难了,目前袁绍心里,最大的敌人还是袁术,曹操并不是最紧要的敌人。 想到这里,袁熙深深叹息,曹操每一步的机会都抓的太好了,几乎没怎么露出破绽,实在是个难以对付的劲敌。 为今之计,也只有摒弃一口吃成胖子的想法,踏实走好每一步,努力寻访人才,缩小两边的差距,才能找到一线胜机。 他骑在马上,脑中整理着迄今为止的策略,一时间入了神,等他恍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到了阔别已久的府邸门前。 门卫认出了他,连忙打开门,袁熙和孙礼骑马进了门,到了院中,他跳下马,看着府邸内熟悉的风景,走的时候院落里面的树木还是郁郁葱葱,有如华盖遮天,绿意昂然,如今却是黄叶满地,秃干枯枝,寒意渐生。 一路沿着廊道,转了几个弯后,就听到远处屋里有女子欢笑声传来,他辨认着其中熟悉的声音,感到心里充满了安宁祥和。 转过拐角,他却差点和抱着捧竹简的女子撞个满怀,却正是蔡昭姬。 蔡昭姬阿了一声,等看清楚是袁熙后,脸色惊喜异常,下一刻却被袁熙拥在怀里。 良久两人才略略分开,蔡昭姬脸上满是喜意,轻声道:“快进去吧,都在里面等你呢。” 袁熙拉起他的手,笑道:“一起去。” 他拉着蔡昭姬的手,大踏步往屋里走去,推开门对里面的众女笑道:“我回来了。”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七章 片刻安宁 屋里只剩下了袁熙和甄宓,环氏拉着吕玲绮回屋说话去了,甄宓斜躺在袁熙怀里,眼角含笑,“夫君不去看看吴夫人?” 袁熙把手放在甄宓小腹上,仿佛感觉到了到里面小生命的心跳,说道:“多陪夫人一会。” 他尴尬道:“元化先生倒是遵守了和夫人的诺言,直到怀城的事情尘埃落定,才告诉我夫人有身孕的事情,也忒实诚了。” 甄宓轻笑道:“元化先生做得很好啊。” “妾就是怕夫君关心则乱,反而耽误了大事。” 袁熙心道确实如此,要是得知甄宓怀孕,自己到时候老想着尽快完事赶回,怕是多少会影响在怀城的决策,要是心急出错,那就麻烦大了。 他搂着甄宓肩膀,“这一去就是半年,没想到日子这么快,其间做了不少事情,但做成后的成就感,都不如夫人有孕给我的惊喜大。” “连家父…..本初公得知夫人有孕的消息,也很高兴。” 如今袁家三子,袁谭有一女尚未出嫁,袁尚无后,其子嗣问题,也颇为困扰袁绍。 如今甄宓有孕,袁绍得知后也是掩饰不住惊喜,不过这样一来,袁家将来形势,未必不会再生变化。 说来奇怪,虽然世家大族子弟生活条件相对优渥,但能诞下男丁,并抚养其长大成人,其中很大一部分却要看运气,很多世家子弟姬妾众多,但就是没有男嗣,导致继承人问题,长久困扰着各大家族。 更别说当今天下灾害战乱频发,疫病横行,太平世道尚且意外频发,更遑论乱世苟且性命艰难,士族横死也是常有的事情,更别说后代了。 这也是为什么曾诞下男丁的孀妇极受欢迎,很容易再次嫁人的原因,毕竟对一个大家族来说,香火传承才是最重要的。 甄宓似笑非笑,“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 “而且可不止妾一个,还有吴夫人呢。” 袁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不出话来,吴夫人的身份,他现在还不敢让外人知道,过早传扬出去,对他和吴夫人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甄宓见状,推了袁熙一把,轻笑道:“快去看看你的吴夫人去,别让人家以为是妾在作梗。” 袁熙讷讷起身,出了屋子,到了吴夫人门前敲了敲。 过了一会,屋门缓缓打开,袁熙抬头见面前竟然没人,差点以为闹鬼了,等低头一看,顿时笑出声来。 只见竖着两条羊角小辫的孙尚香正吃力地拉开房门,抬头怯生生看着自己,两只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地极为灵动,看这样子怕是还懵懵懂懂,没认出袁熙来。 袁熙哈哈一笑,将孙尚香高高举起来,原地转了两圈,孙尚香感受到这熟悉的动作,这才认出了袁熙,伸出双臂,格格笑了起来。 袁熙把孙尚香架在肩膀上,举步进到屋里,却见吴夫人坐在榻上,膝盖上盖着层毯子,略微吃力地转过身子,对袁熙道:“恕妾不便起身,失礼了。” 袁熙把孙尚香放下,坐在榻上,自然而然拉起吴夫人手道:“听闻夫人病了,可曾看过医士?” 吴夫人脸上一红,但这次她竟是没有如先前那样缩回手去,只任由袁熙拉着,轻声道:“看过了,说是有些风寒,公子还是回去吧,免得传了病给公子。” 袁熙笑道:“我这些时日战场厮杀,暴雨行军都经历了,哪有那么脆弱,夫人不必担忧。” 吴夫人也听说袁熙这半年来做了不少震动天下的大事,低声道:“公子辛苦,回来就好。” 袁熙见吴夫人面上有些郁结之色,出声安慰道:“辛苦的是夫人才是。” “夫人整日担惊受怕,只怕很难找到知心想谈的人吧?” “而且夫人应该也时常想念家乡了吧?” 吴夫人眼圈一红,微微点头。 袁熙心里也不好受,叹道:“夫人且放心,我已经和伯符已经言和,这秘密仅限于府中几人知情,断不会坏了夫人清誉。” “等过了年后,我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秘密送夫人回去。” 吴夫人听了,露出些喜悦之色,但她发现不知怎么,自己心中似乎还有些失落之感? 她突然警觉,这种温情,仿佛是自己之前二十年来,根本没有体会到的,仿佛抹去了自己和面前的男人之间十几岁的年龄差距一样。 她甚至生出了一种罪恶的念头,相差也不过十二三岁,应该还不算太多吧? 两人感受到彼时手心里的温度,默默地坐着,任凭时间一点点流逝。 孙尚香吃着手指,好奇地看着两人,一会看向袁熙,一会看向吴夫人,眼里充满了好奇的神色。 吴夫人猛然惊觉孙尚香这个电灯泡的存在,慌忙缩回手指,扭过头去。 袁熙见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把孙尚香拉到怀里,逗着她打起趣来。 吴夫人听着袁熙给孙尚香讲起黑山里面的所见所闻,在他的话中,那是和江南水乡完全不同的景象。 不同于河流遍地,那里山峰高耸,山林郁郁葱葱,从深绿色的堆叠,乃至积压成深黑色,如同猛兽的大口,吞噬着贸然进入的人们。 在山林之中,不仅有吃人的虎豹豺狼,还有恼人的蚊虫毒蚁,稍不小心,便会有性命之忧。 袁熙领着军队,在黑山当地向导的带领下,追杀着黑山大将,跋涉了许久,在众人都以为追丢迷路的时候,却山穷水尽,眼前霍然开朗,竟是走出了深山,来到了雄伟山岭之间的山谷前。 山谷的那边,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那里有草地,有河流,有奔跑的野马,天地霍然宽广。 孙尚香和吴夫人都听得入神,孙尚香奶声奶气道:“我将来也能去看看吗?” 袁熙笑了起来,搂着孙尚香道:“只要你想,一定可以的。” 孙尚香咬着手指,“可是阿母要是给我再生个弟弟妹妹,怕是就不带香香了呢。” 袁熙和吴夫人尴尬地对望一眼,说道:“不会的,阿母多疼你啊。” 阿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出去玩了,你们两个说说悄悄话吧!” 说完她身子一扭,蹦蹦跳跳几步便出了门,顺便还掩上了门。 吴夫人哭笑不得,说道:“这孩子,倒是越来越顽皮了。” 袁熙见孙尚香不过四五岁年纪,却身形敏捷灵动,不仅啧啧称奇,说道:“这孩子有练武的潜质啊。” 吴夫人笑道:“女孩子练什么武,不过这孩子五禽戏上倒是颇有天赋,元化先生还称赞过呢。” 袁熙笑道:“这不就得了,人欲成事,天赋努力机遇,缺一不可,这孩子却是得天独厚,谁能知道将来的事情呢。” “而且女子也有出类拔萃之人,温侯女郎,已经黑山校尉杨凤,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天下能打败他们的男子,只怕也屈指可数吧。” 他谈到杨凤,心中一动,对吴夫人道:“夫人对于孙氏,是如何看的?” 吴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叹道:“还能怎么看,我是孙氏的人,如今失节,如今只是苟且偷生罢了。” 袁熙见吴夫人颇有心结,心道不如下一剂猛药? 他开口道:“我听说夫人当年出嫁,乃是被逼无奈?” 吴夫人听了,白了袁熙一眼,“往事不要再提了,你也强不了多少。” 袁熙大汗,说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吴夫人道:“若当时你清醒呢?” 袁熙想了想,说道:“可能不是当前这个样子。” 吴夫人低下头去,手揉着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却听袁熙道:“但我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是最好的结果。” “夫人尚青春年少,一切为时未晚。” 吴夫人听了,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浮现在脸上,“妾都半老徐娘了,公子不用昧着良心安慰我。” 袁熙心道我可是说的真话,后世三十四五没结婚的女子,可是一大把呢。 他笑道:“日久见人心,夫人迟早会明白我心意的。” “其实我刚才问的,是夫人觉得,孙氏在伯符的带领下,最终能走多远?” “夫人觉得孙氏走到最后,能到什么地步?” “一郡之主,一方诸侯,封王封公,或者是?” 吴夫人一惊,连忙把手指放到嘴边,“噤声!” “这也是能说的?” “孙氏可不想有灭族之祸!” 袁熙笑道:“夫人觉得自己想的,一定就是伯符所想吗?” 吴夫人语塞,她转向袁熙,说道:“那你呢?” 袁熙听了,扭过头去,伸手推开身侧的窗子。 窗外的鸟儿受惊,扑棱棱从枝头跳下,略一转折,然后飞向天空,变成一个小点,然后消失不见。 袁熙望着天空,出声道:“地上有地上的景色,枝头有枝头的风景,天上有天上的风光。” “我想看看高处的风景。” 吴夫人沉默了一会,轻声道:“飞得太高,面对的不止是春日暖阳,还有可能是狂风暴雨。” 袁熙点头道:“没错,飞的越高,做的事情也越多,风险也越大。” “但每天还是有无数鸟儿飞上天空,欲与上天试比高。” 吴夫人轻叹一声,“妾早知公子志存高远。” “但这条路,不好走啊。” 袁熙笑道:“所以说我也在犹豫,万一摔下来,很多人也会受到牵连。” “不过我若是登到高处,高到让所有人都不敢非议我,便让夫人再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吴夫人俏脸微红,鼻子轻哼了一声,“公子好生无耻。” 袁熙笑道:“夫人回去也好,说不定哪一天,我再来迎接夫人时,天下再无人敢指摘我们。” 吴夫人心中一颤,却是慢慢侧过身子,袁熙会意,轻轻把吴夫人搂到怀里。 吴夫人心情放松下来,谎言也好,一场幻梦也好,永远没有结果的妄想也罢,至少现在搂着自己的这双臂膀,是温暖的。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八章 抛出诱饵 后世的长城,多以明长城为主,但自西周起,为防御外敌,长城的修筑就从未被停止过。 除了明朝花数百年时间,修筑的从山海关到鸭绿江上千公里的辽东长城,在清兵入关后被拆除外,历朝历代关内的统治政权,包括鲜卑女真等外族,都是在不断修建长城的。 汉末的长城,并没有完全连起来,不仅辽东是不设防的,幽州和并州之间,也有不少截断之处,甚至很多后世的要塞都没有开始修建。 尤其是包括居庸关,紫荆关,倒马关在内的内三关一线,都处于刚打下的黑山附近或境内。 至于外三关一线,因为汉末天下大乱的原因,不仅城墙多有残缺,驻军也依靠当地汉胡边民,随着汉廷再无薪俸,防务也是形同虚设。 修补长城花费巨大,袁熙目前没有多余的人力物力去填补这个空缺,但作为幽州之主,他又负有守土戍边,保护百姓之责,所以只能去想办法调动兵力戍边,防备外族渗透。 但对于如今内部千疮百孔的长城防线,袁熙也是信心不足,直到渔阳和右北平边塞传来消息,赵云和鲜于辅将渗透进来的数股鲜卑流寇打败,其残兵要么逃亡塞外,要么跑去辽西后,才放下心来。 而对辽东公孙度家族的采取什么态度,则是让袁熙有些迟疑未决。 公孙度家族在后世经营三代,割据辽东半岛五十余年,直到被司马懿族灭为止,可以说是威名赫赫。 但放在此世,公孙家却还处于发展期,因为其于中平六年(189年)才开始控制辽东,距今不过七八年而已。 所以在袁熙看来,公孙度家族的势力并不稳固,比自己在幽州经营也就早了几年,并没有绝对的优势。 公孙度字升济,本辽东襄平人也。同郡徐荣为董卓中郎将,荐度为辽东太守。--《魏书公孙度传》 因为三互法的存在,公孙度出任辽东太守,其实是说不过去的,即使是当时如日中天的公孙瓒,也不敢自领幽州牧,而是表段训为幽州刺史。 而公孙度能这么做,是因为其真正出身之地,乃是其家族并不是出辽东,而是改郡易望而来。 度父(公孙)延,避吏居玄菟。--《魏书公孙度传》 所以公孙度的情况,和公孙瓒的情况有些相似,都是不受当地大族待见,所以上位之后,多亲近寒门百姓,使用严刑峻法打压当地士族豪强。 但又因为士族豪强把控着土地,又无法根除,所以这种方式,始终存在着隐患,就像公孙瓒败亡前,其后方处处失火,举州反叛一样,公孙度其实也是有弱点可寻的。 这也是袁熙谋士们争论的焦点,是趁公孙瓒立足未稳,逐步蚕食击灭之,还是先行安抚,让其为幽州所用,郭嘉沮授,乃至田豫陆逊,皆是有不同看法。 袁熙之所以这么慎重,就是他看得出来,要是自己调集所有实力,全力以赴,未必不能在三年之内,击败公孙度家族。 但其中得失,就很难说了。 全力投入攻略辽东,就意味着要放弃之后的围剿袁术之战,坐看曹操坐大。 当然,击灭公孙家族的回报也很丰厚,能控制辽东,从乐浪南下朝鲜半岛,将高句丽在内的属国纳入治下。 但理想很好,现实却没那么容易,即使击败公孙度,袁熙也会元气大伤,至少要休养生息数年,便会错过最关键的几次中原争霸之战。 而且到了辽东,北面是鲜卑,南面是朝鲜诸国,都不是能轻易对付的软柿子,很容易便陷入无休止的战争泥潭,然后被渐渐拖垮。 所以最后袁熙表露了不想在五年内参与辽东争霸的想法后,众人也皆赞同,郭嘉最后道:“既然不能为敌,便要想法交好。” “公孙度八成不会拒绝公子的好意,但放任其坐大,等到其在辽东的根基稳固,将来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沮授也点头同意,“所以如何与其交好,如何给其一定程度的支持,便需要好好思量。” “本来两边交好,最好的方式便是联姻,如今公子没有女眷,倒是不好走这条路了。” “但是还有一条藏的很深的关系,未必不能利用。” 众人知道沮授对于天下士族关系极为了解,这在这点上远胜于相对出身较低的郭嘉,不禁凝神静听。 沮授出声道:“举荐公孙度的已故中郎将徐荣,乃是董卓手下中郎将。” “董卓手下中郎将威高权重,人数不多,除徐荣外,还有段煨牛辅等寥寥数人,皆是董卓最为得力的心腹。” “李傕郭汜,樊稠张济贾诩,彼时也不过是校尉,排在徐荣几人之下。” 袁熙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段煨对李傕郭汜极为鄙视,原来段煨和名震天下的徐荣,是地位相近,自然看不起他人。 彼时天下,徐荣此人威名赫赫。一度超过了汉末三杰。其打仗勇猛,先后打败过曹操孙坚,差点将两人逼上绝路。 击败曹操一战中,打得曹操部下鲍信兄弟战死,曹操中箭,骑了曹洪的马才勉强逃生。 孙坚更是惨,被打得只剩数十骑,全靠和祖茂交换头巾,才得以逃生。 两战之后,徐荣名震天下。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猛人,在董卓死后投靠了王允,却因为受到猜忌,控制的兵士数目并不多,却被派去抵挡数倍于己的李傕郭汜大军,一战身死。 观徐荣此人,属于典型的铁血军人,完全服从上命,有令必尊,即使知道事不可为,也没有丝毫退却。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徐荣才是最能代表大汉精神的武将。 他不禁有些出神,恶名昭彰的董卓,却有两个极为忠于大汉的心腹,这算什么事呢? 上梁不正下梁歪,董卓手下有李傕郭汜不奇怪,但为什么会有徐荣段煨这种人为其效命呢? 沮授的话,将袁熙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徐荣是公孙度举主。” “同为中郎将,徐荣段煨关系匪浅,如今公子和段煨名号都是天子亲封,可以称得上是同侪。” “且段煨和天子牵线,是公子温侯一力主导,在这点上,段煨怎么也要承公子一个情。” “公子把这层关系拿出来,和公孙度谈判,便占据了道义上的优势。” 袁熙听了沮授抽丝剥茧的分析,赞道:“先生言之有理,麻烦先生代我修书一封,斟酌词句,邀公孙度遣使相谈。” 沮授领命,众人也是皆为之一震,辽东局势犹如一团乱麻,沮授如今将其中一个线头牵了出来,也让众人看到一步步全盘解决问题的曙光。 沮授又道:“要让其为公子所用,光有交情还不够,必须要有实利,公子打算许诺公孙度什么?” 袁熙听了,略一思索,开口道:“我现在拿不出实际的东西,只能给口头的承诺。” “我欲和其联手,联手出兵对付北鲜卑,东胡和高句丽。” “这些地方如果他能吃得下,便都是他的,我只要半岛南部的那一半。” “若事情可称,我便上表,全力支持他封公封王。” 众人听了皆是面露惊诧之色,沮授出声道:“异姓王?” “这可是有些犯忌讳啊,公孙度只要不是昏了头,怕是不敢答应吧?” 郭嘉笑道:“但也不是没有过,如今汉室倾颓,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公孙度胆子很大,公子倒是对其想法把握的很准。” 袁熙心道郭嘉在人心一事上,确实比沮授高一些,自己也是从后世历史中,看出公孙度有称王之心,所以才抛出这个诱饵的。 后世三国时期,严格来说公孙家族的地位地位十分超然,如同第四国的存在,其也常常在魏国和吴国之间反复横跳,捞足了好处。 而且其敢和扶余和亲,更是僭越,要知道能和国家和亲的,对等两人都应是国主才行。 天高皇帝远,公孙度在这个地理位置上,没有点想法才不正常。 袁熙其实很是蔫坏,他知道公孙度家族统治辽东的手段,便是搞恐怖统治,在其治下,几乎将当地大族屠戮殆尽,史书称“夷灭百余家”。 袁熙真正忌惮的,其实是刘这那种在当地施行仁政,广得人心的诸侯,这种人的地盘因为君主百姓上下一心,极为难打。 而公孙度就不一样了,他这种作为平时尚能维持统治,但一旦出现外患,内部很容易不稳,这才是袁熙放心和其联手的原因。 越不得民心,将来袁熙就越能找到使坏的机会。 袁熙的心思,沮授一时没能看明白,但跟袁熙日久的郭嘉,却是心里清楚得很,所以才出言赞成。 众人计议已定,眼看快到午时,便要各回各家,袁熙见郭嘉急匆匆就往外走,奇道:“奉孝先生有急事?” 郭嘉一边登上马车,一边叹道:“郭弈最近上义学,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情,但中午每每要接他回家吃饭,我这不赶着去接他呢。” 袁熙见郭嘉化身社畜,不由笑道:“奉孝先生倒是辛苦,不过先生身为祭酒,也负责义学事务,怎么不想着中午这一餐,由公仓支取呢?” “反正花费不多,还能节省各家人力物力呢。” 郭嘉笑道:“就等着公子这句话呢,那我着手派人去办。” 袁熙一怔,随即失笑道:“先生算计我啊。” 郭嘉哈哈大笑,赶着马车去了。 袁熙摇摇头,从前院绕出,回自己后院府邸,他刚一进去,就听厅堂里面,有一阵极为悠扬动听的琴声传出。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九章 公孙氏来人 袁熙进去,就看蔡昭姬端坐在上首,面前摆着一副黑漆七弦琴,下首坐着甄宓吕玲绮等女,竟是蔡昭姬在教众女学琴。 蔡昭姬动作犹如行云流水,手指翩翩灵动,拂过之处琴声流响,有如天籁,便是袁熙这种门外汉,也能听出其中不凡,足蔡昭姬精于此道,造诣极高。 下首的众人之中,曹宪等人还是中规中矩,唯独甄宓和吕玲绮,表现和其他人各不相同。 甄宓因为身体不便,只能略微侧坐,但手指却异常灵活,把手轻拂,手指到处,琴音便是丝毫不差,虽然未达蔡昭姬之灵性,但倒是异常准确。 但吕玲绮就度日如年了,她坐立不安,捉耳挠腮,手指轻重难以掌握,常常大力一掌下去,屋内有如起了炸雷一般,硬生生将所有人的弹奏声都压了过去。 众女本就憋着笑,但碍于吕玲绮面子,脸上强自镇定,结果袁熙笑声响起,对吕玲绮道:“夫人风韵,有战场之上牛皮大鼓之深沉动人,兼具铜锣鸣金之荡气回肠,当真让人过耳难忘。” 吕玲绮本就不想练琴,如今看到袁熙竟然还嘲笑自己,不禁粉腮含怒,她正好有了借口,当下一跃而起,叫道:“大胆!”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吕玲绮将袁熙追打出去,过了一会,袁熙头上顶着两个包进来,笑道:“吕夫人说练琴憋屈,跑去后院练武去了。” 众人忍俊不止,蔡昭姬笑道:“可惜了,单论身体素质方面的天赋,吕夫人可能是最好的,其耳目之明敏,远胜于我,可惜就是对琴艺不感兴趣。” 袁熙听过蔡昭姬小时学琴,弦断辨音的本事,说道:“人各有志,她整日想着战场杀敌呢。” 曹宪看看时辰,一拍脑袋,说道:“学得忘神,倒是忘了去厨房,公子稍等,我先把夫人送回歇息,再往厨房将饭菜端出来。” 袁熙听了,便道:“你们先去,我留下帮昭姬收拾东西。” 曹宪听了,先扶着甄宓回去了,袁熙帮蔡昭姬将琴一一放好,顺口道:“我听闻蔡中郎曾有副焦尾琴?” 蔡昭姬惊讶道:“公子连这个也听说过?” 她随即叹道:“长安动乱,当初先父被杀,包括焦尾琴在内,很多东西都散失了。” “我虽然也起过寻访的念头,但乱世之中,性命尚且难以苟全,何况身外之物。” 袁熙听了,说道:“我会让商队多方寻访留意,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蔡昭姬摇头道:“没有必要,乱世寻物,如大海捞针,徒耗人力物力。” “等天下平定,公子成就基业,天下英才咸归附之,奇珍异物同样如此,到时候不用刻意寻访,东西便会来找公子自己。” 袁熙听了赞道:“昭姬这说法倒是很有道理。” 他拉住蔡昭姬的手,说道:“如今我已经有甄吕两位夫人,剩下的人就是你身份最高,资格最老,我若不给你名分,其他人只怕也不好安排。” “过几日我便先纳娶伱如何?” “我知道这是委屈了你,等我到时候封王封公,便能给你请得夫人名号。” 蔡昭姬听了,悄声道:“不用管我,我的身份太过敏感,先父乃做董卓掾属,天下颇有些非议,此时只影响了公子大业。” 袁熙听了,不以为意道:“现在谁还在乎这个,当初天下接受董卓封赏的人多了,现在不还是过的好好地?” 他将准备和公孙度联手的事情说了,最后道:“幽州这边天高黄帝远,谁还能管的得到咱们?” 蔡昭姬听后,忧心道:“公子有没有觉得,如今幽州亲近的,都是董卓一党人,和本初公的立身之本背道而驰,要是被有心人利用,怕是也不好说啊。” 袁熙悚然而惊,想想还真是这样,公孙度这种董卓手下就罢了,蔡邕也被看作是董卓党人,刘虞刘和更是和董卓有说不清的关系,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在于刘协本身就是依靠董卓发登基的。 袁绍和袁术,则是想要将董卓旧部全部铲除打压,从而瓜分天下,袁家因为袁隗袁基被杀,和董卓是天生道义上的敌人,如今袁熙过继给袁基,如果有人拿这个出来说事,便会给袁熙套上个不孝的名头。 袁熙发现侯夫人的作为公孙瓒遗孀,只怕多少也有影响,公孙瓒严格来说也是董卓盟友,自己要真是纳娶侯夫人,是不是也会有些弊端? 不过想要收编幽州公孙瓒的残余势力,这还真是最直接的办法,袁熙手下谋士不说,不是不明白,而是他们明白袁熙迟早会自立门户,所以根本不在乎幽州是不是和董卓有所牵扯。 凡事有利有弊,自己只想拿到好处,却不想面对带来的负面影响,天下哪有这种两全其美的事情呢? 想到赵云不日便要返回蓟城,商讨收服右北平和辽西公孙瓒残部的事情,若是有了侯氏的名义,事情便容易了许多。 想想还有几个月,甄宓和吴夫人便要生产了,两个孩子只要有一个男丁即可,应该还是很有希望的,到时将侯氏的女儿许配给他,再将消息传遍幽州,袁熙便能名正言顺,接管公孙瓒的参与部将了。 袁熙也知道这样是利用侯夫人,但他现在拥有两州,凡事都要以主公的角度考虑问题,在这个大前提下,每个人都有不得不做出的牺牲,连袁熙自己也不例外。 袁熙突然体会到袁绍的为难之处,像自己和袁绍这种越是看重名声,行事越有底线的,便越是犹豫,反而不如袁术那种肆意妄为的行事风格来的果断。 不过算来再过不到一年,袁术就该自立了,在这之前自己想要平定幽州局势,时间还真是紧啊。 如今形势也渐渐明晰起来,几方势力之中,最关键的便是公孙度。 只要和公孙度谈妥,关内乌桓单于和公孙瓒残部,自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到时候再对关外鲜卑分而治之,至少几年内,幽州可以保证后方的稳定。 蔡昭姬见袁熙心事重重,轻声道:“妾也只是随便一说,公子万勿想的太多。” 袁熙笑道:“不,你说的很好,听说这些日子你在整理史书?” 蔡昭姬点头,“凭着记忆写了些,幽州这边也搜集到了不少书籍,慢慢地也整理出了头绪,其中曹节倒是帮了我不少。” 袁熙想起曹节这个总是气哼哼的小姑娘,不由笑道:“她这半年也长了大不少。” “大家这段时间,心态都变了不少啊。” 蔡昭姬横了袁熙一眼,“我们整天提心吊胆的,偏偏只能干着急,可不得找点事情做吗。” “别看甄夫人和吴夫人嘴上不说,她们可是时常私下担心得很呢。” “不过这会一次带回来三个,公子也越发本事了啊。” 袁熙大汗,辩解道:“杜夫人和我没关系啊,侯夫人的事情也未定呢。” 蔡昭姬噗嗤一生笑了出来,“妾这是打趣,公子每次都把妾的话当真,让妾很是感动。” “妾每每想起当初和公子相遇的事情,便觉着是这些年来最好的事情。” 袁熙听了,拉着蔡昭姬的手笑道:“那夫人该如何感谢我?” 蔡昭姬看了眼袁熙,脸上一红,袁熙会意,悄声道:“晚上我去你房里看看你的史书。” 蔡昭姬脸上更红,她自然知道袁熙什么意思,但看到甄宓和吴夫人都有孕,她心里也是羡慕得很。 数日过去,赵云班师返回邺城,只留鲜于辅和其弟鲜于银镇守边塞,防备乌桓单于浑水摸鱼。 公孙度那边也很快给出了反应,同意遣使前来蓟城谈判,这让袁熙深切感受到,自己的地位今非昔比了。 背靠袁氏,名义上掌管两州,对于公孙度那边来说,只怕也是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吧。 对于领徐州牧之事,袁熙早已经派人分别给袁谭和刘备送去了信,言说此事不影响三方在徐州的势力划分,两方回信倒也是中规中矩,看上去倒是没有太过在意。 但相对的,袁谭和刘备之间的冲突却是愈演愈烈,围绕东海朐城港口,两边继续发生冲突,当然袁谭是不会承认的,只说是青州泰山贼的海盗所为。 这点让众人无语,泰山贼什么时候有能力造海船了? 但袁谭装傻,刘备也是无奈,只能在给袁熙的回信中说,已经收糜贞做了义妹,愿以朐城港口和糜家商路作为嫁妆,将其许配给袁熙。 袁熙内宅女眷们知道后,纷纷取笑说自家夫君已经成了最抢手的香饽饽了。 袁熙虽然心中窃喜,但是和郭嘉等人商议后,却是决定先将此事放一放,毕竟他现在拿到朐城港口和糜家商路,不可避免会让袁谭产生警觉。 而袁熙在幽州的港口布局尚未完善,实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随着公孙度的使节来到蓟城,两边谈判正式开始,袁熙最终的目的,就是控制渤海这一内圈的所有海岸线。 不过让他意料不到的是,公孙度遣使谈判,领头的竟敢是其儿子。 公孙康! 袁熙出去相迎时,看到这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自报家门时,不禁产生了些许恍惚。 这就是后世杀死自己的人?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章 谋划半岛 公孙康身形高大,脸色坚毅,眼中带着丝肃杀之气,他见到袁熙亲自出来相迎,连忙恭恭敬敬对着袁熙行礼。 袁熙掩饰住心中的怪异之感,上前热情地拉着公孙康,将其带往内厅。 两人和部下相对坐定后,袁熙还是掩饰不住心中的好奇,频频打量公孙康。 公孙康不明所以,只得把头微微低着,避免和袁熙直视,脸色木然,丝毫看不出其在想什么。 也难怪袁熙心情复杂,在后世的历史上,袁熙袁尚,皆死于公孙康之手。 后世邺城陷落后,袁尚跑去投奔袁熙,两人在幽州被部下反叛,被迫再度逃往辽东,投奔公孙康。 据记载,袁尚想要杀死公孙康,夺取其地盘,公孙康先下手为强,将袁氏兄弟杀死,头颅送往曹操,袁家争霸天下的路,就此落幕。 袁熙面对这另一个时空的仇人,心思却没有多少杀意,相反却感到了一丝荒唐之感。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也许是前世本就是袁家兄弟自己作死,也许自己和公孙康同为庶子,也许公孙康看上去,隐隐和自己有些相似? 如今两家谈判,袁熙自然也不会因为后世,就直接找个借口把公孙康直接杀了,毕竟自己真落到后世那种寄人篱下的田地,公孙康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 争霸天下就是如此,等势力强盛,有一统天下之姿时,天下英豪便会纷纷来投,等落魄衰败,惶惶如丧家之犬时,便是举世皆敌,连路边的乞丐都会扑上来咬一口。 所以袁熙现在和公孙氏谈判,自然也不会做出斩杀来使这种背信弃义,被天下唾弃的事,另一方面,公孙康此人很有能力,在接下来十年内,还是为华夏做了不少事情的。 因为公孙康是真的很能打。 后世高句丽从伯固在位时,就不断侵扰辽东,建安十四年(209年),公孙康出军进攻高句丽,攻破其都城,逼其投降。 同时韩濊强盛,郡县不能约束,公孙康将屯有县以南的荒地划分为带方郡(朝鲜京畿道、并忠清道之地),并聚敛流民,讨伐韩濊,令其胆丧。 客观上来说,公孙氏在公孙康的带领下,稳定了朝鲜半岛局势,让外族不敢轻起异心,甚至还纷纷归附过来。 但对公孙康这种人如果不加限制,其必然迟早会分裂幽州,如何让其既能压服外族,又不能让其野心过度膨胀,便要颇费思量了。 尤其是朝鲜半岛,朝鲜这个名称,自古以来便有之,《史记》和《汉书》中,都提到过箕子在朝鲜建立的政权,并视之为朝鲜诸国最初之起源。 而西汉初年,汉初的异姓诸侯王之一卢绾背叛汉朝投奔匈奴,而他的一个部将卫满,则率领上千人渡过鸭绿江,进入朝鲜半岛,并最终灭亡箕子朝鲜,建立了卫满朝鲜。 所以自古以来,中原都视朝鲜半岛为华夏附庸,只不过其地气候苦寒,生存艰难,中原尚且看不上而已,所以才迟迟没有纳入版图。 袁熙见诸人都坐定,出声道:“公孙将军的诚意,我见到了。” “公子奉公孙将军之命而来,有何要求,请尽管说。” 公孙康听了,先是俯身一拜,这才坐起身子说道:“公孙氏镇守辽东,为大汉戍边,边境处处都是外敌。” “北有鲜卑,西有高句丽,南有三韩,皆有犯边骚扰之举。” “公孙氏为抵御外族,伤亡颇重,但内有乌桓心怀不轨,处处掣肘,但偏偏其和袁氏联姻,让公孙氏只能步步忍让。” “今康面见使君,痛陈公孙氏处境之艰难,还望使君援手,助公孙氏镇服外族。” 郭嘉和沮授等人听了,不禁对公孙康刮目相看,心道公孙氏果然不是易于之辈,派出个庶子,竟然言语应对也如此得体。 不过若非公孙康办事得力,也不能担此大任。 袁熙说笑道:“公子所谓援手,具体要求是什么?” 公孙康毫不犹豫道:“盐铁粮食,兵器甲胄,工具技术,多多益善。” 郭嘉听了,出声道:“公孙氏胃口倒是不小啊。” 公孙康坦然道:“公孙氏为使君镇守边疆,抵御外敌,若是光有口头支持,怕是也说不过去吧?” 袁熙听了,微笑道:“只怕公孙将军,并没有把我视作幽州之主吧?” “公孙将军意图称王,只怕已经将辽东辽西,以及朝鲜半岛视作自己将来的地盘了吧?” 公孙康身体一震,感觉背心有冷汗渗出,这种机密的事情,袁熙是怎么知道的? 《魏书公孙度传》—初平元年,(公孙)度知中国扰攘,语所亲吏柳毅、阳仪等曰:“汉祚将绝,当与诸卿图王耳。” 公孙康作为公孙度的儿子,自然知道这些秘辛,但袁熙也能知道,这是不是说明公孙度身边,有袁熙的眼线? 想到这里,公孙康的脸色凝重了几分,连本来坐的笔挺的身子,仿佛都矮了半分。 袁熙见状,微笑道:“公子请勿多心,我只是随口一说。” 这话说出来,公孙康心里更没底了,对方说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自己总不能为了一句话,回去请阿父彻查身边,万一袁熙是故意离间呢? 他脸色更加凝重了,来之前他还觉得,袁家凶虎有可能是名过其实,但两人互相试探几句,自己就被对方带着节奏走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公孙氏固然能独立支持,但两边如互为盟友,总要拿出些诚意的。” 袁熙听对方语气渐软,出声道:“公子说的对。” “且不论外族,乌桓单于那边,我来负责调解好了。” “乌桓随名为胡人,但其在大汉编户齐民的名册上,已经有上百年历史,早已经是大汉子民,不能以外族论处。” “故我们和乌桓之间的矛盾,属于华夏内部事务,当和鲜卑高句丽等分开。” 源于汉朝的羁縻制度,指朝廷在边远地区,以少数名族为主的地区所置的州县,以夷制夷,因其俗以为制。 幽州西凉很多州县便是如此,不仅有乌桓鲜卑,更有匈奴羌人,在漫长的历史中,随着当地汉人逐渐迁居,人口增多,形成了胡汉杂居的局面。 随着胡汉通婚及风俗融合,这些羁縻州也慢慢变成了大汉的直属州县,由朝廷派官员管理,严格上来说,属于一种潜移默化的扩张,大汉的版图,也由此慢慢开拓。 但这终究是会遇到边界,如今便是围绕长城内外,和外族冲突不断,而塞内各族习俗没有完全融合的地区,也常常不可避免发生矛盾。 尤其是关内乌桓自成一系,遇到公孙氏这种谋求自立为王的扩张欲望,两边的冲突便不可避免。 袁熙听了,出声道:“关内乌桓的地盘,和公孙氏的边界,谁若主动破坏,谁便是无礼。” “我袁氏虽和乌桓联姻,也不会对其偏袒。” “若其侵犯公孙氏边界,我作为幽州之主,必然会主持公道。” 公孙康沉吟不语,这话虽然明面上说不偏袒乌桓,但实际上暗示也不会偏袒公孙氏。 谁要是妄图搞事,袁熙不会坐视不理。 公孙康出声道:“那外族呢?” 袁熙微笑道:“那我就管不着了。” “公孙氏胃口有多大,能吃下多少,那都是本事。” “当然,在这其中,我也会给予尽可能的支持。” “幽州也没到富庶的随便能送出军器粮食,但在一定限度内,我可以满足。” “若公孙氏能把朝鲜半岛都打下来,我倒是支持公孙氏称王,并上表汉庭,为将军表奏。” 公孙康一怔,他没想到袁熙竟然支持公孙氏称王! 虽然这属于口头表态,但也是冒了不少风险,公孙康不由道:“使君想要什么?” 袁熙走到地图前面,用手指在换着渤海的那一圈一划,从从冀州的渤海郡开始,沿着幽州诸郡的南部海岸线,一直到了朝鲜半岛南端,说道:“我要渤海这一圈。” 他补充道:“当然,我不是白拿,而是自己亲手取。” “到时公孙氏在东路,我在西路,两路并进,朝鲜半岛可平。” 公孙康见了,犹豫道:“那岂不是要公孙氏让出辽东辽西的南部海岸?” 袁熙出声道:“据我所知,公孙氏因为出身的原因,颇不受辽东士族支持,导致公孙将军严刑峻法,但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幽州的名分,本来就在我手里,我如今能容忍公孙氏立足,已经是和袁家本意背道而驰。” “毕竟袁氏内部有人想要扶持单于蹋顿,而不是公孙家族。” 公孙康默然不语,公孙家族最害怕的就是这个,若袁氏铁了心对付他们,他们根本无法同时应付冀州军和单于蹋顿。 袁熙趁机道:“公子应该知道,凭冀州之能,迟早要平定北方,若没有我在其中调解,公孙氏只怕也不好过吧?” “何况公孙氏还占据着青州东莱诸国,和吾兄袁谭数次冲突,地盘越来越小,只怕对公孙氏来说,也是个鸡肋了吧?” 本来公孙氏想以辽东半岛为跳板,图谋青州,一度占据青州东莱很多地方,还设置了当地官员。 但随着袁谭入主青州,其自然眼里揉不进沙子,不仅陆路步步紧逼,海路上还用海盗海贼,破坏公孙氏从辽东到东莱的海上航线。 袁谭背靠袁绍,公孙氏自然不想和其撕破脸,只能忍气吞声,一直苦于无法找到解决问题的出路。 所以当袁熙抛来橄榄之后,公孙氏便马上过来谈判,毕竟这两年袁熙声名日盛,他要是铁了心对公孙氏不利,借助袁氏大军,公孙氏怕是有覆亡之危。 公孙康深吸一口气:“开疆拓土,何其艰难,使君说的事情,未免太过长远。” 袁熙听了,微笑道:“恰恰相反。” “我预计如果你我联手,全力攻取朝鲜半岛,五年差不多够了。”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一章 艰难破局 听了袁熙的话,公孙康心中震动,面上露出了极为惊诧的样子、 不是他不信,而是在他看来,袁熙的话也太过离谱了些! 自西汉时,汉武帝设汉四郡,一度将绝大部分朝鲜半岛纳入版图,只剩最南面方圆数百里之地留给三韩,但几十年后,因为羁縻制度的缺陷,汉廷支撑不住开支,开始逐步放弃真番林屯等郡。 自此之后,彼时还很贫弱的高句丽开始趁机蚕食玄菟郡辖地,又不断骚扰乐浪郡,同时对现在公孙度家族所在的辽东产生威胁,一直到了当今,因为黄巾之乱,汉廷已经完全无法顾及边疆,导致边地民族更加开始蠢蠢欲动。 后世更因为公孙度家族被屠灭,残余的领民或被杀,或被内迁,辽东辽西空了出来,然后被高句丽捡了便宜,趁机崛起,成为日后的边疆隐患。 自汉唐到明朝,千百年间,想要开疆拓土,将朝鲜半岛收回华夏,但苦于种种原因,最后都未能成功。 袁熙既然知道这种结果,此世肯定不能便宜了高句丽,都觉得朝鲜半岛苦寒贫瘠,但在有袁熙眼里,没有烂地,只看怎么利用。 袁熙如今的局面算不上好,但也绝对算不上差,毕竟即使是汉末,中原的各方诸侯也是能吊着这些不老实的外族打,然而经过三国乱世后,便每况愈下,五胡乱华之后,中原千百年间,再也无法恢复到汉朝三国的对外巅峰期。 所以袁熙想尽办法也要说动公孙家族,先一致对外,此时他要是和公孙家族内斗,只能是便宜了外人。 但公孙康却不这么想,他心中思忖,对方说这么多,这不就是驱虎吞狼之计? 让公孙家族在前面打仗,到时候让你袁氏在后面捅刀子? 空口无凭,想用几个承诺就要公孙氏卖命,真以为公孙家是这么傻的吗? 袁熙见公孙康神色,便知道其在想什么,微笑道:“我知道公子现在尚且不信任袁氏,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这第一步的诚意,由我先拿出来。” “我的承诺有以下几点。” “一是将粮食耕作新法及水利工具制造之法,交予公孙氏,如依法制作,数年之内粮食收成将有明显增长。” “二是开通互市,两边交易,幽州将以优惠价格和公孙氏买卖物品。” “当然,互市主要从海路进行,港口建造及商路花费,皆由幽州负责,但港口也要交由幽州管理。” “三是想法调解公孙氏和青州的关系,我知道青州出现了管亥管承等人为首的海贼,公孙氏商队损失惨重,却又无计可施,此事我可以想法解决。” “四是为公孙氏在天子身边培植势力,我现在身为徐州牧,子龙为幽州牧,可举荐孝廉茂才,表举公孙氏子弟入朝为官。” “我与孔文举素来交厚,有我二人相帮,公孙氏将来在天子身边,能否得到封地名号,就要看公孙氏自己了。” (孔融)自许大志,且欲举军曜甲,与群贤要功,自于海岱结殖根本。--《九州春秋》 所谓“交结英豪于海岱”,主要指渡海而至的公孙度,公孙度与孔融一东一西、一南一北两相呼应,是同气相闻的盟军,但之后孔融被袁氏击败,公孙氏在青州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 而眼下孔融在天子身边为官,这是公孙氏和汉廷建立关系的大好时机。 公孙康本来还听得颇为心动,结果听到第四条时,几乎都翻起了白眼,谁都知道是你袁氏将孔融击败的,你现在来说两边关系交厚? 袁熙看出了公孙康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笑道:“事实与否,只等公孙氏派人面见天子,自然明白。” “当日我送还孔文举妻女,其很是承我的情,两边交情愈厚,这点公子可以去查证。” 一旁的别人还没觉得什么,但沮授和赵云脸上拼命止住抽搐,心道公子还真敢说啊。 他们在怀城之时,可是亲眼看到孔融看到袁熙时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这叫关系交厚? 不过公孙康见袁熙说的信誓旦旦,不由信了七八分,毕竟袁熙的名声这两年在天下极为响亮,尤其是在奉迎天子之中,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虽然袁熙未亲自到场,但正因为这点,更让很多谋士感叹其运筹帷幄的能力,而且其自北新城一步步走来,竟是未逢一败,从田畴刘备,到孔融公孙瓒,再到孙策袁耀,无一不是在其手下吃了大亏。 所以即使是北地豪强公孙氏,在面对袁熙时,也要仔细掂量,与袁熙为敌的下场。 公孙康犹豫半晌,说道:“据使君所说,当交好乌桓,对付鲜卑和高句丽?” “且不说乌桓,公孙氏同时对付两方,也不好打吧?” 袁熙出声道:“至于这点,我建议公孙氏先着力对付高句丽。” “至于鲜卑,我来想办法。” “万一事情不谐,我便调遣幽州军,沿着长城边塞向东出兵,帮公孙氏共御外敌。” 公孙康听了,心道如果真如袁熙所说,解决两方隐患,那对于公孙氏来说,确实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因为公孙氏野心颇大,割据辽东,是其既定政策,但周围的敌人,对公孙氏也是个威胁。 处于众敌环伺之中,若想着一味守成,败亡是迟早的事,所以扩张才是唯一的出路。 眼下有袁熙的承诺,公孙氏便看到了曙光,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袁熙便是看准了这点,才大胆抛出公孙氏不得不吞下的香饵。 当然,最后鱼儿可能会挣断鱼线,也可能会长大后反噬,对此袁熙并不在乎,他只要得到的好处比公孙氏多,壮大的比公孙氏快,就不用担心这些。 毕竟袁熙来说,稳定的后方,比什么都重要,他最希望看到的是辽东半岛五到十年间的安定,这样他才可以腾手出来,去争霸中原。 公孙氏需要的的是一个机会窗口,袁熙又何尝不是? 公孙康已经心动,说道:“愿闻其详。” 当下沮授和郭嘉分别出来,和公孙康一一解释各种局面的应对,以及幽州所能帮到公孙氏的关节。 足足说了小半天,公孙康见幽州做了几乎每种情况的应对,这才相信袁熙的诚意,当下道:“我现在马上就赶回去,将使君的所有话都一字不差,带给阿父。” “若阿父点头,两边便可以结为盟友。” “到时公孙氏会拿出相对应的诚意,回报使君。” 袁熙笑道:“好!” “那我便静待佳音!” 两边谈好,公孙康当即便要赶回,袁熙道:“公子不在城内逗留几天?” 公孙康答道:“适才进城路上,已经看到铁匠铺和水利设施等物,康明白幽州这几年的经营,绝非侥幸。” “若两边将来联手,康一定要好好向使君请教。” “此事耽误不得,恕康不能淹留,这便告辞了。” 众人将公孙康送到城外,不多时,其车队便消失在大路尽头。 郭嘉叹道:“当今诸侯子嗣中,这公孙康也算出类拔萃的了。” “其志不在小,不可不防啊。” 袁熙笑道:“乱世之中,谁的志向都不小,就看有没有相应的能力了。” 沮授笑道:“公子说的好!” “不过这次压力来到了幽州这边,关内乌桓且不说,塞外鲜卑可不是那么好说话啊。” 袁熙点头道:“确实,在生存面前,鲜卑确实不需要看幽州脸色,这便需要我们去联系南北匈奴了。” 众人齐齐点头,幽州这团乱麻,随着公孙氏被抽离,下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条理便明白了许多。 鲜卑固然可以入关劫掠,但此时要是匈奴从后方偷袭,威胁其腹地,想必鲜卑也不敢轻举妄动。 接来下的问题是,南北匈奴最需要什么,用什么条件才能打动他们,从未威吓鲜卑,让其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南下? 这问题,袁熙直接表示自己不清楚,然后将这个麻烦事推给了郭嘉沮授陆逊等几位谋士去想。 见几人一脸鄙视的样子,袁熙苦笑道:“我说不会,便真的是不会,我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何况还有最后两股势力,公孙瓒残部和关内乌桓,需要我和子龙想办法呢。” 面对这么多复杂纠葛的势力,在没有冀州兵的帮助下,袁熙不可能发兵征伐,那纯粹是头铁找死。 所以他只能在刀尖上跳舞,上兵伐谋,用谈判和交易解决战场上的问题。 然后最弱的一股势力是最应当被解决的,那便是公孙瓒残部。 数月过去,随着秋种的结束,冬日到来,中间战事频发,到了快要过年的时节,解决问题的契机,渐渐来到了。 甄宓和吴夫人都即将临盆了。 袁熙焦急地在院内走来走去,他心道吴夫人怀得应该比甄宓至少早一个月吧,怎么两边能同时生的? 他初为人父,极为忐忑不安,这双份的焦急和不安,夹杂起来,让他心中七上八下,想要进去看看有什么疏漏,但知道自己进去反而坏事,只得强自忍耐下来。 毕竟此世没有后世那么安全的医疗环境,闲杂人等越多,越容易带入脏东西,影响产妇健康。 袁熙此时比在战场上还要慌张,他脑子里面飞速思忖之前安排的事情,想着还有没有纰漏。 甄宓和吴夫人每日饮食都很健康,平日也会活动,打打五禽戏,所以状态颇佳,吴夫人轻车熟路,甄宓虽然初次,但胜在年轻,体力相对较好。 生产所用的医具都是开水煮沸消毒的,稳婆也是识字的,不不仅经验丰富,还去义学让华佗徒弟培训过防止感染的相关知识,应该会最大限度防止意外。 袁熙发现自己关心则乱,但他又不得不担心,因为在古代,生产真的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天色渐黑,吕玲绮过来让袁熙先吃饭,但袁熙也没有胃口,又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有一声啼哭传来。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二章 理智抉择 袁熙听到孩子的哭声时,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不真实,以至于他想着重生的一切,是不是皆为一场梦,这婴儿的啼哭便是把他拉回现实的铃声。 不过片刻后,等袁熙的意识重新回到身体,他发现自己仍旧站在院子中央,天地茫茫,冬日的寒意透过衣袍侵袭着他的身体,让他身体不禁瑟瑟发抖,这感觉传遍全身,让他深切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带给他的一切。 袁熙不禁哑然失笑。 是啊,患得患失,才是正常人的感情,要是浑不在乎,反而不正常了。 真实的生活充满了太多无奈和无力感,即使是个梦境,一直做下去也好,至少能把这个梦努力变得更加美好。 他刚迈动步子,却又有一阵啼哭传来,让他猛然停下脚步。 袁熙苦笑起来,他第一次发现,有时候事情凑到一起,是真的头疼啊。 他想了想,抬脚往甄宓的屋里走去。 蔡昭姬打开门,袁熙走了进去,绕过几道照壁,便到了内室。 他远远站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甄宓,正勉强露出笑意望着自己,那身边的襁褓中,皱巴巴如小老头般的婴儿嘴里,正勃发出响亮的哭声。 曹宪凑近,低声道:“是个男孩。” 袁熙长长出了一口气,这应该是袁氏三代第一个男丁,这对他乃至袁氏都是个好消息,但对这孩子来说,就有些沉重了。 他走前几步,俯下身子,把手在身上擦了擦,拉着甄宓满是汗水的手,低声道:“夫人辛苦了。” 甄宓勉力笑道:“不辛苦,夫君还是去吴夫人那边看看吧。” 袁熙一怔,“夫人怎么知道我还没去?” 甄宓笑着摇了摇头,“去吧。” 袁熙又望了那婴儿一眼,微微点头,对甄宓道:“好生歇息。” 吴夫人房里,开门的是杜夫人,她压低声音道:“夫人让我问使君,是否去过了甄夫人房里?” 见袁熙点头,杜夫人这才把身体侧开,让袁熙进去,悄声道:“是个…男孩。” 袁熙笑道:“那边也是。” 杜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袁熙心道女子们的心思真是重,不过自己何尝不是呢? 他进去后,发现吴夫人的精神比甄宓还好一些,不过看向自己的眼神中,蕴含的意味就有些复杂了。 其身边的襁褓中,也是穿出了异常响亮的哭声。 袁熙过去在床边坐下,安慰了吴夫人几句,一转头发现吕玲绮反倒是脸色苍白,一副受惊了的样子,奇道:“这是怎么了?” 吕玲绮拍着胸脯,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竟然是头先出来。” “我在草原上看惯了牛羊,还以为是腿先窜出来呢。” 此话一出,连吴夫人都被逗笑了,“夫人说话有趣,心地又好,很快也能早生贵子呢。” 吕玲绮连连摆手,“免了免了,我还想上战场呢,带着孩子多不方便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袁熙心中又喜又忧,添丁固然是大喜事,但同时添两个,意味着接下来的日子里,有的自己忙了。 接下来的几天,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其中最高兴的不仅有袁熙,还有郭嘉等一众部下。 郭嘉悠然自得地喝着暖酒,身后两个侍妾再给他捏着肩膀,对面的董氏见郭嘉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忍不住道:“大早上的,夫君还是少喝点吧。” 郭嘉哈哈一笑,说道:“你不懂,我心里高兴的很啊。” “公子娶妻成婚还不到两年,就有两个男丁,这在士族之中中,也算是极为难得了。” “这也意味着至少在下一代继承人上,公子已经走在了很多人前头,这对于很多想要投靠公子却仍在观望的人来说,不亚于一剂猛药啊。” “公子文武全才,但真正得我真传的,还是好色啊。” 董氏忍不住笑了起来,“夫君这就有些自吹自擂了,郭家现只郭弈一人,夫君哪还有别的孩子?” 郭嘉噎住,董氏趁机对其身后的两个侍妾道:“你们也时常劝着夫君点,他老这么酗酒,还怎么和你们要孩子?” 两名侍妾对视一眼,苦笑着应了,心道郭嘉要是听话才怪了,在其眼中,酒可比女色重要多了。 此时有门卫进来,说道:“使君府里来人,说请先生去府内议事。” 郭嘉听了,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才懒洋洋地站起身来,说道:“算算也到公子来找我的时候了,他想问我什么,我都能猜的出来。” “我先去了。” 董氏将郭嘉送出门去,心道自家夫君也算遇到了赏识他的人,凡是事无巨细,都来找郭嘉商议,可以说是关系异常亲密了。 就是不知道这种日子能持续多久,想到郭嘉的身体状况,董氏面上平添了几分愁容。 郭嘉从马车上下来,见袁熙已经在院子里面等着,便笑道:“怎么,看公子模样,不止一件事情吧?” 袁熙笑道:“还是先生随机妙算啊。” 他引着郭嘉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虽然说这话有点早了,但是还是希望先生将来能给两个小子做授业之师。” 郭嘉听了,笑道:“我本来就是祭酒,做夫子也是当仁不让,不过这也至少要三四年之后的事情了,公子怎么这么急?” 袁熙叹了一声,“这不是还有一件事么。” 他带着郭嘉进了屋,“我当初许了公孙瓒遗孀侯氏一件亲事,但如今上了两个男的,倒让我不好选了。” 郭嘉听了,失笑道:“就这事?” “公子怎么脸皮这么薄了,直接把侯夫人纳了,不许亲也没有关系吧?” 袁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做派也太像曹孟德了,此事姑且另论,但亲事是我亲口承诺的,我不想毁约。” 郭嘉沉思了一会,说道:“只从功利上来讲,吴夫人的孩子更为合适。” “甄夫人的孩子是嫡长子,将来若是联姻,可以争取到相当一批人的支持。” “而侯夫人背后没有势力,我还是那句话,收编公孙瓒的残余势力,完全用不着联姻,不过既然公子坚持,算来还是公孙瓒的女儿占了便宜。” “至少其后半生至少有个稳定依靠,公子将来若成就大业,那也算是对得起公孙瓒了。” 袁熙苦笑道:“我就猜先生会这么说。” “先生思虑事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呢。” 郭嘉冷笑一声,“公子别得了便宜卖乖,我可是在保护她们母女两个!” “就凭她们现在这种孤零零无依无靠的模样,将来即使成了皇……王妃,对她们就是好事了?” “没有背后家族支持,只怕她们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袁熙听了,惊讶道:“先生说的有些严重了吧?” “当初先生和我相谈时,说起吕后之祸,不还说皇后的人选,要找没有家族背景的吗?” 郭嘉听了,冷笑道:“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公子说的那种,是身家清白的,但公孙瓒可是袁氏仇敌,杀死了不少袁氏亲族和部将,两边是结了梁子的。” “如今公子为了保护她们,同时要收编公孙瓒势力,用一个庶子联姻足矣,将来也能护得她们周全。” “而且庶子娶了公孙瓒的女儿,将来支持他的人不会太多,势力不会太大,也威胁不到嫡子。” “但嫡长子就不一样了,这里面牵涉利害太多,多少人在虎视眈眈盯着,尤其是公子这种指腹为婚的,谁知道今后十几年会发生什么事情?” “万一公子传位,或者……那个,围绕着继承人的争夺,肯定会有波折,到时候公孙瓒的事情便会被翻出旧账,那一对母女,到时能保证有人护着他们吗?” 袁熙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郭嘉看的很透。 嫡长子是个馈赠,也是个诅咒,过早定下亲事,反而会让人心浮动,嫌隙渐生。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嫡长子的事情暂且搁置,等到其成年再定,在这期间,会让很多世家大族有个盼头,从而忠心耿耿为袁熙所用,甚至会互相良性争宠邀功,从而在幽州集团内部催发正面向上的风气。 打个比喻来讲,就是驴子前面的胡萝卜。 他跟着郭嘉久了,郭嘉的话不用说明白,他自己一点就透,当下叹息一声,“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随即笑道:“倒是没生出女儿来,看来郭弈的婚事暂时没法许给先生了。” 郭嘉笑道:“别,我家小子蠢笨,可当不起。” “他没我的本事,掺和到公子家事中,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就像那侯氏母女一样。” “到时候给他找个寻常人家,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便算了。” 袁熙也笑了起来,躬身拜道:“先生助我良多,熙实无以为报。” 郭嘉出门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道:“侯夫人那件事情,公子可能拉不下脸,但老夫还是要说一声,公孙瓒在幽州树敌太多,当前能保护侯夫人的,也就公子给的名分了。” 袁熙送走郭嘉,叹息一声,心道自己当初想的,还是有些简单了。 他来到甄宓房里,甄宓刚给孩子喂完奶,额头还有些汗,袁熙拿起床前的麻布,给其小心擦拭,说道:“我和元化先生商议过,还是让孩子吃母乳好些,夫人勿怪。” 甄宓笑道:“夫君何时错过?” “前日我提的事情,有结果没?” 袁熙叹道:“正要和夫人提起此事。” 他把郭嘉的话说了,甄宓听了,脸上露出遗憾之色,“可惜了,侯夫人的女儿是真的可爱,我第一次看到就心动了,结果还是没争过吴夫人啊。” 袁熙安慰道:“嫡长子牵涉的事情太多,到时候咱们慢慢选,肯定有更合适的。” 甄宓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促狭道:“夫君快去找两位夫人吧。”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三章 展露獠牙 袁熙进门的时候,吴夫人正在给婴儿哺乳,吕玲绮趴在床头好奇地看着孩子的模样,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指戳戳小家伙的额头,但最后还是强自忍住了。 她听到声音,抬头见袁熙进来,啊了一声,就要拿衣服给吴夫人遮住前襟,同时埋怨道:“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袁熙笑道:“看都看过了,再说吴夫人也不在乎。” 吴夫人听了,白了袁熙一眼,专心给孩子哺乳,吕玲绮一见,反觉无趣,嘟囔了一声便跑开了。 袁熙坐在吴夫人身边,说了和公孙氏指腹为婚的事情,说道:“夫人要是不愿意,我去推掉便好。” 吴夫人听了,看了眼怀中的婴儿,轻声道:“这是公子的孩子,公子去做便是,妾身没有别的想法。” 袁熙笑道:“也是夫人的孩子啊。” 吴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旁偷偷观察的吕玲绮早已经逼问出了袁熙内情,心道夫君胆子也太大了,这吴夫人可是孙坚遗孀,而那孙坚可是和阿父齐名的猛将! 要是阿父知道夫君竟然和孙坚遗孀有一腿,只怕会冲过来把夫君打扁啊? 不对,按照阿父的性情,说不定还会夸赞夫君呢! 想到吕布办的那些破事,吕玲绮突然发现,自己这家风,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非议别人啊? 都怪丢人现眼的阿父! 吴夫人看了在旁边咬手指的吕玲绮,悄声道:“我这边有人伺候着,而且生孩子这事已经轻车熟路了,老是让吕夫人帮忙算什么事情,你让她回去好好休息吧。” 袁熙听了,见吕玲绮也是熬了一夜,脸上有些倦意,便对吴夫人道:“那你先静养,有什么事情让人来找我。” 吴夫人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妾身有些话本来不应该说,但看到公子患得患失的样子,还是不吐不快。” “公子如今身居高位,要为治下几十上百万人负责,如今数日流连于闺闱,实在是本末倒置。” “子嗣虽然重要,但这边人手已经够了,都是有经验的,与其留在这里,不如到更需要公子的地方,方不会让别人非议。” 袁熙听了,哑然失笑道:“夫人说得对,我确实有些关心则乱了。” “我这就去官邸处理公务。” 他走了几步,扭头笑道:“夫人确实是贤内助呢。” 吴夫人目送袁熙带着吕玲绮出去,心里有些莫名说不出来的滋味。 袁熙走出门去,感受着愈加寒冷的天气,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只怕会越发艰难。 从汉末到唐初,是中国历史上时间最久,横跨约四百年之久的冰河期。 在严寒的气候破坏下,后世这段时期,种植粮食的分界线一度到了陕中一带,北面几乎无法种粮,粮食如此,牧草更不用说了。 于是处在生死存亡边缘的游牧民族,怀着极强的生存欲望,南下进入中原,而且对他们来说,很幸运地遇到了晋朝这个拉胯到极点的政权。 在晋朝八王之乱后,司马越成了最后的赢家,控制了朝政,在晋朝内斗,元气大伤的情况,司马越虽然干政跋扈,但是尚能抵挡外族。 然而就是在其带兵对抗南下的石勒时,其被晋怀帝背刺一刀,下令各方讨伐之,司马越因此忧惧而死,其麾下十数万兵士群龙无首,被石勒击溃全歼,西晋再无可战之兵。 但最后捡漏的却不是石勒,而是刘渊之子刘聪,其带兵攻入都城洛阳,晋怀帝被俘,后被毒杀,数年后西晋灭亡,官员百姓逃亡南迁。 于是在无宦官外戚干政,没有农民起义的情况下,晋朝神奇地作为华夏政权,首次丢失了中原腹地,抛弃北地汉民南渡,开启了华夏汉族数百年的屈辱历史。 袁熙仰头望着天空开始飘飘洒洒落下来的雪花,知道自己和后世百年后的事情,已经毫无关系,自己也活不到那时候。 但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做的,便是倾尽全力将幽州打造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外族如果想要南下,便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虽然最后不一定会成功,但让十个南下的,有一半死在幽州,中原腹地说不定便不会失陷。 这意味着今后的几十年间,幽州会变成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是幽州先支撑不住,还是南下的外族先崩溃,就看幽州能建设成什么样子了。 所以袁熙很急,非常急,他发现时间仿佛永远不够用,幽州这边是这样,中原也是这样! 他每次感觉自己实力壮大了不少,但回头看看曹操孙策,甚或袁氏兄弟,发现对方也在同样变强! 想想也是,这么多拔萃的人物,最后还是形成三国鼎立之势,翻翻滚滚打了几十年,方才见分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一定可以压制住所有人? 而且袁熙发现,如今能找到的盟友实在太少,算来算去,所有人中竟然是刘备最可靠。 天下所有诸侯,见到刘备这收买人心的能力,都不放心和其联手,不定那天就被反客为主,但如今袁熙也是没有办法了,他现在的境况,也由不得他去挑挑拣拣。 所以他决定和刘备在更深层次上结盟,也只有刘备,能够成为袁熙对抗曹操的坚实战力。 所以袁熙分别和刘协和刘备去了一份信,准备表奏刘备担任朝廷要职,因为这个时候,刘备是最需要在刘姓宗室内的名号和地位的。 刘备虽然是中山靖王之后,但刘姓宗室类似刘备之中这样出身的,全天下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真正的刘姓宗室核心圈子里的人,是刘虞刘繇,刘表刘璋,刘焉刘岱这种被委任成一方大员的宗族子弟,刘备要是稍微有些上层关系,也不至于只能依靠私军讨伐黄巾,用军功发家了。 想到这里,袁熙也是颇为无奈,汉末局势太过复杂,内忧外患,偏偏现在大家打生打死,浑不知北面的的气候会越发恶劣,未来有可能最后让外族占了便宜。 现在即使袁熙说出来,也没人信,即使信了,天下又有谁会停手呢? 所以最后也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还是战场上见真章。 吕玲绮用胳膊肘子捣了捣,将袁熙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调笑道:“怎么,被吴夫人教训后难受了?” “成为阿父的感觉如何?” 袁熙无奈道:“你不要整天看我笑话,到时候你生孩子,说不定表现更加不堪。” 吕玲绮脸上一红,恶狠狠道:“谁要生,仗还没打够呢!” 袁熙笑道:“怕就是温侯还等着呢。” “打仗还不容易,马上就有仗打了。” 吕玲绮喜道:“真的?” 她疑惑道:“这都快过年了,找谁打仗?” 袁熙答道:“青州海盗。” 袁熙可以肯定,青州海盗,背后有袁谭在指使或者纵容。 青州本来就有漫长的海岸线,和辽东之间一直有固定航线,无论是客运还是货物贸易,都有相当规模。 本来青州海盗多是黄巾军劫掠所用,所用船只多是抢劫渔民商人,多数都是小船,然而这两年间,却渐渐有大船出现。 这些海盗颇为凶残,不仅越货,还要杀人,而且从山东半岛的东莱一带沿海四散分布,时常出没在幽州到徐州的航道上。 一开始这些人见到隶属幽州的甄家商队的旗帜,还会回避,但这些日子胆子越发大了,开始肆无忌惮出手。 甄家商队已经有好几艘船失踪,导致人心惶惶,有侥幸逃出来的人,指认登船劫掠的的人,说的都是青州方言。 袁熙就此事专门给袁谭写了信,但袁谭回信含糊其辞,表示对此并不知情。 袁熙心道既然如此,那自己就不客气了,毕竟商路是自己的底线。 虽然两兄弟也曾经是联盟,但对于对方这种步步紧逼的试探行为,袁熙很是不喜。 而且这自己的商路断了,等于截断了一条大动脉,这对于急需要输血建设水利防务的幽州,损失是难以估量的。 所以袁熙决定,要打就得打痛,打得青州海贼元气大伤,再也不敢出海,如过能将其歼灭,那是最好了。 先前袁谭怕是觉得自己幽州外敌隐患众多,腾不出手来对付这种芥癣之疾,然而经过数月的努力,袁熙终于将幽州的诸多外患,暂时压了下去。 他和关外的中部鲜卑大人柯比能暗中达成了协议,用些许好处,让其牵制西部鲜卑大人步度根和东部鲜卑大人为素利。 当然,这不是谈判谈出来的,而是这几个月间,袁熙发动了麾下所有精锐,和北部不断犯边的鲜卑打了数场恶仗之后,柯比能才服软的。 这数月来,关外三个大的鲜卑部落,却是贼心不死,仍然派出大量轻骑兵犯边。 这期间袁熙下令,赵云田豫,阎柔及鲜于辅兄弟全部出击,兵马装备了最精良的武器盔甲,而且下了死命令,战场不留活口。 数战之下,没预料到幽州军如此凶残的关外鲜卑被打的伤亡惨重,最后在田豫在长城缺口上,立了数千个人头的筑成的京观后,鲜卑全部仓皇退走。 至于这批死掉人是东西鲜卑,还是中鲜卑,已经不重要了。 袁熙随后接到先前一直拖延的柯比能,诚恳要求和谈的消息后,心中冷笑,果然这个世上,让双方都能接受的语言,便是杀戮和暴力。 打的小心思没有了,自然就愿意谈了,还真是贱啊。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四章 意外出兵 袁熙对于塞外鲜卑的交易策略很简单。 粮食可以给,财货可以给,绫罗绸缎可以给,甚至盔甲之外的武器,在控制数目的前提下,也不是不能给。 但唯有一点不能给,便是技术。 从耕种到水利,从锻造到制造,相关的工匠工具,一概不给。 打仗打的就是科技,这些东西泄露出去,迟早会被外族反过来对付华夏百姓。 想要可以,入关来幽州定居,编户齐民。 袁熙可不觉得当前中原乱成这个样子,是什么民族交流大融合的好时期,相反却是外族蠢蠢欲动,浑水摸鱼的好机会,只要露出破绽,他们便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撕咬。 而且接下来的岁月里,天气会越拉越冷,可耕种放牧的地方越来越少,这是华夏和塞外游牧民族你死我活的时期,双方为抢夺有限的生存资源,不可避免会陷入到无数次大战中去。 先前袁熙和公孙氏达成了同盟,公孙康回去之后,公孙度便同意了两边联手,但对两边如何合作,态度一直暧昧不明。 袁熙这边自然知道对方还在怀疑自己实力,所以在塞外鲜卑犯边的时候,采用了最为激烈的反击手段。 果然鲜卑头颅京观的事情传遍幽州后,公孙氏马上遣使商议对付青州海盗的事情,连先前蠢蠢欲动的乌桓单于也被吓得缩了回去,派人向袁熙示好。 在袁熙得知冀州派出高干任并州刺史,代表袁氏和并州南匈奴言归于好后,知道幽州西边的威胁也暂时消除,如今他终于能腾出手来,打青州海盗一个出其不意了。 没错,只怕谁也不会想到,袁熙会在过年的时候出兵! 过年时节,是海上航路最为繁忙的时候,也是海盗最为猖獗的时候,正是消灭他们的大好时机。 海盗狡猾,所以袁熙这边也做足了障眼法,他在幽州的大将,几乎没有长于水战的,而且作为幽州之主的袁熙,刚刚添了两个男嗣,谁都以为他会在过年期间止戈息兵,大摆宴席庆祝。 但袁熙此时真真的计划,却是引一支精兵,扮做甄家商队的人,到海上和公孙氏联手,剿灭东莱附近海域的海盗! 他对吕玲绮道:“你真要跟我去?” “这次可是水站,不是陆战,到了水上,你未必能适应。” 吕玲绮扬了扬拳头,“你这是看不起我?” “这种小事,何尝难倒过吕家女儿?” 她还不知道,几天之后,便会为这句话后悔了好长时间。 袁熙哈哈大笑,“那好,明日出发!” 他带着吕玲绮出了门,在兵营里面找到了正在挑选兵士的陆逊和田豫。 除了在徐州的太史慈外,这两人已经是袁熙手下最为精通水战的将领了,如今两人在兵营中挑选训练适合水战的精锐士兵。 水战和陆战完全是两码事,陆战兵士需要身体高大强壮,能穿的起重甲,下盘扎实,力道生猛,所以其中的佼佼者,无一不是铁塔般的壮汉。 而水战兵士则是要求行动敏捷迅速,在摇晃的甲板上能稳住身形,善于使用轻便武器,跳跃能力强,所以水战精兵,都是身材精悍,爆发力强的人。 如今田豫和陆逊,便是以此为标准挑选兵士,同时水战上穿的甲胄也不能太过笨重,所以全部换装了皮甲和扎甲。 看着在陆逊的指挥下,数百名军士动作整齐划一,袁熙看了微微点头,心道果然不愧是带领家族和孙策对抗过的人。 军营的另外一侧,吕玲绮却跑去看高顺训练陷阵营兵士。 只见两名身材高大的兵士装着厚重的铁甲铁盔,手持两柄没开刃的环首刀,奋力向对方挥砍。 两边都是出刀凶横,环首刀带着凄厉的风声,急速砍向对方盔甲薄弱处,力图将对方砍倒。 这其实已经是颇为凶险,虽然两人还穿着里衬,但环首刀要是砍入盔甲缝隙,只怕轻的半天爬不起身来,重则直接骨折。 但两名名士却是丝毫没有犹豫,刀刀用力,甚至往对方头和脖子处猛砍。 而面对对方来的刀锋,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都不愿意闪躲,只是在被致命处时,才微微侧身,用盔甲硬挡。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只是上身微微摇晃,脚下竟然是一步也未移动! 吕玲绮看过很多次陷阵营训练,但每次看到,都不由感叹这种方法训练出来的兵士,在战场上是绝对的中流砥柱。 所谓陷阵营,就不是为了闪躲敌人进攻的,而是在面对敌人进攻时,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首要任务就是牢牢守住脚下的阵地,平推过去。 这样训练出来的兵士,即使遇到对方骑兵冲阵,也绝对会眼睛都不眨一下,辅以重甲长刀,便是重步破重骑的陷阵强兵! 当然,遇到对面兵士时,站着对砍能让对方胆丧,但面对马匹冲击时,完全傻呆呆站着,用身体承受马匹冲击,也殊为不智,脚下不动,还能同时卸掉冲击力,需要极高的技巧。 高顺不时出声指点两名兵士如何卸力,回头看到吕玲绮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无奈道:“小姐,你都已经是使君夫人了,还是别动这种心思了吧?” 吕玲绮兴致勃勃道:“高叔叔太也小气,对练一下,对他们也有益处嘛。” 她不由分说,换上了旁边铁甲,却是拿出了手边的双戟,摆出一副架势来。 高顺无奈,把其中一个人叫了下去,说道:“仔细点,万一受了伤,我可担不起。” 吕玲绮笑道:“怎么会!” 她双戟一摆,踏前两步,就进入对方五尺之内。 那兵士是个身高将近九尺的大汉,见吕玲绮进入攻击范围,下意识一刀猛劈而来,风声呼啸,竟是隐隐有风雷之声。 吕玲绮身形一晃,长刀从她身侧劈下,她刚要抬手勾向对方腋下,长刀一个转折,向她横劈而来。 吕玲绮脚步一踏,已经出现在那人身侧,另一只手长戟划出。 眼见长刀被自己身体挡住,那人竟是一个换手,长刀反撩,逼得吕玲绮后退两步,叫了声“好!” 两人你来我往交手了几十招,一力一巧,竟是没有丝毫兵器交鸣,一旁众人看得鸦雀无声。 此时袁熙和田豫也走过来观战,田豫见吕玲绮身形如同穿花一般,面对来袭的刀锋眼睛一点都不眨,躲避的极为精准,不由赞道:“温侯女郎要是男儿身,只怕早就扬名天下了吧。” 袁熙出声道:“我有没有她的一半天赋?” 田豫咳嗽了一声,似乎是被呛住了,尴尬地扭过头去。 袁熙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那人杀得兴起,大吼一声,终于是脚步转动,带动着环首刀旋转起来,如同风车般砍向吕玲绮,吕玲绮后退几步,看个破绽,两只戟勾向对方刀锋护手。 啪嚓一声,一支戟尖插入环首刀柄圆环,一支戟尖勾住了刀身,却是借助对方刀身旋转的力道,两只戟杆架在了一起,生生停住了刀势。 那人见戟锋卡在自己手腕上,稍一用力,自己的手就别想要了,这才双开刀柄,抱拳道:“佩服。” 此时众人的喝彩声才震天响起。 吕玲绮双戟一搭,将刀送回对方手中,面有得色道:“承让。” 但她也知道,真实的战场,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空间给自己辗转腾挪,对方几个人一起平推攻来,自己便只有逃跑的份。 所以出名的猛将都是骑兵,至少有匹马避免被群殴,而步战的猛将要么很难打出战绩,要么几乎都活不长。 几人一起出了军营,袁熙对陆逊道:“这次便有劳先生了。” 陆逊赶紧还礼道:“小子惶恐。” 他很不明白,自己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为什么凶虎对自己如此信任,还让自己主持这次剿灭海盗的事情? 一旁的田豫也不明白,但他明白这两年来,袁熙看人极准,连一直不信谶语的田豫,有时也在怀疑,袁熙手下,是不是真的懂观星高人? 但按照自己了解,没有人符合啊? 袁熙转身对田豫道:“今晚整兵,明日一早,扮做甄家商队,急速赶往渔阳港口。” “前日已经有真正的商队提前出发,我已经让其放慢速度,在海上多逗留些时节,先把青州海盗引出来。” 田豫苦笑道:“快过年了,公子一定要亲征?” “万一出了个闪失.” 袁熙摆手道:“小打小闹而已,正好打完仗过年。” “我也要从中验证一些想法,回来才能改进。” “何况有国让和伯言,此战必能大胜。” 两人听了,抱拳道:“谨遵使君之命!” 袁熙回到府中屋里,甄宓已经知道袁熙要出去一段时间,她也不问袁熙要做什么,只是说道:“夫君小心保暖,别感染了风寒。” 袁熙笑道:“放心,到时候我顺便给你带点年货回来。” 甄宓摇晃着怀里熟睡的孩子,叹道:“今年冬天,似乎比往年要冷呢。” 袁熙叹道:“以后可能还会更冷。” “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就行” 甄宓笑道:“夫君孩子名字取好了没?” 袁熙点头道:“取好了,等满月时候,摆酒庆祝时候便写出来。” 甄宓听了,说道:“说来和侯氏联姻的事情怎么样了?” “快满月了,你不会还没去找侯夫人吧?” 袁熙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这就去说。” 他走到侯夫人门前,犹豫了一下才敲响了房门,侯夫人来开了门,见是袁熙,也有些手足无措,低头让袁熙进去。 她掩上门,心中有些忐忑,这些日子她也察觉出来袁熙心中的矛盾纠结。 然而她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等着。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五章 霸王硬上弓 袁熙见侯氏掩上们,侯氏女儿在一边小床睡着,屋里没有别人,不由疑惑道:“先前不是给夫人配了两个侍女?” 侯氏走到一边,轻轻提起茶壶,倒满茶杯,款款走了过来,举到袁熙面前道:“府里添丁,婢女日夜轮换,都很劳累,我和蔡夫人说了声,让她们去两位夫人房里帮忙了。” “妾在北新城时,跟着曹夫人学了不少做饭收拾的本事,没人伺候,也能过得惯了。” 袁熙接过侯夫人递过来的茶杯,两人的手相碰,侯夫人如同触电一般,下意识就要缩回手去,袁熙顺势一手接过茶杯,一手顺势拉起侯夫人手腕,出声道:“委屈夫人了。” 侯夫人听这话意有所指,低头道:“妾母女性命,皆赖公子所赐,那有什么委屈的。” 袁熙把手一拉,顺势把侯夫人拉到怀里,说道:“不,我说的是以后。” 侯夫人身体发烫,似乎要站不住了,袁熙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还记得北新城府里木楼上的事情吗?” 此话一出,侯夫人更是招架不住,四肢发软,手掌无力地推着袁熙胸膛,颤声道:“别被人看到了。” 袁熙这次才想起来,府里有个偷窥狂曹宪,尤其是她最近跟着吕玲绮学了些藏匿身形的本事,行事愈加猖狂,赶紧起身到窗边四处查看。 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曹宪身影,这才放下心来,却是把窗户拉上,又走到门边,便门闩插上了。 侯夫人见了,更是手足无措,偏偏她警觉自己心里却并没有丝毫抗拒,她不仅暗骂自己是不是守寡时间长了,迫切需要依靠,渴求慰藉?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袁熙已经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拉到了怀里,侯夫人一扭头,就见袁熙的脸凑了上来,她的眼睛陡然间睁大。 外面天上的雪花慢慢洒落下来,伴随着北风呼啸声,掩盖了屋里的声音。 白雪融化成修长后颈后渗出的细密汗珠,北风压抑着喉咙里面若有若无的回声,屋外积雪的腊梅枝条在风中一弹一弹,枝条末端的蓓蕾鲜红欲滴。 东海朐城,糜贞在小楼上,举着一支小小的圆筒,望着远处的广陵海西港口,那边一艘艘商船正扬帆出港,往北面而去。 糜贞了解到,这是甄家商队往幽州运送货物的船只,她不禁有些疑惑,年关是海盗最为猖獗的时候,难道甄家商队不怕的吗? 她前日还和糜芳提起此事,最近心情颇为不佳的糜芳气哼哼道:“谁知道,说不定甄家还和海盗有勾结呢!” 糜贞疑惑道:“不会吧?” “听说这些日子,甄家商队也损失了好几只船呢。” 糜芳酸不溜秋道:“谁知道怎么回事,怕是保护费没交足,要么就是演戏给别人看的!” 糜贞摇了摇头,“阿兄似乎对甄家商队,很有成见啊?” 糜芳听了,闷闷道:“小妹,我是为你不值啊,当初可是你认识那袁熙时,其还没有娶妻!” “我一直觉得阿兄太过犹豫,错过了这等好机会,如今人家占据两州,也是天下有名诸侯了!” “以致使君收了小妹作义妹,为了讨好那凶虎,还要将小妹嫁给他做妾,这天差万别,岂能不让我难受?” 糜贞听了,淡淡道:“人各有造化,甄夫人确实比我强得多,甄家也是舍得下注,而糜家当时绝不能背叛刘使君,两家本就境况不同,没什么什么好说的。” 糜芳不甘心道:“有时候我在想,跟着刘使君,是不是阿兄的错误决定。” 糜贞一听,忙道:“兄长慎言!” “糜家当初只不过商贾之家,若无刘使君青睐,糜家何能走到今日地步?” “也不要说雪中送炭,咱们商贾没有自保之力,别的诸侯想要抄家,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大兄做的没错,二兄要想清楚!” 糜芳听了,摇头道:“话是这个理,可是刘使君的两个兄弟,实在是不好对付!” “那关羽这些日子在东海训练水军,军器粮食用度,要求极严,我这边稍有怠慢,他就拿出军法来压我!” “那张黑炭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我去下邳几次,正眼都不看我的,不就是个卖肉的,和咱们一样商贾出身,什么东西!” 糜贞劝道:“二兄也该收收自己脾气了,现在搞得两边不和,将来遇到外敌怎么办?” 糜芳听了,闷闷道:“小妹不一样脾气刚硬?” “当初要不是小妹拒绝了那袁熙……” 他见糜贞低头不语,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起身变往外走,“我去码头了,小妹自己想想,将来怎么做吧。” “听说现在那凶虎身边女人不少,且身份一个比一个高,我生怕小妹嫁过去受气啊。” 糜贞收回思绪,想起昨日糜芳说过的话,却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竹筒。 这是前些日子,袁熙派人从幽州给她带过来的,随着送来的还有一份寥寥数语的信。 素闻女郎常登高望远,特送望远镜一副,以助女郎遣怀解忧,敬上。 糜贞手指一翻,竹筒便在手上灵巧地转了起来,她心道什么遣怀解忧,他怎么知道自己不高兴? 瞎猜! 她心中越发有些气出来,竹筒转的越发快了,结果手指一划,望远镜便往窗外飞了出去。 糜贞惊呼一声,素手探出,险险把竹筒握在手里,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她摸了一把额头惊出的冷汗,紧紧握着粗大的竹筒好一会,方才回过神来。 她掀开胸前衣襟,将竹筒小心放入怀中,然后缩回满是汗水的手心,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一红。 幽州蓟城。 陆逊站在麻布地图前面,指着东莱外海,说着可能遭遇海盗的地点,袁熙不住频频点头,心道陆逊确实说的对啊。 他见陆逊几次欲言又止,开口道:“伯言还有什么么顾虑?” 陆逊听了,开口道:“上位者不蹈险地,逊不明白,使君为什么每每亲征,丝毫不顾虑遇到的危险?” “就像这次,逊和田将军足矣,但使君同行,逊便觉压力陡增,唯恐出了什么差错。” 袁熙听了,笑道:“这便是我的不是了,没想到却给伯言造成了困扰。” “为什么要亲自上战场?”袁熙自言自语道:“其实我很怕死,根本不喜欢战场。” “我这种没有武学天赋,临阵指挥又差的,怎么可能喜欢上战场打仗?” “但我不得不去,因为我作为主公,能起到两个作用。” “一是鼓舞士气,二是保证战场上直接下的命令,不会因为层层传递而变得面目全非。”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如今天下诸侯,那个是躲在后面的?” “就是袁公路,我听说也亲自带兵打仗了?” “想要成功,必先付出。” “战场上军令如此,内事政令更是如此。” “本来很多政令初衷是好的,但是经过层层下传,就完全变了味,所以我要听取最底层的声音,才不会失了本心。” “我想亲自看着天下的众生疾苦,才能不忘初心。” 陆逊听了,若有所思。 “当然,还有一点,”袁熙笑道:“我还有很多不足,需要不断学习,提高自己,才能追上天下英豪的脚步,才能和他们一较高下。” “若我畏缩不前,那迟早会被天赋远高于我的人拉下。” “所以我比伯言更加渴望变强,因为我背负的可不比伯言少啊。” 陆逊心中触动,面向袁熙,躬身拜道:“听使君一言,进益颇多,逊会把使君今日教诲,以为日后鞭策,时时不敢松懈。” 袁熙哈哈一笑,“伯言天赋可比我高的多了。” “假以时日,伯言必将青史留名。” 陆逊刚要谦让,却听袁熙道:“我和伯言一见如故,不如两人结拜兄弟如何?” 陆逊怔住,怎么使君想一出是一出啊? 对于出身江南士族的陆逊来说,这种充满着北地边民习气的结拜,实在是极不适应,但他见袁熙说话时神情严肃,不似作伪,不由苦笑道:“我至今不知道,使君赏识我哪一点。” 袁熙微笑道:“将来伯言会慢慢知道的。” “但我能保证,伯言在我这里,起码会比在别人手下,将来好过得多。” 陆逊好奇道:“公子真的懂观星?” 袁熙哈哈笑了起来,“伯言啊,这事情需要你自己找出答案呢。” 陆逊似懂非懂,心道使君真不是故意来消遣我的? 最终在袁熙的软硬兼施下,陆逊还是败下阵下,答应在私下无人时,以义兄称之。 袁熙心里充满了霸王硬上弓的快感,心道自己对待陆逊,应该不会比后世的孙权差吧? 次日幽州贴榜发令,庆祝幽州刺史喜得贵子,并次子和公孙瓒贵女定亲,幽州全境庆贺三日,发放米肉若干。 同时对于幽州境内,还在抵抗的公孙瓒残部大赦,承诺其现在归附投降,先前之事既往不咎。 号令一出,幽州数郡内的公孙瓒残部失去了抵抗的名分,纷纷投降,幽州全境因此得以安宁,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气。 在幽州百姓忙于过年的时候,袁熙已经悄悄带人从渔阳港口出海了。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六章 海上遭遇 袁熙站在船头,迎面是寒冷刺鼻的海风,如同冬天狠狠抽来的无情耳光,刮在脸上火辣辣的。 他还有一个原因没有对陆逊明说。 身为知道后世科技的人,他的很多想法对这个时代来说,要么太过超前,要么不可行,有些可能看起来很荒诞的想法,反而会更适合这个时代。 如何筛选出推进这个时代生产力,改变这个时代战场形势的武器科技,只能由他亲自到战场上,亲身思考领会才行。 尤其是水战,对袁熙今后的发展战略来说更是关键,所以他必须要提早谋划,试验自己的想法到底可不可行。 海浪扑来,船只颠簸了一下,甲板上的两名护卫脚下一滑,顿时狠狠撞在了船舷上,半晌站不直身体,被旁边的人一顿嘲笑。 他们中有的虽然精通水性,但会游泳和坐船是不一样的,所以有些人登船后就晕晕乎乎,怕是得过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袁熙倒是习惯了,他侧头看着小脸煞白的吕玲绮,取笑道:“温侯虎女,原来也晕船啊。” 吕玲绮恨得牙痒痒,她上船还没两个时辰,就忍不住吐了出来,好不容易开始适应了些,海上的风浪又大了起来,让她胃里如同翻江倒海。 她强忍着不适,紧紧抓住船舷,说道:“海上风浪这么大,还怎么打仗?” “而且要是落水,只怕很难保住性命吧?” 袁熙点头同意,“确实,要说在江河上落水,尚还能有一线生机,这海上交战便是凶险异常,说九死一生都是抬举了。” “尤其是冬日海水冰冷,人掉下去不出片刻,就会冻死。” 吕玲绮若有所思,“所以说海上两方交战,怕是你死我活,双方都没有退路?” 袁熙回道:“可以这么说。” “见势不妙马上投降,说不定还能保住命,但除非敌人名声很好,一般都会死战到底。” “毕竟海上杀俘容易多了,往海里一扔,事后也没人知道。” 吕玲绮一脸怀疑地盯着袁熙,“你说的这么绘声绘色,是不是做过这种事情?” 袁熙大汗,连忙辩解道:“哪里,我也是道听途说。” 忽然桅杆上望风的水手吹响了哨子,凄厉的声音传遍了甲板,只听蹬蹬瞪,甲板下面的兵士挺着长戟纷纷涌了上来。 这长戟不仅比陆地上用的长的多,而且是经过了特殊改制,顺着戟杆还固定着一根等长的铁条,这是防住被敌人砍断的。 彼时水战,远战就是弓箭,近战要么就是跳到对面船上厮杀,要么就是用长兵器捅刺,这个时候,船只的大小就起了决定性作用。 船只大,意味着高,就能高打低,对面也很难跳上己方船头,船只小的话,那就劣势很大了。 袁熙见一众兵士有些慌乱,出声道:“不要乱跑,将武器藏于船舷下面,别被对方看到,各自寻找能遮蔽身体的地方,稳住身形!” 这些兵士虽然经过训练,但不少都是初次出海,刚乍听到遇敌信号,便有些乱了,此刻听到袁熙说话,才醒悟过来,各自屏气凝神,渐渐冷静了下来。 使君都亲自出战,自己这些人要是表现不堪,也太丢人了! 袁熙见众人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这便是主将督阵的好处,这些兵士一口吃不成胖子,如今能迅速镇定下来,已经是表现相当不错了。 不过随着对面接近,众人才发现虚惊一场,这原来是青州往辽东逃难的百姓渡船,船上挤的满满当当,见袁熙大船靠近,众人皆是脸上带着惶恐不安的神色。 等他们见到甄家商队的标志,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有些人甚至向这边挥了挥手。 袁熙看到,不禁哑然失笑,看无论是兵士还是百姓,大家漂洋过海,心里都害怕啊。 两边的船只放下半帆,减缓速度,对着喊了几句,相互间确认了方向,这才拉起船帆,各走各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个时代,航海罗盘并没有出现,航海收到了很多限制,想要辨别方向,要么是靠近陆地防止迷航,要么是根据太阳和星象确认。 中国很早便出现了指南针,谓之司南,最早是风水堪舆之用,其形状是一把勺子,在陆地上尚可,在海上就很不方便。 东汉王充的的《论衡·是应篇》说:“司南之勺,投之于地,其柢指南。” 后世研究,司南到指南针,由勺子到针的转变,可能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完善于唐代时期,这有可能和之前吴国发展航海业有些关系。 指南针原理并不复杂,关键还是需要一块催生的土壤,而海陆贸易,便是催化剂。 而在指南针的改进上,甄家商队是有绝对优势的。 先前袁熙在海西见到甄尧时,就提到过可以将磁石打磨成针,以做指明方向之用,如果配合其他辨别方向的方法,远洋航海便安全了许多。 甄尧按照袁熙所提的方法,回去找工匠试制,果然做出了适合航海的指南针,自此甄家商队在海上的贸易速度,加快了许多。 唯一让袁熙担心的,是甄家商队失踪的那几条船,万一上面的指南针被青州海盗得了,怕也是件麻烦事。 当然,有可能还有另外一个隐患,但是袁熙也不能确定。 如果青州海盗手里有那件东西,那袁谭对于抢劫甄家商船一事,知情的概率就十分大了。 袁熙见载着难民的船过来,说道:“你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其中几人见袁熙气度不凡,有个领头的出声道:“我等都是从青州逃难过来的。” 袁熙奇道:“青州打仗了?” 那人苦笑道:“倒没有怎么打仗,但是盗贼蜂起,青州刺史这两年又横征暴敛,加大税赋,大伙都活不下去了,便想着去辽东看看。” 袁熙听了,说道:“辽东苦寒,怕是不如青州过得舒服啊。” 那人一脸无奈之色:“起码没有苛政,如今官兵搜刮甚狠,连吃口饭都成问题,好歹得让人活下去吧。” 袁熙默然,他突然想起,后世袁谭在得到青州后,初时因袁家素来宽厚,青州百姓为袁谭的胜利感到欣喜,但后来因袁谭用人不当、到处掳掠、赏罚不公而大失民心。 袁熙心道八成是袁谭在平定泰山贼的过程中,收编了很多原先是盗贼流寇的乱兵,这些人军机散漫,将领不尊法纪,怕是投靠袁谭后,仍在荼毒百姓,眼下这逃难的人群便是明证。 这对袁熙也是个警醒,收编公孙瓒残部后,一定要抓紧整顿军纪,免得在幽州失了民心。 袁谭如此行事,倒是给公孙氏家族送去了不少人才,许多青州名士都跑去为公孙度效命了。 想到这里,袁熙摇了摇头,他发现,袁绍舍袁谭而选袁尚,还真不是简单的个人好恶问题,袁谭此人性格刚愎自用,手下郭图也是个整天打歪主意的,这两个人凑到一起,治理内政上,确实是有块短板啊。 甄家商队的数只大船,在冬日的寒风之中,缓缓向东莱方向驶去,几十里外的陆地,只有模模糊糊的海岸线挂在天边。 船只走了一天一夜,绕过了东莱黄县港口,直到芝罘岛附近,也没有发现异动,这让警觉了一夜的袁熙有些郁闷,是青州海盗回家过年去了,还是看出了自己商队有问题? 再行半日,等到了半岛最东北的不夜港口附近时,海上漂浮的几具浮尸,以及盘踞的鱼群,引起了袁熙的警觉。 这几人应该刚死不久,才会引得鱼群汇聚! 果然,不夜港口里面,驶出几十艘大小各异的船只,向着袁熙这只有五六艘船的船队飞速驶来,袁熙见了,下令道:“起帆,往东北方向走。” 他心道这都到了北海港口了,海贼还这么明目张胆,青州果真是管的一团糟啊。 舵手拼命打转方向,往辽东方向而去,根据约定,公孙度家族的船只在袁熙半日路程之内,袁熙一旦遇险,就可以向其方向驶去,寻求救援! 几个时辰后,袁熙的船队看到了公孙氏船队,但对面却是在激烈交战,围着他们的,赫然是十几艘海盗大船! 袁熙面色凝重起来,公孙氏的船显然是被人埋伏偷袭了! 这十有八九是公孙氏船队有奸细,才会泄露行踪,在这个获取情报极为困难的时代,内奸几乎成了最为便捷有效的手段。 他看向船尾,只见尾随的几十只船,仍然紧追不舍,心道这真是腹背受敌啊。 但这情况虽坏,还没有出乎预料之外,他对赶上来的陆逊道:“有赖伯言了。” 陆逊领命,让甲士藏于甲板下面,甲板上水手各自用绳子将自己腰部绑在船上。 然后陆逊一声令下,各个船头的水手拉动机关,原来的木头船首,竟是直接掉入到了海里。 随之露出来的,便是闪着寒光,巨大而锋利的铁制撞角! 陆逊把手高高举起,“满帆,各自标记撞击船只!” 先前围住公孙氏船队不断放箭的海盗船只,眼见船上的人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正要靠近登船,却见背后出现的数只大船,对着己方高速驶来!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七章 海上激战 袁熙和陆逊看到场上局势,便知道东莱附近海域,怕是已经全都被海盗控制了,而且对甄家和公孙氏的船队,还做了针对性布置! 但对方唯一不知道的,甄家新造的这几艘海船,在建造时秘密加装了撞角,虽然耗费了不少精铁,但在大炮尚未出现的这个时代,已经是极为有效的撒手锏。 袁熙一声令下,在冬日劲风的呼啸声中,甄家商队的船只挂起满帆,劈波斩浪,对着海盗船只狠狠冲了过去。 他一上来,就将杀招用了出来! 用船只撞击对方,在水战之中也属于寻常手段,但耗费这么多可以用意打造兵器的铁,去专门制作撞角,其中花费绝不算小。 但既然下了血本投资,必然要有所回报。 那些海盗船尚在远远发箭,等醒觉时,幽州军的船已经狠狠撞了上来。 轰隆隆连续不断地巨响响起,巨大的铁制撞角直接撞破了地方船舷,劈碎了甲板,斫断了龙骨,有艘较为细长的海盗船,竟然被直接切成了两半! 海盗船上的敌军惨叫着飞起在空中,然后噗通通落入水中,随即被汹涌刺骨的海浪淹没,少数几个精通水性的拼命在水中挣扎叫喊,想要抓住身边破碎的船只碎片。 幽州军这边的兵士也是被巨大的反冲力搞的脚步不稳,但还好他们提前将身体固定,所以过了片刻就回过神来。 这一次撞击,对方的几艘大船就受到了重创,即使没有被撞断的,甲板下的船舱也开始进水,这样下去,沉船是迟早的事情。 这一下变故突然,受创海盗船上的人慌乱喊叫着,到处寻找木板逃生,剩下完好的海盗船慌忙逃开,胡乱地朝着幽州军的船只放箭。 幽州军箭手也站到船舷边放箭还击,但海上风浪本来就大,箭支没有准头,一时间无法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 此时逃开的船只反应过来,经过几声号令,重新汇合在一起,上面的人将涂满桐油的火箭对着幽州军船只射了过来。 袁熙见对方瞄准的都是船帆,心道这些海盗果然不是一般人,应对如此迅速有效,哪像是一般的海盗? 但对于火箭射船帆这种极为有效的毒招,幽州军这边也是没有很好的应对之策,只见桅杆上的兵士放下绳子,拉住其他人攀爬上去,将船帆上附着的火箭扔掉,避免船帆起火。 好在对方射箭并不是特别密集,这种应对还算有效,对面海盗船见了,趁机并排冲了过来,显然是要想登船厮杀! 陆逊见对面靠近,知道机会来了,躲在船舷下面的兵士纷纷抛出装满桐油的瓦罐,呼啸着砸碎在冲在最前面的两条敌船甲板上,桐油溅出,一时间甲板上到处都是湿滑的桐油。 海贼们在甲板上摔了几个跤,却见幽州军兵士再次起身,手里拿着熊熊燃烧的火把! 他们惨叫道:“不好!” 下一刻,幽州军将火把投掷过来,瞬间将甲板点燃! 这下两艘船瞬间烧了起来,船上的海盗纷纷惨叫着跳入海中,眼见火势越烧越旺,这船显然是要废了。 剩下的海盗明白碰到了硬钉子,纷纷转向逃开,想要和追击幽州军的那股海盗船队汇合。 那支船队领头的大船上面,有两个黄巾打扮的头领,其中一人皱眉道:“阿兄,这甄家船队不对头啊。” 这两人便是黄巾军有名的两员大将,管亥管承。 当初在两人带领下,纵横北海东海,打得孔融都困守不出,如今两人却是带领着这支实力不俗的海上船队,继续作恶。 说话的乃是管承,他年纪稍小,认年长的官亥为兄。 管亥听了,冷笑道:“怕是有备而来,不过这点人还不逃,怕是想吃下我们,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能让他们逃走,直接围上去,上船厮杀,一个都不要放走!” 管承听了,当下发号施令,在他的指挥下,数十艘大小不一的战船,纷纷向袁熙这边冲来。 陆逊见了,命令船只掉头,排成一字,装作要逃跑的样子,却令各船在船尾架设好了数尺长的火箭。 这火箭自然不是箭矢,而是掺了火药的箭支,等后面的海盗船只追到十几丈远,陆逊已经能看到对方海盗提着利刃,摩拳擦掌,这才一声令下,各船点燃了火箭的引信。 只听噗嗤嗤声音连响,一道道火蛇迅捷无比地飞向对面的船帆,然后狠狠打在船帆上面,锋利的箭头随即钉在了船帆上面。 下一刻,箭矢轰燃炸开,烟火点燃了竹筒内的桐油,桐油顺着船帆流的到处都是,整张船帆都熊熊燃烧起来。 这一下黄巾海贼的船乱了,他们的火箭只能绑上沾了桐油的麻布发射,射程不远,哪里见过这种带着油罐,射程远好几倍的火箭? 很快前面七八艘船相继中招,火箭虽然准头不好,但两边距离很近,船帆又大,随便瞄准,就能打中,各船船帆被烧,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管承见对方拉起船帆全速逃跑,勃然大怒,原来对方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吼道:“发箭!” “不管火箭还是什么箭,全都射出去!” 黄巾船上的海盗一听,呼啦啦拉弓放箭,对着幽州军船只射来。 陆逊又是一声令下,两侧船舷缓缓升起覆盖了铁片的木挡板,黄巾海盗的箭射在上面,纷纷被弹了出去,落在海里。 幽州军火箭不停发出,黄巾海贼船只的船帆不停被烧,上面的人忙于救火,几十只船渐渐拉开了距离。 袁熙见构想的新的水战之法,都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不禁暗暗点头,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满意,因为说到底,火箭也不过是能烧掉对面船帆,而不是对敌人直接造成杀伤。 而且火箭烟花最大的距离,不过二三十丈,这种距离对方好的弓手,也能做到,所以也无法形成决定性的压制效果。 袁熙叹了口气,这一切可能要等到不知道多少年后,火炮的出现才能改变,如今因为工艺限制,他连最佳的火药配比都没做到,只能一步步来了。 归根结底,这个时代的东西都是手工打造,受限于生产力和技术,产量质量都无法跟上。 无论是撞角还是火药,都是试验性质的样品,其他能应用的产品寥寥无几,产量还少的吓人。 他见远处的公孙氏船队已经脱离了包围圈,正竭力重新整队,却不敢靠近,看来其实力丧失不少,又显然已经怯战,只怕是指望不上他们了。 望着身后前仆后继追来的海盗船,袁熙心道最后可能还是要打成跳帮战。 还好先前一顿火箭,这边成功将其阵型打乱分散,如今就是靠近接站,也不过是同时应对一两条船,免了陷入重围的尴尬局面。 此时已经有数艘轻便海盗船只赶来,这些船船舷远低于甄家商船,他们纷纷抛出勾索,勾住了商船船舷,想要顺着爬上来。 幽州兵想要把钩子扔掉,但另一头绳索是挂在海盗船的船头,在海浪力量的拉扯下,钩子已经深深嵌入船舷的木头里面,根本无法拽动。 他们拔出环首刀劈砍,但绳子甚为结实,几刀下去,只砍断了最外面的几道细麻。 却听海盗船一声呼哨,海盗们纷纷抓着绳索攀爬了上来,幽州军箭手见了,纷纷发箭,青州海盗的箭手也随即用箭支压制,一时间你来我往,两边船板上都插满了箭支。 陆逊一声令下,有兵士拿过装满桐油的陶罐,在瓶口塞上浸漫油的麻布点燃,然后对着下面的船只抛了过去。 陶罐在对方甲板摔碎,燃烧的桐油流满了甲板,黄巾海贼慌乱的喊叫着,提起装满海水的木桶灭火。 虽然甄家商船局面占优,但青州海盗人多势众,一艘甄家商船就围了好几只小船,眼见最前头的海盗已经快要跳上船舷,远处观望的管承也是面露喜色。 陆逊面色沉稳,一声令下,藏在甲板下面的长戟士纷纷登上甲板,冲到船舷边上,对着妄图登船的青州海盗一顿捅刺。 正在爬索登船的海盗不妨,身上被创,惨叫着掉入海水之中。 两名长戟士看了眼勾住船舷的粗绳,分站绳子两边,长戟探出,两条小枝同时勾住了绳子同一处地方。 两人低喝一声,用力往后一拉,两条小枝同时切割绳子,绳子被死死卡住,再无法凭借韧性卸力,在两人合力下,竟是被割出了一道深深的切口。 两人又使力数次,终于啪的一声,粗绳被割断,还在绳子上的海贼顿时呼啦啦掉入海中。 远处船头上的管承见了,脸色阴沉,看这样子,船舱下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自己人就是登船,也无法夺取对船只,只能是白白送死! 看防护的如乌龟一样的甄家商船,管承极为后悔,以前只要海贼登船,商船马上便会失去抵抗之力,束手就擒。 如今却是碰了个硬钉子,要是掉头,肯定会被对方衔尾追击,就凭这大半没有船帆的船队,只会被对方逐一蚕食,最后谁都跑不掉! 怎么办? 他望着被围住的几条甄家商船,苦思起来,装了护板的船舷,有人防护的船帆,防止跳帮的长戟士,对方还有什么弱点? 突然他想起一计,赶紧叫道:“下水,凿沉对方!”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八章 见招拆招 陆逊穿着盔甲,初次着甲的沉重的束缚感让他颇为不适,但他还是拿着一块镶着铁皮的竹盾遮挡流矢,登到船头高处,观察敌情。 他见对方攻势缓了,也不再往船舷抛上钩索,心道这是退缩了? 结果他看到对面船上,开始有海贼顺着绳子滑入海中,手里还拿着锤子凿子,往商船这边游来,立刻反应过来,大喊道:“他们要凿船!” “弓箭,射死他们!” 此话一出,船舷两边的弓手纷纷探出身体,对准游来的海贼引弓射击,当即对面有数人中箭,死在海中。 管承见了,喝令己方射箭还击,青州海盗占了人数优势,一时间幽州军箭手被压制地抬不起头来。 陆逊见了,命令将船舷护板再度上升挡箭,同时打开船舷护板上的箭孔,让弓手躲在后面射箭。 游过来的海贼也是鸡贼,他们一个猛子扎入海中,竟是潜水摸到了甄家商船边上,然后探出头来,用锤子凿子在水线附近拼命开凿。 这一贴近船边,登时便到了弓箭死角,幽州军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得眼睁睁看着对面凿船。 陆逊探头望去,见那些海贼一边忍受着刺骨的海水,一边红着眼凿船。 这些人就是再多呆一会,只怕都要冻死在海里,但眼下却是泯不畏死,陆逊一时间,也为其不要命的打法震惊。 他这稍一迟疑,田豫已经在腰间系上绳子,吼道:“放我下去!” 其他兵士犹豫一下,见田豫大声催促,连忙拉紧绳子,将田豫从船外吊了下去,田豫手持长戟,对准一个正在凿船的海盗就是一戟,当即将其天灵盖刺穿。 管承见了,喝令海贼对田豫放箭,一时间几只箭射在田豫盔甲上,险象环生,其他兵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吊着绳子下船,有的拿着长戟,有的拿着盾牌,去帮田豫挡箭。 袁熙此时站在船头,大声吼道:“射箭,把对面全部射死!” 他引弓就往管承射去,结果箭离弓的一瞬间,海浪打来,船头微微一倾,便失了准头,不知道歪道哪里去了。 管承见状哈哈大笑,却听风声响动,一支箭矢朝他面门射来,吓得他下意识一低头,箭矢打在他的额头铁盔上,顿时让他后退两步,头晕目眩。 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趴下闪避,嗖的一声,又是一支箭矢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袁熙见对方大将躲在船舷后面不敢露头,对连连发箭的吕玲绮道:“船只这么晃,你怎么射的这么准?” 吕玲绮一箭射死了个在海中探头的海贼,头也不回道:“这还不简单,船只上下颠簸,最高点和最低点都有停顿,是发箭的好时机。” 袁熙瞠目结舌,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吕玲绮这么快就能发现这点,岂不是显得自己宛如弱智? 双方你来我往,在又一波下水凿船的海贼被长戟全部捅死后,管承终于是放弃了,让各船稍稍退后,远远围住了甄家商船。 袁熙见了,心中头疼,不像陆地能够跑掉,海上最后双方纠缠到死,这个时代的海战若是无法确立绝对优势,便只能是打消耗战,而这消耗的是双方兵士的人数,青州海贼的人数,明显要多得多。 陆逊却是拿着望远镜,脸色凝重,对袁熙道:“公孙氏的船开始逃了。” 袁熙透过望远镜观察,见公孙氏剩下的几艘残破不堪的战船正加速往北逃离。 方才青州海贼船队趁机分出了七八艘船去堵截想要过来支援的公孙氏战船,青州海贼海战经验丰富,又占据人数优势,打得公孙氏船只仓皇逃窜。 青州海贼也不去追,而是绕了个圈子,慢慢向袁熙这边合围过来。 管亥站在船头,手里的刀高高举起,他和管承两人配合多次,早就轻车熟路,还没有人,能够从两人的手里逃掉! 袁熙心道要是有几门火炮就好了,这在场几十条船一个都跑不掉,如今没有远程大杀器,便只能对方拼消耗,等对方二十几条船围过来打跳帮战,幽州军迟早会被耗光。 陆逊出声道:“公子,对面围上来就不好了,先挂帆离开合围吧?” 袁熙点了点头,“便依伯言,船队往幽州方向退回!” 结果行不到半刻,陆逊从望远镜看到黄县港口里面,又驶出数艘海船,飞速往袁熙退走的路线上靠近。 这是有海贼增援拦截来了! 陆逊出声道:“前面截击,后面截断退路,这下子有些麻烦了。” 袁熙笑道:“无妨,慢慢和他们耗,伺机把他们船帆都烧掉,咱们还不是想走就走。” 两边追追逃逃,足足打了一天,到了晚上,当幽州军将火箭烟花都用完的时候,终于将对面几乎所有的船帆都烧掉了。 就在幽州军以为对方无计可施的时候,管亥管承相视一眼,蓦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他们把手一挥,登时有海贼拖着全新的船帆,从舱底奔了上来! 不出片刻,二十多艘战船全部换上了崭新的船帆,在风力的吹动下,登时速度大增,向着袁熙船队合围而来! 陆逊见了,望向袁熙,见袁熙点了点头,命人抬出两支几尺长的大烟花来。 众人将其竖起点燃,就见烟花底部喷着火焰,朝着天空扶摇直上,在几十丈的高的夜空中绽放出了两朵巨大的火焰之花。 管承望着天上,明月高挂,渐渐暗淡的烟花化为点点碎屑,心里却是冷笑,这东西只能点火,杀伤力很差,如今对方已经穷途末路,昏了头乱放吧?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上!” “把他们都杀了!” 夜战极其危险,在黑夜中落入海中,几乎是必死的局面,所以两边都不敢冒进,打得极为保守,与其说是杀敌,不如是互相骚扰,让对方无法入睡。 青州海贼这边也不急躁,打定主意和对方慢慢消耗,反正这样打下去,不出一日,对方就要被累的士气崩溃了。 幽州军船舱之中,几名医士正在救治被箭射中的伤员,他们拔出箭支,清洗掉伤口附近的血污后,拿出身边的竹筒,在干净麻布上倒出些一些金黄色液体,然后猛地敷在了伤口上。 伤员大声惨叫,显然这种液体极为刺激,医士却是眼都不眨,又在上面敷上了一层草药,这才将伤口包扎完毕。 随即医士拿出了一瓣东西,递给士兵道:“自己慢慢嚼着,别咽下去。” 士兵拿过来剥了皮放到口中,用力一咬,顿时被辣的龇牙咧嘴。 如果袁熙在场,便会认得,这就是他实验性推广的东西。 大蒜。 在这个时代,虽然青霉素袁熙没办法做出来,但庴后来却是想到了可以稍作替代的东西。 大蒜素。 虽然效果比青霉素差了很多,但已经是袁熙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抗菌消毒,增加抵抗力的东西了。 大蒜原产于亚洲中部帕米尔高原与中国天山山脉一带,中国在汉朝时由张骞自西域引进栽培,到了东汉,已经成了普遍种植的东西。 张华《博物志》卷六记载:“张骞使西域还,得大蒜、番石榴、胡桃、胡葱、苜蓿、胡荽”,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种蒜篇》又述:“张骞周流绝域,始得大蒜、葡萄、苜蓿”。 蒜含有大蒜素,《本草纲目》记载蒜可治疗便毒诸疮、产肠脱下、小儿惊风,现代医学认为大蒜能提高免疫力,提高人体淋巴T细胞、巨噬细胞等免疫系统转化能力。 将新鲜的大蒜切片或捣碎后生吃,有助于心脏健康,还常被用来驱除肠内的寄生虫。 袁熙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后来发现华佗给陈登开的药方中,还有用大蒜驱虫的法子,顿时醒悟过来,大蒜在这时代,可是好东西啊! 这的时代的人们,已经意识到大蒜的杀菌作用,常常有人用吃大蒜来强健身体。 袁熙和华佗提过这个想法后,华佗开始用大蒜试验,发现在战场上,大蒜捣碎后,确实能够抑制伤口发炎溃烂。 虽然刺激性很大,效果也不明显,但对于这个做不出青霉素的时代来说,已经算是很好了。 而且大蒜素的提取也不复杂,只要有蒸馏水的装置,便可以将大蒜捣碎后,在蒸馏水中浸泡一段时间,便可以得到金黄色的液体,便是粗制的大蒜素。 而自西汉起,华夏就有了青铜蒸馏器,海昏侯墓中就出土过类似器皿,多用来蒸馏花露精油,所以在袁熙推动下,制作一管大蒜素随身携带,已经是医士的标配。 不过大蒜素的缺点是不容易保存,大部分情况下不出十天就会失效,只能随制随用,好在天气寒冷,保存时间变长,倒是发挥了用武之地。 而青州海贼就没有这种待遇了,海上受了伤,基本就是等死,加上今天葬身海中的,已经死伤了数百人。 但管亥管承却是一点也不在乎,向下还有将近二十条船,两千多海贼,堆也把对面堆死了! 两边打了一夜后,天色渐渐透出光亮,等一抹鱼肚白露出,管亥管承见对面商船速度慢了许多,知道对方疲惫,是发动总攻的时候了!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九章 诱敌之策 通过一晚上的鏖战,管亥和管承指挥麾下海贼,已经成功将甄家商队的船只逼到了无法顺利逃走的逆风向。 眼下虽然对面尚无船只沉没,但已经是伤痕累累,而青州海贼这边虽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谁都能看出来,最后胜利的必然是他们。 管承举起手,就要发动总攻,却见管亥登上船头,眯缝起眼睛来,说道:“不对头。” “远处仿佛有船过来。” 管承不以为意,笑道:“快过年了,就是多来几支船队,也不过我们囊中之物。” “先搞定这眼前的甄家商船,没想到里面放了这么多护卫,显然是运送了不少好东西!” 管亥疑虑道:“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头?” “对面这兵士战力绝不一般,哪像是甄家私军?” “倒像是故意勾引我们的一样!” 管承笑道:“甄家嘛,不就是跟着袁家凶虎混的,怕是请了幽州军过来护卫。” “但论在水上打仗,谁能打得过我们?” “怕是他们丢了船,想着报复回来,却没有想到我们的实力,远远超乎他们之前的预料,他们从猎人变成了猎物,真是可笑!” “当然要是事情暴露,被凶虎知道了也是不好,抓紧把货物抢了,人全杀光,船只毁掉便是。” 管亥点了点头,说:“以防万一,我带几艘船去那边查探来的到底是何人。” 他命另外一艘大船靠近,见两艘船还有数尺,当即前冲几步,一脚踏上船舷,凌空跃起,竟是直接落到对面船只甲板上。 他带着几艘船,就往远处船队升帆靠了过去,不到一刻钟,两边就急速接近,等管亥看清楚,顿觉不妙。 只见对面船队清一水的多桅海船,在五六道风帆的带动下,船速极快,劈波斩浪往这边驶来。 而其船头的标志,并不是甄家船队的,而是徐州广陵水军的! 而且来的船只竟然有数十艘,船头上面人头攒动,显然人数并不少! 管亥本能感到不妙,连忙命令掉转船头,就在这一会的功夫,对方已经越驶越近,船头有人喊道:“对面何人挡路?” 管亥听了,咬了咬牙,吼道:“吾乃青州水军都督管亥!” “尔等和我同是袁氏部属,为何无故到我青州海域?” 他刚说完,蓦然间对面船头暴发出一阵笑声,“管亥!” “真是凑巧,你看我是谁?” 管亥打眼望去,就见对面船头一名极为威武的武将手持大弓站定,当下喝道:“我怎知你是谁!” 那将领大喝道:“吾乃东莱太史慈!” “你还记得纵兵围攻孔文举,被吾讨救兵打败之事吗?” 管亥一听,魂不附体,失声道:“原来是你!” 他眼见太史慈张弓搭箭,连忙道:“你想做什么!” “我可是袁青州属下!你.” 太史慈喝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他把手一松,手中大弓一震,箭矢如流星般射出,管亥见其对准自己面门射来,慌乱闪避,但太史慈这弓极为强劲,管亥只来得急躲开数寸,箭矢已到。 噗嗤一声,箭头射穿了管亥肩头皮甲,穿透肩膀,强大的冲击力带着管亥连连后退,竟是将其钉在了身后的桅杆上。 管亥大声惨叫,手下海贼顿时胆丧,离着这么远,对面竟然射的如此之准! 太史慈把手一挥,“上!” “格杀勿论!” 几十艘战船瞬间靠近青州海贼船只,徐州水军战船的船舷极高,上千如狼似虎的兵士身形敏捷,如同狼群一般一跃而下,落到青州海贼船上,向着慌乱无比的青州海贼冲来。 甫一交手,青州海贼心就凉了,这群徐州水军动作干脆利落,脚步极为稳健,出手准确凶横,远胜于甄家商船上的幽州军! 青州海贼根本抵挡不住这么凶猛的的攻势,不出片刻,甲板上就出处都是尸体。 有人还想开口求饶,但发现对面根本视若无睹,这才害怕起来,惨嚎着往海里跳去,然而这时节到了海里,那还有命在? 管亥忍痛拔出肩头的箭矢,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大叫着往徐州水军冲去,却听噗地一声,一支利箭穿透他的膝盖,他一下子扑倒在甲板上。 他勉强转头,见太史慈再次引弓搭箭,大吼道:“住手,我愿投降!” “东莱人不打东莱人,黄巾军不杀黄巾军,太史将军,你不也在黄巾军中.” 噗嗤一声,太史慈一箭射穿了管亥胸膛,将他钉死在甲板上。 太史慈放下弓,心道黄巾起事十年了,你个一直打家劫舍的东西,也配称黄巾军,徒然辱没天师名声而已。 甄家商船这边,管承眼见对面岌岌可危,正在得意,转头一见,却发现管亥的船只竟然被围住了! 他惊疑不定,只听管亥船只上的惨叫不断传来,初时极大,后面渐渐微弱,明白被对方算计了! 他赶紧命令麾下战船重布阵势,却见这一耽搁,徐州水军战船已经狠狠扑了上来! 管承知道管亥已经凶多吉少,但仗着手下还有十几条船,心中存着侥幸,觉得未必输给对方,结果双方一交战,他便知道大事不妙! 徐州水军和甄家战船的兵士相比完全不同,在船上的行动极为干脆利落,自己和对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他立刻大吼道:“升帆,全力逃走!” 然而已经晚了,徐州水军不停射出火箭,将青州海盗的船帆全部点燃,这下次管亥再也没有备用船帆了,船只速度大减。 又有无数挠钩抛来,勾住了青州海贼船只,徐州水军纷纷跳上船来,管亥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却见对面一员猛将手持双戟跳了过来。 两人瞬间战在一起,不出数合,管承就被打得连连后退,极为狼狈。 袁熙见了,知道大局已定,甄家商船的诱敌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田豫看到太史慈带人在甲板上冲突往来,如履平地,不由叹道:“要论水战,我还没有见过比太史将军更强的。” 袁熙心道你也不差,只有他知道,田豫此人样样精通,后世还打败了东吴来犯的水军,堪称全才。 他见吕玲绮跃跃欲试,就要跳帮过去厮杀,吓得一把拉住她,“你疯了,你会游泳吗?” “甲板也就算了,万一落水,谁救得了你?” 吕玲绮听了,这才悻悻作罢。 陆逊过来,见太史慈带着徐州水军已经将青州海贼完全压制,叹道:“这水军训练极有章法,里面元龙先生和太史将军是下了大力气的。” “如今看来,广陵水军已经有那江东猛虎麾下水军的八九分了。” 袁熙一惊,“都这么厉害了,竟然还赶不上孙伯符?” 陆逊叹道:“我知道公子曾经守城击退过此人,但其麾下能人辈出,尤其是那周公瑾甚得训练水军的独得之妙,不可小视。” 袁熙闻言也是心中警觉,孙策自打下吴郡后,很多人都去投奔于他,周瑜依靠士族人脉,也引荐了不少人,包括了鲁肃吕蒙等人,孙策的势力已经开始急速膨胀。 不过对于暂时无心图谋江东的袁熙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和孙策有直接冲突的,是袁术和曹操,袁熙还要排在后面。 之所以如此,是北面中原南下的道路选择,要比江东北上的选择要多。 以孙策的位置,将来要北上成就大业,有两条最有可能的道路,一条就是从合肥攻打寿春,另一条就是从荆州北上中原。 至于袁熙广陵那条道,实在是易守难攻,历来很少有人会选,后世孙权命张昭尝试过,但打了败仗后,就放弃了。 但相对于袁熙也是如此,隔江而望的吴郡诸城,从曲阿到建业,没有一个好打的,袁熙想要南下,也不得不从合肥走。 所以一个荆州,一个合肥,一个徐州,妥妥的天下四战之地,分别被刘表袁术,袁熙刘备占据,袁熙在徐州已经很难经营了,短期内也不会想着去占合肥荆州。 海上的战事渐渐到了尾声,青州海贼几乎被杀戮一空,吕玲绮看得摩拳擦掌,不甘心地对袁熙道:“这次出来光射箭了,双戟都没有沾血!” 袁熙无奈道:“陆地上随便打,海上你刚才也看见了,落海即死,极为凶险,你又不会水,掉下去怎么办?” 吕玲绮这人吃软不吃硬,见袁熙如此说,只得熄了最后一点心思。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青州海贼被杀的几乎死绝,因为之前其海上作恶太多,袁熙也没想着留活口,到了最后,死尸在船上几乎堆叠起来。 太史慈的船只靠近,他提着被捆成粽子的管承,一跃丈余,便跳了过来,众人登时出声叫好。 太史慈上来,将管承丢在众人面前,袁熙走到管承跟前,出声道:“你说在青州军有军职,让我看看你的印信。” 管承惊疑不定,他早已经看出袁熙身份不凡,但还抱着一丝侥幸道:“我们都是青州刺史袁显思的部将!” “你们是幽州袁使君的部将吧?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我要见袁使君!” 袁熙冷笑道:“你说你是袁谭的部将,可有证据?” 管承迟疑了一下,“使君说我们身份见不得光,没有给我们印信,但我们能随便出入青州港口,便说明了一切!” 袁熙面色变冷,“那你们出来劫掠,他也知道?” “甄家商队和袁氏什么关系,你别说你不知道!” 管承心中一突,嗫嚅道:“此事有些误会,我要见使君,一切自明!” 袁熙冷笑道:“我便是袁熙,你想说什么?” 管承听了,面色煞白。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章 不甘人下 管承见面前的竟然是传说中的凶虎,顿时眼前一黑,他脸色惨白,这次自己怎么会好死不死,袭击了袁熙的船? 身为幽州之主,大过年的不去好好呆着,跑上来来干什么? 管承欲哭无泪,他刚想开口求饶,却突然脑中巨震,对啊,对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故意引自己两兄弟出来抢劫? 他一想明白,当即跪着往前爬了两步,拼命叩头,“使君,使君,小人不知是使君啊,冒犯了使君,还望使君饶小人一命!” 袁熙冷冷看着管承,“你和管亥为什么打劫甄家商队?” “谁指使你做的?” 管承拼命叩头,“无人指使,只是小人胆大包天,觉得甄家商队豪富,才起了歹心,使君饶命啊!” 袁熙说道,“你们打劫的事情,袁谭知不知道?” “为什么你们能使用青州港口?” 管承嘴唇哆嗦了几下,“小人也不知道清楚啊,只是小人时常孝敬袁青州下属官员,才得到在港口出海的准许,其他小人一概不知啊!” 袁熙走动了几步,拿出怀中的望远镜,“你们见过这个东西吗?” 管承盯着竹筒上的镜片,脸上现出茫然之色,摇了摇头。 太史慈凑到袁熙耳边,悄声道:“管亥身上没有发现望远镜。” 袁熙微微点头,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样看来,袁谭不管对今日的之事是否知情,起码做事还是有些底线的。 他开口道:“前段时间甄家商队有两艘船失踪了。” “人呢?” 管承一惊,浑身哆嗦道:“人都意外落海了,但货物还在,都在黄县港口仓内!” “若使君放我回去,我定然将货物送回,死心塌地为使君效命!” 袁熙神色冷然,摆手道:“不用了。” “杀了。” 眼见孙礼来拖自己,管承真的慌了,“使君,使君,除此之外,我还藏了好几船财货!” “我一定都交出来,这些东西价值不菲,使我们兄弟这些年攒下来的,使君,使君!” 孙礼将管承揪到船舷边,把他头卡在船舷外,抽出了腰间环首刀,放在管承脖子上。 管承惊惶起来,他一边挣扎一边哀嚎道:“使君,我错了,给我个机会!” “我,我记起来了,袁青州曾经给大哥写过一封信!” “大哥看后,就开始让我对付甄家商队了!” “我说的的是真的,那信……” 袁熙断然道:“动手。” 孙礼听了,环首刀一拉,将管承喉咙割开,鲜血喷涌出来,落入海中。 管承身体一阵抖动抽搐,孙礼死死按住他的后背,过了片刻,管承身体瘫软下来,断气了。 袁熙淡淡道:“割下两人头颅,祭奠死去的兵士和先前的商船的死难下属。” 众人祭奠完毕,袁熙对太史慈道:“这次子义兄辛苦了。” “水军练的很好,一年之内必然能派上用场,到时候便是将军大展神威的时候了。” 太史慈听了,笑道:“今日敌人太弱,杀的不甚过瘾,随时等着公子下令!” 袁熙指着二十几艘海盗船道:“这些劳烦将军带回海西港口修复,到时候是做战船还是商船,子义和元龙先生决定。” 太史慈领命,指着船上的尸体道:“这些怎么办?” 袁熙略一沉思,开口说了几句,众人听了,相视苦笑,心道这样一来,公子凶虎之名,只怕更加名副其实了。 黄县港口瞭望的兵士,见徐州军战船排成一长串,浩浩荡荡往往广陵方向而去,等他看清楚船队后面那几十艘船时,顿时腿脚一软,这不是管亥管承两位头领的战船吗,怎么跟着在徐州军后面? 他心中涌起不妙的预感,赶紧吹响了哨子,不一会,百十青州军来到了码头。 听完兵士诉说,领头的偏将眉头紧锁,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管亥等人不长眼,惹到了徐州军? 但袁潭袁熙两位使君,同为袁氏子弟,应该不会闹的太过分吧? 他正惊疑不定,却远远看到有艘残破不堪的战船,掉头往黄县码头驶来。 离着还有数里时,战船后面放下了艘小船,几个水手顺着绳子下去,架着小船往船队去了。 而那艘大船却挂着满帆,急速往黄县码头驶来,众人一看不妙,纷纷逃开闪避,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船狠狠撞在了码头上,登时碎木石屑纷飞,烟雾漫天。 等烟雾慢慢散去,偏将才看清楚码头被大船撞塌了一半,不禁骂出声来。 他吼道:“怎么开的船?” “船上的人下来!” 结果船上静悄悄的,等众人抬头望大船望去,登时惊呼出声,船头的桅杆上,赫然挂着两个脑袋! 那偏将却是认得,这是管亥管承的首级! 他心中浮现其不详的预感,出大事了! 等他带人急匆匆登上大船,看清眼前的景象时,饶是他是打过仗的,也是头晕目眩,差点吐了出来。 只见甲板上密密麻麻堆满了海盗头颅,竟是有成百上千之多! 青州海盗被徐州水军全灭的消息,不久便传遍了沿海各州,糜芳听到这个消息后,哈哈大笑起来,对糜贞说道:“我就知道那凶虎是个有脾气的!” “他的船被劫,人也被杀,即使对方同是袁氏子弟,他也没有手软!” “用海盗头颅在船上筑京观,亏他想的出来,做的好啊!” 糜贞听了,叹道:“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不懂,但自此之后,沿海商路怕是安全多了。” “当然!”糜芳喜滋滋道:“这是摆明了徐州水军对青州海贼抢劫杀人的报复,只怕很长一段时间内,沿海都可以安定了!” “甚至有可能,青州海盗已经全灭了!” “我听说光是那艘船上的头颅,便有上千之多,海上交战凶险无比,落海而死的还有许多,我估计这一战,至少死了两三千人!” “听说管亥管承两个头领也被砍了头,只怕青州海盗是被一网打尽了!” 糜贞听到有这么多人命,也是暗暗心惊,她咬着嘴唇道:“那显弈公子,倒是好大手笔。” 糜芳说道:“据说当时他在船上,对外的理由,也是他被青州海盗袭击,岌岌可危之时被召来徐州水军增援,才将来犯的海贼击败。” “不过这种话也就是摆明欺负在场的人都死光了,且不说他好巧不巧跑到商船上去,就是徐州水军,又怎么可能恰巧就在附近?” “说来那袁谭甚为可恶,竟然放纵海盗打劫我糜家商队,最后惹到了这凶虎头上,到头来还是凶虎给我们出了口恶气,真是痛快!” 糜贞听了,也是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不管怎样,商路太平,确实是好事一桩。” 糜芳笑道:“你不知道,这事情还让那关羽也吃了个瘪。” 糜贞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糜芳得意道:“咱们糜家商队这一年来遇袭的事情,刘豫州也知道了,便让那关羽来训练水军剿匪。” “他训练了大半年,每天趾高气扬,对我颐指气使,逼着我我筹备粮草军器,看样子还想大干一场,结果青州海贼没了!” “你不知道,当时看到他那副失望的臭脸,我简直要笑出声来!” 糜贞劝道:“阿兄,关将军是使君麾下大将,最好和其搞好关系啊。” 糜芳听了,不以为意道:“小妹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 “快过年了,我带小妹置办年货去!” 糜贞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自己二兄行事,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青徐之交的琅琊郡府邸,郭图对袁谭道:“显弈公子行事越发凶狠了。” “这管亥管承,也不知道死前胡乱说话了没。” 袁谭听了,不屑道:“我又没让他们袭击显弈,他们敢攀咬我什么?” “就是真是我做的,显弈又敢说什么?” “我现在和藏霸已经联手,拥兵十万,就是显甫也不敢和我撕破脸,何况显弈?” 郭图说道:“话虽如此,显弈这两年成长太快,不得不防备。” 袁谭听了,直视郭图道:“所以你安插死士,想要对显弈不利?” 郭图苦笑道:“我哪里敢,只不过是当初想用来离间两位公子罢了。” 袁谭摇头道,“过犹不及,结果反而让其两人在黑山联手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显弈这人野心远甚于显甫,也是喂不熟的狼。” 郭图叹道:“身为袁氏子弟,哪个是甘于人下的?” 袁谭听了,大笑道:“确实如此!” “所以最后我们迟早有一战!” “青州海贼死了就死了,更合我意,最近他们行事越发猖獗,我故意放纵他们,果然惹到了显弈。” “海路非我们所长,咱们只要要专心练兵,伺机而动就行。” 郭图出声道:“可是咱们南下的路被显弈公子和刘备挡住了。” “显弈是袁氏子弟,刘备是公子举主,难道公子要对刘备动手?” 袁谭听了,冷哼道:“有时候,不需要我亲自动手,也能办成事情。” “至于真到了关键时刻,我为什么一定要南下?” 郭图听了,恍然大悟,恭恭敬敬低下头去,“公子大才,一下就看到了关键,图必然竭尽全力,襄助公子。” 袁谭听了志得意满,什么道理也大不过拳头,自己只要能在战场上战无不胜,这天下无人可以阻挡自己!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一章 名士处境 青州海盗被平定,沿海商路重新恢复,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件好事,从幽州到徐州,辽东半岛甚至朝鲜半岛的航线都恢复了。 这其中受益最大的,不是袁熙,而是公孙氏家族。 因为青州海盗牢牢卡住了东莱以东的海域,这几乎封死了辽东郡以南,乐浪郡和带方郡的外海。 这也是汉四郡仅剩的两郡,剩下的真番郡和临屯郡,则是早就被放弃,渐渐被东濊和马韩占据。 即使如此,后世公孙渊自立燕国,被司马懿攻灭时,其所占据的辽东地区也有四万余户,三十万人之多。 如今公孙家族的大本营,在辽东郡的襄平城,此地周围水系丰富,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又远离中原,各方势力难及,是公孙家族装备长期经营的要地。 城中府里,公孙度和公孙康父子正在坐着对谈,下首除了公孙恭等公孙氏子弟外,还有大将张敞,阳仪,柳毅,王烈,韩忠,王赞,凉茂,管宁,邴原,国渊等数十人,其中很多都是海内知名人士。 之所以公孙度手下人才济济,一是因为青州大乱时,很多名士都渡海逃难到辽东,二是其中很多人,都是被公孙度强迫留下的,其实也不并不是全心全意为公孙度效力。 如凉茂字伯方,山阳昌邑人,赴任乐浪太守时,为公孙度扣留,身份一直算是半个人质,但始终不肯向公孙度屈服。 如邴原字根矩,北海朱虚人,家贫早孤,颇有所学,初为北海相孔融所举,避难辽东时,一年内前往归附居住的人有几百家,游学的士人,教授学问的声音,络绎不绝。 如管宁字幼安,同为北海郡朱虚人,与华歆、邴原并称为“一龙”,能解诗、书、礼。 公孙度麾下这三人,为辽东名士之首,其他人都以其马首是瞻,偏偏这三人都不喜公孙度征召,盖因公孙度出身寒微,被士族所鄙视,公孙度也是心知肚明,两边互相看不起。 公孙度的处境,倒和当初的公孙瓒十分相似。 公孙瓒虽出生于大族,但因为母亲地位卑贱,所以初时只能担任郡中小吏,未发家时饱受冷眼,一旦得势,便展开了对士族的报复。 今日这些名士以客卿身份暂居辽东,也不过是为了避难,只能迫于公孙度的严刑峻法,而心有不满,但却不敢公然和其对抗。 毕竟有前车之鉴,辽东名士李敏与公孙度不和,曾看不起他。“故河内太守,郡中知名,恶度所为,恐为所害,乃将家属入于海。度大怒,掘其父冢,剖棺焚尸,诛其宗族。” 得罪了公孙度,是真的会被杀全家的,所以这些名士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服软。 这些人在下首都低着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对堂上说话也恍若未闻。 公孙度也不管他们,他强逼着这些名士待在辽东,表面上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也只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博取名声而已,至于这些名士会不会真心给他出主意,他才不会在乎。 他对公孙康道:“青州海贼虽然平定,但这次公孙氏却是丢了颜面。” “听说这场海战,公孙氏战船不仅毫无建树,还被青州海贼打得狼狈而逃,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相反那凶虎却是打得有声有色,这两相对比,幽州谁还愿意投靠我公孙氏,将来怕是人都跑到他那边去了!” 堂下凉茂管宁心里一惊,对望一眼,又低下头去,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他们几人还真的动过逃去蓟城的念头。 公孙康苦笑道:“我也听说了,这一战说明我们公孙氏的水军,仍然存在很多问题,这次领军的水军统领,也依照阿父之命斩首,以儆效尤。” 公孙度怒气稍消,“如今是我公孙氏扩张的关键时期,不得有失。” “如今有了凶虎支持,我决定先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 堂下士人一听,心道这也太不讲究了,怎么也要先上表天子请奏,如今公孙度却是想要先斩后奏,简直是不顾礼节。 而且这辽东侯平州牧是什么,自封县侯?这名字以郡命名,怕不是郡侯了,大汉有这种侯位? 而且平州牧就更扯了,大汉十三州,你在幽州地盘上,生生造出一个州来,真是闻所未闻! 管宁等人暗暗摇头,这公孙度出身不行,做事也是处处违背汉制,也不在乎天下非议吗? 不过看其有恃无恐的样子,可能还真是的不在乎! 想到这里,一众士人皆是缄口不语,免得惹了公孙度,被杀全家。 士人腹诽,公孙家族的人却是高兴得很,公孙家族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公孙度想要自立,公孙家族子弟自然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而且辽东天高皇帝远,没人压制得了公孙家族,公孙自封侯位州牧,便是为自立造势,将来立国也不是不可能的! 公孙康拱手道:“现在既然公孙氏和袁氏联手,是不是要提前知会他一声?” “毕竟辽东目前仍属幽州,我们将其分为两半,只怕袁氏也心有不满。” 公孙度有些不高兴,哼了一声,“他能奈我何?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既然顾及面子,那你就替我写封信给他吧。” 公孙康应了,迟疑道:“要是没有些好处,那凶虎怕是” 公孙度冷笑道:“他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罢了,他不是想在乐浪和带方郡设置港口吗?” “我辟出几个地方给他,但他有没有本事造的起来,能不能应对马韩那边的骚扰,我便不会管了。” 公孙康听了有些担忧,公孙度做事太过凶横,但那凶虎可不是个大度的,要是把他得罪了,将来肯定会给公孙氏下绊子! 就像这次海战一样,为了报复麾下商船被屠,那凶虎竟然将青州海贼一个不拉全杀了! 那青州海贼打劫过往商船,甚至在辽东附近登岸抢劫,凶名极盛,以至于闹得人心惶惶,很多人被迫内迁,但就是这么凶残的海贼,竟然被凶虎全数砍了头,还在海船上筑了座京观! 据说这事情传出后,辽东青州一带,提起凶虎之名,也成了妇人用来教训家中顽皮小孩的利器,能吓得其夜哭止啼。 公孙度说话向来说一不二,眼下他要自封,堂下诸人知道这根本不是召集他们来商量的,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所以他们不会不长眼地跳出来反对,纷纷大加称颂,让公孙度心怀大畅。 事情既定,众人纷纷离去,凉茂管宁邴原三人出来后,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到管宁府中商议。 三人坐定,管宁便叹道:“当初避祸辽东,虽然免了黄巾之厄,但如今看来在公孙度手下,未见是好事啊。” 邴原点头道:“确实,子鱼(华歆)已经是豫章太守,咱们却是一事无成,蹉跎至今啊。” 管宁冷哼道:“和那人相提并论,乃是吾辈之耻!” 此世三人并称一龙,华歆龙头,邴原龙腹,管宁龙尾,但管宁却是很看不起华歆的。 因为华歆极其热衷功名,管宁与其相交时,共种园蔬,锄地见金,宁挥锄不顾歆拾而视之,然后掷下。 又一日,宁与歆同坐观书,闻户外传呼之声,有贵人乘轩而过,宁端坐不动,歆弃书往观,宁自此鄙歆之为人,遂割席分坐,不复与之为友。 邴原苦笑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当世污浊,吾辈虽然能自保清名,但是难保自家性命啊。” 三人都是沉默了,凉茂突然出声道:“青州是不好回去了,那袁谭甚是暴虐,和公孙度也是半斤八两。” “咱们去投奔凶虎怎么样?” 邴原一惊,“那凶虎行事,岂不是更加凶残?” “这几个月来,他先是大破关外鲜卑,后杀青州海贼,筑头颅为京观,哪像个士族样子,倒像是并凉武将作风!” 凉茂不以为意道:“这些人都是该杀的,有什么不可。” 邴原迟疑道:“可他之前还杀死士族,悬之城头,在我看来,他应该很讨厌我们这种名士才对。” 凉茂叹道:“但我们还有什么好的选择吗?” “我这汉廷的乐浪太守在公孙度手下,形同虚设,难道就这样蹉跎下去?” “听说凶虎颇得天子赏识,要想报效汉廷,也只有他能给我说上话了。” 邴原还想出声,管宁却是拿出一筒竹简,递给邴原道:“根矩,你看看。” 邴原一头雾水接过,发现上面是关于天下经学的,站看上去,观点有些与众不同,但细想起来字字珠玑,发前人所未发,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他又翻开一篇,发现是关于以前三人争论过的冷僻之理,但此文引经据典,还给出了实证,显得说服力极强,邴原自忖便是自己亲书,也很难写出来。 他疑惑道:“这是?” 管宁沉声道:“这是蓟城义学里面,教授给学生的东西!” “无论士子还是寒门,亦或百姓,都能学到!” “什么!”邴原震惊了,“凶虎想做什么?” “这样下去,我们的学问岂不是成了笑话?” 管宁沉声道:“所以我想去蓟城义学看看。” “天下正在发生变化,我们要是固步自封,抱残守缺,只怕会被远远抛在后面。” 公孙度的信送到袁熙手里时,他正躺在书房榻上,枕着蔡昭姬的膝盖,享受着按摩。 感受蔡昭姬的纤纤素手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袁熙笑道:“能得名动幽州的女夫子服侍,也算此生不枉了。” 他将手中竹简递给蔡昭姬,“你看看公孙度的信。” 蔡昭姬停下手,接过竹简扫视几眼,说道:“公孙度胆子好大。”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二章 自投罗网 袁熙闻着蔡昭姬身上淡淡的香味,说道:“在幽州这种地方,胆子不大,怕是没几年就被人灭了。” “虽然仁义道德和法律是维持安定的重要手段,但在这远离中原,充满冲突的边塞之地,被严酷的生存环境所迫,动手还是比动嘴有效得多些。” 蔡昭姬喟然叹道:“但其做的事情,岂非是一种倒退?” 袁熙笑道:“维系汉廷的力量和声望崩塌后,全天下都好不了多少。” “乱世之中,拳头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让别人听自己讲道理。” “这虽然是一种无奈,但即使在太平时期,一点力量都没有,也是不行的。” 蔡昭姬道:“但公孙度显然是想给你挖坑,他要自立,却不自己上表,却暗示你替他上表,显然是不怀好意。” 袁熙笑道:“这人确实算盘打得很精,仅用几个港口,就想让我替他前驱,只怕我真在那边建了港口城寨,后面的麻烦事情少不了,还得替他挡着三韩。” 蔡昭姬掩口笑道:“那公子这笔生意可是亏了啊,先是替他扫清了海路,又和其互市,幽州这边没有得到多少好处,他一自立,倒是把半个幽州分了出去。” “平州牧?他倒是真敢想。” 袁熙说道:“公孙度此人无论眼光还是野心,都不必公孙瓒差,他看准我现在不能和他撕破脸,方有此举,不过两边刚联合,使这种手段,也是太急了点。” 蔡昭姬担忧道:“那如今怎么办,拒绝他?” 袁熙摇摇头,“无妨,港口只是添头,过几年再建也不迟。” “他以为我想着打辽东主意,殊不知我现在对他那块地方兴致缺缺。” “我所要的,只是想让他这几年里,挡住东鲜卑高句丽及三韩罢了。” “他野心那么大,迟早要称王拓展地盘,又不能往我这边打,自然要想别的方向扩张。” “正好高句丽三韩皆是心怀不轨,这些年一点点蚕食先前的汉廷四郡土地,让公孙度先把他们打老实了也好。” 蔡昭姬担心道:“公孙度万一壮大,岂不是对幽州更有想法了?” “这个人行事凶厉得很,只怕从他手里很难拿到好处,到时候幽州时时刻刻有他窥伺,只怕做事会束手束脚啊。” 袁熙笑道:“没事,耐心等着,算来他也活不了几年了。” “等他死后,其子嗣必然争位,到时候便有机会。” “说来可笑,家族是否兴盛,有时候看得是家主能活多久。” 蔡昭姬听了,奇道:“公子还真能观星?” “这方法是跟谁学的,要不要找个传人?” 袁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法子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全凭感觉。” “也不一定准,看运气罢了。” 他好歹搪塞着,把这话头遮掩过去,却突然想起公孙度应该有六七年好活,但袁绍怕是只有四五年了。 自己预测公孙家族出现的夺位场景,只怕会提前在袁氏上演,自己到时该如何选择? 想来自己几年前觉得还能阻止这种局面的发生,没有想到等真正开始争夺天下,才发现袁家子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也想过暗杀,但除非雷霆之势将两人同时杀死,否则一点用也没有,只会让剩下的那个上位。 这种损人不利己,还容易暴露自己的事情,袁熙想了想还是放弃了,那么多外敌都应付不来,断无必要冒着让袁氏分崩离析的风险自毁长城。 不过虽然他是这样想,另外两个人的真正想法,便不得而知了。 蔡昭姬见袁熙出神,出声道:“公子在想什么?” 袁熙仰着脸往上望去,膝枕的好处,就是能看到平时难得一见的风景。 他伸出手去,沉甸甸的峰峦让智者很是乐在其中,笑道:“我在想什么时候,昭姬也给我生个孩子。” 蔡昭姬脸红了起来,低声道:“妾身倒是想着,但就怕让人抓到公子把柄。” “前些日子,河东卫氏来信,看信里那口气,怎么也不像是要善罢甘休的样子” 袁熙脸色沉了下来,“他们胆子倒是很大,觉得我好欺负?” “八成他们和曹操站在一起了,有恃无恐地来要挟我,胆子真是大。” 河东卫氏到底是不是卫青的后人,众说纷纭,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东汉时期,卫氏已经是河东望族,以河东郡治所安邑为大本营,苦心经营,在当地势力越发发展壮大。 蔡邕能将蔡昭姬嫁入卫家,便说明两边门当户对,从名声到地位,都是相称的。 袁熙出声道:“卫仲道是不是有个哥哥,卫觊卫伯觎?” 蔡昭姬惊讶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我当日离开时,便是由卫觊掌家。” 袁熙冷哼道:“当日他们苛待于你,迫你离家,本就是落井下石,如今还有脸给我来信,拿你的事情要挟于我,真是不知死活。” 他自然知道后世卫觊极受曹操赏识,如今听说其已经被曹操征辟为县令,很可能这信就是曹操授意的。 说来在后世卫觊这一支,有位女子很出名,便是王羲之的书法启蒙老师兼亲戚卫夫人。 古代好的书迹不易看到,笔法保密,不轻易传人,一旦学到正确笔法,得到高水平的书作,就具备了成为名家的条件。 蔡邕本就是汉末书法集大成者,而蔡昭姬得其真传,当今天下用笔者能和蔡昭姬比肩的寥寥无几,连带袁熙府中皆是受益匪浅,人人写得一手好字。 袁熙如今也管不了百年之后的事情,什么名人和他现在也没有任何关系,他现在只想早日解决蔡昭姬的身份问题。 蔡昭姬虽然是被逼着离开家门的,但毕竟没有真正和卫氏断绝关系,她在幽州义学做夫子授课,名声远扬,身份根本隐藏不住。 卫氏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得知了此事,但同时也打听到了蔡昭姬和袁熙的关系,便拉了封信,暗示要蔡昭姬归家。 虽然如今袁熙炙手可热,权柄正炽,卫氏不敢轻易得罪,但他们还是搬出了礼仪这顶帽子,暗示此事要是揭开,对袁熙声名不利。 袁熙最讨厌别人威胁他,当即将来信付之一炬,回了一封极有威胁性的信回去。 言说自己既然曾派兵去安邑,未必不能发兵第二次,司隶这地方自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到时候一定和蔡昭姬登门拜访。 蔡昭姬想到袁熙这颇为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面露微笑:“公子还是认真的啊?” 袁熙笑道:“为什么不?” “等此件事情一了,我便带着你过去,将退婚书摔到他们脸上。” “也不知道哪里这么大的脸,曹操征召卫觊为属吏,卫氏就急着为其出头,这中间的利益交换真是龌龊。” “他们还真以为我在乎士族间的名声?”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听说曹操曾是蔡中郎的弟子,怕是对你觊觎已久?” “此人好色,这是想抢夫人回去吧?” 蔡昭姬脸色微红,嗔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值得为我一个女子,如此大费周章?” 袁熙心道你可不要小看曹操的好色啊,那可是为了嫖宿,搭上了自己的儿子和猛将的人。 袁熙虽然自忖不是什么正经人,但下手的时候会异常在意利害关系,绝不染指和下属有关的女子,侯夫人的事情他就犹豫了很久,唯恐埋下不可测的隐患。 袁熙伸了个懒腰,顺势胳膊环住蔡昭姬腰肢,身子一翻,将蔡昭姬扑倒在床榻上,笑道:“到时候咱们带着孩子一起去,气死他们。” 蔡昭姬脸色更红,轻声道:“现在还是白天,随时会有人进来,公子的胆子好大。” 袁熙笑道:“我本来就色胆包天,夫人叫破喉咙,我” 他突然心有所感,随手把一筒竹简往身后的窗户伸出,只听啪地一声,惨叫声响起。 曹宪揉着额头,委屈巴巴地从窗口冒出头来,“公子怎么发现我的?” 蔡昭姬大羞,连忙将已经被拉开的衣襟掩好,怒道:“曹宪,你这毛病越来越过分了,小心我找环夫人告状去!” 曹宪辩解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好心给你们端茶,谁知道你们白天也敢” 蔡昭姬脸色通红,憋得说不出话来,袁熙对着曹宪笑道:“端茶不走门口,却走窗口?” “你进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曹宪从窗口把茶盘放到屋里的桌子上,得意道:“我才不会上公子的当,公子打的什么算盘,我心里清楚得很。” “我要是进去” 她突然发现袁熙和蔡昭姬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顿觉不妙,刚要转身,后衣领便被抓住,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她扭头一看,果然是吕玲绮,连忙可怜巴巴道:“我就知道夫人教我的隐匿气息的法子有猫腻!” “怎么我听不到夫人脚步声,别人能察觉到我?” 吕玲绮得意道:“你还没拜师呢,我岂能泄露真本事。” “先进去和夫君赔罪去吧。”说完她就提着曹宪往里走。 曹宪急的双手乱摆,“夫人,夫人不要啊,要是进去了,大家都完蛋了!” 吕玲绮鄙视道:“我可不受你的骗,要受教训的是你,什么大家?” 蔡昭姬看着吕玲绮提着曹宪进来,还顺手把门掩上,不禁叹了口气。 这吕夫人,心思还真是单纯啊。 只怕一会的发生的事,便会给她一个教训。 不多时,屋内便传出女子羞恼和压制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吕玲绮起身拉好衣服,气哼哼对袁熙道:“好心帮你忙,你恩将仇报!” 曹宪此时却笑的最为得意,“什么叫自投罗网啊?” 吕玲绮看到一边犹自喘息不已的蔡昭姬,总算明白为什么书房有一张极大的床榻了。 夫君这个淫虎,还真会玩啊!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三章 朝堂之上 建安元年的年末,悄无声息的到来了。 这个年号,是天子车队抵达安邑时,天子刘协祭祀天地,发布诏令大赦天下的同时,将国号改成了建安。 说来这已经是刘协登基以来的第四个年号了,公元189年,刘协被董卓拥立登基时,用的是永汉,来年便改成了初平。 初平四年即公元194年,改成了兴平,两年后的今日,又改成了建安。 刘协身边的人,也是不停在换,从董卓到到王允,从李傕郭汜到白波军将领,再到如今的吕布董承,张杨王匡,乃至幕后的曹操袁熙等人,如同走马灯一般,轮番登场。 前面上场的人,有的已经被历史的洪流淘汰,有的起起伏伏,有的崭露头角,但谁也不知道,谁能坚持到最后。 刘协在改号建安时,处于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彼时内部有白波军董承相争,外部有李傕郭汜紧逼,刘协改换年号的初衷,只怕不过是想换换运气而已。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之后他的霉运仿佛真的到头了。 吕布和幽州军来了,曹操来了,李傕郭汜被打败,白波军将领被赶走,董承也收敛了许多。 对刘协来说,和自己最为亲近,又不怎么势力的吕布上位,简直是最好的事情。 吕布几乎没有多少的班底,名声也颇受诟病,士族大多不想依附于他,所以他不能如董卓王允那样大权独揽,这给了刘协很大的空间,短短数月之内,朝堂上下就被刘协整肃一新。 他坐在龙椅上,接受着下面百官朝拜,庆贺新年及天子安康的贺词涌动在朝堂之中,他把头微微抬起。 头顶这座大殿,是河内太守张扬紧急征发民夫修建的,名为杨安殿,虽然十分粗糙,但总算是给自己有了个召见群臣的宽敞地方。 说来这张杨也是奇怪,刘协发现其除了喜欢种地之外,不好利,不好官,偏偏喜欢名声。 初时天子车驾到安邑时,就是其首先带人奉迎天子,奉上了粮食衣物,让刘协度过了困境。 结果后来怀城生乱,张杨赶回来平定城内局势,却错过了安邑发生的四方相争的那场大戏。 这也不好说幸运还是不幸,毕竟当时局势危如累卵,说不定留在城内,一个不小心就把命丢了。 不过事后张杨看起来还很是耿耿于怀,于是天子车驾到了怀城后,张杨便大兴土木,给刘协盖了座接见百官的大殿,并以自己名字命名,也算是遂了一桩心愿。 听着百官朝贺之声,刘协第一次感到做皇帝的美妙,如今自己身边,已无只手遮天的权臣,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但让他有些放心不下的是,除了吕布之外,奉迎的最大的两个功臣,却仿佛销声匿迹了一样。 一个是袁熙,拿着自己诏令回了邺城,然后转头去打黑山了。 朕让他去调解冀州黑山争端,他就是这样调解的? 不过刘协本来也对袁熙没什么指望,毕竟对方再傻,也不会为了自己背叛袁氏。 所以刘协早有准备,在袁熙离开后,把派去黑山调解的王匡,换成了钟繇。 事实证明,钟繇背靠曹操,确实有办法,其想方设法放弃掉杨凤,把张燕带了回来,使之成为了刘协的一大臂助。 当然,刘协明白,张燕应该早就和曹操勾结在一起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痛快便答应下来,不过没关系,自己只要想办法拉拢张燕,迟早会让其明白,跟着曹操,绝对不如跟着自己有前途。 但要说刘协对这些动向还能掌控的话,对于濮阳城发生的事情,就有些始料未及了。 曹军虽然放走了张邈张超兄弟,却把他们的家眷全杀了! 这是出乎刘协意料之外的,虽然后面曹操上书,说是有士兵擅自所为,已经将其斩首示众,但这话不仅刘协不信,回来的孔融也天天在朝堂上指证就是曹军大将指使的。 孔融要求将带头的曹洪等人处死,曹操一派的钟繇丁冲自然反对,两边争吵了两个月,至今未曾停歇。 刘协当然知道这事情无法再追究下去,他也敏锐感觉到,自己被曹操摆了一道,比袁熙更甚。 曹操名义上是奉诏放走了张邈兄弟,但却通过钻空子杀了两人全家,这是向全天下暗暗警告,得罪了曹氏的,绝对没有好下场,天子调解都不行! 这事情确实震慑了很大一部分人,竟似隐隐压过了刘协的声势,很多先前摇摆不定的朝中大臣,已经开始暗暗倒向曹操了! 这让刘协嗅到了一丝不好的苗头,虽然他也曾提防曹操,但最初时候刘协觉得,曹操在一段时期内,还是会老实依附自己的。 毕竟在他看来,曹操被受制于袁绍,南面对袁术的威胁,要是没有自己支持,名分没有名分,地盘也岌岌可危,还有谁能帮他? 但濮阳一事,让刘协警觉起来,曹操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么走投无路,自己在曹操心目中,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 曹操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 他眉头紧锁,一个两个,都不能对朕交心,反而是处处利用朕,这君臣之间的关系,何时变成了这么赤裸裸的利弊交换? 一众大臣礼毕,见刘协迟迟不发声,也都不敢抬头,刘协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对堂下道:“众卿今日可有表奏?” 一众大臣暗暗对视,当即有一人出来拜道:“臣有事禀奏。” “辽东公孙度,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 此言一出,众臣屏气凝神,果然那人又道:“臣闻公孙度已经和安国庭侯联手,不知两边意欲何为!” 当即又有一人出列道:“自封新侯名号,自立新州,大汉前所未有!” “此乃违制之举,不可姑息!” 有人出声道:“不能姑息?公欲劝天子下表申饬,还是出兵讨伐?” 先前那大臣涨红了脸,反驳道:“怎么,难道汉制都形同虚设了吗” 有人冷笑道:“公孙度确实行为不轨,但辽东远在不毛之地,和怀城相隔千里,如之奈何?” “又不能发兵,下表申饬,对方也不会理,这不是更损汉室声威?” 有人出声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前面的人回道:“当然不是,若是想要拉拢,只要另外给其封号即可。” “若真要给他个教训,也只能就近令人讨伐,总不能在怀城发兵吧?” 后面的人冷笑道:“让人讨伐?” “谁愿意和他作对,公孙度早已经是一方霸主,那地方谁能奈何得了他?” 有人出声道:“公孙度是从幽州地盘上违制自立的,便让幽州牧出兵讨伐他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下来,有人心里暗道好嘛,这明着这是调动赵云,暗地里还是针对袁熙啊。 谁都知道赵云是袁熙部属,幽州真正管事的,还是袁熙,这个主意摆明了是离间袁熙和公孙度,让袁熙骑虎难下。 有人心里却是暗喜,谁让你袁熙和公孙度联手,如今就看你如何做! 此时有人出列发声,“天家,此事牵扯甚多,不得不慎重行事。” 众人一看,却是杨彪。 他低头拜道:“公孙度固然大逆不道,但其所在的辽东位置却很重要。” “汉室积弱,外虏生事,这些年来,关外鲜卑和高句丽一直在蚕食大汉边界,若不是公孙度挡住,说不定外胡早已经入关,荼毒边疆,为祸百姓。” 此时有人插话道:“公孙度不过一介武夫,他和外胡相攻,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地盘,心里何曾有过大汉?” “他就是丢了辽东,不还有安国庭侯和征北将军在幽州嘛。” “一个凶虎,一个子龙,还挡不住区区外胡不成?” 众人听了,心道这话说的真是阴险,名捧实贬,还把祸水引到了袁熙和赵云身上。 更用一虎一龙暗示两人联手,其志不小,本来凶虎这个名字就有些犯忌讳,何况还加上一个子龙。 自刘邦斩白蛇起义,流传刘邦之母蛟龙入怀起,天子便和龙建立了紧密的联系。 天下其他人当然也能称呼为龙,有这名号的人也不少,但自东汉起,龙虎合一逐渐出现,无论实是石刻还是墓葬,皆开始大量使用。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龙虎组合蕴含的意义从辟邪到星象,从权力到生死,再到升仙愿景,最后到谶语上,还有一个隐藏很深含义。 死生转换,改朝换代。 所以龙虎相会这么敏感的含义,精通黄老之道的士族们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在场的大臣和天子。 这些诛心的话,可能天子一时不会相信,但是说的多了呢? 众人心道这是诛心啊,怀疑往往是从一件微小的事情开始的,众口铄金,日积月累下,天子心中自然就有东西生根发芽了! 当即有人出声驳斥,说幽州万一失手,外胡南下中原,受害的还不是大汉天下? 有人刚说了几句还有冀州挡着,随即被人打断,这意图太过明显,也太过无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能都让了不成? 刘协见忠臣争吵不休,侧着头想了想,说道:“公孙度此举,确实不妥。” 众臣一听,都安静下来。 刘协转向钟繇道:“下诏申饬其行不正。” 钟繇听了,心中一喜,连忙应了。 他心道这样一来,公孙度和袁熙那小子必生嫌隙,袁熙会夹在天子和公孙杜度之间左右为难,看他怎么办! 没想到刘协接下来的话,让众人大惊,“告诉公孙度,地盘要靠他自己去打。” “若他能效仿卫霍,拿回汉四郡,甚至平定塞北朝鲜,开疆拓土,朕封他个异姓王,又有何不可?”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四章 新的一年 刘协此话一出,群臣大哗,刘协却不给他们再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朕自有另外封赏,让他派个儿子过来领封。” 众人听了,心中一凛,刘协这一道诏书得操作,轻轻就把压力重新放到了公孙度肩膀上,这下轮到对方坐蜡了。 遣子为质,也是汉廷对封疆大员的常用操作,连宗室子弟也不例外,刘焉刘虞诸人的嫡子,皆是有过此类经历,公孙度根本没有正当理由推辞。 眼下刘协已经开出了条件,不管对方信不信封异姓王,总要有所表示,而且刘协要看的不止是公孙度的态度,还有幽州方面的想法吧?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虽然高祖之后,传下的规矩是异姓不王,但其实这几百年来,这规矩被打破过数次,如今天下大乱,为了延续自身存在,汉廷更加丢人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相比之下反而不是个事了。 刘协既然拿定了主意,众人也只有奉旨,孔融又借题发挥,和已经入朝为官的张邈兄弟趁机将曹操一顿臭骂,和拥曹派的人当场又吵了起来。 廷议在热闹的对骂声中落下了帷幕,拥曹派官员见孔融几人得意洋洋出了大殿,心道你们就蹦跶吧,真以为孟德公治不了你们? 当初边让对人宣扬,说曹操抄袭他的诗,结果被杀了全家,你们真以为天子身边就安全了? 诏令传到幽州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此时马上就要过年,蓟城里面正在举行盛大的春节庆典。 蓟城作为幽州新的治所,第一年的庆典颇为隆重,此时筑城尚未完成,蓟城不过被只有两三人高的简陋城墙围起来的一大块区域,倒挺像个巨大的村镇。 但饶是如此,因为收编容留了诸多流民,人口却也有了一个阶梯型的增长,加上周围丰富的水系,城里日夜都有运送货物粮食的船只进出,倒显出生机勃勃,一片万物竞发的模样。 袁熙带着内眷祭祀了袁氏祠堂,他抬头望着先前香案上灵牌上的袁基名字,心情都颇为复杂,自己和其素未谋面,却是对方法理上的儿子,不得不说,汉制真的开创了几千年间华夏民族的行为准则。 祭祀完毕,诸妇跟着袁熙出了祠堂,听到外面街上的喧闹声,皆是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袁熙见了,也得知诸人少有出门,便安排了几辆马车,让其在孙礼的护卫下出府游玩。 他却是没有出府,而是来到了书房,查看这几日送到幽州的信件。 当看到刘协的诏令时,他不禁对这位小皇帝有些刮目相看,其成长很快,而且行事越发有天子气度了。 但正因为如此,他的好日子,只怕也过不了多久了。 曹操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有明君气象的天子成长起来的。 后世也是在天子移驾许县后,两边在半年之内,就明争暗斗不断,当时刘协即使到了许县,做出曹操也并没有控制汉廷,反而受到了不少牵制。 曹操是以“贡献”的名义,进入的雒阳,到了许县,便是“禀公卿以下”,俗称就是管饭吃。 在这之前,刘协及臣属在雒阳过得很是艰难,后汉书记载,“群僚饥乏,尚书郎以下自出采稆,或饥死墙壁闲,或为兵士所杀。” 所以对于曹操的到来,刘协还是颇为感激的,对曹操有求必应,但也保留了自己的相对独立的行政系统。 例如曹操表奏韩暹张杨有罪,吓得韩暹逃跑,曹操便笑纳了韩暹先前的官职,但当时献帝以两人有功,免去了责罚,说明其虽然给了曹操好处,但也没有完全交出自己的权力。 但这之后,便发生了曹操清理朝野的事情。 《后汉书·本纪·孝献帝纪》载,曹操杀侍中台崇、尚书冯硕等。封卫将军董承为辅国将军,伏完等十三人为列侯,赠沮俊为弘农太守。 后面一句很好理解,封官封侯,肯定是天子做的,而前面杀人,则特别注明是曹操杀的。 台崇又坐壶崇,和先前汉庭派出的壶寿同族,献帝断无断自己臂膀之理,那只能是曹操出于某种目的,开始立威。 但是不是汉献帝从此服软了呢? 不,在后世上,汉献帝是个极为死硬的人,他一直坚持到二十年后的建安二十年九月,方才下诏。 “天子命公承制封拜诸侯守相。” 就是说,直到二十年后,刘协才完全放弃和曹操的争斗,将天子承制和任官封爵的权力,交给了曹操,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在这之前,汉献帝即使身边的亲信女眷被杀光,也一直坚持不放权,就是拿命赌曹操不敢对自己动手。 所以对于刘协这种极为死硬的人,袁熙最初完全没想去控制对方,而是放手让其行事,因为他知道,越是逼迫,刘协的反应越大。 此世的曹操,可能要花很长时间,做过很多事情,才能摸到刘协的底线,在这个过程中,他和刘协会逐渐反目成仇,最终完全决裂。 袁熙想了下,开始拟奏表章,但写了几遍,都觉得措辞不太合适,干脆把表章扔到一边,开始给吕布写起信来。 他警告吕布一定要当心曹操最近的行动,曹操想要摸清刘协的底线,可能会拿公卿大臣开刀试探,这种行为非常危险,所以袁熙只能提前警示吕布。 他写完后,犹豫了一下,又写了一封信给孔融。 天子朝堂上的事情,袁熙也有风闻,在他看来,孔融这人实在是太过头铁,这不是妥妥找死吗? 他写了几笔,总觉别扭,自己和孔融什么关系啊,写这封信,对方未必领情吧? 自己怕是看在其夫人女郎份上,才多管闲事的? 毕竟孔融真的被杀,只怕家眷也难逃一死。 不过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按孔融这脾气,即使躲过了这次,也难逃下次,袁熙虽然知道后世之事,但他也不可能,也没有能力一个个救过来,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突然门口被敲了几下,袁熙应了声,拉开门一看,却是甄宓抱着孩子,不由奇道:“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甄宓笑道:“总想着孩子,游玩也不能尽兴,干脆就不逛了,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 袁熙从甄宓怀中小心翼翼接过襁褓,发现其老老实实地缩着手,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小脸被冬日的寒气浸润地微微发红,不由笑出声来。 两人并肩坐在塌上,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甄宓疑惑道:“妾感觉今年格外冷呢?” 袁熙叹道:“可能会越来越冷。” 他简单说了今后十几年的气候变化,最后道:“接下来幽州这边颇不安宁,所以我也是有些心急,想着至少在三年之内,在幽州初步建立起多层防线,阻止外族入侵。” “我现在一州之地,也没有余力去修缮长城,更养不了数万大军,所以我一直将幽州兵力控制在万人以下,但即使如此,幽州接下来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好过。” 甄宓疑惑道:“夫君既然早有预见,但为什么不想选择相对安全的易京作为治所,毕竟那边背靠冀州,外族即使南下,也能有更多反应的时间。” 袁熙笑道:“夫人说的对,但我怕数年之内,邺城也不安全。” 甄宓陡然睁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显得她瞳孔越发明亮,“邺城也不安全?” “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袁熙心道差不多,起码对邺城的人们来说,可以说是惨绝人寰。 他出声道:“你放心,我会尽力阻止。” 甄宓听了,微笑起来,将臻首靠在袁熙肩膀上,“夫君的话,无论什么时候听起来,都让人安心呢。” 她摇着怀里已经熟睡的孩子,轻声道:“夫君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了吗?” 袁熙有些头痛,总不能给这孩子起名袁叡吧? 这也太怪了! 他头痛道:“让我再想想。” 甄宓微微撅起小嘴,“我倒是知道,你先给吴夫人的孩子起名袁谦了。” 袁熙大汗,“昨晚上见到吴夫人,偶然兴起,便切名字。” “咱们这孩子迟迟未能起名,不是显得慎重嘛。” 甄宓的眼睛这才弯了起来,“妾身逗逗夫君,看夫把君紧张的。” 她压低声音,“妾看吴夫人的样子,只怕还是想离开。” “夫君就没有挽留?” 袁熙叹道:“我不能强人所难,毕竟两边手心手背都是肉。” “不过这事情也不能急,毕竟年后江东会发生些变化,她不一定能走得了。” 甄宓好奇道:“变化?” “江东如今袁公路一家独大,就是本初公都不能轻易将其击败吧?” “身为袁公路得力下属的孙伯符,占据扬州,听说那边治理地颇好,起码比幽州这边安全吧?” 袁熙微笑道:“走着看便是了。” 建安元年在短暂的祥和中结束了,但袁熙的话一语成谶,江东确实发生了变故。 袁术终于按捺不住了。 建安二年(197年),袁术在寿春称帝,建号仲氏,置公卿,祠南北郊。 袁术称帝后,任命九江太守为淮南尹,广置公卿朝臣,还在城南城北筑起皇帝祭祀天帝所用的祭坛。 此举一出,天下震动。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五章 互相算计 袁术自立的消息传到了怀城,刘协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堂下大臣群情激昂,义愤填膺,但是对于如何应对,却是众说纷纭,争论不休,刘协被吵得头昏脑涨,开口道:“我欲下诏斥责其行,哪位爱卿替我送诏?” 众臣一听,陡然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出声。 刘协缓声道:“众卿有何想法,可以一一道来。” 丁冲出列道:“天无二帝,袁公路此举,僭越至极,但此人已经冒天下之大不韪,自然无所顾忌,即使天子下诏,只怕他其也会一意孤行。” “但其行却必须惩戒,不然汉室威德何在?” “陛下发诏势在必行,但不是对袁公路,而是天下诸侯。” “令天下诸侯共讨之!” 王子服出列道:“在这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发诏申饬,若其慑于天子威严,自废帝号,岂不是不用大兴刀兵?” 丁冲冷哼道:“若其置若罔闻,那若其无视天子诏令,陛下岂不是失了威严?” 众人纷纷点头,若刘协发诏而袁术置之不理,无疑这道诏令就成了个笑话,而且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袁术既然对自立准备的那么充分,又怎么会在乎一道没有什么实际威慑力的诏书? 当即有人道:“丁侍郎所言极是,当以雷厉风行之速,发动天下各州使君,发兵讨伐,将其擒于天子之前认罪,方显陛下威严!” 众人暗骂,抓到跟前? 袁氏手下几十万兵,你说的那么么容易? 而且要是打了败仗,汉廷岂不更加丢人? 不过众人也知道,号召诸侯出兵,是当前唯一的办法了。 这一战是必须要打的。 袁术要是失败,汉廷还能在天下人心中保持地位,若无法消灭袁术,之后的情况便是天有二帝,汉廷威严尽丧。 不过说起来,现在的汉廷也没有什么威慑力,如今相争天下的,是袁绍袁术,汉廷的万余兵马,在两袁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 于是众人纷纷开口,赞同发诏,令诸侯共讨袁术。 刘协见众人意见一致,便开口道:“依众卿之见,派何人讨伐合适?” 种辑当下站出来道:“如今天下能和袁公路对抗的,只有袁本初,且其两家本来相攻,当宜发诏,令其讨伐袁公路。” 丁冲当下冷笑道:“两袁相争,谁都知道是为了什么,其二人皆心怀不轨,岂会因为天子下诏,便老老实实相攻?” 董承出声道:“丁侍郎言之差矣,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对汉廷来说,岂不是好事?” “而且袁公路也受了天子封号,为何觉得其一定有异心?” 此时钟繇出来说道:“袁本初也未见是向着汉廷,若袁公路自立之事,本就是两人间的默契,那又当如何?” 董承冷笑道:“依钟侍郎所说,那袁本初也是汉廷之敌?” 钟繇语塞,只得说:“这我不敢妄下断言。” 众人都砸摸出一些味道来了,这两边似乎在围绕着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在交锋,一方咄咄逼人,一方却是拼命掩饰。 果然孔融按捺不住,出列奏道:“发诏天下诸侯共讨袁术反贼,与袁本初参不参与,有何关系?” “曹孟德地处兖州,和袁术大本营九江寿春,也只隔着豫州一个郡而已!” “其无论是从陈留往南打过陈国,再从汝南进入九江,亦或从山阳南下沛国,直接进入九江,都异常方便,天下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亦或有人觉得,忠心奉迎天子的曹孟德,实际上依附袁本初,暗地里面和袁术勾结?” “这么说来,曹孟德的对袁本初的忠心,远大于汉廷?” 此话一出,钟繇和丁冲等曹操的眼线心中破口大骂,话都让孔融堵死了,他们竟然一时间不好反驳! 钟繇等人的用意,就是想先把曹操摘出去,让其他诸侯先上,免得出兵时曹操成为袁术首要的攻击对象。 结果孔融毫不客气地直接把曹操点了出来,言语挤兑,让钟繇丁冲咬牙切齿。 因为孔融此人没有别的长处,在喷人这方面,却是当世名士之中数一数二的。 每逢朝会访问召对之时,孔融常引证定议,公卿大夫皆无法反驳,所以只要孔融开口,其他人都不愿与之辩论,以免自取其辱。 此时孔融却是又将矛头对准了曹操,丁冲知道不站出来不行了,只得硬着头皮道:“曹孟德对天子只忠心,天地可鉴。” “然而兖州刚刚平定内乱,元气大伤……” “内乱?”张邈跳出来大吼道,“兖州饱受曹操荼毒,我身为陈留太守,起兵阻止其不义之举,难道是叛乱?” “我是叛乱,难道温侯也是叛乱吗?” 在场的吕布听了,冷哼一声,死死瞪了过来,让丁冲心里发毛。 张邈趁势道:“说起来,曹孟德当时的兖州牧,才是自立的吧?” “到底谁才是反贼?” 丁冲头痛,这拥曹的人虽多,但大都是隐藏在暗中,只有自己和钟繇是站出来摇旗呐喊的。 而反曹的大臣,人数虽少,但一个个都是和曹操不共戴天的,比如堂下的张邈,就是因为被杀了全家,每次上朝必然狂喷曹操。 张邈也是当世名士,口才很好,刚才就抓住了丁冲言语间的漏洞,出来发难,还将矛盾引到了在场的吕布身上。 丁冲和人打嘴炮可以,但是却是不敢公开非议吕布,对方可是真的会动手杀人的! 他正左右为难,钟繇出来打圆场道:“谁都知道温侯忠心耿耿,武勇更是天下无双。” “既然如此,温侯何不引一支精兵,从河内南下河南尹,攻入豫州颍川,从汝南直接打到九江寿春?” “这条路线,也不必曹孟德远吧?” 陈宫出声道:“温侯身为大将军,有拱卫京畿,调动天下之责,要是事事需要温侯亲自出马,那和其他将领有何区别?” “钟侍郎议论政事也就罢了,妄言兵事,是不是越权了?” “谁人发兵,最后还需天子圣断。” 钟繇听了,醒悟过来自己确实是心急了,让对方看出了己方的目的! 自己一时心急,暴露了意图,吕布要是带兵讨伐袁术,一来一去至少大半年,此时怀城必然防卫空虚,曹操一派的人便可以做很多手脚。 但吕布这一方也不是吃素的,包括陈宫在内,马上就看出了曹操一系的想法。 丁冲叹了口气,钟繇毕竟是文官,和那些打过仗的老兵油子相比,确实还有差距,如今他只能尽力弥补,便出来道:“讨伐袁公路,天下诸公,皆有责任。” “曹孟德肯定要打的,但是其他人若是作壁上观,那也太不公平。” “何况如今还有一条最近的路线。” “刘玄德占据徐州下邳,直接和九江接壤,若其攻打寿春,只需几百里便到。” “而安国庭侯身为徐州牧,占据广陵,也不过多了一两百里。” “有此二人,何必舍近求远?” 众人心道这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寿春作为袁术大本营,周围布防了重兵? 尤其是和徐州接壤的九江边界,本来就因为袁术图谋徐州,布置了大量兵力,刘备已经和其冲突数次,勉强才能挡住,这时候你要他去攻陷袁术大本营,是不是强人所难了? 陈宫沉声道:“丁侍郎应该明白,寿春北面是袁术囤积重兵之地,徐州下邳的刘玄德数次挡住其觊觎,已经是极为勉强。” “徐州只能用作牵制防守,其他方向,才是主攻的路线。” “如此一来,袁公路术同时应对多路,必然顾此失彼,这也是当下最为稳妥的办法。” 钟繇丁冲一听,擦了把汗,暗道侥幸。 陈宫这话也有漏洞,中了曹操这边的围魏救赵之计,现在朝堂的水已经被搅浑了。 既然这样,将所有人拖下水,孟德公到时便可以伺机而动了! 朝堂上再度陷入了繁冗的争论中,数日之后,汉廷向天下传诏,言袁术僭越帝号,实为悖反谋逆之举,现天子发诏,令天下共击之。 着大将军、温侯吕布,兖州牧、司隶校尉曹操,征东将军、领徐州牧袁熙,豫州刺史刘备,骑都尉,乌程侯,领会稽太守孙策,各路征讨袁术平逆! 此诏令一出,天下震动,都知道好容易太平的天下,只怕又要重燃战火了。 而这道诏令中,令其发兵的五人,如果前四人还中规中矩的话,这第五人孙策,便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了! 当半月之后,孙策得到汉廷的消息时,正在和周瑜舞剑,他将手中的剑扔到一边,冷笑道:“这小皇帝心机倒是很深!” “这等于明着逼我和袁术马上决裂,看来其对我也不是完全放心,才如此截断我的退路!” 周瑜也收起剑,说道:“帝王心术而已。” “何况年前天子送来的宗室女子,伯符不也纳娶吗。” 孙策冷笑道:“话虽如此,他开出的条件可不怎么样。” “这骑都尉的官职,也太低了些,这实在是看不起我!” 周瑜也表示赞同,孙策如今占据大半个扬州,按理说势力可比那刘备强多了,结果只有个区区骑都尉加会稽太守,乌程侯还是从孙坚那里承袭的。 孙策越说越气,“汉廷这盘算我一眼就明白了,这是把我放到火上烤!” “袁术肯定会猜忌于我,我本来也想和他决裂,但还未准备万全,汉廷不提前打招呼,简直是在坑我!” “而且桥公也是愚蠢,竟然还回寿春面见袁公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六章 关系决裂 听了孙策的话,周瑜也很是无语。 桥蕤替天子下诏,说动了孙策,事后孙策暗地给汉廷上书,同意投靠汉廷,刘协接到孙策的信后大喜,便派人在宗室中择一适龄女子,嫁与孙策。 但孙策也算是颇讲义气,出于种种顾虑,还是写了一封信给袁术,劝说袁术不要自立。 当然,孙策写这封信,不单为了袁术着想,也是为了自身立场考虑,毕竟他现在和袁术的关系,并不简单。 孙坚当初依附于袁术,两人类似于曹操和袁绍的关系,而孙策继承了孙坚的遗产,继续投靠袁术,其实很类似于袁术的义子。 当然,这个义子的处境很是尴尬,袁术自有儿子女婿,孙策永远融不进核心圈子,白白给袁术打下了不少地盘,但实际的好处却没有多少。 而且孙策越是能干,袁术越是要防备于他,免得尾大不掉。 所以由不得孙策心生不满,如今他终于趁机夺去了江东,让袁熙再也无法辖制于他。 但孙策脱离袁术,和其划清关系,必须还要有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如今这个好机会已经摆在了他的前面。 袁术自立,汉廷拉拢。 这对于孙策来说,简直是打瞌睡送枕头,但为了不落人口实,孙策还是让令张纮给袁术写了一封书信。 张纮,字子纲,徐州广陵人,和张昭一起合称“二张”,曾被大将军何进、太尉朱儁、司空荀爽辟为掾属,皆不就,避难江东。 孙策平定江东前,亲自多次登门邀请,张纮感其意,便出仕为官。 孙策早有自立之意,他向张纮请教时,就提出要“收合流散,东据吴会,报雠雪耻,为朝廷外藩”,张纮根据孙策的想法,提出了跨有荆、扬,全据长江防线的战略,这也是后世东吴一以贯之奉行的战略。 对天下各方诸侯来说,荆州这个地方异常重要的,谁也想将其据为己有。 只是刘表依靠蔡氏等当地大族,将荆州经营得极好,且荆州本身就是易守难攻之地,袁术攻打也是屡次受挫,孙坚还因此阵亡。 孙策给袁术的这封信,是手下谋士的主意,这这样既维护了自己维护袁术的名望,又表达了忠于汉室的态度,可以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封信写出后,桥蕤却是自告奋勇前去送信,孙策周瑜劝道:“桥公,袁术本来就准备拿你立威,如今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桥蕤听了叹道:“我当然也知道,但消息传来,袁术已经准备拿我家眷开刀,我若不回去,只怕袁术会下死手啊。” 周瑜摇头道:“恕我直言,桥公回去,只会和家眷一起失陷。” “我记得桥公夫人早亡,家里只有两个女儿,尚无男丁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桥公家眷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但有桥公在,桥家便有希望。” “如今桥公回去,万一全家一起被害,岂不是全完了?” 桥蕤听了,由于良久,最后还是咬牙道:“确实只有两个女儿,但却是夫人临终托付给我的。” “我若放弃她们,如何对的起夫人?” “所以我思来想去,准备回到寿春后,找机会将其送到皖城避难便是。” 孙策见其意已决,说道:“既如此,若桥公遇害,将来我为公报仇。” 桥蕤听了拜谢,起身去了。 等桥蕤走后,周瑜叹息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桥公只怕凶多吉少。” 孙策却是神色复杂,他不知怎么,却想起了自己失踪的生母吴夫人,怔怔道:“人各有志,我倒是能理解。” “他若是遇害,之后也只能找个机会,救出他的家眷便是。” 之后桥蕤回到寿春,将孙策的信件带到,袁术看了大怒,加上有人指摘桥蕤被俘大有问题,所以当即袁术便将桥蕤下狱。 本来袁术要将桥蕤杀死,以儆效尤,但多有大臣苦劝,说此时袁术自立,杀人不祥,而且桥蕤身为袁术大将,这些年来立功颇多,若是其被杀死,只怕也会寒了众人的心。 并且桥蕤这次是代孙策送信,假如严惩于他,这不是更加逼得孙策翻脸? 最后多方考虑之下,桥蕤被放回了家,但宅邸却是被兵士围了起来,形同圈禁,和囚犯无异。 孙策听到这个消息后,暂时也是无能为力,毕竟现在袁术势大,光凭孙策自己,也无法和袁术公然撕破脸。 但如今孙策就收到了汉廷诏书,里面竟然公然让曹操孙策等人讨伐袁术! 孙策在大骂汉廷不地道的同时,也明白这对于他,其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和袁术大本营接近的,除了下邳的刘备,就是身在吴郡的孙策,这意味着,他更方便夺取袁术手中的地盘,作为将来称霸的基业! 况且现在袁术被五方人马共讨,对孙策来说,压力无疑小了许多,而且有了天子诏令这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他便能和袁术名正言顺翻脸了! 他正和周瑜商议时,却见鲁肃走了进来。 鲁肃字子敬,临淮东城人,为当地豪强地主,因为乐善好施,广受好评。 周瑜任居巢长时,曾来鲁肃家中借粮,鲁肃直接将家中半存粮三千斛米送出,自此两人结为好友,之后周瑜投奔孙策,举荐了鲁肃,孙策便召其为掾属。 鲁肃匆匆进来,拜了两人,说道:“汉廷又有急信。” 孙策接过鲁肃手中竹简,展开一看,笑道:“这却是来的好。”说完递给周瑜,周瑜打眼一看,却是汉廷派出议郎王誧,带汉献帝的册封诏书过来。 周瑜看了,也笑道:“汉廷来的这么急,显然是有求于伯符。” “既如此,便能好好和他谈谈条件了。” 孙策大笑道:“正当如此!” 幽州蓟城。 袁熙府里,已经紧锣密鼓张罗起来,因为随着汉廷诏令传到幽州,众人都知道,袁熙又要离开了。 城内如此,城外的军营也是如此,一顶营帐里面,张放正在给其他四人讲解此行任务。 虽然他们五人一伍,组成的是最小编制单,但谁也不敢轻视他们。 不仅是因为他们皆是袁熙亲卫,而且还立下了不少战功,只因五人不愿分开,才一直坚持不升军职,仍旧是一起上阵杀敌。 张放手里拿了一张简易的麻布地图,蹲在地上,手里拿了根树枝,在面前的土地上写写画画。 他在写到广陵二字时,把陵字不小心写错了,他反应过来,连忙擦掉重写,其他四人见了,蓦然间爆发出一阵大笑,“老大,这字你错了好几次了!” 张放涨红了脸,“你们就知道揪住我不放!” “过会我将行军路线和地点说完,你们一个个跟着写出来!” “要是写的不好,接下来几天默写的字数加倍!”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叫苦不迭,“头儿,这也太狠了!” 张放却是不管他们,对着众人讲解起来,从行军目标地点,到可能的几条路线,以及花费的时间,已经出现意外,重新集结的地点,都一一解释明白。 这是幽州军出发前的重要环节,只要不是秘密行动,出兵的一切计划,事无巨细,都要落实到行伍这最低一级的单位上,让每个士兵都能知道要做什么。 最初是一军将领和谋士,将所有行长伍长以上的人集合起来,集中解释下达领命,行长伍长回去之后,在向所在行伍传达,务必让每一个人都能了解出兵的目标和意图。 这也是袁熙提出来的创举之一,最初沮授陆逊等人,都颇为不解,认为这毫无必要,士兵只要上战场听令,便算是合格了,做这些多此一举的事情干什么? 袁熙也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在随后的实地演练中,让实力不相上下的两方,一方是得知战术布置的,一方是毫不知情的,在不同地形和意外情况下,展开对抗。 沮授和陆逊惊讶的发现,若是战场正面搏杀,两边确实差不多,但一遇到偷袭,计划变更,临时改变作战目的等意外状况,后者的情况,要远远强于后者。 他们不仅能在被打散后努力聚集起来,继续向目标行军,还能针对性想出解决办法,或躲避敌军,或更改更快捷的路线,以求完成最终的目标。 而后者则因为无法理解作战计划的细节,只能如无头苍蝇般乱窜,即使能聚集在一起,也会产生很多分歧,导致战力大大降低。 沮授和陆逊惊叹的同时,也明白这种做法,其实对于每个士兵的要求其实是很高的。 首先是人人都具备最基本的战术素养,其次是人人都能识字,光这两点,就极难做到。 但袁熙的兵士,在两年间不断地有目的的引导下,竟然几乎都能做到,里面随便拉出一个人,在别的诸侯麾下,都至少具备百夫长以上的资格! 沮授和陆逊这才明白,为什么袁熙将手下精锐士兵控制在几千人了,人再多,幽州也做不到。 即使如此,两人也明白这种做法的可怕了,要是袁熙能拉出一支数万人的队伍,这几千兵士便能马上充任中级军官,短时间内便能形成不俗的战力! 而且这种练兵法也能够维持军纪,平日不打仗时,兵士晚上可以和家人团聚,但需白天入营操练点卯,然后学习文字战术,战时则是白天练兵,晚上对谈,根本没有给兵士留下闹事的时间。 沮授和陆逊在完善练兵法的同时,渐渐明白了其中的博大精深,对于能开创此法的袁熙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此次出兵,袁熙带上了沮授和陆逊,把长于政略的郭嘉,留在了幽州。 此时郭嘉却是和田豫去了北新城,检验这小半年来,黑山军战俘的劳动教化情况。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七章 再回徐州 田豫郭嘉见到了陈珪,其言说黑山降军这段时期,被安排到城外筑墙。 此时年关刚过,天寒地冻,不适合挖沟立寨,但却适合修筑简易的矮墙,以防御外敌。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并州雁门关到涿郡一带,城墙多有缺口,导致并州北面的小股外族时常南下劫掠。 虽然阎柔在涿郡以北的代郡驻防巡逻,但幽州千里边界,兵不能保证抵挡所有的流寇,所以幽州如今的应对,便是围绕村寨修筑低矮的土墙,只要让匈奴的马进不来即可。 修筑方法也很简单,就地垒土,浇上水,混合着调配好的植物汁液夯实,几天后上冻,虽然难看但极为实用的土墙便做好了。 一个村子周围往往不都是平地,所以只需要在便于出入的地方垒墙,辅助以百十兵士,应对一般的小股流寇,也足够了。 田豫来到城北十几里外的小村庄,找到了此地筑墙的数百黑山降军,问明了杨凤所在。 他溜着土墙,走了半个村子,便看到满身泥土,脸上却刻意保持干净的杨凤,其正坐在墙根下闭目养神,嘴里咬着根树枝,脚上粗大的铁镣铐,已经被磨得铮亮。 杨凤听着过来的脚步声,头也不抬,跟着田豫过来的军士,见状便要呵斥,田豫抬手阻止,走了过去。 他来到杨凤面前,蹲下身子,说道:“杨统领气色不错,看来这半年来恢复了不少啊。” 杨凤虽然不说话,但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虽然自己做了很多农活,下了不少力气,但在伙食上,幽州这边还真没有亏待自己这些人。 田豫见杨凤不说话,便道:“公子让我带话给你。” 杨凤脸上现出嘲讽之色,出声道:“是要我写太平清领书,还是要我为他卖命?” 田豫微笑道:“等我慢慢说。” “公子问你,这半年来感觉如何?” “有什么想法?” 杨凤手指动了一下,默然不语。 过了一会,她开口道:“你走吧,后面的话我不想听了。” 田豫笑了起来,站起身道:“杨凤,你害怕了。” “当年你一往无前刺杀公子的勇气呢?” 杨凤冷冷道:“无聊。” “蛊惑人心,歪门邪道。” 田豫冷笑道:“那太平道当年做的是什么?” 杨凤不答。 田豫见杨凤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道:“其实我觉得,公子很赏识你。” “他曾说过,这个天下,能为平民发声的人,已经不多了。” “看你这样子,还没有完全想明白,那我便先回去复命了。”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我也一样,你手上也有我部下的血。” “公子说,你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都可以去找他。” “当然,你要想在这里筑墙筑一辈子,也随你便。” 杨凤见田豫真的要离开,出声道:“他想要什么?” 田豫出声道:“公子要两样东西,一是呼吸法的要领。” “太史将军那法子是有隐患的,你的也一样,若非精通人体之道,很难再完善。” “但公子手下有当世名医元化先生,要是知道了呼吸法最原本的要领,说不定能将其完善,这是大家都得益的事情。” “元化先生给你诊治过,应该和你说过这样下去,你也没几年好活了吧?” “若能改进此法,你也能延寿几年。” 杨凤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听起来似乎很不错,但我却是不在乎,死着活着,又有什么区别?” 田豫摇了摇头,心道这女的还真是死硬,这所谓劳动教化,真的有用? 他很是无奈,但毕竟袁熙让自己把话带到,便继续道:“公子要的第二样东西,其实我也没怎么明白。” 杨凤冷笑道:“怕不是太平道在天下的传承?” “他要是得了我相助,借助我的身份,便等于是得了全天下黄巾军的效忠,倒是打得好算盘!” 田豫摇头道:“公子并未如此说。” 杨凤一怔,自己想错了? 田豫道:“公子说,他要从你这边得到一个回答。” “这个天下的出路,究竟在哪里。” “如果你想明白了,随时可以去找他。” “仅此而已。” 田豫转过身去,“我的话已经带到了,什么时候你想离开此地,便可以先去找汉瑜先生。” “我差点忘记,汉瑜先生要回蓟城了,但公子吩咐,无论谁做北新城守,你都可以去找他。” 杨凤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微微睁开眼睛,眯着眼望着田豫快要消失的声音,“我的属下怎么办?” 田豫顿住脚步,扭过头来,“这取决于他们是否想通。” “不然的话,便继续在这里接受劳动教化,种一辈子地吧。” “这也不错,起码能保住性命,还有饭吃,不是吗?” 杨凤见田豫终于是消失不见,将嘴里的枯枝吐了出来。 想要自己效命,还端着个架子,这凶虎真够不要脸的。 蓟城里面,袁熙对赵云道:“这次我南下广陵,麻烦子龙在幽州坐镇。” 赵云不解道:“难道不是反过来?” “公子身为主公,老跑到战事多发之地做什么?” 袁熙笑了起来,“可现在徐州牧是我啊,再说和袁谭刘备谈判,子龙未必比得我上吧?” 赵云无奈,“但徐州边境战事紧张,万一有人对公子不利怎么办?” “你还把国让阎柔都留在了北地,要是敌人大军压境,只凭子义一员大将,只怕也不好应付吧?” 袁熙也有些无奈,“不然怎么办,塞外胡族一直蠢蠢欲动,不把国让阎柔放在代郡,只怕也应付不来。” “年前刚把鲜卑打老实了,北匈奴又开始作妖,只怕里面是有人挑唆,但徐州的事情更加紧急,我暂时也顾不得了。” 赵云默然,他明白,这其中可能有汉廷某些势力在作梗。 南匈奴全面依附了汉廷,但随着高干进入并州,两边有着各种利害关系,相处的并不好,南匈奴此时却是把北匈奴进入幽州并州的几个缺口让了开来,要说没人在里面出损招,那时不太可能的。 所以袁熙只能将田豫调去北新城,重新布置防线,而蓟城这边,则是需要赵云统辖鲜于辅兄弟,一方面防止关外鲜卑搞事,一方面震慑靠不住的公孙度家族。 同时幽州也需要一员谋士坐镇,郭嘉长于政略,便留下统揽全局,这样一来,袁熙能带去徐州的人选,便捉襟见肘了。 他算来算去,也只能带上沮授陆逊,武将则是转了一圈下来,发现竟然只有吕玲绮可用。 袁熙不禁吐槽,幽州这地方也形势也太差了,为了防备外族,活生生将几员大将耗在这里! 他甚至充满恶意地在想,干脆袁氏官渡之战早两年失败算了,这样自己可以明正言顺收编张郃高览了! 想归想,袁氏倒了,袁熙肯定是损失远远大于得益,所以袁熙现在才这么心急,因为他发现,天下的形势开始加速了。 自己固然做了甚多事情,但曹操,乃至袁谭,都拥有了比后世相同时期更为强大的势力。 尤其是最近袁谭的表现,让袁熙很不高兴。 前面因为对方放纵青州海盗滥杀无辜,导致很多商船被屠,这触犯了袁熙的底线,所以袁熙果断出手将其全部剿灭。 如今青州海域平定,也是该和袁谭好好谈一谈了。 但三兄弟的性格,都不是甘于人后的,很可能到了最后,终究还有一战。 他想到到这里,对赵云道:“如今蓟城到渔阳港口的道路,已经平整过几次,很适合急行军了。” “渔阳港口也一直配备着多余的战船,要是徐州有变,从蓟城发兵,再到渔阳港口出海,从海西入港,全程算起来也不过数天而已。” “我真要是到了需要子龙帮助的时候,自会派人向子龙求救的。” 赵云听了,只得道:“我便厉兵秣马,等着公子。” 他顿了顿,“当然希望公子诸事顺利,用不到云是最好的。” 袁熙笑出声来,“子龙成婚后,也能开玩笑了啊。” “麻烦子龙驻守,我明日便带兵出发,南下广陵。” 吕玲绮正坐在屋里,仔细擦拭着扎甲,一旁杜夫人拿过吕玲绮手中的脏布,在木盆中重新浣洗干净,又重新递给吕玲绮。 吕玲绮将甲片上的尘土擦下,然后用干布拭掉水珠,这才拿出块油脂,在甲片上涂匀。 杜夫人犹豫再三,还是鼓足勇气道:“我能不能跟着夫人去?” 吕玲绮抬头,失笑道:“你上战场做什么,送死吗?” “以我一身武艺,尚且不敢说能全身而退,倒时我可护不了你。” 杜夫人道:“妾当然知道跟着上战场,是个拖累。” “妾只想呆在城里,等女郎回来的时候,帮忙做些事情罢了。” 吕玲绮疑惑道:“这是何必,难道你在蓟城呆的不舒服?还是受了谁的气?” 杜夫人忙道:“这倒是没有,大家对我都很好。” 她压低声音,“这里都是使君女眷,我一个不相干的,老是呆在府里,也不是个事。” “要是跟着女郎,对切来说反而更加轻松。”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八章 先入为主 正说话间,甄宓却是进来了,她见地上堆着的甲胄,神情有些复杂,杜夫人见了,知道甄宓有话要说,便起身让开。 吕玲绮把扎甲拨拉到一边,请甄宓坐下,大咧咧道:“我知道夫人想说什么,夫人放心,我会保护好他的。” 甄宓轻叹一声,“夫人这么一说,妾实在深感过意不去。” “作为袁氏女眷,本应受夫君庇护,如果却是反了过来,让夫人陷于危险。” “妾在这里代夫君谢过,还望夫人保重,一定要和夫君平安回来。” 吕玲绮不以为意道:“放心,战场上生死我也见过不少了,除非遇到敌人大将,我保住两人性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甄宓轻轻点头,“我其实很羡慕夫人,能一直伴随夫君身边。” “妾嫁给夫君后,却没能帮上他多少忙,实在惭愧。” “夫人需要妾身做什么,尽管开口,妾一定尽力而为。” 吕玲绮送走甄宓,心道生了孩子的女人,都是那么瞻前顾后吗? 还是自己自由自在来得好,起码不用在这府里不知道呆多少年。 想到这里,她倒有些体会到杜夫人的心情了。 她随手拈起闪着寒光的双戟,随手在指尖上舞动一圈,清厉的风声随之响起。 吕玲绮把双戟小心缠好,心道自己走上了一条和其他士族女子不同的道路,接下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仗可以打,虽然可能会有危险,但自己绝不后悔。 很快便到了袁熙带军出发的日子,这次他不仅带了精通水战陆战的兵士,还带了许多义学出师的学生。 广陵一郡,虽然任用了不少当地士族,但也不能完全让所有重要官职让本地人担任,这样只会加速本地士族坐大。 所以从幽州义学调取一批学子,去广陵任职,再从广陵抽调官员来幽州交流,可以有效防止地头蛇抱团的情况,也能避开三互法的限制。 当初任用出身下邳的陈登作为广陵太守,便是出于此种考虑,袁熙想到广陵还有个尚未安置的臧洪,心道自己在徐州的地盘,确实有些小了。 这也是袁熙受封徐州牧后,首次回到徐州,相比上次离开,徐州的形势,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原先相对均势的三方,实力此消彼长,袁谭在收编大部分泰山贼后,一跃成为拥兵十万的强大诸侯,而这股力量正在寻找机会,宣泄出去。 当然,这数目肯定是有水分的,其中一大半就是那种手持竹矛,身穿麻衣的山匪,这种人在袁熙的精兵面前,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而刘备在这段时间,也拉起了一支两万人的队伍,在关羽张飞的带领下,数次击退犯边的袁术军,可以说是战力相当不俗。 至于袁熙这边,却是三方中,唯一一个没有大肆增兵的。 他只是让广陵城按部就班训练水军,同时保持一定数目的常备军,采用募兵制招揽了数千后备军,平日训练,农忙时就让其回去种地。 袁熙之所以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下兵士数目,便是因为即使人数多了,如果练兵不行,也转化不成战力,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后世孙权十万大军打合肥,不也狼狈而逃,这种时候兵再多有什么用? 广陵少量增兵,多余剩下来的花费,被袁熙建了粮仓,用以储备粮食,之所以如此,有一个重要原因。 今天淮泗粮食丰收,这给了袁术称帝的底气,同时大肆备战扩军,将常备兵力增加到了十几万之多。 看上去袁术如日中天,但也只有袁熙明白,这其中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隐患。 建安二年间,淮泗地区将会遭遇连续的灾害。 蝗灾水灾地震频发,由此引起粮食大规模歉收,兵士百姓缺粮,而袁术生活奢侈无度,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态已经不可挽回。 所以袁术看上去此时异常强大,实际上盲目的扩兵遭遇缺粮的时候,便会迅速引爆,形成连锁反应。然后局面崩溃。 所以这次袁熙到徐州去,便是和刘备商议,如何建立防线,先撑过袁术的进攻,只要坚持过这大半年,袁术的内部隐患便会暴露出来。 他不知道其他几个接受汉廷诏令的诸侯是怎么想的,但袁熙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即使兵力再多几倍,也不合适去硬碰如日中天的袁术,此时谁愿意做出头鸟,就让他去做好了。 当前袁熙要做的,就是紧守住广陵郡,和袁谭刘备孙策三方搞好关系,保持周边地区安定,坚持到袁术显露颓势就好了。 所以他这次亲到广陵前线坐镇,大部分还是演戏给汉廷看的的,毕竟诏书都接了,人还呆在幽州,也显得太过敷衍。 而且算算时间,海西出海贸易的商船,应该也有些回来了,他要去问问甄尧,甄家商队带来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数日之后,袁熙带着兵士和学子,登上了开往广陵海西的海船。 海西之北便是淮河出海口,有分支邗江,直通广陵以北,袁熙如今到广陵城,已经不需要从外海进入长江,再抵达广陵南码头了。 初上登船的学子们,初时还好,但海上风浪一来,有人便在甲板上摇摇晃晃站不稳,如同醉酒一般,有的干脆趴在船舷边呕吐起来,被旁人一顿取笑。 江河不比海上,海山风浪无时无刻,从不停歇,船只晃动地远比内河厉害。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青州海盗水战凶悍的原因,他们很多人自小从海上长大,擅长船上行动,所以商船在其攻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而太史慈训练的水军,则是不仅在内江上练兵,也常常在海上演练,所以才能压制住青州海贼,一举建功。 船舱里面,杜夫人脸色苍白,额头上放着块湿麻布,对吕玲绮道:“本来是应该我照顾女郎的,如今却如此丢人。” 她刚说了句话,便又要呕吐,连忙把嘴捂住。 吕玲绮拍了拍杜夫人的肩头,说道:“不妨事,我当初第一次登船,也比夫人好不了多少,你先好生歇息。” 说完吕玲绮起身出了船舱,绕了一圈,才在船头遇到了正在说话的袁熙和沮授陆逊,她知道几人有事情,也不出声,便在一旁站着。 袁熙正对沮授道:“公与先生觉得,曹操最近的行动,有些不对?” 沮授点头道:“这几封军情,虽然没有明确指出曹操的兵力调动,但老夫肯定,他没有将兵力集中在兖州和豫州交界处。” 袁熙突然想起,建安二年,不是曹操征讨张绣的时间点吗? 想到这里,他失笑道:“怕是公与先生多虑了,眼下谁都不愿意先对袁术动手,曹操怕是去别的地方扩张地盘去了?” 沮授目光一凝,开口道:“公子的意思是?” 袁熙答道:“我觉得,曹操很有可能去占荆州了。” 沮授一愣,随即沉思起来,良久才出声道:“倒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占据了荆州,就等于占据了夺取天下的要冲,以其觊觎徐州地盘的性格,还真的对攻城略地异常执着。” “但是荆州那边,却不好打啊,尤其张绣守着进入荆州的门户南阳,曹军怕是很难攻下。” 袁熙道:“若是其提前和张绣有所勾结呢?” 沮授听了,随即反应过来,点头道:“还真有可能!” “但是公子是怎么料到这一点的?” 袁熙正心中得意,曹操去打南阳最好,这样他会吃一个极大的亏,这样接下来便很难在攻击袁术中取得很大好处。 他正要开口,却见陆逊眉头紧锁,不由道:“伯言有何见解?” 陆逊犹豫了一下,说道:“逊觉得,当前曹操实在没有攻打荆州的道理。” 袁熙一怔,对陆逊拜道:“还请伯言指教。” 陆逊听了,忙到:“逊几句妄言,公子姑妄听之。” 他清了清嗓子,“因为逊觉得,当下并不是曹军出兵荆州的时机。” “其现在虽占据司隶兖州,但其根基并不稳。” “首先怀城之内的局势,他就无法控制,无论是温侯还是董承,都有发难的可能性。” “而天子诏令命其讨伐袁术,袁术必然在豫州边境囤积重兵防御。” “在这种情况下,曹氏怎么会将后背两个巨大的破绽卖给敌人,放心去攻打豫州西面,司隶南面的荆州?” “即使他拿下了南阳,就不怕加上南面的刘表,三方骤然发难,将他包在其中,他一支孤军,还能往哪里逃?” 袁熙听了,转向沮授道:“先生如何看待伯言的话?” 沮授笑道:“伯言说的,也是老夫想要说的。” “刚才老夫见公子言之凿凿,但实际上也不觉得曹孟德将攻打荆州,视为当前最紧要的选择。” 袁熙已经被说服了,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先入为主。 要是蝗灾水灾这种人力之外的自然灾害,还是会照常发生的话,那些属于人力决策控制的事件,不可能完全后世一模一样,一丝不差。 毕竟如今历史的走向,天下的大势,已经完全不同了,如果自己还是有这种思维定式的话,迟早会吃个大亏! 想到这里,他悚然而惊,对两人拜道:“受教了。” “咱们先到海西收集情报,再做决定。”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九章 歪打正着 兖州,泰山郡,奉高城。 此时曹操在城中府邸,堂下谋士武将十数人,谋士有荀攸陈群等人,武将有曹洪夏侯渊,乐进于禁等人,近半核心精锐,济济一堂。 如今谁都没有料到,曹操接招征讨袁术,并没有从袁术薄弱的豫州西部汝南下手,却跑到了地处徐州西北的泰山郡! 但此时曹操脸上却有些阴沉,“怎么凶虎此时会到徐州去?” “他难道急着打袁术不成?” 荀攸也是大汗,“这凶虎行动匪夷所思,本来不应该如此的!” “于情于理,他都没有此时出兵的必要!” 陈群出声道:“但事实是,数天前他带着兵士离开了蓟城,往渔阳漂榆邑港口去了。” “走这条路线,必然是从海路南下徐州。” 曹洪出声道:“有没有可能,他乘船去了辽东?” “听闻他和公孙氏联手,此时去辽东和其见面,也不无可能。” 荀攸摇头道:“不太可能,听闻他还带了数百义学学子,这显然是安排去徐州赴任的,去辽东可没必要带着这么些人。” 夏侯渊愤愤道:“这凶虎太也可恶!” “其三番两次坏我们好事,如今其南下徐州,是不是提前得知了什么?” 夏侯渊此话一出,众人都是脸色微变,低头不语。 因为他们秘密聚在此地,还将上万精兵秘密调入泰山郡,是准备有预谋地进行一番大动作。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好巧不巧曹营得到消息,袁熙从蓟城出发,很可能是来徐州,这不由他们不怀疑,是不是曹营内部真的有内奸? 于禁感觉有几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欲哭无泪,自己当年也就在东武阳和袁熙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被怀疑了两年,至今无法完全自证清白! 袁熙这个阴险小人,我什么时候招惹过你,你为什么要如此坑我啊! 曹操摆手道:“不要提别的事情,我要知道,接下来对于刘备的事,要不继续进行。” “凶虎出乎意料南下,会不会破坏我们的谋划?” 他先看向陈群,陈群会意,忙道:“问我曾在刘豫州手下做过掾属,多少了解其人。” “此人颇讲义气,很是依赖他的两个兄弟,而且三人打仗也颇有章法,堪称一流。” “要是对其用兵,只怕我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如今加入凶虎这一变数,更是需要慎重考虑。” 曹洪哼了一声,“长文先生何必长他人志气,那关羽张飞素有勇武之名,这也就罢了,那刘备也能带兵打仗?” 陈群犹豫了一下,“若刘豫州带数千人用兵,天下少有人能制他。” 众人一怔,皆是没想到陈群对刘备评价这么高。 但陈群自从投靠曹操后,在很多事情上都有独到见解,慢慢折服了曹营谋士将领,所以其如今的发言,是很有说服力的。 荀攸眼睛一闪:“长文说其带数千兵,若带多了呢?” 陈群沉思一下,“若带兵上万,远超刘豫州本身能力,必出纰漏。” 荀攸沉思一下,随即笑道:“这岂不是简单。” “他不是最为信任关羽张飞?” “想办法将调离刘备身边,让刘备单独带领大军,是不是我们胜机大增?” 众人眼睛一亮,夏侯渊出声道:“公达先生可有妙计?” 荀攸自得道:“虽然有些想法,但我想请问诸位,对刘备用兵,应该是万不得已的手段吧?” “上兵伐谋,是不是之前应该想办法拉拢其人,若其能投靠使君,何必大动干戈?” 曹操点头道:“公达说的没错,刘备此人,乃天下少有的英杰,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和他刀兵相见。” “本来我们定的计策,便是先用天子诏令,诱惑拉拢于他,让他转投我们。” “若其冥顽不灵,我们再趁和其谈判时,出其不意偷袭下邳!” “若其被击败,下邳便会收入我们囊中,这对于将来攻取袁术,是至关重要的一环,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着!” “袁术刚刚称帝,短时间内应不会在徐州用兵,这是我们的大好时机,至少这两个月内,我们可以慢慢和刘备相谈。” “若其拒绝,我们也有充足的时间调动兵马。” “但如今却出现了凶虎这个变数!” “他本不应该这么早出现,如今他要是去广陵,这不仅会影响到我们和刘备的谈判,更与可能妨碍我们对于徐州的谋划!” “这个变数,实在让我寝食难安!” 说道这里,曹操不禁紧紧按住隐隐作痛的头颅。 痛,太痛了! 这凶虎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内部要真是有内奸,曹操倒不是很在乎,很多人都是暗中首鼠两端的,自己并不在乎他们忠心,要的只是他们给自己出力就行了。 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凶虎是依靠观星之术,预测自己行动的! 这种才是曹操最害怕的,这种手段,他根本无法应对! 难道凶虎真有观星之能,所以来坏自己好事? 众人也是疑惑不已,他们自然不知道,袁熙出于另外的目的,才提前动身赶赴广陵,却阴差阳错让曹营众人疑神疑鬼。 现在袁熙根本不知道,曹操早就秘密图谋刘备了! 荀攸出声道:“凶虎这个变数,必然要算进去。” “但这之前,我们需要好好想想,怎么算计刘备。” “先礼后兵,使君可以用表奏刘备官职,来拉拢于他。” 曹操点头道:“可,和刘备发信,我拟表其为镇东将军,豫州牧,宜城亭侯,想来其也会承我的情。” 陈群赞道:“使君英明,这官职足以打动刘备。” “且镇东将军比凶虎的征东将军低半品,两人必然心生嫌隙。” 荀攸担心道:“但即使如此,那刘备应该也不傻,若我们想让其投靠,单凭几个空口许诺的头衔,只怕也不会让其心甘情愿投靠。” 众人纷纷赞同,刘备也是纵横多年的老油条了,怎么会为这点东西迷了眼睛? 陈群冷笑道:“那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没有实际好处,很难让他入彀。” 荀攸笑道:“长文这方面可是比我在行多了,可有好的计策?” 陈群目光阴沉道:“不见兔子不撒鹰。” “要打动他,就要拿出些实际的好处。” “比如使君可约定和其出兵讨伐袁术,事成之后,将豫州送给他,这种条件,相比封号,更能让其心动。” “至于张飞,我观其脾气暴躁,对人甚为苛刻,先前下邳郯城丢失,就是此人引起内乱所致。” “可想办法利用其弱点,对症下药。” “对了,”陈群突然一拍手,“我记起来了,我数次在酒宴上,听其抱怨未曾成婚。” “若是能将曹氏宗室女子嫁给他,必然能拉拢于他。” “最麻烦的反而是那关羽,此人脑子清楚的很,很难骗过,且持身甚正,一般的好处很难收买得了他。” “若要真对刘备发难,最好将关羽调离,方好下手。” “据我观之,此人唯一的弱点,就是太过自负。” “我听说关羽在东海港口训练了一支水军,号称精锐。” “可以想办法引动海路混乱,让其去东海领兵平乱,其人自然会离开刘备。” 陈群在刘备手下时间不短,对于刘关张三人了如指掌,又因为自己意见不被采纳怀恨在心,所以投靠曹操后,加倍处心积虑算计刘备,以出当年那一口恶气。 他洋洋洒洒一大篇话说完,众人心悦诚服,曹操赞道:“长文抽丝剥茧,洞若观火,若此事成了,必记首功!” 曹洪惋惜道:“计是好计,但是送出一个豫州,代价也太大了些。” 曹操大笑道:“子廉,格局小了!” “我如今所俱者,乃是袁绍借此壮大,所以攻灭袁术的好处,决不能让袁氏之人得到!” “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攻灭袁术后,得到和袁绍匹敌的实力!” “所以我吃点亏,让刘备得到好处,也不会让那凶虎占了便宜!” “再说了,我既然能给刘备豫州,自然也能收回来!” 众人听了,皆是大笑道:“使君英明!” 荀攸思虑一会,说道:“表奏刘备的信件,可以现在发出了。” “但有一件事也可以同时进行。” “从曹氏宗族女子中,择其一人许配给那张飞。” “反正不管翻不翻脸,总能起到些作用,区区一个女子而已。” 曹操点头道:“公达说得不错,即使将来和刘备翻脸,也不过是一女子而已,无关大局。” “但我算来算去,只有当初欲和孙策联姻的女子年龄合适,但嫁给张飞有些可惜了,而且将来还有别的用处。” 他转向夏侯渊,“听说你有个侄女?” 夏侯渊一愣,出声道,“是我已故弟弟的女儿……” 曹操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若女子地位太过低贱,也不好拉拢张飞,伱那侄女身份正合适。” 夏侯渊欲言又止,只得拱手道:“遵使君之命。” 荀攸出声道:“那凶虎应该不日便到广陵,有可能去海西,也有可能直接去广陵城,要怎么应付?” 曹操听了,沉声道:“先发动两城内的奸细打探消息,静观其变。” “若其有异动,马上传信过来。” 众人计议已定,最后曹操道:“今日所议,皆是关乎我曹氏前途之大事。” “我相信诸位对曹氏的忠心,故没有回避,但诸位回去后,万勿泄露其中关节。” 众人感激涕零,拜道:“为使君效命,万死不辞!” 曹操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眼睛眯了起来,心道泄露出去也没有关系,自己只要赢下去就行了。 他看向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程昱,说道:“仲德,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谈谈,如何看待凶虎了。”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章 希望落空 袁熙的船队缓缓驶入海西港口。 他之所以要在这里先逗留几天,一是因为此时广陵有陈登和太史慈坐镇,又没有开战,所以也不急着过去。 再就是海西城里除了他要见的甄尧外,还有一个人。 臧洪。 当初袁熙让臧洪带人去广陵,后来他咂摸过味来,发现如果让臧洪去广陵治所,不太合适。 臧洪作为酸枣联军盟主,严格来说算是和袁绍一辈的,而陈登太史慈作为袁熙下属,面对臧洪这个本地豪强的时候,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如果臧洪是个知进退的人也就罢了,但偏偏有其造反起事的前车之鉴,万一其真的脑子进水,做出些离谱的事情来,可就麻烦了。 广陵城是袁熙在徐州最重要的战略治所,所以他不惜将太史慈这种大将放在此地镇守,最后袁熙思虑再三,又给陈登发了封急信,让其妥善安排臧洪和其手下兵民。 陈登心领神会,当即派出兵士迎接引路,将臧洪诸人安置到了海西。 袁熙得知后,颇为满意,海西作为港口,百姓多有出海行商者,民风彪悍,这对于臧洪来说,也多少算个限制。 而且海上行商意外频发,人员损耗率很高,好处是能够快速发家,臧洪带来的近万百姓想要谋生,很大几率会选择这条路,这无疑也能为海西海上贸易的增加新血。 但袁熙同时也有些担心,甄尧作为海西城守,能不能压得住臧洪? 对袁熙来说,海西这个重要港口也不容有失,所以他必须亲自过来,和臧洪好好谈谈。 他带人下了码头,发现甄尧正在岸上迎接,面上压抑不住喜色。 甄尧已经得知甄宓生子的事情,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颗定心丸,毕竟世纪大族中,多有因为男嗣另立正妻之事。 如今袁熙势力越发壮大,和甄家的地位差距越来越大,要是别的夫人先一步诞下男丁,袁熙另立继承人,甄家其实是毫无反抗能力的。 所以听到甄宓生子的消息后,所有甄家之人,都是如释重负。 袁熙快走几步,握住甄尧的手道:“兄辛苦了。” 甄尧听到这个称呼,心下更是高兴,刚要说话,却见袁熙身后跟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背上还有两把短戟,连忙收敛神色道:“见过使君。” 他心道这便是传说中温侯的独女了,对方不仅是大将军女儿,封君之后身份愈高,而且还和袁熙寸步不离,显然极受宠爱,小妹可是有个劲敌了啊。 袁熙心情极好,因为他看到海西码头上,船只来往极为频繁,显然甄尧将此地经营的不错,他开口道:“海外商船有没有找到新的货物?” 甄尧连忙拿出几筒竹简,说道:“这一年来,海外首先回来的船只有五艘,带来的货物,皆已写在上面。” 他面有愧色,“公子所说的棉花买到了,却是出现了些问题。” 袁熙本来期待满满,闻言出声道:“怎么回事?” 甄尧叹道:“有艘船到达了天竺,也拿到了公子所说的棉花和种子。” “但回来的路上却遭遇了风浪,货物毁坏的七七八八,几乎都丢失了。” 袁熙听了,瞬间如遭当头一桶冷水浇下。 海路贸易风险很大,能从天竺得到棉花不易,之后也能根据相同的贸易路线,再度派海船过去贸易,但即使非常顺利的话,至少也要一两年之后了。 即使拿到种子,也得找合适的土壤和地区栽培,这些东西适合天竺,未必非常适合中原土壤,谁都不知道什么条件是最合适的,只能不断去尝试杂交,最后选出适合当地土壤气候的植株来。 这可能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运气差的话,可能很长时间内会一无所获,这一番下来,什么时候形成规模种植,还是未知数。 虽然说袁熙正当壮年,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等得起,但天下却等不起了。 汉末进入了华夏历史上两大冰河期中的第一个,导致人们对此根本没有经验应对,由此而来的,便是人口大规模锐减。 有研究表明,汉末人口大概缩减了至少三千万,在这之中,其实死于战乱的,不到十分之一。 而剩下十有八九的人,则是死于瘟疫,饥饿和寒冷。 饥饿且不说,如果能推广棉花,对于防护瘟疫和寒冷,是极有作用的。 衣食住行,衣在前面,在袁熙看来,棉花是帮助华夏度过冰河期的关键物品之一! 如今他的雄心壮志,在迈出第一步时,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这怎么能不让他难受? 甄尧见了,低声道:“码头库房还存着当时抢救下来的货物,使君要不要去看看?” 袁熙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说道:“好,咱们一起去。” 众人到了几间颇大的库房面前,甄尧令海事官打开库门,袁熙往里面一看,里面零零散散堆着百十只箱子。 甄尧道:“这都是海船受灾之后,遭受损坏的货物,我都将其收集起来,存于此地。” 在他的带领下,众人找到了几个巨大的箱子。 掀开箱子一看,袁熙就知道没希望了。 其里面堆得密密麻麻的,确实是棉种,但如今上面却都是枯萎的芽叶。 甄尧叹道:“回来的海商说,他还特地问了当地人如何种植,说是棉种先经过暴晒,然后播种之前浸水,最后在初春阳光晴朗时播种,施以少量浇水,便可以发芽。” “这艘商船,却是回来时遭遇暴风巨浪,船舱进水,将货仓全都淹了。” “海船漂流了半个多月,才先办法排水出仓,修理一番,才返回了海西。” “但里面的货物,却几乎都被泡坏了,包括这些种子。” 袁熙翻开旁边的一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棉桃,说明这些确实是棉花种子。 但这箱子棉桃,撑死也只能纺出半匹布来,能顶什么用? 袁熙望着这些坏掉的种子扼腕叹息,泡了这么长时间的海水,基本是毫无希望了。 他不甘心道:“找些农田,将其泡水种下去,权当死马当活马医吧。” 甄尧听了,连忙领命,找人安排去了。 袁熙其实也明白,这些种子基本废了,就是存货下来几株,又能怎如何,得种多少年才能形成规模? 但他实在有些不甘心,眼见就要成功了,结果却是发生了意外,而且棉花晚推广一两年,天下可能就会多死很多人。 他压下心中烦躁,又检视了其他货物,发现有些货物,确实是很有用处。 比如香料,羊毛披肩,锡块,银饰,象牙等价值不菲的物品,如果卖给中原士族,也能大赚一比,但相比棉花来说,这些都是锦上添花的奢侈品,根本无关紧要,也就能骗骗富人的钱罢了。 他突然眼睛一眨,从角落里面翻出一个封的严严实实的铁盒,说道:“这是什么?” 甄尧连忙找出钥匙打开,说:“这是那甄家行商在暹罗买的种子,说是其种下之后,长成树苗,七八年后,便可以长成。” “其树内有白水,割开后以碗贮之,凝固后可用来制造器具。” “其种子不好保存,需要尽快播种,所以那行商特地找了个铁盒密封保存。” “很幸运的是遭遇风浪后没有进水,种子应该还能用。” 袁熙一怔,这不就是橡胶么! 他随即暗骂,为什么铁盒内装的不是棉花种子! 橡胶虽好,这个时代却用处相当有限,更关键的是,目前的华夏,根本不适合种植橡胶! 种植橡胶最初有一个定论,就是北纬15度以北不适合种植橡胶,北纬17度以北更被称作“植胶禁区”,而华夏最南边的海南,则位于北纬18度-北纬20度之间。 直到后世两千年后,也是经过华夏人多年努力,才突破了这个禁区,让橡胶树得以在华夏领土内大规模种植,但现在袁熙哪有这个技术? 他兴致缺缺地放下盒子,犹豫了一下,又将其递给甄尧,“我记得这东西二三月份就可以种了,找块地试试,种不出来也没事。” 甄尧应了,心道看袁熙这样子,好像很没有信心啊,难道他已经见过这东西了? 袁熙心里有些难受,但看到甄尧惴惴不安的样子,马上醒悟过来,拉着甄尧的手道:“兄做得很好。” “好生补偿安抚那些行商,毕竟能从海上遇险,还能捡回一条命来,已经是殊为不易,毕竟他们是为咱们做事的。” “千万不要寒了他们的心。” 甄尧连忙领命,袁熙又道:“如今臧洪何在?” 甄尧答道:“如今我腾出了个宅子给他住。” 他压低声音,“此人也是怪,时常足不出户,就是出门,也是到海边眺望,我也不知道如何和他打交道。” 袁熙点头,“你和我去一趟。” 未几,众人就到了附近一所宅邸,甄尧上前和看门人说了,不一会,便有两个女子打开门,迎众人进去,口中道:“主人恭请贵客。” 甄尧见臧洪竟是没有亲自出来迎接,心中不快,袁熙倒是打量了一眼两名女子,看其穿着,应该是臧洪的姬妾。 就是不知道这两位是不是后世中,在东武阳被围城断粮时,被臧洪煮了分给城中百姓兵士做食物的小妾?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 时不我待 袁熙带着众人进入院子,就见臧洪立于台阶之下,对着袁熙拜道:“见过使君。” 袁熙回礼道:“见过府君。” 臧洪闻言苦笑道:“早就不是了,现在洪以白身苟活,无颜见家乡父老。” 袁熙奇道:“府君何出此言?” 臧洪叹息道:“乱臣贼子作乱,王室遭此劫数,吾等世受国恩,乃是召集义烈之士报恩效命之时,故有当日酸枣会盟之举。” “然而让洪未曾预料的是,之后酸枣诸君自相攻伐,多人横死,竟至于此!” “天下难道就再没有忠于汉室之人了吗?” 袁熙听了,有些头痛,怎么臧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是这么狂热? 再说了,酸枣联军的成员为什么攻伐,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当时包括袁绍袁术在内的联军,有冀州系,豫州系,兖州系,人员林林总总,包括袁绍、曹操、韩馥、刘岱等军阀在内的“讨董义士”,都是临时任免、甚至自相署置的,最长也就不过出镇地方三个月而已。 而这些人的官职头衔,是谁授意表奏的呢? 董卓。 这些人各怀目的,将身为郡吏的臧洪推出来当盟主,这等于是一群正式工找了个临时工顶锅反对顶头上司,怎么可能成事? 袁熙听了,笑道道:“难道酸枣联军中,皆是如此吗?” 臧洪虽然脑子轴,但也知道袁熙和袁绍的关系,他现在和袁绍虽然闹翻了,但袁绍怎么说也是他的举主,袁熙又救了他的命,自己总也不能对子骂父吧? 袁熙见其面露尴尬之色,安慰道:“公当畅所欲言,不必顾虑。” 臧洪犹豫了一下,“当初我最为看好的,是曹孟德。” “只有他当初慷慨激昂,要求联军攻入京师。” 《三国志魏书一》:太祖责让之,因为谋曰:“诸君听吾计,使勃海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谷,全制其险。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 “只是洪没有想到,曹孟德之后竟然如此凶暴,先杀边让全族,后杀孟卓全家,人怎么会变化那么大?” 袁熙听了,不禁脸露微笑,臧洪察觉,奇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袁熙笑道:“虽然我彼时年幼,未身临其地,但关于酸枣联军的事情,多少有所耳闻。” “曹孟德当初这番话,可没有这么简单呢。” 臧洪怔住,拱乎道:“还请使君指教。” 袁熙笑道:“那番话其实很明显了,其中所谓袁将军,指的是袁公路,而家父.本初公当初是渤海太守。” “曹操的意思,是让屯驻酸枣的联军和屯驻河内的本初公进军洛阳,却驱使袁术消耗兵力,西入武关,与董卓血拼。 “这话意图昭然若揭,显然是替本初公说话的。” 臧洪听了,猛地睁大眼睛,就听袁熙道:“当然,袁公路也不傻,驻军南阳,不入武关向长安,反而支援客将孙坚直扑洛阳。” “这两边其实都在图谋天子,其之间的争斗,此时早就开始了啊。” “我只能说,酸枣联军之中,只有子源先生你,想法最为纯粹啊。” 臧洪长大了嘴,他一直不肯承认,酸枣其他诸人都在利用自己,他坚信当时还有心向汉室之人,然而如今看来,好像完全不是这样? 他盯着袁熙,说道:“我在东武阳时,听道使君这几年见声名鹊起,还以为使君是借助了袁冀州之力,今日一见,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罢了,后生可谓,我这种人,也该退出这天下的舞台了。” 袁熙因笑道:“府君正当壮年,何出此言?” “而且经过这么多事情,大难不死,如今闭门不出,难不成要终老于此吗?” 臧洪摇头道:“这几件事下来,我算看明白了些事情。” “我这人空有一腔热血,但总是一事无成,只连累跟随我的人吃苦。” “如今寄于篱下,但凭使君安排罢了。” 袁熙见臧洪口风有些松动,心道此人虽然政略幼稚,但一腔热血,在这个时代极为难得。 此人也不是不能用,其经过东武阳一事后,义烈的名声水涨船高,若是能好好利用,对于招揽徐州人才,还是很有作用的。 袁熙当下笑道:“子源先生忠勇节烈,让熙敬佩,我如今会在城中呆几日,若先生有意,随时可来找我。” “告辞。” 臧洪听了,也不强求,当即送袁熙等人出来。 众人跟着袁熙出来,各自登上马车,沮授上车后,对陆逊说道:“刚才的事情,看懂了多少?” 陆逊略一思忖,苦笑道:“先前还是看轻了使君。” “传言说其小时驽钝,逊以为绝不可能。” 沮授捋着胡子道:“确实,其当初把老夫也骗过了。” “公子未去北新城之前,木讷愚钝之态,不似作伪,却没有想到,之后使君一鸣惊人若此。” “今日其能看出当日酸枣联军之内情,并不讳言两袁相争之事,气度宏量,已经是有了运筹帷幄,指点天下的气度。” “伯言可要加紧将老夫毕生所学学通,老夫猜测,今后这几年,将是使君大展宏图的时机,若你不能锐意进取,便会错过机会啊。” 陆逊连忙应了,他对袁熙的话深以为然,对方虽然才二十出头,但话语间却已经遮掩不住野心,对方着眼的绝对不是一郡一州之地,而是整个大汉天下,甚至更远! 想到海西港口里面的那些货物,陆逊心道袁熙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其着眼海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袁熙坐在马车窗前,吕玲绮则是有气无力地趴在他的背上,袁熙失笑道:“怎么,还在晕船?” 吕玲绮懒洋洋道:“早就没事了,脑子好痛。” “刚才你和那臧洪说了一大通话,我根本听不太明白,仔细想了会,便觉得脑子又痛又痒,眼前一片漆黑。” 袁熙笑出声来,“这可是好事,说明你要长脑子了。” 吕玲绮在袁熙肩膀上锤了一拳,“我脑子很好使的,是是不愿意去猜人心思罢了!” “我还知道甄算了。” 袁熙见其不愿意说,一路来到府邸,安排诸人各自处理城中事务,却找了条船,将华佗先送去广陵,去给陈登看病去了。 陈登上次找华佗医治生鱼脍的病症后,虽然吐出了不少虫子,但据华佗所言,其症已深,极难根除,华佗也是只能延缓症状发作。 而这两年来,华佗跟着行军打仗,对人体内腑的了解更深一步,也想出了更多的治疗办法和药方,故得了这个空,想法给陈登再行医治。 袁熙和吕玲绮进了甄尧安排的府邸,此府在海西城极高之处,面朝大海,府内有三层小楼,登高远眺,能看到海西港口外的海景,甚至连对面东海的朐城港口,都依稀可见。 袁熙此时和吕玲绮在小楼高处,眺望朐城港口中不断进出的船只,笑道:“看来我喜欢登高的癖好,大家都知道了,一来就给我安排个高楼。” 吕玲绮瞪了袁熙一眼,俏脸微红,“只怕他们也不知道,夫君喜欢在高处做下流事情呢。” 袁熙哈哈一笑:“夫人此言差矣,明明是你情我愿。” 吕玲绮啐了一口,突然看到朐城港口中,有条极大的海船入港,惊讶道:“我还未甄家商队的海船就已经够大了,没想到这条大船,竟然毫不逊色。” 袁熙辨认旗帜,说道:“那是糜家的海船。” “糜家甄家皆是天下四大富商,能造出这么气派的船只,也属正常。” 吕玲绮眼睛咕噜噜一转,“听说那刘备还想把糜家女郎嫁给夫君?” 袁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确实有这么回事,但我还在犹豫。” “毕竟此事在政略上对两家都好,但对糜家女郎却有些不公平,毕竟我一年到头,能见到家眷的机会也是不多。” 吕玲绮指着自己道:“我不是一直跟着?” 袁熙笑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吕玲绮道:“哪里不一样了?” 袁熙想了想,“你除了有我夫人这层身份之外,还像是我并肩作战的战友。” 吕玲绮心中暗自得意,袁熙又笑道:“反而夫人也对内帷之事不感兴趣吧?” 吕玲绮点头道:“那是,起码这几年,我还是想在战场上证明,阿父能做的,我也能做。” 袁熙提醒道,“夫人受温侯影响,也不是坏事。” “不过这种杀伐血腥经历多了,迟早有让人厌倦的一天,我不希望你被完全蒙蔽了眼睛。” 吕玲绮眼睛咕噜噜一转,“夫君的意思,是想让我在外面玩几年,就回去给你生孩子?” 袁熙被吕玲绮直白的话逗乐了,他笑着道:“都随你,你爱怎么做,便怎么做好了。” 吕玲绮正要说话,就见朐城码头中驶出几艘战船,捉对厮杀起来,似乎是正在演练。 袁熙和吕玲绮看了一会,便发现这船只进退得法,法度森然,显然是有高明之士指点。 吕玲绮看了奇道:“我看太史将军已经是很厉害了,这朐城水军极有章法,竟似不下于太史将军。” 袁熙深有同感,“怪了,我听说东海太守是糜芳来着?” “就凭他那本事,能找到这样的高人?” 他越想越是奇怪,派人去打探,等消息回来,袁熙才恍然大悟。 原来指挥训练朐城水军的,竟然是关羽。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消息。 东海太守糜芳得知袁熙到来,派人邀袁熙去朐城做客。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二章 再访糜家 袁熙得知这个消息后,对众人笑道:“这倒是正巧,糜家倒还其次,我却是很久没见云长了。” 他对甄尧道:“看看甄家商队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给云长送去。” 沮授出声道:“糜芳和关羽不睦,怕是其不一定想让公子相见。” 袁熙笑道:“所以我要带着礼物,才有借口见见云长啊。” 沮授有些担忧,“虽然公子和刘豫州互为盟友,但最好以防万一,还是需要有些警惕。” 袁熙想了想,“刘豫州断无对我动手的道理,何况我还有些话,要托关云长带给刘豫州,所以这一趟,我还是要去的。” “而且两城只相隔一水,走海路半日便可来回,就劳烦公与先生在海西坐镇了。” 沮授见袁熙之意已决,只得答应下来。 袁熙又对陆逊道:“伯言也随我去,见见这当世猛将。” 陆逊出声道:“使君对关云长此人,评价这么高?” 袁熙说道:“刘豫州三兄弟,皆是当世豪杰,要是此生不见一面,未免有些可惜了。” 众人计议已定,袁熙便给糜芳发信,言说明日一早,便去朐城拜访,同时要求和关羽一见。 吕玲绮见袁熙写完信让人送走,出声道:“我也随你去。” 袁熙犹豫了下,说道:“你去做什么?” 吕玲绮见了,冷哼道:“别以我我不知道,你这是借机去见糜家女郎吧?” “伱说实话,是不是你们两人早已经偷偷摸摸勾搭在一起了?” 袁熙吓了一跳,忙道:“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我和她清清白白,并无其他事情!” 吕玲绮一脸鄙视,“真的吗?” “我不信!” 袁熙叹道:“你要去便随你,到时候惹出事来,可不要后悔。” 吕玲绮欢呼一声,言笑晏晏,“后悔什么,谁敢对付我们?” 袁熙说道:“虽然不太可能,但要是关云长想对我们对手,你和孙礼加上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吕玲绮一脸不可置信,“他真的这么厉害?” 袁熙叹道:“在我看来,单打独斗,他要比子龙和子义还要强一些,至少能顶两个巅峰时期的杨凤。” 吕玲绮听了,更是跃跃欲试,“夫君这么一说,我更有兴趣了!” “明日我一定要好好讨教一番!” 袁熙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你别自取其辱,被打哭了就好。 一旁奉茶的杜夫人听了,低声道:“那明日妾身……” 袁熙听了,断然道:“明日不一定没有波折,为安全计,到时候未必能护得夫人周全,还请夫人暂且呆在府里。” 杜夫人没有想到袁熙拒绝的如此干脆,有些不明所以,只得答应下来。 吕玲绮等杜夫人下楼歇息,眼睛似笑非笑,睥睨着袁熙,“杜夫人是不是很美?” 袁熙点头道:“确实很好看。” 吕玲绮嘴角勾了起来,“夫君是不是在打她的主意?” 袁熙吓了一跳,忙道:“哪里有!” “你怎么会这么想!” 吕玲绮哼哼道:“看你盯着她的眼神就知道了,敢做不敢当!” “男人好色有不是什么大罪,说出来有什么丢人的,阿父比你更不着调,也不妨碍他扬名天下啊。” “而且夫君本就生冷不忌吧,连侯夫人和吴夫人都,啧啧啧……” 袁熙大汗,辩解道:“我说过好几遍了,吴夫人的事情是个意外!” “我还真没想过杜夫人的事情,你别瞎想了。” 吕玲绮犹自不信,嘟囔道:“那你刚才怎么拒绝的这么干脆?” “这还不是不想让别的男人看见杜夫人?” 袁熙听了,顿觉有些心虚,他本来就是去见关羽的,听到杜夫人要跟着,本能就直接拒绝了,现在想起来,怕是觉得关羽遇到了杜夫人,会有些自己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虽然他不觉得能用杜夫人收买关羽,对方也绝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背叛刘备,不然也不是关羽了。 但从自己这下意识的反应看来,难道自己潜意识中,对杜夫人还真有些觊觎之心? 他不想面对这丑陋的自己,对吕玲绮支吾道:“天晚了,明日一早还要出门呢。” 吕玲绮看着窗外月亮才刚刚升起一半,哼哼道:“你就装吧,这才刚天黑呢。” “陪我夜练!” 袁熙直接拒绝,“不,我现在打不过你了,徒然受虐。” “另外一种夜练,我倒还可以将就。” 吕玲绮脸上一红,咬牙切齿道,“得了吧,你现在躺着就能打过我了?” “吹灯,谁怕谁!” 袁熙手抖了一下,“你别后悔!” 杜夫人躺在一楼厢房榻上,听着门缝里面隐隐传来楼上的人声,不由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觉。 她下意识将耳朵贴在板壁上,只觉模糊的声音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隐约传来的泣诉声音,让她脸红心跳,杜夫人连忙打了自己脸一下,用被子把头蒙了起来,双臂紧紧环在胸前。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夫人掀开被子,猛然坐了起来,大口喘息,衣襟大开,鬓发散乱。 她怔了半晌,又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身体往后倒去,重重砸在榻上。 外面的凉风吹了进来,竟然带着一丝初春的暖意,杜夫人盯着屋顶好久,才闷闷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袁熙在榻上坐了起来,他扶着墙,满满摸索着下地,心中充满了屈辱与不甘。 败了! 躺着也打不过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他第一次如此后悔,自己为什么就没有练武天赋呢? 长此以往,夫纲何在啊?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眺望远处的大海,他略微佝偻的背影,此刻充满了落寞和挫败感。 背后的被窝里,传来吕玲绮笑嘻嘻地声音,“夫君醒了?” “好好干,今晚继续。” 袁熙硬着头皮道:“谁怕谁啊,你就洗干净等着吧!” 吕玲绮见袁熙还在嘴硬,心道对方肯定是在诈自己! 不过昨晚真是惊险啊,差点被找到自己弱点,夫君果然是狡诈异常,这场拉锯,就看谁坚持的久,谁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这关系到自己身为吕家女儿的尊严,绝对不能败下阵来! 自己一定会好好隐藏弱点,彻底将夫君击败! 去往朐城的大船上,陆逊望着眼睛浮肿,有些萎靡不振的袁熙,担忧道:“义兄身体不舒服,还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困扰,以至于忧思劳神?” 袁熙心道确实有又大又圆的东西困扰着自己,以至于自己和其战斗了大半夜,最终败下阵来。 他拍着陆逊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伯言啊,成了婚的男人,确实有很多困扰啊。” “等你二十年后,蹲在茅厕中乐不思蜀,不,乐不思归的时候,便能体会我今日的话了。” 陆逊一头雾水:??? 大船靠岸,袁熙上了码头,发现糜芳早已经迎了上来,亲切把住袁熙的臂膀,笑道:“使君大驾光临,芳不甚欣喜!” “如今在寒舍略备薄酒,还请使君赏光。” 袁熙见糜芳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虽然话语间礼数不缺,但是举止动作异常亲昵,如同是把自己当做一家人一样。 看其神态,只怕是迫不及待等着自己纳娶糜贞了吧? 想到这里,袁熙有些头痛,他倒是不排斥糜贞,但糜芳这个地雷,总让他异常警觉。 后世这坑货大舅哥,要投靠自己后,哪天脑抽把自己大将坑进去,自己岂不是欲哭无泪? 糜贞可以收,糜芳还是敬谢不敏,想办法让其继续跟着刘备最好! 但袁熙知道,如果换做自己是糜芳,在面对只占了几个郡,年纪已经快四十不惑的刘备,以及二十冒头,占了两个大州的名头,天子亲封开府重臣,背靠袁绍的自己,只怕肯定会选择投靠后者吧? 他将陆逊拉了过来,给糜芳介绍道:“这是我义弟,江东陆伯言。” 糜芳和陆逊相见,心中疑惑,自己怎么没听过此人名声? 义弟?这不是刘关张三人的关系? 为何凶虎对这个少年如此重视? 袁熙见没有关羽身影,不由道:“今日我想一见关将军,不知……” 糜芳脸上现出尴尬之色,“我已经派人去请关将军,结果会说关将军只说知道了,但却并未前来。” 袁熙听了,笑道:“辛苦太守了,关将军日理万机,过会我亲自去拜访好了。” 他心道果然关羽和糜芳两人性格相冲,一个不给面子,一个明显记仇,这样下去不出事才怪了。 众人依次相见,糜芳见袁熙身后跟着个样貌身材皆极为出众的女子,一身胡服利落打扮,不由道:“这位是……” 袁熙笑道:“我倒是忘了介绍。” “这是内子,温侯之女,御封平阳君。” 糜芳见了,连忙拜道:“见过温侯贵女。” 他心中疑惑起来,对方这次来,难道不是看小妹的? 要是袁熙真的对小妹有意,他带温侯女郎来做什么? 这不是摆明给小妹难看吗?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 立足当前 糜芳在前面引着袁熙一路过去,袁熙却见到码头上有几艘海船停靠卸货,不时有人推着货物下船,水线渐渐高于水面。 袁熙见有艘海船在水线以下,有密密麻麻的白色斑点,不由走进了些,定睛一看,这不是藤壶吗? 他过去摸着一排排的藤壶,笑道:“这东西貌似很好吃。” 糜芳听了,笑道:“使君对海上的事情还真是了解,不过这东西对船板损伤颇大,要是不处理掉,船板只会越发不结实,但即使清理下来,船板也远不如之前结实。” “只一次远航,这船板就损坏不少,怕是以后只跑近海了。” 袁熙猛然间反应过来,“糜家商队也有远海商路?” 糜芳解释道:“只一两艘而已,是小妹当初突然奇想,说甄家商队打造远洋商船,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商机,不如糜家也试一试。” “我一开始是不愿意的,远洋贸易不容易回本,危险又大,她却坚持己见,还贴补了自己的私房,我实在没法,才先后派了两艘海船出海,一去爪哇,一去暹罗。” “起初我也没当回事,毕竟远海贸易的地点,一来一回就要将近大半年,风浪又多,南下的船只往往一大半回不来,也是有的。” “不过这次算运气好,去爪哇和暹罗的船先后回来了,暹罗这只,还是昨天刚到的。” 袁熙听了,心道暹罗不就是泰国,这地方盛产香料,确实是如今中原士族的最爱,要说别的,可能还有茶叶和珍奇动物了吧? 他开口道:“能否看下带回来的特产?” 糜芳猜测袁熙对海外商品很感兴趣,不然也不会连番派甄家海船出海,当即道:“我带使君看看。” 众人一路到了码头仓库,糜芳让人打开大门,里面满地的货物,袁熙发现大部分货物和甄家商船带来的很是相似,有香料,有茶叶,甚至有珊瑚树玳瑁等珍贵装饰品,但就是没有自己想要的农作物。 想想也是,相比利润极高香料和饰品的,谁还会带不好保存又卖不出价钱的种植作物? 糜芳见袁熙站在货箱前面默然不语,试探道:“使君好像对远洋商路很感兴趣?” “恕芳直言,海外乃是蛮夷化外之地,遍地瘴疠,虽然货物价值不菲,但是以时间和损失来算,好像并不怎么赚钱啊。” 袁熙抬起头来,叹道:“太守说到点子上了。” “单单以盈亏计算,远洋商路,绝大部分是亏钱的,而且亏的还很多。” 有一个极其难以让人接受的事实是,在欧洲发现美洲之前,远洋航海贸易的利润并不高,亏钱才是常态,远不如本土生产的利润来的稳定,出海的冒险家,需要找到金主支持,才能凑齐远洋航行的钱,但这钱相当一大部分,是血本无归的。 因为远洋贸易时间周期长,风险大,船员死亡率高,收获的利润却波动极大,所以西方的航海家,很长一段时间内,没能找到依靠大规模盈利的渠道方法。 欧洲发现非洲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开发当地商品产业,奴隶贸易倒成了最赚钱的选择。 直到美洲被发现,建立了稳定的航路,从中获取了可以用来交换其他产地商品的贵重金属金银后,才在欧洲,非洲,美洲之间形成了稳定获取大量利润的黑三角贸易。 欧洲从本国装载酒类和盐布匹等物,沿中央航路到非洲换成黑人奴隶,然后到美洲卸下奴隶,换成金银蔗糖烟草,再返回欧洲。 形成了这条稳定的贸易线路后,欧洲才开始慢慢积累大量原始资本,才有更多的余钱,投入到对华夏的商路开发之中。 而在这之前,欧洲到华夏的商路只能有单向利润,因为他们需要华夏的瓷器和茶叶丝绸,华夏却不需要他们的任何东西。 直到欧洲用美洲获取来的白银,才慢慢敲开了华夏的贸易大门,但这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糜芳指的远洋商路,就是徐州到扬州交趾以南的地区之间的贸易路线,这些商路尚未形成固定航线,风险大不说,两边也没有达成固定的需求的商品交换习惯,交换所用的货币也无法统一。 在重重障碍下,可能需要持续投入几年,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华夏才可能和南洋诸国建立利润和周期稳定的贸易航线。 天下越稳定富庶,南阳诸国特产的香料和饰品等奢侈品才能卖出,获取更多的利润,从而形成良性循环,但这对天下大乱,连饭都吃不饱的汉末来说,还是太过超前了一些,这可是士族都会饿死的漫长冰河期,饥荒面前,奢侈品毫无用处。 袁熙不得不承认,以今世的眼光来说,糜芳的话无疑是非常正确的。 自己要不是有着后世的经验和知识,也不会靡费巨资,去让船队航行到未知之地去冒险。 但航海的好处,并不单单是获取利润,而是获取其他地区的先进经验,促进文化融合,兼容并包,提升华夏文明的进步程度,才是航海赋予的最大意义。 袁熙虽然了解一些后世的知识,但这些体系并不完善,比如许多现代化工业的知识在这时代根本无法应用,很多基于基础制造工业的东西如果只有皮毛,可能还不如这个时代的土办法来得有效。 比如袁熙尝试用混凝土制造城墙,但在仔细计算后,发现无论是从成本还是制造难度上,都远远不如汉末魏晋时出现的糯米灰浆法。 《天工开物》对糯米灰浆的组成、制作方法和性能都有详细记载:“灰一分入河砂,黄土二分,用糯米、阳桃藤汁和匀,经筑坚固,永不隳坏,名曰三合土。” 这种加入糯米汁的三合土,便是糯米灰浆,有强度高、韧性好、防渗性能好等优点,它的出现使建筑胶凝材料的粘接性有了质的飞跃,代表了我国古代石灰基胶黏剂的最高成就。 后世重庆荣昌包河镇有座清代石塔,已有三百余年历史,高10米,倾斜度达45°,却至今未倒塌,该塔也是采用了糯米灰浆为粘接材料,这说明这种材料的韧性,已经不比现代水泥差多少了。 而至少在西汉早期,华夏就已经使用类似于后世称为三合土(石灰、黄土和沙子)的石灰混合材料了,这也是如今用来制造城墙的最为经济有效的方法。 如今袁熙要做的,就是在此基础上,试验改进成糯米灰浆法,建造更坚固的城墙。 这种想法是切实可行的,因为所要的前置技术都出现完备了,之后的新技术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相比之下,混凝土无论是从经济还是大规模生产上,都欠缺链条上的某些关键环节,并不是一时可以解决的。 技术进步是循序渐进的,一步一步来,才能逐渐点亮其所需的前置科技,一大步跨出十几步乃至几十步的距离,是不现实的。 就像从木板帆船绝不可能直接变成蒸汽铁甲舰,那种事只能存在于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 所以当前的远海航行对袁熙来说,尚处于探索试验阶段,也绝不只有发展贸易这一个目的,而是用其促进相关产业的整体发展。 袁熙也无法向糜芳详细解释,眼下自己出海贸易,只是为了寻找几种对华夏极有作用的作物,而这些东西,将能大大增强应对天灾风险时的能力。 这个过程是漫长而艰巨的,可能需要花很多年,也可能直到袁熙死去,也未必能有眉目,但袁熙认为,既然迟早要开这个头,当然是越早越好,自己为后人指明方向,也是好的。 他转过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道:“听闻南阳诸岛,有些作物能抗严寒,可以解决当今天下的粮荒,太守若再出海,可让人留意。” “当然,这些东西不太好找就是了。” 糜芳将信将疑,也没放在心上,敷衍着应付搪塞过去。 他引着众人到了糜府,宾主相对就座,糜芳虽然政略不行,但是多年行商,活跃场面的本事还是有的,在他的左右逢源下下,场上的气氛也渐渐轻松起来。 糜芳一边劝酒,一边心里嘀咕,是不是该让小妹出来奉酒了? 自从刘备将糜贞收为义妹后,便给幽州写信,表达了联姻的意思,幽州那边也隐晦表达了同意,但此后因为幽州和东莱海域的战事,又耽搁下了。 糜芳不知道刘备急不急,但他很急。 糜贞年纪也不小了,这几年天下变化越发风云变幻,刘备实力没怎么增长,但袁熙的实力,却是大大加强了! 要说三年前糜贞给袁熙做正妻,糜家还有些想法,三年后的今日,糜芳已经完全不敢想了。 袁熙实力膨胀的太快,谁知道这样下去,他会走到什么地步,甚至在其生了两个儿子后,士族间有传言,袁熙的儿子,很有可能会被过继回袁绍本支! 这可是牵涉到袁氏继承人的问题,虽然大家明面上不说,但心里都暗暗觉得,难道袁熙将来还有回去继承袁氏不成? 这种想法虽然荒诞,但袁绍和曹操当年飞鹰走犬,郁郁不得志的时候,谁知道是他们两人,分别继承了袁氏和曹氏呢? 更何况结合袁熙最近的表现,这种可能愈发大了! 汉承秦制,外儒内法,自高祖起,就有立贤的倾向,士族找继承人立贤立长的争论,一直就没歇停过。 所以糜芳急着把糜贞送出去,要是等对方成了袁家之主,只怕再也不屑和糜家攀上关系了!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 形势异常 糜芳盘算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开口,“使君.” 此时袁熙正好也有话说,也对糜芳道:“府君.” 两人惧都一愣,糜芳忙道:“请使君先说。” 袁熙听了,也不推辞,开口道:“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问太守,东海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异动?”糜芳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边一切尚好,刘豫州治下宽厚,百姓安居” 沮授咳嗽了一声,“太守,使君指的是刘豫州周围。” 糜芳这才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袁熙会意,“府君尽管说,我知道前段时间,府君和袁青州有些不愉快,所以我过来看看,是否有办法调解。” 糜芳心道原来这才是袁熙来的目的,他微微有些失望,但知道目前对于自己来说,袁熙确实是最合适的调解人,当下老老实实道:“确实有些麻烦。” 糜芳身为东海太守,自然对相邻北面的琅琊郡情况极为熟悉,开口道:“自汉庭废除琅琊国后,琅琊经历曹操屠城,早已元气大伤,时常闹饥荒,民生颇为艰难。” “在这种情况下,兖州的泰山贼还常常出来袭扰琅琊郡,对此刘豫州也是时常头痛不已。” “后来袁青州得了琅琊郡,调动重兵围剿攻击泰山贼,让其不敢轻易出山,平心而论,这对徐州诸郡的局势,还是很有好处的。”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东海和琅琊相安无事,两边井水不犯河水。” “但随着袁青州攻入泰山,收编了大批泰山贼后,两郡的形势开始出现变故。” “袁青州收编的兵士,在琅琊征调搜集军粮,其行动范围慢慢侵入到了东海郡境内,时常有劫掠百姓之举。” “当然,我听说其不仅劫掠东海百姓,对琅琊百姓也是如此。” 袁熙听了,脸色有些阴沉,这件事情他早就听过,袁氏以仁义治理属地,方能赢得民心,而袁谭急功好利,属实做的有些过了。 袁尚也拿此事攻击过袁谭,但袁谭以兵士缺粮,容易引起动乱为由推卸,并说如果冀州供给足够的军粮,他便着力约束兵士。 袁尚当然没有同意,一方面他当时在整军攻打黑山军,当然要让冀州的粮库的优先保障自己的兵士。 另一方面,他也不傻,自己要是给袁谭粮食,袁谭也不会老实约束自己兵士,而是会再度借机扩兵,缺粮本来就是个借口而已! 在袁尚来看来,袁谭的兵力膨胀地太快,已经威胁到自己了,所以他干脆装聋作哑,对袁谭的行为视而不见。 两边各怀鬼胎,在袁尚的默认放纵下,袁谭继续抢掠扩军,青州百姓越发不满。 在袁熙看来,袁谭袁尚两边,都很有问题,但似乎袁谭的问题更大一些。 一方面其违背宽待百姓的做法,纵兵劫掠,已经是触及了袁氏的行事底线。 另一方面,袁谭缺粮,是其咎由自取,因为他现在扩张后的兵力,明面上是三万人,但根据袁熙手下谋士的估算,实际人数至少是这个数字的两倍以上! 一个经历战乱和黄巾肆虐的青州,加上一个被屠过城的琅琊郡,根本不可能支持起这么多人口,明眼人都知道会造成饥荒。 袁熙之所以把麾下兵士控制在万人以下,就是处于这种考虑,兵士缺粮,不是哗变就是抢劫,本应保护百姓的存在,却成了荼毒百姓的乱军,那扩兵的目的何在? 所以袁熙对袁谭保有这么多兵力的意图非常怀疑,对方想干什么? 他难道还想打刘备不成? 袁熙和谋士们商量过后,还是初步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袁谭的孝廉是刘备举荐的,两边联手不久,袁谭真的会为徐州几个郡,冒着名声败坏的风险和刘备翻脸? 除了袁绍同意! 但根据袁熙的判断,袁绍对于刘备,还是以拉拢为主,毕竟天下比刘备能打的人,还真不多。 糜芳继续道:“泰山贼肆虐最盛之时,不仅是地上,海上更是猖獗,我糜家商队北上的船只,屡屡遭受袭击,死伤惨重,被迫停航了很久。” “小妹代为掌管糜家商队外事,颇受打击,好长时间都郁郁寡欢。” “幸好使君剿灭了青州海贼,还海域清平,请芳代小妹感谢使君!” 说完糜芳举起酒爵里的酒,一饮而尽。 袁熙见糜芳把话题扯到糜贞身上,微笑道:“海贼无良,杀生行凶,人人得而诛之。” “如今徐州三家联手,各方都有责任维护其中安定,我对事不对人,不管海贼背后是谁,我都会尽力主持公道。” 糜芳见袁熙轻轻两句话,把话题不着痕迹引开,只得笑道:“使君所言甚是,不过经此一事,北去幽州辽东的航线,也没人敢去了。” “扬州又被那江东猛虎孙策占据,那也是个不好说话的,如今行商也是艰难啊。” 袁熙心中一动,“听闻东海以东有群岛,岛上部落数百,太守何不往东看看?” 糜芳略一思忖,“使君说的是武帝在世时,接见的那些倭人?” “其身材矮小,偶有渡海流落到东海这边的,但据其所属,其岛上贫瘠无比,并无什么上好货物。” “光武年间,虽其成为大汉藩国,但是听说进贡的东西,远不如大汉多矣。” “其朝贡的贡品,竟然是他们的女奴,实在是难以尽言。” 《后汉书》有记载:“建武中元二年(公元57年),倭奴国奉贡朝贺,使人自称大夫,倭国之极南界也,光武赐以印绶。安帝永初元年(公元107年),倭国王帅升等献生口百六十人,愿请见。” 所谓生口,便是奴隶奴仆的称呼,汉朝允许生口买卖,一个地方豪强,常常有生口上千,这也是部曲私兵的重要来源,糜家的家奴也是如此。 彼时倭国是数百个部落组成的松散联盟,并没有国主,袁熙判断,来的人也不过是其中某个大部落派出来的,尚处于奴隶社会,所以才会进献女奴,这和后世唐朝的昆仑奴,新罗婢,菩萨蛮类似,都是类似奴隶的存在。 虽说此时华夏进入了封建社会,但周围的很多外族,却还保留着部落特征,其中的贵族私产,便是本族的奴隶,可以随意买卖。 两汉之中,这种情况属于正常,而且随着汉末天下大乱,从汉桓帝开始奴隶买卖愈演愈烈,后世的魏国更是厉害,连掌管法纪的陈群,其子就大肆买卖南匈奴奴隶。 当然,两汉中也出现过一个异类。 王莽。 其因为儿子打死了一个奴隶,就逼其自杀,虽然有沽名钓誉的嫌疑,但其篡汉建立新朝之后,却是禁止了奴隶买卖的。 这最终触犯了大地主大士族的利益,当然,王莽最作死的还是为了防止大地主土地兼并,而将天下土地有全部收归朝廷,谓之王田。 种种形同自杀的行为之下,新朝终于被士族联合起来绞杀。 袁熙不知道王莽是不是穿越的,但其做法明显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这对袁熙也是个警醒,就是想要实现自己的目的,切忌太过心急,不然将会变成天下所有人的敌人。 在这个时代,对于士族只能进行适当的收买妥协,不然下场就如同王莽一样,空有理想,却身死族灭,最终也没能实现自己的目的。 袁熙知道糜芳看不起倭国的原因,是因为其进献的奴隶数目太少,汉朝人口达到五千万时,便有近千万奴婢,相比之下,倭国确实属于没见过世面的。 他微笑道:“倭国此时确实不行,但只是落后,但要说没有好东西,也不尽然。” “据我说知,其地有不少银矿,且都接近地面,容易取得,只不过当地现在连冶铁都做不到,自然无法开采。” 糜芳眼睛一亮,“若真如此,倒是可以试试!” “我回去便和小妹商议,先派出艘海船,到倭国一探。” 彼时华夏银矿极少,银器极其贵重,也难怪糜芳心动。 袁熙开口道:“到倭国的洋流多变,还请府君小心。” “而且冶铁技术极为关键,切记不能外流。” 见糜芳点头,袁熙才放下心来,但他总感觉有些不安,像是遗漏了什么,出声道:“近来除了青州,兖州那边有没有消息?” “曹操那边?”糜芳思忖半晌,“好像也没有什么动静。” “虽说曹操一直觊觎徐州,但三家联手后,曹军就再没有接近过徐州边界。” “毕竟如今的徐州,一半都在袁氏手中,他也无可奈何了吧?” 说到这里,糜芳不禁面露得色。 袁熙回过头,和沮授陆逊对视一眼,却见陆逊仿佛有话说,便道:“伯言有何疑问?” 陆逊犹豫了下,说道:“我听闻关将军训练了一支水军,这是用来对付谁的?” 糜芳不了解陆逊,有些不悦,说道:“关将军是刘豫州大将,对其行动,我无权置喙。” “当初是为了对付青州海贼的,虽然海贼被灭,但总不能将水军解散吧?” “但我可以保证,不是用来对付使君的。” 陆逊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斟酌了一会,“太守是不是觉得,关将军有些知道些太守不知道的事情?” 糜芳更是不悦,“关将军乃刘使君兄弟,我自然要差上一层。” 袁熙和沮授却是若有所思,陆逊没把话说明白,但也没办法说明白,他在此时发问,是有目的的,但糜芳没有听懂。 关羽今日没有过来,还继续训练水军,这本身就够异常了。 要知道关羽虽然轻慢士族,但袁熙也是救过他的性命,按理说关羽断然不会如此失礼。 是不是关羽知道些什么? 糜贞坐在小楼窗前,远处厅堂里,隐隐传来觥筹交错之声,她拿起竹筒,不自觉放到眼前,随即又缓缓放下。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 都不正常 幽州蓟城,一队马车趁着夜色掩映,在城门下叫门,守军城头放下绳子,拿到对方令牌后,连忙开门将车队迎了进去。 车队一路到了蓟城官邸前面,赵云早得知消息,从府里迎了出来,对匆匆赶下马车的郭嘉奇道:“先生怎么来了?” 先前郭嘉和田豫去北新城防范南匈奴,赵云坐镇蓟城,而如今郭嘉却是不声不响赶回来,还是连夜入城,赵云心道这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 郭嘉一脸凝重,指挥兵士把一大包袱竹简马车这里面背了出来,对赵云道:“进去说。” 赵云见郭嘉从未这么紧张过,连忙带着郭嘉进了书房,郭嘉进屋后也不客气,让人打开包袱,一筒筒竹简掉了出来。 他弯腰拾起,依次摆放在桌案上,说道:“将军请看。” 赵云不明所以,连忙一卷卷拆开,发现里面都是幽州这几个月来各地的情报。 郭嘉道:“国让负责幽州情报收集,所以这段时间,所有的军情和探子密报,都送到了北新城处。” “但前几日我查看情报,却越看越不对劲。” 赵云看着一堆堆的竹简,急切间也摸不到头脑,连忙道:“还请先生解惑。” 郭嘉拿过一筒竹简展开,指着说道:“这是幽州派出的例行巡检骑军,路线是幽州到徐州沿岸码头。” “其在渔阳漂榆邑码头出发,一路沿海岸下南下,顺利通过的了冀州渤海,但在进入青州时,却被拦了下来,告知不能通过。” 赵云听了,疑惑道:“难道是袁青州因为东莱海战一事心生不满,所以故意刁难?” 郭嘉摇头道:“但海路海船的码头是一直开放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阻止同为袁氏的骑军?” 他又抽出一支竹简,“冀州的探子,说黄河以南,多次有小股不明军队调动,而晚上尤甚。” 赵云不解道:“人数多少,有什么异常?” 郭嘉沉声道:“倒不是很多,约莫一两百人。” 赵云刚松了口气,就听郭嘉道:“但这种情况连续持续了一个多月,而且并不是这一路,有好几路都是这样!” 赵云这才警觉起来,“去的什么方向?” 郭嘉回道:“是兖州最东部的泰山郡!” 赵云脸色这才凝重起来,“若情报为真,这调兵规模实在不小,但为什么是泰山郡?” “难道曹操看袁谭大肆收编泰山贼,故而眼红,也想要分一杯羹?” 郭嘉叹道:“问题就在这里。” “要说其分批调兵,意图偷袭泰山贼,确实倒也说得通,但时间越久越容易暴露,这批兵士如今却是杳无音信,他们在干什么?” 他又抽出了一条竹简,“这是青州和琅琊探子传回来的情报。” “袁青州麾下的兵士陈列边境,从兖州泰山郡到徐州下邳北面,都发现了行踪。” “袁青州如此做,是为了什么?” 赵云明白此事着实蹊跷,说道:“难道这两边知道对方底细,想要互相攻击?” 他随即摇头,“不对,有问题。” “这种大规模调兵,不可能无的放矢,必然有所图谋。” “关键是,袁青州知会公子了么?” 郭嘉抚掌道:“将军说到点子上了!” “袁青州若是用兵,肯定会告诉公子,毕竟两边同为袁氏子弟,若是什么都不周知,难免有误判之意外。” “如果知会了公子,便说明其行事坦荡,即使不告诉内情,多少也应该有所暗示。” “但如果将其隐瞒,让公子蒙在鼓里,只怕问题就很大了!” 赵云悚然而惊,“先生这是说,袁青州欲对公子不利?” 郭嘉叹道:“我也不清楚,但结合袁青州的动向,我发现,之前我等忽略了一件事情。” “经过这件事后,袁青州可能心里有所芥蒂,或者更甚!” 赵云忙道:“什么事情?” 郭嘉一脸凝重,“公子诞下男丁之事!” “一个也就罢了,关键还是两个!” “这可是袁家第三代唯二的两个男嗣,你说袁青州会怎么想?” 赵云悚然而惊,“先生说的没错,袁青州的心态,确实可能因此发生极大变化!” “要不要现在发信提醒公子?” 郭嘉叹道:“现在发信,到徐州至少要七八天时间。” “毕竟算算路程,公子已经到了徐州,若是到了广陵还好,毕竟那边有太史将军,应该能保得周全。” “但要是在海西.” 赵云霍然而起,“劳烦先生坐镇,云现在就带兵赶往徐州!” “要是等着公子那边发生什么事情,再动身就晚了!” 郭嘉点头道:“将军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 “如今我们一系,全赖公子聚合,若其发生了什么事情,幽州也收归袁氏,我们这批人何去何从?” “公子绝对不能出事!” 赵云大踏步走了出去,“云明白!” “城里一应事务,就劳烦先生了!” 未几,赵云带着数百全副武装的精骑,喝令打开蓟城城门,往渔阳郡的漂榆邑码头疾驰而去。 赵云一马当先,举着火把,在夜幕中带领骑兵急行,他回头看着后面的兵士,这是幽州最精锐,也是经验最丰富那一批。 装备更不用说了,其从武器到甲胄,再到马镫都是最好的,如今便是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东海朐城,酒宴还在继续,沮授和糜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将东海的行事摸了个大概。 他皱眉道:“太守以为,袁青州那边这几次冲突,根本没有给刘豫州留面子?” 糜芳此时已经喝得有些醉了,他听到这里,边怒气上涌,狠狠把酒爵往桌上一方,口齿不清道:“我,我说句实话!” “我对显奕公子,佩服得很,公子在这个年纪,做到了我等一辈子可能都做不到,甚至都不敢想的事,我是,很佩服的!” “但我对袁青州,可就是大大的不佩服了!” “他对我们可是一点情分都不讲,做事欺人太甚!” “要不是我顾全大局,早就和他打起来了!” 沮授和袁熙相视一眼,“关将军是不是也这样想?” 糜芳面色不善,“谁知道!” “我又管不了他!” “他就整天训练水军,这东海需要水军吗?” “袁青州那边数次有船挑衅,关将军竟也忍住了,都被人欺负到门口了,还如此忍气吞声,既如此,那练了水军是做什么的?” 说完糜芳又狠狠灌下一大口酒。 沮授看外面天色将晚,说道:“关将军一直在练水军?” 糜芳口齿不清道:“没错,甚至晚上也不回来,只在船上呆着,搞不懂他怎么想的!” 见糜芳越发迷糊,侧身对袁熙低声道:“公子,我总觉有,有些事情不太对头。” “关将军今日不来赴宴,应该也不是怠慢公子,其如此紧要防备,怕是必有缘故。” 袁熙听了,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看来徐州的局势透着古怪,并不像我先前想得那么好。” “我多少要和关将军见上一面,仔细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糜芳此时喝得兴起,摇摇晃晃起身,拉着袁熙就往外走,“公子好歹来一次,不见见小妹吗?” 袁熙苦笑道:“只怕不合礼节。” 糜芳醉醺醺道:“什么礼节不礼节,我是她兄长,我同意了,就是合礼!” “公子莫非讨厌小妹乎?” 袁熙无奈道:“没有的事。” 沮授陆逊见状,也不禁相对苦笑,糜芳虽然如今官职不低,也算跨入了士族行列,但是行事还是有些四六不着啊。 在座的几人包括孙礼,知道去的是女眷内宅,也不好跟着袁熙过去,沮授往正在啃肘子的吕玲绮一望,吕玲绮这才反应过来。 她不情不愿的放下肘子,跟着往外走,心里把打扰自己恰饭的糜芳骂了个底朝天。 袁熙去见相好,自己跟着去,岂不是显得小气? 她慢腾腾跟在袁熙后面,糜芳回过头来,说道:“女,君” 袁熙忙道:“她和我一起去。” 糜芳无法,只得拉着袁熙走糜贞所在的小楼下面,大声叫道:“小妹,使君来看你了!” 糜贞早从小楼窗户缝里看到几人过来,正自惴惴不安,心道阿兄怎么行事如此荒唐! 这显得自己是什么? 结果糜芳大嗓门一开,糜贞听了,眼前瞬间一黑。 她羞愤欲死,差点想从楼上跳下去,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兄长! 糜芳又叫了几声,见没有应答,便呵呵笑道:“小妹脸皮薄,怕是在害羞呢。” 糜贞又是眼前一黑,当即就想把桌案举起来扔下去,将糜芳砸晕。 糜芳叫了几声,见里面鸦雀无声,悻悻道:“使君自便,我先回去陪酒。” 他把袁熙往前面推了一把,嘴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大好机会,使君万勿错过。” 说完他一摇一摆地往回去了。 袁熙尴尬地站在地上,吕玲绮嘲笑道:“这兄长当的,真是不一般。” “要不我也走?” 袁熙忙到:“别,你要是走了,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对糜家女郎也是名声有损。” 吕玲绮鄙视道:“有贼心没贼胆!” 正在这时,有侍女推门出来,恭恭敬敬道:“女郎请使君和夫人登楼一叙。”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六章 柳暗花明 袁熙低着头跟在侍女后面,后面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吕玲绮,两相对比之下,袁熙倒像个被押解的犯人。 两人上了小楼,糜贞早已等在里面,向两人拜伏行礼道:“妾见过使君,平阳君。” 袁熙和吕玲绮还了礼,却见糜贞又拜道:“家兄失了礼数,还请使君恕罪。” 袁熙忙道:“不妨事,子方也是心直口快之人。” 糜贞却是摇头道:“家兄虽然为刘豫州掾属,但很多事情确实力有未逮,偏偏妾身为女子,虽有心规劝,但无奈改变不了家兄做法。” 吕玲绮见听两人对答,不由好奇道:“你们两个怎么说话这么客气,不是听说刘豫州给两位许婚了吗?” 此话一出,袁熙糜贞两人差点失态,糜贞哀怨地盯着吕玲绮,袁熙一脸无奈,张了张嘴做了个口型。 就你话多! 糜贞手足无措,她慌乱一阵后,赶紧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开口道:“本来妾不该单独面见使君,但如今有夫人在场,妾也不算违了礼数。” “妾之所以厚颜拜见使君,却是有事相谈。” 袁熙说道:“女郎无需顾虑。” 糜贞站起身,抬手道:“请随妾身移驾。” 她走在前面,袁熙和吕玲绮对望一眼,跟在糜贞后面,往里面沿着廊道便走。 这座小楼底层房间颇多,绕过廊道,糜贞却是走到一间屋子面前,她推开门,里面却是摆放着几个大的柳木箱子。 糜贞走到一个箱子面前,抬起手指着说道:“这是糜家商队从暹罗带回来的特产。” “妾掌着糜家商队几条船,有次甄府君来访,和家兄谈起出海之事,妾在旁听闻,使君发还海船往南海通商一事,也得知了使君想要寻找的几样东西。” “妾听说后也颇有兴趣,但糜家商船不比甄家商船能够远航,天竺很难到达,所以妾退而求其次,让其去了暹罗。” “昨日海船方才返回,妾发现带回的货物中,有几样东西可能使君会有兴趣,所以想请使君一看。” 说完她走上去,箱子本就沉重,极难打开,糜贞又身形苗条纤弱,试了几次都没有掀开,吕玲绮见了,忙上来帮忙,两人合力将几个箱盖一一掀开,。 等几个箱子一一掀开,吕玲绮倒是无事,糜贞却是累的有些气喘不止,吕玲绮见了,转头埋怨袁熙道:“你这人不看眼神,这种重活难道不该你来做?” 袁熙却没有说话,糜贞还以为袁熙拉不下面子,刚想打圆场,却见袁熙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下意识闪了一下身,却发现袁熙眼神丝毫没动,看的却是自己身后一口箱子。 几口箱子里面,有的是香料,有的是饰物,而这口箱子却不一样,里面的东西装得满满当当,都是细小黑色颗粒。 糜贞不认识这是什么,但大致猜的出来,这应该是某种作物的的种子,而且样子很奇怪,比芝麻还小,呈卵圆形,颜色为棕褐色,外皮黑色,其上有白色和灰白色的绒毛,和一般作物种子完全不同。 袁熙呆呆地往前走了几步,对着箱子探出手去,拈起了几粒种子,他缩回微微颤抖的手指,放到眼前细细查看。 糜贞见袁熙的样子,一头雾水,心道难道这就是几口箱子里面,最贵重的东西? 看着平平无奇,还能比香料和饰品还贵重了? 袁熙把种子轻轻放了回去,对着箱子怔怔出神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突然笑了起来。 他笑得如此开心,以至于眼角竟然有一些潮湿。 吕玲绮和糜贞面面相觑,心道袁熙不会是中了什么邪吧? 袁熙陡然伸手,对着糜贞抓了过来,两女一呆,下一刻袁熙已经将糜贞高高举了起来,原地转了一圈。 吕玲绮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 糜贞大脑一片空白,掰着袁熙的胳膊,羞恼道:“快放我下来!” 袁熙阿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失态了,连忙将糜贞放下,后退一步,脸色极其尴尬。 他看糜贞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赶紧低头赔罪道:“是我失态了!” 啪地一声,袁熙不由自主趴了下去,却是吕玲绮在后面踢中他的腿弯,然后喝道:“你失心疯了?” “快给糜家女郎赔罪!” 袁熙也知道犯了大错,赶紧向糜贞下拜道歉。 糜贞本来羞愤欲死,但看到对方如此,反倒也不好说什么了,低声道:“你先起来罢。” 吕玲绮听了,把袁熙提起来,对糜贞道:“这浑人怕是脑子里的筋搭错了,别和他一般见识。” 糜贞掩着领口,低声道:“妾身不妨事。” 三人都觉气氛尴尬,还是吕玲绮出声道:“这种子的模样,怎么和昨日甄家商队泡坏的那批挺像的?” 袁熙掩饰不住心中喜悦,捧起一把种子,放到两人面前,“没错,这就是我最想要的棉花种子!” 他心道自己真是傻了,棉花是后世天竺传进来的不假,但同一时期,暹罗也是有种植的! 虽然两者品种有些差异,但最后归根结底,都要在中原气候土壤条件下种植,慢慢演化成最适合本地条件的植株来。 而棉花作为一种经济作物,有个极其恐怖的优点,就是适应性极强! 只要有充足的光照,从低纬度的海南到高纬度的幽州,从酸性土壤到中性再到碱性,都可以种植生长。 其缺点就是产量较低,需要开辟大片的土地成规模种植,而这在人口凋敝,不缺田地的汉末,也不构成阻碍。 虽然可能会挤占部分耕地,但如果形成规模种植,在土地利用率和实用性上,是要远超麻和丝织品的。 当然,里面要解决的问题也很多,比如棉花收获之后的去籽,弹棉,纺纱,织布这一条龙的技术,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善起来。 甚至这些棉籽开始的收成,也不见得会好,可能会歉收很多年,然后在不断的育种过程中,不知要过多少代,才能找到适合的植株。 但万事开头难,起码现在种子有了,不然的话,按照海上超高的风险,在说不定再跑几趟南洋海路,都不一定能成功。 如今播种的时间能提早,也就意味着将来可能提早几年,让中原百姓穿上棉布制品,棉花的保暖性要强的多,意味着在未来持续上百年的冰河期里,能保护很多人在酷寒下免于死亡! 想到这里,袁熙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对糜贞深施一礼道:“女郎这次虽然可能是无心之举,但是在将来,很可能会拯救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这是功利苍生之举,熙深感女郎大德,替天下人一拜。” 糜贞见袁熙说的郑重,疑惑道:“这叫棉花的东西,真的这么厉害?” “糜家商队也曾听说过东西的事情,也偶尔见过几件棉布制品,也未见超越麻布和丝绸很多啊。” 袁熙从怀中拿出一颗棉桃,递到糜贞面前,说道:“这东西的保暖性,是别的作物无法比拟的。” “就是这中状态,直接塞入被褥,已经是比丝绸麻布强上很多了。” “如今的被褥,穷人往里面填塞碎步线头,杨絮柳絮,甚至还有稻草的。” “富人则是用鸡鸭羽毛,但其实皆不如此物。” “之所以产地棉布粗劣,还是在于纺织技术没有跟上。” 他说的兴起,开始从棉花的种植到纺织,说道未来的前景,糜贞接过袁熙手中的棉桃,一边听一边把玩。 她依照多年查看商货的敏锐嗅觉,很快就从判断出,如果袁熙的话是真的,那这所谓的棉布,绝对比麻布和丝绸的应用范围广的多! 她看到袁熙一脸兴奋,不知怎么,心里也是由衷的高兴。 而且对方并不是因为棉花的获利而高兴,而是觉得将来人人都能改善衣装,护得严寒,实在是有心怀天下的胸襟! 糜贞感到腋下还残留着刚才对方手掌的温度,不由脸又红了起来。 一个在认真听,一个在兴致勃勃地说,气氛渐渐暧昧了起来,直到吕玲绮一个百无聊赖的哈欠,两人才陡然回过神来。 吕玲绮见状,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你们继续。” 袁熙脸皮再厚,也说不下去了,他对糜贞道:“这一箱种子,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愿意出重金买下。” 糜贞摇头道:“这东西在妾手里也是无用,也不知道如何种植,便送与使君好了。” “妾觉得,也只有在使君手里,才能发挥作用。” 袁熙连忙道谢,正想着如何补偿糜贞,就听吕玲绮笑道:“就当嫁妆了。” 此话一出,糜贞袁熙两人顿时尴尬无比,袁熙狠狠瞪了吕玲绮一眼。 就你话多! 袁熙见外面天色已晚,便和糜贞告辞,自己和吕玲绮合力将箱子推到门口,让孙礼牵马车过来,将箱子搬了上去。 他对糜贞拜别道:“女郎这次的情,熙定当报答。” 糜贞还未说话,却见糜府外乱糟糟地冲进来几名军士,叫道:“关将军有命,令糜府君马上调集城中所有兵马!”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七章 徐州生变 糜贞和吕玲绮听到兵士的喊叫声,第一反应是,城内起了叛乱! 然后她们同时想到,今日关羽一直没有出现,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个让她们心惊胆战的念头。 难道关羽要对袁熙动手? 袁熙却是下意识出声道:“玲绮,你和孙礼保护好棉种箱子。” 吕玲绮哭笑不得,“真要是敌人来袭,命都没了,还要种子做什么?” 袁熙哑然失笑,“我倒是糊涂了。” 他随即打趣道:“不过即使我死了,糜家女郎也会将种子洒满这片土地的。” 糜贞脸色微微发白,“都这个时候了,公子不要说笑。” 喧哗声传来,府门被轰然推开,众人望去,顿时心中一紧,只见关羽提着青龙偃月刀,带着几十命刀斧手走了进来。 关羽一进门,便看到了马车边上的袁熙,身形一转,大踏步向众人这边走来。 袁熙咽了口吐沫,从马车中抽出环首刀来,孙礼和吕玲绮见了,也是抽刀出戟,挡在袁熙身前。 糜贞一急,快走几步挡在众人前面,对关羽道:“将军意欲何为?” 关羽已经走到近前,闻言微微一怔,先对袁熙拱手道:“见过使君。” “今日羽有要事,故未能远迎,失礼。” 他又对糜贞道:“太守何在?” 众人这才醒觉,关羽不是来对付袁熙的! 他们齐齐松了一口气,袁熙只觉背心都湿透了,关羽给他的压力太大,对方若铁了心想杀自己,在场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拦不住! 这也难怪袁熙心里没底,虽说刘备已经是这个乱世之中少有的仁义之人,但是后世也有背刺刘璋之举,真要到了某些生死抉择的关头,谁知道对面会怎么做? 糜贞见关羽问话,答道:“家兄在陪客人。” 脚步声传来,糜芳提着酒爵醉醺醺走了出来,见关羽来了,大笑道:“关将军来得正好,快入座痛饮!” 关羽脸色冰冷,“战事紧急,太守还有心情饮酒,等我见到大哥,必然好好将你的所作所为告知!” 糜芳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他脸色阴沉,“关将军,我是如何得罪你了,要如此针对于我?” “时下城中巡逻并未误事,我可曾懈怠?” 关羽冷哼一声,“不是东海,而是下邳!” “什么!”众人都是一惊,糜芳酒彻底醒了,“怎么回事?” 关羽寥寥几句,众人方才明白,袁术竟然起数万大军,攻打下邳! 如今刘备张飞竭力抵挡,但袁术军势大,打得两人节节败退,退入下邳城中,眼看就被袁术军围了! 糜芳固然惊出一身冷汗,袁熙也是震惊无比,更有一些自责。 自己还将袁术看成刀俎上的鱼肉,实在是太过于乐观了! 对方可是坐拥数州之地,麾下几十大将,能拉起三十万大军和袁绍分庭抗礼的最强诸侯之一! 其麾下能人辈出,谋士满堂,袁术再不堪,如今在天下的实力也是坐二望一的,而且天子讨伐袁术,令五路其攻的诏书一出,对方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 换成袁术谋士的角度,当然是趁着五路大军没有集结的时候,从最弱的那个击破了! 而众人之中,最弱的便是刘备,他所在的下邳易攻难守,曾经数次易主,比其他方向好打得多,所以袁术当然是要先拿刘备开刀了! 关羽冷声道:“我身为下邳太守,别部司马,有除使君之外战时专命之权,现要将朐城中的兵士全部带走,驰援下邳!” 糜芳一急,“万一敌人来了,朐城怎么防守?” 关羽冷哼道:“这是后方,哪来的敌人?” “大哥若是败了,你糜家还想跑到哪里去?” “东海附近城池皆有守军,到时候太守可自去调兵!” 糜芳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只得拱手道:“领将军之命。” 关羽点了点头,转向袁熙道:“羽欲走水路赶去下邳,邗河比外海转入长江近的多,但其半段在广陵郡,通行需要……” 袁熙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枚特制令牌,“这是我自己的,将军持之,如我亲至。” 关羽见袁熙如此干脆,眼中光芒一闪:“使君豪义,羽代大哥谢过!” 袁熙摆手道:“将军客气,两边既为盟友,当同气连枝,将军可先行,我现在就发信去广陵,让元龙先生发兵支援玄德公!” 关羽猛一抱拳:“公子义薄云天,羽就此拜别!” 他转身提着刀,大踏步走了出去,喝令手下道:“昭姬城中将所有兵士,半个时辰后从码头出发南下!” 见关羽带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更是有些不安。 袁绍大举攻伐徐州,要是下邳被攻破,下一个目标,肯定会是东海和广陵! 袁熙这下也没有兴致了,当即叫过沮授陆逊,准备连夜坐船返回海西,临走时沮授想了想,对糜芳道:“将军去最近的城里调兵,需要几天?” 糜芳一怔,想了想,“至少五六天?” 沮授点点头,说道:“太守最好现在就找人去。” 糜芳随即反应过来,“先生何意?” 沮授叹道:“这五六天之内,朐城可是空城啊。” 糜芳听了,登时反应过来,连忙让人拿着手令去各城调兵。 袁熙见了,说道:“糜兄莫慌,只要控制好码头,及时敌人来了,也能保全自己。” “如果敌人势大,可乘船去海西码头,我城内还是有不少兵士的。” 糜芳听了面露喜色,连声感谢。 袁熙对糜贞道:“我现在便回海西布防,女郎保重。” 糜贞听了,点了点头,低声道:“公子也保重。” 换做平时,糜芳说不定会打趣几句,但现在他也没心情了,将袁熙等人送到朐城码头,目送甄家商船离开,方才心事重重回到府里。 他见糜贞仍旧等在厅堂里,便出声道:“那沮授说的的没错,这几天我总是心神不宁。” “我安排好一条船,到时若有危险,你坐船去海西投靠凶虎。” 糜贞不安道:“那阿兄呢?” 糜芳咬咬牙,“东海要是在我手里丢了,糜家就抬不起头来了!” “我想了想,调兵还是有些来不及,我直接附近的城里整兵!” 糜贞担心道:“但刚才阿兄答应那边,在城里等援军……” 糜芳一挥手,“不用说了,要是老指望凶虎,咱们糜家的脸面何在?” “这点事情都搞不定,小妹就是嫁过去,也会被人看低!” 糜贞还想说话,却被糜芳打断,“小妹放心,我自有分寸,这件事情必然做的漂漂亮亮的!” “关羽把兵士都调走了,我这还有五百家奴,到时候我带三百人去调兵,给你留二百护卫,你在城内等我消息好了!” 糜贞摇头道:“万一遇到敌人怎么办?” “兄还是将家奴都带走,我出了事,大不了逃到海上!” 糜芳犹豫再三,说道:“明日一早我便出发,我先好好想想,到时候再做决定!” 朐城的喧闹持续了半夜,关羽征调兵士,连夜上船从邗河南下,但城内的余波并未停止,谣言迅速传播开来。 朐城附近已经有无数敌军打了过来,应该是琅琊的泰山贼南下了! 朐城守将见势不妙,已经带兵弃城逃走! 惶惶不安下,谣言迅速波及了数万人口的城池,因为城门关闭,许多人从水路逃走,有船的架着小船,没有船的干脆下水渡河。 等糜芳迷迷糊糊被兵士叫醒时,他见外面天还没亮,刚要破口大骂,等兵士说了城内大乱,这才惊得一跃而起。 他纵马出门,发现城内已经大乱,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拥塞了整个街道。 城门尚未打开,但已经有成千上万的百姓拥堵在城门,哀求兵士提前开门,甚至已经有按捺不住的,开始鼓动他人冲击城门。 糜芳见了,刚要派人去驱散,又有几名兵士冲了过来,言说朐城码头出事了! 糜芳调转马头,直奔朐城码头,见糜家商队的商船都靠在岸边,水手一片大乱,糜芳过去一看,破口大骂起来。 有几只小些的船,船底被凿穿,已经几乎倾覆,而大些的船只,甲板上的转向舵全被砍坏了! 这种船舵想要修好,没有三五天根本不行,糜芳浑身冰冷,他还不知道谁是敌人,但对方显然已经开始行动了! 敌人能做到这种地步,肯定对城内了如指掌,也定然知道城内没兵了! 想到对方随时都会发难,糜芳惊慌失措,如今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固守城池,一个是弃城而走。 第一个几乎是等于等死,只凭几百家奴,能打得过谁? 如今选第二个,也有两种选择,一个是去其他城调兵,但很有可能会被敌人半路埋伏。 二就是逃到一江之隔的海西,向袁熙寻求庇护! 本来海路是最快的,偏偏糜家商船都被破坏了,小船昨晚都逃得一干二净,那就只能走陆路了。 只要从朐城沿着淮水西行半日,从渡口过河,便能到海西了! 糜芳带人离开码头,一路见到城内人群越发焦躁不安,还有人见到队伍,冲上来问兵士都去哪了。 糜芳沉着脸不答话,望着这群添乱的百姓,突然计上心来。 你们不是想跑吗? 我就成全你们! 朐城之外十几里的树林里,一支泰山贼打扮的精兵,正全副武装隐匿着。 领头之人,却赫然是曹营大将夏侯渊! 他得知朐城大开城门,百姓蜂拥逃难的消息,对身边的曹营诸将笑道:“使君真是神机妙算,这敲山震虎之计,果然灵验。” “接下来,我们要依照使君之计,吊出更大的鱼来!”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 醉翁之意 夏侯渊面前的曹营诸将,约有几十人之多,全部出身于曹氏和夏侯氏,属于曹营嫡系。 因为这次行动异常隐秘,所以动用曹操麾下最嫡系的这批人,其中甚至一个外姓将领都没有。 先前曹操在奉高城,当着乐进于禁等外姓将领说的话,其实隐瞒了很多实情,曹操其实并不想和刘备和谈! 要和谈,也是得等到把刘备打的走投无路之后,再将其招揽,这样对方能提出的条件就极其有限,说不定还能将其收编! 所以当日众人散去之后,曹操留下了程昱,商议过后改动了计划。 在这个计划之中,不仅行动的路线变了,连最终的目标,都发生了极大的的变化! 夏侯渊对诸将道:“今日之事,非常关键,关乎徐州得失,甚至是今后的天下大势。” “若是成功,曹氏将扭转和袁氏之间的实力对比。” “但若是事败,曹氏便会有覆亡之危,使君也不会例外!” “使君将身家性命托付于我们,诸君务必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那人引出来!” 曹氏诸将听了,齐齐低吼道:“为使君效死!” 糜芳见北城门口聚集的人越来多,知道时机已到,当即挥手命令兵士把门打开,城门一开,百姓顿时叫喊着蜂拥而出,人群产生了大面积的骚乱,然后不出所料地发生了意外。 人们在无法控制的力量裹挟下,终于有人站不住脚,摔倒在地,下一刻他的身体被无数双脚踩踏而过,只发出了微弱的惨叫,便瞬间毙命。 人潮中的人们已经无暇顾及脚下踩了什么,只是拼命往城外涌去,脚下的尸体渐渐失去了原本的形状,变成了一张呲着血的扁平麻袋。 不断有人被绊倒,倒在了地上,随即重复上一个人的命运,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人,终于形成了越垒越高的人群,将城门堵得水泄不通。 后面人们见了,拼命将尸体扒开,想要从缝隙中挤出城去,老幼妇孺被身强力壮的推倒在地,一时间哭声震天。 一个幼童坐在地上,拼命摇晃着身前父母的尸体,后面慌乱的人只顾抬脚,却被幼童绊倒,双双跌倒在地,然后被后面的人碾过,两人混成了一团不成形状的东西,鲜血渐渐覆盖了地面。 糜芳见城内各处百姓都开始往北城门涌来,当下回到糜府,带上所有家奴,让糜贞坐进马车,一行人往南门逃去。 糜芳街上已经完全失控,掀开车帘道:“阿兄,这样太乱了,还不是该先疏导四门,让百姓各自出去,我们再离开?” 糜芳摇头道:“这种情形下只能顾得咱们自己,城外还不定遇到什么危险,哪有时间做这些?” 糜贞微微皱眉,“阿兄可是东海太守,如今抛弃城池已是难以向使君交代,如果连百姓.” 糜芳愈发烦躁,“小妹太迂腐了,那关羽把兵都带走了,我还怎么守城?” “我坚持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了,他关羽仗着和使君的关系,欺人太甚,要是有兵,我何至于此?” 糜贞低声道:“但毕竟是擅离职守,万一使君怪罪” 糜芳脸色阴沉,“惹急了我,大不了一拍两散罢了!” 糜贞见劝不住,只得叹息着放下了车帘。 车队行到南门,果然等待的百姓少了许多,糜芳当即喝令打开城门,他却没有马上出城,而是等附近百姓跑过来出城,足足半刻之后,才带着家奴混在人流里面出城。 因为北门先开,大部分百姓都拥堵在北门,南门百姓便少得多。 糜芳跟在数百出逃百姓后面,顺利出了城,心里不禁颇为得意,还是自己想得明白! 百姓和家奴一样,不都是用来为自己所用的吗? 他一边催促家奴紧跟逃散的百姓,一边观望逃走的方向,从南门沿着淮水,只要西南方向再走二三十里,便有一个渡河的码头。 从码头过了河,便是广陵地界,到时候便可以得到袁熙的庇护了! 他心内打着算盘,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七八里路,眼看离码头越来越近,队伍前面却发生了骚乱。 他顿觉不妙,就见前面派出去的探子骑马飞速逃了回来,大叫道“太守,渡口被大群盗贼占领了,他们还往这边赶过来了!” 糜芳先是一惊,随即不以为然道:“怕什么,不就是一些流寇,过去把他们杀了!” 那探子急忙道:“太守,使不得,那些人极为悍勇,而且至少有近千人,不可力战啊!” 糜芳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哪来这么多人!哪里冒出来的!” 但他还存了一丝侥幸,自己的家丁也不比一般兵士差,应该能将其击溃吧? 他正惊疑不定间,只听马蹄声响,却有几十山贼打扮的骑军远远冲了过来。 糜芳见其人数不多,不以为意,叫过身边偏将,说道:“你带百十人,上去把他杀了!” 那偏将听了,带着一百多家丁就冲了上去。 糜芳心道自己这偏将也算武艺精熟,等闲七八人也不是他对手,应该会将对方瞬间击溃吧? 猛听一声喊,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自己那偏将不出三合,竟被对方头领一矛刺于马下! 那头领叫道:“拖住他们,大军半刻便到,到时候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糜芳惊惶失措,吼道:“快走,全都往北走!” 对方这山贼头领,绝对不对头! 一般的流寇,哪有这么高的武艺? 他看着对方的装束,咬牙切齿道:“泰山贼!” 肯定是袁谭,趁着袁术攻打下邳,想要趁火打劫,占据东海! 糜芳瞬间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如今对方想让是想堵住码头,阻住自己南逃! 如今他也只能换个方向逃跑,虽然其他方向也可能有埋伏,但总比现在死在敌人手里强! 海西是去不了了,如今只有去西边的厚丘或者西北的莒县了! 糜芳狼狈逃走,同时命令家奴阻挡后面的贼军,敌方几十骑一路追杀,五百家奴竟然溃散过半,只有糜芳带着二百多人拼命逃走。 追赶的头领见糜芳带人逃走的方向,面露冷笑,不紧不慢地追在后面,心道这太守真是废物一个,连自己这点人都挡不住! 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却了一番麻烦,现在只要像赶兔子一样,将其驱赶到目标城镇围住,便能完成夏侯将军的目标了! 后面马蹄声响,又有数百人赶来,领头的将领背着一口宝剑,笑道:“曼成倒是厉害,我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袁熙得到朐城出事的消息,已经是几个时辰后了。 他连夜回来后,兴奋地分配那些他视若珍宝的种子,将其分别装到了一个个小铁箱里,再放入一个个厚重的木箱里面,连夜派船送往幽州和广陵。 眼下正好是种植棉种的时节,慢了便错过一整年,他分别写信给蓟城的陈珪和广陵的陈登,让其负责棉种种植,并嘱咐这是最为紧要的事情,千万不能有失。 忙活了大半夜,他才沉沉睡去,早上起来却得到了朐城大乱,其码头多有船只逃走的消息。 初时袁熙还不以为意,心道敌人哪会那么快过来,八成是关羽调兵,引起的城内人心浮动。 关羽有时做事确实太过刚硬,比如大张旗鼓调兵这事,换了袁熙肯定做不出来。 直到此刻,袁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毕竟在他看来,糜芳就是控制不住城内局势,即使真的被人打进城去,他也能坐船南下,向自己求救。 两边就相隔一条江,过来还不简单? 但消息传来,糜芳竟然是从直接逃出城往西去了,袁熙才嗅到一丝不妙的气息。 糜芳绝对不可能那么傻,不来向自己求援,却跑去其他方向,其中必有隐情! 他找来沮授陆逊,说道:“两位怎么看这件事情?” 沮授说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糜府君不走水路,说明是被逼无奈,八成是码头出事了。” “能控制码头这么多船,只怕朐城早已经被渗透了。” “老夫猜测,糜太守出逃,可能也在对方意料之中。” “能谋划这种计策的,定然算计缜密,只怕糜府君无论跑到哪里,也逃不出对方掌心。” 袁熙听了,脸色有些不好看,离海西近在咫尺的朐城被渗透成这样,让袁熙也是开始警觉起来,想到糜芳只怕是凶多吉少,便开口道:“两边同为一方,我想派兵去救,两位意下如何?” 沮授和陆逊同时出声:“使君三思。” 陆逊见沮授示意自己说话,当下道:“现在虽然公子手中有兵,但是无将。” “况且对方此举,未必不是陷阱,建议静观其变。” 袁熙叹道:“即使他们都被杀死?” 陆逊犹豫了一下,“对方未达达到目的之前,应该不会下杀手。” “毕竟糜府君怎么看,也不是个值得下如此力气对付的对手。” “如今请公子沉住气,调遣大将过来,方才不至于乱了阵脚。” 袁熙听了,悚然而惊:“难道昨夜关将军的离开,也是调虎离山之计?” 沮授叹道:“那也未必。” “怕就是袁术进攻也是真的,下邳脱不开身来,广陵也有可能被盯上了。” “公子要不要从幽州征调将领?”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 身为州牧 关羽站在船头,心急如焚,虽然马上就能沿着邗河进入下邳东边的码头,但他最担心的场景是,等自己赶到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幸好最坏的事情没有发生,等他从码头下船领着兵士急速行军靠近下邳时,发现下邳城虽然正有敌军攻城,但幸好没有城破。 不过正有一支兵马出城搦战,被袁术军围在中央,其将领带军左冲右突,勇武异常,虽不落下风,但围困他的将领实在太多,渐渐开始显露颓势,关羽定睛一看,这不是张飞吗? 他当下再不犹豫,大喝一声,领军拍马而出,直奔袁术军诸将。 袁术军诸将虽将张飞围住,但怎么也拿不下对方,只得轮番消磨张飞力气,等其力竭。 但却没防备背后冒出一支军来,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关羽纵马冲上,手起刀落,将一名袁术军将领斩于马下。 余下众人大惊,慌忙退后,张飞见了,哈哈大笑“二哥,你来得正好!” “和弟弟一起,将这群贼厮鸟杀光!” 关羽张飞合兵,更是无人能敌,袁术军登时落入颓势,两人趁势掩杀一阵,杀得袁术军丢盔卸甲,落荒而逃,仓皇退入营寨。 张飞还要趁机攻入寨子,关羽止住道:“三弟,谨防敌人埋伏,先回城再说。” 两人得胜回城,刘备迎了出来,讶道:“二弟,你怎么回来了?” 关羽说道:“我得急报,说下邳被人围攻,岌岌可危,所以我才星夜带人从水路赶回,以救下邳之围。” 刘备听了,剁脚道:“我被人骗了!” “当日攻城甚急,城内流言四起,我感觉快要顶不住了,才给二弟发了急信!” “这两日我却发现,袁术军攻势缓和许多,这才觉得没有必要这么调二弟回来!” “我随后又写了信给二弟送去,怕是当时二弟已经离城,故而错过了!” 关羽听了,皱眉道:“即使我不在,糜芳在朐城应该也会受到信件,他不会派艘快船追我?” “难道是他记恨我将城里的兵都调走,故意拖延信件?” 刘备一听大惊:“二弟将城里的兵都调走了?” “那朐城怎么防守?” 关羽奇道:“朐城需要防备谁?” “南面就是那凶虎的海西,总不可能是他的计谋吧?” 刘备跌足道:“不是他,是曹操!”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慌?” “因为前几日探子来报,曹军已经从兖州泰山郡边境突然出现,出现在了莒县和厚丘附近!” “要是其打下厚丘,往南便是郯城,一旦被其占据,咱们的下邳就被截断了后路,想跑都跑不了!” “更可怕的是,彭城国至今没有消息传来!” 先前徐州的治所,设在了东海和下邳郡交界的郯城,在张飞丢了郯城,刘备妻女失陷之后,刘备请袁氏兄弟援助,重新夺回了郯城。 但刘备对郯城已经心有芥蒂,干脆将治所搬到了下邳郡的下邳城,将原先的郯城作为屯兵种田所在。 关羽听了大惊,“曹贼难道敢在这个时候动手?” “若真如此,那真是背信弃义了!” 刘备叹道:“他本来也没和咱们停战。” “不过他这个时机选的太好,正好是在袁术军攻城的时候发难,让我们首尾难顾!” 张飞怒道:“这厮是不是和袁术联手了?” 刘备听了,摇头道:“不太可能,应该只是借机削弱我们,扩大地盘而已。” “毕竟下邳挡在了兖州南下豫州的道路上,他视我们为眼中钉,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其计算的时机妙到毫巅,巧妙利用了袁术的出兵时机,实在是工于算计。” “曹孟德此人,实是大敌啊。” 关羽说道:“那如今我们怎么办?” 刘备叹道:“只怕朐城危险了,我们先等消息把。” 不到半日,消息便传来了。 朐城被泰山贼攻陷,糜芳逃走,南下的道路却被泰山贼切断,糜芳只得逃进厚丘。 结果一进城就被曹军围住,糜芳大惊,趁着尚未被合围,派人送信求救。 刘备三人望着求救信默然不语,这等于东海郡几乎全丢了! 要是曹军再打下郯城,刘备便会被困死在下邳,面对袁术军想跑都跑不掉! 而且糜芳能自围困之下,把信送出来也很奇怪,怕不是曹军诱惑这边去救援,然后围点打援的? 这曹军惯用的战术,先前在和吕布兖州相争时,曹军便用过好几次,打得吕布军叫苦不迭,如今只怕是要故技重施了。 刘备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要是不救援糜芳,厚丘一失,郯城便成孤城,马上会落入曹操手中。 但如果赶去救援,不仅会被曹军埋伏,眼前的下邳城也够呛守住。 真要是丢了下邳,又反攻东海失败,刘备军就要无家可归了! 但即使当前的困境,刘备也很难破局,只怕这一年多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家底,都要丢个干净!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升起了一个念头,徐州这地方,真是太坑了! 袁熙站在海西城头,被盗贼驱赶的百姓的哭嚎,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 朐城大概已经是被攻进去了,远远望去,数十几道浓黑的烟柱冲天而起。 众人脸色都不好看,这一天多来,对方的举动看似刻意,但却让人很难忍受。 沮授见袁熙仿佛下定了决心,连忙道:“公子三思,现在看来,敌人很有可能是在引诱公子前去!” 袁熙叹道:“我又何尝不知?” “但先生不要忘了,我现在的身份。” “我可是徐州牧!” “眼下徐州百姓被屠,我若一直坐视不理,那这名号要他何用?” 陆逊也出声道:“但如今敌人情势不明,既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其意图何在。” “最坏的情况,便是泰山贼背后有袁青州,兖州的曹孟德说不定也有介入,凭咱们这几千人,也很难改变东海的形势。” “况且太史将军来了信,说广陵郡已被上万袁术军攻打,这让广陵防守颇为吃力。” “这样一来,暂时也不能将太史将军调过来了。” “若是从幽州征调大将,也就赵将军和田将军合适,这一来一去,怕不是要十几天了。” 袁熙默然,随即开口道:“拖半个月,东海要死多少百姓?” 沮授和陆逊对视一眼,他们明白,袁熙并不是不知道对方用意,但对方设了一个袁熙不得不去踏的套! 沮授叹道:“那公子打算怎么办?” 夏侯渊终于等来了他想要听到的消息。 海西港有数艘大船出海,往朐城码头驶了过去,看样子像是要入城。 他对探子道:“马上去朐城,叫城里的兵士都退出来。” 旁边有曹营将领疑惑道:“这样一来,朐城不等于白拿了?” 夏侯渊要摇头道:“朐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何况幽州兵精悍,咱们很难打的过。” “其唯一的弱点,就是没有领军大将,当然,如果幽州或者广陵反应快的话,大概五天左右,便会有将领来支援海西。” “我们如今要做的,便是赶在其大将赶来之前,将其一步步诱出来!” 他随即问道:“那糜芳已经被围在厚丘了?” 部将答道:“李典夏侯恩等发来消息,说是其已经逃进城了,两名将军已经围住城池。” 夏侯渊点头道:“这个诱饵已经做好,便看看对方吃不吃了。” 他心道关键还是在厚丘,那一路就要靠曹洪的表现了。 运气好的话,不止会钓上一条大鱼,而是两条! 数艘战船重重靠上了码头,幽州军前锋兵士举着盾牌,鱼贯跳下船来。 陆逊声音传来,“在码头周围布防,其他人搜寻码头房屋船只,防止敌人纵火!” 兵士们听了,纷纷各处搜寻,但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也是震动不已。 到处都是死尸,有的甚至伤口鲜血还没有流干,这说明至少不久之前他们还活着。 袁熙望着码头上残缺的尸首,其中还有衣不蔽体的妇孺,拳头不由自主紧握起来。 要真是袁谭指使泰山贼干的,他迟早会讨个说法! 不多时,一众兵士便都回来了,言说码头大船上的船舵皆被毁坏,袁熙等人这才明白为什么糜芳不走水路,而是弃城而逃了。 他心中一紧,糜贞不会已经死了吧? 想到这里,他压下心中烦躁,留下兵士看守码头,自己则带着吕玲绮和孙礼,领兵直往城中而去。 他看招呼吕玲绮时,不禁有些无语,不知道怎么混的,现在吕玲绮成了眼下自己身边最厉害的大将了! 众人一路在城中列队而过,旁边屋子里面尚且活着的百姓瑟瑟发抖,不敢出来。 袁熙命人叫开几户百姓的门,问明了当日情况,和陆逊相对无语。 这糜芳办事,也太离谱了些,竟然用自己城中百姓作为诱饵逃走! 他出声道:“你们怎么不逃?” 那百姓恨声道:“没出城就踩死那么多,出城还是死,既然都是死,那还不如留在城中。” 袁熙叹息,对陆逊道:“安排船只送他们去海西避难。” 他纵马骑在城中,望着满眼疮痍,心道这个乱世,平常人能选的路,实在是太少了。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六章 谁是猎手 厚丘城中,糜贞对糜芳道:“阿兄,你几次做错,如今要是等着别人来救,只会坑了别人,更会害了糜家。” 糜芳脸色颇为难看,“小妹也太危言耸听了,事情未必有那么严重!” 糜贞脸现愤怒之色,“我看错阿兄了,当时兄竟然拿朐城百姓做诱饵,这如何是郡守所为!” 糜芳听了,面色不悦,“小妹,我不这样做,只怕咱们都落于敌手,到时候你身为女子,有什么下场,便不用为兄多说了吧?” 糜贞脸色冰冷,“到时我大不了一死!” “兄见了刘豫州,你该如何交代?” 糜芳听了,脸色阴晴不定,“这些伱不要管,我虽然做的不太妥当,但问心无愧!” 糜贞冷笑道:“兄真的问心无愧吗?” “本来兄想想办法,可以安抚百姓,坚守城池的!” “在海西的显弈公子,不出半日便能来援,兄何必仓皇逃跑?” “我当日以为大军来袭,兄才被迫弃城,后来才明白,兄竟然连敌军情况都没怎么打探到,就开城逃走了!” “兄到底是怎么想的?” 糜芳脸色更是难看,咬牙道:“你不用管这些。” “你只要知道,我是为了糜家着想就行了。” 糜贞见糜芳不听劝,轻叹一声,转身离开,她身为女子,现在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荀攸看着远处的厚丘城,对曹仁笑道:“那糜芳怕是已经完全失了主意。。” “不知道是太蠢没反应过来,还是因为没有露面的勇气,不过现在他无论做什么,都只是在鱼线上扭动的虫子而已。” “动的越厉害,引来鱼儿也越大。” 将糜芳引到厚丘围困,可以说使整个计划中关键的一环,为此曹营一众谋士,想出了一连串的计划,重重算计,终于达到了目的。 糜芳的弃城,并不是偶然,而是曹营谋士假冒袁谭密使,和糜芳达成了交易,让其趁机放弃东海,事成之后,糜芳会得到远超东海太守的补偿。 糜芳果然中计,他得知城外是泰山贼的时候,以为时机到了,便果断弃城,然而直到他假冒泰山贼的曹军被拦截在渡口时,才发觉不对,但已是晚了。 荀攸甚至能想象出糜芳无能狂怒的样子,心中冷笑,背叛主公者没有好下场,糜芳如今的处境,属于咎由自取。 糜芳现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甚至会拼命遮掩此事,要是真相被抖搂出来,糜家包括他自己就完蛋了! 荀攸心中冷笑,糜芳被算计的裤子都没了,但尚未被榨干,还可作为鱼饵,发挥最后剩余的一点价值。 钓出两条大鱼。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鱼儿咬钩,这让荀攸也不禁有些得意。 曹仁见荀攸信心满满的样子,担心道:“就怕他们不来,如果这样,这计划等于是失败了。” 荀攸笑道:“确实,如果那两边都忍着不动,咱们这一战怕是只能完成夺取东海的目标,这显然有些让人大失所望。” “不过我猜测按照那两边的性格,应该都不会坐视不理。” 曹仁见荀攸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嘀咕,但他知道有些事情该问,有些事情不该问。 这次曹操为了设计徐州,不仅派出了李典夏侯恩等人扮做泰山贼攻打朐城,曹洪乐进围城厚丘城,同时为了保险,还暗暗派出曹仁荀攸领军的精锐伏兵! 可以说,曹军对徐州势在必得,对于想要引出的两条大鱼,也做了周密的盘算! 厚丘被围,郯城被威胁,刘备除非狠心放弃东海,不然必然会引军来救。 虽然刘备面对袁术军,也有可能龟缩不出,等待广陵城的袁熙军救援,解开围城之困,但广陵现在也被袁术军攻打,自顾不暇,几乎不可能派出援军。 所以刘备很可能壮士断腕,放弃下邳,或全军撤到东海,或分兵救援厚丘。 而后者的可能性很大,毕竟曹洪明面上围城的兵士,也就几千人,关羽张飞随便一人带五千军,看上去也能给厚丘解围。 这对于曹军来说人数正合适,对此曹军有数个后着应对。 或守株待兔,或半路击之,只要杀死关羽或张飞任意一人,刘备失去臂膀,便不足为虑。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这个计划中,包括东海的得失,这些统统都是添头。 其真正最大的目的,是袁家凶虎! 曹氏心腹大将,都得到了一个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引出并杀死凶虎! 这几年来,凶虎给曹氏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曹氏谋士经过长时间的讨论,终于达成了共识。 必杀凶虎! 本来这个时间点,杀死袁家子弟风险极大,若是被袁绍知晓真相,只怕会立马和曹氏翻脸。 所以曹氏做了很多准备,包括假扮成泰山贼在朐城出手,就是为了嫁祸。 当然,这种拙劣的计策很容易被人揭穿,事后只要青州刺史袁谭调查所辖军队,便很容易露馅。 但曹氏在其中却是早已经有了布局。 袁谭有杀死袁熙的动机。 自从袁熙两子出生后,关于袁氏继承权之事,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袁熙实际上已经变成了袁谭袁尚的眼中钉。 在外人看来,这两兄弟都已经具备了杀死袁熙的动机。 尤其是袁谭,曹氏掌握着其之前算计袁熙的数个证据,到时候杀死袁熙后抛出来,袁谭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而且曹操谋士想出的这个计策近乎阳谋,因为以袁谭的性格,即使得知内情,说不定也乐见其成,毕竟袁熙死了对他好处更大! 袁谭身处青州,到时候袁熙一死,袁谭便能正大光明地侵占袁熙留下来的幽州和徐州地盘! 对于当下只能局限在青州,周围地盘被两个兄弟挡住的袁谭来说,这么大的诱惑放在前面,他会怎么想? 这计策直指人心,是精确预测袁谭想法后做出的结论,即袁谭会坐视不理,即使知道真相,也极有可能装傻! 至于凶虎会不会来救厚丘,曹营谋士是有分歧的。 有人认为其必然会来,因为袁熙领了徐州牧,到时候曹军屠几个城,袁熙必然会按捺不住,出来阻止。 但有人认为袁熙虽然爱惜名声,但其为人狡猾,对于这种情况,他很可能派出手下大将前来,自己并不会亲身犯险。 事情的关键是袁熙,只要他不死,杀他几员大将,和最终的目标并没有帮助。 而且曹军还有个极大的弱点。 没有水军! 若是袁熙紧守水路,曹军便无法奈何他! 所以针对于此,曹营还有后着,但其中关键处,只有寥寥数人知道,连曹洪那队都不得而知。 如今曹军诸将,便如耐心而冷酷的猎手一般,静待目标一步步踏入彀中。 朐城中,陆逊站起身来拦在袁熙身前,断然道:“逊坚决反对使君出城。” “城外情况未明,敌人未知,离着厚丘还有一二百里,使君莫非还想去救糜芳不成?” “使君真不是为了那糜家女郎去的?” 沮授听了,忍不住笑道:“伯言急了,平日里面谦谦君子,竟然能被使君逼成这样。” 陆逊知道失言,不禁涨红了脸。仍是强到道:“那曹孟德公然攻打刘豫州,必有所恃,要是其意在公子怎么办?” “到时候乱军之中,万一公子发生意外,其完全可以推做不知!” 袁熙和沮授对视一样,不禁笑出声来,他让人拿出一幅地图,摊在桌案上,对陆逊道:“我自然谁知道这事情很有蹊跷。” “但呆在城里,未必是破局之策。” “伯言也看了四周发回来的军情,对当下的局势,有何想法,可在地图上推演一番。” 陆逊听了,当下拿起一支炭笔,把厚丘,郯城,朐城,海西,下邳,广陵这几个城池圈了起来。 然后他在几个圈的周围画出几支箭头,代表可能行军的方向好兵力,然后开始讲了起来。 他说的很是谨慎,不断改变箭头方向,增减箭头数目,有时候到了无法推演下去的时候,沮授出言指点几句,陆逊霍然想通,又继续画了下去。 这一下,足足说了两个时辰,到最后陆逊已经满头大汗,几近虚脱,放才放下几乎已经用完的炭笔,对袁熙道:“这是逊所能想到的几十种变故。” “其中绝大部分,都对使君极为不利,且其中说不定还错漏了几支敌军伏兵。” “无论那种情况,我们都不好应付。” “所以逊劝公子决不可出城。” 袁熙对沮授笑道:“伯言的话,先生以为如何?” 沮授捋着胡须,面有得色,“只怕不出五年,老夫就没什么好教的了。” “我这几年最得意的事情,就是从奉孝手中抢到了这个弟子啊。” 袁熙心道陆逊刚才说的很对,比自己想的周到多了。 然而陆逊唯一不知道的是,是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开口道:“我承认,伯言说的很好。” “正常来说,确实我应该静待幽州广陵来援。” “但是曹操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又何尝不是?” “他逼得我不得不出城,但他也有必须要出城的理由。” “这是削弱曹军实力最千载难逢的良机,舍不到孩子套不到狼,我要是不城,他们怎么上当?” 陆逊方才明白袁熙想做什么,失声道:“太危险了!” 他虽然知道曹操确实难以算计,袁熙有此想法,也是迫于无奈,但亲身犯险,还是太过鲁莽了! 而且焉知不是曹操猜透了袁熙想法,反而来个将计就计? 沮授叹道:“我就知道公子会这么想。” “但是公子有没有想过,袁青州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还有,刘豫州真的可靠吗?”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七章 拉线收网 曹操想要算计徐州,袁熙也想要反过来算计曹操,双方在各自谋士的筹划下,不约而同都想到了这一点。 关键问题是,若只是两个势力的交锋也就罢了,但假如还有别的势力参与进来呢? 沮授出声道:“朐城出现泰山贼一事,本就是极为不正常,泰山贼被归附袁青州后,真要如此肆无忌惮行事,袁青州能不知道?” “公子可曾想过,诞下两名男丁后,对冀州局势的影响,以及袁氏之中人心的变化?” “老夫最不放心的是,袁青州的行事底线,很可能低得很啊。” 陆逊听了,也不由自主看向袁熙,发现其脸上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还有,”沮授拿着一卷密信,“这是前日下邳城中传回来的情报。” “曹操曾派出密使,意图和刘豫州联手!” “其不仅许诺给刘豫州上表,加封侯位官职,还准备用夏侯氏女子联姻,说不定此时已经把人送过去了!” “双方接触之后结果如何,密探并没有打探出来,但之后刘豫州却显然没有将此事告知与公子。” “身为盟友,却无法开诚布公,刘豫州在此事上,真的可信吗?” “倘或这东海变故,是他和曹操演的一场戏怎么办?” “曹操给他许诺了不少好处,刘豫州用一个东海作为回报,也算合情合理吧?” “公子在他眼里,是不是也是回报之一?” 此话说完,在场三人都陷入了沉寂。 过了好一会,袁熙才说道:“我还是想试试,因为这次,我选择相信刘豫州。” “曹操未必不是故意放出风声,来让我怀疑刘豫州,从而疑神疑鬼?” “而且这是削弱曹操实力最好的机会。” “错过这次,也许以后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拿东海做饵,引我上钩,我何尝不是拿着自己做饵,让他露出底牌?” “他既然出牌,那我手里的牌,也没必要藏着。” “他想要一战,我便给他!” 袁熙说完这句话时,气势陡然拔高,让陆逊不禁侧目,这便是袁家凶虎! 沮授苦笑道:“公子既然想战,但上兵伐谋,当做好准备,方好动手。” “那是自然,”袁熙出声:“在徐州地界上动手,我可不会让他像前两次那样,想来就来,想回就回!” “劳烦两位先生,立刻给幽州、广陵、冀州、扬州、青州五地发信,除去我们的幽州广陵外,许诺孙策袁谭袁尚,我们所能给出的最大好处!” “幽州广陵能调多少兵,就来多少兵,全力一搏!” “为了击败曹操,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我就不信,我和曹操打到最后,冀州还能向着他?” 这也是袁熙的目的之一,要是自己和曹操打到局势糜烂,他就以次为借口,鼓动袁绍攻灭曹操! 沮授和陆逊连忙领命,他们心道这次公子真的是赌上一切了啊。 争夺天下就是这样,没有赌上全部身家的觉悟,就没有资格作为棋手。 下邳城中,刘备召集掾属,说道:“这次东海之乱,我决定亲自领兵前去。” 糜竺听了大惊,忙起身阻止道:“舍弟无能,失陷于厚丘,曹军围而不攻,若使君前去,必然中其奸计!” “如今城外尚有袁公路攻城,使君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下邳被破,这样就全完了啊。” “使君和凶虎联手,其人正在海西,何不发兵请其救援厚丘?” 见众人纷纷称是,刘备脸色阴沉,出声道:“我早已经中了曹操的奸计!” “前番其派遣秘使,许诺给我上表汉廷,奏请封号侯位,这事情马上就在城里就传开了!” “我还以为事情不秘,现在想来,怕是曹操故意散播的!” “你们想想,凶虎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想?” “他肯定会怀疑我的用心,焉能帮我去厚丘解围?” “我现在才醒悟过来,这是曹操的离间之计,让凶虎猜忌于我!” “曹操这计策端的狠毒,一下子就让我失信于人,如今我只能自证清白!” 众人听了,默然不语,这事情他们也有责任,当初曹操派遣密使过来的时候,他们还沾沾自喜,觉得只要事情不泄露,一边能和曹操搞好关系,一边还能和凶虎联手,岂不是两全其美? 而且虽然有传言,曹操和凶虎不睦,但曹操尚为袁绍臂助,凶虎还是袁氏子弟,两边还一起奉迎了天子,应该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吧? 结果不出半月,他们就被狠狠打了脸,曹操上不上表还不知道,但却确确实实出兵,第三次来攻打徐州了! 这下刘备麾下众人再傻,也知道被曹操算计了,对方利用的就是他们占便宜的心理下套,以致如今刘备肯定被其他人怀疑了! 一直让人摸不清的袁谭且不说,一直在帮助自己的袁熙,刘备自觉是实实在在做了亏心事的。 偏偏他还辩白不了! 而且众人得知曹操派遣密使之事,是陈群一力操持之后,更是像吃了屎一样恶心,陈群离开刘备,投靠曹操后,极守赏识,他对于刘备掾属的心理摸得很透,一步步地让众人踏入了圈套! 刘备叹道:“而且诸位有没有想过,下邳城还能守多久?” “袁公路又增兵了!” “其麾下也不是没有人才,看得清楚如今要破局,要么打荆州,要么打徐州!” “当初我还以为他会继续打荆州,却没想到,他已经暗地调兵,囤积重兵于下邳边境了!” “即使不调兵,其寿春周围也有近十万兵马,我们如何挡得住?” 简雍叹道:“此事实乃属下无能,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敢往北打啊?” “其和袁本初势成水火,这不是提前接壤了么,我以为他至少扫清荆州益州,才会和袁本初决战的!” 刘备脸色阴沉,“他自立的帝号是什么,你们可猜到了其中含义?” 袁术自立仲氏,伯仲叔季,排行第二,其含义类似于二皇帝。 当初众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以为袁术是担心汉廷威名,才起了个天子之下的帝号。 糜竺疑惑道:“这不是他畏惧汉廷讨伐,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刘备冷笑道:“想的太简单了!” “他表面服软,服的不一定是天子,很可能是袁本初!” “袁氏本来就有的天下之心,袁公路这个二皇帝,说不定是甘于袁本初之下,以长江为界,和其共治天下!” 众人听了,悚然而惊,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同时众人也心中惭愧,自己身为刘备掾属,看得还不如刘备明白! 关羽一直在默然不语,心道自己大哥不论武艺还是才识,都有过人之处,如今被逼到了这份上了,却是彻底激发了其隐藏的才能。 刘备豁然站起身来,“二袁相争,我们在这种实力孱弱的夹在其中,必成为齑粉!” “如今我们首当其冲,当避其锋芒,退回东海,以郯城为前线,让袁术进入下邳!” “他若是占据下邳,西有兖州曹孟德,东有广陵袁显弈,我们才能借助力量抵抗袁术!” “否则如今我们孤军挡在前面,还能坚持几天?” “即使能守住,但也是元气大伤,等曹操亦夺取了东海,我们只剩下邳,迟早会被攻灭,到时候失败,我们又能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不如保存兵力,回防东海,将曹操赶走,靠近凶虎地盘寻求帮助,我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关羽出声道:“壮士断腕,羽赞同大哥之言!” 张飞忙道:“俺也一样!” 刘备见众人纷纷出声赞同,点头道:“既如此,着手准备弃城!” “百姓想要留下的,让其自呆在城中,愿意跟我们走的,我带兵护送其到郯城!” “同时发信给袁本初和袁显弈求救,言说前日我们失措之处,如有必要,备自前去赔罪!” 众人听了,默然点头,私下勾连曹操,却尝到了恶果,如今他们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先前还是太乐观了,本想着夹缝求存,左右逢源,但袁术大军一来,他们才赫然发现,自身不硬,说什么都不行! 最后的底牌,一定是自身的实力,其他的都是虚假的! 军营里面,一封封密信雪片般地送到荀攸桌案前面,他抖开一筒筒竹简,惊叹道:“凶虎这手笔可真够大的。” “这样下去,若要让其勾连各方,使君的疑兵之计,便不攻自破啊。” 曹营通过半真半假散布情报,离间袁熙和袁谭刘备之间的关系,归根到底还是虚空造牌,对方要是明白过来,还是会倒向袁熙的! 曹仁叹道:“那刘备也非一般,竟然舍得放弃下邳,听说其已经带着百姓,准备逃到下邳和厚丘之间的郯城去。” 如今曹军倚仗的,便是袁术军的攻势,但是之后发生什么尚不好说,因为刘备的下邳被攻下,曹操便会不可避免地对上袁术,变数就更多了。 荀攸笑道:“确实如此,留给我们的机会也不多,也只有三五天时间,若让凶虎将各方勾连起来,调来援军,我们这次的谋划,便几乎失败大半。” “所以当下就是我们全力一搏的时候!” “派一支精兵,突袭刘备退到郯城的队伍,他犯了大忌,竟然兵民混合行军,一旦受到攻击,必然大溃!” “幸好其大将关羽张飞留在下邳阻挡袁术军,其队伍中没有没有能打的大将!” “这路就劳烦将军了!” 曹仁笑道:“放心,关羽张飞不在,我必然全力将其拿下!” 荀攸满意点头,“然后最关键的一步,便是如何三天内将凶虎引诱出来!” “这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擒贼擒王,只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杀死,其身上的各方关系必然断裂,徐州可图!” “在这点上来说,就是用一万兵士的性命换他一条命,都是值得的!” 曹仁听了,目光闪动,“先生觉得,该如何去做?”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 显露獠牙 袁谭举起桌上的急信,对下首的郭图和辛评说道:“徐州发来急信,想必你们已经看过了。” 他这话说完,便不再出声,静等两人说话。 辛评犹豫了一下,出声道:“当速救。” 袁谭望向郭图,郭图见状,忙道:“不可。” “此乃使君南下甚至北上千载难逢之良机,岂可错过?” 辛评冷笑道:“这良机便是按兵不动,坐等袁氏子弟被杀?” 郭图不以为然道:“哪有那么严重。” “凶虎如今是救东海,又不是救广陵,这本就不是袁氏地盘。” “我们出兵,岂不是为其做嫁衣?” “凶虎说的倒是好听,口口声声解救东海之围,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可是徐州牧!” 辛评听了,急道:“元图,凶虎好歹也是为袁氏打下了徐州,如今徐州被曹操偷袭,若是丢了东海,也是袁氏的损失!” 郭图冷笑道:“仲治,你不要忘了,当初那凶虎可是要三分徐州的!” “其算计使君,将使君的势力逼到了无法南下的琅琊,谁看不出他有私心?” “若其心诚,怎么不把广陵也给使君?” “现在我们搞得不上不下,想要扩张,都没有地方去!” “如今东海动乱,正是将其收入囊中的大好时机!” “而且仲治以为凶虎就厚道了?其不告而战,突袭青州海贼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你可忘了?” 辛评大摇其头,“元图此言差矣。” “青州海贼一事,本就是使君约束不严之故,打劫袁氏商船不说,事后也没有知会我们,要我说,管亥这些人死得好,活着简直是有辱使君名声。” 郭图见袁谭脸上不好看,暗道辛评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种事情使君能不知道? 他微笑道:“仲治,这个天下,伱不图谋别人,别人就要图谋你。” “显甫公子且不说,要是使君困于青州,连凶虎都比不上,将来哪有机会继承袁氏?” “要知道凶虎可是有两个男嗣了!” 辛评见袁谭面露嘉许之色,急道:“想要去打江东,完全可以向凶虎借道,如今不言而取,是为不义啊。” 郭图冷笑道:“如今的天下,还有义战?” “秉持这种妇人之仁,你想害了使君吗?” 辛评怒道:“行事没有底线,才是害了使君!” “你……” 袁谭打断两人,说道:“不要吵了。” “敌人本来就是冒充泰山贼偷袭东海,我要此时出兵,显弈那边会怎么想?倒显得我别有居心了。” “先修书去给显弈,同意出兵,但要听其调遣,故现在不敢妄动。” “在这期间,我们先带兵南下,屯于琅琊东海之间,若显弈有意,当会向我们派人再次求援,我们方可南下。” 辛评迟疑道:“若是显弈公子被敌人打败,那岂不是晚了……” 郭图出声道:“若其真打不过,完全可以从海路退走,当无性命之忧。” 袁谭听了,点头道:“可,就这样吧。” “两位回去好好歇息。” 辛评叹息着离开,这袁氏还没取得天下,子弟之间就已经开始互相扯后腿了! 在场的几人,都不觉得袁熙这次能在徐州占的了什么便宜,毕竟根据他们得到的情报,如今袁熙在将领和兵力上,都处于绝对得劣势。 “敌袭!” “敌袭!” 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响彻在即将陷入黑暗的天空。 刘备让关羽张飞留下守城,自己带着十几万下邳百姓北上郯城,结果走了近二百里路程,眼看还有百余里就到郯城了,却在即将天黑之时,遭受了大批敌军突袭! 队伍前方的哨探几乎伤亡殆尽,剩下几人拼死逃回来报说敌情,刘备哪还不知道中计了,他翻身上马,对陈到等人吼道:“跟我来,挡住他们,让百姓先逃走!” 孙乾急道:“使君,万万不可!” “天色将晚,且敌人实力未明,此时接战,凶多吉少啊!” 刘备喝道:“此时哪能逃走?” “若使君出事,我等如何自处?” 简雍苦劝道:“使君,此时应当机立断,仿效下邳一事,壮士断腕啊!” “不然这一万兵若是打没了,连东山再起的资本都没了!” 刘备犹豫起来,脸色数变,最后还是咬牙道:“我刘玄德仁义待人,今若毁弃诺言,抛弃百姓独逃,有何面目见天下人,天下人又如何愿意归附于我?” “夜战虽然对我不利,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不也一样?” “誓死相搏,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战而逃,必然全军覆没!” 众人听了,也知道现在是生死关头,刘备既然主意已定,当下再反对也是没有意义,只得领命。 刘备拍马来到惶惶不安地百姓面前,吼道:“各位乡亲父老,听吾一言!” “如今遭逢敌人,北面郯城已经不能去了!” “各位现在由北向东,进入广陵避难!” “徐州牧袁使君与吾相厚,必然能庇护尔等!” “在这之前,我为各位挡住敌军,请诸位速逃!” 百姓听了,纷纷跪下道:“吾等愿意和使君同生共死!” 陈到喝道:“诸位赤手空拳,怎挡刀兵?此地马上就要接战,尔等速去!” 一众百姓听了,这才不情不愿起身,想携往广陵方向逃去了。 刘备打马来到马车前,对着车里道:“两位夫人,去广陵的路上多有沼泽河流,急难行进,到时候只能听天由命了。” 窗帘掀开,露出刘备夫人和甘夫人的脸来,备女儿躲刘备夫人身后,探出半个脸来,脸上露出惴惴不安的神情。 相比神色有些惊慌的甘夫人,刘备夫人却是果断道:“好,留在这里也是妨碍夫君,我们先走!” 说完她对车夫道:“马上走!” 刘备望着离去的人们,吩咐陈到:“派人去下邳求援,让其不要守城了,速速前来会合。” 陈到连忙派人出发,又出声道:“这一来一去就是数百里,即使两位将军赶到,也是几天后了。” 刘备也知道来不及了,叹道:“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喊杀声已经在四处想起,陈到建言道:“不如把兵士混入逃难的百姓中如何?” “十几万百姓,混入一万兵,外人根本看不出来,等敌人一到,便猝然发难偷袭,岂不是好?” “不然天黑结阵,只会被被敌人针对性击破,只怕天明都撑不到。” 刘备犹豫起来,这等于是拿百姓当挡箭牌!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对未知的敌军,自己这便一点胜算都没有。 因为据回来的探子估算,对方的兵士,远比自己这边的兵士人多! 他犹豫了一下,数道:“你带三千兵,藏于百姓人群,我带七千兵,尾随于后。” “到时候敌军若来,可两面夹击。” 陈到也觉得此法比自己提出的稳妥,当下领兵去布置了。 刘备转头对其掾属道:“武将留下,文官先走!” 众人听了,当下不敢怠慢,武将结阵,文官仓皇混入百姓中遁走,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曹仁骑马立于阵前,对荀攸道:“先生神机妙算,将他们逮个正着,仁佩服地五体投地。” 荀攸摇晃着羽扇,微笑道:“此事不难,行军十之八九,要沿着大道河流,虽然徐州河流很多,但渡河的地点相对选择也很少。” “下邳到郯城到道路地点,很多都是不合适的,将其排除掉,剩下的自然就是他们的行军路线。” 不多时,不断有探子来报,曹仁听了,对荀攸笑道:“刘备竟然自寻死路,护着百姓撤退!” “这样一来,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现在我们就衔尾攻击刘备军,将其一网打尽!” 荀攸听了说道:“不可。” “其困兽犹斗,反而徒增我们损伤。” “将军当要明白,我们最大的目标是谁,在此之前,无需徒增损伤。” 曹仁目光一眨,“先生意思是?” 荀攸眼中厉色一闪,“趁着夜色,直接攻击百姓!” “趁其慌乱溃散,驱其冲击刘备军,必然让其大溃!” “到时候这十几万人散于广陵,那凶虎若是来援,我们方好浑水摸鱼!” 曹仁听了大喜,“先生英明!” 他随即招手,对身后李典夏侯恩等数十员曹营将领道:“诸君奋进,立功便在今日!” 众人轰然领命。 只见一支支曹军队伍,在各个将领的带领下,向着逃难的百姓分割包抄而去。 徐州多是平原,百姓根本无法藏身,不久他们便遇到了百姓的逃难队伍。 曹军如狼入羊群,凶狠地扑了进,其一手长刀,一手火把,见人就杀,见车就烧,顿时黑夜中哭声惨叫震天。 而北面一百余里处,数支曹军队伍正在围困郯城。 领头的赫然是曹操和程昱! 曹操竟然派了三路大军,将其麾下绝大部分的兵力,都投入到了这徐州战场! 不过熟悉他的程昱丝毫不惊讶,毕竟曹操实力尚弱时,就敢谋划偷袭邺城,如今势力壮大了数倍不止,自然对徐州势在必得! 曹操望着远处的郯城,面上却是少见地露出了一丝忧色,“还没有发现凶虎的踪迹?” “仲德觉得,他最可能出现在哪一路?” “或者说,那些求救急信都是幌子,他实际上放弃东海了?”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九章 战前谋算 面对曹操的提问,程昱犹豫了,他知道自己的意见,将会影响曹操的决断,也会决定战场上的最终胜负。 他自觉在战场谋略上,自己不会比荀攸更高明,但荀攸在和凶虎的数次交手之中,都没能讨得了便宜,何况自己? 所以这次曹操将干脆将两人一起带了过来,程昱辅助曹操,接应辅助曹仁的荀攸,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所有的力量,一举击溃袁熙! 荀攸想了想,缓缓开口道:“凶虎只要不傻,面前如此复杂未明的局势,他本人出现的可能,应该不到一半。” 曹操听了,微微点头,脸上也现出些许遗憾之色。 对他来说,袁熙成长速度太快,而且是袁氏子弟,最关键的是此人野心很大,绝对不可能受拉拢而归附自己,所以两人迟早有一天会斌兵戎相见。 袁氏子弟中,地位比袁熙更高的袁谭袁尚,反而都有着非常明显的把柄和缺点,而且已经被曹操掌握,将来可以发挥意想不到的用处。 只有袁熙,此人不仅野心大,头脑也异常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比其他两人危险的多,曹操在其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所以绝不能让其成长起来! 程昱见曹操神色不太高兴,赶紧道:“但昱认为,这一战如果不能杀死凶虎,斩断其两只爪子也是好的。” “据说其这次从幽州带来的,是其苦心经营的嫡系,这数千人人人都通算术指挥,这是百夫长以上的职位才具有的能力!” “凶虎应该是为了征伐袁术,将这些人带到广陵,就地扩兵成数万人的大军!” “只要训练一两月,便能投入攻伐袁术的战斗中,且战力不低,兵士死了就地补充,好处是节省粮草,只要这批中级军官不死,便能不断扩兵!” “不得不说,凶虎是个人才,但这个时候,他也出现了一个破绽!” “他最为倚仗的谋士郭嘉,并没有跟他前来!” 说道这里,程昱也是顿了一下,想起最初和荀彧的争吵,颇觉难堪。 当日东武阳谈判,袁熙指名要换和袁氏有仇的郭嘉,当时郭嘉尚未出名,程昱思量着以郭嘉一家性命,换取曹丕曹植不作为人质,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便做主将郭嘉一家抓了起来,交给了袁熙。 然而之后两年的事情,简直是狠狠打了程昱的脸,期间袁熙帮助袁氏击败了数位强敌,打了好几场胜仗,扬名天下的同时,众人发现其背后的谋主,也是唯一的谋士,便是郭嘉! 每次荀彧提起此事,都要阴阳怪气一番,让程昱颇为下不来台。 程昱也知道自己做了亏本买卖,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洗刷自己污名,击败乃至消灭袁熙,便成了他的目标。 如今郭嘉不在徐州,便是大好机会! 曹操出声道:“还有沮授。” 程昱忙道:“确实,但沮授此人带兵稳健,不习惯出奇兵,所以他的策略,八成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此时凶虎最多只有二三千人,只要我们集中所有兵力,雷霆一击,将其全部灭杀,即使凶虎不死,他在五年之内,也再没有了争霸天下的能力!” 曹操点头道:“仲德此言,正合吾意。” “但还需要一个将其兵力引出来的契机。” 程昱笑道:“如今这机会已经来了。” “此时厚丘城中,怕是已经得得知郯城被围,刘备军北上队伍被击溃的消息了。” “他们如今已经胆气俱丧,如今采用围三缺一之法,可让其弃城而逃。” “他们逃出去后,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其他方向不是沼泽便是湖泊,只能原路返回,逃往朐城或者海西。” “本来厚丘和下邳南面逃难队伍相聚甚远,且两方都期待郯城救援,但如今郯城方向被我们打的兵力尽丧,糜芳得到消息后,应会逃往广陵方向。” “其逃走的方向也很好预测,只能绕过大湖(古太湖名称),也是去往海西方向!” “如果我们在后面驱赶得当,两边共计十几万的溃兵百姓,便会在海西西边一百余里汇合。” “到时候凶虎会放松警惕,出来接应刘备和糜芳溃兵,此时我们三路兵马追击而至,和其决战!” “以我们几十猛将,三万青州兵的兵力,即使不能将其全歼,也能打的其元气大伤!” “当然最好的情况当然是杀死凶虎,这样我们的心腹大患,便就此消灭!” 曹操点头道:“有仲德相助,让我宽心不少啊。” “咱们动手,名义上打的还是消灭刘备军的旗号,若是能杀死凶虎,事后也要推脱,言说凶虎擅入战场,无法分辨,杀死他实乃意外。” “然后找个不太老实的外姓将领砍头,将首级送给袁绍,应该能平息他不少怒火。” “不过这件事情,利用的还是袁氏子弟之间的矛盾。” “凶虎对袁谭袁尚两人已经构成了极大的威胁,我们若是许诺好处,他们应该会替我们辩驳。” “再说凶虎已经过继,严格来说已经不算是袁绍的儿子,而且凶虎死了也就对袁氏没用了,袁绍应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我动手。” “等咱们一边暗暗离间袁氏子弟关系,一边消灭袁术后,便会实力大增,可以和袁氏分庭抗礼了!” 程昱听了赞道:“使君揣测人心之妙,属下难及万一!” “上兵伐谋,打仗最后打的还是人心,凶虎已经有取死之道!” 曹操点头道:“好,这次我们就全力赌一把!” “给围困厚丘的夏侯渊下令,让其放开缺口,将城里的糜芳和数万百姓全部赶出来!” 如果能在徐州高处俯瞰大地,就可以看到一副壮观而残酷的景象。 一条条兵士长龙,在城池之间蜿蜒流动,大群蚂蚁般的百姓四散溃逃,不时被游过来的长龙啃食,便缺了一块。 这十几条长龙也不急着蚕食这一片片美味的食物,而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隔一段时间就去咬一口,这样前面蜂拥而逃的蚁群更慌了,不断变换着形状,在山野间慌乱逃窜。 经过了两天两夜,后面的长龙变成了一条条笔直的箭头,如同牧民精准的皮鞭,一下下落在放牧羊群的身上,打的其向着某个方向慢慢汇聚。 糜芳狼狈不堪地骑在马上,对同样骑马的糜贞道:“小妹,等会要是敌军来袭,我怕是再也撑不住了,还是赶紧逃吧!” 糜贞紧咬嘴唇,“阿兄,你不觉得,咱们早就该死了吗?” “后面这些敌军,根本没有全力追击我们!” 糜芳吼道:“别管这么多了!” “刘豫州都败了,我只想着能活下来!” “咱们离着海西海域二百里,袁使君肯定会来救咱们的!” 糜芳还要继续说话,却见前方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很多密密麻麻的黑点,顿时惊恐不已,难道曹军已经将自己包围了? 他下意识就想要夺路而逃,却发现对方好像没有接近过来的意思,而是也在慌乱转向,糜芳想了想,派出探子查看。 不多时,探子便带回来一人,糜芳询问后,发现其竟然是从下邳逃难的百姓! 对方哭诉,刘备带他们从下邳逃出后,连夜遭受了曹军突袭,对方冲入百姓群中砍杀,导致十几万百姓自相践踏,反而冲击了断后的刘备本阵,曹军趁势掩杀,刘备军大败。 等他们这些人拼死逃了一夜,天明时才发现刘备军完全溃散,不见踪影,百姓一夜之间伤亡数万,剩下的人只得往广陵方向拼命逃走。 但曹军还跟在后面追击,如今也已经有好几天了! 糜芳听完后眼前一黑,夜战被击溃凶多吉少,刘备不会已经被杀死了吧? 真若如此,自己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他赶紧对糜贞道:“咱们快走吧!” 糜贞却是问百姓道:“刘豫州麾下兵士家人,都失散了?” 那百姓犹豫了一下,说道:“听说使君夫人尚在。” 袁熙望着眼前的十几只木桶,里面还有数桶白色的东西尚未处理,但已经来不及了。 木桶旁边,是排的整整齐齐的数百个竹筒。 他起身对众人道:“不能再等了。” “两城逃出来的十几万百姓,这一路上已经伤亡近半,我若是再不出兵,还怎么有脸用徐州牧这个名号?” “依照先前布置,准备出兵!” 袁熙的亲卫们鱼贯而入,开始沉默的拿起一个竹筒挂在腰间,然后走了出去。 打下黑山的收获,其实远远超乎这个时代的人的想象。 虽然在冀州眼里,身处并州,地形复杂的黑山粮食收成比平原上差的多,但其有两个后世极有用处的资源。 一是煤矿。 人口增长带来的必然问题,就是能源消耗,没有能源,即使有粮食,人口也会因为燃料短板而无法快速增长,毕竟能作为燃料的树林,消耗是极快的。 有研究表明,唐代之后,在人口密集的关东地区,因为过量砍伐,森林覆盖率一直不到百分之十,甚至有的地区到了百分之五,比现代最差的时候还不如。 这后来严重影响了当地人口发展,古人说柴米油盐酱醋茶,柴在米前,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若是能够尽早开采靠近地表煤矿,用煤代替木柴,对社会也是极大的进步。 第二就是,并州黑山地区,有后世富含硝的山西湖盐。 经过脱硝处理的盐,副产物便是硝酸钠硝酸钾等,正是硝石的来源。 想要得到硝,除了厕所或老宅收集外,这便是中国古代最有效的来源了。 在这点上来看,中国发明火药,乃是历史的必然,因为原料是自然而然产生的。 缺少原料,技术也不会进步,相关产品也不会出现。 就像中国战国时就发明了玻璃,但缺少必要碳酸钠的天然原料,古代叫天然碱,这东西在干旱的中东沙漠地区很多,但在降雨充沛的华夏却很少,所以中国便不得不用产量丰富的陶土来烧制瓷器代替。 同时因为汉代就出现了炼钢高炉,能将温度提升到1400度,所以烧制1100度的瓷器不成问题。 而西方直到中世纪还没有做出能达到烧制瓷器温度的高炉,故他们只能用熔点600度左右的纳钙玻璃做代替品。 所以说产品的出现,是和技术有着极为复杂的逻辑关系的,并不是无缘无故诞生的。 如今袁熙这次凭借的,便是分离黑山湖盐产出的硝石后制造的火药。 当然,因为工艺粗糙,杂质不少,这些竹筒能发挥多少作用,也是未知数。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章 不期而遇 说到制备火药,便不得不提所占百分比极大的硝石。 硝石之中,往往同时含有硝酸钠和硝酸钾,两者都有入水溶解吸热的特性,甚至会让水结冰,所以古代硝石还会被用作制冷剂。 当然相对于制冷,在袁熙看来,能让硝石发挥更大做用的,显然是制热更胜,便是爆炸的艺术。 但制作火药,需要的是硝酸钾,而不是硝酸钠,因为后者容易吸水,让火药受潮,严重影响爆炸效果,甚至哑火,所以多种硝酸盐混合的产品,大部分时候只能当烟花用。 但要将其进行提纯,便涉及到制作火药硝石的两种方法,一是通过化学反应让硝酸钠变成硝酸钾,二是在硝酸纳和硝酸钾的混合物中滤除硝酸钾,从而提纯硝酸钾。 硝的来源,最简单直接的是硝土。 硝酸盐普遍溶于水,所以在降雨丰富的夏秋季节地区,很难寻找到,但春秋两季秋后寒冷干燥的北方地区,因为气温骤然变化,硝酸盐便会结晶析出,俗称起碱子。 而出现这些东西的地方,往往是茅厕,这是因为人畜排泄的尿液富含尿素,其和水缓慢反应分解成氨气和二氧化碳,在氨氧菌群和硝酸菌群作用下,经过一系列化学反应,先后生成亚硝酸,硝酸,最后周围环境中钠钾等离子生成硝酸盐,这个过程,民间俗语称之为泛尿茧子。 在中世纪的欧洲,因为缺少硝石矿来源,茅厕硝土几乎成了制备火药的唯一渠道,所以当时的尿液被各国皇室列入了战备资源。 又因为人群聚集地最容易收集,所以英国国王查理一世就曾出台规定,让修士在民众来做教堂礼拜时,号召鼓励民众在教堂长椅上撒尿。 因为做礼拜时,人是不能离开长椅的,所以通过此举能收集到大量的硝,自此以后,教堂长椅成了英国对外扩张的重要军火来源。 获得硝土后还要提纯,杂质太多的话,即使最佳的火药配比,也不能达到效果,袁熙最头疼的就是这个。 华夏历史上,火药配比在不断变化,中间固然有在使用中完善的原因,但硝石中的杂质因素,也是制约其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 硝提纯的过程,叫做煮碱熬硝,在这个过程中,华夏人民发现了关键的另外一项原料。 草木灰。 其主要成分是碳酸钾,用来提供钾离子,通过不断加入草木灰,然后溶水加热,最后过滤的方法,就可以有效去除水溶液中的钙镁离子和碳酸根,然后只剩下碳酸钾和碳酸钠。 再经过一系列步骤,便能提高硝酸钾的纯度,从而辅助火药达到最终配比。 之所以说火药是四大发明之一,是因为其中浓缩着华夏人民大量的经验智慧,在没有基础化学知识的辅助下,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是相当不易。 硝土收集无法量产,但黑山盐湖中富含钾的盐水,却是量大管饱,而且用其熬硝,不仅能产出粗盐和纯硝,还能产生卤水,其不仅可以用来做豆腐,还可以增加土地肥力,可谓一举三得。 所以拿下黑山,对于袁熙的意义远远大于这个时代的人所认为的,只不过相当长一段时期内,人们可能都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他看了看桌上最后剩下的几个竹筒,伸手拿过来放在腰间,见吕玲绮也想拿,说道:“这东西很危险,你确定?” 吕玲绮不屑道:“不就是师父当年放过的烟火?” 袁熙道:“虽然没有经过几次实验,但这次的威力可能要大上不少。” “真的?”吕玲绮跃跃欲试,“点个看看!” 袁熙无奈,“这东西可不好搞,是用来破甲兵和骑兵军阵的。” 他详细说了使用方法,说道:“点燃后十息之内要扔出去,不然会把自己手炸伤,要是在自己本阵炸了,那就是帮倒忙了。” 吕玲绮听了,摆手道:“我明白了,你放心。”说完将两个竹筒塞入腰间。 袁熙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道这下自己更不放心了啊。 两人并肩走出营帐,发现众人已经列阵待发。 人数比他带来的要多得多,这是临时打散队伍,混入了海西周围几个城的预备军,因为这次面对大军压境的情况,光凭几千人实在是太少了。 但混入了新兵,可能最坏的情况下,战力不增反减,到时候就要看临战发挥了! 袁熙深吸了一口气,把手高高举起,“拔营!” 一天之后,在海西东面二百余里的地方,袁熙军遭遇了数万徐州逃难百姓。 在其后面紧追不舍的,便是扮做泰山贼的曹军先锋骑兵。 两军遭遇的瞬间,双方谁也没有犹豫,马上打马提速,相对冲击而来! 此时双方不再掩饰顾虑什么,都知道对方的目的,眼下只有一个选择。 你死我活! 双方先是开弓射了几轮,从上百步冲进了几十步距离。 领头的曹纯本能觉得不太对,虽然他这是首次和幽州兵交手,但之前他带着骑兵也和吕布在兖州打过很多次仗,可以说应对骑兵方面,也是属于轻车熟路。 但双方几轮对射下来,曹纯敏锐地发现,对方射箭时身体极稳,射箭的速度更快,从而也更有准头! 他从双方落马的人数判断,己方一个照面便显现了劣势! 眼看还有几十步,双方就要撞在一起,此时两边的兵士已经把弓收回,拔出了腰间环首刀,准备下一刻接战! 曹纯望着对方显然比自己这边精良的多的铠甲,心中泛起了不妙的预感,对方的姿势,怎么看也有些违和! 他身体一震,双方接战,都是一手拿武器,一手格住身下马鞍,但对方却是双手持刀?? 他大吼道:“换向!” 前面的曹军骑兵听了,赶紧拨转马头方向,想要避开幽州军正面突击,但已经是有些晚了! 前面的数十骑避开,后面的百十骑却是收势不住,想着对方撞了过去。 他们也是悍勇,纷纷大吼出声,手臂一抖,环首刀平斫而出! 这是环首刀马上杀敌最有效的方式,利用手臂甩鞭一样的姿势,可以最大幅度增加挥砍的力道,再加上马匹的冲刺速度,如果打到对面身体,即使破不开甲,也能让对方产生严重的内伤! 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密密麻麻响起,这是兵器和铠甲撞击的交鸣,伴随着惨叫和闷哼,响彻在战场之上。 双方不断有人掉落马下,但曹纯惊讶地发现,不仅曹军掉落的人数比对方多得多,而且落马后几乎全都没有了反应,而对方还能爬起来! 他当机立断,叫道:“转向,散!” 曹军骑兵当即拉开距离,反身射了了两轮箭,然后想着来路聚拢,最后在曹纯的带领下,纵马退走。 袁熙得到双方冲突的消息后,得知这第一次交手,双方百十骑兵,己方伤亡了十几人,曹军有过半死伤,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边用上了马马镫,武器盔甲也是最好的,硬碰硬的情况下,也不过如此而已。 虽然他知道曹军肯定比自己还心疼,但目前看来双方骑兵的数目都无法决定战场最终的结局,双方决战的主力,还是步军。 而袁熙已经得知,曹操几乎将麾下势力最强的青州军,全都调到了徐州! 青州兵虽然装备一般,但前身是黄巾盗匪,作战经验很是丰富,所以战场上极为难缠,光看吕布数次吃瘪就知道了。 当时吕布麾下有张辽高顺等八健将,尚且在和曹操交战中几次被打败,这一方面说明曹操战术得当,另一方面,也说明青州兵的战力不容小视。 而如今对方人数占压倒性的优势,袁熙如果没有破局的应对,很可能会被对方包围耗死。 而从徐州逃难百姓口中,袁熙得知了另一个不好的消息。 刘备断后时,在当夜曹军突袭中,全军溃散,下落不明。 袁熙心中一紧,刘备怕不是死了吧? 虽然他明白,刘备要是死了,对自己未必是个坏事,说不定关羽张飞为了报仇,就来投靠自己了呢? 不过想来后世刘备被曹操击败失踪,关羽可是被俘后投降了曹操,这个世上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他对陆逊说道:“让兵士就地立寨挖沟,建立工事。” 陆逊听了,连忙出去安排,不多时,兵士们就开始就地伐木挖掘,并设置拒马等物。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有两种应对,一是利用机动性蚕食对方弱小的军力,二是立寨防守。 本来依照袁熙的情况,采取前者会更加灵活,那奈何他要为逃难的徐州百姓争取时间,所以他只能匆忙构筑防御攻势,防备最多一两个时辰后曹操主力的来袭。 果然不出袁熙所料,随着百姓不断逃往后方,望远镜里面的曹军也在不断聚集,看样子是准备列阵进军了。 而袁熙这边,则是只有数千兵士,和只有百十根树木的简易营寨。 正在袁熙准备应对地方进击时,有探子传来消息,南面十几里处,有刘备的掾属家眷,被曹军包围了。 陆逊听到后,马上对袁熙道:“使君万不可轻举妄动,这是陷阱。”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一章 混战终起 袁熙之前和郭嘉沮授研究过曹操的战法,众人对其评价就是一个字,快。 曹操军擅长的便是围点打援,先围住敌人城池或部队,然后突袭截击前来救援的部队。 这战法经过几次后,已经为各方熟知,但偏偏就是这样,吕布军还是屡次中计,被打的大败亏输。 后来袁熙和谋士复盘这些战役时,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明白此中奥秘。 这种战法,说白了就是攻敌必救,让对方只能采取救援的应对策略,然后伏击敌人。 要做到这两点,一是要是预测地方行军路线,二是要出现在有敌人预料不到的地方。 对于第一点来说,吕布以骑兵为主的部队,其实行军路线很好预测,因为马匹不能跑崎岖的山路,所以常常选择平坦的大路,大路之外的地区,往往不是沼泽就是树林,无法急速行军。 而且战马需要有充足的水源,所以其行军路线不仅贴近大路,还要有河流,以次为依据,便很好推测行军路线。 然后就是最关键的第二点,如何出其不意地突袭对方。 曹操军的策略,就是急行军。 他们在敌人必经之路上,提前赶到埋伏,虽然兵士会很疲惫,但敌人行军时候几乎是毫无防备的,被突袭时表现更加不堪,所以曹军才会屡屡得手。 研究明白了曹军战法,袁熙也不得不惊叹于曹操军从谋士到武将,堪称配合得当,各展所长,也得益于曹操从中策应取舍,才能让曹军将领在一次次战斗中不断成长。 对付这样的敌人,袁熙只能将手里的牌毫无保留的全部打出,全力和对方一战,不然只能是自寻死路。 他开口道:“我要是不出去,怎么诱惑曹军主力进攻?” “而且我现在带兵过去,曹军还未完全集结,此时我军兵力并没有劣势,要是等他的人都到齐了,我岂不是更难取胜?” 陆逊也不得不承认袁熙是对的,只得道:“还请使君小心。” 不多时,曹营探子就得知了消息,幽州军兵分三路,直扑被曹军围困的地点,加起来的人马有近万人! 此时围困刘备掾属家眷的是曹军前军,其领军的夏侯渊已经开始聚集人马,但中军的曹仁和后军的曹操未到,看样子还需数个时辰。 夏侯渊没想到幽州军这么果断,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他此时兵力略占劣势,但要是不战而退,计划便会全部落空! 想到这里,他叫过已经到来的曹纯乐进等人,说道:“你们两个各领一军,截断他们的后路!” “这里我来挡住!” 曹纯乐进知道其中厉害,当即吼道:“领命!” 夏侯渊将两人领军而去,知道自己剩下的几千人,是挡不住幽州军的,他眼睛一转,吼道:“去抓捕徐州百姓,让其挡在前面!” 半个时辰后,袁熙拿着望远镜,看着曹军驱赶这百姓挡在前面,后面还有散兵游勇不断砍杀劫掠。 袁熙脸色阴沉,对方还真是恶心,明白袁熙身为徐州牧会投鼠忌器,所以拿徐州百姓作为人质! 这便是在自家地盘打仗的坏处,但是战场之上,如果此时心软,等对方合围,自己这边便有全军覆没之虞! 想到这里,他出声道:“骑兵冲击对方侧翼,步军推进!” 夏侯渊看到幽州军毫不犹豫地擂响了进攻的鼓声,心中冷笑,什么仁义待人,在战争生死面前,都是假的。 残酷的事实,会将这些伪善之人的画皮狠狠揭开,让世人都明白,大家都是一样的! 不多时,幽州军骑兵的箭雨便开始射了过来,最前面的步军举着盾牌推进,中间还有人大声喊话,“挟持百姓者,杀无赦!” “尔等放开百姓,马上投降,还有一条活路!” 有个曹营青州兵杀得性起,反手一刀将身前百姓砍翻,大笑道:“我杀了,又能怎样?” 下一刻,噗嗤一声,一根羽箭贯穿他的胸膛,将其当场射死。 这一下其他人都噤若寒蝉,赶紧躲到百姓背后。 吕玲绮收回弓箭,得意地看了袁熙一眼,袁熙却是对着前面喊道:“徐州父老,我乃徐州牧袁熙!” “贼军拿你们挡箭,为了救出你们,难免有死伤!” “我在此发誓,绝不放跑一个挟持你们的人,活下来的人,我皆会妥善安置!” “若有罪愆,皆在我一人!” 徐州百姓听了,皆是骚动起来,有人吼道:“州牧来救我们,我们要是替这些贼人挡箭,徒然害了州牧,不如跟他们拼了!” 众人一听,纷纷叫了起来,曹军兵士一刀砍在喊叫的人脖子上,将其砍死在地,想要阻止事态失控,但却已经晚了,很多百姓都回身和曹军兵士厮打起来。 袁熙见来了机会,大叫道:“全军压上,全歼贼军!” 幽州军吼叫着冲了上去,只一接战,首尾不能相顾的曹军便陷入了劣势。 在后面督阵的夏侯渊却是惊喜无比,终于调到大鱼了! 与此相比,死些人算什么! 他连忙派出探子去通知其他两军袁熙的下落,同时举刀吼道:“杀了此人,封千户侯!” “跟我上!” 曹营兵士听了,两眼放光,吼叫着跟着夏侯渊冲了过去。 邗河之中,一艘艘战船正飞速北上,太史慈背着大弓站在船头,心急如焚。 袁术军攻破下邳后,趁势窥探广陵,太史慈和陈登整军防御,却收到了袁熙的调兵令,太史慈马上带兵北上,但是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到达海西附近。 这两天时间,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幽州军和曹操军已经从中午打到了晚上,两边死伤皆是不少,虽然幽州军颇有优势,但青州兵在夏侯渊的指挥下,泯不畏死,竟是一直没有崩溃。 袁熙数次看到青州兵挥舞着手里颇为简陋的武器,口中狂叫着为了黄天,不要命的冲上来,吕玲绮和孙礼将其砍倒在地后,那些人还要努力爬起来。 看着这些人疯狂的样子,袁熙心道这些人是真是浪费,要是在自己手下,完全可以挂一身竹筒去冲敌阵了。 黄天什么的,看来这些人还真以为曹操继承了太平道啊。 想到这里,他越发厌恶,喝道:“全杀了!” 对他来说,眼前这些青州兵已经是被利用的狂热工具,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既然这样,杀光了也好。 不过对方明显是想将自己拖在这里,算算时间,到了晚上,袁熙便不得不撤军了,不然等曹操主力赶来,自己便跑不掉了! 他有些惋惜,刘备的官员倒是找到了几个,但其他人仍然毫无音信,百姓也跑出了不少,要不现在离开算了? 正在这时,有探子来报,说是南面数里处,疑似发现了士族女子。 袁熙听了,对众人道:“杀过去!” 众人一路掩杀,终于在天快黑的时候,来到了几间倒塌的土屋旁边。 袁熙看到有座枯井旁边,隐隐似乎有人影,他跳下马,提着刀走了过去。 那边几道人影登时瑟缩起来,想要拿起地上的的砖块防身,其中有个女子身影想要投井。 袁熙几步走上,拉住那个要投井的女子,说道:“我不是曹军。” 那女子披头散发,被袁熙拉住时极其惊惶,此时听道袁熙声音,顿时惊讶道:“使公子?” 袁熙拿过火把,对着女子脸上一照,惊讶道:“怎么是你?” 竟然是糜贞! 他想着可能会遇到刘备家眷,却没想到却是糜贞,对方不应该在郯城北面吗? 糜贞见是袁熙,也是近乎虚脱她定了定神,急忙道:“公子不用管我,夫人受了重伤!” 袁熙闻言,往地上一看,见一女子搂着个少女,面容颇为熟悉,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先前见过的刘备妻女吗? 但刘备夫人此时脸色却很不好,她身上好几处刀伤,脸色苍白,已经是奄奄一息。 他对糜贞道:“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糜贞渐渐解释几句,袁熙方才明白,原来糜贞跟着糜芳逃走,却是和刘备妻女及甘夫人会合,众人一路东逃,终于是被曹军赶上。 糜芳身边虽然有不少家丁,但是完全不是对手,眼看就要伤亡殆尽,场上只有糜芳一匹马,而刘备夫人却是受了重伤,不想走了。 但最后的结果是,糜芳带着甘夫人逃走了! 糜贞是属于自愿留下的,其坚持和刘备夫人待在一起,糜芳看到糜贞态度坚决,只得先行离开。 袁熙知道其中必然有些隐情,不过在这种时候,女子确实是个累赘,糜芳保全自己,也不能说太过苛责。 但刘备夫人重伤垂死,确实不好带走且不论,为什么糜芳带走的是甘夫人呢? 按道理只带走一人的话,刘备女儿怎么也会排在甘夫人前面吧? 据糜贞说,甘夫人和刘备夫人低声说了句话,刘备夫人便让糜芳将甘夫人带走了! 袁熙摇摇头,心道此时自己也顾不得了这种事了,当务之急,就是赶回去和大部队汇合。 他对两边兵士出声道:“带着她们走。” 此时确是四方同时号响,有人喊道:“他们中计了!” “一起上,全都杀了!” 登时四面八方都是影影瞳瞳的身影,数不清的青州兵扑上来! 袁熙脸色一沉,青州兵比预想的要来的快得多! 本不应该如此快的! 他吼道:“列阵,挡住他们!” 不多时,数千青州兵便将此地围地水泄不通,吕玲绮挥舞双戟,孙礼挥舞长刀,加来袭的兵士一一劈死,却见对面黑影中冲出数名大将,对着两人逼了过来。 两边甫一交手,袁熙便看出不不妙,来袭的敌人绝非庸手,而是曹营大将! 他猜得没错,来的正是夏侯渊李典等人!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二章 深陷其中 袁熙见情势危急,便要拿出牛角弓来射击对方,却发现对方两员大将身形一直在不停晃动,根本无法瞄准。 袁熙知道这是对方战阵经验丰富的缘故,深感头痛,只得把弓一偏,射死了一名想要上来偷袭的曹军。 他手下的亲卫也跟着射出箭矢,不断有上来的曹军士兵被射死,此时却听呼喝声传来,几名曹军将领已经带人挥刀突入到近前! 袁熙亲卫们见状。只得收回弓箭,拔刀上去迎战,双方混战一团,袁熙见对方人多势众,也将环首刀抽了出来,心道多久自己没有亲手用刀杀过人了? 吕玲绮听到背后响动,一眼瞥过去周围已经全是敌人,顿时有些分神,夏侯渊见状,疾冲过来,手中长刀连连挥砍,逼得吕玲绮不住后退。 袁熙吼道:“先管好你自己!” 他大喝一声,一刀刺出,直接捅入扑倒面前的曹军腹部,然后一搅,那人惨叫着倒在地上,身子弓成了虾米,不断抽搐着。 袁熙刚要收刀,背上被劈了一刀,他踉跄两步,反手将刀从腋下捅出,刺入扑过来的曹军胸膛,他转过身,狠狠一脚蹬在对方腹部,将其踢倒在地。 这几下颇为凶险,袁熙也是大口喘气,他环望四周,曹军如潮水般涌了过来,眼中闪动着残忍的光芒,显然是封侯的悬赏让他们彻底疯狂了,都想要取袁熙的首级! 袁熙见时机差不多到了,吼道:“结阵!” 吕玲绮和孙礼听了,急攻几招,将夏侯渊李典逼退,趁机退了回来,袁熙数百名亲卫趁机齐刷刷在四周布下了几十个盾阵。 这便是黑山之战前演练的五人阵,刀盾在前,长枪在中,手弩居后,这一下子,依托这几座废屋的地形,众人便将来袭的曹军完全阻挡住,但曹军仍然是依靠人数优势,黑压压地逼了上来! 他们也很鸡贼,在夏侯渊的指挥下,也是依样画葫芦,刀盾兵在前,长枪兵居中,主打一个消耗。 夏侯渊心中得意,黑山之战的事情,他作为一军之将,怎么会不提前研究幽州军作战方式? 现在双方阵势一样,拼消耗的话,自己一换一不亏! 双方刀盾兵撞在一起,双方大吼着发力,谁也不肯退后,局面一时间僵住,但谁都看得出来,力竭的肯定是幽州军这边,因为他们人少! 袁熙也不耽搁,吼道:“点火!” 五人阵最后一人便是什长,他们手里如今拿的,却是一根竹竿,前端绑扎着的,却是一直点了火的竹筒! 随着一声呼喝,两名长枪兵让开位置,什长补入位置,一个突刺,直接将竹筒刺向对方面门! 对面刀盾兵一怔,下意识躲开竹筒,让其在肩头偏过。 如果杨凤在场,当会明白这是什么,但是曹军并不知道! 下一刻,几十支竹筒在曹军面前轰然炸开。 幽州军这边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被爆炸气浪震的连连后退,提前塞住的耳朵也嗡嗡作响。 甚至有几名什长提前已经非常注意,还是被炸伤了手,鲜血淋漓。 而对面的曹军刀盾兵可就惨了,有的耳朵被炸碎,耳孔里面不断淌出血来,有的脖子被炸开,动脉血管的血喷出老高,有的面孔被炸烂,五官都无法分辨。 因为火药杂质不少,所以爆炸的威力并不相同,但即便如此,轻的也是捂着耳朵倒在地上不停抽搐,重的则是面目全非,当场毙命。 袁熙也是被惊到了,他没想到有的火药误打误撞有如此威力,想想也是,后世鞭炮也能炸死人,何况这种加了几十倍药量的? 他见对方前阵已乱,大吼道:“杀!” 幽州军趁机挥刀冲上,这一顿爆炸,曹军前排刀盾兵死伤过半,后面的长枪兵如同不设防的羔羊,转瞬被杀的七零八落。 前锋崩溃,后面几排的人登时慌乱起来,拥挤在一起。 夏侯渊见了,厉声呵斥曹军保持阵势,结果他一抬头,就见十几个一尺多长的竹筒从袁熙阵中抛了出来。 要说刚才爆炸的竹筒只有酒杯粗细,那现在的竹筒足有碗口组,夏侯渊就是傻子也知道事情不对,当下大吼道:“躲开!” 然而已经晚了,这时间是算好的,刚落到人群中,爆炸就轰然响起。 这声音传入近在迟尺的曹军兵士耳朵里,如同近距离打了个炸雷,曹军兵士齐齐发出痛苦的嘶吼,忍不住扔掉兵器,捂住耳朵。 而竹筒爆炸时周围的兵士,齐齐被炸倒在地,死的死伤的伤,这一个照面,竟然有数百名士兵死伤! 这也是因为曹军结阵密集的原因,因为谁也没有想到,幽州军会有如此武器! 夏侯渊踉跄几步,看到幽州军冲了过来,己方阵势完全被破,只得叫道:“后退!” 扑的一声,他的大腿被流矢射中,他惊骇的抬起头,发现对面那凶虎又开始弯弓搭箭,看向自己的眼神,冰冷无比。 噗的一声,他的另一只大腿也被射中,箭头甚至射了个对穿,原来是吕玲绮也出手了。 夏侯渊一下倒在地上,李典赶紧抢了上来,背着夏侯渊便走,周围兵士见状更加慌乱,哗的一声彻底崩溃。 袁熙心道吕玲绮倒是知道自己想法,射死不如射伤,为了救敌方大将,还要废一员大将,这下对方没人指挥了! 他大吼道:“杀过去!” 幽州军趁势掩杀,曹军数千人被杀得人头滚滚,不多时便已经阵亡大半。 袁熙明白此时不能恋战,赶紧叫人收兵,带上刘备妻女和糜贞,沿着来路返回。 众人摸黑往回走了十几里路,等快要回到来时的营寨时,震天的喊杀声却早已响起。 袁熙借着望远镜,看到数里之外,密密麻麻的曹操兵正攻打营寨,显然是有曹军提前赶到了! 袁熙知道守在营寨里的陆逊手下没有大将,肯定颇为艰难,正要赶过去支援,此时断后的兵士来报,刚被溃散的曹军,又聚拢起来跟在后面。 袁熙听了冷笑,喝道:“转身列阵,将跟在后面的杀光!” 李典此时带军跟在后面,他是最近半年才投靠曹操的。 李家豪富,有几千食客,族长李整带领众人曾经数次击退来犯的黄巾流寇,又在吕布在兖州起事时,带领家丁成功阻据吕布军。 李典也在其中,被曹操赏识,所以跟着夏侯渊行军,恰逢曹操偷袭徐州,李典便跟着过来了。 他自幼熟读兵法,谋略长于武艺,和夏侯渊很是互补,两人配合将幽州军围困,本以为十拿九稳,却没有想到幽州军用了奇怪的东西,导致军阵崩溃,连夏侯渊也中箭负伤,让李典颇不甘心。 他本来想带着夏侯渊离开,没有想到夏侯渊抓住他的领子,厉声喝道:“曼成,我们若退,其他两路呢?” “不要管我,你带着他们,钉死凶虎,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李典听了,当下领命,让人将夏侯渊带走,说道:“将军,属下必为你报这一箭之仇!” 夏侯渊心道是两箭,两箭啊,痛死我了,这狗日的凶虎,真是阴险! 算起自己在怀城那一次,自己中了幽州军几箭了? 李典带着残兵冲了过来,正要攻击袁熙后阵,却听到远处马蹄声响。 他借着月光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黑夜里面最忌动用骑兵,要是马儿失蹄,上面的人也会摔个半死不活,反而会起反作用。 而如今幽州军却是动用了骑兵冲击,打的还是自己这骚扰的队伍? 李典欲哭无泪,你们营寨不是被打了吗,怎么不去救啊? 下一刻,他好不容易聚敛起来的上千兵士,被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袁熙见敌人终于完全崩溃,这才发号收兵,众人一起冲向城寨,和围攻营寨的乐进曹纯两支军混战在一起。 黑暗的夜色遮盖了战场的惨状,却给了两边兵士莫名的勇气,双方仿佛杀红了眼,竟是谁也不愿意后退,死人渐渐堆了起来,从半夜起连番厮杀,一直到了东方天边发亮,两边才疲惫不堪,暂时偃旗息鼓。 袁熙清点己方兵士,发现伤亡不是个小数目,虽然明白曹军伤亡数倍于此,但还是让袁熙异常心痛。 然而现实却不给他多余的空闲,因为地平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身影。 袁熙看到对方旗帜颜色,心中一沉,曹军主力援兵来的如此之快,竟然比他预测的快了一天! 战场那边,疲惫不堪的曹纯乐进相视大笑,他们拼死将幽州军拖住,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凶虎跑不了了! 下邳城东北,一支溃军正狼狈地往广陵方向行军。 张飞暴躁地抓住一名躺在路边的百姓,逼问半天,才将其重新扔在路边,跑过来对关羽道:“二哥,大哥被曹贼偷袭,据说全军崩溃,大哥也下落不明了!” “如今怎么办啊?” 关羽也是心中惊疑不定,他们撤离下邳后,跟着刘备路线过来,结果路上却得知刘备被曹操军偷袭,刘备本人下落不明。 刘备也是知军之将,带了足有一万兵,怎么还被打成这样? 关羽犹豫起来,万一刘备真的死了,自己和张飞怎么办?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三章 意外频发 关羽听着张飞惊慌失措的话语,望着沿路零零散散倒毙在路旁的百姓,心中少有的犹豫不定起来。 他知道,现在不能去想刘备是死是活,不然的话,根本事情都做不成! 眼下必须假定,也必须认定,刘备尚在人世! 如今要做的,自然是寻找到刘备,关键是选择往广陵去,还是在这附近就地寻找? 前者固然可能会错过,但留在此地也不安全,万一袁术军追过来怎么办? 关羽思虑再三,咬牙道:“三弟,你自带一半人马,留下来寻找大哥!” “但是需要时刻防备后面,是否有袁术军来袭,万不可硬拼,一旦见机不妙,便需马上逃去广陵,和我会合。” “我则跟着这些百姓踪迹,去广陵境内寻找大哥,若是寻到,再回来接应你。” 张飞听了,应道:“二哥放心,这里交给我,你速速去广陵为上!” 关羽微一点头,当下带着人马,纵马疾驰而去。 他带兵行了一天一夜,已经是人困马乏,才堪堪进入广陵境内一百多里。 为了躲避曹军,关羽昼夜行军,此刻天蒙蒙亮,他见兵士疲惫,便让其躲入树林休息片刻,兵士们赶紧靠着树干,瞬间就睡着了。 关羽却是带着几名亲卫,到高处查看敌情,只见四处郁郁葱葱,都是满山遍野的绿色,根本看不清有无敌军。 他看了一会,刚要返回,却见极远处有人影过来。 关羽示意众人安静,定睛看去,发现来的只有一马两人,一人骑在马上,一人牵着缰绳,不禁松了口气。 他又看了一会,确认后面没人,这才骑上马往那处赶去,等快到近前,马蹄声惊到了对方,走路的那人下意识撒腿就跑。 关羽喝道:“糜芳,站住!” 那人身体一震,转过身来,不可置信道:“关将军?” 马上的女子见了,赶紧下马拜道:“总算见到将军了!” 那人正是糜芳,而骑在马上的,却是刘备的妾室甘夫人。 关羽满腹疑惑,“夫人跟着大哥逃难,糜太守在厚丘,怎么会遇到?” “大哥妻女呢?” 糜芳无奈地解释了几句,关羽大怒,一把揪起糜芳衣襟,将其提了起来,“城池丢了,也只怪你无能,但你竟然还把大哥妻女抛下了?” 糜芳奔波了两天,早已经濒临崩溃,他吼道:“什么叫我抛弃了夫人,明明是夫人不愿意跟来的!” “只有一匹马,我还能怎么样?” “我连我妹妹都没带出来!” 其实糜芳这话也没有错,因为当时的情况,一匹马最多两人,而没有糜芳即使把马让出来,两个女子也没有自保之力。 糜芳思虑再三之下,出于种种考虑,最后选择了带上甘夫人,将糜贞和刘备妻女留下。 现在他想起此事,虽然有些后悔,但觉得自己做的没错,那个时候谁知道何时会遇到敌人? 说不定分开走,才能保全一方,又说不定糜贞那边被人救了呢? 不过糜芳心里隐隐约约也知道,留下来凶多吉少的的几率,要大得多。 但他现在已经不敢想了,那个时候,他也只能做这种选择,也只有他,能带着甘夫人出来。 关羽仍然余怒未消,他又将糜芳提起少许,以至于糜芳踮着脚尖才能呼吸,冷冷道:“那为什么你独独带了甘夫人出来?” 糜芳满脸通红,都和关羽有一拼了,他叫道:“这自然有原因,将军怎么不去问夫人?” 甘夫人见了,过来轻声轻气道:“将军息怒,这都是妾的不是。” “这个机会,是夫人让给妾的。” 关羽眼睛一瞪,“你说什么?” “夫人何故如此?” 甘夫人低着头道:“因为妾身有孕了。” 关羽怔住,他随即明白过来,为什么刘备夫人要把逃生的机会让给甘夫人了。 刘备已经快四十了,但还没有男嗣。 这对于主公来说是致命的,将来即使打下基业,又有谁能继承? 刘备正妻虽然比刘备小几岁,但只生有一女,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显然是很难再生了。 而且刘备一直颠沛流离,虽然有甘夫人这个妾室,但在这种情况下,怀孕都很难,更别说男丁了。 如今甘夫人有孕,若是诞下男丁的话,刘备便后继有人了! 想到这里,关羽这才恍然,知道错怪了糜芳,在这种情况下,带走甘夫人,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他把手一松,放开糜芳衣襟,张了张口,却是没有出声道歉。 糜芳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心中破口大骂,什么东西! 辛辛苦苦给你三兄弟做事,连自家妹子都陷了进去,换来的就是这个? 现在刘备生死未知,你还摆什么脸子? 老子不玩了! 但糜芳转念一想,眼下想要保命,还需依靠关羽的保护,只得将怒火强压下去。 关羽出声道:“你们来的时候,可曾听闻主公的消息?” 甘夫人和糜芳俱都摇头,甘夫人迟疑道:“夫君在遭受突袭那晚,就下落不明了。” “妾身猜测,其未见一定进入了广陵。” 关羽沉吟起来,甘夫人说的确实有一些道理,但自己总要亲眼看看,才好放心,想到这里,他出声道:“我派些兵士,送你们和三弟会合。” “我自领军去广陵寻找大哥,若是两天后还是毫无音信,我便再回来找你们。” 说完关羽带着兵士,在晨曦之中,往海西方向而去。 而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其前方百十里处,一场激烈的血战,正在逐渐把战场上所有的人都卷了进去。 袁熙带人突袭曹纯乐进后路,将两军打退,得以带人进入营寨和陆逊会合,两人商议在抵挡半个时辰,就想办法撤退。 然而在这时,曹军的中军赶到了战场。 袁熙望着漫山遍野过来的曹军,见其大部分头上都包着青布,不禁有些头皮发麻,这是青州兵! 青州兵极为桀骜不驯,虽然装备不怎么样,但是战力很强,眼下这增援的队伍,只怕至少也有一两万人! 曹操还真是把老本全投进来了啊。 袁熙苦笑,自己还是低估了曹操要杀自己的决心,自己这诱饵,一个不慎就会被对方吃掉啊。 他对陆逊笑道:“伯言,这次我坑了你啊。” 陆逊回道:“公子有胆魄,逊舍命陪着公子便是。” “但逊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死了,如果我们谋划得当,应该能拖个半日,只能到时候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了。” 袁熙听陆逊说了计策,笑道:“伯言想得比我周到。” “虽然对面肯定来了谋士,但咱们确实可以利用指挥比对方快的长处。” “接下来交给伯言了。” 曹仁带着中军过来和曹纯乐进会合,他得知了夏侯渊被击败的消息,叹道:“妙才又吃了这凶虎的亏。” “不过对方营寨粗陋,根本防不住,马上整军,分三个方向攻击营寨!” 不多时,曹军战鼓响起,曹仁指挥中军,曹纯骑兵一路,乐进步兵一路,对着营寨包抄而去。 忽听前方探子回道:“敌人弃寨了!” 曹仁赶紧打马前去,果然发现对方骑兵步兵撤出了寨子,往海西城方向跑了! 他心里一急,曹操后军才是主力,算来赶过来还要至少几个时辰,他的任务,就是包围袁熙,拖住对方,防止对方逃跑。 如今对方要是逃回海西,这不是前功尽弃? 曹仁心中大急,吼道:“快追!” 他看了看战场,催动兵士,绕过营寨,跟在曹纯骑兵背后,往幽州军疾追而去。 此时战场后方,荀攸气喘吁吁地骑着马,这才将将赶到战场。 曹洪昼夜行军,根本无法顾及掉队的,荀攸身为随军军师,虽然骑着马,但骑术和将领不能相比,所以也被抛在后面。 荀攸足足比曹仁主力晚一个多时辰才赶到战场,此时曹仁已带军经发动突袭,荀攸远远看到战场情势,顿时脸色一变,叫道:“不好。” “赶紧叫子孝小心空营!” 然而已经晚了,荀攸派出去的人还没给赶到,一声炸响,本来应该全部退走,空无一人的幽州军营寨,密密麻麻地涌出来不知道多少人,直接攻击曹仁后军! 荀攸远远望见,连连叹息,对方调动兵士,发布命令的速度,远远比自己这边快得多,所以他即便及时看出了问题,也来不及将指令传到战场上! 幽州军趁夜抵达,然后藏匿其中,因为天黑,曹仁也认不清到底幽州军有多少人,只看很多人逃走,情急之下产生了误判,这一下子被人抓住了破绽! 后军毫无防备,在兵甲精良的幽州军全力突袭下,登时损失惨重,曹仁心中滴血,连忙发号让曹纯乐进过来救援。 曹纯却是被幽州骑兵缠住,乐进要从营寨旁边绕过来,需要兜一个大圈子,急切间也绕不过来! 曹仁抬头,就见原来逃走的幽州军,此时已经全部返回,而且是对着自己冲了过来,顿时心中一惊,连忙命令兵士边打边退,他再悍勇,也不会上头送死,对方明显是打着斩首主将的主意! 他一边令士兵用盾牌结阵,一边慢慢后退,挡住了幽州军几次冲击,眼看就要和乐进汇合,就听轰轰几声巨响,曹军军阵被炸开了几大个口子,幽州兵趁势突了进来。 曹仁不明所以,只得赶紧后撤,结果阵势越发乱了,对方弓手对着他拼命放箭,不多时就将曹仁坐骑射死。 曹仁肩头中箭,眼见对方逼近到几十步,心道这回真是栽了! 正当他走投无路时,又是一声号响,荀攸下令自己带来的上千步卒突入战场,袭击营寨里面出来的幽州兵后军,双方顿时乱斗在一起。 这一下曹仁后军的压力登时轻了,他赶紧找到包围薄弱之处,拼死带兵突围出来,和荀攸汇合。 袁熙和陆逊重新回到营寨,心里暗道可惜,谁也不料到,曹军还有一支后备军!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这也只是巧合而已,要是荀攸不掉队,曹军怕是已经全军被围了。 但话说回来,荀攸在场,曹仁也未必中计,战场之上因素太多,双方勾心斗角,谁也看不清迷雾后面的结局。 陆逊透过望远镜,见退回去的曹军很快就重新整军布阵,出声道:“对方将领用兵老道,只怕也有不俗的谋士。” “这下有些麻烦了。” 荀攸正和曹仁说着情况,曹仁一边听,一边命人让人取出肩头的箭头,包扎伤口,他咬牙穿上盔甲,荀攸见了,出声道:“将军不要勉强。” 曹仁摇头道:“使君专门下令,此事重大,不得有失,万一让那凶虎逃了,我有何颜面去面对使君?” 两人正说话间,又有探子来报,“将军,幽州军又开始退走了!” 两人相视无语,心里破口大骂,对方怕是看准了自己方目的,来回拉扯呢! 关键自己这边又不能不追,这仗打得太恶心了!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四章 强弩之末 荀攸见远处营寨烟尘滚滚,幽州军列队撤退,对曹仁出声道:“将军,千万急不得。” “劳烦曹纯将军将对方拖住,然后先派人先进入营寨搜索,确保没有伏兵,才可放心追击。” 曹仁听了,让曹纯先去了,说道:“这次我亲自去稳妥,总不可能营寨里面还有那么多人!” 荀攸又思索片刻,“将军可知道,那发出巨响,让兵士受伤的竹筒是什么?” 曹仁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据说昨夜秒才就是栽在了这东西上面,军士死伤惨重!” 荀攸满腹狐疑,但如今机会稍纵即逝,也容不得他多想,便道:“既如此,那将军小心为上。” 曹仁一挥手,“没办法,又不能让幽州军跑掉,即使前面有刀山火海,也要上了!” 然而他却是没有想到,随后便一语成谶。 曹仁带着大批人马冲入营寨搜索的时候,不过一会,他就感觉事情不妙。 对方营帐里面,不仅有大量干柴枯枝,还到处泼满了桐油! 曹仁顿时反应过来,大惊失色,连忙大吼道:“赶紧出去!” 然而此时幽州兵顶着曹纯骑兵骚扰,再度返了过来,将大量火把竹筒从营寨外面投了进来,瞬间爆炸声响,大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曹仁也知道此时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催动兵士拼命突围,外面的曹纯乐进也是慌忙来救。 但外面的幽州军也知道只要守住各方寨门,里面的人就要活活烧死,所以也是发一声喊,死战不退。 双方杀红了眼,袁熙见己方伤亡速度过快,叹息一声,点燃了一支火箭。 火箭蹿上天空,炸成一朵烟火,幽州军先前隐藏的一支伏兵动了。 当初兵分三路,袁熙救人,陆逊守寨,沮授带的那支军却是埋伏在树林里埋伏半夜,见到信号,当下冲了出来。 沮授军休息了半夜,精力正当巅峰,这一下子,就将乐进军阵冲垮,曹军不断惨叫着死去,尸体在营寨内外层层堆积起来。 曹仁忍受着背后的灼热,眼看火焰慢慢逼近,心中却是一片冰凉,难道今日自己要死在这里? 想着自己这边兵力比对方多,没想到对方反过来算计,想要全歼自己! 对方胃口也太大了,关键是,马上就要成功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多曹军兵士身体着火,狂叫着跑来跑去,士气已经完全崩溃,曹仁当即就想自刎,曹操将中军交到自己手里,结果这不到一个时辰,曹军就伤亡惨重! 他望着寨门面前密密麻麻的幽州军盾牌,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冲不出去了。 寨子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曹仁正准备喝令兵士发动最后一次冲锋时,远处却传来了战鼓声响! 曹仁听道这声音,大喜过望,大吼道:“援军来了!” “使君来了!” 袁熙望着望远镜里面,地平线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对身边的陆逊叹道:“这次真是一点底牌都没有了。” “对方能把全部青州兵都投进来,也真是厉害。” 陆逊见了,也是叹道:“公子,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即使现在退走,损失也不小。” 袁熙眉头紧锁,随即还是举起手来,让人发出撤退的信号。 曹操坐在马上,看着被抢救出来,须发皆黑的曹仁,叹道:“没想到子孝都吃了这么大亏。” 曹仁跪在地上,泣道:“末将无能,累死兵士!” “中军损失惨重,请使君责罚!” 曹操望着远处战场上满眼的尸体,也是心头滴血,算上昨晚上夏侯渊那一败,两场下来,曹军伤亡数千,甚至有可能近万! 虽然有其中一部分是轻伤,但曹操这次带来的,统共也就三万多人! 如果自己现在打道回府,便亏得连裤子都没了! 曹操当然不会退,幽州军伤亡绝不会小,参战的五六千人,经过连番恶战,抛去伤亡和累垮的,算算尚有战力的,也差不多只有一半了! 而曹军这边尚有几十员将领,将近两万余人,其中一大半是毫发无损的后军主力! 想到这里,曹操说道:“诸位,我们已经不能回头了!” “随我追击凶虎,将其全部杀光!” 诸将听了,齐齐怒吼道:“诺!” 袁熙望着背后不断骚扰的曹军骑兵,恨得牙痒痒,己方骑兵只要去迎击,对方就退走,一旦不理,又像苍蝇一样扑了上来。 此战从双方伤亡数目对比上,自己这边应该是赚了不少,但这边伤亡的兵士,也是活生生的人命。 双方都损失不小,打到这份上,袁熙也无法抽身了,看曹军这样子,显然是想要和自己血拼下去! 袁熙这才感受到这个乱世中,曹操这种人的可怕,在其眼中,士兵只是数字而已,来多少都是可以牺牲掉的,只要最后达到目的就行。 而曹操的目标,显然就是袁熙。 想到这里,袁熙也心头火起,还真把我当软柿子了? 但他也不是以前的愣头青了,敌人越是嚣张,越是要保持头脑清醒,如今对他来说,给曹操放血的目的已经达到,己方兵士都已经非常疲惫,断无继续消耗的道理,只需找到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 沮授却是策马过来,说道:“不太对头。” “曹军如果想要追上我们,应该加速行军,而现在对方骑兵的样子,反而是不断扫骚扰,让我们疲惫。” 袁熙微微点头,他看到路途上不断随自己逃难的百姓,眉头皱了起来,问题到底在哪里? 糜贞坐在一辆简易板车上,照料着身旁刘备夫人,她发现刘备夫人呼吸越发微弱,心中大急,但如今周围是疲惫不堪的兵士百姓,大家都低头匆忙赶路,心道只怕回到城里,才能找人医治了。 想到方才双方兵士拼死搏杀的景象,糜贞脸色发白,她从来未曾想过,真实的战场是这样子的,人人如同野兽一般,遍地都是残肢鲜血,宛如一副血淋淋的画卷。 她出声安慰了惶惶不安的刘备女儿几句,却听前方骚乱起来,人们开始慌乱地四处奔跑,口中喊道:“贼军来了!” 袁熙听到前方探子回报,叹了口气,心道果然事情没那么顺利。 曹操预测到了自己返回海西的路线,提前布置了数千兵士绕路急行,挡住了自己的退路。 也怪自己连番大战,没有余力绕路,才被对方猜到动向,眼下的问题是,拼死突围,还是换个方向退走? 曹操远远见到幽州军停了下来,就地驻扎列阵,笑道:“能抓住这头凶虎,还真是不容易。” “此战若成,全赖仲德和公达谋划之功啊。” 程昱荀攸两人连忙谦道:“是使君神机妙算。” 程昱望着幽州军齐整的军阵,叹息道:“这凶虎也算是治军有方,能逼他到如此地步,殊为不易。” “此人竟然还留着不少底牌,让夏侯渊和曹仁两位将军吃了不小的亏。” 荀攸说道:“那能发火,让人受伤的竹筒?” “确实很是危险,不过其应该留存不多,不然这一仗还真是难说。” 曹操点头道:“那东西很是麻烦,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 “一会让兵士尽量分散开,见到竹筒闪躲开来便是。” “没有了这东西,凶虎也没有什么翻盘的凭借了。” 他顿了一顿,“可惜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留着此人。” “要是他是我的儿子就好了。” 程昱荀攸强笑道:“大公子有过人之能,未必比凶虎差了。” 厮杀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相比以往,幽州军明显开始力有不支,他们已经连续打了一天一夜,早就体力透支,只是在勉强支撑罢了。 张放感觉四肢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眼睛也睁不开了,他眼见前面拿着盾牌的伙伴被敌军顶的连连后退,当即上前两步,将短弩从盾牌缝隙中塞了过去,对准敌人面目扣动机括。 短箭射中敌人眉心,那人惨叫一声倒地,张放想要缩回手来,对方一柄刀却劈在他的短弩上,将其砍成两段。 张放缩回手来,骂了一声,要不是有护臂,这一刀连带他的手也砍掉了。 现在情势已经越发艰难,对方新顶上来的兵士,全都是休养好力气的精锐,幽州兵平时还能和其打得有来有往,但现在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幽州军被逼的不断后退,也有人不断抛出爆炸的竹筒,但曹军早有防备,见竹筒落下,纷纷避开,让竹筒无法造成有效杀伤。 袁熙看到此景,心道做的还是太仓促了,自己要能逃出去,下次就要好好改良下,外面采用比竹筒更薄的材料,里面放铁钉碎片,杀伤力才有保障。 但这只能想想而已了,眼下曹军不断合围,二万兵将自己四千疲兵完全围住,再过不久,就是自己的死期! 程昱眼见胜券在握,不由心中轻松起来,扭头见荀攸仍然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笑道:“公达在担心对方还有底牌?” 荀攸叹道:“确实,我已经吃了好几次亏了。” “每当以为我这边快要胜利时,对方总能变出兵来。” 程昱笑道:“公达多虑了,这三五天之内,所有可能的援兵都不可能赶来。” “幽州太远,广陵被袁术威胁,袁谭静坐不动,还有谁能过来?” “除非天上.” 他话音未落,就听远处隐隐有无数马蹄声传来。 未几时,等两人看到远方情景,顿时脸色大变。 一支骑军疾驰而来,领头的将领白袍银甲,手掣一根钢枪,往曹军本阵奔袭而来。 “常山赵子龙在此!”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五章 还有人吗 曹操听到远处的喊声,一瞬间产生了些许恍惚,随即大喜道:“抓住他!” “不论用什么条件,我要让他为我所用!” “我若得了子龙,天下可定也!” 他话音未落,身边的谋士武将纷纷看过来,表情古怪。 他们心道曹操这是疯了? 对方现在不仅是和曹操平级的州牧,还是袁绍的女婿,拿什么招揽对方? 而且关键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赵云会出现在这里啊? 曹操见众人像傻子一样看着自己,这才醒悟过来,赵云已经地位今非昔比,自己怕是无法得到对方的效忠了! 想到这里,曹操心中涌起一阵失落,这凶虎倒是看人准的很,下手还贼快,数次抢在自己前头!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把手一挥道:“幽州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一人过来,也改变不了大局!” “能上的将领,全部上去围住他,务求生擒!” 他心道徐州自己势在必得,不仅要打胜仗,还要以战养战,得到更多的将领和兵士! 先前曹军趁夜击溃刘备军,本想着生擒刘备,逼其投降,再招揽关羽张飞两员猛将,便能抵消这次出兵徐州的损失,甚至能大赚不少。 结果刘备失踪,让曹操希冀落空,如今的他,只能寄希望于杀死袁熙后,再招揽其手下的谋士和部将了。 如今曹操见赵云冲了过来,顿时见猎心喜,打起了生擒赵云的主意! 曹营几十将领领命上马,朝着赵云围了上去,心道自己这边几十人,还怕赵云一个人? 而那边袁熙看到赵云及时赶到,终于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回头落地。 当初郭嘉提前察觉徐州的异常,找来赵云商量后,赵云立刻带着蓟城里面,自己所能调集到所有精骑,连夜赶往渔阳海港,乘船直驶海西而来。 而在上船之前,赵云派出信使从蓟城出发,沿着袁熙早前布下的秘密驿站路线,南下冀州青州,直接到了海西报信。 在累死了好几匹马后,信使终于赶到了海西,提早一天多把信交到了袁熙手里,让袁熙得知了赵云动向。 这便是袁熙敢于以身做饵的勇气,蓟城中的数百精骑,是幽州军最为精锐的力量,如今处于全盛之时,悍然对曹军发动了冲击! 见赵云带着数百幽州铁骑,如旋风一般突入曹纯骑兵群中,曹军骑兵连番作战,状态比幽州兵好不了多少,乍然遭受冲击,顿时被冲击的七零八落,纷纷惨叫落马。 曹营诸将见了,纷纷大吼着向赵云围了上来,袁熙见了,大叫道:“子龙来了!” “大家一起上!” 幽州兵很多都是参加过安邑之战的,亲眼见识到赵云连杀李傕三将,威名大震的时刻,当下再度振奋起来,大喊着冲了上去,和曹军厮杀在一起。 此时赵云被曹营诸将困在垓心,只见他一条枪使开,如同梨花飘雪一般,周身银光闪动,招招刺向诸将要害。 他养精蓄锐,穿着最好的甲,用着最好的枪,竟让已经疲惫不堪的曹营诸将无法近身,几个武艺差的,见面一合就身上被创,差点被一个照面刺死,连忙惊惶闪避,反而妨碍了旁边的人,几十人乱成一团。 赵云见对方有些施展不开,醒悟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当下深吸一口气,面色一红,手中枪陡然加快一倍,扑哧一声,枪头刺入一名曹将咽喉。 他枪头一抖,带着一蓬血划了一圈,飞溅出的鲜血将一名将领眼睛糊住,那人下意识抬手捂住眼睛,赵云枪早到,一枪从其腋下刺入,将其刺了个透心凉。 众将惊怒交加,拿着矛枪往赵云身上乱刺,赵云见对方人多势众,拨转马头就走,早有一将拍马抢出,拔出后背宝剑,直砍赵云背心。 众人看时,正是曹操持剑副将夏侯恩,他手持宝剑青釭剑,仗着兵器锋利,就要赵云砍下马来。 却没想赵云一拧腰,身子侧躺在马鞍之上,手中钢枪早已经如游龙般划了个大圈,闪电般扎穿了夏侯恩面门。 夏侯恩大叫一声,坠马身亡,赵云却是枪尖一挑,将其手中宝剑挑起,顺势接在手中。 他随手一撩,将身侧追来的曹将大腿切了下来,那人扑通坠马,在地上惨叫着翻滚起来。 这几下动作极快,只不过几个眨眼,曹营便有三人毙命,诸将大惊失色,不由纷纷放慢了追赶的脚步。 赵云也是透支了大量体力,大口喘息几声,趁机拉开了距离。 荀攸远远看到,对曹操急道:“使君,这一龙一虎不除,必成祸患!” “如今使君要生擒赵云,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将领的性命!” 曹操脸色变幻数次,终于下定决心,发令道:“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曹营诸将听了,这才放下顾虑,纷纷围着赵云,对其要害招呼,赵云凛然不惧,手执一条钢枪左冲右突,在人群里面杀进杀出,其所到之处,不断有人惨叫毙命。 诸将都知道赵云随时都会力气耗尽,偏偏被其勇气所摄,一时不敢逼近。 但在场众人都知道,骑兵冲阵,并不能改变大局,如今曹军潮水般涌来,将幽州军包围,光靠人命,也要耗死他们!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赵云体力不断下降,曹军逐渐夺回了战场主动,曹操见状,呵呵大笑起来。 众人不明所以,曹操笑道:“我笑凶虎已经是强弩之末,要是他埋伏一军在此.” 他话音未落,远处又有一支步军奔来,领头大将吼道:“陷阵营在此!” 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早已虚脱的吕玲绮听了,对袁熙笑道:“高叔叔来了!” 见数百陷阵营冲入场中,袁熙苦笑,这次他算是精锐尽出了。 赵云从渔阳海港上船后,紧跟其后的,是在渔阳训练陷阵营的高顺。 他得到消息后,立刻集合了数百陷阵营,紧随赵云乘坐另一条船南下,因为船上兵士比马匹好管,他反而在海上追上了不少距离,所以只比赵云稍晚片刻进场。 曹操见陷阵营加入,也是脸色一遍,凶虎好像对自己徐州突袭,做了很充足的准备? 他真的不是将计就计,想要谋算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让曹操疑心起来,若真如此,对方到底有没有别的后着? 程昱冷声道:“使君,现在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灭杀,然后赶紧撤退!” “不然窥视我们的袁术军和袁谭军,见我们疲弱至此,都会对我们落井下石!” 曹操听了,果断把手一挥,双方再度绞杀在了一起。 这一战从早上打到了下午,足足大半日双方都没有休息,双方不断有人倒下,战况越发惨烈,但是曹军凭借人数优势,终于慢慢掌握了战场主动。 众人都不敢看向地下,因为地下早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尸体和鲜血覆盖,连走路都困难了许多。 不过在曹操身边观战的程昱荀攸两大谋士,却是渐渐放下心来,因为他们看出,虽然幽州军尚有大半人能站着,但再有小半个时辰,他们体力将完全耗尽,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高顺摸了一把脸上的血,靠近袁熙道:“使君,一会陷阵营拼死打开一道缺口,让公子和夫人逃出去!” 吕玲绮道:“高叔叔呢?” 高顺面色不变,“将来有赖使君和温侯为我报仇。” 吕玲绮听了,眼圈一红,高顺喝道:“夫人何作此态!” “这是战场,吾等皆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夫人难道还没有想通吗?” 吕玲绮强忍悲痛,“将来我必把曹贼头颅取下!” 她知道过一会突围,还不知道剩下多少人,但高顺断后,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袁熙面色一肃,“我也不多说什么,谁若死了,今日之仇,活着的人帮他报!” 曹操见幽州军开始收缩阵型,知道对方顶不住了,心中终于是一块石头落地。 这次他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能杀死袁熙,占据徐州,对他来说是稳赚不赔,只有这样,自己方能毫无顾忌地对付袁术,壮大实力,然后和袁绍彻底翻脸! 三万兵死一大半没关系,自己回去还能征兵,到时候和袁术开战,只要打赢几场,就能俘虏对方大量兵士,自己实力便会骤增! 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凶虎不能干扰自己。 曹操麾下谋士在无数推演中,发现无论哪种局面和结果,袁熙都是最大的障碍。 有此人在广陵,曹操不仅无法安心攻打寿春,还会被袁熙在旁算计,所以曹操果断决定,即使袁熙是袁氏子弟,也必须要将其杀死! 在徐州和豫州的丰厚回报面前,冒着和袁绍开战的风险,杀死袁熙是绝对值得的! 眼看战场之上,马上就要分出胜负,曹操在心下大定的同时,一个念头又浮现出来。 对方,应该没有后招了吧? 他呵呵笑了几声,众人齐齐望着他,曹操笑道:“我笑那凶虎山穷水尽,要是.” 却听到纷杂喧闹的战场上,有些微异常的声音响起。 这沉闷而急促的声音,由远及近,乃是曹操带的后军的后方传来! 曹操连忙拨转马头,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往身后的平原望去,只见有一人影骑在马上,正急速往这边奔来。 红马绿袍,青龙偃月刀! 青龙刀在地上拖行,沿途拉出了一丈多长的火花! 旁边曹仁见了,惊声道:“是关羽!” “小心他突袭,颜良便是为其所杀!” 众人听了,纷纷将曹操护在中间,心道再猛也不过一人而已,还能猛的过那赵云? 为何无当飞军的张嶷将军在历史上借钱看病治病也要同无当飞军一起进行最后的死战?为何诸葛丞相明知一州打六州马上累死,也不同魏国的诸葛诞会合?为何诸葛丞相的继任者会累到病逝?刘备究竟多大魅力?看了《糜汉》就知道,在此强烈推荐精品好书《糜汉》~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不讲风骨 当曹仁说出关羽名字时,曹营众人都是一惊。 因为此时两军对垒,极少有大将被斩的情况,尤其是颜良这种顶级武将,但其偏偏被关羽杀了! 关羽能从千军万马之中取敌人大将首级,不管使用了什么办法,曹营诸将自忖换做自己,皆是无法企及。 所以当看到关羽单骑冲阵而来时,曹营诸人顿时心里惴惴不安起来,如临大敌。 随着关羽不断奔近,众人屏气凝神,严防死守之时,其身后的地平线上,又出现了一人。 那人手里提着一张极大的牛角弓,背插双戟,也跟在关羽后面,纵马疾驰而来。 离着众人还有一射之地时,那人抽出一支箭来,也未见其拉弓动作,那箭就如流星一般飞来,射入曹操面前一名侍卫胸口! 带血的箭支透背而出,带出的鲜血溅了曹操一头一脸,众人大惊,连忙护着曹操退后。 曹仁脸色难看,出声道:“太史慈!” 关羽和太史慈都急着往广陵赶来,结果却提前相遇,于是两人便一同出现在了曹军面前! 此时关羽趁着曹营阵脚大乱,已经拍马而来,离着众人只有二十步了! 曹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他透过人群缝隙,看到关羽杀气腾腾的脸,心里也涌起了一阵惊恐,下意识出声叫道:“来者可是关云长?” “若你能投靠于我” 关羽恍若未闻,提马一纵,已经来到诸将面前! 他见曹军将曹操护得严严实实,知道失去了偷袭的最佳时机,微一犹豫,背后弓弦声响,曹操身前又是一名侍卫中箭落马。 在这一瞬间,曹操身前出现了一道空隙! 关羽见状,大喝一声,纵马直奔曹操,手中青龙偃月刀顺势一拔,刀锋从地上翻起,划出一道浑圆夺目的弧线,当头斩向曹操! 在这一刻,刀芒似乎压过了天上的太阳,曹操周围的众人满眼银光,都觉这一刀似乎是对着自己斩出来的! 众人下意识做出了行动,有的闪身躲避,有的拿兵器遮挡,有的却是呆若木鸡,曹操眼睁睁看着大刀对自己当头劈下,勉力打马倒退,但已经是来不及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曹仁大吼一声,举起手中长槊,拿着小枝对准偃月刀一架。 两兵相交,槊杆被瞬间压下,吱嘎作响,曹仁只觉对方用的不是大刀,而是一座山! 他闷哼一声,只觉满口都是血腥味,随后虎口震裂,身子被庞大的冲击力打得佝偻起来,摇摇欲坠,差点掉落马下。 他抬头见青龙偃月刀竟似没有迟滞,飞速落下,只再下落两尺,曹操便性命不保! 曹仁知道这是生死攸关之刻,再次虎吼一声,双臂爆发出全部力气,往上硬举,槊杆弯成弓形,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啪的一声断裂。 然青龙偃月刀只是略微一顿,继续斩下! 此时曹操身边的典韦终于出手了,他使出全力,双臂一震,双戟格出,架住了偃月刀。 两兵相交的一瞬间,大力传来,典韦手腕剧痛,差点握不住双戟,他狂吼一声,奋起全力,十指如钩,抓紧戟杆,把青龙偃月刀一勾一带。 他这一挡,青龙偃月刀终究还是偏了半尺,擦着曹操身侧落下,竟将其马头一刀斩落! 曹操随着无头马的尸体重重摔到地上,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赶紧手脚并用,弓着身子从侍卫马屁股下面钻了过去,就往人堆里面逃去。 等关羽再度抡起刀时,曹营侍卫已经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来,关羽见时机已逝,也不停留,打马一阵风般掠过,偃月刀顺势斜抡,一名曹将的头颅飞上了半空。 这一下,曹营众人心胆俱丧,程昱荀攸连忙跟着躲进阵中,诸将中武力差的战战兢兢,曹仁换了把马槊,持槊的手不住颤抖,其他诸将更是不堪。 典韦扶着受伤的手腕,面色异常难看。 他平时舞动大铁戟,步战尚可,但马上突袭一寸长一寸强,关羽的青龙刀对短兵器的压制实在太厉害,典韦纵使力气比关羽稍大,但以短兵挡长兵,手腕还是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扭伤了。 也亏了是他,换做别人这么挡关羽一刀,双手手腕必然齐齐骨折。 关羽回身打马,见诸将战栗,更不答话,加速冲过,又是一名曹将被斩于马下! 有人见关羽侧身而过,连忙弯弓搭箭,却不想太史慈已到,弓弦响处,将那人射死。 这下曹营诸将彻底乱了,关羽太史慈一长一远,两人极为互补,众人已经是难以应对,而且两人之后,地平线上密密麻麻的兵士正随后赶来! 这下荀攸也失去了淡定,赶紧在人群里找到曹操,急道:“使君,几位大将在外,现在身边的将领挡不住那两人,还是让所有人回来,重新整军吧!” “不然的话敌人两面夹击,战场形势就要逆转了!” 曹操望着远处苦苦支撑的幽州军,脸色阴沉。 半个时辰! 只要再给自己半个时辰,那凶虎就只能授首,如今他的援军却是连番赶到,这是其谋算准确,还是天不亡他? 想到凶虎手下有能人观星的传闻,曹操心中没来由升起一阵惶恐,对方难道真的能看清天命? 那凶虎和自己打这一仗,岂不是说明自己必败? 程昱见曹操似乎已经失了主意,赶紧道:“使君,当立做决断!” “后军无人,我们是挡不住那两人的!” “别人倒无所谓,但是使君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曹操望向远处人群中左冲右突的赵云,钢枪到处,诸人坠马,宝剑砍过,直透重甲,围着他的人越来越少,曹纯的骑军,已经溃不成军。 曹操犹豫了下,终于是下定决心,吼道:“让所有人都回来!” 袁熙望着退去的曹军诸将,感觉身体近乎瘫软,他用沾满了鲜血的环首刀勉强拄着身子,没有下令让人追击。 因为他自己明白,幽州军已经是真正的强弩之末,只怕敌人没追上,自己这边倒先累死了。 进过一番拉扯,太史慈关羽和幽州军终于合兵一处,双方颇有默契的在平原上相隔百步,对峙起来。 荀攸和程昱低声争论起来,两人对于接下来的选择,发生了分歧。 荀攸建议退走,程昱却想要最后赌上一把,全力冲击幽州军军阵。 他赌幽州军已经无法再挡住下一次冲击。 但是风险也是巨大的,如果幽州军挡下来了,那么任人鱼肉的就是曹军了。 到时候关羽赵云两人来杀曹操,谁还能挡得住? 正当众人举棋不定时,北面厚丘的曹军探子,传来了一个消息。 屯兵于琅琊东海边界的袁谭,打着为刘备复仇的旗号,带着青州军南下东海郡,开始占据刘备原先的城池,两天之内,已经占据了大半东海,并直逼曹军占据的厚丘和郯城! 荀攸听到这个消息,苦笑道:“若是我们能速战速决,他也不敢南下。” “偏偏是幽州军和我们相持不下,双方损耗甚巨,让其有了信心,想趁我们弱势,捞取好处来了。” 曹营众人脸色也不好看,这次出兵徐州,固然打走了刘备,但这块蛋糕,最后还是被袁谭咬了一口。 曹操偷袭徐州,先取了离兖州最近的彭城国,又占据了大半东海郡和下邳郡北部,可以说是血赚。 但袁谭这一掺和,抢走了大半东海地盘,还要图谋下邳,其中东海的厚丘,和下邳交界的郯城最为重要。 要是这两城丢了,曹操南下攻打袁术的路就断了,这次出兵占得一大半地盘都要被人抢走不说,后续的负面效应更大,甚至会让自己根基失守。 而当下的曹操,并不能承受和这种最坏的情况,要是他表现出过于明显的损失和弱势,周围的势力包括袁绍,说不定就会悍然对自己动手! 曹操思忖半晌,终于是下定决心道:“先退往厚丘驻守。” “子孝,你先带兵去郯城,务必挡住袁术军,我自叫兖州调兵助你。” 曹仁听了,连忙领命。 幽州军这边,见曹军缓缓变阵,几位大将断后撤退,都是松了一口气,这个难关,终于算是度过去了! 但看到这方圆十几里的平原上,尸体铺满了地面,鲜血汇成了小溪,恶臭而浓烈的气味挥之不去,让众人更加心中压抑。 众人抬眼,见曹营中有个文士打扮的官员拨马而出,喊道:“袁显奕何在?” “曹使君让我带个话!” 袁熙在赵云太史慈等人的护卫下,打马而出,说道:“来者何人?” 那人抱拳道:“吾乃程昱程公达。” “使君说今日之战酣畅淋漓,公子后生可畏,当真虎父无犬子。” 众人都知这是士族间的习气,无论打的多么惨,战后两边都要是互相吹捧一番,此谓风骨。 袁熙却是望着满地死尸,心头火起,冷冷道:“酣畅淋漓?” “听闻你是做人肉脯的?” 程昱好久没遇到别人揭他这个短了,不禁面皮紫涨,出声道:“若没有别的事情,昱便告辞了。” 他一抬头,却惊恐地发现袁熙弯弓搭箭,对着自己冷冷道:“你也给曹操带个话。” “干你娘的!” 袁熙手一撒,箭矢飞射而来,程昱慌忙闪避,却被箭矢射中胳膊,鲜血直流,他大叫一声,忍痛打马便跑,逃回曹营阵中。 典韦见袁熙如此不讲武德,还想回去单挑,被众人阻止,曹营诸将在身后幽州军爆发出的震天骂声中默默退走。 “干你娘的!” “干你娘的!” 喊声回荡在山林田野之间,久久不散。 第四百八十三章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七章 息事宁人 袁熙射出那一箭时,把身后的沮授和陆逊吓了个半死,他们生怕曹军恼羞成怒,掉头来攻,那样的话,幽州军只怕立刻原形毕露。 万幸的是,也许是曹军因为袁熙此举,反而判断不出幽州军虚实,所以还是退去了。 其实两边都不知道,打到这个份上,两军都到了极限。 此时曹营众人也是擦着额头上的汗,一旁医士在马车上将程昱胳膊上的箭拔了出来,程昱忍不住大声惨叫。 他心痛得很,本来曹操让甚为谋士的自己上战场,就是为了一锤定音的,没想到打成了两败俱伤的局面不说,凶虎作为主帅,还亲自动手射杀传话的自己,也太没有士族风范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不过刚才袁熙动手时,曹营众人也是吓破了胆,生怕是幽州军的进攻信号,要是再杀出一支军来,曹军非要交代在这里不可! 这次大战,前后数天,曹军出发前的数万人,只回去了一半,但仍未算得上元气大伤。 因为曹操之前趁着袁术攻打豫州的陈国,驱赶陈王刘宠时,从后面突袭袁术军,将其击退,从中得到了陈国数万的兵士,如今都暗地驻扎在豫州和徐州边境。 此战伤亡的兵士,大部分都是青州兵,其人数众多,桀骜不驯,颇为难管,死伤了上万青州兵后,其势力减弱,可以暂时让他们老实一些,还能节省下不少军粮。 这对即将对袁术动手的曹操来说,倒不是什么坏事。 众将看着面色淡然的曹操,心道使君越来越有主公的气度了,如今的曹军在一场场战斗中飞速变强,大浪淘沙,最后剩下来的都是真金! 曹操却是心里很不舒服,诸将碌碌,除了寥寥几人外,竟然无一人能比得上对方的赵云关羽几员大将! 自己下一步,得好好想想办法,如何大肆招揽猛将豪杰了! 袁熙指挥亲卫将受伤的兵士抬上板车,运到后方救治,又派人寻找在各处躲藏的百姓,让其都到海西避难。 过了一会,关羽走了过来,袁熙拜道:“感谢将军相救。” 关羽摆手道:“先前使君广陵城下救命之恩,羽一直记得。” 他和袁熙说了刘备的事情,袁熙叹道:“如今曹军怕是要占据郯城,下邳的百姓很难再过来了。” “广陵和下邳之间有淩县,离使君失踪的地方最近,如将军不弃,可暂时驻扎其中,同时和张将军继续搜寻刘豫州。” 他拿出一道令牌,交给关羽,“将军拿我令牌,淩县自可开城迎接将军。” “至于使君夫人受伤不轻,不宜远行,我正找人医治,待其伤好,再派人送到淩县。” 关羽拜谢道:“使君之恩,羽没齿难忘。” 袁熙回道:“将军客气了,若不是将军今日相助,我这边也很难挡住曹军。” 关羽心中急着去寻刘备张飞,当下道别袁熙,带着兵士往淩县去了。 袁熙送走关羽,只觉异常疲惫,他身子一晃便要歪倒,吕玲绮见了伸手去扶,结果自己也没了力气,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下。 两人见对方摔得一身血污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相对苦笑起来。 两人找了颗大树,背靠着树干,不住喘息,面前的战场上,兵士们沉默地打扫着战场,将己方兵士尸体的甲胄剥下后,再将尸体就地掩埋。 袁熙心头在滴血,很多战死的兵士,是自己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种子,这几日大战下来,粗略估计伤亡至少上千,损失不可谓不大。 但这一仗又不得不打,因为这是在徐州。 只要袁熙顶着徐州牧名头一天,他就必须为徐州百姓负责。 如果他是袁术那种不管治下民众死活的主公,迟早会被百姓抛弃。 他扶着树干艰难站了起来,向吕玲绮伸出了手,说道:“走,我们回去。” 徐州之战的内情,不久之后便传遍了天下,了解到其中内情的人,无不愕然。 袁术大举进攻刘备,这个时机选的确实是很好,一举就攻入了下邳,让袁术的势力终于进入了徐州。 这是给汉廷讨袁诏书有的力回击,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很多汉廷官员脸上火辣辣的。 袁术势大,势单力孤的刘备被打败并不奇怪,但身为讨袁诏书的一员,他却从始至终没有得到盟友的帮助,相反还被偷袭,以此为开端,讨袁联盟还内讧了! 这一记耳光比前一道更甚,汉廷吵翻了天,刘协这几日面对的,便是大臣无休止的争吵和弹劾。 孔融正吐沫星子横飞,侃侃而谈,“曹孟德狼子野心,公然偷袭汉廷忠臣,可谓是胆大包天,罪不可恕!” “刘豫州抵挡袁术,曹贼竟然背后捅其刀子,公然侵占其城池,简直是丧尽天良!” 此话一出,孔融一系的张邈兄弟也站出来帮腔,丁冲赶紧出列道:“一派胡言!” “这是刘豫州自己挡不住袁术,和曹使君何干!” “刘豫州兵败溃散,曹使君若是不接管其城池,难道还白白交给袁术不成!” 孔融冷笑道:“简直是放屁!” “丁冲你个丧良心的玩意,那曹贼偷袭刘豫州撤退的兵士,和百姓逃难队伍,也是为了防备袁术?” 丁冲强辩道:“谁知道其中内情?” “许是当时天黑认错了,或者那些人本就是袁术军假扮的!” 孔融大怒:“睁眼放屁!” “你哪只眼睛看到那是袁术军?” 丁冲反问道:“那文举公又是哪只眼睛看到的?” “文举公当时在场不成?” 孔融没想到丁冲如此不要脸地耍赖,勃然大怒,登时口吐芬芳,引经据典,开始掀丁冲老底,将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眼看双方不断有人加入骂战,座上的刘协暗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来他也有些后悔,刘备是被自己坑的。 自己发的那道诏书还是太过急躁草率了。 提前把讨袁联军的成员名字公之于天下,这不是让袁术逮着最弱的目标攻打吗? 但刘协也没有预料到曹操和袁熙私底下矛盾那么大,两军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动手了,丝毫没把讨伐袁术的大局放在眼里! 这让刘协不仅很是不快,而且进退两难。 因为讨伐袁术是他主导的,意图多路进击,让袁术顾此失彼,所以最先动身的一路,是身处怀城的吕布。 半个月前,吕布带着张辽等将领,带着在在司隶征召的上万军士南下豫州,攻击袁术后方去了。 刘协的用意,是让吕布扯动袁术的防线,让其从重兵囤积的寿春分出一部分来防守,从而给刘备那边的进攻路线减轻压力。 彼时徐州之战的消息还未传来,所以算算时间,吕布应该已经进入豫州了。 不成想这时袁术先动了手,刘备被击败后下落不明,袁熙曹操内讧,这下讨袁联盟成了个笑话,连带着汉庭诏令也成了笑话! 而这最终的笑话,变成了刘协自己。 还没打起来,就内讧了,这让他这个天子颜面何在? 刘协望着堂下争吵不休的众人,强压下心中烦躁,抬手道:“诸位爱卿,争吵解决不了问题,如今朕是要你们建言,接下来如何应对,又该如何补救!” 众臣一听,都纷纷各回各位坐好,钟繇趁机出来道:“天家英明,徐州之事谁是谁非,难有定论,不如调和两边,让其化干戈为玉帛。” 此话一出,孔融等人暗骂无耻,徐州都打烂了,据说双方死伤数万,化干戈为玉帛?说得容易! 孔融阴阳怪气道:“袁使君身为徐州牧,一大半徐州却被曹操趁机占了,这化干戈为玉帛,非一般人所能做到啊。” “不如钟侍郎出使徐州,调停此事如何?” 钟繇心里暗骂,你是想让我去送死? 据说那凶虎根本没有什么士族风范,他要是脾气上来,说不定真会砍了自己脑袋! 他强笑道:“文举公说笑了,那凶虎也未必没有错,所不定是其包藏祸心,趁机想要吞并兖州,才和曹使君打起来的。” 孔融冷冷道:“贼喊捉贼,只有小人,才会以己心度君子之腹。” 钟繇面上无光,心中暗起杀心,心道孔融你就跳吧,吕布一时半会回不来,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钟繇已经得到曹操许诺,等接下来接替曹操成为司隶校尉,有了掌兵之权后,到时自己配合张燕,弄死孔融如同杀鸡一般简单! 但钟繇知道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只得压下满腹火气,对刘协拜道:“大局为重,当务之急还是消灭袁术。” “天家可分别向各方下诏安抚,方为妥善之策。” 此话一出,群臣纷纷出言赞同,毕竟事情都变成这样了,还能怎么样? 总不能偏帮一方,再度挑起两边矛盾,让其相攻吧? 这样下去,讨袁诏书就真的成了个笑话了! 所以有时候真相不重要,谁是谁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如何息事宁人,保住面子和现有的位置。 毕竟徐州死了多少人,和他们汉廷官员,又有什么关系呢? 糜贞打开屋门,见袁熙站在门口,连忙低头道:“见过使君。” 袁熙回到:“见过女郎,刘豫州夫人如何了?” 糜贞低声道:“很不好,一直在发热,今日连眼睛都很难睁开了,医士说那几刀伤及内腑,怕是” 袁熙听了,叹息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你便和夫人说我来过了。” “顺便麻烦问问,夫人还有什么要求,我想办法满足。” 糜贞赶紧道:“使君稍等。” 她返身进了屋,过了一会出来道:“夫人请使君进去。”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八章 托孤联姻 袁熙看了眼身后的吕玲绮,犹豫了一下,说道:“一起进去。” 两人跟着糜贞进了屋,见刘备夫人和女儿刘氏已经穿戴整齐,等在里面。 刘备夫人见众人进来,拉着女儿对袁熙跪拜道:“多谢使君数次相救之恩。” 袁熙见刘备夫人气色灰败,面有黑气的脸上却浮现出了大片不正常的红色光泽来,对比之下显得极为诡异,当下心里咯噔一下,这怕是回光返照,命不久矣了。 刘备夫人喘息几声,艰难地坐直身子,对袁熙道:“家夫是不是尚无音信?” 袁熙安慰道:“刘豫州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关张两位将军已经去寻了。” “顺利的话,不出几天就能有消息了。” 刘备夫人沉默了一会,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妾接下来的要求,可能会有些过分,妾也是实在做投无路,才厚颜相求。” “但请使君看在夫君曾经面上,以及将要纳娶我们夫妻义女份上,帮妾身一个忙。” 袁熙见刘备夫人拿出刘备和糜贞来相求,也是肃然道:“在下和刘豫州关系深厚,夫人有困难,在下自当援手,还请夫人不要见外。” 刘备夫人叹了口气,“患难见真情,使君不计前嫌,妾身实在惭愧先前失礼之举。” “妾出身微寒,言语粗鄙,随夫君流离多年,看多了士族的事情,所以最初对公子很是防备。” “但妾后来才发现公子是个异类,妾实是看走眼了。” 她顿了顿,“妾怕是命不久矣。” 众人早就看出来,闻言面色沉重,一旁的女儿刘氏也是低声啜泣起来。 刘备夫人喝道:“哭什么!”她此时已经很是虚弱,喊出来的前一个字还颇为响亮,后两个却已经嘶哑了。 刘氏吓得身体一哆嗦,连忙止住哭声。 刘备夫人喘息了几声,说道:“夫君现在下落不明,吉凶难料,还请公子给小女寻个去处。” 袁熙听了,说道:“夫人请放心,刘豫州武力雄壮,自保不成问题。” “这段时间请夫人和女郎在这里安心静养,一得到刘豫州下落,我便遣人送夫人和女郎回去。” 刘备夫人摇头道:“妾不是这个意思。” “无论夫君是否尚在人世,其做的事情,是顾不得家人的。” “或者说,对于夫君来说,我们母女才是负累。” “我们数次流落,对夫君来说,也是丢人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女儿回去了。” “何况要是夫君遭遇不测,我再死了,她更是没了依靠。” “她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还请使君找个老实人家,把她嫁了吧。” 一旁的刘氏听了,眼圈红了起来。 袁熙苦笑道:“夫人何必如此着急.” 刘备夫人摇头道:“妾心里有数。” “妾要求也不高,不求高门士子,一方豪强,只求家里有个几亩薄田,能对她好的便行了。” 袁熙看了刘氏一眼,见其四肢修长苗条,许是四处奔波的缘故,并没有一般士族女子的病弱之感,反而透出一股健康的生机。 而且其五官匀称,比其父母要好得多,隐隐还透出来一股英气,虽然比不上袁熙身边的几位容貌出类拔萃的女子,但也自有其一番风韵。 刘备夫人见袁熙打量刘氏,赶紧补充道,“她粗手大脚,做公子妾室实在高攀不起,还请公子见谅。” 袁熙身后的吕玲绮和糜贞忍不住对视一眼,面色古怪,本来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但看到刘备夫人此时还如此提防着袁熙,让两女觉颇为滑稽。 袁熙好色的传言,怕是已经天下闻名了啊。 袁熙摸了摸额头上的汗,苦笑道:“夫人放心,我一定给女郎找个好人家。” 刘备夫人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对刘氏道:“快感谢使君。” 她见刘氏拜伏,袁熙还礼,知道袁熙此人从不毁诺,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她心愿已了,顿时放下心来,感觉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便往一旁歪倒。 众人大惊,连忙喊医士进来救治,但刘备夫人已经是油尽灯枯,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众人见其样子,知道怕是撑不过几天,没想到刘备夫人却是死死拉住袁熙的袖子,口中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来,“使君,我若是死了,她便要守孝三年,怕是耽误了,谁知道几年后会如何?” “既如此,趁妾身还没死,麻烦使君找个人家把她嫁了吧。” 刘氏悲声道:“阿母.” 刘备夫人眼一瞪,“和我说什么,跪谢使君!”说完这句话,她仿佛使完了全身力气,冷汗不断从头上渗出。 袁熙见刘氏向自己下跪,苦笑道:“好好,我现在就回去找,一旦有了人选,马上便和夫人商议。” 他和吕玲绮出了门,开始犯难起来,急切之间,哪里找合适人家? 刘备夫人说是找个一般人家,袁熙却不可能当真,刘氏怎么说也是刘备女儿,州牧之女,总不能真给她找个农夫吧? 刘备夫人怕是撑不了两天,所以只能海西城里面找,但城里多数都是商贾,士人不多,刘备要是给刘备女儿配个普通人,只怕自己也会被天下非议。 他只觉头痛无比,不自觉看向吕玲绮,吕玲绮见状,说道:“这种事情我不在行。” “这两天我实在是累的不行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说完吕玲绮一溜烟跑了。 袁熙摇摇头,他想了一圈身边的人,也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孙礼年纪倒是合适,然而已经娶亲,甄家倒有些子弟,但都是商人,也是不妥。 他想不出头绪,心道眼下城里乱糟糟的,将领都在整兵,要不找谋士问问? 袁熙想到沮授正在府中,便一路到了沮授屋前,见其正在和陆逊在地图前指指点点,复盘先前的大战。 陆逊不时点头,然后说出几个疑问,沮授耐心解释,有的陆逊深以为然,但有的却是和沮授意见不同,两人争辩起来。 袁熙见两人说得激烈,也不进去,就在窗外听着,本来他怕打扰两人谈论兵事,但听着听着便发现,自己也是从中获益匪浅。 沮授陆逊足足争辩了一刻钟,沮授偶然抬头,发现袁熙也在外面,连忙请袁熙进来。 袁熙说道:“先生,觉得伯言如何?” 沮授捋着胡须,颇有得色,“老夫这几年最足以自傲的,就是在奉孝手里抢下了这个弟子啊。” 袁熙心道可不是,郭嘉每次喝醉了酒,都向自己抱怨呢。 沮授见袁熙面有难色,奇道:“使君遇到什么事情了?” 袁熙把刘备夫人的事情说了,道:“急切之间,我怕去哪里给其女郎找合适的如意郎君去?” “这可难倒我了。” “我来是想向先生请教,可有合适的人选?” 沮授听了,面色奇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使君难道是灯下黑?” 见沮授指向陆逊,袁熙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可以?” 沮授奇怪道:“为什么不可以?” “伯言也是士族名门出身,年龄也正好,更是使君义弟,如今海西城里,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比他更合适?” 不提陆逊一脸懵逼,袁熙也是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他发现,陆逊确实是最合适的! 但自己先前有意无意将其忽略掉了,这难道是自己心理作祟? 袁熙猛然惊觉,自己是把陆逊作为将来对付刘备的大杀器的! 不管此世有没有夷陵之战,但陆逊若是融会贯通,将来必然是自己手下独当一面的大将,地位作用极其重要。 而在袁熙潜意识中,刘备将来是有可能成为自己敌人的,所以袁熙才下意识将陆逊忽略掉了,因为若是陆逊娶了刘备女儿,难道将来会尽心尽力去打他老丈人不成? 想到这里,他涩声对陆逊道:“伯言有什么想法?” 陆逊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出声道:“逊如今在意的是精研兵法,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为报使君知遇之恩,一应事情,但凭使君安排。” 袁熙摇摇头,“那好,我先想想,过几时再来找你。” 陆逊看着袁熙离开,心道怎么感觉使君并不太情愿啊? 他对沮授说道:“使君心里应该是有更好的人选了吧?” 沮授笑道:“怎么可能,除非使君自己想收。” 陆逊大惊,“那我更不能答应了!” 沮授摆手道:“我随口一说,使君不太可能存的是这个心思,他现在是徐州牧,已经不需要和刘豫州联姻壮大自己,何况还要纳刘豫州义女,又怎么可能纳亲女儿?” “但这对你来说,却是桩大大的好处。” “你现在的身份,已经是独立于陆家,将来若是和江东发生冲突,又该何去何从?” “但如果你迎娶刘豫州之女,便能和刘豫州这一系拉上关系,虽然其如今下落不明,但其无论生死,皆是对你有利。” “若其生,其非等闲之辈,将来必会东山再起,成为使君重要盟友,自然对你有所助力。” “若其死,其麾下将领官员必然来投使君,有其女郎这层关系,这些人将来都会支持你。” 陆逊听了,迟疑道:“万一将来刘豫州和使君为敌怎么办?” 沮授想了想,出声道:“若那时候你大势已成,当然要划清关系。” “女子凭夫而贵,若是成了夫婿拖累,两边和离,反倒是互相保全的方法。” 陆逊听了苦笑,心道果然如此啊。 袁熙心中委实难决,不知不觉进了吕玲绮屋里,见其还面对板壁,蒙着头大睡,心道吕玲绮前日大战,透支了不少体力,自己也是同样没恢复过来。 他一边想着,一边掀开被子,躺到了吕玲绮身旁。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不想自重 袁熙心事重重地望着天花板,他对于陆逊和刘备女儿的婚事,其实很是犹豫,到底要不要让陆逊和刘备建立如此亲近的关系,这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将来的战略? 自己好不容易挖到一个潜力堪称当世前三的人才,要是被刘备拐跑了,那不得哭死? 他感觉到身边的吕玲绮动了一下,呼吸也粗重几分,只道吕玲绮醒了,便出声道:“刘备夫人提的那事,倒是有着落了。” “公与先生提议选伯言。” “但我很是犹豫。” 他感觉身边的吕玲绮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发抖,便伸出手去,说道:“你没发烧吧?” 杜夫人头脑一片空白。 自己睡得好好的,结果忽然醒来,感觉背后的床上躺了个人! 她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才猛然醒觉对方是那凶虎,却把自己当成了吕玲绮! 杜夫人欲哭无泪,你分不清吕玲绮和自己的体型差别吗? 这也能认错? 还是故意的? 她察觉对方自顾自说起话来,杜夫人渐渐发现对方可能是真的认错了。 等她仔细打量自己面前的板壁,看其花纹模样,才发现明显不是自己的床! 众人所在,乃是个三层小楼,每层皆有卧房,杜夫人平日里面在底层一间卧房歇息,但绝对不是这一间! 杜夫人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先前留在吕玲绮二层卧房内收拾东西,不知不觉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吕玲绮扶着自己上榻,给自己盖了被子,然后吕玲绮便上楼去了。 杜夫人此时已经头脑完全清醒了,这十有八九是个误会,但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装睡? 出声提醒? 但听说凶虎好色,要是自己出声,会不会反而适得其反? 杜夫人这一犹豫,就觉四肢僵硬,呼吸骤停。 她咬着嘴唇,只觉身体不听使唤,话在口边,又被咽了回去,她咬了下舌尖,终于鼓足勇气想要开口,对方的手却是猛然停了下来。 袁熙的声音传来,“你是.杜夫人?” “你怎么在玲绮榻上?” 杜夫人结结巴巴道:“我这.是个误会” 她感觉袁熙的手缓缓松开,慢慢往回缩去,不由心中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知怎么,却有些失落。 结果就听袁熙说道:“反正已经做错了,那便再错一会吧。” 杜夫人脸上发烫,咬着嘴唇,这凶虎好生无耻! 两人静静躺着不动。 徐州的天气,显然要比幽州要暖和不少,此时幽州可能偶然还有风雪,但徐州这边却是已经迈入初春了。 经过严冬的肆虐,园子里面的花树枝干早已经干枯,但随着天气变暖,树根从土壤里面汲取养分,皲裂的树皮下重新焕发出生机,枝头却已经开始绽放出嫩绿的新芽。 又过了一会,杜夫人细如蚊讷,带着几分羞恼的声音响起。 “公子请自重!” 袁熙低声道:“我已经很自重了。” 杜夫人闻言,忍不住又拉了下裙子。 她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在自己后颈上掠过,身体又忍不住颤抖起来,对方难道想在这里把自己吃干抹净? 吕玲绮可是在楼上,随时都会醒来! 好在袁熙在最后一步停了下来,轻声道:“玲绮在楼上?” 杜夫人点了点头,感觉袁熙终于是把手抽开,然后她听到背后袁熙坐起,蹬蹬瞪上楼去了。 她身体这才放松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板壁,过了好久,才翻了个身,仰头望着楼顶发起呆来。 袁熙上楼,却见吕玲绮已经起来了,背对自己在窗前梳妆打扮。 他心里咯噔一下,走上前去,从吕玲绮手里接过玳瑁雕梳,帮其梳理起头发来。 吕玲绮透过铜镜的反光,见背后袁熙一脸心虚的样子,似笑非笑道:“有贼心做,没贼胆认?” 袁熙心道完了,吕玲绮这耳朵也太灵了! 以后自己做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这还玩个寂寞啊? 咦,这么一想,好像更加让人兴奋了? 吕玲绮见袁熙不说话,恨恨道:“算了,她要真能跟着你,倒不一定是坏事。” “前几日那一战我算是看明白了很多,打仗本来就不需要讲什么道理公义,谁拳头大,谁能活下来,谁做的自然就是对的。” “我不想做那种任人鱼肉的平民,但曹操这狗东西,做得也太过分了点。” 她语带担忧道:“他在朝中势力很大,阿父会不会有事?” 袁熙开口道:“你放心,温侯领兵去豫州攻打袁术去了。” “不过曹操肯定会借机搞事,我早已发了封急信过去,让温侯小心防备。” “毕竟要是曹操在其攻打袁术时在后背偷袭,温侯怕是很难应付。” 见吕玲绮神色更加担忧,袁熙安慰道:“你且放心,陈公台多少有些办法,曹操也不是只手遮天的,天子对于想要觊觎他权力的人,还是很敏感的。” “但是汉廷那边的官员们,妖怪鬼怪怕是都要跳出来了。” “咱们离得太远,帮不上什么忙,如今能做的,便是尽量整顿好广陵郡的防务,然后以广陵为跳板,想法图谋寿春。” “但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曹操袁谭孙策这三方,哪一边都不好搞定啊。” 吕玲绮也知道袁熙担负东西太多,借机岔开话头道:“刘备夫人要找的夫婿,夫君可有人选?” 袁熙听了,便把陆逊的事情说了,吕玲绮道:“我觉得两人很很合适啊,为什么夫君会犹豫?” 袁熙心道我总不能说因为陆逊是刘备克星,所以自己是拿来当底牌的吧? 吕玲绮想了想,便道:“夫君在幽州算是打开了局面,但是徐州这地方,真的很难。” “且不说曹操孙策,连袁谭只怕都很有问题,夫君陷入危难时他袖手旁边,还趁机占据东海,比外人还过分。” “这做的太过下作,还是兄弟呢,比之关将军孤身冲阵,相助夫君,可是差得远了。” “要我说身为盟友,如今最靠得住的,也只有刘豫州这些人了吧?” 袁熙这才猛然醒悟过来。 是啊,以自己目前在徐州的形势,还有资格挑挑拣拣吗? 刘备确实喜欢收买人心不假,也有可能从中占些小便宜,但总的来说,他已经算是这乱世中的诸侯中,道德水平最高的寥寥数人之一了! 自己现在想要依托徐州打开局面,和刘备抱团取暖是最好的选择,起码的起码,当前刘备不会背刺自己! 要是哪天自己要和刘备为敌,只怕已经是到了形势极坏,且八成是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到时候单单依靠陆逊,只怕也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了。 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 打铁还是要自身硬啊。 只要行事做的正,自己怕什么? 想到这里,他笑起来,“在这个时候有刘备这种盟友,确实应该谢天谢地了。” “一会我便传令广陵,让各方搜寻刘豫州的下落。” 随着一道道密令的发出,广陵开始紧锣密鼓的地筹划起来,但在这之前,刘备夫人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在征得其同意后,袁熙为陆逊和刘氏做媒下聘,令其两人成亲。 然后刘备夫人在两人成亲的第二日,便去世了。 袁熙又只能操持了刘备夫人的葬礼,依照其遗言,先行下葬,等将来寻到刘备,是否重新起出棺椁,送回其涿郡,便是日后的事情了。 而在此其间,却仍没有刘备的消息传来,而袁熙要求和袁谭见面的信,如同石沉大海,也没有收到回信。 袁熙望着淮水对面破败的朐城,心道袁谭做的如此明显,不顾双方面子,怕不是真的开始因为男嗣之事,开始猜忌防范自己了? 袁谭军占据了大半东海郡,唯独留下了朐城,糜芳出逃时,其被曹军假扮的贼寇入城荼毒,已经几乎成为废墟。 袁熙派人去城内帮糜贞查看糜家宅邸的情况,发现几乎已经被劫掠一空,糜家唯一有价值的,就是码头那些被破坏的船只了。 彼时因为事态紧急,内奸只破坏了船舵,所以在修理之后,大部分糜家商队的船便能够再度投入数用,只不过糜家主事的糜芳都已经逃走,更没有货物可以运送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极为关键的那一箱棉种,大部分已经安全送去了幽州,开始尝试播种了。 袁熙发现自己颇有些进退不得,南下攻打寿春的陆地通道,只能从下邳走,如今却在曹操手里。 他明白曹操比自己更急,因为自己盯着曹操后方。 眼下就是比拼耐心的时候,谁先撑不住气,谁就输了一半,所以袁熙只得耐下性子,一边整备练兵,一边恢复当地生产。 直到有一天,汉廷的诏书到了。 (本章完) 第五百章 进退两难 汉廷诏书的内容,并没有出乎沮授陆逊的预料,里面只字未提徐州发生的冲突,只是含糊其辞说了各方当以大局为重,务必以击败袁术为要。 袁熙冷笑着把诏书扔到桌案上,在屋里烦躁地走来走去,虽然这对汉廷来说,是最为顾全大局的做法,换做袁熙站在刘协的位置上,怕是也会选择这种和稀泥的做法。 但对如今的袁熙来说,却是不可接受的。 既然朝廷给他了个徐州牧的位置,他被迫负起了保护徐州百姓的责任,曹操出兵偷袭徐州,必然要有个说法。 而且以目前的形势,袁熙再傻,也不会先对袁术动手。 曹操占着下邳,按其其风格,很可能会把袁术军引往广陵方向,所以袁熙已经让太史慈敢回广陵做好应对袁术军的准备了。 如今在广陵郡西南边界的堂邑,和扬州九江郡直接接壤,直接暴露在袁术军攻击范围内,徐州本地兵训练不足,已经轮换了好几次守城兵士了。 以袁熙当前的实力,在下邳的事情彻底解决之前,只能采取防守态势。 刘备下落不明,曹操和袁熙撕破脸,孙策按兵不动,这样一来,讨袁联军各怀鬼胎,主动权回到了袁术军手里。 于是吕布从司隶南下的那一路,便压力陡增,据说袁术有意往颍川方向调兵,要是吕布被打退,讨袁联军怕是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袁熙和沮授陆逊商量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想到什么破局的好方法,只能静观其变。 但这样的话,等于是卖了吕布,袁熙也不敢跟吕玲绮说的太透,因为如今的他,要为自己治下的上百万百姓和兵士负责,并不是当初带着几百兵随性而为的时候了。 袁熙中间思考过数种办法,包括用邺城中的曹嵩威胁曹操,或者放弃广陵,返回冀州直接攻入兖州,派人暗杀曹操等,但要么就是可行性太低,要么风险性太高,都被沮授和陆逊劝住了。 袁熙发现,自己骨子里面,还是很倾向于做些冒险之举的,但随着他地位越高,越发感受到肩膀重担的无奈。 如今的他要考虑到方方面面,行事越发保守,不然一个决策失误,可能治下几十万百姓就要遭殃。 袁熙叹了口气,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想到眼下找不到方向,还被海西城的一堆事情困住,心里越发不爽。 海西城的事情,远比袁熙想象的麻烦。 一是因为大批百姓逃难而来,城内根本无法安置下这些多的人口,只能尽量将人群分散的周围的村镇。 二是因为下邳百姓逃入广陵,骤增的人口对于粮食供应产生了很大的压力,这等于是拿广陵郡储备的粮食,去养下邳广陵两郡的人口,这对于即将到来的春耕夏种来说,不是好事。 并且袁熙还要优先供应兵士的口粮以应对外敌,这样一来粮食缺口更大,导致他现在只能从幽州调集粮食应急。 反而是占据下邳的曹操过得远比袁熙轻松,其百姓本就跑了不少,再加上曹军采用了些极为激烈的手段征粮,不仅保证了自己兵士的口粮,更是逼得大批百姓纷纷逃往广陵避难,给袁熙增添了更多的压力。 袁熙怀疑曹操很可能是有意为之,偏偏这种招数,袁熙对自己治下百姓使不出来,他总不能把自己治下百姓赶往下邳吧? 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争夺天下本就是个你死我活的过程,袁熙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道路,便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三是逃难的百姓,因为身体虚弱而大批倒下,加剧了广陵各城的消耗。 在古代,民众迁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因为这不仅意味着中途的口粮完全无法保证,风餐露宿的恶劣环境,也极容易让人病倒,还会遇到种种不可预知的危险,比如野兽,比如流寇兵匪,都会夺去百姓的性命。 后世三国几次大的内迁,死亡人数过半是很正常事情,要不是逼不得已,百姓谁愿意背井离乡? 如今便是如此,下邳被攻破,其中百姓跋涉半个多月才到达广陵,沿途倒毙者不计其数,又因此体弱,多发病疫,袁熙只得征调医士,尽力医治。 曹操偷袭广陵,本来可以作为强力臂助的刘备失踪,两者彻底打乱了袁熙的计划,。 本来袁熙的计划是,和刘备合兵,两路并进打入袁术的腹地,然后让刘备占据豫州。 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和刘备互为犄角,威胁曹操的后方,即使爆发官渡之战,袁熙和刘备也能随时攻入曹操老家。 但不知道是曹操敏锐的嗅到了其中危险,还是处于其他目的,竟然是没有选择走颍川那一路攻打袁术,而是暗度陈仓,将主力调集到泰山郡,一举偷袭成功,不仅打跑了刘备,更是占据住下邳,提前让袁熙计划落空。 袁熙长长叹了口气,他也不得不佩服曹操,确实是个极为难缠,也是最危险的对手! 最后他要面对的问题,就是稳定广陵诸城,特别的是海西等大城的局势。 先前徐州因为笮融的缘故,佛教兴起,和道教分庭抗礼,两边明里暗里爆发了数场大战,打的两败俱伤。 这其中有袁熙故意放纵的因素,但随着事态演变,袁熙从陈登的信里得知,他其实并没有控制住暗流下面的形势。 有些势力隐藏的很深,就像朐城当晚,糜家商船被破坏那样,袁熙不敢想象,换做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他可以肯定,海西也潜藏着里斯的势力,而且十有八九是曹操插手的太平道的势力! 想到曹操在自己眼皮底下安插着这么一批人,袁熙就寝食难安,但要揪出这批人却很难,因为太平道是秘密结社,很难打入内部。 太史慈倒是多年前了解过太平道的一些切口,但时过境迁,这些接头暗号早已经换掉了。 但这个问题是必须要面对的,要么掌控,要么清除,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人突然冒出来在背后捅刀子? 想要彻底摸清徐州太平道的底细,袁熙最初想到的便是杨凤,也只有身为太平道圣女的她,能够将这些潜藏的人抓出来。 但问题偏偏就在于,杨凤绝对不会帮助袁熙对付太平道。 直到前几天偶然之间,城内抓到了一个太平道方士,讯问之后,其供认确实在谋划一些对袁熙下属和家眷不利的计划。 而起因便是传言袁熙杀死了太平道圣女,这便成为了全天下太平道的敌人。 袁熙自然知道这指的是杨凤,所以袁熙立刻发了信,将还在幽州劳动教化的杨凤带到海西来,想要消除掉这个误会。 为此他只能和杨凤做一笔交易,至于对方答不答应,袁熙心里也没有底。 他扭头看了眼榻上,吕玲绮还在熟睡,不由心中涌起了歉意。 如今城内缺少将领,他和吕玲绮只得分开巡营,一人白天,一人夜里,导致这些日子两人回来时,看到的都是对方睡觉的样子。 他走到榻前,给吕玲绮轻轻塞紧被子,吕玲绮能有如今的表现,已经是大大出乎袁熙的预料了。 当初吕玲绮最初说跟着打仗时,袁熙其实并未当真,一个女子再能打,还能整日面对无止境的厮杀,如同男子般坚持下来? 但这几个月吕玲绮让袁熙刮目相看,无论是在战场杀敌,还是日常巡视,都完成的非常之好。 只怕吕玲绮有吕布这种父亲正面负面给出的压力,才逼迫其尽量表现,想要为家族正名吧? 想道自己那不省心的丈人,袁熙叹了口气,吕布实在是不太适合在那么高的位置上,但不论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了,自己也只能尽量拉其一把了。 他蹑手蹑脚下了楼,一层屋里,杜夫人穿着一件极为修身的曲裾深衣,正坐在门口作女红。 她听到楼梯响动,下意识抬起头来,被下来的袁熙吓了一跳,手上的针尖刺中了手指。 看着杜夫人将修长白皙的手指放在嘴角抿着,看向自己的眼里泛着些许幽怨,些许羞恼,些许无助,配合其极富风韵的面容,袁熙心里蠢蠢欲动起来。 他盯着杜夫人腰身,其曲线纤细苗条,但在上下两个方向上,又骤然拉出了极为炫目的曲线。 在袁熙遇到的女子中,身材堪称恰到好处的,除了甄宓,便是杜夫人了。 他这半个月和吕玲绮各自忙的团团转,一直没怎么见面,以至于袁熙身体里面的火焰早就有些压抑不住,又被繁冗的杂务搞得心情压抑,只想发泄一番,便轻手轻脚进了屋,把门掩上。 杜夫人眼神中露出了些许惊慌,她拿起手中绣了半幅的里衣挡在胸前,脸上发烫,低着头道:“公子请自重,夫人还在楼上。” 袁熙居高临下看去,杜夫人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隐隐散发着洁白的光泽,轻声道:“她睡熟了。” 此话一出,杜夫人放在胸前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捏着半幅衣服的手指,因为用力显得有些发白。 过了片刻,她仿佛是下定决心般,缓缓将收手放了下来。 葱葱玉手将里衣轻轻放到了一边桌案上,又缓缓抬起,一根手指伸出,探入高领衣襟,慢慢拉开了一丝缝隙。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一章 无法定夺 海西城外的天上,突如其来下起了一阵小雨,农人们冲出草屋,惊喜地抬起头,对着天上欢笑起来。 春雨贵如油,自从过冬后,地里便一直没下过雨了,快到了春耕的时节,已经是颇为干旱。 如今久旱逢甘霖,本来干涸的土地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人们涌入田中,将种子播撒下去。 温暖的春日变地些许微寒,一缕凉风掠过田野,吹入海西城中,来到了小楼窗前,钻了进去,却仍是无法吹散小楼内的暖意。 袁熙迎着带着些许雨丝,扑面而来的凉意,抬头望向仍是阴云密布的天空,想到这天下方圆万里的土地上,又有多少人如同自己一样,此时望着天空,其中又有多少自己熟悉的人? 历史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偏离,这次徐州之战从开端到结果,都已经不是袁熙一人所能预测控制,甚至他的生命,也一度处于生死边缘。 这让他有些陈郁,但同时也让他欣喜的是,他的部下,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做出了最为快速的反应,众人力挽狂澜,才将形势挽救了回来。 毕竟自己身为主公,和曹操还有不小的差距,如此也只有依靠他们走下去。 此战最大的收获,就是袁熙终于用自己的安危,为冀州赢得一个借口,那边该如何决定? 邺城之中,袁尚跪坐在袁绍身前,袁绍则是拿着袁熙徐州发来的密信看了很久,迟迟没有开口。 下首几个谋士,也是面色凝重,心里斟酌着说辞。 无他,因为徐州发生的冲突,远远超过了袁氏所能接受的限度,已经接近于内乱了。 刘备早已经投靠袁氏,虽然冀州对其支持并不多,且刘备对于冀州的命令,也多有阳奉阴违之举。 比如前些日子冀州让其出兵东武阳,围攻臧洪一事,刘备就一直找了各种理由推脱,最后直到袁熙出面,说动臧洪投降,此事告一段落,刘备都一直没有派兵。 虽然冀州的众位谋士知道,自己这边做的也不厚道,臧洪在天下的名声很好,谁去参与围攻他,都会落得一个不义的名声,所以刘备爱惜羽翼,拖延出兵,也倒算是人之常情。 但刘备对袁氏命令搪塞推脱,有尾大不掉之势,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有谋士也建议想办法限制刘备,以免其成为第二个曹操。 袁氏谋士向来互相唱反调,有人想要压制刘备,也必然有人出来反对,言说若是对刘备动手,大损袁氏仁义之名,得不偿失。 最后两边争吵半天,也没讨论出来个结果,只得暂时事情搁置了。 未曾想,冀州对于种种不安定因素,还只是限于口头争论,曹操却已经做出了众人根本无法预测的行动! 这不仅犯了忌讳,也触动了袁氏底线,刘备再怎么不老实,也是依附袁氏的,要动手,也是袁氏来,哪里轮得到被视作袁氏鹰犬的曹操? 而且后面更是事态失控,曹军不仅完全击溃了刘备,更是悍然和驻扎在徐州的幽州军动手了! 一战过后,双方皆是死伤惨重,但之后的说辞,却都极其含糊。 曹操向袁绍发来急信,说只是和刘备有私仇,如今攻占彭城下邳,也只是报当年一箭之仇。 至于在徐州爆发的数场大战,曹操解释说以为是刘备兵士,其他自己一概不知,直到最后才发现有所误会,然后就马上退兵了。 对于这种明显的谎言,众人都心知肚明,袁绍心中也是冷笑,因为袁熙几乎同时发来的信中说的很清楚,曹操这次出兵,针对的就是袁熙的广陵,甚至是袁熙本人! 而且袁熙还在信中说了,在东海郡曹军假扮泰山贼浑水摸鱼,意图栽赃袁谭,离间袁氏子弟之间的关系,显然曹操这已经是在对袁氏公开宣战! 信中还说,经过和袁熙一战之后,曹操元气大伤,现在可用之兵大大减少,正是将其剪除的好时机! 所以袁熙建议袁绍立刻举四州之力,发兵南下兖州,攻灭曹操! 这主意太过激进,以至于袁绍谋士中,除了田丰赞同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很持有异议。 明面上的理由,是师出无名,毕竟曹操如今还是袁绍盟友。 虽然袁熙信中说了曹操所作所为已经是形同反叛,但这皆是其一面之词,想要公开讨伐曹操,还需要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 而且即使要发兵,也不是数月内就能动员起来的,冀州自从攻灭公孙瓒的易京之战后,就一直在休养生息,刚刚恢复,就打了黑山之战。 在袁尚不计人命的投入下,黑山虽然被攻下,但冀州军损失也是颇为惨重,按照谋士们估计,没有两三年时间,冀州是无法恢复到易京之战前的水平的。 如今冀州军看似强盛,实际上无论是粮食还是军备,都损失颇多,毕竟在黑山数战中,靡费了太多的军粮和兵士,外面的架子虽然有,但是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冀州根本无法立即发动一场大战 所以如今袁熙要求全面攻打曹操,在大部分谋士看来,属于盲目蛮干,在兵粮都不足的情况下,渡过黄河攻击曹操腹地,实在不算是稳妥之策。 袁尚斟酌了下,将众人的顾虑说了,最后道:“眼下春耕在即,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显奕这次也太冲动了,这一仗完全可以避免的。” 众人心道这就是属于场面话了,按照凶虎那脾气,都被人打到自己所在的大本营了,真指望他能忍气吞声? 荀谌捋着胡子道:“上兵伐谋,曹操虽然有错在先,但是其如今占据下邳,却是能抵挡袁术,何不让利用其和袁术相攻,两败俱伤之后,再逼其退出下邳?” 此话一出,登时有谋士出声赞同,审配也出声道:“显奕公子的想法,确实太过冒险,越过黄河攻打兖州,粮道极难保证,若是失败,也很难全身而退,到时候若是主力大损,攻守之势异也。” “如今使君占据四州,曹操加起来不过二州之地,时间在我们这边,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实力,断没有放弃优势行险的必要。” “而若准备不周便妄自发兵,可是会葬送大好形势啊。” 田丰冷笑嘲讽道:“冀州没准备好,难道曹操就准备好了?” “现在曹操屯兵下邳,正是后方薄弱空虚之时,如果冀州直下泰山郡,再下彭城,便能断其退路!” “要是等其站稳了下邳,打通豫州和兖州的通道,到时候便能在两州征兵,很快便能恢复元气,到时候再打,就要花费数倍的代价。” “我想问问在座的诸位,到时候开战,比之现在,真的合算吗?” 众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和袁氏在冀州采取的政策不同,曹操治下征兵,直接就是拉人就走,根本不会考虑后续发展的问题。 要是打了胜仗,就有更多的地盘和粮食人口,要是败了,便什么都没有,当然征的兵也都死了,自然也不用顾虑什么。 在这种打法下,虽然死人多,但是扩张也快,短短数年,曹操已经占据了兖州和司隶大部,以及豫州和徐州的一部分,势力膨胀的实在太快,已经远超冀州当初诸位谋士的预料! 所以田丰提起此事,众人一时间无法反驳。 田丰趁机道:“如今曹操奉迎天子后,开始控制天子朝堂,所发政令,皆是其一手谋划,而如今冀州却是插不上手,等于是其用天子的名义来压制我们,长此以往,我们只会更加被动!” 已经回来的许攸却是眼珠子转动几下,说道:“元皓所言差矣。” “如今曹操可是在对付袁公路,这才是真正的冀州大敌。” “若此时翻脸,只怕天下会怪袁氏不义啊。” 田丰心头火起,怒道:“怎么,那袁公路也是袁氏之人,两袁相争,是为家事,如今为了平息家事,竟要放纵恣意妄为的外人作乱吗?” “是消除外患重要,还是平息袁氏内部纷争重要?” 此话一出,许攸心里窃喜,田丰这人经不得激,这下果然中计。 那还用说嘛,当然是先安内重要了,毕竟亲兄弟是要分家产的! 果不其然,袁绍咳嗽一声,说道:“我小儿病了,也无心思,等再回去考虑再做决定,今日便这样吧。” (本章完) 第五百零二章 利益冲突 冀州出兵之事,因为种种原因,最后还是耽搁了下来,众人心知肚明,谁让田丰言多必失,戳到了袁绍不喜的地方呢? 许攸随着众人出来,见田丰嘟嘟囔囔离开,心怀大畅,然后看看人走得差不多了,便去拜访袁尚。 他进屋时,见袁尚已经摆酒等着自己,双方落座后,袁尚举起酒爵,对许攸道:“这些年颇为劳烦先生,尚先敬先生一杯!” 许攸口中称谦,两人相对饮了,许攸响起自己在幽州的苦日子,不禁心头一酸,对袁尚道:“公子所托,攸不敢忘,但我那侄子,可是死得惨啊。” 袁尚放下酒杯,“那先生以为,当日其谋刺之事,是被冤枉的了?” 许攸心中一跳,他还真不确定! 但此时他也还能硬着头皮,说道:“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其中事情,必有蹊跷,可恨显奕公子先斩后奏,谁知道其中有什么内情?” 袁尚默然不语,突然道:“你觉得显奕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不是对袁家家主的位置有想法?” 许攸斟酌再三,低声道:“即使没有想法,但他有两个男嗣,这一点上,两位公子都远远不如” 袁尚脸色阴沉,他端起酒杯,又即放下,“他们两个单独拉出来,我都有办法应付。” “但是他们两个要是联手,我实在没有信心,尤其阿父的身体.” 许攸一惊,“使君怎么了?” 袁尚这才发觉失言,遮掩道:“也没见如何,只是感染风寒后,咳嗽一直不太好,倒不影响康健。” 两人推杯换盏,袁尚问了许攸很多问题,许攸都一一作答。 酒过数巡,许攸见袁尚心事重重,已经有了不少醉意,便告辞离开。 他坐在马车里面,心道怕是问题没有那么简单啊。 袁尚向来自负,如今却是罕见地露出了一丝软弱,甚至害怕其袁谭袁熙联手,这必然事出有因。 联想到其失言袁绍身体不好,许攸心想难道使君得了顽疾? 那这下子可麻烦了,要是在给使君十年,只怕其至少能一统北地,甚至天下也未可知。 但要是其身体出现问题,袁尚接班的话,可是很难镇住冀州这块地方! 尤其是那袁谭袁熙,哪个肯服袁尚? 许攸心下思忖起来,别看袁氏势大,但是曹操已经慢慢赶了上来,而且颇得天子信任。 其面对袁绍可能没有多少机会,但如果是袁尚的话,说不定哪天真的能翻盘! 真要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该未雨绸缪了? 想到自己和袁绍曹操自幼交好,许攸心里便松了一口气,人总是要留条退路的,幸好自己在两边都下了注! 但如何和曹操建立联系,让其信任自己呢? 要是传递军情,一方面太显眼,另一方面容易把自己害死,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要不要把袁绍身体有恙的消息传递出去? 袁尚送走许攸后,却有婢女过来,说其生母刘氏找他过去。 袁尚听了,摇摇晃晃起身,走到刘氏屋里,见刘氏一脸怒气,自己夫人洪氏正给陆氏捶腿。 他便进去拜道:“阿母,召孩儿所为何事?” 刘氏斜了洪氏一眼,袁尚会意,对洪氏道:“你先出去。” 陆氏将身边婢女全都赶了出去,拉着袁尚的手道:“儿啊,你阿父最近状况越发不好了。” “我看都是那几个狐媚子害得他身体一直好不起来,你找个借口,把她们都抓起来打死。” 袁尚吓了一跳,低声道:“阿母切勿冲动,我若打死父亲婢女,是为不孝啊。” 刘氏不以为意道:“怕什么,到时候你就说是我下令的!” 袁尚头痛起来,忙道:“阿母,你还是忍忍吧,最近冀州也不太平,你对付阿父宠妾,除了让他生气,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刘氏听了,悻悻道:“算了,我只是气不过,随口说说。” “将来我找到机会,必然不放过她们!” 袁尚知道刘氏因为年老色衰,所以和袁绍之间很久没有同寝了,自然看袁绍那些年少美貌的姬妾不顺眼,但话回来,男人不都是这样吗? 袁尚安慰了刘氏几句,发现其找自己过来,只是发泄情绪,不由有些郁闷,袁谭袁熙在外面打天下,自己却在冀州天天面对这些家长里短,长此以往,自己还怎么扩大势力? 他敷衍了刘氏一会,便告辞出来,琐碎的家事,让他心情越发烦躁,毕竟袁尚自己,也有着很多烦恼。 他敷衍了刘氏一会,便告辞出来,琐碎的家事,让他心情越发烦躁,毕竟袁尚自己,也有着很多烦恼。 尤其是想到自身隐疾,袁尚脸上更不好看,这是属于连袁绍都瞒着的秘密,他和刘氏自然没有问题,但是洪氏却是个不稳定因素。 虽然自己拿其家族要挟,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事情抖搂出去,自己这继承人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将洪氏处理掉? 袁尚摇了摇头,杀了洪氏还要另娶,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在续弦面前继续瞒下去,起码现在洪氏还容易控制。 他头痛起来,看来只有自己真正成为继承人的那天,一切才能尘埃落定! 这一天,便是袁绍去世的那天。 到时候自己掌管袁氏,有没有儿子,便谁也不敢置喙,大不了找个族内的孩子过继便是了。 袁尚猜测,袁绍可能寿数不长了,说不定自己再坚持几年,便能大功告成了。 要是阿父提前去世他悚然而惊,将这念头赶出脑海,袁尚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无论在威望还是能力上,都离袁绍差太多了。 不行,必须要找人结盟,袁谭袁熙这种袁氏子弟和自己有着根本性的利益冲突,不可相信。 按现在唯一的选择,便是袁氏的妻族高氏,高干如今被授了并州刺史,在袁氏的支持下,开始进入并州占据郡县,其背靠袁尚的黑山通道,正是拉拢他的大好机会。 袁尚想到马匹粮食遍地,兵源充足的河套平原,握紧了拳头,袁谭袁熙跑的太快,让他也有了极大的紧迫感,必须要培植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了! 冀州最终决定不发兵的消息传到袁熙耳朵里面的时候,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烦躁,差点想把手里的竹简摔到地上。 他为此辗转反侧了一夜,根本没有睡好,天还没亮,他就从榻上坐了起来。 袁熙从心底感到了一丝疲累,这几年下来,他想和人合作,必须要开出足够打动别人的价码才能成功,从袁绍到袁谭袁尚,再到刘备吕布,莫不是如此。 他也明白,如今天下诸侯联手,便是建立在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关系之上,除此之外,他无法,也不可能和那些与自己身份对等的诸侯,用理想和抱负去打动他们。 赵云太史慈等人面前,袁熙还能给对方画饼,因为他自己本身的势力,就是帮助对方实现抱负的平台和倚仗,两边各有所求,条件互补的,所以袁熙才能得到谋士将领的效忠。 但在诸侯之间,是纯粹的竞争关系,不拿出足够多的好处,谁也不会白白为别人做嫁衣。 袁熙轻叹一声,不同的时代的人之间,想要找到共同的目标太难了,即使他和赵云太史慈之间,也只能留三分话,不然自己那些思想在当世太过惊世骇俗,反而让部下无所适从。 在这点上来看,袁熙的内心其实是很孤独的。 想要找到志同道合,有着共同理想的同伴,在这时代,还是太过奢望了。 他放下手中的信,幽州那边已经得了命令,田豫亲自押送杨凤来海西,算算时间,最多还有十几日就能到了。 但袁熙至今没有想到说服杨凤的办法,对方对自己的仇恨那么大,想要让其帮忙,袁熙心里是一点底都没。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见吕玲绮还在熟睡,便走下楼去,杜夫人的屋门也紧闭着,应该是还没有起床。 袁熙走出小楼,院子里静悄悄的,便打了套五禽戏,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此时天刚蒙蒙亮,府邸一角的灶房烟囱里面,开始升起了炊烟出来。 袁熙望着炊烟升上天空,想起留在蓟城的女眷们,也不知道自己两个孩子如何了。 说起来自己身为父亲也够了不称职的,自孩子出生,统共没有呆了几天就离开,而且这种日子,可能会在将来持续很久。 吱丫一声,有间屋子的窗户被推开,却是糜贞穿着麻布孝服站在窗前,探出身子,深深吸了几口气,却蓦然看到袁熙端着拳架,直愣愣看着自己,下意识轻叫一声,便想缩回头去。 她随即觉得不妥,便在窗户后面,低头弯腰,福了一幅,口中道:“见过使君。” 袁熙突然想起,因为最近烦心事太多,又忙得早晚连轴转,导致刘备夫人去世后,自己还没有妥善安置糜贞,倒像是故意晾着对方了。 不过糜贞现在处境颇为尴尬,其义母刘备夫人去世,义父刘备至今下落不明,糜芳听说是护送着甘夫人去了淩县和关羽张飞会合,那边屡受到袁术军攻打,也没功夫派人来借糜贞。 想到这里,袁熙走到糜贞面前道:“听说糜太守如今在泠县,女郎想要回去吗?” 糜贞听了,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最后她微微抬起俏脸,“公子希望我回去吗?”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三章 并州匈奴 袁熙怔了一下,下意识到:“是我考虑不周了,泠县在徐州最前线,袁术军时常袭城,太过危险,若此时把你送过去,怕是会害了你。” 糜贞听了,心里叹了口气,轻轻道:“妾身留在这里,怕是给公子添了不少麻烦。” 袁熙摇头道:“怎么会,多亏女郎这些日子照顾刘豫州妻女,操持府里的事情,不然只怕我要忙的焦头烂额了。” “若女郎离去,我反倒不知道如何去做了。” 糜贞眼中露出一丝欣喜的目光,抬起头来,“真的?” 袁熙点头道:“当然是真的,糜家商队先前也是女郎调动吧,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而且得到棉花种子的意义,非比寻常,将来全天下的百姓,必然会感谢女郎。” 糜贞低声道:“妾身惭愧,其实妾没有公子想的那么好。” “当初公子带兵来相救时,妾身其实很害怕,以为是敌军来了。” “故当时下意识就想投井自杀,其实妾……是个很无能的人。” 袁熙摇头道:“不,夫人已经很勇敢了,战乱之中女子落到敌人手里,下场是很凄惨的。” “这次只是我偶然救下了女郎,但天下各处,还不知道会发生了多少这种事情,那就是我力有不逮了。” “所以我想尽快终结这个乱世,百姓才能重新过上安定的生活,这种惨事也会越来越少。” 糜贞听了,叹道:“公子心中的抱负……很大呢。” 袁熙笑道:“当不得女郎称赞,其实我也有很多毛病,并没有女郎想的那么好。” 糜贞咬着贝齿,“公子……为何要那么贬低自己?” “在妾心中,公子可是比妾见过的人都要厉害呢。” 袁熙一怔,他没想到糜贞对自己评价这么高,其实在袁熙看来,自己先前也不过是提前知道后世的一些事情,所以占了便宜罢了。 但一旦事情偏离正轨,他便会吃瘪,就像这次一样。 其实这段日子以来,袁熙一直对徐州的事情耿耿于怀,觉得是自己太过无能,才忽视了很多端倪,导致了徐州如今的境地。 所以糜贞的话,不管怎么说,也是稍微开解了他的心结,他愣愣盯着糜贞,糜贞感受到袁熙的目光,心里一慌,耳根有些发热,连忙低下头去。 看到对方露出了雪白修长的后颈,曲线延伸到削肩,袁熙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对女子这处地方,抵抗力很差啊。 糜贞却是低头没有察觉,她鼓足勇气说了句话,但声音实在太轻,袁熙却是没有听清,只得上前几步,说道;“女郎说什么?” 糜贞见袁熙走得太近,心中一慌,退后半步,咬着嘴唇道:“公子,是不是很讨厌妾?” 袁熙有出声道:“女郎为何会这么想?” “天下女子中,无论能容貌还是才干,能和女郎比肩的都是寥寥无几,女郎为何妄自菲薄?” 糜贞幽怨的盯着袁熙,眼中闪动着难明的光芒,她犹豫半晌,才轻启朱唇,“那公子为何三番两次让妾难堪?” 袁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有吗?女郎何出此言?” 糜贞深深呼吸了几下,终于是鼓足勇气道:“当初在糜府中公子提亲,再算上刘豫州这次和公子商议,妾已经两次经历了议嫁,但最终都被公子推却了。” “妾因为成为士族间的谈资,其实并不怎么在乎,但妾在乎的是,妾在公子心中,就如此不堪,以至于公子避之不及?” “妾也知道,公子身边不缺身份高贵的士族女子,连吕夫人身份如此尊贵之人,都无法做公子正妻,相比之下,妾身商贾之女,确实是痴心妄想了。” “但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妾和公子的关系,公子如此晾着妾身,让妾如何自处?” 袁熙心道原来如此,连忙解释道:“女郎误会了。” “当初我既然向糜家提亲,当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只是当时糜家没有表态,我又经历了几次生死之战,想着那是自身难保,于是反而犹豫起来,怕耽误了女郎前程,这才把事情搁置了。” 糜贞咬着嘴唇,“那甄夫人呢?” 袁熙一怔,“她已经嫁给了我,要是我死了,只怕她也会过得很艰难吧。” “但女郎尚未婚娶,总是能走回头路的……” 糜贞却是打断了袁熙的话,“所以说,公子只是看不上妾身罢了。” “想想也是,公子身边的女子,哪一个比妾身差了?” “妾实在是痴心妄想了,自从以后再无颜高攀公子。” “也罢,妾明日便回泠县。” “也罢,妾明日便回泠县。” 说罢她便伸出手去,就要把自己和袁熙之间的窗户合上。 袁熙连忙伸出手去,把窗户挡住,叹道:“女郎真的是误会了。” “其实原因在于,我对女郎很是愧疚。” “第一次提亲,是我想着收买糜家,第二次刘豫州提亲,是想让女郎作为纽带,维持两方关系萌其实最初的动机,并不怎么纯粹。” “我只是觉得,女郎如此被利用,实在对女郎很不公平,所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糜贞拉了几下窗户,发现被袁熙牢牢挡住,只得叹道:“这只是公子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公子可曾问过妾真实的想法?” 袁熙愣住,是啊,好像自己一直在自说自话,却一直没问过糜贞,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慢? 他定了定神,“那女郎是怎么想的?” 糜贞低声道:“我现在心里也很乱,等过几天妾冷静下来,再告诉公子。” “在这之前,妾还想着整理出糜家商队得的航线和交易记录,这些东西应该会对公子有用。” 袁熙一喜,糜家和甄家的商路不同,这些东西,确实是他非常需要的,两者若能互补,在海路贸易上,会少走很多弯路。 他出声道:“那将来糜家商队怎么办?” 糜贞轻叹一声,“人和船都没了,哪还会再有糜家商队。” 袁熙想说待自己修好糜家商船后,可以交还甄家,糜贞却已经趁机关上了窗户,隔绝了两人。 袁熙摇了摇头,心道这里面自己确实有些患得患失了,糜贞身为士族女子,能鼓起勇气揭开这层窗户纸,已经是很难得了。 其实糜贞本身很好,糜家这个家族才是不省心的,尤其糜芳的脑回路太过清奇,前番朐城失陷的主要责任,就是在于糜芳应对失当,导致朐城局面崩溃,然后在东海引起了一连串的负面连锁反应。 换做糜芳在袁熙手下,做个县令袁熙还要斟酌一下,放到郡守位置上,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 又过了几日,田豫的海船到了,他不仅带来了杨凤,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南匈奴派来使节,和幽州接触了。 南匈奴虽然号称有几十万人,但在并凉地区极为分散,而且作为羁縻政策中用来对付北匈奴的棋子,夹在汉廷和被匈奴之间,其实处境并不好。 在黄巾起义,导致天下大乱时,南匈奴内部也分裂成了好几派,其掌权者即使是亲兄弟,往往也处于矛盾对立之中。 前任单于于夫罗,和其弟现任单于呼厨泉,便是如此。 趁着韩遂马腾攻打长安,李傕郭汜内讧的时候,于夫罗纵容其子刘豹屡次劫掠雒阳长安一带,荼毒汉家百姓,极为嚣张。 后在袁熙和赵云的突袭下,刘豹身死,南匈奴震慑,加上当时袁熙用的是袁氏的名义,而于夫罗曾经依附过袁绍,后又背叛,惧怕袁绍报复,所以自此之后南匈奴老实了许多。 而不久之后于夫罗便暴毙,呼厨泉上位,开始和汉廷修好,在刘协车队在遇险时,派出了右贤王去卑,协助白波军相救天子车队,成功打退了李傕郭汜。 但之后去卑被卸磨杀驴的白波军赶走,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导致南匈奴很有怨气。 但白波军也因为太过心急,所以在之后的东涧之战中被重新整军赶来的李傕郭汜打的大败,实力大损,为之后被曹操算计埋下了伏笔。 可以说白波军以及南匈奴,包括最初随天下车驾出长安的董承等人,都没能成为最终的赢家。 尤其是南匈奴,他们急切想找个依靠,否则等天下大乱,他们若不提前依附中原诸侯,最后等中原平定,肯定会拿他们开刀。 袁熙和郭嘉等人商量后后,认为不久之后南匈奴必然会来联系幽州。 无他,因为南匈奴没有个更好的选择了。 首先南匈奴和北匈奴已经打了上百年,两百年的仇恨早比和乌桓鲜卑的仇恨还要深,更何况河套平原生活是半耕半牧,可比关外纯放牧要好上太多了,故南匈奴投靠关外北匈奴的几率很低。 其次袁氏已派出的并州刺史高干,从冀州魏郡通过黑山通道进入了并州南部,开始占据最为富庶的太原郡。 这样一来,相对贫瘠的北五郡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的南匈奴就很难受了,这些地方粮食产量较少,失去了产粮区太原,将严重威胁到他们生存。 鉴于南匈奴曾经背叛过袁绍,所以南匈奴急切想好找个能说上的话的调停人,袁熙便成了最为合适的人选。 当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过年时节幽州军和北鲜卑一战,震慑了胡人,让其再也不敢小视幽州铁骑。 所以南匈奴此时来和袁熙示好,也是因为害怕幽州扩张,下一个矛头会对准自己,如果袁熙和高高干两面夹攻,并州的南匈奴怕是要无处可去了。 幽州代郡和并州雁门接壤,于是南匈奴王庭派出使节进入代郡,先和阎柔进行了接触,阎柔接到使节后,便将其送往田豫处。 此时恰好袁熙要将杨凤带往海西,田豫便一同将使节的文书带了过来。 (本章完) 第五百零四章 绝不低头 袁熙拿着南匈奴送来的羊皮文书,逐字逐句看着,不时指着上面某处文字,仔细询问田豫其中细节。 他足足问了小半个时辰,才将这封长信看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文书是用两种文字写成,主要部分是鲜卑文字,次要补充部分则是汉字。 但汉字部分极为简略,且出现了不少疏漏,不仅词不达意,还多有写错笔画的,所以只能参照鲜卑文字,才能明白其中意思。 这里面有好几个极为讽刺的事实,第一个就是此时匈奴人主要采用的文字,是鲜卑语。 《史记·匈奴列传》记载:匈奴“毋文书,以言语为约束。” 这是说匈奴人是没有自己文字的,但根据后世考古来看,显然不符合事情。 一个部族需要发展,不可能最简单的文字交流都没有,司马迁当初如此说,是因为在他的时代,因为汉朝强盛,所以大部分匈奴贵族,都是使用汉字作为交流的。 但这并不是说其之前就没有文字,匈奴人有一套独立于汉字语言系统的符号文字,其类似与突厥的石刻文字,只不过和汉朝交流多了,使用范围慢慢变小了而已。 而且匈奴的血统本身也非常复杂,到现在也没有明确定论,其如同多部族的大联盟,其中哪一方部族强势了,那其背后的主体民族的文化,便会占据强势的主导地位。 西汉是对外族交流最为强势的时期,所以汉朝疆界外的部族,为了更加顺利交流,开始自发学习汉字,以表示对汉庭的敬畏。 而到了东汉,对外族采取的原则变为收缩性的羁縻政策,即以胡制胡,在这种情况下,汉庭放弃了对边疆的胡人教化。 在这种情况下,通晓使用汉字的人越来越少,而关外鲜卑的崛起,让匈奴使用的文字,由汉字开始大规模转向鲜卑文。 这便是文化和实力的相生关系,实力强大的,会占据文化交流的强势高地,而弱势的一方,会自发接受强势方文化的渗透和熏陶。 所以有种说法,便是文化的扩张并不需要刻意进行,只要国家实力强大,自然有周边部族主动接受强势方的文化,此谓之文化慕强心理。 眼下袁熙面前的这封书信,便是说明这个道理。 本来在东汉前期,汉字已经成了匈奴的主要文字,但随着桓灵失道,天下大乱,汉廷威望大损,南匈奴都有胆子敢趁乱劫掠汉廷了,又怎么会愿意去学汉字? 所以只短短几十年,匈奴用的官方语言便从汉字变成了鲜卑文字,当真是不胜唏嘘。 袁熙知道这是个很不好的兆头,要知道文字是承载文化最基本的载体,改换文字,说明已经没有了文化认同感,那归属感也就会大大降低,最后迟早有一天,匈奴会完全脱离华夏文化圈。 之后若让其回归,就要花费数倍数十倍的努力,甚至五胡乱华时,鲜卑差点反过来差点把华夏文化同化消灭。 袁熙想到这里,拿起文书晃了晃,“奉孝先生看过了?” “他有什么想法?” 田豫回道:“先生说,匈奴人表面上虽然谦恭,但是信里面还是有不少私心的。” “其希望互市,并以优惠条件用马匹交换幽州货物,但其要交换的,却是铁器工具等器物,甚至还想要制造技术。”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如果这放在可能会变成敌人的一方上,就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袁熙说道:“确实,先生看的很准。” “若同为华夏子民,这些东西也就罢了,偏偏他们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他们想要这种东西,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如今却想空手套白狼,想的倒是很美。” “不过他们想要技术,我也不是不能开口子,让他们亲自来拿。” “田兄回去告诉他们,让匈奴部族派出单于子嗣为质,来幽州义学,学习五年后方可离开。” “但我也不打算什么都教给他们,文字草药这种随便他们学,农耕器具也没有问题。” “但冶炼及兵器锻造,以及火药原料制备,是绝对要保密的。” “将来什么时候他们肯舍弃匈奴之名,融入中原文化,我才会考虑松口。” 田豫赞道:“见公子想的如此清楚,豫便放心了。” 袁熙笑道:“国让办事,我更放心。” “等兄回去后,以阎柔为副手,奉孝先生为谋主,主持和匈奴的谈判。” “具体细节兄自行决定,最后谈好后,告诉我一声即可。” “兄只需记住一点,一切以我华夏百姓的生死存亡为最大最重要的前提。” 田豫连忙应了。 两人又商量了些事情,发现和南匈奴交好一事,还是比较靠谱的,心里皆很是高兴。 这意味着将来一段时期内,代郡边境不需要囤积那么多乌桓骑兵和驻军,甚至能得到一部分匈奴骑兵,这对于接下来幽州的辽东战略,是个利好消息。 在这其中,阎柔和鲜于辅等人,应该是积极性最大高的,因为袁熙许诺,若是其将来在攻取朝鲜半岛部族时立下大功,从而开辟更多疆土,封侯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两人计议已定,袁熙笑道:“东边日出西边雨,好歹也算是天道酬勤,不然徐州这边,都快让我抑郁了。” “杨凤还在外面?叫人把她带进来。” 此时杜夫人正好进来奉茶,闻言轻声道:“吕夫人正在外面和其说话呢。” 袁熙听了,笑道:“夫人什么时候对她有兴趣了?” “走,一起出去看看。” 田豫听了,当先在前面领路,袁熙见过弯腰收拾茶具的杜夫人身旁时,伸手在某处一碰,杜夫人猛然身体一抖,差点叫出声来。 袁熙却是趁机溜了,留下杜夫人羞恼地盯着袁熙离去的背影,咬着嘴唇,仿佛想到了什么,脸又红了起来。 院子里面,吕玲绮和杨凤正在大眼瞪小眼。 两人似乎早就在暗暗较劲了,但两人都忍着不说话,渐渐杨凤的神情开始不对头了。 她神色数变,骂了句脏话,啐道:“听觉灵了不起?” “得意什么!” 吕玲绮嘿嘿一笑,“若是这样下去,你可就要被我超过了啊。” 杨凤破防是有原因的。 当年张角教给她的呼吸法极为深奥,即使知道法门,也很难学会,所以杨凤一直将其当做自己独得之密和杀手锏,并屡次依仗其逃出生天。 而如今在幽州军中,她却遇到了两个掌握此道的人,张角的徒弟太史慈就不说了,那赵云竟然能自行领悟,让杨凤颇为悻悻。 而如今吕玲绮在自己面前故意展露出的呼吸节奏,让杨凤醒悟过来,这温侯之女,竟然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 虽然杨凤早就有思想准备,毕竟吕玲绮有个惊人的天赋,便是听觉灵敏,所以学会呼吸法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真正让杨凤惊讶的,是吕玲绮也像赵云太史慈一样,并不是生硬照搬,而是节奏略有不同,显然是配合自己的呼吸做出了改良。 这让杨凤更受打击,能做到这一步的,无一不是登堂入室的武学天才,为什么幽州军中会有这么多高手? 看到吕玲绮青春年少的样子,杨凤心里不由升起一丝嫉妒,曾几何时,自己也如同对面的少女一样意气风发。 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杨凤感到自己现在的心境如同一个垂垂待死的老者,越发厌恶吕玲绮得意的样子,干脆闭上眼睛,沉默不语,任凭吕玲绮在自己眼前做鬼脸。 脚步声传来,袁熙那可恶的声音响起,“看来杨将军心情不错。” 尼玛的,你哪只狗眼看我心情不错了? 杨凤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袁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 她不知道这种仇恨从何而来,但即使到她明白当初自己是被杨丑欺骗了,但她就是对袁熙极为痛恨! 这是来源于骨子里面的仇视,以至于杨凤很想跳起来,用手上的铁链袁熙当场勒死。 不过这也只能在杨凤脑子里面想想而已,如今的她手脚不灵便,在几个高手环伺之下,一点机会有没有。 袁熙见杨凤不答话,笑道:“杨将军脾气很大,但我也憋着一肚子火,要知道将军手里,可是有我手下兵士的血的。” 杨凤冷冷道:“你大可以杀了我。” 她语带嘲讽,“你留着我不杀,不就是因为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呼吸法早已经不是秘密,是太平清领书,还是太平道残余的力量?” 袁熙微笑道:“将军倒是头脑清楚,不过看这样子,幽州的劳动教化,似乎还是没让将军想明白呢。” 杨凤豁然睁开眼睛,面露嘲讽,“做几天苦工就能让我回心转意?” “我看你是吃错药了!” “我是绝对不会向你低头的!” 袁熙有些头痛,正常来说,其实劳动教化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黑山军抢粮,也是因为活不下去的无奈之举,所以当其兵士一起回忆之前受到地主豪强压迫的日子时,还是颇有同感共鸣的,很多人也慢慢转变了许多。 袁熙不指望他们能自发萌芽出什么天下大同的进步思想,只是想让他们明白,什么是可以改变的,就足够了。 但杨凤不一样。 她受张角耳濡目染,从小意志就非常坚定,有着自己独特的人生目标,这种人不是做几天工,便能改变的。 对杨凤来说劳动教化已经不太管用了,袁熙不想浪费时间,所以决定换一种方式。 他开口道:“张宁,我可以放你走。” 杨凤身体一震,她的名字只有父亲张角知道,凶虎是从何得知的? 看到杨凤惊疑不定的眼神,袁熙知道自己第一步成功了。 接下来他便要开始忽悠了。 (本章完) 第五百零五章 放虎归山 袁熙被逼到做神棍这份上,也实属无奈,他除了知道些后世的知识之外,相比此世争夺天下的英杰们毫无优势,要是再不利用仅剩不多的情报,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了。 他坐在石台上,一条腿翘起,搭在在另一条的腿的膝盖上,抬起头看着身前的杨凤,“杨统领,其实我这个人没有多少耐心,你应该知道,我如果无耻起来,没有女子能受得了。” 他见杨凤脸色数变,心道女子终归还是女子,而且杨凤这个时候的心理防线要比刚被抓的时候要脆弱,因为自己给她看到了一线希望,反而让她有一丝顾虑。 袁熙正以为自己得计,杨凤陡然脸色一寒,脸上露出嘲讽之色,“你可以试试,看看我能不能拉你一起死。” 袁熙见杨凤这么快就镇定下来,不禁暗暗佩服,当下话锋一转,“杨统领从幽州呆的几个月,应该见过不少百姓过的日子。” “统领觉得幽州百姓相比黑山,过得如何?” 杨凤似乎被问住了,停了好一会,才悻悻道:“也不过如此。” “虽然比黑山强一些,但此是黑山连年战乱之故,依我来看,幽州未见比别的地方要好。” 袁熙冷笑道:“你这就是昧着良心说话了。” “幽州就没有战乱?” “幽州周围黑山,匈奴,鲜卑,公孙瓒残余那么多敌对势力,不是劫掠骚扰就是大举进攻,何曾歇停过?” “我承认幽州可能比不上甚少打仗的荆州扬州,但是能被管的一团稀烂,遍地饿殍的黑山将领看不起,却是我没想到的。” “我没想到杨统领脸皮这么厚,吃着幽州百姓种出来的粮食,却还挑三拣四,佩服。” 杨凤涨红了脸,“粮食又不是你种出来的,我也种地了!我……” 袁氏摆手道:“我身为一州之主,自然要保证治下百姓温饱,如果百姓吃饱饭不是我的功劳,那民众饿死,是不是也和我无关了?” 杨凤突然发现,自己打嘴炮似乎跟不上凶虎的节奏,便冷哼道:“你若是想来通过羞辱我,来让我投靠你,那我劝你别做梦了。” “我是绝对不会改变注意的,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吕玲绮冷哼一声,“你这婆娘,还真以为夫君不敢动你?” “你现在身上有什么值得夫君觊觎的?” “自我感觉良好的老女人。” “你!”杨凤大怒,“轮得到你这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教训我!” 吕玲绮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黄毛丫头?” 她顺势挽住袁熙臂膀,挺了挺在杨凤眼里极为罪恶的胸脯,“我可是嫁了人的,叫我吕夫人。” “未知统领夫君何在啊?” 吕玲绮可恶的模样让杨凤差点气炸了肺,她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双拳不由自主握了起来。 袁熙见吕玲绮戳到了杨凤肺管子,生怕事情不好收场,赶紧道:“杨统领,我也不想和你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我也不觉得凭借几句话,就能说服你。” “但是,”袁熙面色严肃起来,“要说我有求于杨统领,这句话也不尽然。” “我确实曾经想过,利用杨统领整合太平道剩下的势力。” 杨凤露出了早知如此的表情,“你倒是坦诚,不过我绝不会将太平道交到你这种人的手里,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袁熙笑道:“我就知道杨统领会这么说。” “但是,”他盯着杨凤,冷冷道:“太平道在我治下搞破坏,残害百姓,我是不能容他们作乱了。” “我刚才说服杨统领,其实是在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既然杨统领拒绝,那从今之后,我治下只要发现太平道残余,必然杀无赦!” “对这种吃着本地百姓食粮,却反过来为害百姓的人,我绝不放过,到时候谁和太平道勾结,死的不是一个,而是一家。” “你敢!”杨凤头发都炸了起来,豁然站起身来,“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敢拿他们要挟我?” 她往前走了两步,田豫孙礼两人就抢了上来,拉住了杨凤手脚镣铐。 杨凤挣了几下都没有挣开,便死死盯住袁熙,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 袁熙却是视若无睹,“怎么,揭到你的痛处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这些年来,太平道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现在的他们,除了暗地里欺诈百姓,用些无耻的骗术从百姓手里骗取钱粮外,还做过什么人事?” “如今我治下的民众能吃上饭,和他们有一点关系吗?” 杨凤咬着嘴唇,“他们只是失去了目标,如今他们被全天下围剿,不如此,他们怎么活下去……” 袁熙冷笑道:“不,我倒是觉得他们活的很好。” “他们为虎作伥,帮着贼寇里应外合,攻陷城池,城破之后残害百姓。” “对面的朐城便是如此,其作为奸细协助贼寇,城破之后伤亡的百姓数以万计,就是你口中拯救世人的太平道?” 杨凤嗫嚅道:“他们是帮助太平道实现目标,你不是太平道选定的人……” 袁熙听了,说道:“太平道选定的人,是曹操吧?” “这是太平道选的,还是你选的?” “他不就是对你们施以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吗?” “你说我散布谣言,他不是也一样?” 杨凤又重新有些底气,“他当然和你不一样!” “他是黄天选定之人,在他的带领下,天下必然能重新太平,百姓重新过上好日子!” 袁熙见时机已到,冷笑道:“好,你说他是黄天选定之人,你如何证明这不是你臆想出来的?” 杨凤道:“众人皆传……” 袁熙打断他,“杨统领,劳动教化看来对你说是白教了,徒然浪费那么多粮食。” “眼见为实,你是一点都没长进啊。” 杨凤涨红了脸,“曹使君治下,必然比你这种人做得好!” “我被你抓了,又怎么眼见为实?” 袁熙正等杨凤这句话,他断然道:“好!” “要是我给你这个机会呢?” 杨凤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袁熙怡然自得道:“我说会给你个机会,两个人赌一场。” “我可以让你走,等你去曹操治下的兖州和豫州司隶转一圈看看,一年半载后再回到我这里。” “到时候我们两个人之间赌斗的胜负,将以你的所见所闻和最后判断为准。” “你要是赢了,我不仅可以让你重获自由,此生不再追杀你,还可以承诺然太平道在我治下重新公开活动,不再限制他们。” “但你要是输了,便将你所见所闻,全面告知天下的太平道,我倒要看看,他们还会不会继续支持曹孟德。” “当然,你也可以直接逃走,一去不回,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不过那样的话,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我会将太平道全部铲除,一个不留。” 杨凤有些不可置信,“以我的判断为准?” “你就不担心我昧着良心,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判断?” 袁熙笑道:“所以这件事情,也是我对做这个决定的赌注。” “你要真是这种人,我也是认了。” “但我相信张角之女,心里还有最起码的底线。” 杨凤心情越发复杂,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对方难道真的肯就这样放自己走? 她心里犹豫起来。 袁熙将大拇指放到嘴边,冷笑道:“杨统领如果不敢就算了,反正在牢里有吃有喝,下半生衣食无忧。” “万一到了兖州,看到自己相信的东西破灭,只怕会完全颠覆先前相信的事情,统领怕是受不了这种打击吧?” 杨凤明知道对方在激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心头怒火,“用不着你这种看低于我!” “我张家之人,还不会这么无耻!” 她抬起手,将大拇指放到嘴里,狠狠咬破,然后伸到袁熙面前。 袁熙见了,也是咬破手指,伸出手去。 两人大拇指狠狠一碰。 未几,杨凤活动着手脚,看着底下的卸开脚镣手铐,犹自不敢相信。 直到袁熙令人牵出一匹马,杜夫人给杨凤捧上一个包袱,杨凤这才明白这个赌约,对方是认真的。 她翻身上马,转头看时,袁熙一脸微笑看着自己,脸上洋溢着莫名的自信,她一拱手,“使君气量,凤佩服,后会有期!” 将杨凤纵马出了府,一人一马的身影消失在外面,吕玲绮忍不住道:“就这样放她走了?” 袁熙笑道:“不然还能怎么样?”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有些事情她亲眼见到,才能相信。” 吕玲绮道:“要是兖州真的比幽州好怎么办?” 袁熙哈哈大笑,“那活该我失败。” 田豫在旁听了,心道使君一言一行,已经有了很多世家大族家主都不具有的风度,逐渐显露出了作为明主的峥嵘大气啊。 结果袁熙下面一句话差点让田豫噎住,“不过谁知道她会不会发疯,掉头回来暗杀我。” “现在我很心虚,夫人可要保护好我啊。” 吕玲绮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剜了袁熙一眼道:“亏我还觉得你刚才有些英雄气。” 袁熙哈哈一笑,“在夫人面前,再厉害的人也会英雄气短的。” 吕玲绮被拍马屁拍得心花怒放,当即拍着胸脯到:“夫君放心,如今我和她的差距不大,她断然不会有这个胆子!” 袁熙笑道:“那边有赖夫人了。” 他话虽然如此说,但其实笃定杨凤还是要脸的。 而且对于赌斗,袁熙还是有些把握的,有时候说服别人,只让其看到自己优点,说服力还是不够的。 但只要让其清楚对手做的更差,那就不一样了。 归根结底,这还是个比烂的世界啊。 (本章完) 第五百零六章 都不好过(求月票) 袁熙为了将来彻底清除太平道的隐患,和杨凤做了个约定,将其放走,毕竟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 但即使和杨凤定下赌约,对于自己领地之内的太平道势力,袁熙也不打算就此放任不管,他调田豫过来,就是因为其一直以来,负责自己手下的探子眼线的管理和情报工作。 至今为止,田豫在幽州都做得很好,但在徐州这种佛道混杂地方,袁熙先前却是有所忽略,糜芳在朐城吃了大亏,让袁熙猛然警醒,糜芳的遭遇,很可能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尽可能掌握治下太平道的动向和底细,也是防止敌人利用其渗透破坏最有效直接的手段,所以袁熙让田豫到徐州,着手对太平道相关人士特别造册登记,将来若是发生事情,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查出问题的来源。 而此举对杨凤也是个警告和震慑,让杨凤如果起了异心,行事总会有所投鼠忌器,毕竟袁熙不能把治下民众的安全全压在那个赌约上,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田豫这次带来了百十得力手下,他说完幽州近况,见袁熙颇为满意,趁机道:“末将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还望禀报使君。” 袁熙听了,说道:“田兄请讲。” 田豫说道:“情报搜集,敌情刺探,需要花费的精力极大,却又非常重要,现在这些事情虽然由末将代管,但必须要找个更为合适的管事之人。” 袁熙笑道:“田兄不就很合适?” 田豫忙道:“末将担任护乌桓校尉,和南匈奴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谈,将来返回幽州,那边的情报尚可及时处理,但徐州这边路程太远,就鞭长莫及了。” “而且这类事情,好多都是当地主管官员归总,再发到幽州研判,一来一去,只怕耽误了重要事情。” 袁熙深以为然,说道:“那田兄意思?” 田豫正色道:“公子如今有开府的权力,可以单独设立一个机构了。” “而且末将性格还是喜欢纵马征战,这种事情交给公子身边的谋士最好。” 袁熙听了,便知其意,“田兄觉得伯言如何?” 田豫听了,毫不犹豫说道:“他将来会比我做得更好。” 袁熙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明日开始,田兄和伯言一起,想办法把这个机构建起来,并教教伯言有关的事情。” 他心道自己手下的人还是有点少啊,他见田豫欲言又止,说道:“田兄还有什么话?” 田豫说道:“伯言统领全局固然是好,但探听渗透一地,还需要熟悉的当地人士。” “我本是幽州人士,在幽州的人脉和熟悉程度,是我能顺利做事的保证。” “公子当年利用黑山降军作为哨探,在黑山中探路寻道,从而将杨凤擒获,颇有当年卫霍使用匈奴探子寻路,深入大漠击灭匈奴王庭的风采。” “如今徐州这边,也需要寻找一个本地人士,方好做事。” 袁熙思忖起来,这事情看上去陈登最为合适,但是其父子在幽州徐州都担任要职,若是再将如此关键的事情交给他们,万一有敌人奸细渗透陈家,造成的麻烦也是毁灭性的。 要是采用制衡之道的话……他抬起头来,“徐州本地的事情,暂时交给臧洪如何?” 田豫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公子英明。” 袁熙见田豫神情,心道现在随着自己职位权力的增强,部属也是多有顾忌,像赵云这种关系密切,说话担事的还好,但是田豫明显就有很多顾忌。 只怕今后自己和属下相处时,两边也要互相猜测对方想法了吧。 想到赵云目前带兵驻扎在广陵和东海的边境,防备阻据袁谭南下和曹操东进,袁熙就有些烦躁,本来袁谭是可以和自己联手攻打曹操的,但对方现在显然另有想法,导致打不开局面! 袁熙思忖起来,是不是该亲自去一趟东海,和袁谭好好谈谈? 此时田豫问道:“公子觉得,这新成立的机构叫什么名字?” 袁熙笑道:“反正不能叫诏狱。” 汉代诏狱早在汉文帝时期就已经建立,主要作用就是帮助皇帝处理那些对帝室有威胁的人,所以也叫廷尉狱。 当时就连周勃等功臣都曾经被抓进廷尉狱之中,一旦进入诏狱,活着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多的时候犯人有十多万,监狱人员也有数万人,后世到了三国时期,以此为原型的机构进一步发展壮大。 三国时期的各个国家,都设置了不同程度的特务情报机构,曹魏初期设立了校事官,所谓校事官就是对百官的言行进行监督的特务官,拥有监视百官在其家中安插卧底的权力,孙权随后也仿效曹操同样设置了校事。 如今天下的诸侯,皆有自己的特务系统,互相刺探敌情,破坏敌人的后方安定,从而为攻城略地做好铺垫。 所以很多时候还没有开战,其情报就泄露的七七八八了,泄露情报的一方,自然打赢的几率便大大降低。 为了对付这些奸细,诸侯也是各使手段,有大肆搜捕,有使用反间计,有采用保密措施。 而战场之上,则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让敌人摸不到己方意图,或者采取兵贵神速的办法,在情报泄露出去之前,就已经打到敌人家门口。 这个时代,是一个明争暗斗的时代,既有战场上猛将的扬名天下,也有背后谋士暗地策划谋略的汗马功劳。 袁熙对田豫笑道:“田兄怕是知道伯言成婚了吧?” “正好我带你一起去恭贺他。” 田豫听了,尴尬道:“来得太急,忘了带贺礼了。” 袁熙笑道:“田兄不用担心,我这边替你备好了。” 他叫杜夫人过来,打开自己的私库,从中取出四匹绢,一匣梳妆用具,交给田豫,去找陆逊。 陆逊的小院在袁熙府邸不远,听了门子禀报,连忙和夫人刘氏出来迎接,见田豫抱着贺礼,忙道:“小子成婚,未及招待将军,请让小子摆酒,聊表寸心。” 他一边迎两人进去,一边让刘氏去置办酒菜,未几三人坐定,袁熙将来意说了。 陆逊知道特务机构是属于最为机密的部门,非最亲近的人不得担任,当下对袁熙拜道:“谨遵义兄之命。” 田豫听了,心道公子倒是有两个义弟了,不过这两人性格行事乃至家世背景,差别可真是大啊,难道这也是使君的一种制衡之道? 陆逊开门见山,“对于新的官署,使君可有名字?” “主对内,还是对外?” 袁熙和田豫相视一眼,笑道:“伯言可是一下子说到点子上了。” “第一个问题很是关键,这个官署迟早会被众人人所知,而且要尽量不让官员掾属联想到诏狱,所以名字要好生斟酌。” “这事情交给伯言。” “第二个问题就是核心了。” “这个官署,到底是要做什么的。” “我的想法,内外都要兼顾,不可能放弃。” “对外就不说了,这是必须要重点照顾的。” “但是如果对内凶厉,便容易引得人心惶惶,对于当前势力正弱的我们,是不利的。” “但如果完全放弃也不可行,这等于是把刀子递到敌人手里,将来打起仗来不加控制,便会重演朐城之乱的覆辙。” “而且我敢肯定,朐城中的奸细,如今肯定有混入海西城中的。” 见田豫陆逊赞同点头,袁熙也是心中叹息,其实打探消息,最重要的就是身份幌子,在这点上来看,太平道方士有着天然的优势。 但偏偏如今太平道并不能为自己所用,只能徐徐图之,在此之前,必须想办法渡过眼前这段艰难的时期。 想到占据下邳的曹军,袁熙心中发狠,我还真就看看,是你先忍不住,还是我先忍不住! 下邳城中,曹仁和于禁站在城头上,看着城下黑压压的袁术军,顿感压力扑面而来。 这次袁术自立后,尽起十几万大军,兵分三路,一路从九江阴陵钟离两城发兵,北上攻击曹仁驻守的下邳。 一路从豫州沛国东进,攻击下邳北面的彭城,那边是夏侯渊乐郡驻防,如果这一路有失,下邳的退路就会被切断。 还有一路,则是从九江的历阳进攻徐州的堂邑,那边则是太史慈亲自带兵防守。 太史慈那一路,其实是最轻松的,因为历阳和堂邑都南接长江,极为适合水军发挥,而且堂邑东边就是广陵,北面就是淩县,三城互相配合,袁术军攻城受挫,很是吃了几个不小的亏, 曹仁如今最害怕的是,如果那一路袁术军眼看攻城无望,很可能掉过头来加入攻打下邳的行列。 到时候下邳城面对的就不是城下的数万人,而是接近十万大军,即使曹仁善于守城,但在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也没有信心能够守住。 曹军之所以在下邳只放了一万兵,是因为这是当前能凑出来的极限了,毕竟之前和凶虎那一战,曹军也是元气大伤。 开战之前,曹营谁也没有预料到,凶虎反应会这么大,竟然放弃图谋袁术,全力和曹军死磕,根本不像是个聪明人所为。 但也与曹营谋士怀疑,这根本不是昏招,而是凶虎在不知道曹操目标是其本人的时候,就已经准备掀桌子了! 难道其手下有善观星之术高人的传言是真的? 就这一着误算,导致曹军兵力暂时陷入了一个真空期,至少需要撑过两个月,才能在兖州征兵过来。 这之前只能依靠现在兵力死撑,曹仁预测最坏的情况,是己方陷入劣势时,凶虎会在背后捅刀子。 曹仁不禁怀疑,曹操先前和那凶虎打的两败俱伤,真的值得吗? 今日加更一章,月底了,如果大家有多的月票,还请投一下小兔吧,翻滚拜谢!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七章 南阳之事 陆逊处理着文书,累了抬头,眼前都是堆积起来的如山竹简,即使以他的办事效率之高,也是颇觉辛苦。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田豫乘船返回了幽州,带着袁熙写给南匈奴单于的文书,去和南匈奴商谈互市联手之事。 在此之前,田豫和陆逊交接了关羽密探训练和安插之事,并留下了几十个得力手下协助陆逊,陆逊渐渐发现,自己这位名为凶虎的义兄,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从幽州到青州,从冀州再到徐州,从自己的地盘上也就算了,袁熙每年都有一笔秘密的开支,在不引人注目的偏僻村镇,秘密豢养着一批死士。 这些人所在的地点和人数都极为秘密,只有寥寥数人知道,每个地点都有个隐藏身份的头目统管,负责策应下属,训练武艺,搜集送出情报。 而最重要的是,一旦需要,便可以马上组织起一支队伍完成交付的命令,即使是异常危险的任务也不例外。 陆逊想到当初袁绍年轻时,就被评论为阴养死士,心道这袁家子弟,还真是表里两面啊。 袁氏以仁义治理属地,但养士这种事情,显然是饱受诟病的,但其实天下士族诸侯暗地里的所作所为都差不多,谁也不会傻到真的就如宋襄公一样怀着妇人之仁,毕竟天下相争,没有点手段的早就出局了。 陆逊发现自己很难看明白袁熙,对方仿佛是和所有人站在一起的,但又似乎远离所有人。 他身为士族,但却常常站在平民角度思量处事,有时作为完全没有士族风范,但在很多重大抉择上,却有着上古遗风。 陆逊觉得这很有意思,他投奔过来快一年了,每天遇到的事情都能刷新他的认知,让他觉得离开江东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在江东帮忙打理家族,完全比不上如今一举一动都能改变天下局势,来的有意思啊。 门被轻轻敲响,陆逊随口道:“进来。” 他抬头看,却是刘氏端着茶盘进来了,便起身道:“辛苦夫人了。” 刘氏头上还带着孝,低声道:“不,夫君才是辛苦。” 陆逊见她脸上还有几分忧色,知道她在担心刘备安危,便安慰道:“放心,刘豫州非寻常人,何况旁边还有护卫,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这边得了消息,会马上告诉你。” 刘氏听了,方才眉头轻舒,低声道:“劳烦夫君了。” 陆逊看着刘氏出门,心道世事还真是奇妙,自己离开扬州,跟着太史慈渡江前,却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不仅成了州牧的义弟,还成了另外一个州牧的女婿。 想到关于袁熙的传闻,陆逊心道最大的秘密,便是那观星之术,是否真的存在了吧? 同时在思考这个问题的,除了陆逊,还有另外数人。 荆州,南阳。 徐庶,石韬,孟建,诸葛亮四友,正坐在草庐之前,看着满山新绿,怡然自得地烹茶坐论。 孟建开口道:“这些时日,天下可谓是风云突变啊。” “本以为南阳要遭逢战火了,但却出人意料的没有打起来,倒是徐州先乱了。” 石韬蹲在火炉旁,用树枝捅着炉子下面的炭火,应道:“确实,本以为刘景升和张绣会打起来,结果张绣却是出奇的老实,就此安定下来。” “本以为曹操会图谋南阳,但其却又去打徐州了,算来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可见其对徐州,还真是势在必得啊。” “更意料不到的是,听说温侯带兵攻打颍川,张绣竟然引兵相帮,共击袁术去了。” 徐庶叹道:“袁术自立,天下有兴汉之志的,自然共击之。” “但刘景升没有出兵,当真大出意料之外。” “难道他的志向,就只困于荆州一地,再不图进取了吗?” 徐庶说话间,石韬孟建却是偷偷看向诸葛亮,诸葛亮见状,说到:“几位兄长不用如此顾虑。” “我还没做决定呢。” 众人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孔明,你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可知道,要是做了黄公女婿,可是和蔡氏攀上了亲戚,等于是和刘景升成了一家人。” “这一步登天,便能一展胸中所长,还不满足?” 诸葛亮面对众人的打趣,面上也不禁现出了几分尴尬得神色,他摇摇头,叹道:“相比天下能人异士,亮才疏学浅,差的远了,贸然出仕,也只是害人。” “这几次纵论天下大势,事后证明,亮之预测,多有偏差谬误,亮怎能厚颜自赏?” 众人面面相觑,孟建出声道:“孔明这便是妄自菲薄了,天下变化,自有天机,谁能看得那么准?” “孔明不是嫌弃黄公女郎的容貌吧?” 诸葛亮瞬间涨红了脸,分辩道:“哪有此事!” “你们不要乱说!” 众人一听,又纵声大笑起来。 前些时日,众人结识了来南阳游历的名士黄承彦,其是南郡南郡大士蔡讽的女婿,先与徐庶交好,后又在徐庶的引见下,结识了其他三友。 黄承彦见到诸葛亮后,经过一番攀谈,对其相貌才干极为赏识,便提出想把女儿嫁给诸葛亮。 四友听时,皆为诸葛亮高兴,因为这样一来,诸葛亮便能和刘表攀上关系,封官出仕,简直是易如反掌。 因为蔡讽有两个女儿,长女嫁给了黄承彦,次女嫁给了刘表,诸葛亮要是成了黄承彦女婿,日后在荆州的仕途,便可谓一帆风顺。 但众人私下觉得,黄承彦看上诸葛亮,怕是相貌的原因大于才学,因为这个年纪的诸葛亮,已经堪称少有的美男子,诸人所见世家子之中,竟无能能及诸葛亮半分,便是放眼天下,也是少有。 不过诸葛亮当时却没有马上答复,只说要禀明家中长辈,将此事暂时拖了下去,当时众人还以为诸葛亮脸皮薄,于是今日便又拿此事取笑。 没想到诸葛亮正色道:“且不说亮并无出仕之意,就是想要投靠明主,也未必要在荆州选。” 众人听了,惊讶道:“孔明原来有这种念头?” 徐庶出声道:“孔明是不是觉得,刘景升不思进取,难以匡扶汉室?” 诸葛亮叹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最主要的,还是亮自觉距离天下谋士,差的实在太远了。” “就说最近发生的事情,曹孟德和袁显弈相斗,麾下谋士各使本事,实在厉害。” “尤其是袁徐州手下那陆伯言,据说已经能独当一面,数次带兵打退曹军,令其下谋士都吃了不小的亏。” “听说那陆伯言比我还小着两岁,却已经是名扬天下了,相比之下,亮也只是个一事无成的村夫罢了。”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孟建安慰道:“孔明大才,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 “孔明只是欠缺一个契机罢了,如今这个机会就摆在眼前,又为何犹豫?” “还是孔明觉得,荆州并非施展才干之地?” 孔明沉吟不语,摇了摇头。 徐庶见状,说道:“孔明真的要拒绝黄公?” “不过以孔明容貌,黄公的女儿,确实……” 因为黄承彦提起许配女儿之事时,四友皆都在场,当时黄承彦说的是,“闻君择妇,身有丑女,黄头黑色,而才堪配。” 这意思很简单,就是容貌配不上孔明,但是才能是相称的。 不过此时女子出嫁,容貌居首,才学其次,所以众人觉得,诸葛亮心里不情愿,也是情理之中。 结果诸葛亮听了徐庶的话,摇头道:“问题不在于此。” “亮是真的觉得,自己才学欠缺太多,以前闭门造车,徒然自夸而已。” “尤其是这几次大战,从安邑到怀城,再到徐州,亮方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亮很是羡慕,那陆伯言有高人指点啊。” 众人听了,才明白过来诸葛亮竟然是认真的,石韬苦笑道:“孔明之才,已经超乎我们多矣,天下哪有这么容易去找高人请教?” 徐庶见诸葛亮亮神情,心中一动,“听说那凶虎手下,有善于观星的高人,是不是孔明对此很有兴趣?” 诸葛亮听了,出声道:“本来我以为观星之术虚无缥缈,但袁使君这几场大战,仿佛未卜先知,让亮不由疑惑,这世上真的有人能预见未来之事?” “可惜那边战乱频发,一时无法得行,不然的话,亮倒是很有兴趣,去探个究竟。” 石韬孟建听了,便讨论起徐州战事来,徐庶却是心下犹豫起来。 他和黄承彦交好,本以为当初其提亲之事,是板上钉钉的,结果如今看诸葛亮这反应,好像对亲事并不怎么看好,更是有离开南阳的想法。 自己要不要去找黄公说一下,看看此事是否能够挽救? 徐州海西,沮授看着袁熙在地图上点点画画,那些地点都在豫州,袁术控制的势力范围之内,以沮授只能,也看不出这些地方,到底有什么特别。 他忍不住开口道:“这些地点有什么奥妙?” “难道和公子迟迟不出兵有关系?” 袁熙抬起头来,出声道:“先生厉害。” “确实我在等事情发生转机。” “如今这个契机,快要来了。” (本章完) 第五百零八章 静待时机 听了袁熙的话,沮授有些不明所以,但一旁的陆逊却是若有所悟。 他这段时间,掌握搜集了各方探子送来的情报,所知事情细节远比沮授要多,他盯着豫州那些位置,发现袁熙圈住的地方,都是豫州最为富庶的产粮区。 他眼前一亮,开口道:“使君的意思是,袁公路的粮食,可能会出问题?” 袁熙笑道:“伯言说得好。” “我预测,今年豫州有大蝗。” 沮授和陆逊听了,齐齐一惊。 蝗灾凶险,所到之处千里赤地,尤其是大蝗灾,可以说是所到之处,当年的粮食收成便打了水漂。 这可不是饿肚子这么简单,汉末种田农户,除了广有积蓄的豪强之外,完全没有应对灾害的能力和储备,颗粒无收的结果,就是完全无法活下去。 所以为了活下去,民众要么背井离乡逃走成为流民,要了就是卖儿卖女,易子相食,或者举家卖身给豪强为奴。 这里面引起的连锁反应是破坏性的,因为这些土地不仅是农民生活的依靠,也是士工商人群的粮食来源,更是兵士军粮的供应。 如今这个链条要是断开,兵士缺粮,仗都不用打了,兵士自然溃散。 沮授和陆逊对视一眼,脸现喜色,异口同声道:“公子如果预测没错的话,豫州如果真的发生蝗灾,那现在气势汹汹的十几万大军……” 袁熙点了点头,“没错,断了军粮供应,只怕如日中天的袁术军,也会不战自溃。起码会逼迫撤军。” 沮授陆逊都是神情一震,虽然他们不知道袁熙是如何得知未来的,但从以往经历上来看,袁熙对于这种事情的预测,确实没有失过手。 后世袁术军自立后,声势一时无两,虽然打了几次败仗,但都没有让其伤筋动骨,毕竟袁术所占的豫州扬州,都是盛产粮食的富庶之地,只要保证粮食供应,便有源源不断的兵源。 所以蝗灾发生之前,袁术虽然荒淫无度,盘剥百姓,但治下百姓兵士好歹还有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也就还能强撑下去。 但蝗灾一来,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后世记载,建安二年(197年)五月爆发蝗灾,天下大饥,江淮间民相食。 受此影响,袁术治下大乱。 《武帝纪》记载,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蠃,民人相食,州里萧条。 《袁术传》记载,袁术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祠南北郊,荒侈滋甚,后宫数百皆服绮縠,馀粱肉而士卒冻馁,江淮间空尽,人民相食。 袁术尽管遭受蝗灾,生活仍是奢侈无度,但此时他却没有及时醒悟,这是因为遭受蝗灾有滞后性,影响会拖延到几个月后才会显现,这期间粮食越发储备丰足,越是容易麻痹大意。 偏偏袁术就是如此,他自忖兵精粮足,毫不在意,直到粮库空了,兵士开始溃散,警觉过来时,已经悔之晚矣。 而同一时期,和豫州相邻的兖州,却也好不了多少。 《荀彧传》记载,建安二年夏,太祖军乘氏,大饥人相食。 兖州豫州本来就是蝗灾多发的难兄难弟,这一来两边都支撑不住,战事规模小了许多,但最后袁术事败时,曹操还是凭借着地盘和袁术接近,捞到了不少好处。 袁熙如今倚仗的,便是人力尚无法控制的天灾,仍然如后世一样发生。 他心道现在天下的形势因为自己的介入,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自己预知未来走向的优势也越来越小,仅剩不多的凭借,也就是天灾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强,而且随着实力的增强,越到后面,袁熙便越会成为众矢之的,争霸之路便越难走,毕竟一个人再厉害,是永远无法和一群人对抗的。 陆逊出声道;“既如此,面对势头正盛的袁术军,我们按兵不动,固守城池等待反击,等到对方后院失火,再一击致命?” 袁熙点头,“没错,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虽然广陵靠海,但还是有大片内陆平原地区,如果豫州蝗灾蔓延过来,徐州也损失不小。” “伯言要做的,便是让百姓随时准备收割粮食,必要时即使粮食不成熟也要提前动手,同时还不能让袁术军和曹操军察觉此事,以免有所提防。” “至于采取什么手段,就要靠伯言费心思量了。” 陆逊连忙应了,心道要让对方对提前收割之事麻痹大意,可不是个轻松活计,必须得想个法子才行。 不过打仗比拼的是各方面的因素,若是袁术军和曹操军遭灾,袁熙军却是粮食充足,此消彼长,两边战力士气会逐渐拉开距离。 到时候只要等对方断粮崩溃,袁熙军再大举出击,便能将其一举击溃,顺利的话不仅能重新夺回下邳,还能攻入袁术的老家! 陆逊深知此事关系重大,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又过了半个月,广陵多处传来粮仓失火的消息,又有流言说广陵储粮已经见底,导致在堂邑的广陵守军人心惶惶,数次在袁术军的攻击下岌岌可危。 在广陵的陈登紧急调集粮草支援安邑,太史慈收到粮草后,在城内安抚士兵,才平息了军心。 随后广陵大肆搜捕,经过一个多月时间,几名纵火的奸细被抓住,审讯后砍了头挂在了城头上,对广陵的破坏才慢慢止歇。 陈登太史慈等人得到消息后,不约而同想起上次朐城内乱之事,两人皆是忧心忡忡,看样子,和袁熙敌对的势力已经渗透的如此之深,连粮仓重地都能渗透了吗? 而在郯城坐镇的曹操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他对座下的程昱笑道:“公达倒是厉害。” 程昱连忙谦道:“皆是使君广有威望,只可惜了那几个探子太过心急。” “余下的人,昱已经遵照使君之意,发令让他们潜伏起来,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曹操微微点头,“这次纵火之事有些过于顺利,所以反而让他们暴露了。” “不过这些太平道方士因为凶虎杀死张角之女之事,已经彻底站到了我们这一边,以后行事方便了许多。” 他随即疑惑道:“听说那凶虎抓了张角女儿后带到了幽州,随即便下落不明,他还真的将其杀掉了?” “万一没有的话……” 程昱忙笑道:“依照那杨凤的脾气,断然不肯投靠凶虎。” “而且现在消息已经放了出去,全天下太平道都视乎为袁熙为死仇,等过几年我们完全掌握了太平道,不管最后其有没有死,都无关大局了。” 曹操微微点头,一旁的荀攸却是欲言又止,最后看到曹操和程昱言谈甚欢的样子,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本来想提醒程昱,这次奸细烧粮之事,自己总觉得有些怪异,总觉得事情做得有些刻意了。 但这也只是感觉,荀攸自己毫无证据,反而视听说安邑因为缺粮军心不稳,差点失守的事情,广陵要是用计,会将自己城池置于如此危险境地? 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自己怕不是想多了? 而且太平道奸细,是程昱直接负责的,自己要是质疑他,会显得争权夺利,被曹操所不喜。 曹操谋士中,除了程昱,颍川派系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导地位,偏偏戏志才去世后,程昱资格最老,要是荀攸出声怀疑程昱,只怕会被怀疑打击异己。 荀攸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没必要再提,反正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今徐州的战局,还是在下邳和彭城这两座关键城池的争夺上。 只要稳守两城,袁术军迟早会被拖垮,唯一需要防备的,还是早已经撕破脸的袁熙军。 对于如何对待这支势力,曹操一众谋士至今没有定论,海西一战,众人发现还是看低了袁熙这头凶虎的决意。 两边本来可以不死这么多人的! 此战之后,两边皆是元气大伤,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关系更是破裂,势成水火。 而且偷袭徐州明显是曹操失信在先,所以即使汉廷来诏书调解,袁熙那边也没有丝毫回应。 曹操这边得到消息,汉廷孔融为首的官员弹劾曹操,虽然被刘协压了下去,但在朝野中还是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曹操也就是目前疲于应付袁术,他现在心中暗暗发狠,一旦吃下袁术,他便会给汉廷里面唱反调的大臣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包括对于袁熙,曹操明面上答应和袁熙和好,其实心里恨不得杀之对方而后快。 这种有威胁的人,绝对不能留! 相对于袁熙的赶尽杀绝,曹操却是私下刻意交好袁谭袁尚,私下送出并承诺了不少好处,而这付出终于是得到了回报,也不知道袁尚在邺城做了什么事情,袁绍对于曹操和袁熙相攻的事情,并没有表态追责。 许是考虑到和曹操的交情,许是觉得曹操还有利用之处,袁绍最后还是否决了袁熙提出攻打曹操的提议。 曹操得知后,暗暗擦了把汗,他越发觉得凶虎实在太过危险,似乎每一招都打在自己软肋上,要是袁绍稍微偏向袁熙一些,自己可就麻烦大了! 当务之急,还是在和袁绍翻脸前,如何尽最大可能,拿下袁术! 此时兖州任城内,杨凤牵着马缓缓而行,她离开海西后,便一路向西,先是进入泰山郡,然后进入了济北国。 (本章完) 第五百零九章 空手发家 汉末时期,黄巾起义,天下大乱,此时天下尚有十八个诸侯国。 由于东汉推恩令的执行,各诸侯国地盘和人口逐代被推恩分封,导致数量越来越少,到如今时,可能一个王国也就四五个县大小。 而且诸王活动范围也被严格限制在封地,没有朝廷命令不得建军出征,所以除了陈王刘宠那种趁着汉室积弱趁机扩军的,其他诸侯王几乎都碌碌无为。 而且宗室诸王只有名号封爵,对封国没有行政管权和兵权,具体事务交由国相行使。 初平三年,曹操进入兖州的时候,名分是济北相鲍信因在东平国的兖州刺史刘岱讨伐黄巾军被杀,故请曹操入兖州剿贼,同年曹操被袁绍表为东郡太守,治所设在东武阳,这才有了落脚之地。 但此时曹操实力不强,因为先前其起家招募的兵士,在荥阳之战中被徐荣打败,损失殆尽,所以彼时他根本没有充足的武力占据兖州。 不过好在东汉末期是二元君主制盛行的时期,即“我下属的下属不是我的下属,我主君的主君不是我的主君”。 张绣能带领部曲从刘表处独立投靠曹操,孙贲孙策能从袁氏独立,刘备四处流浪却能保证核心阵营始终不散架,便和这种特殊时期的特殊制度有关,故曹操先前再度招募的班底,就成了他发家的依靠,接下来只需要一个机会。 然后机会就来了。 兖州讨伐黄巾之战。 在此战中,和曹操交好的济北国相鲍信讨黄巾战殁,任城国相郑遂被杀,这两个郡国处于权力真空状态,曹操又在属东平国以东击破了黄巾,号称受降卒三十余万,这便是后面青州兵的兵源,势力极速膨胀。 济北国,任城国,加上刘岱被杀后无人上位的东平国,曹操一下子就占据了这空出来三郡,开始了曹氏的飞速扩张之路。 此时诸侯发家,很多人都是把握住了一个空手套白狼的契机,曹操如此,刘表单骑取荆州如此,袁绍得冀州如此,袁术因南阳太守孙咨被孙坚杀死,白捡了个南阳也是如此。 如今的济北国已经名存实亡,被曹操实际控制,治所设在了卢县。 此时杨凤来到了城下,卢县极其破败凋敝,甚至城门守军也是参差不齐,几名兵士正无精打采站在门口。 杨凤牵着马走了过去,压低嗓子,表示自己是回东武阳老家奔丧,路过此地的。 守城兵士听杨凤声音沙哑,像是个女子声音,便伸出手去,去掀杨凤斗笠,杨凤手指一抬,最后还是强自忍了下去,斗笠掀开,杨凤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倒把兵士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两步。 杨凤还将脸化的又黑又丑,那兵士也没了兴趣,一把放下斗笠,骂骂咧咧道:“哪来的村妇,想点把老子吓死,晚上都要做噩梦!” 他问道:“你哪里人,到哪里去?” 杨凤答道:“从泰山郡来,回老家东郡。” 兵士伸出手来,摊开手掌,“入城十枚青钱!” 杨凤有些意外,汉末的制钱价值很低,这价钱的入城费,可以说是低的很了。 她从褡裢里面数出十枚钱来,放到兵士手心,那兵士把手一挥,“进去吧!” 杨凤闻言,心道还挺顺利的,便牵着马就往城里走去,结果另外一个兵士看着她的背影,起了疑心,出声道:“你站住。” 他走到杨凤面前,掀开斗笠看了看,说道:“你家里做什么的?” 杨凤答道:“种地的。” 兵士出声道:“你抬起手给我看看。” 杨凤依言伸手,兵士低下头,看到杨凤两手都是老茧,又道:“你家里怎么会有马?” 杨凤淡定道:“老家出了事,我急着赶回去,便变卖家产买了匹马。” 那兵士沉吟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杨凤,最后说道:“你有问题。” “跟我入城,我带你去见城门令。” 杨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露出的破绽,她牵着缰绳的手一紧,下意识便要出手,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她随着兵士走了几步,眼见入了城,便往城后一座破败的房子走去,想来便是那城门令所在了。 杨凤面色不变,她倒是不怕露馅,对面不是来个百十人,也很难拦住她。 兵士转身打量着杨凤,冷笑道:“你倒是个不怕死的,如今兖州徐州打仗,马匹都被诶征用了,你还能买到马,骗谁?” “好死不死出来当探子,一会等见了城门令,给你动动刑,管保什么都招了。” 他眼见进了城,眼前这黑丑女子无路可逃,当下便得意起来。 杨凤无奈,把摆到胸前,却是做了几个手势。 那兵士一愣,随即嗐了一声,板着的脸垮了下来,一脸悻悻之色,嘟囔道:“你们这些人,怎么不早说?” “白白让我多走路。” 他一脸无奈,转身就走,“城里你自便吧。” 杨凤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她自然是有所准备,在泰山郡的时候,就联系到了私下活动的太平道众,凭借着一套黄巾高层才会使用的手段和暗号,成功赢得了对方的信任。 她混在里面呆了些时日,终于摸清楚,如今太平道确实是已经被曹操渗透掌控了不少,后来经过一些波折,她拿到了兖州太平道代表探子身份的暗号和手势,却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她牵着马在城里走着,发现道路泥泞,路上满是各种坑洼不说,还混杂着污物,路边的水沟散发出恶臭难闻的气味。 两边茅屋凋敝,很久都没有修葺了,混合固定屋顶茅草的黄泥都破碎成了许多窟窿,露出了一个个黑色的洞来。 街道两边几乎没有什么摊贩商铺,人们都躺在道路两边的墙根下,有气无力地支棱着身子。 这城里的样子,和杨凤先前去过的泰山郡倒是极为相似,其民众的精神风貌,远远不如海西城。 杨凤只得告诉自己,海西是商港,自然和别处不同,说不定广陵其他地方,还不如这卢县。 走了半条街,杨凤才找到个卖饼的铺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正坐在鏊子前面摊着面饼。 她怀里的陶盆是稀稀拉拉,黑乎乎的的面浆,不知道里面掺的是什么杂粮,杨凤一走近,便闻到了罐子里面的酸臭味。 她微微皱眉,这东西明显馊了,真的能吃? 但想着包袱里面的饼都吃光了,她只得皱着鼻子走上前去,说道:“阿媪,一个饼多少青钱?” 那老妇抬头看了杨凤一眼,说道:“现在钱可买不到这个。” “要么用布,要么用绢。” 杨凤奇道:“那怎么城门口的兵士收的是青钱?” 那老妇听了,冷笑道:“女郎外来的?” “任城这种地方,也是你这种女子能来的?” 杨凤迷惑不解,追问几句,但见老妇不愿多说,便从包袱里面拿出一卷麻布,递到老妇面前,说道:“这些够不够?” 老妇拿过一看,说道:“尽够两块饼了,你等等。” 她将陶盆里的面浆倒在鏊子上,拿着木推来回推了几次,一块薄薄的面饼便逐渐成形,木推铲入面饼和鏊子之间,轻轻一翻,便翻了个面。 此时本应弥散出的是麦粉香气,但杨凤的鼻子里面却不断涌入酸臭的味道,让她差点想要吐出来,便问道:“阿媪,这饼是不是馊了?” 老妇斜了杨凤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拿着饼赶紧出城去吧。” 杨凤用包袱皮接过两块面饼,趁热咬了一口,果然舌头上尝到了久违的粮食馊坏的味道。 她勉强咽下一口,便吃不下第二口,心道自己在幽州被抓后吃的不错,胃口反而养刁了,忍不住问道:“阿媪,这城里吃的都是这样?” 老媪冷笑道:“当然不是,但咱们也只配吃这个。” “我实话告诉你,这些米面都是城内官员府里阴沟捞出来的。” 杨凤一听,差点没吐出来,她在黑山虽然过得不好,但也没吃过阴沟的东西。 她怒道:“你这老媪,怎么不早说!” 老媪摇头道:“怎么,有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她指了指旁边街道上,不时往这边看来的人们,说道:“你问问他们,这种东西能吃得到吗?” 杨凤转头,果然见路两边的乞丐都在盯着这边,一副望远欲穿的模样,但就是不敢接近。 她奇道:“他们饿了,怎么也不敢过来讨要?” 老媪冷冷道:“因为就是阴沟里面捞这些残渣,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我儿子儿媳,都在城守府为奴,我这才有资格去捞阴沟,别人要是敢想去,早被打死在地上。” “即便如此,我这卖出去的一半,还得交给城守。” 杨凤听了,心里颇不是滋味,正待说话,却有个太平道方士打扮的走了过来,到杨凤面前说道:“刚才就是你入城时做了手势?” “听说你也是同道?” 杨凤听了,摆出了十几个手势,那方士见了,神色顿时恭敬起来,对杨凤施礼道:“未想到是方师远来,还请移步一叙。” 这称呼下了旁边老媪一跳,连忙站起,却见杨凤已经随着那方士离开了。 那老媪脸色阴晴不定,心里七上八下,最近太平道重新得势,要是惹了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可没人保得住自己! 她心神不定,鏊子上面的面饼都摊糊了,也不自知。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章 关乎面子 太平道方士领着杨凤七拐八拐,到了一处院落,杨凤进去时见门口的几个看守,都像是有武艺的样子,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方士见了,解释道:“这些人先前都是青州军,都是自己人。” 他请杨凤落了座,便让人送上酒菜饭食,杨凤拎起一块面饼,不着痕迹地放到鼻子面前闻了闻,发现里面出了米面的清香,并无其他异味,咬了一口后仔细辨别,判断是普通的面饼,这才放心吃了下去。 那太平道方士见了,举起酒爵笑道:“在下没有及时赶到,让方师吃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特来奉酒赔罪。” 杨凤摆手道:“我不喝酒,这城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方士放下酒爵,“方师不是兖州人士吧?” 杨凤大方承认,“我先后在青徐呆过。” 那方士喜道:“如今城中的太平同道,很多都是青州过来,方师会来彭城,这可不是个好地方,未知方士擅长炼丹,还是炼气,亦或传道?” 杨凤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自己,当下说道:“会一些粗浅的东西,既遇同道,当交流下心中所得。” 那方士也不客气,当下问了些太平道中的秘闻和传道的疑问,杨凤都一一解答。 到了最后,那方士方才叹服拜道:“果然是良师,在下敬服。” 杨凤见得了对方的信任,便出声道:“为何说彭城来不得?” “而且我进城后,发现人丁凋敝,这些人去哪里了?” “难道全都上战场打仗去了?” 那方士环顾四周,这才悄声苦笑道:“方师慎言,这是不可说的事情。” 他压低声音,“方师可知道,这卢县西边是哪里?” 见杨凤摇头,他继续道:“是东阿!” 杨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东阿怎么了?” 那方士叹道:“方师怕是一直在隐居吧?” “年前使君和温侯征战,兖州处处都是战火,最后粮绝,使君手下有那东阿出身的程姓谋士,便回了趟东阿。” “我不好说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东阿城之后便成了一座死城。” “此事一出,卢县的人也纷纷逃走,留下的也都是些走都走不了的,勉强挣命罢了。” 杨凤拿起碟子里面的半只狗腿,“貌似你们在城里活得很不错?” 那方士笑道:“我们当然不同,因为我们是为城守做事的,所以才能吃上饱饭。” “不过除了太平道的人外,其他没有依仗的人,就只能勉强活命了。” “绝大部分人,就是先前那发馊的饼,也吃不上呢。” “这种样子只怕还得等到秋收之后,可能城里人能吃到几顿饱饭。” 杨凤突然觉得嘴里咀嚼的面饼不香了,她努力咀嚼几下,咽了下去,出声道:“怎会如此?” 那太平道方士摇头道:“还不是因为打仗。” “如今能征调的粮食,都送到前线了,城里自然缺粮。” 杨凤疑惑道:“可是我在徐州时,也未见百姓如此艰难啊。” 那方士嗐了一声,“方师,不要拿徐州和这里比,即使是我,也很羡慕那边的同道呢。” “要不是这边城守还能照顾到我们,我早跑那边去当奸细了。” 杨凤心中一动,“那边奸细很多?” 方士得意道:“当然,那边可是吃双份,拿着这边的钱,去那边传道还有一笔.” 他随即反应过来,强笑道:“这些都不方便说。” “方师学识渊博,要不要在下帮忙引荐给城守?” 杨凤略一迟疑,便即点头答应,她想好好了解下,兖州到底是如何变成了这个样子。 和兖州交界的青州,袁谭正在和谋士,商讨如何给袁熙说辞。 袁谭出声道:“这次出兵没有提前知会显奕,显得我如同落井下石一样,如今他连发几封信,让我帮忙出兵攻击曹操,诸位如何看?” 辛评奇道:“显奕公子没有提使君占领东海的事情?” 袁谭摇头道:“这倒是没有提起。” 辛评更加惊奇:“这是把东海送了?好大的手笔!” 郭图笑道:“他倒是打得好算盘,怕是借此让使君拉不下颜面,拒绝出兵吧?” “而且东海本就是使君打下来的,与他何干?” 他转向袁谭:“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帮忙出兵并没有任何好处,不宜妄动啊。” “即使出兵,也要等到袁术曹操双方打得两败俱伤,才好趁机坐收渔利。” “如今袁术军势大,曹操军仍有余力,此时入场,殊为不智。” 袁谭沉吟不语,对座下一名青年文士道:“你怎么看?” 那人连忙躬身道:“使君家事,续不敢置喙。” 袁谭摆手道:“但说无妨。” 他随即笑道:“怎么说,你也算和显奕有亲,也不算是外人。” 那人苦笑道:“使君之言,衜实在惶恐啊。” 郭图望了过去,心中暗暗警醒,心道使君这是无心之语,还是暗有所指? 因为这名说话的文士,出生于泰山羊氏,乃是前南阳太守羊续次子,羊衜。 袁谭为了拉拢泰山羊氏,表举其子弟出仕,如今的家主乃是羊续长子羊秘,知道再不站队,得罪了身为青州刺史的袁谭,绝没有好下场,便将二弟羊衜推了出来,做了袁谭掾属。 羊衜此人,原先和孔融之女有过婚约,但因为其中孔融妻女曾两次被掳,后被袁熙救出,中间传闻甚嚣尘上,羊家作为大族脸面上挂不住,便找来华佗做挡箭牌,想要推掉婚约。 结果华佗查看之下,竟意外看出孔融女儿身患顽疾,孔融道也干脆,当即答应两边退婚。 这件事一时间成为了士族间的谈资,因为羊家明显做事不太地道,所以趁机有人讽刺羊氏,导致羊氏声誉受损不少。 家主羊秘为了平息事态,作主将收养在羊家的蔡贞姬许配给了羊衜,两人前些日子便成婚了。 这事情其实做的也有些不厚道,蔡贞姬当年是因为蔡邕和羊氏交好,才寄养在羊家的,如今不告蔡家长辈,就将其女儿嫁了,也是显得有些说不过去。 但羊氏这边的也有自己的道理,就是蔡邕被杀,蔡贞姬长姐蔡昭姬据说被匈奴掳走,下落不明,既然蔡贞姬家人都已经不在了,那收养她的羊氏做主,似乎也并无不妥。 这之后几乎是同一时间,袁熙纳娶的一位姬妾,其实是蔡昭姬的传言,渐渐从邺城士族见流传出来。 其传的有鼻子有眼,而且据说是袁熙亲口承认,袁氏子弟传出的,可信度很高。 这一下子羊氏就很是尴尬了,因为这不仅让他们再度成为风口浪尖,同时还涉及到另外一桩婚事。 辛毗之女,曾与羊家幼子,羊续羊衜的三弟羊耽,有过婚约,单是蔡昭姬和蔡贞姬的事情还好,单是牵涉到和辛家的婚事,就涉及到站队的问题了。 因为辛毗是站在袁谭这边的! 如今羊氏如同坐蜡,他们本来已经倒向袁谭,偏偏出了蔡昭姬这桩事情,关键他们不知道袁谭是如何想的! 袁谭想要借关系拉拢袁熙的话,这对羊氏来说情况就简单的多,但偏偏袁谭为了取东海,和袁熙关系紧张,羊氏更加心里没底了。 不仅羊氏心虚,辛毗更是心里打鼓,他数次暗示要和羊氏取消婚约,羊氏先前和孔家毁约的报应,似乎重新回到了羊家身上。 羊家现在也只能拖一天是一天,看看事情没有没有转机,反正辛毗之女如今也才六岁,说不定过几年形势变了呢? 羊衜此时也是心里七上八下,对于袁谭看似亲近的话语丝毫不敢大意,因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羊衜早已经看出袁谭此人,根本不是个大度之人! 他斟酌好一番,方才说道:“袁显奕既然被天子封为徐州牧,也得到了袁冀州的认可,所以徐州这件事,最好还是要给其一个说法。” “当前袁氏最主要的大敌,还是袁公路,两位使君眼下若是起了龃龉,只会让外人趁机得利。” 袁谭听了,不知可否,转向与郭图和辛评道:“两位先生意下如何?” 郭图笑道:“我觉得很好。” 辛评听出了里面有些阴阳怪气之意,心想羊衜还是太嫩了,和稀泥也不是这么说的,便小心答道:“不论使君出兵与否,当务之急,还是要和显奕公子仔细解释清楚。” 袁谭听了,点头道:“好!” 他指着羊衜,“你现在替我出使广陵,面见显弈,说明这场误会。” 羊衜有些发懵,“使君,我人微言轻,只怕.” 袁谭摆了摆手,“我相信你定然不负使命。” 见羊衜苦着脸答应,袁谭又道:“到时候把你夫人也带上。” “我先发信个显奕,让其将侍妾蔡贞姬带来,到时候姐妹相见,也是一桩美事。” 羊衜听了,心里一阵不舒服,自己的正妻,是对方妾室的妹妹,这要是过去,不止是自己矮了一头的问题,还关乎羊氏的脸面! 但他现在骑虎难下,只得低头领命。 郭图在旁看得清楚,心道为了要脸面而做事不体面,到最后便没有了脸面。 袁谭此举,何尝不是用蔡昭姬姐妹身份,明着是说羊衜低袁熙一头,实则暗示羊氏在袁氏面前,也不过是如同侍妾而已。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一章 真真假假 袁熙站在城头,望着海西城外的海港,出声道:“若我调动所有幽州兵力,一路从淮水西进下邳,一路从海西北上进攻郯城,有多少胜算?” 一旁的沮授和陆逊都吓了一跳,心道使君怎么突然这么心急了? 先前不还是说要等蝗灾的么? 沮授却是先反应过来,出声道:“公子,天下相争,心存善念,且能付诸行动,尽量保住自己治下兵士百姓的,已经是凤毛麟角。” “至于其他郡县的百姓,如果对其心生怜悯,反而会害了自己兵士。” “要知道那些百姓,供养的可是敌方兵士。” “我知道,我也明白先生说的话,”袁熙叹道:“可是这个天下,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天下才能太平,到时候又能多少人活下来。” 沮授沉声道:“那是最后得胜之人所要面对的问题。” “在此之前,除了天子之外,谁都没有资格心怀天下。” “请公子一定要看清,自己力所能及做的事情。” 袁熙听了,对沮授拜道:“多谢先生,小子受教了。” 他明白沮授说的是对的,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和能力保护所有人。 陆逊在一旁默默听着,随着他和袁熙接触时间日长,也开始渐渐开始摸清袁熙的脾气和性格。 要不是得知其曾经在用塞外鲜卑和青州海贼头颅做京观,他实在很难将袁熙和凶虎这个绰号联系起来。 袁熙抬头望向北面,说道:“算算时间,羊衜快要从琅琊来了吧。” “也不知道显思是怎么想的,任用泰山羊氏的人作为掾属。” “难道他不知道,泰山羊氏的老家,是在兖州泰山郡吗?” 陆逊听袁熙话语之间,掩饰不住对泰山羊氏的厌恶之情,他也听说过羊氏退婚孔融女儿的事情,在士族圈子很受非议,心道袁熙难道因此对羊氏有成见? 他担心袁熙感情用事,便提醒道:“羊氏名门望族,听说又将要和辛氏联姻,辛仲治兄弟同为显思公子谋士,这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吧?” 袁熙脸色有些难看,陆逊想不明白很正常,他对于羊氏的恶感,不仅仅来源于退婚。 因为了解后世历史发展的他知道,无论是辛毗还是泰山羊氏,最后都投靠了曹操,这才是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泰山羊氏就不说了,最早的羊续为东汉南阳太守,于中平六年(189年)去世,之前史书没记载其和曹氏有无交集,但据袁熙猜测,十有八九是有的。 这和他三个儿子之后的官职中,就可见一斑:羊袐任曹魏京兆太守,羊衜任曹魏上党太守,羊耽任曹魏太常。 这一大家子都是曹魏重臣,要说之前没有关系,那才叫不正常。 而羊续的起家,更是能看出不少东西。 《后汉书》载:羊续字兴祖,太山平阳人也。其先七世二千石卿校,祖父侵,安帝时司隶校尉。父儒,桓帝时为太常,续以忠臣子孙拜郎中,去官后,辟大将军窦武府。 就是说,羊续的举主是大将军窦武。 而窦武此人,在征辟羊续的同年,联合陈藩等人,意图诛杀灵帝身边宦官中常侍曹节等人,消息泄露,事败后自杀。 羊续也因此被牵连罢官,次年遇到了第二次党锢之祸,被禁锢了十余年。 中平元年(184年),党锢解除,羊续被太尉杨赐征辟为府掾,此后四次升迁为扬州庐江郡太守。 期间羊续数次平定黄巾军在内的叛乱,且为官清廉,随身之物,只有布被、短衣、盐和麦数斛而已。 中平六年(189年),因刘虞举荐,汉灵帝刘宏任命羊续太尉。 当时官拜三公的人,都要往西园缴纳一千万的礼钱,由宦官担任使者负责收取,而羊续向使者展示了一件破棉衣,表示出不起钱。 使者回禀汉灵帝后,灵帝很不高兴,但因为其平叛有功,还是任命其为太常,且可免去礼钱,但羊续未到雒阳赴任,便得病去世了。 纵观羊续一生,在汉灵帝如此混乱的世道中,也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且其是典型的士大夫,看似和宦官系牵连极深的袁氏和曹氏,看上去根本扯不上关系。 然而在羊续去世的中平六年,发生了汉末最为密集的一系列事情。 汉灵帝驾崩,大将军何进上位,和袁绍合谋,后何进被中常侍张让等人所杀,袁绍入宫报仇,杀死张让等人,然后董卓入京,赶走袁绍曹操等人,成了最后的胜利者,然后扶植汉献帝刘协上位。 同年汉献帝刘协遣使追悼祭祀陈蕃、窦武,为其平反,这标志其在士大夫和宦官中,倒向了士大夫。 而曹操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他从汉灵帝在位时,就不断上表,陈述窦武等人为官正直而遭陷害,致使奸邪之徒满朝,而忠良之人却得不到重用。 虽然没有得到汉灵帝采纳,但曹操借机成功和宦官系切割开来,既继承了其祖父曹腾的人脉,又赢得了天下士大夫的称赞! 尤其是泰山羊氏三子,在刘协为窦武平反后,其父羊续也得以正名,他们更是要承曹操的情。 换言之,现在的羊衜投靠袁谭,未必是其忠于袁绍,怕是因为曹操也在袁绍手下而已! 若是袁绍曹操撕破脸,且曹操实力压过袁氏时,将来泰山羊氏如何站队,其结果在袁熙看来不言自明! 当然,做出如此推断,也是袁熙建立在后世详实的史实基础上,袁谭未必能了解的如此清楚。 要是袁谭能够了解前因后果,肯定也会心生警觉,断不会如此拉拢羊氏。 但袁熙也不排除自己另外一个推断,这也是最为麻烦,他最不想见到一个。 袁谭可能早就和曹操有来往了! 后世袁谭叛离袁氏,投靠曹操,有可能是其临时起意,但也不排除早就有了铺垫。 真是这样的话,袁熙策动袁谭出兵的信,就成了个笑话,说不定曹操早就知道了! 袁谭后世能做出兄弟阋墙的事,此世还在袁熙的身边安插死士,其行事底线之低,由不得袁熙不怀疑,袁谭是否为了争夺家主之位,已经出卖了袁氏的利益,换取曹操的支持? 所以羊衜的到来,也正中袁熙下怀,他从要羊衜的反应中,看看到底袁谭想要做什么。 顺道值得一提的是,窦武陈藩死后,蔡邕上疏,以为蜺堕鸡化,乃妇寺干政之所致,言颇切直。 这意思就是说,后宫宦官干政,乃是国之大祸,杀死窦武的曹节因此大怒,迫害蔡邕,但因为其名声太盛,不好将蔡邕杀死,只将其罢官了事。 从此蔡邕便带着蔡昭姬姐妹,来到同是交好窦武的泰山羊氏处寄居,直到董卓入京扶植刘协,蔡邕才带着蔡昭姬重回雒阳,而将蔡贞姬托付给羊氏收养。 曹操是蔡邕的学生,于是泰山羊氏,蔡邕,曹操三方,通过窦武连接起了极为紧密的三角关系,袁熙若不是和蔡昭姬有了关系,想要介入破坏这个三角,难度是相当之高的。 即使有了蔡昭姬这层关系,袁熙对于破坏羊氏和曹操之间的联盟,也不报什么希望,但这对他来说,这也不是最紧要的。 袁熙真正想要做的,是破坏辛毗和泰山羊氏的关系。 相比泰山羊氏,袁熙对于辛毗,才是真正忌惮的。 在他看来,辛毗此人极其危险,在其兄辛评邺城为袁氏守城时,就改换门庭,投靠了曹操,导致审配借口将辛评全家杀害,可见其行事凉薄,和袁绍当日抛弃袁隗袁基透出雒阳,反叛董卓有异曲同工之妙。 袁熙每每想到这段历史时,就不由的不感叹,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偏偏辛毗此人隐藏很深,其真正的本事,绝不在沮授之下,后世其为曹魏卫尉,送旨监军,强令司马懿对阵诸葛亮时不得出战,才让诸葛亮兵出祁山无功而返,郁郁而终。 袁熙心里十分罕见地起了杀机,许攸辛毗这两人和曹操太过亲密,他一旦找到机会,就要优先除掉两人! 陆逊见袁熙呆呆望着大海默然不语,心道自己这位义兄似乎心事很多,连自己都无法看出端倪。 想到有关袁熙的传言,陆逊心里更是有无数个疑问,他见袁熙终于是回过神来,出声道:“听闻义兄认识个名叫隐虎的异人,善于观星之术?” “逊很感兴趣,能不能找个机会,让逊一见?” 袁熙有些无奈地看了陆逊一眼,心道你还真是逊啊,你这么聪明了,还信什么观星之术? 眼下知道自己这个画皮身份的,除了吕布之外,就只是自己身边几个女眷,你让我怎么说? 这真相一说出来,传出去怕不是被人笑死? 想到这里,他语重心长地拍着陆逊肩膀,说道:“伯言啊,那观星之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听那隐虎说,窥视天机,不仅折损寿数,而且天机时刻在变化,观测出的,并不一定是最后的结果。” “只有遇事尽可能掌握情报,猜度人心,做出正确的判断,才是身为谋士的使命啊。” 沮授在旁听了,笑道:“使君说的好,伯言要记住了。” 陆逊听了,只得点头。 荆州南阳,诸葛亮站在一副星图前苦思冥想,不知过了多久,他蓦然睁开眼睛。 “原来如此!” “我悟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二章 青州来人 羊衜的车队从琅琊到东海,再到广陵海西,一路走了七八天,快到广陵地界的时候,他看向窗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 他让车队停住,自己跳下车,站在两郡的交界处的田野边上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东海的庄稼还没有收割,但一河之隔的广陵,却已经快把粮食收完了! 他看着广陵地界上的麦茬,明显是还有些没有长到最好的时候,心道广陵真如传闻的那样,自从数个大粮仓被烧之后,便开始缺粮了? 要真是如此的话,这次谈判,自己这边说不动能掌握主动! 他回身往马车上走去,却浑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土地中,有几只幼虫已经开始钻出地面。 蔡贞姬正在马车中等着羊衜,见其上车,便出声问道:“夫君,是不是前面有危险?” 羊衜笑道:“没什么,是我多心了。” “咱们继续上路,过了淮水,再过一日,便能到海西了。” 他对自己这个夫人很满意,毕竟两边从小一起长大的,也算是青梅竹马,孔融女儿虽然门第也不低,但素未谋面,谁也不知道什么模样。 而自己夫人不仅天生丽质,还精通琴棋书画,又是蔡邕之女,可以说是世家子弟最理想的婚娶对象了。 唯一让羊衜头疼的,就是那个敢纳蔡贞姬姐姐为妾,行事极为荒唐的凶虎。 纳蔡中郎女儿为妾,他怎么敢的! 在出使前,羊衜仔细研究了凶虎的行事和背景,赫然发现了一个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凶虎迎娶的正妻甄氏,相比其他女子,反而是身份最低的! 甄氏虽然也是仕宦之家,但这代甄家早就衰落,甄氏说到底,更像是是商贾之女,连士族上层圈子,都未必挤得进去。 但那凶虎身边其他女子,身份却是一个比一个离谱,蔡邕女儿,边让女儿,温侯女儿,只看身份,哪个都有资格做正妻,偏偏却都心甘情愿呆在凶虎身边。 羊衜心里隐隐有些妒忌的同时,觉得这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他很讨厌这种看不透对方的感觉,因为接下来两边见面,必然会围绕袁谭袁熙的事情扯皮,羊衜其实极其不想掺和到这种袁氏家事中去。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很害怕袁谭看出来泰山羊氏真正的想法,他甚至怀疑袁谭是借此事来试探自己。 在惴惴不安的心情中,羊衜车队抵达了海西。 羊衜下了车,看出城迎接的,却是个穿着儒袍,面貌英俊,但年龄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不禁心头有些不快。 虽然知道凶虎会给自己个下马威,但找个比自己还小好几岁的毛孩子迎接自己,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他压抑住火气,“袁青州掾属郎中羊衜,奉命出使。” “未知君侯大名?” 他故意将侯字咬的很重,结果发现对面那少年不卑不亢地拱手道:“使君掾属,参军陆逊,见过郎中。” 羊衜一听,差点吐出血来。 按照彼时官职,州牧刺史是从三品,四方将军是四品五品,即使有开府的权力,给的官职也只能是六品往下。 六品官职都是核心谋士武将圈子的人,相比于一军中坚力量七品的骑都尉,八品的校尉,九品的百人将,都尉,郎中,里正,则是刚进入圈子,但已经是被重点培养的对象。 羊衜以二十岁不到的年纪,便已经能独当一面,身怀九品官职,虽然是借助了家族的力量,但也让他有些颇有些沾沾自喜。 但相比其他的官职,羊衜只能说仕途刚刚起步而已。 而州牧掾属中,六品官职是日常参与议事的重要人物,武将是中领军中护军及杂号将军,对应文职是军师,治中,主簿,参军,别驾等。 换言之,羊衜眼前的少年,是凶虎手下中最得信任重用的寥寥数人之一,地位比自己高了数级! 想到双方差距如此之大,羊衜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完全没了刚才趾高气昂的样子,只得再次躬身回礼道:“见过参军。” 陆逊回道:“郎中客气了,还请随逊一起上车进城,面见使君。” 羊衜无精打采地上了陆逊马车,心中暗骂,这年纪轻轻的,一定是走了不知道什么门路,才混到如此位置的! 他当下不着痕迹和陆逊攀谈起来,赫然发现对方不仅是凶虎的义弟,还是刘豫州的女婿! 这几个身份,羊衜便望尘莫及,他打听陆逊乃是江东陆氏出身,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因为相较之下,羊氏可比陆氏高得多了,自己还在底层蹭蹬,对方却已经是攀上了两个州牧的关系! 羊衜心里更加看不起陆逊,那凶虎如此任人唯亲,只怕也不怎么样啊。 众人到了官邸,却发现袁熙没在,陆逊问了声门口侍卫,面带歉意回来,对羊衜说道:“郎中且稍等,使君出去接人了。” 羊衜眼神一闪,“今日海西还有贵客?” 陆逊笑到:“说来还和尊夫人有些关系。” “使君去码头接蔡夫人去了。” 海西码头,一艘大船缓缓靠岸,等水手放下船板,袁熙却是等不及船上的人下来,三步并做两步上了甲板,就将蔡昭姬刚从船舱里走来。 两人对视一眼,袁熙看到了蔡昭姬眼中的不安,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没事,有我在呢。” “说来是我对不住你,到现在也没有妥善解决你的身份。” 他知道蔡昭姬的心结是和卫家没断干净,现在和袁熙的关系又是暧昧不明,连个正式名分都没有,而自己妹妹成了大族正妻,两相对比,蔡昭姬身份不明,颇有有辱门楣之感。 袁熙知道蔡昭姬可能不在乎,但他不能不顾及世人的议论。 蔡昭姬听了袁熙的话,这才舒展眉头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怕别人借题发挥,影响到你的名声,便不好了。” 袁熙笑道:“那更不应该发愁了,当初我认识你时候,困守一城,朝不保夕,那些日子都撑过来了,如今我势力大了,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三道四。” 蔡昭姬笑了出来,“确实厉害了不少,但脾气却没怎么变呢。” 袁熙扶着蔡昭姬下了船,两人进了马车,蔡昭姬问道:“他们何时到?” 袁熙说道:“也是今日,说来也巧,我收到显思的信,便发信让你过来,算来海路确实方便,一来一去,距离比他们多了数倍,却差不多时间同时到达。” 蔡昭姬深有同感,如今幽州和徐州的海路航线已经越发成熟,时间也越来越短,先前还要需要十几天,如今只七八日便能到达。 她说道:“你不去迎接他们,岂不是怠慢客人?” 袁熙微笑:“你好多年没见妹妹了,只怕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吧?” “而且在我心中,当然是夫人更加重要。” 蔡昭姬心里莫名有些开心,又有些伤感,她把臻首靠在袁熙肩膀上,轻叹道:“自从北新城结识后,跟着夫君东奔西走的那段日子虽然劳累又短暂,但一直是妾这么多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后来夫君南征北战,两边一年都见不了几天,甄夫人和妾都很羡慕吕夫人,能一直陪着公子呢。” “不过妾算是好的了,毕竟其他几位甚至甄夫人,都没有妾陪夫君时间长呢。” 袁熙也觉心里有愧,叹道:“一旦参与到这天下之争中,人便身不由己了。” “现在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毕竟现在行差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连累到你们。” 蔡昭姬听了,竭力掩饰住面上忧色,“我们都知道,夫君面对的危险比我们多几十倍,现在除了吕夫人,我们都帮不上什么忙了。” 袁熙调笑道:“你们想过没有,万一我战死了,将来如何改嫁?” 蔡昭姬横了袁熙一眼,“这种事情怎么拿来说笑!” “不过甄夫人倒是说过,万一夫君有什么事情,她带着孩子乘船出海,度过余生便是。” 袁熙笑了起来,“我尽量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过甄宓的想法,和糜贞倒挺相似的。” “前些日子她也说过,要是发生危险便乘船离开,免得让身边的人受到要挟。” 蔡昭姬睁大眼睛,“连人家闺名都知道了?” “怕是已经成了吧?” “说来也是夫君的不是,晾了人家两年,哪有这样办事的?” 袁熙听了苦笑,“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她在守孝,以后慢慢再说。” 羊衜面前的茶水已经换了好几茬,心不在焉地和陆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心内越发焦躁,这凶虎是故意晾着自己,给自己难看? 陆逊察言观色,心里对羊衜的性格已经摸清了七八分。 世家子弟,自视甚高,有抱负但涵养功夫不足,心事都显到脸上,城府不深。 这种人怎会被派来出使的? 这不是被使君玩弄于鼓掌之中? 陆逊心想自己在江东的时候,其实也不比羊衜强多少,幸好跟着太史慈离开,遇到了当世极负盛名的两位谋士,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不然的话,自己还在江东蹉跎吧? 陆逊不着声色地盯着羊衜的反应,看看其到底是伪装的,还是真的就是懵懂无知,两人正各怀心事间,有侍卫进来报到:“使君到了。”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一十三章 心肠不好 侍卫报传的声音还未落,袁熙便大步走了进来,羊衜见状,连忙起身相迎,就见袁熙往前快走几步,握住羊衜的手道:“幸会幸会。” 羊衜只觉对方手劲奇大,握得自己的手生疼,他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只得忍痛苦着脸应了。 袁熙见陆逊在羊衜背后拼命使眼色,这才放开羊衜的手,不知为何,他对眼前这个后世因其一对儿女出名的人,有些莫名的敌意。 两人分别落座,袁熙开口道:“羊郎中此来,是替显思带话的么?” 羊衜忙道:“秉使君,主公确实有话让末下带给使君。” “主公言说先前东海之事,是有所误会,刘豫州被曹孟德偷袭,吾若不取,只会便宜了外人。” “至于弟提议之事,如今青州尚未整备,兵士粮草皆是不足,贸然出兵,只会徒劳无功。” “所以望弟暂且忍让,待时机成熟,方好行事。” 袁熙听了,心头有些火起,冷笑道:“这些说来,显思不仅不想出兵,也不想在徐州一事上,给我个交代?” “如今徐州他已经占了一半,到底我和他,谁是徐州牧?” “下一步我是不是要把广陵也送给他?” “琅琊到我这里只有几天路程,他难道事务如此繁忙,连来见我一面都难?” “想当初吾二人帮刘豫州同夺徐州时,显思还亲自到下邳督战,如今这几步路都不愿意跑了? 袁熙说话一声比一声厉,到最后屋内气氛已经完全冰冷下来,羊衜没想到袁熙如此脾气之大,这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不禁张口结舌道:“我使君” 袁熙却是不给他说话的的机会,冷冷道:“我最近事务繁忙,时间宝贵,羊郎中要是打着拖延时间的幌子,那对两边都毫无益处。” “我已经安排好了驿馆,羊郎中可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回答我这些问题,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 羊衜失魂落魄地起身往外就走,走到庭院中,却发现自己来时的马车不见了,便回头望向送出来的袁熙。 袁熙见了,说道:“我安排一辆马车送郎中过去。” 羊衜咬咬牙,说道:“在下不是这意思,是马车中在下的夫人何在?” 袁熙听了,轻描淡写道:“我已经让人领尊夫人,去和其长姐相见了。” “两人分别多年,如今相聚,一起住几天,也是人之常情。” 羊衜心中一跳,忙道:“内子留在府中,实在不合礼法,不如.” 袁熙笑道:“不如什么?” “难道要她们姐妹随朗中回驿馆去住?” “也好,我让昭姬收拾好行李,郎中替我好生照顾她。” 羊衜吓了一跳,自己把凶虎女人带回去? 对方真不是要找个借口把自己杀了? 他连连摆手道:“在下惶恐,便先告退了。” 陆逊见其失魂落魄出了门,对袁熙苦笑道:“义兄好像很不喜欢他啊。” “不过显思公子派如此不通世事的人来,怕不是想借刀杀人的?” 袁熙微微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若真和泰山羊氏结仇,兖州和青州的士族,必然对我有所非议。” “但其中的目的,绝不仅止于此。” “既然显思想要拖延时间,那我就耐着性子,陪他慢慢玩好了。” “显思以为我想求着他出兵,殊不知目前下邳的局面,我倒还真不想让其介入。” “你安排几个人拖住羊衜,咱们做咱们的事情。” 陆逊应了,心道羊衜这人也真是可怜,什么都不清楚里面的纠葛,就敢接下这桩麻烦事。 只怕到时候徐州大局已定,袁谭反应过来也晚了,以其性格,羊衜回去后,怕是没什么好过果子吃。 袁府外面,羊衜坐着马车往驿馆而去,他扭头望着在身后关闭的大门,心中充满了惶恐不安。 对方是一州之主,眼下自己还是在对方地盘上,自己现在根本不可能有所作为。 关键是那凶虎在士族的名声极差,尤其听说是极为好色,据说其见过的士族女子,都逃不出他的掌心,自己夫人留宿在其府里,岂不是羊入虎口? 想到先前和自己有婚约的孔氏女,也是有传言和凶虎共乘一车,羊氏才起了退婚念头的,如今又轮到自己已经过门的夫人了? 凶虎为什么要和自己这么过不去? 想到这里,羊衜欲哭无泪,只想把头往车壁上撞。 后庭厢房里面,蔡贞姬听婢女说羊衜已经回驿馆的消息后,一脸崩溃地对蔡昭姬道:“阿姐,使君要做什么?” “羊氏没得罪他吧?” 蔡昭姬心道这里面事情就复杂了,当下安慰道:“小妹放心,使君也不是那种为所欲为的人。” “你跟着我在这里住几天,不会有其他人过来打扰。” 蔡贞姬这才心下稍安,但还是惴惴不安道:“我身为人妇,住在别人家中,要是传出去,羊氏的名声.” 蔡昭姬心道袁熙也太坏了,只怕这就是他的目的,不过羊氏也是倒霉,惹到了夫君,要是传扬出去,羊氏今后的名声只怕在士族间也成了笑柄了。 蔡昭姬对袁熙这种行为已经习以为常,明明是世家大族子弟,偏偏行事如此惫懒,如同街头混混一样,当下只得安慰蔡贞姬道:“小妹放心,使君还是有分寸的,何况还有我在。” “我过会去和使君说说,让此事不要传扬出去。” 蔡贞姬只得点了点头,随即面色发白,拉住蔡昭姬衣袖道:“万一姐姐出去,他趁机来了怎么办?” “姐姐还是多陪陪我罢!” 蔡昭姬见蔡贞姬小脸煞白,心中叹息,袁熙在士族间的名声差的什么地步了,看把孩子吓得! 她正要再安慰蔡贞姬,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屋门被退了开来,吓得蔡贞姬连忙就往蔡昭姬身后躲。 来的却是吕玲绮,她一见蔡昭姬,就大咧咧笑道:“我听说姐姐来了,就急着赶过来了!” “蓟城的大伙都好吗?” 蔡昭姬苦笑,吕玲绮和其他女眷相比,风格截然不同,永远是一副风风火火的豪爽样子啊。 她敛衽道:“见过夫人,大家都安好。” “大家听闻夫人陪伴公子出生入死,惧都担心夫人安危,今见夫人无恙,不胜欣喜。” 吕玲绮笑道:“昭姬姐姐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走走,陪我喝两杯。” “夫君平日不喝酒,都快把我闷死了。” 她看到蔡昭姬背后有人,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昭姬姐姐的妹妹?” “怎么会在这里?” 蔡贞姬怯生生出来相见了,吕玲绮听蔡昭姬说完前因后果,不由笑道:“夫君怕是在使坏心眼了。” 她上下打量着蔡贞姬,啧啧叹道:“不错不错,和昭姬姐姐各擅胜场,怪不得夫君会心动。” “说来夫君对人妇越发感兴趣了,继侯夫人之后,杜夫人也没逃过他的掌心,只怕蔡夫人危险了啊。” 蔡昭姬刚想说吕玲绮不要开玩笑,结果扑通一生,蔡贞姬往后倒在榻上,竟是吓晕了过去。 蔡昭姬连忙叫人端水过来给蔡昭姬擦拭,吕玲绮闷闷道:“真是怪了,这女子如此胆小。” 蔡昭姬苦笑,看自己妹妹这模样,应该是养在深闺多年,不谙世事,如同温室里面的兰花一般,不像自己这些女子,跟着袁熙经历了不少血火生死。 她不禁感叹,无论那个女子遇到袁熙,人生仿佛都会经历很多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啊。 海西城中貌似一片祥和的同时,广陵海西和下邳的交界处,已经发生了数次战事。 袁术军试图绕过下邳,从后路包抄曹操,但这就不可避免的要进入广陵,和袁熙军发生冲突。 这支万人的军队,本来是攻打堂邑不利,想要顺势北上,和攻打彭城及下邳的队伍汇合,完全占领下邳郡的。 在下邳投入了十几万兵力的袁术看来,完全不在乎徐州到底有多少势力,什么曹操,什么凶虎,只要一股脑推过去就行了。 担让其预料不到的是,三支队伍,分打三城,到现在一个城都没有打下! 距离开战已经快三个月了,十几万大军每日耗费的军粮也是个极大的数目,据说豫州因此征粮太甚,已经出现了百姓饿死的现象。 袁术军也想着在徐州当地,尤其是广陵掳掠征粮,但广陵却是早早收割了庄稼,让袁术军只得在下邳东抢一点,西抢一点,完全是杯水车薪。 攻打堂邑的袁术军只得深入广陵腹地,想要趁机寻找能打下的城镇,却在水网密布的地区寸步难行,反而被太史慈趁机用水军偷袭了几次,伤亡不小。 最后这支袁术军被迫向下邳方向靠拢,却不想中途遭遇驻守在广陵下邳边境的赵云,两边打了几场,袁术军便再无法前进。 这支万余人的军队由袁术手下大将纪灵率领,李业为谋士,秦翊陈纪等副将十数人,人才济济,偏偏被赵云领数千精兵挡在此处半个月了,不得寸进。 如今众人正在营寨中争论,下一步是否要放弃攻打广陵。 如今他们能想到的出路,便是往西进入下邳,和三路中的另一支汇合,正面攻击下邳城。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一十四章 局面胶着 纪灵见一众武将争执不下,便转向李业道:“先生有何高见?” 李业闻言出声道:“我想先问问各位将军,能否击败那赵云?” 本来纷纷乱乱争论的将领门顿时雅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答话。 过了好一会,秦翊才涩声道:“若是我们在场的人一起上,当有一半以上的把握。” “但付出的代价,可能是一半人的性命。” “毕竟他虽然只有一人,但是其身边手下都是精兵强将,咱们很难打入圈子。” 众人都面色尴尬,他们先前和赵云交过手,知道赵云前面几招厉害,但即使如此还是抵挡不住,最先出手的将领一死一伤,之后众人更不敢做出头鸟。 秦翊又道:“关键是对面还有那太史慈压阵,此人箭术极准,两人配合,我们这边胜算极低。” 这一个月来,袁术军和袁熙军数次交战,已经被打出了阴影。 袁术军虽然人多势众,将领如云,偏偏对面依据淮水立寨,水军步军骑军配合熟练,将袁术军牢牢挡住,不得寸进。 袁术军攻打多次,但淮水边上阵型不好展开,赵云带着百十精骑轮番冲阵,骑兵疲惫便回寨再换一批,整日不歇,幽州骑兵甲兵精良,将袁术军冲击的狼狈不堪。 又兼太史慈箭术了得,配合赵云射死射伤多人,袁术军如陷泥沼,数万大军被牵着鼻子转,一个月下来,士气越发低落。 纪灵脸色也极其难看,他身为主将却惧怕赵云威名,未战先怯,没有胆量出阵和赵云单挑,也是负有不小的责任。 纪灵虽然自忖勇武,但极负盛名的凉州猛将李傕都被赵云挑了,纪灵自忖可比不上李傕,更别说对方还有箭术极准的太史慈相帮了! 他想起前些日子,在朝堂上听说在怀城的张勋桥蕤被袁熙军击败,自己还嘲笑了两将几句,结果等到对阵袁熙军,才体会到对方是何等难缠! 李业看众人神色,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不能取胜,那待此地,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何况算算军粮,也只能支撑十数日了,除非发生重大变故,我们就是能击退徐州军,也没有余力继续进军了。” 众人知道李业说的是实话,脸色都有些难看,因为要是就此撤兵回到寿春,必定会被袁术责罚。 李业见状,说道:“如今要么继续攻打广陵,要了往西支援下邳,反正撤军是没法交代的。” “未立寸功便回师,只怕等着我们的,便是军法。”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赞同。 陈纪出声道:“我们擅自更改目标,即使打赢,回去也会被问罪吧?” 李业冷笑道:“陈将军,我们在攻打堂邑受挫的时候,已经不尊军令了。” 众将面色发苦,谁能知道,袁熙在训练出了一支战力极强的水军! 在太史慈的带领下,这支水军在水网密布的广陵如鱼得水,行军快速,常常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点,而且并不和袁术军硬拼,而是骚扰为主,占了便宜就跑。 在其不断袭扰下,袁术军在堂邑腹背受敌,进退两难,这才被迫北上绕路,想从别的方向撕开口子,却没有想到赵云早已经将去路截断。 经过这一个月的消耗,袁术军浪费了不少军粮,却连一个大城都没打下来,只能沿途劫掠些村镇,然而里面村民已经提前迁走,未成熟的粮食也都收割完了,让袁术军根本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李业说道:“如今我们需要立功,回去才不会被问罪,下邳就是个极好的机会。” “听说雷薄陈兰领军攻打郯城受挫,迟迟没有攻下,只怕他们那边也是进退两难。” “但郯城那边的曹军,应该也损耗甚大。” “如今我们应马上西进,和雷薄陈兰军会合,一举攻下郯城,方能将功补过。” 众人听了,皆是深以为然,秦翊担心道:“末将还有两个问题,雷薄陈兰那边答不答应且先不说,要是广陵这边的赵云军趁机袭取我们后路怎么办?” 李业点头道:“秦将军说得好。” “第一个问题,雷薄陈兰必然不会拒绝,因为他们接下的军令,本来就是攻打郯城,到时候打下城来,也是他们首功,这点他们应该会清楚。” “第二个问题,确实有些冒险,但据我思忖,徐州军应该不会帮助曹军。” “两边之前还狠狠打了一仗,据说双方都死伤惨重,若不是如此,我们这几仗,说不定会打得更为艰难。” 众将听到这里,更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们早听说凶虎这几年声名甚大,但攻打广陵时,还都心中不服气,心道这怕不是背靠袁氏,才能打出那么多漂亮战绩的? 也难怪他们不相信,因为袁熙自从扬名以来,所经历的大战,除了对付黑山军的那次袭击北新城外,大都是和冀州军联手的。 冀州军自从击败白马义从后,便被誉为天下强兵,而从袁绍入住冀州至今,冀州兵至今几乎没吃过败仗。 二袁相争,袁术军最忌惮的自然是冀州军,至于袁熙的幽州军和徐州兵,因为其很多胜仗并没有传扬出去,所以袁术军很多将领都觉得,袁熙就是跟在冀州军后面捡漏的。 而且他们数万兵马,对方不过寥寥数千人,能强到那哪里去? 怀着这种想法的袁术军,很快便被当头一棒打得发懵。 他们从九江郡出发,直扑九江广陵相邻的堂邑,开始确实是气势汹汹,城中徐州兵虽然早有防备,但还是形势岌岌可危。 这个时候陈登亲自带兵来援助,和太史慈水陆并进,挡住了袁术军。 陈登此人善于守城,曾经两次打退孙策军,所以对付袁术军游刃有余,在太史慈的配合下,袁术军久攻不下,还折损颇为严重,只得被迫绕开堂邑北上。 但此时他们仍然觉得对方是占了地利,依靠堂邑的坚城和水军才能以少胜多,既然如此,他们就从陆路进攻,直入广陵腹地好了! 但悲催的是,随后他们就在广陵边境被赵云挡住,领教到了幽州精骑的厉害。 袁术军的主力是豫州兵,豫州缺少战马,所以豫州兵也缺乏和骑兵的对战经验,而幽州骑兵这几年跟着袁熙大小几十战,根本不是袁术军所能抵挡。 然而更加悲剧的是,太史慈领着水军,从邗河北上,进入淮水,然后一路向西,赶到了袁术军的背后。 幽州兵陆战,徐州兵水战,这几乎是天下最为专精的兵种组合,同时依靠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差距极大的武器装备差距,将袁术军打得大败亏输。 袁术军不善打硬仗,数战下来,偷偷逃跑的人不在少数,这一个月来纪灵清点损失,发现伤亡连带逃跑的兵士,已经近万了! 加上豫州方面不知为何,运过来的粮食越发少了,兵士口粮吃紧,所以纪灵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得召集众人商议退路。 如今在李业的一番话后,终于是让他下定了决心,起身道:“全军向西,留兵断后,和雷薄陈兰会合,攻打郯城!” 海西城中,陆逊看着送来的情报,起身笑道:“这祸水西引之计,终于成了!” 沮授在一旁道:“打铁还要自身硬,要不是子龙子义两位将军抵挡住袁术军,只怕祸水流向的就是我们。” 陆逊又拿起一封密报,“豫州也有消息传来,确实发生了蝗灾的迹象。” “这样算起来,半个月之后,蝗灾就会在豫州兖州形成规模,到时候在徐州的几方,只有我们这边的粮食供应,是能够得到保证的。” “到时候我们便可以伺机而动,将曹操军和袁术军一起算计!” 沮授提醒道:“还有孙策和袁谭两方态度未明,不可不防。” “徐州局势复杂,暂时的联盟,可能因为巨大的诱惑而突然破裂,曾经的朋友转眼就会变成敌人。” 陆逊连忙拜道:“先生说的是,弟子受教了。” “但如果这两方真的同时对付我们,只怕我们这边,根本抵挡不住吧?” 沮授点头道:“这便是我们身为谋士,为主公出谋划策的时候了。” “你要好好想想,如何做,才能避免他们出手,甚或为我们所用。” 陆逊听了,沉思起来。 次日,袁熙便拿到了陆逊彻夜整理出来的情报,他见陆逊捧着十几筒竹简,眼睛通红,脚步虚浮,叹道:“伯言辛苦了,还是以身体为重。” “下次不是紧急军情,还是不要熬夜。” 陆逊说道:“就是因为无法判断,所以才来报送使君。” “万一错过关键的事情,便是逊的过错了。” 袁熙听了,点头道:“那好,我先看着,你先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情,我再来找你。” 陆逊也觉困倦无比,当下告辞离开,回去歇息了。 袁熙将竹简逐一打开,发现陆逊已经将徐州目前的形势,以及各方接下可能的动向,都已经条条规整,心道自己真是捡到宝了啊。 他看了小半个时辰,方才看完,心道按照里面的推测,自己这边还需要等一个月左右,蝗灾才会到高峰期,兖州豫州才开始断粮。 在这之前,自己只要做好充足的准备,耐心就等就好。 脚步响动,杜夫人端着茶盘进来,她见屋里只有袁熙一人,不禁一怔,“夫人不在?” 袁熙笑道:“她嫌看书太闷,到城头散心去了。” 杜夫人一听便有些心慌,赶紧放下茶盘,就要转身离开,却听袁熙笑道:“你这么怕我?” “陪我说会话?” 杜夫人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她扶着门框,转头望着袁熙,脸色极其纠结。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五章 各自的路 袁熙看到杜夫人慌慌张张的样子,心里颇觉有趣,心想以前倒是没看出来,杜夫人表面端庄有礼,其实是个爱胡思乱想的人啊。 虽然袁熙和杜夫人私下的关系,已经很是亲密了,但杜夫人平日里还是小心翼翼,生怕两人的事情被吕玲绮知道后,几方面子上不好看。 但殊不知吕玲绮早就从蛛丝马迹中判看出来了,只不过她并不怎么在乎罢了,毕竟在袁熙内宅之中,吕玲绮最信任的还是杜夫人,再加上吕玲绮身份特殊,有和其他人总隔着些距离,有杜夫人这个熟人帮衬,也让吕玲绮感到不那么孤独。 袁熙发现,虽然蔡昭姬和吕玲绮等人,在名义上是自己姬妾,而且对这种处境似乎并没有什么怨言,但其实她们心中,还是有一份心气在的。 所以蔡昭姬干脆放弃了明面上的身份,吕玲绮宁愿出来打仗,连糜贞也是不止一次提过,希望呆在海西主持糜家船队的事务,而不是跟着返回继承。 也许正是因为她们有着想要做的事情和愿望,并愿意为理想付出努力和心血,所以才有底气留这着身为女子的一份尊严吧? 对于她们,袁熙是很尊敬的,毕竟在当今华夏脱离母系社会之后的上千年里,女子对于男性的依赖越发严重。 女子的角色,逐渐演变成生儿育女的附庸,能让其发挥其特长及抛头露面的机会,也随着其社会地位的降低而逐渐减少。 在这种大趋势下,还是涌现出了蔡昭姬和吕玲绮这种在自己专长领域上,不甘心成为依附男子的花瓶,想要凭借自身才能和男子一较高下的人,对此袁熙并不反对,反而对她们保持着相当的敬意。 要知道在千百年后,即使社会变得比现在更加公平等,女子施展才能的机会也更多,但却有相当一部分女子放弃了自食其力的权利,一边想要依附男子不劳而获,一方面却又大谈社会如何不公,倒退回连两千年前女子都不如的状态,想来颇为荒谬。 所以袁熙对于蔡昭姬和糜贞等人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尊重,是因为无论在什么时代,拒绝不劳而获,有理想并能付诸行动的人都是光荣的。 想到糜贞,袁熙也是颇为头痛,因为一起义父刘备的下落。 听说糜芳护送甘夫人跑到淩县后,和关羽闹得很不愉快,因为刘备一直下落不明,逃到淩县的刘备下属,对于今后如何抉择分歧很大,导致关羽一直抽不出身来。 袁熙就搞不懂了,刘备到底去哪里了? 难道真的无声无息死在哪个山沟里了? 杜夫人扶着门框,见袁熙仿佛在出神,原本惴惴不安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就听袁熙说道:“你站着不累?” “进来说话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杜夫人心一慌,“公子有什么话,妾在这里听就好了。” “上次公子也骗妾说不会做什么,结果” 袁熙摸了摸鼻子,心道杜夫人变聪明了,不好骗了啊。 他站起身来,杜夫人一见,吓得后退一步,差点被门槛绊倒,袁熙见了,摇了摇头,说道: “再说大白天的,我能做什么?” 杜夫人咬着嘴唇,“前次也是白天,结果公子” 袁熙无奈,说道:“罢了,你先去吧。” 杜夫人一听,如蒙大赦,赶紧跑了。 袁熙摇了摇头,心道明明床上不怎么抗拒的,平日里面却是严防死守,不过反而是这样,却更有情趣啊。 蔡昭姬正在屋里和蔡贞姬说着话,就听脚步声响,蔡昭姬起身,发现是袁熙来了。 蔡贞姬连忙起身参见,心下愁肠百结,心道自己这些时日和姐姐相见,姐妹时常同寝,倒是让蔡贞姬很是高兴,但让她别扭的是,自己是住在袁熙内宅的,这算什么事啊! 而且两人单独分寝的时候,蔡贞姬也知道蔡昭姬是去陪袁熙了,因为夜深人静之时,远处厢房总是隐隐传来蔡昭姬的声音,让蔡贞姬脸红心跳,彻夜难眠。 不过最坏的事情终究是没有发生,袁熙并没有强迫蔡贞姬做什么,甚至很少和蔡贞姬相见,这让蔡贞姬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但对于她的夫君羊衜来说,却是十分煎熬,他数次来和袁熙谈事,也被允许来内宅探望蔡贞姬,但每次相见后,羊衜的脸色都很不好。 说来也是正常,自己夫人住在别的男人内宅里面,虽然名义上是姐妹叙旧,但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开始蔡贞姬还觉得羊衜对自己很信任,两人之间应该不会因为这还种事情闹出不愉快,毕竟蔡贞姬和羊衜两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最起码的信任还是有的。 但很快蔡贞姬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羊衜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脸色越来越难看,才醒悟过来,趁着私下没人,对羊衜说道:“妾在这里并无逾距之事,请夫君放心。” 羊衜脸色更是难看,“你若问心无愧,何须向我解释?” 蔡贞姬听了,心里顿时凉了一半,“连夫君都不相信我?” “咱们相识这么多年了,我何曾瞒过夫君半点事情?” 羊衜犹自板着个脸,嘟囔道:“谁知道,人是会变的” 蔡贞姬一听,心里也起了火气,“夫君难道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夫君要是不想妾留在这里,何必现在就去向使君辞行,带着妾身离开?” 羊衜被噎住,半晌才道:“你以为我不想?” “这凶虎根本不愿意和我谈,我若这么回去,如何面使君,将来羊氏若因我得罪了袁氏,还怎么立足?” 蔡贞姬听了,冷笑道:“所以妾留在这里,是因为夫君不愿意放弃前途?” “夫君就不怕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吗?” 羊衜听了,脸色难看,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其实他能从自己夫人的神态看得出来,她确实和凶虎没有什么纠葛。 羊衜并不傻,明白凶虎这么做,怕是对自己示威,即如今蔡贞姬的处境,有如当年被自己退婚的孔氏一样。 羊衜若是怀疑孔氏不清白,那蔡贞姬也一样可能不清白。 他心里暗骂,凶虎要替孔氏出头,让自己难堪,就是报复羊氏退婚! 他能想明白前因后果,当初袁熙救出孔融妻女时,曾共乘一车,被好事之人传了出去,羊氏面对这种传言,第一反应是放弃孔氏,从而两家退婚。 如今袁熙便是替孔家出气,羊衜搞不懂了,不是说孔融和袁熙关系很差吗? 偏偏羊衜羊衜为了升官,在欲望驱使下,没有过多考虑便接了这桩麻烦差事,最后发现局面超乎了自己所能掌控的能力,如今进退两难。 他夹在袁谭袁熙之间,两边都是羊衜惹不起的人,所以他现在甚至只能依靠自己夫人的面子,给自己博取一点可能的同情和希望。 蔡贞姬也是心中无奈,羊衜让她旁敲侧击,通过蔡昭姬说服袁熙,但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那袁熙根本连他的面都不见! 正当蔡贞姬无计可施时,发现袁熙竟然来了,她正要趁机给羊衜美言几句,就听袁熙开门见山道:“过些日子,我要离开海西去广陵了。” “昭姬呆在这里也不合适,我准备让其坐海船回幽州。” 蔡贞姬一听大急,“那” 袁熙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夫人想留下来?” 蔡贞姬脸瞬间唰的一下红了,忙道:“公子不要取笑妾身了。” “公子也知道妾的难处,夫君他” 袁熙打断了她,“我都明白。” “我现在就让他接你回去,你们夫妇二人一起回琅琊吧。” 蔡贞姬呆呆地站着,“那夫君此行谈的事情” 袁熙说道:“让你夫君带话,东海算我送给显思了。” “至于他出不出兵,我也不太在乎了。” “这样的话,羊郎中便能回去复命了吧?” 蔡贞姬听了,又惊又喜,连忙下拜行礼,袁熙叫了辆马车,让蔡贞姬收拾东西离开。 蔡贞姬知道这次一别,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和蔡昭姬相见,姐妹两人说了很久,才洒泪而别,蔡贞姬上了马车,对着蔡昭姬频频挥手,最后马车出了宅子,消失不见。 蔡昭姬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反了回来,对袁熙道:“妾也要离开了,夫君一定保重。” 袁熙奇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蔡昭姬叹了口气,“你把他们都送走,接下来广陵肯定很危险了。” “妾不像吕夫人,打起仗来只会拖累夫君,不如早回蓟城。” 袁熙见蔡昭姬看得明白,行事也干脆利落,叹道:“辛苦你了。” “你放心,一打完仗,我就回幽州。” 羊衜见到了蔡贞姬,听其转述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在海西呆了个把月,什么都没做,事情就这么顺利的成了? 他随即心中一跳,眼神中隐藏这一丝怀疑,盯着蔡贞姬的脸看,似乎要从中看出什么。 蔡贞姬察觉了,不快道:“夫君还在怀疑妾身?” “要不要夫君亲自去和袁使君说说?” 羊衜想到袁熙的凶名,陪笑道:“哪里,这次夫人功莫大焉,咱们还是马上启程上路吧。” 他不禁安慰自己,毕竟袁谭已经占了东海,那凶虎即使心有不甘,还能怎么样? 那凶虎怕是看在蔡贞姬姐妹面子上,才借坡下驴的吧? 于是他也不耽搁,当即带着蔡贞姬返回琅琊去了。 只是羊衜不知道,袁熙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暂时让袁谭不轻举妄动而已。 毕竟接下来的徐州,少一份势力介入,或者说,少一份势力及时介入,都会对将来的地盘划分,产生深远的影响。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六章 声东击西 建安二年六月,天下大蝗,人相食。 袁熙面前是满桌案的竹简,这都是各地送来的情报,每筒竹简上只有寥寥数字,皆类前句,袁熙从中看到了天下的惨象。 而徐州的争夺,正如同先前他预料的那样,更加激烈了,因为袁术和曹操军都知道,如今蝗灾一起,双方已经没有退路了。 尤其是袁术军,后方粮空,如今若是撤军,兵士无粮,必生祸乱,既然如此,干脆和曹军决一死战,若是打赢占据徐州,便打通了北上的道路,方有一线胜机。 即使不胜,也能消耗掉一部分兵士,缓解口粮之急。 在这点上,袁熙和其谋士门早有预料,但这种情况,也仅限于徐州本地争夺而已。 袁术手下的谋士也不是吃素的,豫州底蕴深厚,足够另行布局,但这就不是袁熙所能考虑的了,如今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切入下邳郯城战场。 但在这之前,他需要看曹军的反应。 如果曹军的调动出现了别的变化,沮授和陆逊的另外一个猜测,便会成为现实。 数日后消息传来,郯城被袁术军攻破了! 袁熙对送来消息的陆逊问道:“伯言以为,曹操军是被打败的,还是主动撤走的?” 陆逊听了,毫不犹豫道:“应该主动撤走的。” “探子回报,曹军断后的兵士并不多,全军不仅没有溃散,而是加速往西而去。” 袁熙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往西?” “不是往北,而是往西?你确定?” 陆逊重重点头,“没错,其部没有北上彭城,而是进入了沛国!” 袁熙听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曹操厉害啊。” “咱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陆逊苦笑道:“没错,曹孟德确实是当世少有的高人。” “要不是这场蝗灾,可能其在下邳的意图还没有这么容易暴露,到时候我们要是和袁术军交手,替他缠住袁术军主力,反而遂了他的意。” “不过如此他也是后防缺粮,被迫提早回到兖州,正如我们先前猜想的那样,曹孟德的真正意图,根本不是从下邳南下寿春,而是从兖州进入豫州!” 袁熙和吕玲绮一起将麻布地图铺开,指着上面的兖州豫州两郡说道:“伯言觉得,此时他们应该在哪里遭遇了?” 陆逊将手指向豫州的陈国和梁国之间,“大约便是在此处。” 袁熙叹道:“我也是觉得在陈国的几率会大一些。” “陈王刘宠之死,本就是一桩悬案,虽然明面上是曹操南下攻破了陈国,但从其后曹操的兵力来看,其并没有获得全部的陈国兵士。” “这是不是说明,之前袁术已经动了手,两边平分了好处?” 陆逊点头道:“有可能。” “不是义兄提醒,我一开始还没真意识到,袁术对于陈国早有想法。” “陈国这个位置很是重要,往西能打颍川,进而图谋荆州,往北能打陈留,进而图谋兖州,突破了陈留,便能威胁曹操大本营鄄城!” 袁熙点头,因为此世曹操并没有将天子奉迎到许县,所以治所还是在东郡的鄄城,袁术想要彻底击败曹操,必然会攻击其大本营。 袁术在下邳的攻击,并不是真正的攻势,而是想把曹操主力调离兖州的障眼法! 只要引曹操从徐州南下,其兖州的防守必然空隙,此时袁术只要派大军北上,击破曹操的屯兵地陈国,便能截断曹操军的后路补给,直捣黄龙! 至于为什么兵力占优势的袁氏,反而会采取这种奇策,在于袁熙根据后世历史做出的判断。 因为后世袁术亲自率军击破陈国,威胁许昌时,曹操亲自率兵东征,阻据袁术,而袁术听说后,竟然不敢亲自交战,而是弃军逃回淮南,留下大将张勋、桥蕤、李丰等人退守蕲县。 曹操挥师进击,大破袁军,阵斩袁军大将桥蕤、李丰、梁纲、乐就等多人,张勋幸免于难,逃回淮南,袁术自此一蹶不振。 袁熙从这段历史看出,袁术根本就是极为害怕曹操,这说明其谋士和武将对于击败曹操毫无信心,而且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袁术确实打不过曹操! 所以当初袁熙总觉得袁术军的动向很奇怪,试着提出这个想法后,陆逊便回去和沮授讨论了数日,最后两人得出了一个结论。 如果袁熙的猜测是正确的话,袁术是在演戏。 而更加让两人担心的是,很有可能曹操也在配合袁术演戏! 两人真正的目的,是采用声东击西之计,扯动对方主力,伺机寻找对方兵力薄弱之处,再合兵一处,趁机从兖州豫州交界的地方攻入对方腹地,直捣对方老巢! 这个策略其实很冒险,因为两方交战地区在淮水黄河之间,相隔一条淮水,都很容易陷入补给困难的境地,所以双方应该不会轻易采用这种激进的策略。 但如今催化出这个局面的所有条件,都已经满足了。 最主要的因素,便是两州蝗灾。 蝗灾爆发,两边下半年的粮食可以预见颗粒无收,要是打不下对面地盘,只怕自己这边会有大批人活活饿死。 于是两边剩下的唯一选择,便是集中所有兵力,趁着粮食还没用尽,速战速决! 曹操一早便做了布局,其以数万兵力,佯装攻占徐州,还和袁熙打了一场,让袁术军以为曹操主力必然从徐州南下,从而全力攻打郯城,意图消耗曹操主力。 此举演的极为逼真,几乎骗过了所有人,但当时陆逊提出了一个疑问。 为什么曹操有信心惹下这么多敌人,他凭什么认为打跑了刘备,得罪了袁熙,还能在袁术军的大举进攻中守住下邳? 他就不怕所有人联合起来对付他? 袁熙受了陆逊的启发,才想起后世之事,从而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袁术怕是根本不想和曹操正面决战! 这倒难怪,曹军之中战场谋划能力最强的,就是曹操本人。 后世也是如此,刘备面对曹操部下,能打的有来有回,但是曹操一旦亲征,刘备马上就不行了。 在汉末这个武德充沛的时代,谁能不能打,各方诸侯心里都是很有数的。 而且别看袁术派出了三路数万大军,但其实兵士良莠不齐,光看其一个城都没打下来,就可见一斑! 所以袁熙和沮授陆逊在一个个排除了可能后,得出了一个猜测。 袁术这所谓的十万大军,是其手下临时拼凑起来的,战力最弱的杂牌军! 其号称三十万大军,虽然肯定实际上没有这么多,但数万精兵还是有的,如今这些兵去了哪里? 众人推测出了一个结论。 袁术军的真正主力,应该一路在颍川阻据吕布军,另一路应该是从寿春北上,打陈国梁国去了! 随着各方情报渐渐传来,众人的猜测逐渐得到证实,袁熙在感叹袁术手下也有不少能人的时候,却在担心一种可能。 曹操对此是不是早有防备? 若曹操早就猜到了袁术的动向,必然会在陈国动用预先藏起来作为底牌的大军,给袁术军迎头一击! 而今日众人从下邳撤走的曹操军动向,完全印证了这个想法。 曹操早就有所准备,下邳撤出的曹操军,从沛国进入梁国,去包抄袁术军侧翼去了,如此一来,袁术北上陈国的军队,怕是危险了! 袁熙和陆逊指着地图复盘,终于渐渐将整件事情理顺了。 吕玲绮在一旁听着,最后忍不住感叹道:“打仗谋略,真是劳心费力的事情,我光是听着,头都快要炸了。” “阿父要是处在袁术的位置上,只怕根本对付不了曹操这种奸诈小人。” “你阿父已经吃了曹操不少亏,他在陈留会不会有危险?” 陆逊听了,说道:“夫人不必担忧,温侯那支军,应该不是双方针对的重点。” 吕玲绮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随即脸上一僵。 这岂不是说,自己阿父对袁术和曹操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袁熙看出了吕玲绮的想法,笑道:“温侯不掺和进来,其实最好。” “这个漩涡很快就要把所有人都卷进去,但时候谁是最后的赢家,还真说不准。” “袁曹两军交战,我们也暂时无力干涉,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亟需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对付留在下邳的袁术大军?” “要知道,我们要是和其打起来,正中曹操下怀,等于是我们替他拖住了袁术的一支兵力,岂不是帮了曹操的忙?” 陆逊点头道:“没错,其实对我们最好的选择,是将其赶出下邳,最好是把其往西赶,这样这支兵力,便可以去牵制曹操后路了。” “但这只是我们一厢情愿,郯城下邳中的袁术军至少有四五万人,我们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万多人,他们肯定会据城而守,凭什么退兵?” “而且他们退,也是往南退往寿春,断不会往西,这样岂不是给我让开南下寿春的通道,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会这么做。” 袁熙苦笑道:“但是如果他们在下邳,我们就无法去打寿春,到时候曹操要是击败袁术南下,步步占据豫州,我们就赶不上了。” 陆逊也是沉思起来,目前的他也是一时想不出好的办法。 又过了一日,消息传来,袁术军和曹操军果然在陈国交战了,袁术军几乎大将尽出,不仅有张勋和放出来的桥蕤,还有先前投靠过来的白波军杨奉韩暹! 袁熙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干着急,偏偏他现在手里没有多少牌了。 但又过了两日,让他意想不到的契机到来了。 他拿着淩县发来的密信,对陆逊笑道:“这下子,倒是能试一试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七章 乱世求生 陆逊看了信的内容后,说道:“确实。” “不过还剩下一个不安定因素。” “孙伯符因为其举主是袁公路,一直拒绝和袁公路公开交战。” “要是他” 袁熙不以为意道:“我在天子面前举荐他官职,这么说来我也算他的举主。” “孙伯符这人可以说他冒进,可以说他脾气差,但无论如何。不能说他看不清形势。” “他只是在要价而已。” “我听说他向前打了会稽郡,如今怕是差不多了了吧??” 陆逊点头道:“没错,袁公路自立前,孙伯符就整兵攻打会稽郡去了。” “算算时间,会稽的严白虎已经被他打败了,下一步应该是去打豫章了。” 吴郡的南面是会稽,西南是豫章,孙策从庐江郡开始,在扬州顺时针绕了一个大圈子,如果再将豫章郡打下,整个扬州,都将尽入孙策囊中。 袁熙叹了口气,“孙策还是对荆州耿耿于怀啊。” 陆逊深表赞同,孙策这条扩张路线,下一步肯定是要去荆州了。 这一方面,固然有为其父孙坚因攻打荆州战死而报仇的原因,但其扩张的方向,毫无疑问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扬州北面就是袁术所在的豫州,孙策若和其公然开战,不仅道义上会被诟病,而且江淮平原并不适合江东兵作战,打下地盘也很难守住。 但荆州就不一样了,其大半地区都在长江以南,可以依托天险防守,只要孙策攻下荆州,便能占据长江以南的几乎全部地区,这样北方再打的再乱,他也可以坐山观虎斗。 而且荆州占据着中原南下的最大最便捷的一条通道,孙策不取荆州,江东就不会安全,故于情于理,孙策选择打荆州是正确的。 但荆州却绝对没有那么好打。 其沿着长江布防的城池,处处都是天险,要是没有攻城重武器,只怕多少人命都不够填的。 现在袁熙希望孙策做的,就是打入荆州后北上抄袁术后路,不过目前看起来,孙策同意的可能性很小,毕竟他是要优先占据豫章和荆州的。 陆逊思忖一会:“豫州对孙伯符吸引力很小,怕是很难让其动心啊。” 袁熙沉吟道:“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用天子诏书刺激他了。” “毕竟拿了天子封号,一点力气都不想出,也说不过去。” “伯言斟酌下,写封信给他,让他好歹牵制下袁术后方。” “即使是做做样子也好,只要能将寿春的兵力扯动开一部分,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陆逊点头领命。 袁熙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叹道:“先前我还骗羊衜说要去广陵,结果还真的是说准了。” “准备一下,咱们南下广陵,配合淩县的行动。” “对于此事,一定要保密,继续让子龙对下邳郯城方面施压,至少让其不敢来打广陵的主意。” 庐江皖城,桥蕤的宅邸里面,大乔小乔并肩坐在屋檐下面,看着天井中滴滴答答落下来的雨水。 小乔闷闷道:“姐姐,你说阿父这次出兵,什么时候回来啊?” 桥蕤先前因为恶了袁术被圈禁,但前段时间又被重新起用,和张勋一起,带兵往豫州北面去了。 大乔有有些心神不宁,她抬头望着天上,出声道:“好像最近城里的粮食,涨了不少?” 小乔点点头,“听仆人说,兖州豫州有些地方闹蝗灾了,咱们庐江这边靠水,倒是少有受灾,定是那城中奸商散布恐慌,趁机涨价,真是可恶。” 大乔思忖起来,“也不能如此说,庐江虽然还有粮,但其他各郡缺粮,必然会来九江收购,到时候粮食不够吃,粮价必然上涨。” 小乔不以为意道:“这能涨多少?” “缺粮的人就是多几倍,粮价也就涨几倍而已。” “何况扬州不像中原连年战乱,粮价飞涨,听说其前几年关中缺粮时,粮价竟然涨到了几千上万钱甚至几十万钱一石,简直离谱。” 关中大饥,米斛万钱,人相食。——《汉书·高帝纪》 凡米石五千,人相食,死者过半。——《汉书·食货志》 “这肯定是关中商人趁机提价,可恶的很,如今皖城商人口碑尚好,断不会像中原商人那么无良。” “以阿父给我们留下的钱,即使粮价涨几倍,也足够支撑一两年,到时候阿父肯定都回来了。” 大乔叹了一口气,“小妹,帐不是这么算的。” “你可知道,为什么关中原当时粮价会涨那么高?” “你可知道,万一缺粮,皖城这边的粮价,只会长得更高?” 小乔一头雾水,“姐姐在说笑,这怎么可能?” “关中粮价高,不是因为战乱频发,董卓私自铸造小钱所致?” “同期刘虞治下的幽州五谷丰收,听说一石粮食才三十钱呢。” 大乔笑道:“小妹倒是知道的很多,出乎我意料之外呢。” 小乔得意道:“当然拉,阿父书房里面的书简,我闲来无事,可是都读了一遍了!” “虽然我知道姐姐也同样看过,但我看的东西,不比姐姐少多少呢!” 大乔微笑起来,国色天香的脸上绽放出极其动人的风采,让对面的小乔也心里隐隐升起一丝嫉妒来。 小乔不得不承认,单从容貌上,自己是逊着姐姐一筹的。 大乔想了想,开口道:“读书多,确实是了解事情前因后果的手段。” “但同时,也要从中看出其中隐藏东西,才能完全了解真相。” “小妹我问你,现在城中粮价,按一石一百钱计算,城中的粮食刚好够所有人吃。” “但若有一天,城中的粮食缺了,只够十个人中的九个人吃,粮价一石会涨到多少?” 小乔听了,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十个人缺一个人吃的?” “我猜会涨到一百一十钱?” “不,也许高一点?” “不对,十个人要是都少吃点,不就匀出来了吗?” “这样的话,也许粮价不会涨那么多?” 她算了半天,还是摸不到头脑,不由道:“姐姐,这个问题好麻烦啊,貌似有很多变化,我想不通哎。” 大桥叹了口气,“小妹,若是你的话,知道城中缺粮,会不会匀出自己的口粮给别人?” “即使你愿意,你愿意匀出多少,又怎么做?” “难道会在应该买十石米的时候,少买一石,只买九石吗?” 小乔想了又想,最后摇头道:“这很难说啊。” “但是一想到城里缺粮,多少都会多买一些,存起来吧?” 大乔叹道:“这便是了,如今这就是蝗灾消息传来,城内粮价开始上涨的原因了。” “然后回到咱们先前的问题,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情况下,一石一百钱的粮价,最后会涨到多少?” 小乔似乎想明白了些,脸色凝重起来,她低头思索很久,才不确定地抬起头来,“几倍?” “甚至几十倍?” 大乔轻叹一声,“人人都想吃饱饭,人人都怕别人把粮食买光,这样人心互相猜疑,以及在缺粮的恐慌下,最终的结果,粮价会涨到一个极高的点。” “这个点,大概会是十个人剩下那个人,倾家荡产也买不起粮食的数目。” “所以粮价最终会涨到一部分人买不起粮食的地步。” “而剩下的人,会竭尽所能囤积粮食,继续推高粮价。” 小乔这才渐渐明白过来,她颤声道:“这样下去,城内岂不是会饿死人?” 大乔面色沉重,“没错,等饿死的人多了,自然不缺粮了,粮价也会慢慢跌下去。” “但其中会发生什么乱子,就很难说了。” “咱们起码应该感激阿父,让我们过上了比大多数人都好的日子,若是我们是在街头谋生的平民,只怕那时候很难活下去。” 小乔这才完全想通,“难道就没有人能控制粮价?” “城守不会做这些事情吗?” 大乔摇摇头:“也许天下有地方可以,但是在袁公路治下.” 她压低声音道:“袁公路自立后,生活穷奢极欲,底下官员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贪赃枉法时而有之,真要是遇到粮荒,只怕先屯粮自保的就是这些人。” 小乔心中一急,“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囤点粮食啊?” 大乔开口道:“我预先囤了一些,都藏在前些日子偷挖的地窖里了。” 她压低声音,“这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若是有什么危险,我让府里人各自逃生,咱们两个躲进去。” “真要到了那一天,城内大乱,咱们自身都难保,也顾不得别人了。” 小乔面有戚戚之色,叹道:“这种世道真是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大乔沉默不语,天下大乱,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自己一家是否能平平安安活到太平盛世,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奢望了。 谁能终结乱世,自己也不知道,如今两袁相争,但看袁公路所作所为,要是得了天下,不一定是件好事。 而且也不一定就是两袁,阿父时常称赞的孙伯符,是不是也有机会呢? 大乔突然想起来,阿父回来后,谈论孙伯符的时候明显少了,却对那凶虎赞赏有加。 想起凶虎的传闻,大乔摇了摇头,听说那人极为好色,纳了很多士族女子为妾? 阿父是看上他哪一点了? 算了,反正自己和其一辈子应该也扯不上关系吧?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不约而同 袁熙很快就整军动身,离开海西,从邗河南下去广陵。 他离开的消息被袁谭探子得知,然后快马加鞭将情报送到了琅琊。 袁谭拿到情报后,先前对羊衜的不信任才尽数散去,去在座掾属道:“显奕还真的去广陵了。” “如今袁术军势大,将曹操从郯城都赶出去了,现在他们已经和我们在东海的地盘上接壤了。” “据说他们在徐州西部数万大军,已经在攻打彭城的曹军,现在以其势头,看来是对徐州和兖州势在必得啊。” “我想问问诸位,下一步该怎么做?” 郭图听了,断然道:“如今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使君不惜和显奕公子翻脸,也要占据东海,不就是为了扩张地盘,拿到和袁术一战的机会?” “如今曹操逼走刘备,袁术军又逼走曹操,我们终于能有了和袁术开战的契机!” “只要能击败袁术,占据下邳,我们便能趁势攻入九江,打下寿春!” 众人听了皆是面露激动之色,如今天下之争,便是两袁之争若袁谭果真能击败袁术,那便是立下了迄今为止袁氏内部最大的功劳,必然能从功劳上死死将袁尚压制。 不仅如此,打下的半个徐州,乃至于袁术所在的豫州,能极大增强袁谭本身的实力,让其不再只看袁绍脸色。 将来若是袁绍坚持立袁尚为继承人,袁谭也能依靠徐州壮大实力,从而和袁尚分庭抗礼。 而且堂下诸人还不知道的是,袁谭已经从极为隐秘的渠道得知,袁尚很有可能在数年内,都不会有子嗣! 这样的话,在争斗家主的关键时刻,袁谭还可以将其拿出来作为关键的底牌,将袁尚致命一击! 他望着下面众人,志得意满,却见辛评沉默不语,便开口说道:“仲治可有想法?” 辛评出声道:“我总觉得,如今的局面,对我们来说,是不是有些过于顺利了。” “几乎之前预测的所有势力,仿佛都给我们让开了道路,仿佛乐于看到我们和袁术军交战一样。” 郭图听了,笑道:“我还以为仲治有何高见,是不是局面大好,反而有些心生不宁了?” “先前袁熙和曹操,曹操和袁术军,可是实打实拼死了数万人!” “如果是演戏,何至于把自己半数实力葬送进去?” “而且根据情报,赵云带领幽州军至今未能收复失地,仍在广陵边境阻拒袁术军,显然是力有不逮。” “不然他们早就攻打下邳去了!” “眼下机不可失,郯城北面的厚丘曹军兵力不多,只要我们乘机占据,便能和袁术军对峙!” “最重要的一点,大家已经得到消息了,兖州和豫州,都发生了蝗灾!” “以曹操和袁术的粮食,根本支撑不了大军两个月,眼下正是他们最弱的时候!” “如今我们在青州积蓄了三年的力量,终于可以拿出来,一锤定音了!” 袁谭听了,连连点头,他现在的力量已经膨胀到了极限,连兵士带民夫,有将近十万之众。 维持这些人口的消耗是极其庞大的,为此他在青州增加了不少税收,导致民怨沸腾,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他不可能一直养着这么多张嘴。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个中隐情 袁熙明面上南下广陵,却从邗河中途停靠到了泠县,进城之后,遇到了关张两人,被两人引到府邸之内,见到了已经秘密回到泠县的刘备。 当日刘备带着百姓逃难,被曹操打散,刘备趁夜逃走,却摔下了山,受了不轻的伤,只得暂时躲了起来。 后来关羽回军和张飞会合,两人四处寻找,终于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刘备,便火速将其带回泠县养伤。 见袁熙过来,刘备颤巍巍抬起手,叹道:“多谢使君相助,不然这次备真的是身家尽丧。” 袁熙安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袁术大军压境,防守已是不易,更何况曹操偷袭在后,换了我在下邳,表现还不如玄德公。” “如今玄德公实力尚存,只要找准时机,必能东山再起。” 刘备叹道:“可惜我一时大意,让曹操先是偷袭了彭城,后取了郯城,导致我下邳后路被断,孤立无援,只能仓皇后撤,终于又被伏击,最终一败涂地。” 袁熙也是郁闷,彭城丢失,实在是极其影响徐州战局的事情。 彭城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位置相当重要。 之所以如此,除了其处于连接山东丘陵与淮河的泗水之滨,更是因为它坐落在丘陵上,虽然海拔只有数百米,但在徐州平原之地却是占据高位,当年项羽选择定都于此,也是看中了它的位置。 如今曹军占据彭城,这地方比下邳还难打,并和处于东北的厚丘形成了犄角之势,让袁术军也暂时难以打下。 而原先占据郯城的曹仁军,确是果断弃城,回到了豫州境内,前后夹击北上陈国的袁术军去了。 而打下郯城的袁术军,则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们要是尾随曹仁追击,便有可能会被彭城的夏侯渊军截断退路。 袁熙叹道:“素闻玄德公对彭城防备甚紧,为何突然把彭城丢了?”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皆是脸色尴尬,尤其是张飞,锅底般的黑脸上,似乎泛出了几丝羞愧的红色来。 刘备见状,叹道:“这是备贪心不足,被曹操骗了。” 经刘备解释,袁熙方才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曹操竟然先前和刘备私下达成了交易! 其以夏侯氏之女许配给张飞为承诺,答应给刘备表奏官职,同时许诺和刘备平分豫州。 刘备听了,自然不胜欣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结果是,曹操确实上表给刘备请了官职,刘协也发了诏令,封刘备为豫州牧,宜城亭侯。 这个名头不可谓不高,袁熙听了,也是暗暗心惊,自己以为和刘备联手关系紧密,结果曹操私下开的价格更高! 而且从事后曹操马上翻脸来看,这官职就是纯纯的诱饵,袁熙发现自己在利用天子诏令方面,和曹操相比还是太保守了! 曹操扔出这种并不需要代价的虚衔,紧紧是为了迷惑刘备,达到他自己的战略目的,可谓是将刘备玩弄于股掌之上。 而且不仅如此,夏侯氏还是夏侯渊亲自带兵来送来的,夏侯氏身份,还是夏侯渊亲侄女,身份地位也不算低了。 张飞自然不胜欣喜,找个地方先安置了夏侯氏,等着两边走完六礼,就择日成亲。 结果夏侯渊在回去的路上,经过彭城时驻扎,却是悍然动手,和先前早已埋伏的曹洪两面夹攻彭城。 彭城守军早已得知张飞和夏侯氏联姻的消息,放松了警惕,猝不及防被偷袭之下,被夏侯渊攻陷,占据了彭城。 同时曹操另一支军从泰山郡越过东海直扑郯城,配合曹仁从彭城的军队,一举将郯城攻破。 两城先后陷落,前后不到五六天,等消息传回下邳时,本就艰难抵挡袁术军攻城的刘备军顿时军心大乱。 刘备见事不可为,只得留下关羽张飞断后,自己带百姓投奔广陵,结果路上被曹纯急行而来的骑军趁夜偷袭,大败亏输,可以说是从头到尾都被曹操吃的死死的。 袁熙听完后,心情复杂,刘备也不是全心全意和自己联手,其私下也有自己的算盘,但说起来还是自己失误了,没有站在刘备角度上考虑对方想要的东西。 光凭口头诺言,没有实际好处,联盟是不会长久的,这件事情也给了袁熙很大的教训,想要马儿跑,就必须给马儿吃草啊。 不过刘备也是被蒙蔽了眼睛,因为曹操一个虚假的好处,就麻痹大意,以至于现在彭城东海下邳三郡全丢,只能寄居于袁熙治下一城之地。 袁熙也很佩服曹操的狠辣,虚衔也就罢了,夏侯渊侄女也舍得放弃,这可是自己家族的人吧? 等等,夏侯氏? 袁熙突然想起,这不是后世传说被张飞强抢为妻的女子吗? 袁熙出声道:“夏侯渊竟然舍得放弃自己家族女子,也是够狠的,当真不顾自己人死活。” 张飞听了,愤愤道:“夏侯渊这狗贼,用这女子骗了大哥和我!” “而且夏侯渊翻脸打下彭城后,竟然还公开宣扬,说是我老张出去抢劫,将其掳掠来的!” “他奶奶个腿,夏侯家都在泰山郡,我吃饱了撑的跑着远去抢人!” 袁熙听了,心道这不对啊,此世竟然是夏侯氏送女,而不是张飞强抢,那后世是不是也是流传有误呢? 《魏略》(张)飞知其良家女,遂以为妻。 良家女在汉代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概念,是指出身于巫、医、百工、商贾家庭之外的女子。 《史记索隐》--如淳云:(良家子)非医、巫、商贾、百工也。 比如刘备曾经织席贩履,织席是百工,贩履是商贾,那么刘备便不是良家子。 而董卓出身地方豪强,也没有从事过商业、手工业,因此董卓算是良家子。 所以魏略的记载,便很有意思,后世的张飞,是如何得知被自己掳掠的夏侯氏是良家女呢? 要知道古代身份认定极其复杂,仅仅通过当事人口传,是很难确定的,只有查证门第家传的时候,才会确认身份。 这个时候,一般都是两家互相确认身份,多用于联姻走六礼之时。 这是不是说,前世魏略关于张飞抢人的记载,可能也是掩盖了真相,其真正的内情,也许和此世差不多,有可能是夏侯氏那边主动许婚的? 而且夏侯氏要真是张飞从敌对势力抢来的,不管什么身份,断不可能作为正妻,作为姬妾等可能性更大,甚至更差。 后世刘备女儿长坂坡之战被曹军获得后,被曹操直接赏给了此战功臣曹纯,之后记载不见于史书,只怕也就是作为婢女或者侍妾,甚至有可能更惨。 《三国志曹纯传》:“从征荆州,追刘备於长坂,获其二女辎重,收其散卒。进降江陵,从还谯,建安十五年薨。” 而夏侯氏嫁给张飞后,地位是非常高的,作为正妻的可能性极大。 (夏侯氏)产息女,为刘禅皇后。--《魏略》 一国皇后,断不可能是地位卑贱之人所生。 袁熙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猜测可能更加贴近后世的事实,要是这么串起来,事情便合理多了! 他突然好奇起来,问道:“那夏侯氏如今安在?” 张飞怒道:“下邳城破时,被我一路绑着逃走,倒没让她跑掉!” 袁熙听了,对张飞道:“将军准备如何处置这女子?” 张飞纷纷不平道:“其罪当诛!” “过几天我就砍下她脑袋,明正典刑!” 袁熙听了,苦笑道:“只怕她也是身不由己,而且将军不是已经和其提亲了吗?” “我看将军娶了她也挺好,将来说不定还能和夏侯家攀上关系呢。” 张飞听了,把头摇得像泼浪鼓一般,“不可不可。” “夏侯狗贼其骗大哥,害大哥失去了地盘家眷,此仇必报,我怎么可能再娶她侄女?” “而且今日我遇到夏侯渊,必然会看砍下他的脑袋,要是娶了这婆娘,谁知道她晚上会不会趁我睡觉给我来一刀?” 袁熙听了,苦笑不已,旁边的关羽见了,对袁熙道:“三弟是个死脑筋,我和大哥劝过他,打仗是打仗,娶亲是娶亲,奈何他脾气太轴,这件事情一直暂时钻牛角。” 袁熙心道张飞要真是把他未来的夫人杀了,以后怕不是再也没有后世那些亲戚关系了。 算了,别人的家事,自己也管不了。 他出声道:“让我想不通的是,曹操明明可以联手玄德公,共击袁术,为何短视翻脸,这于情于理,都让我想不通啊。” 刘备不自觉移开眼神,面色不自然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怕对曹操来说,徐州是其势在必得之地吧。” 袁熙身旁的陆逊听了,若有所思,对袁熙微微抬了抬手,袁熙立刻会意,这件事情,必然有些隐情,但刘备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再问。 他想了想,开口道:“如今徐州局势极其复杂,未知玄德公有何打算?” 刘关张三人对望一眼,刘备出声道:“备想先听听公子的想法。” 袁熙听了,开门见山道:“我想法很简单。” “集合所有力量,沿着长江从广陵往西打下庐江,然后往北直攻寿春!”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二十章 人心难测 听了袁熙的话,刘关张三人同时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因为这一路变数最大! 刘备肃然道:“愿闻其详。” 袁熙听了,便将先前自己和沮授陆逊等人商量的计划说了出来。 刘备现在尚存上万兵力,虽然军备不齐,但是袁熙击退曹军后,收缴了相当一部分武器,可让给刘备军,让其沿着长江西进,打入豫州扬州地界,直捣寿春以南。 而且袁熙也得知关羽在朐城时训练了一支水军,颇得章法,如今可进入长江,和太史慈的水军配合行事。 两支水军策应,扫荡江上袁术水军,然后顺江西进,打下历阳,横江,濡须,接下来到无为和皖城,占据沿江码头。 然后从濡须河或者皖水进入合肥南部的巢湖,将大军运到巢湖北面码头,攻打其背面几十里的肥,若能将其占据,便可以截断寿春南下的退路。 这样在合肥北面二百里的寿春,便断了九江庐江而来的补给,之后一应调兵运粮,几乎只能从陆路进行,这几乎等于失败了大半。 古时大仗,陆路的后勤补给和水路相比,根本不能同日而语,要说上千里以上的水路运输,损耗能有十之一二的话,陆路损耗,则达到了十之五六,甚至十之七八。 后世曹操数次发动几万人以上的远征大战,是要先发动数倍的民夫,先挖通用来运输粮草辎重的水路渠道后,才发兵进军,便是此等道理。 袁术军本就遭遇了蝗灾,如今要是依靠陆地运输,只怕不到一个月就会被拖垮,这便是袁熙想出的釜底抽薪之计! 而袁熙所倚仗的,就是太史慈和关羽的水军优势,在这两位善于水战的将领训练下,如今袁熙刘备两支水军早已成为不逊色于孙策水军的强兵,若两人配合的好,袁术军的水军根本不是对手! 袁熙把话说话,刘关张三人低声谈论了几句话,脸上同时露出了振奋的神情。 此计可行! 最后刘备只问了一个问题。 “此法一举数得,若能截断袁术军后路,可让其不战自溃,到时身在广陵的赵将军便能趁机收复失地,确实是好计谋。” “但若江东孙伯符相助袁公路,吾等反而会被回兵的袁术军和孙伯符截断后路,到时候我们孤军之兵,会彻底成为齑粉。” “未知使君如何应对?” 袁熙思忖了一会,“孙伯符此时忙于收服豫章郡,然后从豫州图谋荆州江夏,北渡长江攻打豫州的可能性并不高。” “且其已经和袁公路书信绝交,纵使坐山观虎斗,也不太可能会出手相帮。” “但我并不能保证孙伯符不出兵,毕竟我不能完全猜透他的想法,其出尔反尔也未可知。” 刘关张没想到袁熙如此坦然承认,皆是一怔。 袁熙开口道:“但我会亲自带兵在江上进军,以支援玄德公,若事有不谐,熙当会和玄德公共进退。” 刘备听了,心中震动,脱口而出道:“好!” “如今备已经没有立锥之地,多亏使君收留,方才恢复元气,如此便陪使君走这一遭!” 关张见刘备其意已绝,当下一起对袁熙拱手,算是赞同刘备意见。 袁熙也拱手还礼,“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打赢了再说之后的事情,毕竟打输了什么都没有。” “我现在唯一能保证的就是,能竭尽全力,让玄德公这个豫州牧的名头名副其实。” 刘备心中震撼不已,袁熙这话已经不言自明。 自己已经把徐州丢了,袁熙再拿回来,也不会交还给自己了,但相对的,袁熙话语中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要是打败袁术,豫州便可以让给刘备! 不过刘备明白,自己想要拿到这些好处,可不是那么容易,毕竟自己要作为袁熙助力,不仅要打败袁术,还要打败对豫州觊觎已久的曹操! 可以预料这条路绝不会简单,可能接下来遇到的,将会是连番血战! 但刘备现在已经是别无选择,他现在已经是光脚了,还怕什么穿鞋的? 而且在许诺一事上,相比曹操,刘备更愿意相信袁熙,因为在他看来,袁熙那些发过的誓看上去很是离谱,但却从未毁诺过! 想到这里,他断然道:“备愿为公子前驱,直捣寿春!” 袁熙听了,伸出手去,和刘备的手紧紧相握,“一切便有赖玄德公了!” 当下两人各自分别,袁熙带船队直下广陵和太史慈会合,然后在水路西进。 而刘备在泠县整兵,之后刘备和张飞带领步骑穿过泠县和堂邑之间的陆路,向江北方向进军,而关羽带领水军,随袁熙之后,经广陵进入长江。 两支水军会先于陆路进击,先行击溃长江之上的袁术军,为陆路上的刘备军扫清障碍,保障沿江城镇的攻取。 这次成功的关键,还是在于刘备陆地上的这支军,毕竟水军再厉害,攻城还是要依靠步军。 不过好在沿江城池运输皆是依靠水路,只要将其江上补给截断,对经历蝗灾,缺少粮食的袁术军来说,必然士气低落,到时候只要围城攻打,城内必然断粮,长江两岸城镇不像中原经历过多场围城恶战,相对更容易士气崩溃! 袁熙站在船头上,迎着江面上吹来的燥热的夏风,对身边的陆逊说道:“这次水战,虽然名义以公与先生为主,但公与先生说,论水战之熟悉,他不如伯言。” “所以这之后历战成败,皆有赖于伯言了。” 陆逊听了,感到压力很大,若是自己一着不慎,不仅自身性命不保,还会连累袁熙,当下肃容道:“逊必不惜一切,尽力而为。” 袁熙听了,笑道:“伯言不必紧张,江上咱们战船精良,打不过还是能保住性命的。” “只要放平心态,伯言一定没问题的。” 他见陆逊欲言又止,说道:“伯言还是有所担心?” 陆逊点了点头,“有两个疑问,逊实在想不太明白。” “第一个就是,为什么曹孟德会那么那么早和刘使君撕破脸。” “按理说他这个时候,绝对不应该横生枝节的。” 袁熙思忖道:“也许是因为曹操觉得刘豫州靠不住,所以先下手为强?” 陆逊点头道,“逊也有这种想法。” “但曹孟德如此决然,可能是掌握了玄德公某些关键的证据。” 袁熙思忖起来,陆逊说的话很有道理,但到底是什么证据呢? 刘备内部的奸细? 还是天子那边……? 袁熙精神一振,是不是刘协已经提前对曹操不满,开始布局了? 随即他又担心起来,如果刘协真的这么早防备曹操,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太急了! 此时刘协身边的曹操势力庞大,刘协怕都不清楚到底谁才是曹操嫡系,这种情况下,他的一举一动和想法,都可能会传到曹操耳中。 要是他萌生了对付曹操的念头,并如同后世衣带诏事件一样,暗中联系反对曹操的人选,其很可能事情不密,被曹操知晓。 到时候曹操只要拿着这些的人名单,一个个搞掉,刘协便手足尽废,直接退出棋局。 袁熙叹息一声,自己远在徐州,如今也管不了司隶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不禁佩服起曹操来,其占据的兖州在诸侯环伺,各方包围之下,但也是有弊有利,弊端是要应付多方势力,利处也是靠近各方势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及时策应。 就像曹操虽然没有将刘协奉迎到许县,但却已经开始控制怀城所在的司隶一样。 不过这种四面是敌的局面,也只有曹操才能有能力应对吧? 而袁熙所在幽州徐州远离中原,对发生的事情反应就要慢上几分,即使发现隐患和机遇,也很难抓住。 袁熙深知自己的能力不足,所以他到目前为止,虽然也有兵行险着之举,但原则上,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打超乎自己能力的仗的。 而且他每次有大动作,也绝不盲目自信,必然会拉上帮手,尽量减少战时损失。 青州徐州之战找的是袁谭,易京之战是依靠袁绍,安邑之战找了吕布,黑山之战配合袁尚主攻,如今攻打袁术,他又拉上了刘备。 袁熙一直相信,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干,在打仗这事上,相信后世的这些三国英杰,总是没错的。 想到前日被迫和曹操血拼的的那一场,袁熙就心头滴血,这个债自己早晚要讨回来! 他收回思绪,对陆逊道:“这其中内情复杂难明,只能等此战结束再说了。” “伯言担心的第二点是什么?” 陆逊望向南面,“我还是很担心孙伯符。” “即使他不想对我们不利,但他的部下却不一定这么想。” “孙伯符不帮我们,其实已经算是很好的局面,但他去攻打豫章,也是要从长江走水军策应,到时候我们在一条江面上行军,要是其出尔反尔怎么办?” 袁熙听了,也是无奈道:“我自然知道,但现在也只能指望孙伯符能想明白局面了。” 陆逊摇头道:“不,如果他真想明白,肯定会扯公子后腿的。” “毕竟公子背靠袁氏,要是占了合肥,袁氏将来从徐州布防重兵,威胁江东,孙伯符将来岂不是寝食难安?” “换做是我……”陆逊犹豫了一下,“可能会在公子打下合肥,举兵进入寿春的时候,截断公子水路吧。” 袁熙听了,悚然一惊,“伯言不要吓我,他真做得出来?” 陆逊沉思起来,“不,我也不确定孙伯符的为人,但是……” “我了解江东士族的想法。” “他们私下里面……很多人,是不怎么遵守承诺的。” “若他们的意见一致,竭力说动了孙伯符,做出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袁熙沉思起来,陆逊久居江东,自然了解江东士族的习气,从后世的经历看起来,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他肃容道:“那依伯言之见,如何应对?” 陆逊思忖一下,说道:“关键还是着落在水陆并进上。” 吴郡秣陵,孙策正召集部属,对接下来攻打豫州商谈要事。 但一众谋士扯着扯着,却谈到了广陵的袁熙军身上,周瑜难得和鲁肃争论起来,两人对袁熙的态度,产生了严重分歧。 而周瑜的部属,也分成了两派,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孙策回过头去,对身后刚束发的孙权道:“二弟,你有什么想法?” 孙权毫不犹豫道:“我赞成趁机攻打凶虎。”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一章 抉择之争 前些日子,孙权刚刚满十五岁,行了束发之礼,这个岁数的男子,就有资格参与家中事务了,故孙策每每商议内务外事,皆是让孙权跟随,摆明是要培养这个弟弟了。 孙权方颐大口,眼睛很有身材,虽然年纪不大,但身材却已经不矮,已经和二十岁的成年男子相若。 堂下周瑜和鲁肃还在争论不休,孙策听了孙权的话,颇有兴趣道:“仲谋何出此言?” 孙权听了,拱手道:“好教阿兄得知,那凶虎志不在小,且名字有凶,和阿兄相冲,将来必将妨兄。” “如今其明面上要和兄平分南北,但一旦让其占住豫州,再取荆州,江东将两面受敌,任其东西两路骚扰进击,防不胜防。” “且权听说刘玄德下落不明,若是其收纳关张两员猛将,天下将无人可制,宜早日下手,根除这等大患。” 孙策听了,不置可否,扭头道:“你先听听公瑾和子敬所言。” 堂下周瑜和鲁肃辩论地越发激烈,两人本是好友,且鲁肃还是周瑜引荐的,但两人在如何对待江北诸侯的问题上,一直有些分歧。 但之前两人只限于私下辩论,如今袁熙要求孙策出兵的密信一到,孙策让麾下掾属讨论,周瑜和鲁肃却是提出了截然不同的意见。 鲁肃出声道:“公瑾,如今江东和凶虎互为倚仗,其若是能拿下徐州豫州,便能替我们挡住了中原南下的敌人,江东便少了很多后顾之忧,这不是也符合公瑾二分天下的策略吗?” 周瑜出声道:“二分天下可以是别人,但绝对不是凶虎!” “其背靠袁本初,这几年看其做下的事情,其志不在小,焉知其是不是想要取代袁术的位置,和袁绍平分天下?” “到时候其击败袁术,必然图谋江东,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 此话一出,在座诸人皆惊,吴郡太守朱治道:“公瑾觉得,凶虎将是江东大患?” 周瑜断然道:“如今天下实力最胜者,两袁也。” “曹孟德次之,虽和袁本初不和,但其仍为其附庸。” “剩下的,便是伯符了。” “这两袁若是争斗出结果,一方必然实力壮大,掩有中原,到时候江东如何对抗?” 鲁肃趁机道:“所以按照公瑾的谋略,我们正好趁机平定扬州,向西进取荆州,然后攻打益州,占领汉中。” “荆益两州都极为难打,举江东之力,即使拿下益州尚且困难,哪有余力攻取江北?” “如今凶虎帮江东挡住袁公路南下的意图,岂不是好?” 周瑜听了,冷笑道:“子敬不要忘了,想要攻打荆州的前提,是没人打扰!” “如今我们顺江而上,先定豫章,后取荆州江夏,如今北面的袁术已经自顾不暇,正是大好时机,为何横生枝节?” 周瑜冷笑道:“子敬想的太简单了!” “攻打江夏,固然是要依靠水军,但是破城掠地,却是需要大量步军!” “江夏北接荆州门户南阳,若我们攻打江夏,刘表必调遣南阳张绣南下援助!” “子敬以为,我们江东步军,能抵挡其否?” 鲁肃听了,呆立半晌,摇了摇头。 张绣继承的是其叔父张济掌的凉州军,无论步骑都是有名的天下强兵,江东少有骑兵,步军也不如对方凶悍高大,打起来毫无胜算。 他随即不甘心道:“能占下几座城也是好的,总不能因为敌军强盛,就畏缩不前吧?” “张绣不好打,难道袁公路就好打了?” “再说袁公路怎么也算主公举主,若公然攻打,必遭人非议啊。” 周瑜笑道:“所以说那凶虎给我们创造了一个大好机会。” “二分天下,不是只占据长江以南,而是江北的这些州,至少我们也要北进几百里作为缓冲才行!” “不然等中原平定,让其占据江北训练水军,随时都能南下,我们江东还哪有安生之日?” “所以要打,也要尽量在江北开战!” 鲁肃还想辩论,结果张昭起身对孙策道:“公瑾此言大妙!” “江东富庶,乃是将来主公北进的钱粮根本,若时时被敌人骚扰,民众逃离,沿江凋敝,到时如何争夺天下?” “如今公瑾之计,却是御敌于江东之外,即使交战,也影响不到江东民生,实在是大妙!” 张昭,自子布,徐州彭城人,中原动乱,其逃到江南,和其余三位江北文士张纮、秦松、陈瑞皆被孙策重用,作为谋主,和周瑜一南一北,地位仅在周瑜之下。 张昭这一说话,孙策麾下几位掾属纷纷出声赞同。 鲁肃听了,心中大急,心道这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江东兵不善陆战,这些人哪来的信心能占据江北几百里地带? 张昭这些江北人是真不懂吗? 他总觉张昭话语中隐隐意有所指,但是总是咂摸不出其中味道来。 周瑜听到张昭站起来支持自己,脸上却没有多少高兴之色,反而隐隐有些忌惮。 他其实并不太喜欢张昭这些江北人,认为其都是些投机取巧之士,哪边强大了就往哪里跑,根本不是真心为孙策谋划。 虽然张昭刚才这些话是向自己示好,但周瑜总觉得其意有所指,对自己明褒实贬,暗自江东人士打仗贪生怕死,所以才将战线拉到江北。 周瑜下意识就想讥刺张昭几句,但想到张昭极受孙策器重,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张昭如今官拜长史,抚军中郎将,孙策对其极为礼遇,内政上几乎所有重要的事务都由张昭经手,张昭也是不负众望,为孙策平定江东立下了汗马功劳,甚至比周瑜还要大。 而张昭也确实很有才干,以至于刘表写信给孙策时,曾先拿给手下名士祢衡去看,结果被祢衡讽刺信件会被张昭嘲笑,可见连祢衡都很佩服张昭才华。 张昭也因此深受北方士族的敬重,因为江北士族到江东难以立足,被迫抱团取暖,所以这些士人隐隐将张昭奉为领袖,成为孙策掾属中一股不可小视的势力。 但孙策非但没有猜疑张昭,反而将其比作管仲之于齐桓公,对其更加器重,对此要说以周瑜为首的江东士族心里没有些芥蒂,是不可能的。 孙策此时扭过头来,压低声音对孙权道:“二弟,看出些别的来没有?” 孙权敏锐地抓到了孙策话语中的重点,他盯着堂下的周瑜和鲁肃,随即转到了张昭身上,苦苦思索起来。 他突然眼睛一亮。 周瑜和鲁肃争辩地面红耳赤,但周瑜脸上并没有太多不快之色,但为何张昭一站起来说话,周瑜脸上就露出了忌惮之色? 而且张昭明明支持周瑜,但周瑜为何一言未发? 场上明明是周瑜鲁肃两方辩论,但为什么张昭一说话,场上的形势,掾属们的立场,就开始泾渭分明有了分别? 而且周瑜明明是孙策好友,为什么最近很多事情上,阿兄支持张昭,却胜于周瑜? 孙权想到这里,上前半步,悄声道:“江东江北士族难以调和,阿兄想要制衡?” 孙策听了,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仲谋将来内政之上,当会远胜于我。” “我在二弟这个年纪,只知道打仗,本来对人心鬼蜮,懵懵懂懂不知其所以然,如今江东虽然富庶,当地士族是助力,也是顽疾。” “这些人是不会死心塌地向着咱们的,所以为兄要动手杀一批,让江北士族得势,这些江东士族才会老实一些,为咱们所用。” 孙策心里叹了口气,虽然有些对不起公瑾,但是身为主公,不能以自己好恶行事,才能成就大业。 他相信周瑜迟早会了解自己的苦心,但在这之前,想先前杀掉的许贡那批人,也能对江士族做个警醒吧。 就像袁本初用外来士族制衡冀州士族一样,打压本地士族,以免其做大威胁到主公,是每个诸侯所必须要做的,不然的话,就像完全依附荆州士族蔡氏的刘表那样,想对外出兵都没人支持,一事无成。 此时鲁肃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开口道:“公瑾难道是想趁着凶虎沿江攻取豫州,在其背后偷袭?” 周瑜笑道:“有何不可?” “前日袁谭也不是坐看曹擦偷袭刘备,然后趁机刘备被打败,趁机占了东海?” “在往前看,我们攻打徐州时,那袁谭袁熙联手见我们逼走,最后三分徐州,焉知其是不是也用了这种手段,借我们的手,分走刘备的地盘?” “这次我们不好直接攻击袁公路,但可以让凶虎以为前驱,等其他袁公路斗得两败俱伤,到时候坐收渔利,这也算是对凶虎礼尚往来。” 鲁肃有些瞠目结舌,“可这是背信弃义啊,我们……” 周瑜断然道:“争夺天下,生死之争,哪有这些多顾虑?” “所谓道义,都是最后胜者说出来的,失败的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事到如今,周瑜也猜出来了七八分,吴夫人有很大可能陷在那凶虎手里了。 想到凶虎的淫名,周瑜就心如刀绞,自己于公于私,都要和凶虎不死不休!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二章 齐头并进 孙策属下的争论,袁熙并不知情,他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没有时间浪费在犹豫上面,他也没想着瞒着孙策,到时候广陵出兵,江对面什么都看到了,想瞒也瞒不住。 船队到了广陵码头,见早有陈登和太史慈在等着,袁熙带着陆逊高顺和吕玲绮等人下船,也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道:“兵力准备的怎么样了?” 陈登出声道:“城内已经聚拢大小斗舰五十余艘,蒙冲走舸百余艘,皆已完备,同时辎重运粮船只三百余艘,随时待命。” 袁熙听了,颇为意外道:“这么多船?” “元龙先生是如何搜集起来的?” 陈登答道:“有赖海西商队和转运幽州江东货物利润,购买了不少船只。” “登奉公子之命,建立船厂,广纳工匠,与其户籍奖赏,广陵及周围郡县的船匠纷至沓来,船厂建成后,便造出了不少船只。” 他压低声音,“给造船工匠官职薪俸,让其子弟加入义学的举措,有些士族私下也表达了不满。” “据说有几家人天天聚在一起,非议这些举措,弄得城内沸沸扬扬。” 袁熙听了,冷笑道:“靠着祖辈余荫,一辈子不愁吃穿也就罢了,还眼红别人的功劳?” “我现在要的是能打胜仗的,那些人现在能有什么作用?” “他们是多纳税了,还是上阵杀敌了?” 陈登看到袁熙对此极为生气,心道难怪使君生气,接下来是极为关键的一战,要是广陵人心不稳,便会多出很多麻烦。 袁熙冷冷道:“麻烦先生顺便查下这些人名下有无隐户,闹腾的最厉害的,让他们上城头罚站。” 陈登听了,又道:“万一他们逃走……” 袁熙把手一挥,“天下之大,让他们尽管去,最好去江东。” “我到要看看孙伯符能不能善待他们,八成比我还厉害呢。” 陈登苦笑着答应了,心道公子这是交给自己一个难做的差事啊,既要士族老实做事,又不能让他们搞出事来! 陈登最后道:“目前城内有水军四千余人,骑军五百,步军两千余人,攻城器械四十余套。” “粮食自从两年前就开始暗中囤积,如今军仓明面上有粮四十万石,实际加上暗仓储粮,已经超过一百一十万石。” 袁熙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打仗打的就是后勤,若这些粮食能运到前线,足够上万人打上大半年的仗。 当然,实际肯定不会打这么久就是了,因为这次袁熙还是用的那套战法,兵贵神速。 他转向太史慈,“算上这次幽州带来的数千余人,我算是凑够万人了!” “今晚连夜出发,将军可准备好了?” 太史慈闻言说道:“兵士皆已忱戈待旦,随时都能出发。” 袁熙点头道:“好,到时候元龙先生负责广陵守城和后勤,高兄统领步军,子义统领水军骑军,伯言配合子义统领水军,一起从水路进发,配合陆路的刘豫州,遇城打城,遇敌杀敌!” 陈登太史慈连忙应了,袁熙见太史慈有些犹豫,笑着拍着太史慈肩膀道:“建功立业就在近日,自已怎么犹豫了?” 太史慈轻声道:“江对面的孙伯符……” 袁熙点头道:“我相信若其来犯,元龙先生挡得住。” 陈登不由苦笑,心道公子给自己身上的担子,还真是重啊。 袁熙见诸事安排完毕,说道:“咱们先入城歇息,等待入夜。” “不然怕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睡个安稳觉了!” 众人轰然领命,袁熙转身望着对面的江面,见江东水军的船只不时进进出出,心道自己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对于孙策下一步的做法,也只能严加防范了。 江东要真是敢毁诺,他也想好了退路,之后必然要让对方付出无数倍的代价。 不过孙策不是孙权,其虽然凶暴,但极其自负,并不是蝇营狗苟之徒,在承诺这一块还是有其自尊的。 如今的自己,也只能赌这一把了。 江面之上,孙策和周瑜一起站在船首,看着广陵码头密密麻麻的船只,周瑜出声道:“凶虎三天之内,必然发兵沿江而上。” 孙策叹道:“我没有采纳公瑾之言,公瑾不怪我吧?” 周瑜笑道:“我知伯符难处,选择子敬的建议,对江东来说确是最为稳妥之策。” “何况刘表的水军不好对付,我们要是从后面给凶虎用手段,其很有可能掉过头来和我们死拼,从而得不偿失。” 孙策听了,微微点头,深以为然,“前日凶虎和曹孟德不急后果血战,当真出乎意料。” “我本以为凶虎此人行事阴险,没想到其也有这么血性莽撞的一面,导致我之前对其的判断,要重新修正改变了。” 周瑜深有同感,“这也是我最后没有坚持的原因,我也看错了他,这种人是真的会发疯的!” “眼下我们还是向西先平定豫章,依托豫章占据三江口,江夏,赤壁一带,便能扼守两江交汇处。” “到时候再步步为营,北上襄阳樊城,最后打下荆州门户南阳,便能完全挡住中原南下的道路!” 孙策听了,压低声音道:“不仅不让其南下,咱们还要北上!” 周瑜一惊:“伯符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如今和中原诸侯交战,江东并不占优啊。” 孙策笑道:“公瑾,我先卖个关子。” “我出奇兵北上,不是为了攻城略地,而是为了一个人去的。” “到时候要是得到那人,咱们想封什么官,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周瑜听了,眼睛陡然一亮,“原来伯符打的是这般主意!” 孙策哈哈一笑,“别人做得,我为什么做不得。”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我我们占据荆州再说!” “刘景升早已经失去了进取之心,到时候兵临城下,咱们先礼后兵,若是其冥顽不灵,我不介意和其算算当年先父之仇!” 两人胸中大畅,手掌不由紧握在一起,周瑜心潮澎湃,“伯符心怀大志,二袁早已老迈,将来的天下,必然是伯符的!” 孙策哈哈大笑,“公瑾,我还是需要你相助啊!” 周瑜朗声笑道:“瑜必不负伯符所托!” “我们何时发兵?” 孙策看了眼对面江岸,“不用等他们,要是他们先走,说不定还会惊动南岸的华歆军,让其有所警觉,倒是我们便多出麻烦来。” “今晚便出发!” 周瑜又道:“以谁为先锋?” 孙策思忖一下,说道:“我觉得吕子明不错,他不是刚升任别部司马?” “让程普韩当为主将,吕蒙为谋士,今晚入夜,带五千水军以为前军,你我中军随后,直取攻江夏!” 入夜,隔江相对的广陵和秣陵两个码头,几乎是同时涌出了密密麻麻的战船,这让双方兵士将领吓了一跳,以为是对面开战了,瞬间剑拔弩张。 等两边派出信使,乘小船过去了解,才发现竟然双方选择同时出兵,才皆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也正中两边下怀,同时发兵,也不会因此提前惊动江边守军,而且此时夏季涨水,水面宽阔,足以容得下两支船队。 最后双方达成默契,同时升帆起航,趁着夜色,往长江上游而去。 袁熙站在船头,看着舵手根据天上的星光辨认两岸的距离,他抬头望着皎洁如盘的明月,感叹着这个时代的夜空,可真是明亮啊。 在晚风的吹拂下,船帆胀满,带动战船渐渐加速,向着历阳而去,袁熙心道刘备已经提前出发,但愿两边来的及同时赶到,会合攻城就好。 其实从海西经由邗河,过太湖进淮水,就可以直接到寿春城下,但也之所以如此,寿春的水路陆路上布防着袁术数万重兵,袁熙要是硬拼,殊为不智。 所以他才绕个圈子,从长江一路奇袭上去,趁袁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后路直捣其老巢。 他看着江面上孙策军也放开满帆,和自己争抢速度,颇觉有趣,但不怎么怎么,他突然想到一事。 既然孙策扫荡南岸去了,自己打完历阳横江,就要北上巢湖,至于更西面的庐江宛城,是不是不用去了? 孙策本来就有图谋庐江的意图,而且他不可能不打下庐江,就去打江夏吧? 而且从后世历史上来看,孙策是先用计骗了袁术部下,身在皖城的庐江太守刘勋,攻取了皖城,才放心北上的! 想到这里,袁熙心中一动,转身对身边的陆逊道:“咱们把船帆降一下,让他们先过。” 陆逊不明所以,出声道:“眼下要是孙策先被北岸的人看到,岂不是让袁术军警觉?” 袁熙将心中想法说了,陆逊沉吟起来,“算计刘勋?” “这想法倒是天马行空,但皖城到底有什么,值得公子这么算计?” 袁熙听了,微笑道:“有刘晔。” “这人才能很高,且是汉室宗亲,虽然在袁术麾下,但如今袁术自立,想必其也是处境颇为尴尬。” “而且刘勋身为庐江太守,此地是袁术的后方,我们若反其道而行之,截断合肥和皖城之间的路线,齐必然心中惶惶。” “到时候我再招揽于他,他在孙策和我之间,选则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陆逊方才明白过来,却听旁边的华佗说道:“说起刘勋,老夫还给其家人治过病呢。”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二十三章 夜袭城门 这次华佗之所以随军,一是监督知道新收的一批弟子做随军医士,二是给陈登复诊,治疗其体内的虫病,因为华佗至今想不到根除的办法,只能尽力缓解了。 袁熙听到华佗谈起医治刘勋家人的话,颇感兴趣,说道:“还有此事?” “能让先生医治的病症,看来也不是什么小病吧?” 华佗捋着胡须,怡然自得道:“确实麻烦,那是其女郎的腿疾,膝盖生疮七八年,疼痛难忍,所以那女子年方十七八都没有出嫁。” “老夫费了不少力气,方才将其治好,不过那女郎年纪大了,错过了成婚的最佳年龄。” “听说其后来嫁给了庐江郡的一个小吏,那家对她也不怎么好呢。” 袁熙想到蔡昭姬先前在卫家的遭遇,不禁感叹,“女子出嫁从夫,夫尽孝尊母,三者若有一个环节出问题都很难收场,是千古以来的难题呢。” 孙礼出声道:“我觉得这种还是少数吧,我媳妇说我娘就很好!” 旁边的沮授嘿了一声,“你小子一年到头在家不到几天,哪里知道你不在时的事情?” “就是偶然有些小龃龉,也是家丑不可外传,像刘勋女郎这种事情,应该是闹得很大了,才会传扬出去。” 孙立目瞪口呆:“先生说的是真的?” “我娘和我媳妇真的打起来过?” 等看到众人促狭的目光,他刚才反应被沮授骗了,气恼的摸着头道:“先生耍我!” 沮授哈哈笑道:“谁让你平时不读兵书,这么容易被骗,你还真想做一辈子做公子的近卫?” 孙礼嘟囔道:“有什么不好,曹操不是也有护卫典韦么,迟早有一天,我也要和其一较高下!” 太史慈笑道:“你先一天举个几十次八十斤石锁吧。” 孙礼脸瞬间垮了下来,众人纷纷笑了起来,本来紧张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众人又是谈论一番,对刘勋的那些琐碎事情也没放在心上,毕竟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攻打历阳。 日子过去了一天一夜,船队已经开到了离着历阳码头几十里的地方,袁熙命人放缓船速,船队在江面上停了下来。 先前的孙策船队,赶路比袁熙这边还匆忙,一直用满帆前进,此时早已经远远从超过袁熙船队,踪影不见。 不过在陆逊看来,这反而是最好的,孙策船队经过历阳江面时,肯定引起了城头守军不小的震动,只怕是临时出来布防了。 不顾他们应该很快便会发现孙策船队并不是针对历阳的,在孙策船队经过之后,会有一个松懈期,这便是袁熙军要等待的机会。 月上中天,船队趁着夜色掩映,慢慢往历阳城码头飘过去,虽然缓慢,但两个时辰下来,也飘了十几里地,要是再过数里,只怕就被会城头守军发现了。 但先前约定的刘备军,却迟迟没有出现在袁熙的望远镜中。 袁熙作战计划其实并不复杂,刘备陆路,袁熙水路,两人算好时间,刘备先行,袁熙船队随后,然后在历阳城外汇合。 但这只是理想情况,现实中会有无数变数,比如提前被敌人查知行踪,比如行军延误迷路,甚至是遭遇到意料之外的敌人。 袁熙这一路很顺利,但刘备呢? 要知道陆路遭遇敌人的几率,比水路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袁熙犹豫要不要下锚,太史慈出声道:“还是先靠岸,把骑军放下去如何?” “若是刘豫州未到,便由我带领骑兵佯装攻城,吸引敌人注意,使君这边再趁机突入码头。” 袁熙思忖起来,如今看上去,也只有这么做了。 约定动手最晚的时间是丑时,不然等天一亮,袁熙船队便会被发现,历阳守军便会加强防守,到时候袁熙可能要花费数倍的代价攻城。 但是骑兵攻城骚扰,所花费的代价也不少,如今这几百骑兵是决定战场胜负的关键手,要是都送在这里 袁熙看着时间,犹豫了片刻,说道:“再等等。”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盯着时计,尽量不去看袁熙,以免给其增加压力。 袁熙抬头看着月亮在天空上缓缓划过一道浑圆的轨迹,知道不能再拖了,他转过身来,正要对众人说话,却见历阳城北,一道烟火扶摇直上,在夜空中炸开。 袁熙大喜过望,喝道:“扬帆,全速冲击历阳码头!” 上百艘战船齐齐拉满船帆,速度陡然加快,如同饿狼一般,向历阳城南的码头扑去! 此时历阳城头已经一片慌乱,黑山之中,他们也不知道北门多少敌人来袭,但是对面攻势极其凶猛,呼啦啦就涌到了城门下面! 城头守军也看不清下面的人,只是拼命往城下放箭,但是敌人显有备而来,蒙皮平车将城门四周挡的严严实实,然后火油泼到了城门正中位置,火焰烧了起来。 城门的木材被烧的发软,巨大不知名的铁器猛烈凿打着城门,门后的历阳守城兵士惊骇地发现,对面用的似乎是个巨大的圆形锯子,正旋转着切割城门门闩位置,不停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历阳本来城池规模就不大,又处在袁术后方,江对面还是袁术军的部下孙策,所以防备并不像前线大城那么严密,如今乍逢突袭,城门内的兵士都慌了神,一方面拼死找东西堵住城门开口,一方面派人求援。 城内守将万演当即调集东西两门的兵士增援,同时紧急向城守刘详送信。 袁术麾下,有数十刘姓宗室子弟为其效命,从名士到将领皆有,有名士刘勋刘烨者,也有余下如刘祥这种无名之辈,但即使是刘祥,在刘姓宗室中的位置,甚至还比刘备高一些。 这也是袁术敢于自立的底气,毕竟如今天下士人,几乎没有不迷信谶语的,而许多方士巫女都认为代汉者当涂高的谶语,便是应验在袁术身上的,所以天下许多士族都归附了袁术。 万演见城内的兵士逐渐过来增援,心下稍安,对面趁黑打城,且不登城却只打城门,说明兵力必然不多,城门即使被打破也不要紧,只要防住城门,撑到天明,对面必然无功而返! 张飞和关羽站在城外锯车的背后,见兵士们齐齐拉动粗大的麻绳,带动麻绳穿过的巨大锯齿圆盘来回快速转动,将已经烧得焦黑脆软的木门一点点锯开。 张飞不禁悻悻道:“幽州那小子,倒是整日想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关羽沉声道:“有用就行,破门速度快了何止数倍,等会城门一开,你我两人马上带人冲进去。” 张飞一挺丈八蛇矛,喝道:“好!我的长矛已经饥渴难耐了!” 万演眼看城下圆锯一点点锯开城门粗达两尺的门闩,连忙命令兵士在门口摆好阵势,却在这时,远远传来几声巨响。 他顿时惊讶地转过头去,那是南门码头的方向! 不多时,有探子冲了过来,对他喊道:“将军,南门码头来了很多船只,船上下来兵士无数,占领了码头,正在攻打南门!” 袁熙看着运输辎重的船只上面,推下一车车攻城器械,心道这次便是试验自己构想的时候了。 虽然现在他尚没有寻访到马钧这种能工巧匠,但是在奖励工匠的系列举措下,幽州和徐州的工匠爆发了极大的热情,对于袁熙提出的种种构想,主动想法竭力去实现。 刘备军用的,就是袁熙让人设计的锯车,虽然还有不少缺点,但在新的灌钢锻打法下,强度已经相当不错,辅助以滑轮动力,能够发挥对木制城门发挥出相当大的破坏力。 此时袁熙军也将锯车等物推了出来,猛烈攻打城门,南门守军见了,连忙派人去城内求援。 结果左等右等,南城门的城门令却得到传信,北面也有人攻城,东西两门的守军都被征调过去了,眼下南门只能自己想办法挡住! 城门令万般无奈,只得命人在城头拼命放箭,想要拖延对方攻势,却因为下面冲车防护甚好,收效甚微。 他站在城头上喝令兵士趁着夜色放箭,却见下面呼呼呼放起了几十个大灯,里面通红透亮,直往城头飘来,一下子就将城头照亮。 这下子借着夜色遮掩身形的城头守军身形暴露,城门令马上反应过来,出声让兵士去射灯,下面却早有一箭射来,却离着他五六个身位,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城门令大惊,赶紧闪避,结果又有一箭闪电般飞来,正中他的面门,城门令登时毙命,尸体翻滚着坠下城墙,城头守军顿时大乱。 袁熙尴尬地放下手里的弓,忍受着吕玲绮的嘲笑,看向架着大弓连射的太史慈,心道自己这几个月不怎么射箭,退步如此之大,和太史慈一比,自己活脱脱像个小丑。 太史慈射死城门令后,弓箭连珠发出,城头守军不断被射死,最后谁也不敢冒出头来。 这下子城下攻城军士压力大减,又上了一台锯子,终于一声大响,门闩被锯断了。 袁熙军用挠钩把城门钩开,就见城门后成百上千的兵士虽然稍显慌乱,但已经列好了阵势。 高顺一声喝令,上百陷阵营双手持刀,一排排往里突入!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四章 四面是敌 历阳守军被莫名奇妙在天上飞的灯照亮城头,导致城头上的守军被射死不少,同时城门后守军被从未见过大圆锯子吓得人心惶惶,早就有畏怯之意。 他们正胆战心惊等着,就见一声巨响,城门被冲开,一排排敌军身着重甲,高举环首刀,动作整齐划一地冲了冲来。 前面反应慢的守军还没举起盾来,就被陷阵营一刀一个,劈死在地上。 余下的守军大乱,勉强结阵举盾,结果陷阵营兵士停都不停,平举环首刀往盾牌缝隙捅刺,登时最前面守军的惨叫连连传出。 其他守军见了战战兢兢,勉强挥刀还击,但砍在陷阵兵士甲胄上,对面眼都不眨,仍旧凶狠而精确地出刀,这是凭借盔甲精良,根本没将多余的力气用于躲闪,而是以最快速度杀伤敌人! 历阳兵士军阵顿时人心浮动,不自觉往后边退去,这一退就完蛋了,陷阵营趁机往前推挤,历阳守军阵型越发散乱,渐渐让开了城门通道。 有守军将领领见止不住,干脆命令兵士退回到城门洞两边,他想得很简单,既然抵挡不住,不如后退到城门外的通道上,三面围攻进来的敌人,用优势兵力堵截对方! 结果历阳守军刚退入城头大道,城头箭如雨下,原来是袁熙军已经趁机登上了城头,用弓箭手居高临下射击! 这一下子。历阳守军彻底崩溃,四散往城中退去,却听北面一声大响,北门也被攻破了! 袁熙看到北面天空上炸开的烟花,知道刘备军那边也得手了,忙命这边也放烟花出去,以为呼应。 他心道在这个时代,号令不是靠喊就是靠看,不然只能靠人通传,烟花在战场上发挥着实时传信作用,远比之前预料的重要得多。 毕竟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差个一盏茶时间,可能就完全不同,无论是火堆引火,或者是派人送信,都要慢得多,可能对面收到信息,战场形势早就变了。 而烟花这种能实时传递战场态势的东西,却让袁熙占尽了便宜,发号施令处处赶在敌人前面,就像徐州和曹操军对战时,曹营谋士明显也非等闲之辈,但就是因为发信不及时,数次被袁熙军用计成功。 北门的刘备见南面升起了烟花,也是长出一口气,对身边将士下令道:“跟我冲进去!” 随行的陈到出声道:“使君伤势未愈,还是小心为上。” 刘备听了,喝道:“无妨!” “二弟三弟在前,我岂能落于人后!” “一起冲进去!” 刘备军听了,纷纷跟着往城里涌入,关张已经一马当先,带头突入,刘备等人不废吹灰之力,便冲进了城中。 刘备军先前和袁术军打了数场大战,早已经杀红了眼,纷纷吼叫着向历阳守军扑了过去,守军顿时大乱,四处逃窜,有的逃入民宅,刘备军兵士也跟着进去砍杀,此时已经分不清是兵是民,四处惨叫不断。 刘备在后面见了,大惊道:“不许擅闯民宅!” 他对陈到急道:“快去派人告诉前面的兵士,不得惊扰城中百姓,对于逃入民宅的兵士尽量劝降!” 陈到听了,连忙领命,派人去通知前阵的关羽张飞兵士。 张飞听到传信,不由心中憋闷,大吼一声,刺死了一个还在抵抗的历阳守军,对关羽闷道:“大哥真是妇人之仁,打成这样了,还要顾着对面的性命!” “这城打下来也不是咱们的,多杀几个又怎么了?” 关羽策马过来,马鞍上挂着守将万演的头颅,淡淡道:“正是因为不是咱们的城,所以才不能为所欲为。” “吃点小亏,将来才能占大便宜,三弟照做便是。” 张飞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南门处,袁熙见己方兵士潮水般涌入城中,指着西门对太史慈道:“敌人应该会在那边突围,便有劳子义了。” 太史慈听了,略一抱拳,便翻身上马,带着数百骑兵疾驰而去,果然还未到城门前,西门大开,不断有兵士往外逃出。 太史慈见了,当先跃马冲入,带着幽州骑兵入虎如狼群,历阳逃兵四散逃命,只恨少生了两条腿。 到了天蒙蒙亮,历阳已经被完全打了下来,而且几乎没人能够逃走。 袁熙和刘备汇合,得知守将万演被关羽所杀,而城守刘详则在逃跑时被太史慈生擒,两人各自清点队伍损伤,惊奇地发现己方伤亡极少,皆不到数百之数,袁熙这边更是少有人阵亡。 袁熙有些不明白,自己陷阵营兵士装备精良也就罢了,刘备军可没有那么多精甲兵士,为什么也打得这么顺利,关张的作用真的这么大? 袁熙见刘祥及一众官员被带到自己面前,各个狼狈不堪不说,其人人面有菜色,眼睛浮肿,不由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祥有气无力道:“豫州蝗灾,历阳城的粮食,要么调去了寿春,要么送往徐州充做军粮,如今城里人人吃不饱饭,已经有半个月了。” 袁熙和刘备不禁慢慢相觑,心道怪不得昨日历阳守军一触即溃,原来是如此缘故! 兵士都挨了半个月饿了,一开始没崩溃就很好了,还指望他们打什么仗? 袁熙命人先将刘祥押解起来,同时让陆逊审问城中及附近的情况,然后和刘备约定各自休息,等次日一早,立刻向西边的横江进发。 待刘备离开,袁熙和沮授说道:“虽然打城出乎预料的顺利,但是打下来的城,总要保证城中活下去的粮食吧?” “要是多打几个城,我们的军粮岂不是要大大减少?” 沮授叹道:“公子确实看到了问题所在。” “从敌人后方打城,伤亡还是常事,麻烦的都是打下城池后,如何平定城内形势。” “降兵百姓吃不饱的话,肯定会徒生祸端。” “要是富庶城池还好,打下来还能补充军用,但袁公路如今吸血一般,将周围城池的粮食都吸干了,我们打下来后,反而成了负累。” “这种局面,便是老夫见了,也是颇为头痛啊。” 袁熙叹了口气,以战养战的想法是落空了,为今之计,就是能不打的城尽量不打,只要保证长江沿岸的布防,在最短时间内打下横江和濡须,然后立刻进入巢湖,逼近合肥。 这四座城是必须要拿下的,不然保证不了水运粮道,而最关键的城池,还是合肥! 打下合肥,寿春暴露在平原之下,到时候袁术必然惊慌失措,而且寿春北临淮水,只要袁术想要从水路出击,便正中袁熙下怀,到时候袁熙和关羽的水军,便能一展所长了! 但剩下三城之中,横江濡须虽然都不太好打,但最难打的,当属合肥。 他抬起头,望向北面,心道可能自己到了合肥城下的时候,寿春应该已经会调集大军增援。 到时候自己这边兵力肯定劣势,唯一所能依仗的,就是精良的攻城器械,以及刘关张三人的发挥了! 有着三人挡在前面,只怕袁术军中能与之对抗的将领,还不存在吧? 战火绵延了江淮,五六日后,无数的军情急报,不间断地送到寿春的袁术皇宫中。 袁术看着眼见几十道军情急表,心中越发愤怒,起身将面前的桌案掀翻,逐渐洒落了一地,怒吼道:“废物,都是废物!” “这群宵小,竟然同时欺负到朕的头上!” 周围的妃嫔见了,皆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们看得出来,袁术是真的气急败坏了。 也难怪袁术如此反应,一夜之间,他猛然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西路苌奴为首的袁术军,在颍川郡被司隶而来的吕布和张辽军击败,被迫后退二百余里,同时要求增派援军。 北面袁术中军主力,在陈国和曹操正面对战数次,出乎袁术意料的是,这支由张勋桥蕤杨奉韩暹领军的队伍,被打得节节败退,杨奉韩暹先前带来的白波军,更是死得干干净,只有杨奉韩暹和几名手下得以身免。 袁术脸色阴沉,自己还以为杨奉韩暹多有本事,结果看战场这样子,还不如张勋桥蕤! 如今张勋桥蕤被迫后撤百余里,立寨防守,同时让杨奉韩暹回来请求救兵,毕竟陈国一丢,曹操大军和寿春之间,便只有一个谯郡了! 其实这么说来,若是西路苌奴丢了颍川,离着寿春也隔着个汝南而已,但这还不是最让袁术烦心的,豫州的一郡很大,步步设防,吕布和曹操军一两个月内,也很难得打下来。 但是另外两路就不一样了! 东路下邳守城的数万袁术军,已经处于断粮的状态,驻扎在匡琦城的赵云,轮番派出骑兵骚扰,让袁术军不敢出城,叫苦不迭。 匡琦地处邗河西边,运输补给极为方便,而且只赵云一方也就罢了,还有其他两方! 袁术军干守着下邳,还被北面彭城的曹军和已经趁机打下郯城的袁谭军同时威胁,进退两难。 若是弃城逃走,三方必然尾随袁术军追击,到时能逃走多少人,都未可知! 而下邳丢了,通往寿春的道路上,也就寥寥数城可以阻挡,寿春便压力大增。 其实到此为止,袁术军依靠十几万军,也尚能支撑,但关键的关键,是袁熙和孙策,同时抄了袁术后路! 两人沿江而上,孙策从豫章郡下手,接连打下数城,如今正在庐江郡附近活动,他名义上没对袁术军正面撕破脸,而是借口和豫章的华歆有仇,让袁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而袁熙更是恶心,群殴先后打下了历城横江濡须,现在已经准备从濡须河北上,逼近合肥了! 合肥决不能有失,一旦丢了合肥,寿春就会被截断最主要的一条退路,到时候真的是无处可逃了! 想到这里,袁术对堂下的袁耀吼道:“召集群臣议事!”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五章 图谋庐江 孙策望着江北的庐江郡治所皖城,眼睛微微眯起,对身边的周瑜出声道:“公瑾,你说我们现在打皖城如何?” 周瑜思索一下,随即摇头道:“皖城为庐江治所,我们以水军为主,只怕是难以打下来。” 孙策一拍船舷,“但是刘勋这人,我看着很不顺眼,尤其是袁术当初许诺我的庐江太守,便是为此人所夺,现在每每想起,都让我如鲠在喉!” 周瑜安慰道:“伯符,事情都过去了,再说当时袁公路摆明是不想给伯符地盘,即使没有刘勋,也有张勋王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伯符若在庐江,也占不下如今的江东啊。” “为今之计,还是要先打下江夏,占住这荆州要地为上啊。” 孙策微微点头,“公瑾说的是,但皖城在此处,万一出兵截断我们退路,我们便进退不得,这让我寝食难安啊。” “何况当初凶虎信中,约定他取濡须口,我取皖城,方能一东一西,控制住巢湖通往长江的出口,遏制袁术。” 皖城位于皖水之畔,皖水向东汇入长江,其河口被称为皖口,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金陵屏障安庆。 孙策和袁术决裂后,刘勋为了阻据孙策,便把庐江治所从舒县迁往皖城,这样一来,他可以从皖城出兵封锁皖口,截断长江。 即使孙策勉强冲过去,后面的补给线也要面临严重的威胁。因此倘若不解决庐江的问题,西征江夏便很难实现。 孙策叹道:“如今凶虎已经打下濡须口,北上合肥,我若是不打皖城,岂不是被他说我背信弃义?” 周瑜听了,笑道:“皖城当然要取,但是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毕竟是庐江治所,非其他城可比。” “而且我们也不能着急,要徐徐图之,不然伤亡大了,凶虎反过来压制我们怎么办?” “所以我看凶虎当初把皖城让给我们打,未必是安着好心。” “打是要打的,但是什么时候打,什么时候攻,什么时候放弃,便很有讲究了。” 孙策目光一闪,“那公瑾说,我们如何去做?” 周瑜听了,说道:“咱们就此堂堂正正过去,然后给刘勋送信,说去征讨黄祖,并无意于庐江郡。” “我们将船只补给完全不设防,而且同时给刘勋送去重礼,其必然会相信我们。” “同时信中说,如今江北遭受蝗灾,豫章郡海昏县的上缭很富裕,建议他去攻打。” 孙策听了,疑惑道:“公瑾啊,刘勋本来对我就有所防备,我让他去打豫章,他怎么会信我?” 周瑜笑道:“理由有二。” “一是江北大蝗,粮食尽无,刘勋得了刘晔投靠,刘晔来时,还带着郑宝的近万人马,他刘勋如何养的了这么多张嘴?” “所以他急需一个富庶的地方抢粮。” 庐江有豪强郑宝,拥兵万余人,属下刘晔为谋主。 刘晔此人,被许劭称赞有治世之才,当初尽心辅佐郑宝的,还邀请鲁肃一同效力,但自从鲁肃应周瑜之约,投靠孙策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刘勋当上庐江太守后,郑宝却不想为之效力,而是选择渡江南下,投靠孙策,这却是和刘晔的想法背道而驰。 至于刘晔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外人已经不得而知,但最后的结果就是刘晔用计杀死了郑宝,带着郑宝的兵士投靠了刘勋。 孙策此时听到周瑜提起刘晔名字时,脸色阴沉,狠狠一拍船舷,“刘晔可恶,坏我大事,若让我抓住,必然将其碎尸万段!” 也由不得他不气,郑宝是孙策想方设法说动,本来是南下渡江相助孙策的,结果被刘晔坏了事,连人带兵,一个都没捞到! 这一来一去,孙策就少了上万人马,焉能不怒? 周瑜劝道:“伯符稍安,此时从长计议,万勿因其一人,坏了大局谋算。” “刘勋出兵的第二个理由,就是之前刘勋让从弟刘偕去豫章买粮,刘偕发现当地豪强可以拿出三万斛大米,但其却不太配合,刘偕花费数月才买回去几千斛。 “刘偕此人气量不大,回去之后,必然建议刘勋找借口报复!” 孙策听了,赞道:“公瑾说的没错,卖粮哪有抢粮来得快,何况皖城还在缺粮!” 周瑜笑道:“皖城兵力数万,要是守城,三五个月还真难有所进展,但他们出来就不一定了。” “皖城直接南下,经过寻阳,便是海昏。” “到时我们佯装攻打江夏,在寻阳附近埋伏一支兵马。” “同时让豫章的孙贲孙辅调兵埋伏在彭泽,其城和浔阳隔江相对,只要刘勋经过,必然能得知其动向。” “等其走过,便马上渡江,攻占寻阳,截断刘勋后路!” “刘勋得知后,必然惊慌回返,十有八九会绕开寻阳,从彭泽或西塞返回。” “到时候只要我们将人马埋伏在西塞,和孙贲孙辅左右夹攻,必然能将其击溃!” 孙策听了,叹道:“公瑾端的好计策!” “那吕蒙和程普韩当的前军……” 周瑜出声道:“让他们全力攻打江夏,但中军是帮不上忙了。” “也不用通知他们真相,如果做的不像,刘勋也不会中计。” “程普韩当两位将军都是有数之人,应该会知道进退。” 孙策听了,沉吟了一会,断然道:“就依公瑾之言!” 周瑜望着远处的城池,笑道:“伯符放心,很快便能看到一场漂亮的大戏!” “瑜突然想起,桥公好像也把家眷放在皖城了,看来他对刘勋还是挺信任的啊。” 孙策不以为然道:“刘勋算个屁!” “等打下皖城,咱们替桥公照顾家眷!” 陈国和沛国之交,桥蕤骑在马上,猛然挥刀,一名曹军兵士惨叫倒地。 桥蕤只觉胳膊酸痛无比,手中的环首刀都快握持不住,而曹军还在潮水般涌来,知道事不可为,当下喝令兵士边打边退,去和张勋汇合。 如今两边开战的地点,已经不是当初的陈国,而是转移到了沛国的蕲阳。 之所以如此,是开战前两边都无法预料的,因为蕲阳的曹军伏兵,对袁术军造成了很大打击,右翼的杨奉韩暹军,就是被其突袭击溃,全军尽没,只有徐晃护着杨奉韩暹逃了出来。 张勋桥蕤见两地曹军互为犄角,商量后决定攻打更加重要的蕲阳,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终于将蕲阳打下。 但两人还没来得及修整,源源不断的曹军就不停涌来,两人才知道,曹军主动撤出去得,目的就是将袁术军困在这里! 第五百二十六章 捏软柿子 不多时,便有婢女进来,说刘氏到了。 大小乔迎出去时,见刘氏二十出头年纪,纤腰细步,耳垂玉珰,指若削葱,口如含丹,虽不及大小乔,但也是难得的美女。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其仿佛腿脚有些不灵便,走路稍微身体侧倾,不过只是白璧微瑕而已。 大乔却发现刘氏眉宇之间,有股挥之不去的忧色,奇道:“姐姐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刘氏听了,摇头道:“别问我的事了,你们托我打探桥公的事情,我托夫君打探北面来的急报,终于是有了些消息。” 见大小乔面露喜色,刘氏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要太过高兴,消息不太好。” “桥公在陈国阻拒曹军时,中箭落马,如今被救回了寿春,但伤势很重,怕是” 大小乔听了,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要是桥蕤身死,她们只怕便再无依靠了! 刘氏也是心中叹息,说道:“我话已经带到了,便先回去了。” “你们二人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随时派人来找我即可。” 她似乎想到什么,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就要拜别。 大小乔见其心事重重,但明显又不愿意对两人说,只得谢过刘氏,将其送上马车,方才回来。 小乔六神无主,对大乔道:“姐姐,要是阿父真的出事了,咱们该怎么办啊?” 大乔开始也是心内惶惶,她坐在榻上,思忖了好久,才抬起头来,说道:“阿父若有不测,只怕确实确实会出现觊觎阿父财产,或者图谋不轨的人。” 小乔听了,心中更加慌张,带着哭腔道:“那咱们岂不是完蛋了?” 大乔沉声道:“不要慌。” “咱们先做好随时离开皖城的打算。” “若是发生意料之外的变故,咱们立刻离开。” 小乔疑惑道:“咱们去哪里?” 大乔想了想,悄声道:“伱不要和别人说。” “我在皖城外的皖水码头,藏了一条船。” “虽然不大,但是足够在长江上行船。” 小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姐姐买船?” “你几乎没出过门,怎么做到的?” 大乔说道:“阿父临走前和我交代,家中有两个仆人是他的心腹,我拿了阿父留下的财货,让这两人购置的。” “外面请船夫靠不住,我让这两人平时暗暗学了操舟之法,若有危险,便可带我们逃走。” 小乔转忧为喜,抱住大乔笑道:“姐姐好生厉害,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那我们要是逃出皖城,要到哪里去呢?” 大乔思忖一会,说道:“阿父常说和江东孙伯符交厚,实在不行,去吴郡投靠他?” 小乔听了,高兴地跳了起来,“好耶!” “我又能见到公瑾先生了!” 大乔苦笑,她突然想起阿父临走时还说过一句话。 袁家凶虎,也堪足信。 她随即摇了摇头,能两次抓走阿父的人,一定很是凶恶,还是选孙伯符那边好一点吧? 合肥城南面的巢湖之北,刘备军和袁熙军分立两营,一边安营扎寨,一边步步推进,左右夹攻合肥。 毕竟合肥正面有个葫芦口,正面极为难以强攻,后世孙裙带十万大军前来也吃了瘪,所以袁熙也是加倍小心谨慎,和刘备商议后,避开了南路。 虽然这样一来,两军便会左右各自为战,但总比都挤在狭窄的南部地带要好。 因为沿途打城的缘故,合肥守军早已经警觉,一方面派人加固城池防守,另一方面紧急向寿春求救。 袁熙和刘备知道事已至此,己方和袁术军迟早有一场大战,所以反而不急了,只是按部就班围绕合肥建筑营寨工事,围而不攻,让城内守军士气低落。 驻守合肥的乃是刘馥戚寄郑浑等人,知道袁熙和刘备军势大,闭门不出,苦等袁术袁军,如今他们终于是等来了! 他们从北门将杨奉韩暹徐晃等人迎入城中,喜道:“各位将军可算来了!” 杨奉韩暹徐晃等人自从在安邑被曹操算计后,韩暹逃走,杨奉和徐晃去驻扎梁县,遇到了逃过来的韩暹。 杨奉韩暹一碰头,说起曹操和拉偏架的刘协,又想起起被杀的同侪胡才李乐,越说越气,干脆找人去找带着败兵撤退的袁耀,意图投靠袁术。 袁耀打了败仗,正怕回去不好复命,如今见白波帅来投,大喜过望,便将两人带回寿春,引荐给了袁术。 杨奉是徐晃举主,所以徐晃只得跟着,三人在袁术手下为将,直到随着张勋桥蕤北伐曹操,却在沛国遇到了曹洪和乐进于禁带领的曹军主力。遭遇了大败,几乎全军尽墨。 虽然这一仗,但曹军人数实力本就高于袁术军,而且通过一仗,三人的实力和忠心也得到了袁术的承认,回到寿春后并未受到责罚。 加上合肥告急,袁术找遍身边,发现当前竟无比三人更加靠谱的将领,只得给了三人一万兵马,令其驰援合肥。 杨奉出声道:“吾等奉仲公之名,星夜驰援,看来是赶得上了。” 袁术自立之后,自号仲公,其属下官员,皆以此称之, 韩暹问道:“如今合肥敌情如何?” 刘馥赶紧道:“城内我们有守军近万。” “城西南有袁家凶虎扎营,正在往合肥城西一路立寨而去,约莫七八千人马。” “城东则是有刘备军扎营,约莫一万军马。” 杨奉听了,便对韩暹徐晃道:“吾二人带军,先去城外打探一番。” 三人带着数百骑兵,绕着合肥转了一大圈,足足过了一天一夜才回来。 等两人到了城中,刘馥等人问道:“两位将军,可有计较?” 杨奉沉声道:“情况已经打探的差不多了。” “两边虽然互为犄角,但左右不能相顾,正是各个击破的大好时机,不然等其从江上运来源源不断的援兵,合肥危矣。” “我想尽起城内之兵,先将刘备军全歼,到时候那凶虎孤掌难鸣,攻城不下,必然只能退却。” 刘馥奇道:“为何要打人数多的刘备军?” 杨奉叹道:“你这便是不懂了。” “那凶虎兵士虽少,但兵甲精良,我曾在安邑见过其麾下幽州铁骑之威,能打的天下闻名的西凉兵抬不起头来,绝对不是我们当前所能硬撼!” “反观刘备军遭逢数败,我观其士气平平,兵士甲衣破败,和幽州军根本不能相比。” “加上刘备军先后败于孙策,曹操等人,又被仲公大军打出下邳,可以说每战必败,不足为虑!” “两害权之取其弱者,如今我们两万优势兵力全力一搏,当能以很小代价,将刘备军彻底击溃!” 刘馥等人听了,皆是拜伏道:“如此便拜托将军了!” 也难怪他们对杨奉韩暹有信心,两人自跟随刘协东归,一路上阻拒李傕郭汜大军,最后能护得刘协安全抵达安邑,说明其还是有不少本事的。 此时杨奉在天下诸侯中的名气,比屡战屡败刘备还要高上不少,再加上其部将徐晃也是有名猛将,这样一来,让刘馥等人更加有信心了。 但徐晃却是面有忧色,数次想要说话,但看到众人士气昂扬,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等众人离去,徐晃才对杨奉急道:“将军请切勿大意,刘备手下关张两员猛将,极难对付,尤其是那关羽,可是斩杀了冀州大将颜良的!” 杨奉听了,不以为意道:“不过就是偷袭而已,有何本事?” 随即他拉着徐晃的手说道:“公明啊,我被天子猜忌,你本来可以不跟我走的。” “如今你却是念着我一点旧情,舍下了官职前途,跟我投奔袁公路,我定不负你。” 徐晃抱拳道:“将军对晃有知遇之恩,晃也不负将军。” 韩暹在一旁咬牙切齿道:“都是那可恶的曹操,阴谋用计,把白波军全部害死!” “此仇必报!” “等咱们打退合肥援军,拿到更多兵士,便可以北上向曹操复仇!” 徐晃沉默一会,说道:“两位将军没有选择攻打袁家凶虎,是不是因为其曾为白波军说过话?” 杨奉点头道:“凶虎虽然当初和白波军也不是一路,但却一直在和曹操作对,也算是为咱们出了口气。” “这次一是他们不好打,二是卖给他们个面子,咱们击败刘备之后,凶虎便会知难而退,咱们也算是还了他的情,同时也能完成仲公的托付。” 韩暹听了,也对徐晃说道:“公明实在太谨慎了,想那刘备这么大岁数了,地盘全靠坑蒙拐骗,被人一打,马上就把家都丢了,能有什么本事?” “柿子专门捡软的捏,咱们不打他们打谁?” “若咱们在这一战中立下大功,便能加官进爵,到时候就有实力代替张勋桥蕤成为大将,向曹操复仇了!” “而且我听说那桥蕤伤重,这大将之位恐怕会空出来,到时候公明若是立了大功,说不定会走在我们前头呢。” 徐晃听了,知道两人之意已决,但他不知怎么,总觉得心里几位忐忑。 他在怀城和赵云见过几次,连赵云都对刘关张称赞有加,自己这边打刘备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袁熙营寨里面,袁熙对陆逊打趣道:“怎么见面也没和老丈人多说几句话?” “要不我派你你去玄德公那边送信,趁机交好一下?” 陆逊苦笑道:“公子不要取笑我了,如今可是在打仗啊。” “而且对方援军已到,只怕近日会有一场大战。” 袁熙笑道:“那你觉得,他们会来打我们,还是玄德公?” 陆逊正要说话,探子冲了进来,“报,合肥城大军动了!”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二十七章 终将落幕 袁熙和陆逊听到探子来报,皆是站了起来,当听到探子说袁术军几乎倾巢而出,攻打刘备时,陆逊说道:“我们时趁机打城,还是去帮刘使君?” 袁熙想也不想,说道:“去帮玄德公。” 他也能猜得到白波军将领为什么要去攻打刘备,但对方显然对这两年来刘备的实力并不清楚。 只怕白波军这次,要碰个硬钉子了啊。 合肥东面的平原上,两军已经摆开了阵势,杨奉韩暹所率领的兵士,明显要比刘备军显得装备精良的多,人数就更不用提了,足足多出一倍,黑压压的,显得压迫力十足。 徐晃则是作为先锋出战,他站在阵前,就要领军突击,却听杨奉说道:“等等。” 杨奉打马来到阵前,出声道:“刘使君何在?” 刘备在关羽张飞的簇拥下来到离着杨奉一射之地的位置,出声道:“杨将军,奈何从贼啊?” 杨奉听了,暗暗咬牙,出声道:“刘玄德!” “我本是好意,给你一次机会,没想到你如此羞辱于我!” “当年我领将军号扶持天子时,汝还是寄人篱下吧!” 刘备呵呵一笑,“可惜将军背离汉室,依附伪帝,如今已经上了汉庭讨逆名单,天下所不容!” “什么!”杨奉大吃一惊,“你胡说,天子明明没有.” 刘备把手一招,“杨将军,路走窄了!” 说完他不待杨奉再说下去,便掣出双股剑,关羽提青龙偃月刀,张飞挺丈八蛇矛,三人同声大喝,竟然是率先发起了冲锋! 刘备麾下陈到等将领见了,也纷纷呼喝兵士,跟在后面冲来,近万刘备军兵士,竟对着两万袁术军冲了过来! 这一下子大出杨奉韩暹和徐晃的意料,杨奉见刘关张三人来势汹汹,下意识就要打马回阵,但他知道自己若是退了,己方阵势便会不稳,只得硬着头皮对韩暹徐晃道:“都来助我!” 韩暹徐晃听了,连忙纵马来救,心中暗骂,刘备这种连战鼓都没有敲,话都没有说完就冲阵的做法,简直和偷袭无异! 但如今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刘关张三人纵马突进极快,转眼之间,就来到了杨奉面前二十步处! 杨奉硬着头皮,挺起手中长枪,想着刘关张三人瞄了一眼。 自己该选谁做对手? 还是一个个杀过去? 他这一犹豫,三人更近,杨奉见身后徐晃已经赶到,韩暹尚还从中军赶来,更不犹豫,吼道:“公明,帮我拖住两边的,我先对付刘备!” 徐晃听了,略一犹豫,自己如何同时缠住两人? 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了,只得迎着头皮应向关羽,两人长斧长刀相交,同时巨震。 徐晃差点把握不住手中斧柄,长斧几欲飞出,他大惊失色,赶紧握住斧柄,顺势一拖,将青龙偃月刀隔开。 两马交错而过,徐晃赶紧打马回头,背后却是丈八蛇矛早到,直刺徐晃背心。 徐晃长斧在肩膀上一转,从头上反着砸向背后,和丈八蛇矛交击,徐晃身体又是猛地一晃。 他趁势策马回头,心中却是涌起极为不妙的感觉,这几招下来,对面没有一个是比自己差的! 此时张飞早已赶来,一柄蛇矛舞的密不透风,将徐晃死死缠住,徐晃只觉对方招式大开大合,却又灵巧无比,让自己一时间无法找到破绽,两边纠缠在一起。 但徐晃望旁边一看,顿时急了,关羽并没有过来,而是紧追刘备,两人去夹击杨奉了! 他大吼道:“将军小心!” 杨奉还不明所以,挺枪直刺关羽,关羽大刀劈下,却是不偏不斜看在杨奉枪杆上,长枪顿时断为两截。 杨奉心中冰凉,能砍断直刺长枪,说对方武艺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筹! 他想也不想,就要打马退走,刘备早持双股剑杀到,一刀刺入杨奉腰间。 杨奉大叫一声,把手中枪杆往刘备乱打,关羽回身一刀,却将杨奉胯下战马的马腿劈断。 战马嘶鸣声中,杨奉滚落在地,急待爬起来逃走时,刘备早来到近前,双刀连续挥砍,眨眼间将杨奉身上斩了十七八刀。 只见杨奉头上脸上脖子上,全是被砍出的刀口,鲜血如同泉水般涌了出来,他勉力站在地上片刻,随后气绝,尸体颓然倒地。 徐晃看得目眦欲裂,这才不到十几个呼吸,杨奉就被杀死了! 他大吼一声,长斧不要命地向张飞劈去,张飞一个不防,差点被砍中肩膀,顿时大怒道:“这贼厮鸟还想反抗,谁也别来,让我亲手杀了他!” 两人翻翻滚滚斗了几十招不分胜负,但此时场上已经大乱。 谁也没有想到,主将杨奉一个照面,就被杀了! 韩暹见自己还没赶到,杨奉就已经被杀死,刘备关羽又对着自己冲来,顿时心胆俱丧,也顾不得徐晃了,调头就往中军逃去,便逃边对中军袁术将领戚寄叫道:“将军助我!” 戚寄见了,只得把手一挥,“全军压上,讨平敌军!” 双方兵士喊叫着撞在了一起,虽然袁术军占据数量和兵甲优势,但因为杨奉被斩,胆气已丧,竟然被士气大震的刘备军冲地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溃散。 此时徐晃和张飞却已经边打边退了回来,他喝令手下两名偏将一起缠住张飞,同时发号施令,竟是开始慢慢挽回颓势。 此时袁熙在南面十几里处的山坡密林里,举着望远镜,对吕玲绮道:“这么想上阵了?” 吕玲绮摩拳擦掌,“最近老是水战,我现在早就按耐不住了!” 袁熙笑道:“你跟我一起,别冲地太往里了,毕竟袁术军也不差。” “至于徐晃,便交给子义好了。” 吕玲绮听了,心下有些遗憾,但她知道自己是打不过对方的,只得哼了一声,算是作罢。 袁熙军这支伏兵静静在场上等着,如同蛰伏的饿狼,因为此时两边打得太过混乱,还不是入场的最佳时机。 两边足足大了快两个时辰,死伤皆是不少,徐晃眼见袁术军渐渐不支,心下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两万人还打不过一万人? 他看着己方兵士兵败如山倒,只得打马来到韩暹身前,说道:“将军,想办法先退入城中吧,要不这样下去,就会全面溃散了!” 韩暹却是心神不宁,说道:“咱们打了败仗,回去无法和仲公交代啊。” 徐晃心下疑惑,“胜败兵家常事,且杨将军也是战死,怎么无法交代?” 韩暹左右看了一员,“公明,你不要对人说,这些兵士最近每日只分到一半的军粮。” 徐晃五雷轰顶,他没有跟随中军,而是运送辎重赶来的,这才知道为什么袁术军打不过刘备军了,原来是没有吃饱! 这样战场上还怎么能持久? 他急道:“什么!” “将军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韩暹叹道:“公明,你不懂!” “这军粮能分到一半,已经是我和杨将军竭力所为了!” “因为豫州蝗灾,粮食根本征不到,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合肥城里更是不堪,兵士还都饿了好几天了!” “这事情仲公能不知道?他打肿脸充胖子而已!” “如今打了胜仗还好,若是打了败仗,仲公能在群臣面前是自己的问题吗?” “他肯定会拿我们开刀!” “公明,还是跑吧,落草为寇也好,起码能保住性命!” 徐晃呆住,“此时若走,那战场上的兵士呢?” 韩暹一挥手,“我尚且自身难保,还能管的了他们?” “你不走,我可要先走了!” 徐晃见韩暹就要带着亲卫退出战场,下意识道:“韩将军,你再想想.” 韩暹摇头道:“上次我从安邑逃走,保住一命,我算看明白了,逃跑要及时,我这辈也就这样了!” “公明,后会有期!” 说完韩暹带着数百人,竟是直往西北方突围而去。 徐晃呆呆地看着韩暹越跑越远,袁术军已经完全混乱,却见乱军之中,关羽张飞急追韩暹而去。 韩暹扭头一看,吓得大声怪叫,拼命逃窜,两边一追一逃,瞬间跑远。 徐晃呆呆地看着场上,袁术军已经完全不听指挥,四处奔逃,戚寄在中军徒劳地大喝,却无济于事。 徐晃痛苦的闭上眼睛,一切都完了! 蓦然西北方爆发出一阵欢呼,韩暹的头颅被丈八蛇矛高高挑起。 徐晃见了,反而心中来了火气,大喝出声:“和他们拼了!” “不然就今日谁也逃不掉!” 袁术军一听,反而激发了凶性,嚎叫着挥刀乱砍,场上顿时伤亡陡然增加,两边的兵士都陷入了疯狂的杀戮。 袁熙放下望远镜,对太史慈道:“时机到了。” 太史慈点了点头,把手一招,数百精骑跟着他从密林里面冲出,直奔袁术军而去。 刘关张三人看着场上不断倒下的兵士,也是颇为心痛,他们虽然武力过人,在但在这种数万人的战场上,还是无法完全决定战局。 更何况现在袁术军困兽犹斗,激发出了最后的凶性血气,让刘备军一时难以应对,张飞看徐晃还想办法向南突围,骂道:“妈的,让我去杀了这不长眼的!” 他话音未落,南边密林里面,陡然冲出一支骑军来,将徐晃团团围住,随后密林里面不断涌出步军,前面的赫然是陷阵营! 张飞见袁熙军此时入场,悻悻骂道:“就知道捡现成便宜!真不要脸!” 关羽出声道:“二弟,不要管他们了,他们若是不来,今日我们还能剩下多少人?” “专心斩杀敌人将领!” 张飞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和关羽并肩向袁术军的中军冲去。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二十八章 欺负老实人 见己方兵士不断倒下,徐晃已经失了主意,是保全自己,还是为杨奉报仇? 他在阵中左冲右突,但是在幽州骑兵和陷阵营包围下,袁术军如同遇到了铜墙铁壁,根本无法撼动对面分毫。 徐晃不禁仰天长叹,杨奉是对的,幽州军更难对付,但话说回来,真要遇到幽州军,杨奉却还不一定丢了性命。 如今这一着行差踏错,真是无法回头了! 眼下能保住性命的唯一办法就是投降,但徐晃却是做不到,眼下他只有死拼! 袁熙眼见太史慈和高顺已经将徐晃困住,便打马上前,在圈子外面叫道:“公明兄,这样下去,只会把所有人都害死,何不下马投降?” 徐晃咬牙道:“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投降袁氏的!” 袁熙听了,出声道:“我知道公明兄曾经随白波军帮过黑山军和壶寿。” “只怕公明兄还跟着打过邺城吧?” 徐晃听了,咬牙道:“既然知道我参加过邺城之战,要杀要剐,随便使君!” “只求我一人之命,换我手下性命!” 他的部下听了,纷纷叫了起来,“愿和将军同生共死!” 袁熙听了,微笑道:“其实公明啊,我并不在乎什么邺城之战,你也不用死。” “眼下天下之大,公明能去的地方却是不多,我这边倒是有个位置,何不考虑下?” 徐晃听了,喝道:“不用诈我!” “今日白波军将领皆丧命于此,我也不会独活!” 袁熙听了,出声道:“哪怕带着叛贼的名头去死?” “到时候天下可都会传扬,公明兄是汉室反贼了!” 徐晃听了,心中渐渐动摇,想起了先前刘备的话。 白波军将领的名字,都在讨逆文书上! 他不怕死,但是死得如此窝囊,死后还要带着污名,却是他无法忍受的! 袁熙见其意动,趁热打铁道:“公明兄,你若投降,我必以礼相待,不会强迫你不愿做的事情,还能帮你正名。” “你的这些部下也回保住性命。” “我以袁氏的名义发誓,如何?” 徐晃听了,犹豫半晌,才抛下长斧,刚要说话,却听一声暴喝,“白波狗贼,给你爷爷纳命来!” 徐晃抬头看时,却见到明晃晃一条丈八蛇矛直奔自己喉咙而来,暗道我命休矣! 太史慈双戟探出,勾住蛇矛,奋力将其一带,矛尖擦着徐晃脖颈偏出。 太史慈感觉胳膊酸痛无比,他短兵架长兵,挡开张飞全力一击,胳膊已经是扭伤了,当即压住火气,对奔袭而来的张飞道:“将军,这是我们要的人。” 张飞骂骂咧咧,刚要喝骂太史慈,方才醒觉对方官职比自己高,只得垮着个脸道:“他杀了我这么多兵士,凭什么让他活着?” “凭什么?”一旁的袁熙气笑了,“张将军怕不是在说笑,战场之上各为其主,既已罢兵,当做别论。” “我也杀过张将军的兵,你怎么不把我杀了?” 张飞语塞,心中冒火,却把长矛一摆,抡了个圈子,大喝道:“休得.” 他只觉蛇矛砸到了什么东西,身后有女子叫了一声,然后似乎有人翻身落马。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蛇矛打到了吕玲绮,将其打落马下,对方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袁熙大怒:“你竟然敢对我夫人行凶!” “你可知道,她是温侯女儿!” “今日你走不了了!” “我先拿下你,再找刘豫州讨个公道!” 张飞一时间呆了,手足无措,“我怎么知道她是干啥的,女人上什么战场.” 此时关羽已经策马过来,对袁熙拜道:“三弟惊扰了使君,误伤了夫人,羽必然秉明大哥,严惩于他,给使君一个交代。” “如今还望使君大局为重,网开一面,羽感激不尽。” 袁熙犹豫半晌,最后面露不甘道:“罢了,你们先去,我自会去找刘豫州。” 关羽一抱拳,拉着张飞就走,两人一路回阵。 张飞耷拉个头,如同做错事的孩子跟在关羽后面,嘟囔道:“二哥,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关羽微微侧过头,看道远处一骨碌爬起来,翻身上马生龙活虎的吕玲绮,板着个脸道:“确实惹了大祸。” “小心温侯来找你单挑。” 袁熙望着得意洋洋的吕玲绮,说道:“夫人演的好。” 吕玲绮笑道:“那是,对付那没脑子的黑炭头,来硬的他不吃,就要用这种办法骗他一下才老实。” 袁熙心道关羽倒是看出来了,不过其不和自己计较,两人都心知肚明,干脆就轻轻揭过最好。 太史慈收起双戟,笑道:“夫人这招数,在武学上堪称精妙,有四两拨千斤之巧。” “不然依照那张飞脾气,我的火气也上来了。” 孙礼笑道:“太史大哥还记着当年青州的仇呢。” 太史慈一本正经道:“当然,我这人记仇记一辈子。” 沮授在旁笑道:“孙礼啊,周围这么多能人,你稍微学点本事,还至于到现在无论文武,还都不能独当一面吗?” “赶紧回去看看兵书,开开窍吧。” 看着孙礼一脸苦相,众人都笑了起来。 徐晃坐在马,心道这群人行事风格怎么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啊? 对于数万名战场上,徐晃一个降将的归属,刘备并不在意,只是稍微责备了几句张飞之后,便让关张二人专注于战场。 毕竟袁术军虽然溃散了,但就是有两万头猪,还要逮还几天,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看着四处逃散,退回合肥城的溃兵,刘备心在滴血,自己要是将两万人全收入囊中,这将来可是打下豫州的凭借! 所以徐晃的事情在刘备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一个将领再厉害,能有数千兵士合算? 当然了,自己兄弟关羽张飞除外。 不过刘备不得不承认,徐晃能和张飞打这么久,确实有些本事,但自己亲手杀了他的举主杨奉,即使徐晃主动投降,刘备还要思量的,如今既然袁熙已经动手,刘备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吕玲绮看着刘备军在战场上忙着抓捕降兵,不由对袁熙道:“我们不上去?” 袁熙笑道:“无妨,先让着他好了,毕竟将来他是要帮我们守住豫州门户的。” “再说这些降兵太多,咱们也吃不下,还要分不少军粮,让其逃回合肥,多吃几天袁术军的粮食也好。” 太史慈赞道:“公子倒是看得清楚,这些兵士面黄肌瘦,行动无力,显然是之前没吃好。” “不然这次接战,刘豫州不可能会赢得这么轻松。” 袁熙见徐晃神色不豫,猜到了几分真相,说道:“有逃到咱们这边来的,便先抓起来。” “不合适当兵的,给他们些口粮,让其自谋生计去。” 高顺太史慈领命,引军而去,战场的袁术军见了,更加无心作战,漫山遍野都是溃兵。 最后两边鸣金收兵,两万袁术军,回去的不到一半,剩下的要么退回合肥,要么逃走,要么做了刘备袁熙两军的俘虏。 袁熙只是草草抓了上千俘虏,收集了些军器,见天色将晚,便下令鸣金收兵。 他转头见徐晃无所适从地坐在马上,招手道:“公明兄,一起回营了。” 徐晃还没有适应过来,愣愣道:“就这么走了?” “为什么不绑我?” 袁熙笑道:“公明兄刚才不已经是我的人了吗?” 徐晃忙道:“我只是投降,没说……” 袁熙打断他的话头,“公明兄啊,我听子龙讲,兄可是个很直爽的人呢,怎么今日做事如此不爽利?” “我说了,不会强迫兄做不情愿的事情。” “兄可以跟随我些时日,若是不满,我绝不强留。” “但如今兄都已经来了,不吃几顿饭,也说不过去吧?” 徐晃瞠目结舌,这算是招揽自己?怎么这么儿戏啊? 袁熙哈哈一笑,拉着徐晃,并肩而行,“公明兄啊,我听过子龙在安邑和你交好的事情呢。” 徐晃只得应答,“子龙文武双全,晃甚是佩服。” 袁熙见扯开了话头,趁机胡乱攀扯起来,心中暗暗窃喜。 话说五子良将,除了乐进之外,自己都见过了,且和其中的张辽张郃甚为相熟,但到昨天为止,真正归于自己麾下的,一个也没有。 徐晃则是今天自己第一次见面,就机缘巧合骗到手了,反而算是后来居上,只要他留下来吃饭,自己有百十种办法让他不好意思离开。 什么五子良将,迟早都是我的良将! 戚寄带着残军逃入合肥城中,刘馥等人迎了出来,见戚寄模样极其狼狈,惊道:“杨将军他们呢?” 戚寄涩声道:“杨韩两将军,都战死了!” “什么!”刘馥等人大惊失色,“如之奈何?” 戚寄见一众文官都是面色惊惶,心道我能怎么办,城内能上阵的武将就我一个了,我能比得上杨奉韩暹? 今天一见,那刘关张三人之勇,即使是仲公麾下,也无人可以匹敌!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为今之计,就是派兵向寿春起求援,同时坚守城池。” “寄虽不才,但是自忖守个十天半月,还是可以的。” 众人听了,才心下稍安。 袁熙带领众人班师回营,却吩咐了孙礼几句话,孙礼听了,便带人往战场去了。 留守的陆逊迎了出来,见袁熙身边多了一人,愣了一下,袁熙对陆逊说道:“这是公明兄,曾在杨奉麾下,如今大家便是同侪了。” 陆逊连忙上来行礼。 袁熙对徐晃介绍道:“这是陆逊陆伯言,我的义弟。” 徐晃听了赶紧还礼,就听袁熙补充道:“也是刘豫州女婿。” 徐晃:……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二十九章 被柿子捏 徐晃突然之间,感到有些后悔了! 杨奉韩暹被杀,徐晃知道刘关张厉害,自己即使拼死力战,也没本事报仇。 加之被袁熙俘虏,他早息了心思,想着苟且偷生也罢,苟延残喘也罢,投降袁熙总比投降杀死杨奉韩暹的刘备,让自己来的心安点。 结果到了袁熙军营一看,袁熙这义弟竟然是刘备女婿,这不是一家人么! 他其实向袁熙低头,乃是有所求的,现在看来,却是难了! 他张了几次口,看到袁熙一直在和几个谋士说话,也不好直接相求,正在纠结间,孙礼却是带着人回来了。 他过来对袁熙说道:“大哥,两位将军的尸首,都已经找到了。” 随即他气哼哼道:“我去找黑炭头要韩将军的头颅时,他还想为难我,还是刘豫州过来答应了。” 袁熙听了,对徐晃道:“我想着杨奉韩暹两位将军和公明兄同侪,即使战死,也应入土为安,让孙礼把两位的尸首要了来。” “不若我们就地将其安葬,拜祭一番?” 徐晃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这正是他先前投降袁熙的目的。 徐晃自从随天子车队东归,这一年多来,也不是没人拉拢过他,但无一不是许以高官厚禄,金钱美姬之类。 但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凶虎却是行事与众不同,没有许诺他任何军职,但收敛杨奉尸首的事情,却是让徐晃极为触动。 汉代之时,乃是二元君主关系,即天子和臣子之间是君臣,但却和臣子的下属不是君臣。 臣子和其下属,才是君臣关系,下属认举主上司为君为父,关系极为亲密,上司死亡,下属还要守孝。 在这种情况下,吕布杀死两任举主,才会受到那么大的非议,如今徐晃之于杨奉,也是这种关系。 杨奉是徐晃举主,虽有千般不是,但徐晃执门生臣子之礼,如果他不管杨奉尸首,便是不义。 他正纠结如何开口,却没想到袁熙却仿佛已经猜到他的心思,提前帮他把事情办好了! 他深深躬身,对袁熙行了一礼,“晃深感使君大恩,永记不忘。” 袁熙心道自己果然猜中了,越是有本事理想的人,越是在乎精神上的东西。 从后世来看,徐晃就很注重名声和世人的评价,自己只要对症下药,迟早会将其心思猜透! 杨奉韩暹在合肥战死,兵士折损大半,合肥被围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几百里外的寿春,城内人心浮动,有人已经在准备打算逃跑了。 无他,合肥离寿春太近了,而且谁也没有想到,袁熙军和刘备军会从长江顺流而上,冒着被截断退路的危险,打到了袁术的大后方! 袁术皇宫大殿之上,众官皆是脸色难看,更难看的则是袁术。 他几乎是在咆哮道:“谁能给朕说说,为什么以前都说这最弱的一方,反而最先打到了我们跟前?” 众官听袁术语气,似乎是要追究先前建议攻打徐州之人的责任,不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当日议事,这可是群臣都赞同了的! 说来也是正常,吕布带着天子刘协之名攻入颍川,本来就不好直接对抗,毕竟袁术虽然自立为帝,但还是不敢僭越天子之上,只能自号仲氏,意谓二皇帝。 加上吕布武勇之名冠于天下,袁术手下官员对于击败吕布也没有信心,只得把眼光投向别的方向。 北面的曹操更是不能选,其不仅打败过吕布,而且先前曹军和袁术军就打过几次,袁术军不仅丝毫没有占到便宜,还大败亏输,以至于袁术领军讨伐豫州北面时,听说曹操亲自带兵前来,马上仓皇逃回了寿春。 西边吕布,北面曹操皆不行,那只能往东想办法了。 好巧不巧,东面有两个在袁术官员看来容易捏的软柿子。 一个就是面对各方诸侯,几乎从来没打过胜仗的刘备。 从青州到徐州,刘备先后输给袁熙曹操孙策,被打的妻女都丢了,一时传为笑柄,所以袁术官员们一致建议,打下邳! 至于下邳东边的广陵,在官员们争论过后,最近也同意一并攻打。 毕竟袁熙虽名为凶虎,但其名声都是靠骑兵打出来的,广陵两面靠水,骑兵根本施展不开,而且袁熙如今大本营在幽州,也来不及派兵相助远在千里之外,孤立无援的广陵。 在这种近乎盲目的自信下,袁术手下谋士制定了三路进攻的计划。 西路彭城,中军下邳,东路广陵! 而且攻打徐州还有一个好处,豫州大蝗,粮食耗尽,袁术的十万大军,马上就要断粮。 而司隶和兖州都遭了蝗灾,相比之下,提前抢收粮食的徐州在袁术眼中,成了一个巨大的粮仓。 所以袁术根本不在乎会死多少人,死了还能少几张嘴,但是若把徐州攻下,军队不缺粮食了! 在这种想法的驱动下,袁术军三路并进,意图将徐州一举拿下。 但甫一交战,袁术军这边才发现不对,刘备袁熙远远比之前想象的难打的多! 下邳城数万大军,广陵堂邑数万大军,打了将近一个月,竟然连城头都没上去! 这个时代攻城,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比如现在被袁熙刘备两军包围的合肥就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城破之危。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和彼时的合肥城,规模并不大,城内只有数万百姓,而支援的兵士,先前却达到了两万以上,这凭空多出来的嘴,以城中的存粮,根本无法支持。 且加上江淮蝗灾缺粮,合肥城内本就缺粮不说,连杨奉韩暹的援军,也没有带够粮食。 这种情况下,杨奉急着出城决战的想法,无疑是正确的,但其败因,只要还在于其在对待战局的首鼠两端,犹犹豫豫上。 他确实做了出城大战的准备,却没有做好孤注一掷决战的准备。 杨奉的心里,还是有着万一失败,边退回城中防守,固守待援的想法,但这样一来,他就有了存粮的心思,并没有在战前让兵士吃饱。 若果换做曹操刘备,则会让兵士歇息两日,其间不计剩余粮食多少,先吃饱饭养好体力,这样出城全力接战,胜算便会大很多。 杨奉则是想赢怕输,在兵士行军后疲惫,还未修养过来的时候选择了操之过急的做法,结果被刘备军先是斩杀大将,最后趁着剩余军士气低落,轻松将其全部击溃。 眼下袁熙君和刘备军已经团团将合肥围住,借助巢湖的水路补给,围而不攻,只待合肥城中仅有的粮食耗尽,城中自溃。 这段时间,寿春若是派出援兵,袁熙刘备完全可以围点打援,所以如今的合肥城对于袁术来说,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宛如鸡肋。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因为守城方补给断绝,攻城方补给充足,最后谁耗得起,谁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而袁术军当初攻打下邳广陵时,情况完全反了过来。 袁术大军耗费的巨量军粮,远远超出下邳广陵,且徐州富庶,本就囤积了不少粮食,所以城内军心稳定。 下邳有关张镇守,守城要取得优势,必须出城破坏对方攻城器械,这点上关张两人都很有经验,时常带人出城骚扰进袭,来去自如,破坏袁术军辎重粮草的同时,还能保障己方粮道,令袁术军的围城形同虚设。 广陵更不用说了,两面临水,袁术军根本无法截断袁熙军的水上粮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围城的难度远高于守城,所以袁术军连续吃瘪,最后即使合兵一处,还是无法打下下邳。 最后还是靠着曹操军突袭了刘备后方,占据了郯城彭城,令刘备后路被断,仓皇撤走,袁术军才捡了个便宜,占据下邳。 但占据下邳之后,袁术军突然发现,往北打不动了! 先前曹操打下郯城也就罢了,还趁着袁术西路一支攻打彭城南门时,从后面突袭彭城北门,先于袁术军占据了彭城,逼得西路这一支只能退回九江。 曹军在彭城和郯城互为犄角,让下邳的袁术军进退不得,放弃下邳太可惜,但又没有足够的军粮北上,数万人就在下邳徒然浪费时日。 结果在这个时候,先前从琅琊偷袭东海的袁谭入场了,其率领数万大军,占据了曹军莫名放弃的郯城,南下攻打下邳! 这一下次,下邳的袁术军彻底麻了,再傻也明白,袁谭这是和曹操暗中达成了协议,也想从下邳这一路,攻入九江,直捣寿春! 加上北上的张勋桥蕤被曹军击败,如今袁术在四个方向被五路诸侯围攻,最快的已经离寿春几百离了,这形势已经是极其恶劣。 当初袁术军兵分五路,同时攻打三个方向时,谁能想的得到先前的软柿子,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袁术军厉害? 百官不禁开始怀疑人生,难道自己依附的袁术,才是最弱的那一个? 袁术已经近乎失态,他指着堂下百官,“你们说说,现在有何退敌之策?” “一个都打不过,是朕识人不明,还是找的将领太过无能?” 百官皆是不敢说话,这里面意外因素太多,谁知道十万大军齐出的时候,豫州恰巧碰上蝗灾啊? 难道仲公自立之事,真的是受到了上天责罚,其并不是带汉者当涂高的应谶之人? 其麾下很多人,不由想起了另外一位袁氏子弟的传言。 那人名字也很符合,据说还有观星高人相助,据说徐州还躲过了蝗灾,难道那人才是天命所归? 此时袁术从弟袁胤见了,知道再不说话就不行了,赶紧出列道:“陛下,当务之急,是不能再将兵力分散了。” “应速速尽可能将在外的多余兵士召回,然后集中起来,攻破当前最需要解围的城池。”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三十章 寻找出路 袁术见是袁胤出来,登时醒悟当前最重要的便是稳定人心,不然这样下去,寿春不用敌人来打,百官就要跑了! 想到这里,他努力平复焦躁的心情,对堂下众人和颜悦色道:“诸位爱卿,贼军太过狡猾,虽然我军偶然受挫,但尚有十数万之众,远超敌军总和。” “只要诸位戮力同心,必然能将其一一击破。” “毕竟天命在朕!” 他身旁的方士巫女听了,也纷纷站出来,说夜观天象,合当仲氏兴旺,现在虽有波折,但将来必然能代汉立朝云云。 百官之中虽然也有满腹疑惑的,但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不开眼,去触袁术的霉头,当下口中纷纷称颂。 袁胤见百官都只说些阿谀之词,心中发急,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需要你们出主意,而不是说场面话! 当下他拱手道:“陛下,如何调集粮草,如何收缩兵马,增援何处,还需早做决断啊。” “诸如合肥之围,若不马上解决,只怕整个豫州都要乱了!” 袁术听了,说道:“诸位爱卿,可有妙计?” 百官面面相觑,他们自然知道情势紧急,但兹事体大,谁也不敢先开口,不然到时候出了事情,谁担得起? 袁胤见了,暗暗叹息,出声道:“合肥之围,当宜早解围为上。” “要是寿春兵马不可妄动,是不是可以发信给庐江太守刘勋,让其从皖城北上,攻击刘备袁熙两军,以解合肥之围?” 众人议论纷纷,都觉这个计策不错,却不想堂下有主簿阎象道:“前日刘勋发来军情,说是领兵去打海昏去了。” “什么!”袁术怒道:“怎么这个时候去打城,他怎么想的?” 阎象道:“其信中说庐江缺粮,已经不能够支持多久,所以其也是迫于无奈。” 众人听了,顿时安静下来,蝗灾之后,江淮百姓相食,寿春也是如此,即使是百官,也不能不保证不饿肚子。 但相比之下,袁术却是生活越发骄奢淫逸,其后宫诸女,皆是身着绫罗绸缎,化妆饰物再到日常所用,耗费甚巨。 妃嫔如此,袁术本人就更不用说了,从珍馐佳肴到美酒蜜水,皆是供应不断,不过这其实也是彼时士族间的普遍生活方式。 江淮本来就是富庶之地,豫州扬州士族,本就有享受生活的风气,不仅袁术,其实曹操等出身江淮的诸侯也是如此,日常惯于食用稀罕之物, 依附袁术的多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士族,百官也就是如今生活有些捉襟见肘,之前行事也和袁术无异。 袁术本人应该也知道眼下形势不好,不应该如此浪费,但他年轻时候就奢靡惯了,这习惯根本改不掉。 如今关于其生活荒淫无耻的传闻,渐渐传到了民间,本来已经不稳的江淮局势,更加岌岌可危。 袁胤看着满屋子的人,心里感觉真是没救了,这样下去,只怕这次五路诸侯反攻的局面,很难渡过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袁术军做出了不少应对,但局面确实如袁胤先前所料,不可避免的开始走向恶化。 张勋的北路军,已经完全放弃了攻打陈国,而是后退回汝南一线,据城而守,曹军一时间也没有发动攻势,双方就这样僵持起来。 而吕布军在颍川一带的攻势也停止了,理由很简单,司隶也遭受了蝗灾,导致军粮不继,所以吕布只能就近找粮。 但其他两个方向,就不太乐观了。 袁术数万大军终于是放弃了下邳,全面收缩回了九江布防,尾随其后的赵云趁机派人将下邳重新夺了回来。 而在郯城的袁谭军却是没有及时发现袁术军撤军的动向,和下邳失之交臂,只能从从郯城绕过下邳,斜着向西南方向发兵,最后和撤出下邳的袁术军在九江郡边境,隔着淮水对峙。 两边趁机打了几战,袁术军缺粮,袁谭军虽然要强一些,但收编泰山贼后军纪散乱,兼之没有水军,无法渡河,两边便僵持起来。 但如果袁术军这一路失守,寿春西面,便只有寥寥数城可以抵挡了。 而局面最差的,则是南路。 要是前面三路挡不住的话,袁术军大不了从寿春南下,逃入扬州和交州,说不定也能割据一方。 但偏偏袁熙和刘备把这条后路截断了,其死死卡在合肥路线上,整个巢湖地区都被两军的水军控制,袁术想跑的话,连长江都不一定看得到了。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孙策对庐江郡动手,其成功用计欺骗刘勋去打海昏,然后在半路上伏击刘勋的军队,将其打得大败。 如今刘勋及手下兵士下落不明,皖城内人心惶惶,都知道接下来孙策肯定会来打皖城! 寿春更是阵脚大乱,如果说刘备袁熙围攻合肥,只是堵住了袁术大部分退路的话,孙策和刘勋翻脸,则是差不多直接断了袁术最后一条退路! 这不仅打碎了袁术及其手下官员寻求孙策帮助的最后一丝幻想,更将袁术逼入了绝路,如今天下已经无人和袁术站在一起了! 宫殿之内,这次袁术只召集了身边最为亲近的几个人,儿子袁耀,从弟袁胤,女婿黄猗,盖因几人所商量的是今后的退路,万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袁术嘶声道:“可恶,孙策那养不熟的狗,身为朕的义子,却背叛于我!” “若我抓到他,定将他碎尸万段!” 众人心道现在我们都自身难保了,孙策肯定还在等着咱们死呢! 袁术叫道:“如今天下,还有谁能帮我?” 袁耀和黄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袁胤却是直截了当道:“为今的出路,哦啊是只有尝试求助于那唯一有可能帮助仲公的人。” 袁术问道:“谁?” 袁胤缓缓道:“袁本初。” 此话一出,袁耀和黄猗色变,袁术更是抓紧了龙椅扶手。 但他们偏偏无法反驳,袁胤说的没错,虽然两袁敌对,但能如今能给袁术一条生路的,还真的就只有袁绍! 如果袁术对袁绍服软投降,愿意归附,袁绍开口接纳袁术,那五路诸侯的攻势自然会停止! 袁谭袁熙就不说了,曹操刘备都算是依附袁绍的,怎么也要给袁绍个面子,剩下的吕布还和袁熙有亲。 前提是,袁术肯低头。 但关键就在这里,果然袁术嘶声道:“朕怎么能向袁家家奴低头!” “朕还没到山穷水尽,绝不会依附那家奴!” 袁耀出声道:“阿叔,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 袁胤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是没有。” “如果仲公真的不想求教于本初公,可在五路其中一路上想想办法。” 袁术道:“孙策?” “不可能!” “我要是向以前的义子低头,岂不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袁胤听了,摇头道:“不是孙伯符。” “是袁显奕。” 袁耀听了,脸色数变,“为什么是他?” 袁胤叹道:“因为这五路中,他能影响其他四路。” “而且他和曹操结下了血仇,若我们想办法收买于他,他说不定还能帮我们对付曹操。” 黄猗疑惑道:“虽然袁熙被过继给了袁基一支,但我听说他和袁本初关系仍然不错,他凭什么冒着和袁氏翻脸的风险,帮助我们?” 袁胤出声道:“因为此人野心很大。” “他想成为第二个本初公。” “我们如果能给他想要的东西,未必不能将其争取过来。” 他随即道:“但是这人胃口也很大。” “说不定我们要付出的代价,远远必比想象的要多。” “仲公舍得吗?” 袁术心中一突,“我要付出什么?” 袁胤想了想,开始压低声音说了起来。 袁术等三人听了,先是脸色巨变,然后显出愤怒之色,最后面露颓然之色。 袁术坐在龙椅上,身子仿佛佝偻了一圈,说道:“这是不到万不得已时的做法。” “这和我向袁绍低头有何区别?” 袁胤叹道:“就看仲公在不在乎这个帝号了。” 袁耀想到自己在怀城被袁熙打败的耻辱,又想到阿父将要付出的代价,有如万蚁噬心,这些东西,本本来都应该是自己的! 袁术已经年长,身体每况愈下,袁耀觉得,袁术根本撑不过五年。 到那时候,自己就是仲氏皇帝,阿父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如今这些阿父的东西,却要分出一大半给那袁熙,这让袁耀如何能够接受? 想到这里,袁耀出来道:“阿父,事情还没有坏到如此地步!” “我们尚有十万大军,为何不先拼死一搏?” “万一是不可为,再服软也不迟!” “我们难道不能先假意和袁氏子弟谈判,然后趁机打退其他几方,争取时机?” “只要托个一年半载,撑过这次蝗灾,凭着豫州的底蕴,必然能东山再起!” 袁术听了,也有些心动,点头道:“便先依你之计,想办法去和袁熙袁谭那几人谈判,拖住他们。” “如果能让其为我们所用,便更好了。” 袁胤听了,心中叹息,袁谭且不说,那凶虎真的那么容易骗吗? 数日之后,袁熙在军营中,拿着一封信对陆逊说道:“在伯言心中,当下合肥是不是必须要打下来的?” 陆逊毫不犹豫道:“不是。”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三十一章 围而不攻 听了陆逊的话,袁熙没有表态,而是说道:“不打合肥,如何打寿春?” 陆逊反问道:“使君打寿春是为了什么?” 袁熙笑道:“伯言问得好。” “寿春如今全城饿殍,兵士虽多,但大部分都已经羸弱不堪,即使现在给我,也是累赘。” “唯一能吸引我的,可能就是袁术手下的各类官员了。” “但这些人也是良莠不齐,各怀心思,要是将其全盘接收,这些投降的人肯定会抱团,反而对于我现在的手下官员形成不好的影响。” “所以我得想办法,剔除掉相当一部分人,才不能让掾属之间产生失衡。” 陆逊听了,长出了一口气,“使君明白的很,逊这句就放心了。” “恕我直言,如今寿春周围,还有近十万大军,谁先去攻打,谁就是动了马蜂窝一样,首当其冲被袁术军攻击。” “使君既然对寿春没有太大兴趣,何必赶着去触动这个霉头?” “既然不打寿春,那又何必急着打合肥,如今围城拖着便好,等北面曹孟德和袁显思两路先打,岂不是好?” 袁熙思索一会,苦笑道:“话虽如此,伯言可知道我为什么每每亲临战阵?” “如今伯言能明白,自然也会理解,我想要首下攻下寿春,拿下击败袁术的名头。” “这虽然是个虚名,但这个虚名,对我来说很重要。” 陆逊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逊自然知道。” “当年高祖南征北战,所依仗的股肱之臣,全都是跟着他一起生死与共过的。” “主公在带兵征战的过程中,能够获取部下的忠心,更能逐步建立威望,向天下宣示能亲手打败敌人,乃是天命所归。” “高祖便是在这一场场战斗中,逐渐让天下归附,人心所向。” “当然也有例外,就是一直独当一面的韩王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其实是对高祖威望产生了不好影响的,其人也对高祖并不是完全心服,所以才有了之后的祸乱隐患。” “毕竟乱世之中,谁能够打胜仗,谁就能拥有争霸天下的资格。” 袁熙听到陆逊话中有话,当即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是这点气量都没有,也走不到最后。” “至于卸磨杀驴,鸟尽弓藏,虽然能得一时之利,但迟早会遭反噬,七王之乱就是个教训。” “这点我可以发誓,伯言尽可放心。” 陆逊听了,躬身一拜,“逊明白了,当尽心为公子前驱。” 袁熙笑道:“伯言啊,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咱们兄弟谁跟谁啊。” “依你之见,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陆逊铺开麻布地图,说道:“长江以南暂时是不用想了,但江北能占多少,取决于我们之后的打算。” “徐州的下邳,和扬州的九江及豫州的汝南接壤,我们想要西进,必然要考虑怎么守住打下的地盘。” “打得多了守不住,打得少了,将来再打就难了。”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我觉得,这座城池,比现在的合肥重要的多了。” 袁熙看到后,有些意外,“伯言怎么会想到打这座城?” “若是占据这里,我们兵线必然被拉长,将来若是攻打寿春” 陆逊出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十万人绝非小数目,寿春也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被攻下。” “现在几方各怀心思,公子不打下合肥,那几方也会观望的。” “毕竟谁也不想和袁术军硬碰硬。” “但这里就不一样了。” “只有打下这里,才能完全占据九江郡,为将来图谋荆州做准备!” 陆逊如今所指的,赫然便是皖城。 袁熙看着地图,摇了摇头,“我确实很想吃下来,但是但凭咱们一万兵,想要打下皖城,似乎有些难了。” “再说了,孙伯符引诱刘勋的动作,显然是有所图谋,咱们去抢他嘴边的肥肉,不怕他和我们撕破脸?” 陆逊沉声道:“这就需要公子和其好好谈谈了。” “在逊看来,孙伯符攻打皖城,多少还是因为害怕刘勋和自己作对,在其攻打荆州时截断水路,以至于夺取荆州失败之故。” “当然,公子若是取得皖城,孙伯符也不一定放心,但总比刘勋要好得多。” “对孙伯符来说,皖城只是锦上添花,他现在最想攻打的,是江夏。” “公子若是提出要皖城,他若是不想横生枝节,答应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袁熙出声道:“为什么在伯言心中,皖城那么重要?” 陆逊把手一指,“公子请看,皖城的西北边,便是五百里大山,阻隔了庐江和荆州,是绝佳的天堑。” 袁熙定睛一看,也不禁不承认陆逊说的对,因为那五百里深山,正是后世的大别山。 这个时代,深山密林便意味着蛇虫猛兽,蹈死之地,加上这地方气候潮湿,颇多瘴疠,百姓都不愿意在其中居住,更别说行军打仗了。 进入这种地方,能否全身而退全看运气,所以陆逊称其是天堑,的确名副其实,相比长江,这潜藏着无数危险的深山可怕多了。 陆逊又道:“公子要是将其拱手让出,等于将来敌人随时都能从庐江进攻九江,公子即使打下了合肥寿春,也处于众敌环伺之中。” “相反,如过公子将战线往西推进,北面的豫州部分,交给刘豫州抵御曹孟德,公子便能安心在九江庐江两郡经营。” 袁熙听了,失笑道:“刘豫州可是你的妇翁,伱这么坑他好吗?” 陆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逊的主公是使君。” “何况能抵挡曹孟德的,天下寥寥无几,刘豫州是其中最合适的人选,两边各取所需,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袁熙笑道:“好一个合则两利,我若是现在攻打庐江,要同时信任刘豫州和孙伯符不会变心,可谓是一场豪赌呢。” 陆逊说道:“但也是攻取庐江为数不多的好机会了。” “等将来孙伯符占了,我们想要拿到,便难上加难。” “否则将来荆州之争,我们也只能干看着。” 袁熙点头道:“伯言说的对,但孙伯符手下能人辈出,我们的意图,他未必看不穿啊。” 陆逊默然,他也承认,自己这个想法,确实有些一厢情愿。 袁熙想了想,说道:“即使不打皖城,但九江到庐江的几个城,还是能占就占的。” “咱们去找公与先生,一起商量下。” 次日刘备军营之中,陆逊带着袁熙的口信来了。 陆逊恭恭敬敬对刘备拜道:“见过使君。” 随即又是一拜,“见过妇翁。” 刘备下座将陆逊扶起,笑道:“贤婿请起。” 他看着眼前的陆逊,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女儿嫁人了,都没和自己说一声! 但之前自己受了伤,说来也怪不得自己过世的夫人,但想到对方一辈子脾气都那么倔,临死还给自己出了个难题,刘备就有些头痛。 袁熙的义弟,成了自己女婿,这算什么事呢? 他早打听过,陆逊极受袁熙看重,上来便授了参军,这可是核心谋士的职位! 刘备多少了解袁熙的作风,那绝对不是个任人唯亲的人,其手下这几年皆是名扬天下,说明在识人上面,袁熙确有过人之能。 就说陈登先前在刘备属下,也只是掌管农事,刘备从未看出其还擅长兵事,结果陈登在当了广陵太守后,无论是内政还是外事,都做的极为出色,甚至还击退了孙策和袁术! 刘备每每想起来,悔的肠子都青了,他甚至隐隐嫉妒,要是自己有袁熙的眼光,就不至于错过这么多人了! 面前的陆逊如此受袁熙赏识,说明其必然有过人之处,自己去世的夫人,反而比自己看得清楚,想来女儿将来的归宿,也不会差了吧? 想到这里,刘备看向陆逊的眼光柔和了很多,出声道:“犬女如何?” 陆逊赶紧答道:“一切安好。” 刘备又问,“我夫人葬在何处?” 陆逊答道:“葬在海西,可要移葬?” 刘备犹豫了一下,长叹道:“算了,我还不知道死在哪里。” “等天下平定再说吧。” 陆逊应了,两人相对呆坐,气氛有些压抑沉闷起来。 陆逊定了定神,出声道:“逊此次来,是带公子口信给使君的。” 刘备听了,说道:“显弈觉得可以对合肥发动总攻了?” 陆逊低声道:“相反,公子认为还在还是不是最好的时机,合肥若是被当下,说不定会引来袁术军的大举反扑。” “所以公子想趁着这段时间,去打庐江。” 刘备有些目瞪口呆,这想法也太天马行空了些! 但他知道袁熙这是派陆逊来通知自己,而不是和自己商量的,当下说道:“袁使君想让我独立围攻合肥?” 陆逊点头道:“如今公子说,保证使君的粮食供应,其他是围是打,全凭使君决定。” “至于将来打下寿春后,公子必有补偿。” 刘备听了,出声道:“公子都这么说了,备就依照公子之意行事便是。” 陆逊见目的达到,便起身告辞,刘备送了出来,说道:“战时军令不能饮酒,等打完仗,咱们再好好喝一杯。” 陆逊听了,深深一拜,上马去了。 刘备立了一会,知道陆逊离开寨子,才反身回去。 他突然停住脚步,望向海西的方向,喟然长叹,久久不语。 虽然他常常对兄弟说女人如衣服,但另一些话,他也只能憋在心里。 数日之后,袁熙军全部撤走,去打濡须口西边的临湖,临湖守军猝不及防,当日便被打下,然后挡在皖城前面的,便只有枞阳了。 临湖失陷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皖县,让很多想要逃难的人们,更是阵脚大乱,这意味他们逃难的路线,几乎全都被封死了!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三十二章 危难见人心 正如孙策和周瑜预料的那样,刘勋在收到孙策来打皖城后的军情后,便急着往回赶,结果在彭泽遭遇了埋伏的孙贲孙辅。 两边大战一场,刘勋不敌,便要逃往西塞,结果随行的刘晔建议换个方向。 刘勋不解,刘晔说道:“如今回归皖城最好的路线便是西塞,敌军既然能预知我军动向,提前埋伏在彭泽,焉知不会在西塞也有伏兵?” 刘勋思忖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听从刘晔之言,带兵沿江东行,冒着被孙策水军袭击的危险,逃入了寻阳城中。 这下子便避开了周瑜布置在西塞的伏兵,周瑜面上无光,连忙下令孙策水军掉头,围困了寻阳。 寻阳和皖城离着百十里,但刘勋已经是逃无可逃,只得固守城池,周瑜也不急,准备慢慢调兵去围困皖城,到时候皖城寻阳一起打,让刘勋首尾不能相顾。 但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个让周瑜颇感不妙的消息,袁熙军并没有继续围困合肥,而是开始攻打庐江郡了! 消息传来时,袁熙军已经打下了防守薄弱的临湖,正在调集水军围困枞阳,如过枞阳打下,对方便能先一步到达皖城! 偏偏周瑜还没法说对方毁约,因为袁熙来信中说的是,若孙策想要,可自取皖城。 孙策可以自取,但袁熙也没有说不取,何况孙策在周围打了好几个城池也没有去皖城,白白耽误了时间,如今对方已经是盯准孙策军不可能在再投入太多兵力了。 因为前面的江夏,已经打起来了,要是周瑜这个时候和袁熙翻脸,对方把江面一堵,后勤一断,荆州就不用打了! 此时孙策已经去彭泽支援江夏下口一带的前军,留下周瑜清扫庐江后防,结果出了这档子事情! 周瑜看得很清楚,袁熙胃口不小,其不仅想占据九江,还想占据庐江,从而控制长江和淮水之间的淮南三郡! 这和周瑜将来二分天下的谋划是严重冲突的,因为守江不守淮,等于被动挨打,未来江东要是图谋整个天下,也必须将水军放到淮水一带,才能发挥出全部优势来。 在这点上来看,袁熙当初占据徐州,已经是挡了周瑜的路,也难怪周瑜于公于私,对袁熙都心生警惕。 这次周瑜本想趁着攻打江夏的当口,趁机把庐江占了,然后在背后埋下将来进军九江的一颗钉子,结果袁熙似乎也看出了这点,竟是毅然放弃了合肥,先来打庐江了! 战场之上,无论是盟友还是敌人,都会随着局面的变化产生利益上的冲突,如今便是如此,周瑜咬牙切齿地望着江面,脸色阴晴不定。 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是先攻打刘勋防守的寻阳,还是更为重要但却难以拿下的皖城? 得知孙策袁熙兵马同时逼近之后,如今皖城已经全都乱了,到处都是逃难的人,但大部分人还在观望。 有些是没有能力逃走的,对他们来说,城守换了谁都一样,反正都要活下去。 有些是不知道往哪里逃的,最快的离开方式是水路,但皖城东西两边的寻阳枞阳都被敌人围住了,还怎么跑? 有些人则是选择了北上逃走,想要从皖水到达龙舒,再从陆路跑回刘安,再从淮水到达寿春。 有些人对这条路线嗤之以鼻,心说到了寿春又怎么样,听说那城里缺粮尤甚,都开始吃人了,比皖城还不如! 在这种犹豫不定的环境中,有些人决定留下来寻找生路,尤其是士人地主们,水路已断,他们带不走太多的家财,只能想办法圈地自保。 而随着刘勋战败,有可能已经身亡的消息传来,有的家族坐不住了,开始准备和刘勋划清关系。 这其中就包括刘勋女儿的婆家焦府。 此时焦府之中,焦母正和其儿子对话,两边都是极为激动。 面对焦母,其子出声道:“阿母,刘氏向来贤淑,女德无亏,怎么会如阿母所说,举动擅专,横行无礼?” 焦母听了大怒道:“你真是糊涂,如今还看不清形势吗!” “皖城即将被攻破,听闻刘太守已经被杀,要是敌人来了,必然清算抓捕刘氏家眷,咱们家必然会被牵连!” “你快快将她休了,两边只有断了关系,方能让咱们家逃过一劫!” 结果其子叩头道:“阿母,刘太守怎么说也是一方父母官,其攻敌下落未明,如今咱们这么做,岂不是显得落井下石,不守道义?” 焦母焦躁道:“什么道义,这时候道义能让你保住性命?” “而且我看新妇(汉代长辈对儿媳的称呼)就是个灾星!” “听闻当年她得了七八年怪病,膝盖生疮,后来有个医士在其膝盖中取出一条白蛇?” “当日我就对这种恶兆如鲠在喉,说不定是受了上天诅咒,要不是看在其是汉室宗亲之女的面上,还不想同意两边婚事呢!” “你看她走路至今歪歪扭扭,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治好,你赶快趁机把这个扫把星休了,家门方得清净!” “而且大丈夫何患无妻,东边家里有女贤惠,我当为你娶之。” “城破在即,你现在快去将其赶走,千万不能留在府里了!” 结果其子还是叩头不止,口中只说:“启禀阿母,要是今日儿与其分开,便再也不娶了。” 焦母大怒,“你个不孝子,今日你要和我恩断义绝吗!” 不提焦府中混乱不堪,大乔小乔也早已遣散了家中大半仆人,开始收拾财物细软,准备天黑后赶去皖城码头,乘船逃走。 小乔见大乔面有忧色,说道:“姐姐,怎么了,是不是还没决定逃到哪里?” “我听说了,公瑾先生在带兵围困寻阳!” “我们只要上了船,就沿江而上,投奔于他,不到一天就能到了!” 大乔叹口气道:“哪有小妹想得那么简单,那里可是在打仗!” “只怕没有找到人,我们就会被两边兵士杀死了!” 小乔听了,闷闷道:“那怎么办?” “下游的枞阳,听说也被凶虎围了,我们不去投奔公瑾,难道还去投奔那抓过阿父的凶虎?” 大乔摇头道:“不,如今两方打仗,战场凶险,咱们都不去找。” “虽然两方都认识阿父,但阿父如今生死不明,以前的交情还剩下多少,就很难说了。” 小乔本来还以为能去投奔周瑜,但看到大乔如此说,心中遗憾不已,就听大乔道:“现在咱们有两条路。” “一是南下进入长江,便直接靠近江岸南边,躲开北岸的水军登岸。” “到时候直接去江东避祸,等战乱平息再回来。” 小乔道:“第二条路呢?” 大乔出声道:“那就难很多。” “咱们从皖水北上,到达舒城,然后从巢湖和六安之间的陆路,北上寿春,去投奔阿父。” “其实本来我想着是把你先送到江东,然后在北上去寿春的。” “虽然阿父生死未明,但我总有一种感觉,若是此时不去,便再也见不到阿父了。” 小乔一急,“我也和姐姐一起去!” 大乔听了,叹息一声,摸着小乔的头发,“妹妹可知道,此行极为凶险?” “这一路上,已经战火处处,我们两个女子,若是遇到歹人,只怕生不如死,下场极其凄惨。” 她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剑,“小妹你看,我都做好了准备。” “我还是让仆人送你去江东吧,好歹下半生还能有个着落。” 小乔扑了上来,泣道:“我不想离开姐姐,咱们姐妹两个不是说好同生共死的吗?” “何况江东难道就一定安全了吗?” 大乔听了,轻叹道:“小妹真的想好了?” “到时候人心难测,护送咱们的仆人也不定会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咱们能活多久。” 小乔听了,紧要嘴唇,最后还是出声道:“我想陪着阿姐。” 大乔听了,决然道:“既然妹妹已经下定决心,咱们两人就走这一遭,听天由命罢了!” 她站起身,望着窗外道:“今日奇怪了,说好和刘姐姐告别的,怎么过了约定的时辰,她还没有到来?” 小乔道:“听说刘太守被俘后,她和夫家关系更是不好,这家大人(婆婆)也不是东西,听说还拿她腿中白蛇为借口羞辱于他,说她是不祥之人。” “姐姐你说我们将来若是嫁人,遇到这样的大人怎么办?” 大乔摇头道:“别说刘府君失踪,阿父若有不测,咱们的处境只会更差。” “我今日等她,是想劝其早日离开,免得敌人入城,招致祸事,她也同意了,说这几日便找借口和夫家和离。” “她今日却是迟迟不来,难道要和夫家共存亡了?” 过了午后,大小乔还是等到了刘氏,大乔迎了上去,对刘氏道:“姐姐因何事耽搁了?” “家中事情如何了?” 刘氏苦笑道:“说来颇让人无语,我没来得及开口和离,就被休了。” 她把上午家中发生的事情说完,最后道:“大人让夫君把我休了,现在我和焦家没了关系,倒是正合我意。” 小乔听了大喜,“这不是正好,这种夫家不要也罢!” “姐姐跟我们走吧!” 刘氏听了,摇头道:“不,我不打算走。” 大小乔一惊,其声问道:“为什么?” “若是敌人入城,牵连姐姐和家人怎么办?” 刘氏说道:“现在我既然已经和焦家没有了关系,自然就牵连不到他们了。” “但我长兄随阿父行军,双双下落不明,只留下家中行动不便的老母,如今这种情势,我断不能抛弃阿母离开。” 大小乔听了,明白刘氏之意已决,只得陪着安慰,因为更多的事情,她们也无能为力了。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三十三章 谋划天下 建安二年注定是个战乱不息的年景,虽然建安元年也不太平就是了。 刘协本人也没有想到自己改号的初衷事与愿违,他更不会想到,开头的两年,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在今后的日子里会充满着更多的杀戮和动荡,再和建安二字无缘。 曹操带着新招募的五万兵马,从陈国南下,准备和袁术军拼死一搏,虽然他的军粮已经捉襟见肘,但这个时候反而好募兵了,很短时间之内,他便在兖州招到了为数不少得兵员。 因为大部分人家里已经没粮了。 不当兵,说不定当晚就饿死,当兵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于是兖州豫州的无数青壮,为了一口饭抛妻弃子,毅然加入了曹军,至于家人,他们已经顾不得了。 要说妻儿面前有猛虎来袭,有些人还能鼓起勇气拼死一搏,但是若是缺粮挨饿,那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粮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于是大难临头,只能各自寻找出路。 曹操望着道路两旁倒毙的百姓,其中多是老幼妇孺,长叹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程昱出声道:“为了平定天下,这些都是值得的。” 说完他咳嗽了几声,牵动了身上的伤势,疼通之下,反而咳的更厉害了。 程昱脸上多了一丝阴霾,那凶虎竟然如此无耻,对着自己这个谋士射箭! 曹操出声道:“仲德,你伤势未愈,本可以不来的。” 程昱强笑道:“此战极为关键,昱当为明公尽犬马之力。” 曹操望着前不见对头,后不见队尾,源源不绝的兵士,出声道:“难啊。” “未开战前,我也没想到局势会恶化如此。” “兵虽多,但粮食……” 程昱知道曹操话中的意思,说道:“某有一计。” 他附到曹操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曹操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最后他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军的荀彧看到程昱说话,知道其又在出坏主意了。 他发现自己和曹营的谋士们格格不入,程昱如此,陈群如此,连荀攸也在和自己若有若无保持着距离。 他因为先前曹操在天子身边安插人手做局的事情,颇有微词,后来和曹操一众谋士当面吵了几次后,关于刘协身边的事情,曹操便不在荀彧面前谈了。 荀彧心情有些差,难道汉室和明公之间,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这时曹操挥手,将荀攸叫了过去,说道:“公达,咱们带兵和子孝妙才三路合兵,加起来也有近十万之众了。” “但如果进入汝南和袁术军接战,便会碰到同样南下的袁谭,你有什么想法?” 荀攸沉思半晌,“袁潭此人凶厉,此战以攻灭袁术为要,横生枝节殊为不智。” “可遣人和袁谭和谈,许诺些条件,邀其共破寿春,方是稳妥之计。” 曹操反问道:“哦?公达以为,我凭借这十万大军,不能在击退袁谭的同时,抢先攻入寿春吗?” 荀攸苦笑道:“明公带兵之才,冠绝宇内,可以说此时天下,能将这么多兵马发挥出实力的,明公当独占鳌头。” “但人数越多越难调动,昔日高祖五十万大军,却被项羽三万人击败,便是人越多战力反而降低的明证。” “其五十万人多为民夫,良莠不齐,根本发挥不出十之一二的力量,就被项羽精兵打散,自相践踏,甚至是成了己方的拖累。” “高祖非不知兵,但五十万人远远超出了其带兵的极限,导致其根本无法指挥调动,故遭此败,从此之后高祖就痛定思痛,再也不用兵力数目取胜了。” 曹操听了,反问道:“公达以为,高祖能带多少兵?” 荀攸答道:“七八万已经是极限了。” 曹操听了,又问:“公达以为,我能带多少兵?” 荀攸沉思一会,“明公带兵,十万足矣。” 曹操听了,大笑道:“难道公达以为,我比高祖还厉害?” 荀攸说道:“明公自撰兵书,确实比高祖强上三分。” 曹操哈哈大笑,“那公达以为,那其他人呢?” 荀攸答道:“二袁皆在五六万之数,孙伯符三万,但前者却打不过后者尔。” “刘豫州两万,袁谭袁尚两万,温侯一万,余下皆不足道也。” 曹操目光一闪:“公达还忘了一个人吧?” 荀攸听了,苦笑道:“攸当然知道,明公最在意的是那凶虎。” “但凶虎此人,攸实在无法看透啊。” “其人背靠幽徐二州,发展商业航运,据说囤积了不少粮食财货。” “若是其全力征兵,也能凑出至少四五万大军。” “但此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从不盲目扩军,只把兵力控制在一万之数。” “虽然数目少了,但他依靠手下几员大将,将一万兵马指挥的如臂使指,从而发挥出数倍兵力的力量!” “此人心机深沉,且又工于计谋,长此以往,必成明公大患!” “若日后遇到此人,最好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杀死!” 曹操听了,说道:“徐州那一次已是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以后就难了。” “现在想起来,其应是早有防备,所以在我们突袭的时候,才能如此应对自如。” 荀攸听了,面有愧色,“此是攸应对失当,以数倍的人数,都不能拿下对方,实在愧对明公。” 程昱在一旁嘶哑着嗓子道:“不,这事情我也有责任,日后我必报此仇!” 曹操听了,说道:“不,你们做的都很好,其能够打败刘玄德,显然极难对付。” 荀攸听了,奇道:“明公单独提起刘备,难道明公以为其比公孙瓒和孙策还要强?” 曹操微微点头,“我和刘备以前就相熟,在我看来其威胁不下于凶虎,只是他欠缺些运气,还没有完全找到他发挥实力的时机。” “袁术此人并不足虑,袁谭袁尚也是如此。” “我所虑者,就是刘备袁熙孙策三人,偏偏他们如今可能联手了!” “若他们各自成了气候,这以后的路便很难了!” 他身边的谋士听了,心中颇为赞同,这三人虽然目前势力并不大,但潜力极大,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其羽翼未丰之时,将其除去! 荀攸出声道:“凶虎且不论,孙策刘备都有很大的弱点。” “孙策得罪了江东士族,早有取死之道。” “刘备没有自己的地盘,这次攻袁术是他唯一的机会,只要我们先拿下寿春,其便无处可去,只能依附他人,到时我们未必不能将其从凶虎那里争取过来。” “若只剩凶虎一人,我们只要从袁氏子弟有嫌隙处入手,便能孤立于他!” 曹操听了,赞道:“公达抽丝剥茧,看的极为明白,不愧为吾之张良!” “但孙策先前私下向我们示好,又给了我们十万斛米,真的要将其置于死地? 荀攸听了,断然道:“其人必不能留!” “此人野心勃勃,又善于收买人心,若是让其取了荆州,中原危矣!” “不过幸好其得罪了不少江东士族,江东士族多是首鼠两端之辈,对其早有不满。” “现在江东一大半士族都想着孙策死,只要略施计策,必能让其生变!” 曹操听了,点头道:“此言大善!” 他转头对程昱道:“此事交给伱去办!” 程昱连忙应了,他明白曹操的意思,孙策勇猛过人,战场上很难杀死,那便只能私下用计了。 孙策此人急躁冒进,只要将其行踪泄露给和他有仇的江东士族,自己再派出死士推波助澜,事情可成。 是人总有弱点的,无论是孙策还是刘备,袁绍还是袁熙,只要对症下药,必然能将其一一剪除,为明公只把天下的道路扫平障碍! 荀彧盯着荀攸的背影,喟然长叹,自己和荀攸同为荀氏子弟,已经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了啊。 但如今天下,曹操已经是自己最好的选择,其他诸如袁氏子弟,只怕还不如曹操对汉室的忠心吧? 明公现在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兴复汉室的迫不得已之举,只要扫平天下的敌人,他一定能成为下一个伊尹吧? 袁熙站在寻阳城头,看着西北方向。 刘勋带着从弟刘偕,逃往了西塞,和黄祖派来的援军会合的地方,而孙策已经和周瑜去追击了。 之所以形势变成这样,是因为中途发生了变故,最后结果超出了袁熙和孙策的预料。 本来刘勋在寻阳固守,背面就是大别山,他只要卡住这里,就可以利于不败之地,而且他得到了消息,黄祖已经派援军过来了。 黄祖得到庐江被袭击的消息,终于反应过来,江夏被打,只是水路而已,但庐江屏障一丢,从皖城寻阳再到西塞西陵,进入荆州的路线便会被完全打通,到时候荆州门户大开,上下难以兼顾了! 所以刘勋只要死守寻阳,待黄祖援军从西塞赶来,围困寻阳的周瑜就麻了,他也得到了黄祖援军赶来的消息,若是不能将其打退,荆州援军便会源源不断赶来寻阳,孙策军便会进退两难! 周瑜发信给孙策求援,孙策听后赶了回来,打了两天寻阳,赫然发现,城内守军很有章法,兼之江东水军攻城实在太差,只怕再过半个月,也打不下来。 正在无奈之中,袁熙赶来了。 虽然不情不愿,但最后孙策还是同意了袁熙的条件,以皖城寻阳两座城的代价,换取袁熙攻城,为江东军扫平障碍。 毕竟在孙策和周瑜看来,袁熙即使打下寻阳,也要花费不小的代价,结果让两人吐血的是,袁熙用了一堆起奇奇怪怪的攻城器械,两天就把寻阳城门打破了! 刘勋见势不妙,和刘偕等人突围逃往西塞,和黄祖援军汇合,孙策周瑜追着赶过去了。 袁熙任务完成,自然不会去掺和,如今他要回头去打皖城,只要将其打下,庐江便完全纳入他的囊中,这次出兵的目的,便达成了一半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四章 出师未捷 连续不断的战乱赶走了炎热的夏季,建安二年的秋天,悄悄到来了。 秋风吹过,穿着单薄麻衣的袁熙赶到了一丝凉意,而更让他感到悲哀的是,自己的心肠随着一场场的残酷战斗,也似乎变得逐渐冰冷起来。 从袁术自立,到天子发诏讨伐,再到各方诸侯明争暗斗,最近勉强将矛头一致对准袁术,并纷纷蚕食江淮地区,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 这期间在兖州,徐州,豫州,扬州地区爆发的大小交战,粗略计算下来,最少也有数百场之多。 伴随而来的,是四州地区战火频发,百姓流离失所,路旁到处都是倒毙的人群,恶臭的气息随着秋风弥散开来,让人闻之欲呕。 天上的乌鸦群四处盘旋,迟迟不降落下去,这是因为选择太多,吃得太饱,反而挑剔起落脚的地方了。 后世汉末人口大降,从五六千万人坠入不到千万的谷底,最直接的原因,自然是战乱。 战火波及之处,其实直接死于兵锋的百姓并不多,但随之而来的饥荒和疫病,则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袁熙军沉默地在尸横遍地的道路上行走,兵士们遮掩着口鼻,小心绕过地上的尸体,这时候谁也不会多此一举将尸体搬开,毕竟未知的疫病实在太可怕。 袁熙骑在马上,默默看着眼前,当前的惨象,也有他的一份罪愆。 这些百姓并不是死于他手下的兵士,而是逃难时死于溃兵匪寇。 这些是打了败仗失去将领的兵士,以及想要浑水摸鱼的歹人,为了抢夺粮食等原因,聚合在一起,形成了兵匪流寇做的。 交战地区生死难料,没有土地和财物的百姓,当然第一反应是逃难,而富庶之人因为财货难以带走,反而会招募流民保卫田庄财产,这些流寇打不下配备武器私军的田庄,便掉头向逃难的流民下手。 这些流民往往身无长物,只有带的些许干粮,遇到流寇只能献出身上所有的东西保命,除非反抗激烈的,这些流寇才会动手杀人,对于其他人,流寇也懒得管,任其自生自灭。 于是这些被抢去衣服粮食的平民百姓,在饥寒交困间,就这样卑微地倒毙在路上,化作尘土腐泥,再也无人问津。 袁熙知道若是自己不来,这一切本来可以不必发生。 虽然他坚信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但也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和曹操,并无太多本质的区别。 两人都想用自己的方式终结终结乱世,只是曹操的手段更加激烈,虽然袁熙觉得自己的路会比曹操少死些人,但即使这样,失去性命的人也是一个无法忽略的数字。 袁熙不知道将来天下平定时,因为自己的缘故会死多少人,一百万?两百万,五百万,还是一千万? 但没有可能,因为自己的介入,死的人更多了? 伴随着这种自我怀疑的,是吕玲绮的变化。 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马上的吕玲绮,她早已不像一年前离开怀城时的意气风发,而是脸上带着一丝疲倦,一丝疲惫,甚至还有一丝沧桑。 一个月前,在吕玲绮射完三筒箭,又将冲阵的七八名名敌军用双戟划死后,对着袁熙缓缓转过溅满鲜血的脸,说了一句话。 “我累了。” 袁熙扶住她将要倒下的身体,轻声道:“那就好好休息。” 吕玲绮从那之后,好几天没有走出营帐,等她再次出来时,袁熙发现她变化了不少。 人还是那个人,容貌还是那个容貌,动作习惯也没有变,似乎言语也开朗了不少,但袁熙敏锐的发现,她平日话时,眸子里会不经意间露出来一缕深沉的压抑。 这种暮气,袁熙似乎只在沮授等久经战阵人脸上看到过。 袁熙这才猛然醒觉,以后世的标准,吕玲绮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他心里升起了一丝愧疚,打了这么多次仗,就是成年武将,戾气也会日积月累,以至于需要及时发泄出来。 而吕玲绮这种年纪的少女,自己本来不应该让她如此频繁接触到血腥杀戮的。 于是袁熙强令吕玲绮呆在自己身边,暂时不再参战,吕玲绮也答应了,也许她自己也看得出来,若不缓一段时间,她真的可能会心境崩溃。 而袁熙却同时发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却比他料想的要高得多。 也许在自己心中,还是将这场争霸天下的路途,当成一场梦? 亦或在他心中,其实根本没有在意,将其当做一场游戏? 袁熙望着远处的皖城,心道这一仗下来,还不知道要再死多少人,打下皖城后,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快派出兵马扫荡贼寇,让流离失所的人们,能够再度回到家园生活。 骑步军来到了皖城七八里的地方,开始安营扎寨,组装攻城器械,并给城中送去书信,督促其出城投降,不过八成对方是不会毫无抵抗就开城投降的。 所以袁熙要做的,便是给其展现出足够的力量。 太史慈带领数百骑兵呼啸而出,四散沿着皖城各个方向巡逻,清扫城里派出来的探子,很快便有惨叫声响起,数名探子不是被射死,就是被擒,剩下的人骑马逃回了皖城。 营寨依据皖水之滨建造,在皖水的北面,一支船队正北而来,堵住了皖城从皖水逃走的退路。 如今陆逊战掌管着这支船队,依靠袁熙水军将上百里皖水全部封锁,同时将从皖城的船只全部截住,扣押在北面的码头附近。 陆逊这支水军,在攻打寻阳时,就从江口支线进入了皖水,然后急速北上,将很多从皖城逃出来的船只截获。 毕竟有船逃走的,才是真正的富户,袁熙打场仗消耗钱粮甚巨,正想着如何回血,这些船只里的财货,正好能让他弥补些损失。 如今聚集在码头的上百艘船只中,有一艘很小的楼船,但是五脏俱全,甚至还有几个房间,这是大乔拿出桥府的积蓄,让仆人找工匠偷偷改造出来的,能容纳七八个人和不少粮食。 这艘船在她们逃出皖城北上的过程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但时间.只有一天。 姐妹俩的船在皖水上行驶了一天,足足走了几十里后,便遇上了封锁皖水的陆逊水军,然后不出意外的被扣住了。 姐妹俩的船连同其他几十只船,像赶羊一样被赶了回来,扣在码头,众人都一时不得下船,等候处置。 小乔四仰八叉地躺在床榻上,即使这样,也丝毫不影响其峰峦险貌,她在船上打了个滚,叫苦连天,“三天了,还不能下船!” “姐姐,你说我们会被怎么样啊?” “我想开了,女子能干什么,女子什么都干不了!” “躺平了,来什么都无所谓了!” 大乔坐在窗前,扭过头来想要对小乔说什么,最后还是默默转过头去。 突然远处原来几声巨响,吓得小乔从床榻上跳了起来,惊惶道:“怎么了怎么了?” 大乔站起身,往窗外看去,见皖城方向的上空黑烟滚滚,出声道:“皖城打起来了。” 小乔疑惑道:“这巨响是什么,像打雷一样!” 大乔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但愿城中少死些人吧。” 她看着小乔懵懵懂懂,无忧无虑的神色,心道自己这妹妹,只怕还没明白现在处境有多么凶险吧? 她以前曾经帮桥蕤处理过公文书信,却是能从从看出战败一方,其女子家眷的处境之惨。 城池被攻破,女子家眷的遭遇,大多是生不如死,运气好的,会被敌方将领带回去收做婢女侍妾,甚至就是嫁给兵士,也算是好的归宿。 最可怕的就是,被乱军裹挟,下落不明,亦或惨死街头巷尾,衣物甚至尸身都残缺的,比比皆是。 战乱对于无论士族,还是平民百姓,几乎都给与了一视同仁的对待,因为积怨已久的缘故,士族女子私下受到的虐待残杀,比之平民女子尤甚。 大乔每每想到书信中那些可怕的描述,便不寒而栗。 如今她已经判断出来,这攻打皖城的,正是那袁家凶虎的兵士,如果是孙策来打皖城,大乔自忖还能凭借两家交情,保住自己和小乔的平安,但换做这恶名尤甚的凶人,便不一定了! 大乔也曾问过桥蕤关于凶虎的为人,当时桥蕤喝醉了,只是苦笑几声,并没有说什么,这让大乔心内更加不安,她想起和刘氏谈起的凶虎传闻,不禁面色发白,回头看了看小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袁熙站在皖城近处,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城头的守军阵脚大乱,袁熙军兵士趁机对着城门猛攻,皖水上的水军,也开始攻打皖城的水门。 之所以如此,是幽州运送的第二批火药到了。 这次的量不多,袁熙思量之后,决定不再做竹筒,那种东西杀伤力不大,离着几步远威力减弱甚多,除了声响外,对敌军威慑不大。 当日他第一次在曹军面前使出爆炸竹筒,对面就马上找到了应对方法,只要躲开几步,用盾牌遮挡身体,便几乎不会受伤。 所以袁熙决定,与其分散,不如来个大的。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五章 自我怀疑 袁熙把幽州秘密运来火药,并没有做成了几百个爆炸竹筒,而是集中起来,装在了几个水桶大小的火药桶里。 皖城城头的两次爆炸,便是袁熙命人将火药桶点燃抛过去的。 当然,火药桶里面还掺杂着大量的铁钉铁珠,极为危险,所以袁熙让工匠算好引线时间,才用小型抛石机投了上去。 第一桶火药扔的力道大了些,直接越过城头,掉进了城里。 随着一股惊天动地的炸裂声响起,一股数丈高的黑烟猛然从城内升起,伴随着冲击和巨响的,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哭声。 第二发随即抛了出去,不偏不斜落在城头上。 伴随着这个时代几乎从未听过的巨响,和与之而来大面积的杀伤力,一下子就将城墙上守军的阵型和士气全部击溃。 城头上到处都是哀嚎声,兵士残肢断臂和身体甚至飞出了十几丈远,城头被一朵绽放开来的血花染得通红。 虽然下面的袁熙军提前堵上了耳朵,还是被炸的心惊胆战,以至于破坏城门的行动还停顿了片刻。 太史慈远远看到城头上的景象,默然不语,虽然这两桶的东西的威力,甚至不如投石机一轮齐射,但对于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他甚至能看到城头上的兵士满身浴血,拼命对着天空跪拜,如遇鬼神,浑然不觉身上的伤势已经近乎致命。 袁熙看到身边的吕玲绮身体微微发抖,把手掩在吕玲绮眼睛上,轻声道:“不用看了。” 他能理解吕玲绮这种心情,不止是对其惨状的不适,还有对这种未知手段的恐惧。 像吕玲绮这种高手,以及太史慈这种顶级武将,本来他们兵甲俱全,极有自信在战场上绝大多数情况下,是有能力自保的。 到了他们的这种武艺水平,只要不是被暗箭偷袭,很少有人能直接威胁到他们的性命。 但爆炸这种从所未有的杀伤手段,让数丈范围内的兵士被飞射出的铁钉铁珠打得身体上满是窟窿,如此威力让在场的高手见到后都震惊不已,换了他们在这种爆炸范围内,也是一样的下场! 这让吕玲绮等人心中动摇起来,辛辛苦苦练了武艺,是为了什么? 将来这种东西要是普及了,还需要自己吗? 将领们要自己想办法度过心中这道坎,袁熙发现众人之中,也许是前世通过种种渠道看多了这种景象,自己对此是最为淡漠的。 他反而觉得爆炸的威力不太够,至于造成的死伤,也只能说没有这两次爆炸,双方攻城数日,死伤的人更多。 在这之后,皖城的守军士气就崩溃了,袁熙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开了城门,陷阵营冲入城中时,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 因为第一次爆炸时,门后的人被炸死了不少,剩下的人早就仓皇逃窜了。 陷阵营呼啦啦涌入城中,袁熙跟了进去,远远就看到长街那头有一支军直往这边冲来,心道竟然还有敢反抗的? 结果当先几名将领官员捧着印信跪下,请求投降,袁熙心道这些人倒是鸡贼,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他也明白,看这些官员的模样,应该是想要抵抗几天做做样子,但自己下手太快,以至于这些人甚至没来得及赶过来,城门就被打破了。 他对太史慈招了招手,太史慈上前收了印信,暂时将这些人收押起来,留待日后讯问。 袁熙对太史慈徐晃道:“麻烦两位带着印信,去城内收编残兵,令其交出武器,同时在城头布防。” “同时吩咐兵士,不得扰民,不得抢掠淫辱,违者军法处置。” “同时派出兵士维持城内平安,对趁火打劫的匪徒格杀勿论,悬首城头。” 太史慈和徐晃听了,分头领命去了。 不出一日,皖城就被袁熙军彻底占据,城内也不出预料地发生了数场小小的骚乱,但在陷阵营到场之后,便很快平定下来。 袁熙站在皖城的城头,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庐江终于到手了! 对于他来说,能占下庐江,不亚于攻陷寿春,虽然庐江很难防守,但却是荆州的屏障,只要他能得到当地士族支持,便能让太史慈镇守此地,一边训练水军,一边把徐州和九江勾连起来,控制江淮这片战略要地。 更为重要的是,如果他将此地守好了,也许官渡之战根本就打不起来。 因为在袁熙的设想中,将来太史慈镇守庐江,陈登镇守徐州,刘备去占据九江和豫州之间,那无疑就是打入了曹操的后方。 曹操要是敢和袁氏在官渡开战,这边三路出兵,曹操的腹地根本无法防备,若是后勤被断,根本不可能打赢前线战斗。 当然,前提是将孙策争取到自己这边来,不然的话,若是孙策和曹操勾结,那么腹背受敌的,反而是自己这边了! 袁熙拿起望远镜,发现远处皖水码头上,数百条船正被严密看管着,便对身边的沮授道:“伯言是不是将皖城逃出的船都扣住了?” “我看这一两天就想办法将此事解决了,让人带在船上,总不是个办法。” 沮授说道:“伯言正等着呢,前几天开战,他忙着封锁皖水,无暇顾及甄别,如今城内平定,他已经开始鉴选其中是否有敌人了。” “但他说还有一点请公子定夺,这些人的财物怎么办?” 袁熙听了,淡淡道:“既然能逃走,看来还是挺富的。” “先没收其财货粮食,没有问题的人,让先其回到城中自己府邸,然后城中统一分配食物。” 他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皖城之内已经极度缺粮,若不集中分配,只怕随时都会有人饿死,虽然死尸导致疫病,形成恶性循环。 沮授点头叹道:“这场蝗灾还真是厉害。” 袁熙出声道:“只是其中一个因素罢了,兵灾水灾,哪个不要人命,偏偏都凑到一起了。” “咱们在这里修整几日,同时搜寻城中富户藏匿起的粮食,等城内安定,就出发去合肥!” 沮授笑道:“也是,后方平定,也该到了打下合肥的时候了。” 此时豫州汝南地区,袁术曹操袁谭三方十数万大军,已经混战在一起。 而在另外一边,袁尚带兵从黑山地区过司隶,试图南下颍川,但不太顺利,因为遭遇了袁术大将苌奴的顽强抵抗。 至于先前和苌奴对峙的吕布,却是回到了司隶地区,这是出乎袁熙预料之外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怀城传来消息,说是凉州有变。 先前这段时间,段煨奉汉庭之名,追赶郭汜到了凉州地区,两边打了数仗,郭汜士气低落,越发不敌,仅剩下的骑军越打越少,被迫逃往西凉羌人聚集地区。 而西凉却是马腾韩遂割据独立的地区,两人其实在董卓在时,就已经将凉州大部分地区据为己有,不尊朝廷号令,还屡有带兵攻打长安之举,便是连董卓都无法压服他们。 割据关中地区的诸侯多达数十人,其中以马腾韩遂两人为最,两人拥兵十数万,便是段煨也不敢撄其锋芒。 段煨得知郭汜很可能投靠了马腾韩遂,只得退回三辅地区防守,初时还太平无事,结果近日连续有几路西羌骑兵来犯,还妄图包抄段煨后路。 段煨见事情不谐,在此后撤,退入司隶,以防备怀城被偷袭。 如此一来,关中地区再度笼罩着战乱的阴影,尤其是怀城的位置北接并州,西羌骑兵很可能从绕过长安,威胁怀城,所以在大臣的劝说下,刘协下诏让吕布从颍川退回,护卫怀城。 袁熙听道这个消息时,心内叹了一口气,心道吕布到了如今局面,就是瞻前顾后的结果,他现在并没有利用好刘协,反而是被刘协拖累了。 若吕布想要安心在外打仗,早有该考虑想办法将刘协从怀城迁出,无论是袁绍提出的东武阳,还是袁熙曾提出的幽州,其实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不仅能摆脱曹操的影响,还能借助袁氏的力量,但袁熙数次给吕布写信,都被吕布拒绝了。 按照袁熙的猜测,吕布很可能是拉不下这个面子,他都是大将军了,难道还要寄人篱下? 尤其一个还是亲家翁,一个是女婿,吕布此人最好面子,断不会作此决定。 另一方面,也是曹操派系阻力甚大,吕布说不定也有过类似提议,但应该是都被否决了。 当然,否决的人也不止是曹操派系的,忠于刘协的大臣也不希望去袁氏的地盘,这意味着生死完全操控于袁氏之手,在无法抬头。 袁熙觉得,自己这老丈人吕布,除了喜欢杀义父之外,行事还挺讲究,若是其拿出那股疯批劲头来,还不杀的人头滚滚,然后带着天子上路,谁敢阻拦? 所以说到底,很可能最终原因是吕布心中不愿意。 袁熙如今顾不了怀城,当前围绕着寿春,几乎所有的袁氏子弟都已经裹挟进去,也该是他参与到这场落幕之战中去了。 他看着身边一天都没说话的吕玲绮,心下担忧,这不会是得了战后创伤应急综合征了吧? 有句话说战争让女人走开,说不定有些道理啊。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三十六章 鸿门宴请 在城内征粮的,必然不可能得到所有士族官员配合,袁熙想了想,让高顺和徐晃分别带兵去各家,邀其各家家主来军营吃饭。 这个命令一出,各家都吓坏了,这种举动,十有八九是要和他们算账,很有可能会将他们斩首示众! 袁熙先前凶虎的名声传扬天下,大部分在于其屡战屡胜,其实士族们对此并不在乎,但对于另外一个传闻,他们就很害怕了。 据说这凶虎极其厌恶世家大族屯粮,尤其是战时,多次做出威逼囤积居奇的家主从城头跳下自尽的事情,这让皖城接到通知的家族,如同接到了催命符一般,脸色惨白地留下遗言,这才哭泣着和家人道别而去。 皖城作为庐江治所,水运便利,所以城中富户颇多,零零散散的大族族长竟然有二三百人,在高顺徐晃率军护送下,陆续来到了城外军营。 看到营寨外面排成两列,威武高大,精甲利刃的陷阵营兵士,士族们两股战栗,这怕不是直接把众人杀了,就地掩埋? 有的人站都站不稳了,需要相互搀扶才不至于倒下,有人痛哭出声,有人顺着裤子滴滴答答湿了一腿。 在兵士的驱赶下,众人来到了营寨中心一片空地上,地上却已经支起了十几口大锅,众人一见,更是脸色惨白,跌坐在地,这难道是要当场煮人? 不得不说,关于袁熙有些过于离谱的传言,此时反而起了不少作用。 随着大锅下面的土灶塞入柴火,士兵提来山泉水,将粟米伴着少许麦粒,混合着野菜,加入一点粗盐,倒入锅中熬煮起来。 众人见了,这才心下稍安,起码这锅不是用来杀人的! 此时脚步声响,众人不由望去,有个身穿札甲,面貌极为英俊的年轻将领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人却是少见的没有蓄须,他对众人一拱手:“在下袁熙袁显弈,忝领徐州牧,征东将军,奉天子之命,讨反平逆!” 众人没想到传说中的凶虎这么年轻,也不顾地上泥泞,赶紧呼啦啦跪下,口中叫道:“见过使君!” 他们唯恐动作慢了,触怒这位传说中的凶人! 袁熙两手虚抬,说道:“诸位请起。” 众人听了,这才左顾右盼,犹犹豫豫地陆续站起身来,但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袁熙向前走了几步,笑道:“诸位不要紧张,我今日请各位来此,是想着进入皖城,惊扰了个各位,所以请各位吃个饭。” “还请诸位入座。” 当即有兵士过来,引着一众家主围着大锅,团团坐下。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就地安坐。 不多时,锅里的杂粮饭熟了,兵士将木碗分发给众人,示意众人自己去盛。 众人犹豫了一下,纷纷盛了饭,放在口中咀嚼,对养尊处优,吃惯了精食细脍的他们来说,这带着麦麸的杂粮饭实在太过粗粝,以至于众人拼命咀嚼,才能将饭咽下去。 袁熙也盛了一碗,边吃边对众人道:“诸位觉得味道如何啊?” 众人听了,赶紧违心称颂起来。 袁熙笑道:“看来诸位都很厉害,竟然能吃得惯。” “不瞒各位说,我行军打仗数年,和兵士同吃同住,大部分时候吃的都这种饭。” “说实话,我觉得这饭味道一般,很对不住兵士,偏偏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这么将就着。” “我肯定诸位平日里面吃的,要比这些东西要好些。” 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借势不敢作声。 却听到此时有人突然出声道:“吾愿将家财粮食尽数捐出,以充作使君军粮!” 众人皆是一怔,心中暗骂,反应晚了! 果然袁熙走到那人面前,见其是先前带着印绶投降的官员之一,便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赶紧出声道:“在下汝南李术,先前为刘太守主簿。” 袁熙听了,笑道:“你倒是聪明。” “我倒也不白拿你的,我给你留下一半家产,你将其余捐出,我让你暂领太守一职如何?” 李术听了,大喜过望,连忙跪拜道:“感谢使君大恩,术必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在场家主悔得肠子都青了,这可是一郡之主,就差这么一点,自己就错过了让家族飞黄腾达的机会! 而且让一个外来的汝南士族当太守,这摆明了是要通过他的手,来压制本地士族! 李术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心中苦笑,但现在他骑虎难下,只有迎着头皮干到底了。 有李术带头,众人也不再犹豫,纷纷出言表示忠心,恨不得将妻女都献上。 袁熙摆手道:“诸位家产,我倒没有多少兴趣。” “但是各位家中的粮食,我是一定要取的。” “我也不白拿你们的,之后我用会财货折算,贴补诸位粮食的损失。” 一众家主听了,皆是面面相觑,话虽如此,当前城内缺粮,粮食可比财物贵重多了,不留给他们粮食,难道都等着饿死? 袁熙看出了他们的疑虑,说道:“我相信诸位也看到城内的困境了,每天没有平民百姓饿死,城外流寇不断。” “要是城里人都饿死了,无人守城,等流寇入城,我相信诸位的下场,也不会怎么好吧?” 众人不得不承认袁熙这话是对的,城内饥荒,往往伴随着匪祸和疫病,这时候就是家产再丰厚也没用。 袁熙趁热打铁道:“所以在庐江下一次收粮,皖城度过缺粮危机之前,我会将粮食集中起来,按人头发放,让大家一同渡过难关。” “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当然明白袁熙不是和他们商量的,而是直接告知,谁敢不长眼反对?当下纷纷出言附和。 袁熙将陆逊叫了过来,“之后这段时间,我会让我义弟陆伯言行事粮食分配之事。” “他是前任太守陆季宁(陆康)从孙,陆家应该和诸位都有些交情,各位可还放心?” 众人一听,心下大定,纷纷跪拜道:“有陆府君之孙行事,吾等自当遵从!” 说来庐江士族,大部分都要承陆康一份情。 当初孙策受袁术之名,攻打庐江郡,很是杀了不少人,陆康作为庐江太守,带兵抵御孙策两年,庐江才陷落,其间也保护了不少士族。 所以袁熙把陆逊抬出来行使分粮一事,不仅让庐江士族放心,更能让陆逊积累人情人脉。 至于李术,则是袁熙用来做得罪人的事情的,李术也心知肚明,毕竟他是降将,要求不可能更高了。 袁熙见目的达成,笑道:“今日粗茶淡饭,招待不周,期待将来庐江粮食富足,我能真正宴请诸位一场!” 众人连忙口中感谢不已,又听袁熙微微笑道:“我这人生平对人承诺,都会尽力做到,也最恨毁诺之人。” “若是有人心怀不轨,或做藏私通敌,到时候就别怪我采取些手段了。” 众人心中一突,连忙齐声道:“不敢不敢!” 袁熙笑道:“好!” “诸位可以去了!”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放下饭碗鼠窜而去,却有几人将饭碗中的饭吃完,方才要起身离去,袁熙出声道:“你们几人等等。” 那几人茫然不解,就听袁熙道:“不浪费粮食,这习惯很好,你们跟着陆伯言做事。” 那几人听了大喜,连忙拜谢。 先前早出了营寨的家主们讲了,又是一顿捶胸顿足,这个机会又错过了! 袁熙心中冷笑,看先前那些家主大半碗饭都没吃完就走的样子,显然是没怎么挨过饿,说明皖城饥荒时,其家里没挨过饿啊。 无妨,等过几天,就让他们知道吃个半饱的滋味。 陆逊等众人走后,说道:“粮食征收倒是没问题,但我们哪有什么财货交换?” 袁熙笑道:“伯言忘了,皖水还扣着几百条船呢。” “他们既然想跑,其船上的东西,自然是我们的了。” 陆逊听了,苦笑不已,这还真是雁过拔毛啊。 袁熙想了想,出声道:“仔细盘查城中士族名册,尤其是逃走那些人的来历。” “说不定其中有可以为我们所用的,尤其是留意名士谋士如刘晔等人的下落。” 陆逊听了,当即领命去了。 皖水码头。 “啊?” “把抢走我们的粮食和财货?” “这是我们家的,凭什么啊!” 小乔此时正在和一名登船的伍长大吵大闹,那人冷笑道:“你这女郎好生没数,如此自信,可惜不说人话。” “跑了就是敌人,怎么,你还不满了?” 小乔怒道:“难道城中和你们打仗的就不是敌人了?” “我们起码没杀过你们的人吧?” 那伍长听了,倒是笑了,“你这女郎倒是牙尖嘴利,也幸好遇到了我,不和你一般计较。” 他脸色一板,“刚才我查过了,你们船上竟然有数十石粮食,你可知道城中正在饿死人?”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不管别人死活的,对了,你们是哪家的女郎,家主呢?” 小乔还要说话,大乔赶紧出来,把她推进船舱,低头道:“这位军爷,小妹说话冲撞,还请勿怪。” “家父是大户家中奴仆,随主人逃走,我们北上逃难,粮食也是为了长途奔波,变卖主人家财所备,并无他意。” “如今军爷既然征收,定当双手奉上。” 先前她见有兵士登船,当即让小乔和自己换上破旧麻衣,又涂了脸,散乱鬓发,勉强遮掩容貌,装作一般妇人的样子。 那伍长点了点头,“看你们也不容易,我也不为难你们,不过你们带的财货也不少啊,依据使君之命,这些都要没收。” 他拿出竹简,正要记下数目,却瞥到大乔的手指,眼神蓦然一寒,收手抓住大乔袖子,把手一翻,看向大乔手掌。 “你这手这么白,哪是做粗活的样子?” 旁边两个操船的桥家仆人见了,就要抬脚过来,那伍长极为警觉,刷的一声抽出腰间环首刀来,笑道:“露馅了吧?”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三十七章 心怀不轨 大乔觉得自己太失败了。 自己原本以为会很顺利的计划,在别人眼里简直是漏洞百出! 桥蕤留下来的两个仆人见事情败露,还想要帮大乔逃走,但两边的武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仆人连拳头还没有挥出来,就被那伍长的几名手下打倒在地制服了。 那伍长喝问仆人大小乔的来历,见其闭口不说,便拿出环首刀来,在两名仆人脖子上比划。 大乔见了,只得道:“不要杀他们,妾直说便是。” “妾是袁公路部将家眷,如何处置,悉听尊便,还请不要为难他们。” 那伍长听了,收起刀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大乔,“你人还怪好的嘞。” “士族女子,怎么会为了奴仆说话?” 大乔咬着嘴唇,“他们为了保护妾身,才落得如此境地,妾不能坐视不理。” 她现在也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暴露了,身份迟早会被查出来,还不如痛快承认,将两个仆人保下。 说来也是,虽然这两名男子竭力涂抹了容貌,是过确实是国色天香遮都遮是住。 我突然心中一动,男子之间话题较少,要是让小大乔陪孙策绮说说话? 陈胜回到城中,找到袁熙的的时候,其正在和沮授说着城中内务,前面孙策绮正站在发呆。 “他平时呆呆的,关键机会却抓是住,要是他早出声,说是定郡守的位置不是他了!” “桥……袁术大将桥蕤?” 张放是明所以,心道义兄怕是看下了人家男郎了? “那个时候了,他难道还想着被休掉的这个贱人?” 我往带着张放往小大乔船边,张放抬头,正坏看到小大乔站在船下,一副惴惴是安的样子。 我将手外的几桶竹简交给张放看了,张放边看边是住点头,看到最前,我眼神一眼,“桥公?” 袁熙听了,便对孙策绮道:“他那些日子,去桥府住坏了。” 我旁前的几名部上也忍是住笑出声来。 这伍长本来只是打趣于你,正要出言解释,正在此时,小乔见一名身穿袍服扎甲的多年纵马到了马头,身前护卫若干,显然是地位是高。 焦府之中,焦母喜滋滋对儿子说道:“他看,你是是是再没遇见?” 小乔见府门被敲响,心中是安,让仆人去问问怎么回事。 之前自己两姐妹要面对的,是什么遭遇? 大乔轻轻点头,那伍长面露奇怪之色,在竹简上写了几笔,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倒是见过你阿父两次。” “在船下呆了坏几天,小家都累了,各自换洗衣服,坏坏休息吧。” 我招呼张放坐上,对沮授张放两人道,“虽然你把李丰推了出来,让我做得罪人的事情,但城中没些人可能为你所用的,还是要你直接去招揽为坏。” “凡事快快来吧。”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伍长一愣,“桥公?” 张放答道:“听说是我的两个男儿。” 小乔听了,心情简单,也是知道说什么坏。 那伍长听了,摇了摇头都:“这可是少见。” 我出声道:“伯言先划定一上不能任命的官员名单,明日一早,便一一召其过来说话。” 又或者从周瑜口中得知了自己两姐妹的事情? “使君心心念念的刘晔,则是在陈胜军中,在寻阳一同被陆逊击败,上落是明。” 袁熙要是知道张放心中所想,只怕会一口血吐出来。 大乔轻声道:“家父桥公。” 孙策绮是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周瑜被抓住这两次,是是是被严刑拷打也是吐露,所以得罪了袁使君? 你见儿子魂是守舍,只是发愣,怒道:“他真是烂泥糊是下墙!” 小乔看着大乔兴冲冲离开的身影,心道事情哪没这么复杂,周瑜依附袁公路,和袁本初这一系是死敌,这凶虎更是一州之主,怎么会卖周瑜的面子? “你等一直跟着使君做事,桥公被抓这两次,你们都在场,还下去帮使君拿了绳子。” 我翻到最前,面色一动,“桥公家眷竟然在皖城?” “他们先待在府中,等候使君发落,期间是许出去。” “他现在带着财货,赶紧去给这李术送礼!” 袁熙心道小大乔,那可是巧了啊。 “他就被想了,咱们家还没点薄财,一半拿来续娶,一半拿来打点关系!” 之前陆逊和刘勋分别纳娶了小大乔,是过刘勋英年早逝,陆逊更是在当年便遇刺身亡,小大乔都成了寡妇,之前便再有记载。 我想了一想,“其随身带的东西,都一并送回去,是要惊扰了家眷。” 我在马下看着孙策绮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道温侯的男儿武艺比自己弱得少,但看来见过了战场下的残酷,也更加困难被影响啊。 想到那外,小乔手紧紧握了起来,尖利的指甲把手心掐的生疼。 张放一愣,回道:“小概没几十间屋子。” 自己还是忽视了对方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是心中郁结发泄是出来,很困难成为心病。 “没可能是跟着逃了,也没可能战死了。” 袁熙听了,点了点头,心中叹息,陈胜绮有论武艺少么厉害,终归还是个多男。 张放思索起来,我明白内情,知道桥蕤最前为天子信使,是袁熙的主意,两边私上外面是没交情的。 小乔听了,脸色一白,事情果然向着最好的情况发展了。 是是是还没遇到了黄月英? 焦母小怒,拍着床榻道:“他个忤逆子,你那是上绊子,是让他另娶呢!” 是对啊,使君应该有见过你们吧? 阿父高声道:“对,船外是其家眷。” 你随即惋惜道:“他看看他,同在吕玲手上为官,这李术怎么就这么机灵,都成了郡守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可能去幽州游历去了? 阿父听了,连忙应了,安排了马车,便让小大乔下去。 想想也是,前世的历史,是桥蕤战死前,其家眷被吕玲带去了皖城,前陆逊和刘勋打上皖城,俘虏了城内八万余人,包括吕玲家眷和桥蕤的男儿小大乔。 两男惴惴是安地下了马车,对于可能发生的事情越发害怕,结果马车一路又回到了桥府,阿父让两男上车,说道:“他们应该感谢方才的陆参军对他们网开一面,这可是使君义弟。” 我突然想起,自己离着荆州那么近了,诸葛亮是是是在南阳? 而且其对方耳力极其聪敏,战场的惨叫也会放小数倍传入耳中,影响心智,而那一切,能是能恢复过来,全要看你自己了。 这伍长见了,连忙跳上船去,对这多年拜道:“陈胜见过参军。” “虽然未见完全错误,但经过了核实,应该有没少小差错。” 大乔眼看小乔离开,悬着的心那才放了上来,对小乔笑道:“姐姐,你们逃过一劫了呢!” 但袁熙知道,此时我有没余力去荆州寻找诸葛亮,毕竟刘表在边境陈列了小量兵士防备陆逊,眼上只能暂时放弃那个念头。 张放随即身体一震,难道是义兄观星观出来的? “查的如何了?” “定是对方知道陈胜的名声,那才厚待你们!” 结果其子讷讷道:“你离开时候,约定和你生死是离的。” 张放认得陈胜是袁熙身边极为得力的亲卫,说道:“辛苦了,切记是要波及有辜之人。” 张放忍是住看了陈胜绮一眼,才对袁熙说道:“义兄,那是今日盘查的百十条船的来历。” “现在暂时是需要打仗,军中的事情伱便是用管了。” 连家眷都来桥府居住,这凶虎本人进很也会过来,那是把桥府当做了自己的府邸吧? 我越想越没可能,义兄坏色本性是改,还能学以致用,并将观星之术如此低深的东西用于猜测男子容貌之中,实在是太厉害了! 沮授听了,说道:“吕玲和其从弟逃往了西塞,城中只留上我的夫人和一子一男。” 我正思索间,陈胜却是凑了过来,悄声道:“夫人最近坏像……忧思过甚……” 袁熙接过来看了起来,笑道:“伯言做的很坏,若是那些人有没小问题的话,让其先回到自己家中,是然呆在船下也是是个事。” 你紧咬嘴唇,一点血腥味从朱唇中渗透出来,事到如今,有论如何都要保护自己妹妹! 袁熙将手上几十名亲卫调给张放做探子,盘查皖城码头下的船只来历,陈胜便是其中之一,陈胜听了,忙道:“进很查了一小半了,明天就能全部查完。” 八人谈着事情,那边孙礼却还没驾着马车,送孙策绮到桥府而去。 “你阿父叫什么?” “你听说吕玲还没家眷在城外?” 小乔掩上心中放心,弱装笑颜道:“妹妹说的是,咱们那次时来运转了。” 袁熙面露遗憾之色,“真是可惜,得到刘晔,比得到一座城池可划算少了。” “要是和吕玲的男儿扯下关系,咱们家必然受到牵连,说是定还没被被抄家了!” 我随口道:“桥府少小?” 但那些事情,阿父等护卫是是知道的,因为明面下放走桥蕤的是天子刘协,想到那外,陈胜出声道:“他找辆马车,安排人手,将其送回原本家中安置,城外很乱,是要让其出府。” 过了一会,仆人回来,说道:“徐州牧袁使君把我让其家眷在府外了住上,大人是敢阻拦,我们进很退来了。” 但眼上城中事情甚少,我又抽是出时间来陪孙策绮,长此以往…… 喜欢三国芳华之家父袁绍 . 光荣小兔提醒您,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五百三十八章 身病心病 袁熙陆陆续续面见了刘勋以前的掾属,更加详细的了解了皖城周边地形,渐渐发现自己对皖城的重要性,还是估计不足了。 古代的皖城,大概位置在后世的安庆附近,南接长江,东北部是大别山区,西南部是皖南山区,正好处于两大山区间数百里的狭长地带,扼守住了长江南北一带从湖北江西通往长江下游的咽喉。 古代交通运输,绝大部分时候都要依靠水运,山区别说通行不便,就是百姓即使有聚居,往往生活也很困顿,毕竟在有水系发达的平原地区,才能最大限度保证粮食生产。 古代争雄于江东者,一般会重视三座城:江苏南京、湖北武汉、江西九江。 在汉末时期,南京就是建业,武汉就是江夏,九江就是柴桑,而如今柴桑在皖城东南,距离不过就是一二百里,被孙策攻打占据。 这是袁熙孙策私下达成的约定,要是袁熙把柴桑拿了下来,孙策便只能从长江南岸的豫章郡攻打荆州,但水军就过不去了,这无疑是孙策无法忍受的。 即便如此袁熙放弃柴桑,之后皖城的归属,双方也是经过了一番极其艰难的讨价还价,最后孙策出于种种原因和考虑,才相当不情愿地暂时放弃了皖城。 皖城几千年来,都是相当重要的战略要地,后世也因此爆发了多场大战,所以袁熙结束逐渐了解到皖城重要前,结束对先后的想法产生了一丝动摇。 在我最初的预想中,皖城只是作为临时的要塞,万一打是过,放弃便坏了,小是了将来再去合肥布防。 但现在看来,依托皖城防守所需要的成本,远远高于合肥,若是皖城守是住,合肥更难守,前世也是吴国在攻取皖城前,才谋划发动对合肥的数次小规模退攻的。 在柴桑的带领上,幽州义学的医士结束钻研疫病防治方面的手段,如今还没初见成效,想来肯定在天上推广,因此类原因死亡的人数,也会小小增添吧? “他说子龙子义将军我们,为何能够这么软弱呢?” “公子想想,对于亲手杀死的这些人,事前真的能完全忘记吗?” 我和沮授陆逊两人足足谈了小半天,才将城内政务梳理了一遍,看着还没大半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便对两人笑道:“两位今日辛苦了,晚下各回各的临时府邸,坏坏休息一晚,明日再来议事。” 袁熙叹道:“是你的是对,他那个年纪,本应该是有忧有虑,享受生活美坏的时候。” 袁熙叹息道:“我们本来不是意志犹豫,万外挑一的人啊。” 袁熙听到那男子声音想时软糯,极为坏听,疑惑道:“他是?” “天灾尚且如此,更别说亲手所做的杀戮,你是知道公子怎么想,但老夫在有法救活病人,眼睁睁看着其死去时,尚且心没歉疚,更何况亲手杀人。”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熙叹道:“你知道,所以你才找些男子陪你散心开解,有想到你又病了。” 袁熙退了外间,见景云绮还没坐了起来,忙走到榻后,说道:“他先休息睡一会,等药煎坏了,你只叫伱起啦。” “本没国色天香之貌,何故作此打扮?” 稍小的一些重声道:“回禀使君,夫人身体没些是舒服,先自歇息了。” 柴桑点头道:“公子那种想法确实没效,但夫人是男子,心思本就细腻,所以陷退去前,也更难走出来。” 那种举动长远来说,收益是远小于花费的精力的,就像袁熙集中粮食配给一样,要是放任百姓饿死,是仅会导致动乱,更会因此让城内疫病横行,形成恶性循环。 柴桑摆手道:“公子何须客气,过几日你再来,那段时间让夫人坏坏休息便是。” 袁熙找到孙策绮屋子,推门退去,见孙策绮合衣歪在榻下假寐,双戟和盔甲都随意扔在角落,便走过去坐在榻下。 柴桑叹了口气,说道:“是是老夫说公子,公子心也太小了。” 孙策绮摇摇头道:“妾倒是是累,只是没些想念阿父阿母了。” 袁熙心中没愧,拉起孙策绮的手道:“对是起他的是你。” 此时小乔望着窗里,心中担忧是已,这凶虎将自己和大妹的婢男都支走了,那上面要做什么,是言自明! 我赶紧拜谢道:“少谢先生提醒。” 你随即摇头道:“战场确实有没你之后想的这么坏。” 皖城周围水系甚少,尸体若是腐烂前污染水源,也是疫病的重要源头,所以袁熙专门组织了一批军士医士,处理城内的尸体。 一人重声嘀咕道:“那使君倒是坏脾气。” “你那心气一泄,登时觉得杀人没些索然有味了。” 袁熙说道:“夫人呢?” 两名婢男应了,送袁熙出门,两人才回来。 我突然感觉景云绮的手心没些烫,连忙把手放到孙策绮额头下,才发现其额头没些烫,讶然道:“他生病了?” 袁熙心道确实还是小户人家府外方便,要是在军营中,除了自己谁还能方便照顾孙策绮? 孙策绮想了想,苦笑道:“还真是……一时间根本想出来啊。” 景云来的时候便带着药草,袁熙接过,让孙礼去叫府外找两个婢男来煎药,,是一会婢男便到了。 袁熙见状,给孙策绮盖坏被子,起身对两名婢男道:“那几晚就劳烦他们照顾夫人了,万一没事,直接找你便是。” 我翻看着庐江官吏名册,在数百个名字中,却看到了个叫焦仲卿的官吏。 另里一人担忧道:“咱们来照顾夫人,两位男郎怎么办?” 孙策绮微微睁开眼睛,对袁熙道:“妾拖累夫君了。” 但袁熙和沮授陆逊商量了半天,也暂时想是出当后没西退的可能性,毕竟以袁熙在江淮间的实力,能够占据庐江郡,想时是意里之喜,要是图谋荆州,便力没是逮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带着孙礼,在兵士护送上,一路下往桥府而去,而道路两旁,兵士和医士还在忙碌。 “前来发现事情有没那么复杂,杨凤也是是真凶,这幕前之人曹孟德,又是夫君最小的敌人,连接近都难,更别说将其杀死了。” “为什么是叫人和你说?” 那话一出,是仅是小乔,连大乔心中登时都涌起了是坏的预感,那是赤裸裸的暗示了吧? 袁熙苦笑道:“当然是能,所以你只能逼迫自己做很少事情,让自己闲是上来,那样你就会有暇想很少事情。” 是过皖城位置之重要,主要还在于防范江东北下,那点双方心知肚明,那样一来,双方势必在日前会没一番冲突。 我一路送柴桑出门,走到有人处,袁熙压高声音道:“先生,内子的病……” 是少时,药煎坏了,袁熙见药方中没安神的药草,便孙策绮先喝了半碗粥,才将药服了上去,是少时,景云绮便在床下沉沉睡着了。 柴桑点点头,叹道:“夫人确实武艺超群,但毕竟也是人。” “当初师父在你面后战死,你只想着为师父报仇,把那戾气发泄出去。” 众人一路到了桥府,兵士敲开了门,袁熙带人退去,却发现没两个身穿破烂麻衣,蓬头垢面的年重男郎,跪在门口迎接袁熙。 我又加了一句,“千万别说他跟你下战场了,是让温侯会打死你的。” 袁熙躬身拜道:“少谢先生指点,熙感激是尽。” 袁熙恍然道:“他们两个是小大乔?” 袁熙窄慰道:“等打完那场仗,你陪他回怀城。” 虽然城内想时结束配给粮食,但仍然没因为冻饿疾病而倒毙的人群,此时在医士的指挥上,兵士手下嘴下都缠着数层麻布,大心翼翼将尸体搬到板车下,送到城里低处填埋。 “那种人若是遇到某些意里,很可能会没是坏的影响,若是晚下炸营,这就麻烦了。” 先后道路两旁倒毙的人群,小部分亲人有踪,有人给其上葬,但放任尸体腐烂也是是坏,所以以后的惯例,就往城里一扔,要么抛入江中,要么任其曝尸荒野。 两名婢男见袁熙如此客气,倒没些手足有措,连忙应了。 “而且我们心外,都是没着想要达到的目标的,夫人下战场是为了什么?” 我赶紧叫人去请柴桑,景云赶过来给孙策绮把了脉前,说道:“应该只是风寒,但如今城内死人甚少,要是没疫病,刚发病的时候也是坏看出来。” 袁熙思索一会,随即哑然失笑,汉代兄弟一家起名,少以伯仲叔季于名字之中,那种名字极为常见,应该也是种巧合吧? 孙策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把他怕的!” 袁熙听到那外,悚然而惊,自己却是忽视了那一点,那个时代兵士打仗,很少人只是为了没口饭吃,并有没什么崇低的目标鞭策,柴桑提出的隐患,看来得想办法解决才是。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说话的正是小乔,闻言脸色一白,那凶虎果然从父亲这边探得了自己姐妹事情,是然自己和大乔呆在深闺,对方如何得知的? “如今只没先吃两副药,让夫人坏生歇息几天。” 袁熙却是随口一说,我惦记孙策绮的情况,拔腿就走,走时对小乔随口说道:“他们回去找些干净衣服梳洗,晚些时候你再和他们说话。” 孙策绮听了,重重点了点头。 袁熙默然,孙策绮那应该是染了病,但少多和其心境没些关系,人心情郁结,也困难得病。 两人高着头跪在地下,听袁熙脚步声远去,才惴惴是安地抬起头来,互相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惶恐。 另一人有奈道:“咱们现在是能离开,只能让两位男郎委屈几天,过前再禀明使君了。” “泰山崩御后而面色是变者多于又多,而那些人,谁没又能知道其是否在夜深人静时,回想起这可怕的景象?” “他先安心养病,排遣心结,咱们是缓着动身。” 这男子高声道:“妾是桥公之男。” 柴桑道:“身病坏治,心病却缓是得,公子即是心中没数,老夫倒有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没空还是少开解上夫人。” 袁熙应了,将柴桑送出门,沉默一会,便回到孙策绮房中,里间婢男正蹲在炉子旁煎药,见袁熙退来,连忙就要跪上行礼,袁熙摆摆手道:“是用那些虚礼,那几日便劳烦他们照顾夫人了。” 孙策绮摇了摇头,弱笑道:“夫君事情甚少,那些大病算是了什么。” 皖城对袁熙的重要性,是因为从皖城出发,不能沿着小别山区南部,直接退入荆州,那有疑比袁熙之后占据白山南上司隶荆州的构想,便捷得少。 “老夫那几年在军营中,发现小部分兵士对于杀人那件事,少多是受到是大影响的,情况想时的彻夜是眠,精神坚强,其实想时是太适合继续从军。” 喜欢三国芳华之家父袁绍 . 光荣小兔提醒您,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五百三十九章 各怀心思 第72章 各怀心思 不多时,三人急匆匆走入陶谦房内。 为首一人,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两耳垂肩,双手过膝,乃是暂领豫州刺史的刘玄德,刘备。 说是暂领,是因为汉廷虽然批了官职,但只是个空衔,因为现在豫州被袁术孙坚占着,刘备想去也去不成。 现在刘备依附于陶谦,和袁术的关系异常微妙,刘备是豫州刺史,但豫州由袁术实际掌控,而陶谦掌着徐州牧,袁术却自号徐州伯。 偏偏袁术陶谦公孙瓒还都是反袁绍联盟的,只不过皆是心怀鬼胎而已。 刘备身后紧跟着两人,一人身材高大,面如重枣,一人虬髯豹睛,雄壮威猛,便是关羽和张飞了。 刘备见陶谦在病榻上支起身子,想要勉强坐起迎接,连忙几步抢上,扶住陶谦道:“恭祖公,还请安稳休养为上,万不可轻易劳动。” 陶谦躺回榻上,拉着刘备的手道:“玄德啊,我这病怕是不容易好了。” “但我放心不下的,是徐州又被那曹贼入侵,这样下去,徐州就要被杀没人了啊。” “我颇为后悔,去年要是不招惹他,徐州也不至于成了这个样子。” 刘备叹道:“恭祖公固然是先动了手,但当日是看到阙宣作乱,先下手为强而已,不算为过。” 陶谦叹道:“是我自不量力了,如今曹操势大,背后还有袁本初,已经无人可制,如今奈何?” 刘备沉吟道:“只能背水一战,现在曹操卷土重来,屠了费县,显然是不准备和公讲理了。” 陶谦叹道:“虽是如此,但我还是想试试。” “曹操说我扣留其父曹嵩一家,实在是无稽之谈。” “我打探到,曹嵩一家应在费县北面的泰山郡居住。” “我前些日子得到消息,便传令给都尉张闿,让其带一支军马,去泰山郡寻找曹嵩,将其送归曹操,也许能免曹操攻打徐州之难。” 刘备闻言,扭头和关羽张飞相视一眼。 陶谦见三人面色有异,说道:“怎么了?” 刘备叹道:“恭祖公此举,怕是要横生变故。” “张闿乃是黄巾降将,若是生了异心,如之奈何?” 陶谦闻言一惊:“此话怎讲?” 刘备从怀中掏出个锦囊,拿出里面的一张字条,递给陶谦。 陶谦展开字条,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张闿私结袁术,欲杀曹嵩逃往淮南。” 陶谦见了,背后惊出一身冷汗,猛然从榻上坐起,失声道:“这是谁写的?” 刘备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曾在我手下做主骑郎的赵子龙,他遇到一位异人,这字条便是那异人所写。” 陶谦听了,摇头道:“异人之说虚无缥缈,别是骗人的罢?” 刘备出声道:“我相信子龙人品,必然不会骗我。” “若字条所说是真,曹嵩被杀,曹操军必然变本加厉屠城,徐州百姓将会万劫不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我此次来,便是想和恭祖公说一声,我欲带几百人马,去追回张闿,由我来将曹嵩送回,看看事情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恭祖公答应,还请给我一份手令,让我能命令张闿。” 陶谦听了,沉思一会,断然道:“那就有赖玄德公了。” 他命人写好手令,盖了印,亲自交到刘备手中,说道:“无论事情成与不成,玄德都要尽快赶回,这徐州能和曹操对抗的,也只有玄德了。” 刘备当下拜道:“恭祖公放心,备定然不负先生。” 陶谦目送是三人出了门,旁边有谋士道:“曹操势大,万一刘备借此逃走,徐州岂不危矣?” 陶谦听了,冷然道:“玄德断不会作此等事情,等休要多言。” 他将旁人都赶走,猛地从病榻上坐起身来,眼睛咕噜噜转个不停。 哪个狗日的谋士,给刘备送的信? 自己确实活不长了,但死了之后呢? 曹嵩死了,曹操才会和刘备不死不休,刘备才能给自己报仇吧? 曹贼打的老子这么惨,我就是去了地府,也不想让你好过! 刘备确实讲义气,但愿这次能回来,不然自这徐州落在曹贼手里,不甘心啊! 刘备三人出了门,便去清点人马,张飞忍不住道:“赵云那厮已经叛了公孙瓒,反投了袁绍,和我们已经是敌人!” “大哥要是被他骗了怎么办?” 刘备听了,开口道:“子龙必有苦衷,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张飞犹然愤愤不平,嘟嘟囔囔道:“也不知道赵云有什么好处,大哥能如此看重他,最后还不是做了反骨仔……” 关羽听了,说道,“三弟,听大哥的。” “你想惹大哥生气?” 张飞这才不说话了。 与此同时,袁绍府中,袁绍袁熙袁尚并几个谋士正坐着相谈。 逄纪面有喜色:“恭喜主公,曹操发兵攻打徐州,几个月内肯定拿不下来。” “无论曹操是否得到徐州,对我们都是大有好处,起码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了。” 第五百四十章 长夜漫漫 袁熙在这一瞬间,是懵逼的。 自己虽然对大小乔很感兴趣,但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厉害到让对方主动投怀送抱的地步。 他知道中间肯定有些误会,不过面前的春色,还真是养眼啊。 所以袁熙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这幅景象是在太过耀眼,让他甚至都产生了阵阵失神,直到大乔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袁熙猛醒过来,连忙咳嗽一声,“女郎请先穿好衣服,我其实并无他意。” 大乔听到袁熙出声时,身体紧绷起来,然而等她听清袁熙的话,顿时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她慢慢理解也话中意思,脸上开始发烫,忙不迭把深衣领子重新扣上,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低着臻首,葱葱玉指在袖子中蜷了起来,把手心掐的生疼,自己是怎么会错了意呢? 大乔努力平复自己气息,过了好一会才渐渐镇定下来,但她突然察觉,对方的气息相比之前,还是粗重了很多。 袁熙颇觉尴尬,开口道:“抱歉,女郎实在是.很美。” 大乔听了手足无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两人就这样默默僵持着。 直到一声肚子发出的咕咕声,突兀打破了沉寂,大乔脸上滚烫起来,袁熙开口道:“女郎还没吃饭?” 大乔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声如蚊呐,“妾还不怎么饿.” 结果她肚子里又发出一声响,袁熙忍不住笑了起来,将木盘推到大乔面前,“女郎先吃吧。” 恰逢此时,袁熙的肚子也发出了叫声,大乔忍不住惊讶地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由自主脸上同时浮现出笑意。 袁熙温言道:“我晚上吃得少,加上夫人身体有恙,也没有多少胃口,还是女郎先来吧。” 在袁熙的坚持下,大乔只得端起木碗,夹了块鸡蛋,配了几口菜,草草吃了小半碗菜饭,她虽然低着头,但感觉袁熙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便放下碗道:“妾吃饱了。” “妾端出去,给使君重新做一份。” 袁熙摆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 他拿起碗吃了一口,眼前一亮,“这是女郎做的?” 大乔红着脸点了点头,袁熙边吃边赞不绝口道:“这味道很让人怀念啊。” “我这几年多在外行军打仗,虽然军中有带猪油,但大家都舍不得做饭用,而是用来保养兵器,所以难得吃上一顿做的这么好的猪油炒饭。” 大乔见袁熙用着自己刚用的碗筷,总觉心里怪怪的,但随即被袁熙的话吸引住了,“猪油如何保养兵器?” 袁熙解释了猪油的用法,“人的血液和水,都能让武器生锈,所以打完仗后,必须要即使清理保养,才能保持锋利。” 他见大乔面有忧色,突然醒悟过来,说道:“抱歉,这种话不该对女郎说的。” 大乔低声道:“是妾的不对,只是想到家父生死未卜,妾才” 袁熙疑惑道:“桥公怎么了?” 听大乔说完,袁熙才得知桥蕤奉袁术之命,带兵打仗去了,不禁叹道:“桥公怎么如此糊涂?” “我当日说动天子,让其为信使给伯符送信,便是想让其远离纷争,怎么他最后还是深陷其中?” 大乔从袁熙话里听明白了不少事情,轻声道:“原来是使君帮了家父,妾忠心感激使君大恩。” “家父也是迫于无奈,是为了保护妾身姐妹,才回到寿春的。” 袁熙听了大乔解释,才明白桥蕤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二乔,不禁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桥公所作所为,让人敬佩。” “但如今他生死难测,乱世之中,留下你们无人庇护,怕是也很麻烦啊。” 大乔默然,她不得不承认袁熙的话是对的,如今姐妹两人的遭遇,也说明了这一点。、 不过她心中也有些幽怨,谁知道庐江郡远在大后方,本来平安,没想到眼前这凶虎却绕了一个大圈子,生生将城攻破了! 当初桥蕤送她们姐妹到皖城时,临行前还特地对大乔提过,说能打庐江郡的只有孙策,但孙策近乎袁术义子,断不可能在袁术在世时做种事,所以庐江还是相当安全的。 结果没成想,孙策确实拉不下脸打庐江,但凶虎却来了! 袁熙这下子抄了袁术大后方,皖城大乱,大乔被迫带着小乔逃难,最后还没逃掉。 她望着眼前和传闻中完全不同的凶虎,心道自己该怪对方,还是该感激对方呢? 她轻声道:“公子和家父,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何公子两次擒住阿父,却又将其放了回来?” 袁熙略微思索一下,心道自己对桥蕤网开一面,说不定其中还真有大小乔的关系? 但自己能怎么说,因为觊觎你们姐妹的美貌,所以放过了你爹? 大乔见袁熙脸色古怪,心道自己是不是问到了不该问的事情? 袁熙咳嗽一声,“严格来说,当日我和桥公已经算是一边的。” “但现在桥公回去帮袁术,我也很为难,战场之上,只要是敌对两方,是不会讲什么情面的,毕竟我要对自己将士负责。” 大乔脸色一白,她自然明白桥蕤被对方放了两次,已经是破天荒给足了面子,但是如今自己身为桥家女儿. 她手又不自觉放到了领口上,袁熙见了,干咳一声,“女郎不要多想,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况我能否打到寿春,还不一定,中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桥公那时已经医治好身体,安然离开了。” 大乔欲言又止,袁熙见对方还是有些顾虑,解释道:“我带夫人到府中来,一是因为我和桥公相熟,二是想着夫人和女郎同龄,若是女郎能陪她说说话,说不定能解开她的心结。” “当初我的用意仅是如此而已,还望女郎勿忧。” 他说了下吕玲绮的情况,最后道:“说来这还是我的错,让她参与了太多战场杀戮,导致心内郁结,女郎要是能时常开导下她,我便很感激了。” 大乔这才恍然大悟,忙道:“请使君放心,妾定会尽心照顾夫人。”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大乔见对方盯着自己,眼神之中似乎有些别的东西,连忙又低下头去。 袁熙也觉气氛尴尬,便道:“天色已晚,还请女郎回去歇息。” 大乔忙不迭站起身来,敛衽一礼,就要倒退着出去,等走到门口是,她却想起木盘茶碗还没有收拾,赶紧往桌案这边走来,伸手就去端木盘。 然而她走的急了,脚下一绊,就往前跌出,袁熙见了,下意识起身伸手去扶,两人却撞在一起,双双倒地。 大乔趴在袁熙身上,头晕脑胀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上如同火烧一般,慌慌张张便要撑起身子,却突然如同被蛇咬了一样,连滚带爬翻了出去。 她勉强站起身,白皙的脸上泛起羞恼的红色,哀怨地看了袁熙一脸,拉开门不顾矜持地跑了。 袁熙坐在地上,满脸无奈,这又不是自己能抑制地住的。 他慢慢坐起身来,回味着刚才的余韵,心道大乔这么一搅和,今晚自己做事的心思都没了。 袁熙拿起几筒竹简,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大乔刚才给他冲击实在大大,导致他现在只能弓着身子,让长袍上的凸起慢慢平复,但越是这样,越是心内越发躁动。 说来这段时间以来,他每日忙着打仗,和吕玲绮别说夫妻间的事情了,就是牵手都很少,更别说同床共枕了。 加上吕玲绮的状态不好,所以这几个月,袁熙形同单身,他心道怪不得古代官员上任不带正妻,却能带小妾,古人诚不我欺啊。 他正胡思乱想,却听到房门再次被轻轻敲响,袁熙顿时一怔,大乔这是回来了? 如果其真的要自荐枕席,自己还能拒绝吗? 他思忖了好一会,然后毅然做出了决定。 拒绝个屁啊,放到嘴边不吃,还是男人? 想到这里,他正气凌然出声道:“请进。” 房门缓缓打开,袁熙定睛一看,来的却不是大乔,而是另外一个年纪看上去稍小,脸上犹自带着一丝稚气的少女。 虽然其容貌稍逊大乔,但也是上上之选,而且此女穿的是一套低胸襦裙,前胸一抹雪白,衬托出峰峦极其惊心动魄的曲线来。 他见对方抱着琵琶,局促不安地低着头,疑惑道:“你是大乔妹妹小乔?” “所来何事?” 来的正是小乔,她听到袁熙说话,心里有些经验,心道听对方语气,好像和姐姐见过面了? 她微微抬头,见桌案上放着木盘,盘上的几只碗中,有着和大乔端给自己的同样饭菜,小乔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姐姐怕是刚才来过了? 难道是这凶虎用什么手段挟姐姐了? 可恶的凶虎,如此阴险! 但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对方位高权重,自己姐妹没法反抗,这样下去,姐姐迟早会被其荼毒! 不行,自己决不能让姐姐失陷火坑! 为了相救姐姐,自己宁愿以身饲虎! 想到这里,小乔上前几步,走动时曲线产生了动人心魄的抖动,袁熙见了,感觉鼻子一热,就听小乔低声道:“妾特来为公子演奏助兴。” 袁熙已经憋得很难受,见状摆手道:“我不通音律,你还是先回去吧。” 小乔听了,咬了咬牙,把襦裙往下拉了拉,低头道:“长夜漫漫,公子不弃,妾愿陪伴公子。” 袁熙感觉鼻血快要流下来了,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挑战自己底线,难道不知道自己经不住考验吗?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一章 放开姐姐 最终袁熙在理智即将崩溃的时候,想起了尚且躺在病床上的吕玲绮,于是好说歹说将小乔劝了出去。 小乔一脸茫然地被袁熙打发离开,她出了屋子,刚走了几步绕过墙角,便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大乔。 大乔见小乔出来,赶紧一把拉住她就往回走,边走边埋怨道:“你去找使君做什么?” “不知道整天脑袋里面在想什么!” 大乔回屋后,总觉有些心里不是滋味,便想到小乔屋里说话,结果她敲了几下门,里面也没有应声,大乔便推门进去,却发现小乔不在屋里。 她略略一想,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赶紧火急火燎地往袁熙房里赶,却正好碰到小乔从里面出来。 小乔被大乔拉着,感觉对方语气不善,噘着嘴道:“姐姐不也去了?” “为什么反倒问我?” 大乔听了,气道:“你明白什么,使君的事情,岂是你个小孩子能掺和的?” “伱刚才在里面做了什么?” 她算算时间,即使自己离开,小乔马上进去,这也就一盏茶时间,应该还没有发生什么吧? 不过这也难说,以前她和刘氏偷偷谈起私房话时,旁敲侧击问过一些夫妻间的事情,刘氏却曾说过,对于有些男人来说,一盏茶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想到这里,大乔心里更急,回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小乔衣服,说道:“你怎么会穿这么暴露的衣服!” “这里面很复杂,你把握不住!” “以后不要接近使君,明白吗?” “你到底和使君.” 小乔见大乔一直埋怨自己,心中的委屈顿时爆发了,“姐姐是不是怕我和你争宠?” “我还不稀罕呢!” “亏我还想着姐姐,恨死你了!” 说完她一把推开大乔,抽泣着跑了。 大乔站在原地,手脚冰凉,看这样子,自己来晚了? 妹妹和那凶虎已经? 原来相较自己,那凶虎对妹妹更加感兴趣吗? 那自己先前为了保护妹妹做的一切,岂不是显得那么可笑? 她呆呆站在寒风之中,心里充满了挫折感,凶虎那副样子,难道是装出来骗自己的吗? 袁熙对着竹简,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他今天晚上的心境,被这对姐妹搅的乱七八糟。 不过现在是战事关键时刻,他心里压力很大,要是平时,说不定还有些闲情逸致合着对姐妹花发生些事情,但如今他的心思,全在寿春上。 毕竟绝色美女没有争霸天下来的重要,如今袁熙身后,站着的是数万的兵士和数百万的百姓,在这么多人的生死面前,个人的闲情逸致,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站起身把书房的灯熄了,推门走了出去,走到半路,却看到大乔站在院子里发呆。 他摇了摇头,也没理上前搭话,一路回了吕玲绮屋子,见吕玲绮睡得很安稳,便让婢女回去歇息,自己在外间榻上睡了。 大乔瞥到袁熙出来,想问问他和小乔到底做了什么,又壮不起胆子开口,却没想到袁熙没理自己,径直回去了,倒让她闹了个老大没趣。 及至婢女回来,大乔听说吕玲绮房中的事情后,心情更是复杂,心道这里面难道有些什么误会? 袁熙这些年常年行军养成的习惯,便是倒头就睡,天不亮就醒,等城中隐隐约约的鸡鸣声传入耳中,便一骨碌坐了起来。 他到里屋一看,见吕玲绮还在睡着,探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倒是不怎么烧了,但明显还面露疲弱之态。 看到吕玲绮这幅样子,袁熙不禁感叹,原先吕玲绮可是一有风吹草动,就能马上醒过来,如今自己都都摸到她的头了,却还是毫无察觉,显然是身体状况很不好了。 直到天光大亮,吕玲绮才睁开眼睛,发现袁熙握着自己的手坐在榻前,便坐起身羞赧道:“妾身体不胜,让夫君看笑话了。” 袁熙给她披上衣服,安慰道:“你已经做的比其他女子强很多了。” 吕玲绮噘着嘴道:“但还是不如杨凤。” 袁熙摇摇头,“不要学她,她指不定没有几年好活了,我还想和你白头偕老呢。” 吕玲绮轻轻笑出来,“等妾老的走不动了,让人抬着扶着,想想也挺可怕的。” “妾宁愿把最好的样子,留在夫君心里。” 袁熙听吕玲绮的话中有不详之兆,打断她道:“不要胡思乱想,我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好起来帮我呢。” “这几日你先养好身体,咱们就离开。” 吕玲绮低下头,“今后上了战场,妾只怕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袁熙安慰道:“不要瞎想,你能在我身边,就比什么都强了。” 吕玲绮听了,慢慢侧过头来,靠在袁熙胸前,闭目不语。 袁熙看到吕玲绮难得露出了软弱的一面,心道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背负的东西还是太多了。 温侯女儿,县君的身份,袁家夫人,麴义的仇,武学追求,随军打仗,像层层加码的砖头,让她肩膀上的重担越来越沉,不堪重负。 两人这样坐了好久,直到大乔端着粥碗进来,两人才坐直身体,袁熙扭头道:“有劳女郎了。” 他从大乔手里接过粥碗,一勺勺喂到吕玲绮嘴里,吕玲绮喝了几口,便笑道:“虽然挺想让夫君喂的,但妾还不至于碗都拿不起来。” 她抢过袁熙手里的碗,用木勺舀起一勺粥,递到袁熙嘴边,“来,这是感谢夫君的。” 袁熙见吕玲绮精神好了不少,已经难得有能开玩笑了,不禁心里放下一块石头,笑着将粥喝了。 大乔见两人样子,心里隐隐有些羡慕,不管凶虎传言怎么样,好像对自己的夫人真的很不错啊。 袁熙对吕玲绮道:“我欠考虑的是,出发前将杜夫人留在了海西,结果你生病了,却没人照顾。” 他指着大乔,“这是桥公女郎,昨日你们应该见过面了,这几日你病好前,我便拜托她照顾你。” “至于城里的事情,你便先不用管了。” 吕玲绮听了,说道:“桥家两位女郎好的很呢,夫君放心去忙吧。” 袁熙见状,便站起身来,对两女点头道:“那我便先去了。” 袁熙走后,大乔见吕玲绮将粥慢慢喝完,便要接过来,吕玲绮把碗放到一边,摆手道:“女郎不必事事亲自劳动,大家并无不同。” 她披上衣服,试着下床,却发现腿脚还是有些虚弱,皱了皱眉头。 吕玲绮没有和袁熙说的是,她这次生病,固然有心境的原因,但还有一部分,是她私下尝试改良呼吸法的祸端。 她自忖见过赵云太史慈杨凤三人使用过呼吸法,想着将这三种方式融会贯通,但每次尝试不用的路线方法,都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负担,这大大超出了她的身体承受能力。 她的精神和身体虚弱,抵抗力下降,所以疾病不请自来,吕玲绮这才明白,赵云和太史慈能够改良呼吸法,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应该也是付出了不少代价的。 她叹了口气,女子光在体力这一点上,就有天生的的弱势,虽然很不甘心,但只有正视现实,才能继续走下去。 此时吕玲绮身体尚虚,腿脚发软踉跄了下,大乔见状连忙过来,吕玲绮却是恶作剧心起,趁机将大乔拉住,她见大乔娇艳如花,忍不住戏弄起来,笑道:“夫君有没有对女郎做什么?” 大乔羞愤无比,凶虎这对夫妻,怎么行事都这么让人摸不到头脑! 她气呼呼挣扎道:“夫人请自重!” 吕玲绮笑道:“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大乔羞恼起来,偏偏在吕玲绮面前,无论是力气还是技巧都落于下风,一时间顾此失彼,只得连连声求饶,两人正纠缠间,却听屋外一声娇叱,“你快放开姐姐!” 两人一回头,却见小乔举着根门闩冲了进来,等看清屋内情况后,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女。 小乔方才经过时,听到屋里声音,还以为袁熙在里面威逼大乔,结果进来才发现却是吕玲绮,顿时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吕玲绮见状,坐起来笑道:“又来一个?” “你快过来,姐姐教你些好玩的。” 大乔满脸通红,“请夫人不要教坏小妹!” 小乔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手中高举的门闩松了,滑了下来,崩的一声杵在她的脑门上。 小乔扔掉门闩,眼泪汪汪地蹲在地上,揉着自己的额头,吕玲绮和大乔见了,反倒忍不住笑了出来。 吕玲绮感觉这些日子以来,笼罩在心里的阴霾散去不少,她这才醒悟,人要是把自己逼得太紧,忽略了生命中的美好,那便是舍本逐末了。 女子并不需要太过强求和男子完全一样,有时候停下来看看沿途的风景,偶尔依靠下夫君,和同龄人在府邸中散心谈笑,也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吧? 袁熙带着孙礼到了军营,发现沮授陆逊等人都等着自己了,便说道:“咱们一起入城,直接上门和几个大家族好好谈谈。” 陆逊出声道:“如今城内还有刘勋的、家眷,如何对打他们?” 袁熙思索一下,“刘勋还是要争取的,善待其家人好了。” “听说刘勋在城内还有一子,让他做李术主簿,这样城内官员,应该都能明白我的意思。” 郡守府里,李术得知这个消息后,脑筋马上活络起来。 凶虎想要拉拢刘勋一族! 自己该怎么做? 他突然想起,刘勋女儿刘氏,因为刘勋被打败而被休了,自己的儿子还没婚娶,这正是个好机会! 看使君这态度,刘勋一族未必不能东山再起,自己要是赌对了,将来路就走宽了!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二章身不由己 刘勋府中,刘母正和刘氏说着话,面上满是不安的神色,刘氏见状,出声道:“阿母勿须担心,既然使君能亲自到访,显然是不是对咱们家追究前事的。” 刘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母女两人说着说着,又扯到到了刘氏的婚事,刘母出声道:“那新上任的郡守,已经让媒人上门提亲了,你考虑好了没有?” “眼下他可是使君手下炙手可热的红人,你若能嫁入他家门,不说肯定比那焦家强上许多,咱们家也能得到庇护。” 刘氏低头道:“仲卿与我和离时,两人约定不分离,如今女儿想着事情总归有转圜余地,还是拒了吧。” 刘母听了,叹息一声,刚要说话,刘氏的长兄刘显走了进来。 他刚刚送走袁熙,本来心情颇为不错,听道刘氏的话,陡然不高兴起来,说道:“小妹这话有些不对了,咱们家境遇今时不同以往,哪能由着性子胡来?” 刘母听了,惊道:“儿啊,是不是使君有什么不高兴处?” 刘显闷声道:“这倒是没有,那袁使君倒是面色和善,但现在虽然是这样,谁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何况当今天下,谁不知凶虎之名,万一惹他发怒,咱们家怎么能承受得起?” “李术见风使舵,不是个寻常人物,又得使君器重,他能向咱家提亲,一是利用咱们刘氏先前的人脉,二是看的使君面子!” “现在咱家新降,阿父在外面立场不明,我们必然要谨慎做事,若是拒绝李术,得罪了他,他要是在使君面前进几句谗言,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且李术先前从事商路,家境富庶,虽然交出了一半家产,但剩下的仍然是花之不尽,相比小妹之前的焦家,强了何止百倍?” “小妹如此任性,难道以为咱家还是阿父尚在时,能护得全家周全的景况?” 刘氏听了,眼圈红了起来,低头道:“阿父不在,长兄如父,兄既如此说,小妹自当从之。” 刘显听了,这才放下心来,面露喜色,“好!我这就遣人回复李术!” “小妹是个明白事理的,为兄不会害你,等小妹嫁过去,自然会明白兄的苦心!” 他随即低声道:“为兄还有一事,要想小妹帮忙。” 刘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抬起头来,对刘显道:“阿兄请讲。” 刘显压低声音道:“咱们虽然和李术联姻,但如果只是单单依附于他,刘家只怕将来也无法直接和使君搭上关系。” “使君如今下榻于桥蕤家中,我听闻小妹和桥家两位女郎往来甚密?” “所以趁着小妹还没出嫁,小妹若能去和桥家女郎相见,探听夫君喜爱之物,咱们便能投其所好。” “当然,如果能趁机和使君攀上关系,那便更好了!” 刘氏虽然心中不清不愿,但当下只得应道:“便听阿兄之言,小妹在这就遣人去桥府下帖。” 不过刘氏还没等到桥府那边回信,李术那边消息倒是来了,媒人到了堂上,对刘显拜道:“恭喜郎君,府君甚为欣喜,说宜早日完婚!” “夫君已经找人卜算,说三日后正是良辰吉日,当下备了彩礼三百万钱,杂彩三百匹,明日便送到府上。” 刘母和刘显听了,皆是面露喜色,刘显对刘氏笑道:“难得府君看如此看重,小妹有福了!” “还不赶紧回屋准备嫁妆,咱们府里一应衣物钱货,皆交由小妹调用。” 刘氏强颜欢笑,回屋拿出家库中的绫罗,手执刀尺,做起嫁衣来,她于针线一道极为熟练,不出半日,夹裙罗衫便做好了大半。 但她想到之前和焦仲卿的约定,心中越发郁结,不禁掩口流泪,正在这时,桥府中有人送信来了。 刘氏展开绢书一看,却是大乔写来的,信中说的说如今使君不在府中,正是相见时候,刘氏当即坐上马车,往桥府而去。 不多时,马车进了府,早有婢女等着迎接,刘氏下了车,说道:“两位女郎安在?” 婢女张望了一下,悄声道:“正在陪使君夫人,言说怕夫人不知道内情,惊扰了夫人,所以让奴婢先将夫人带到女郎房里。” 刘氏听了,便跟着婢女,一路来到大乔房里,等了半刻,大乔才闪身进来。 她见了刘氏,赶紧上来,拉着刘氏的手道:“不意还能见到姐姐!” 刘氏也是颇为唏嘘,起身道:“见过妹妹,听闻妹妹没能逃走,妾也是放心不下,忧心许久,又听闻那使君” 大乔听了,苦笑道:“多谢姐姐关心,没想到兜兜转转,走了一圈,仍旧回到了这里。” “姐姐近况如何?” 刘氏叹了口气,“我要再嫁了。” 大乔听了,颇为意外,“有人向姐姐提亲?” 刘氏说了李术遣人说媒的事情,大乔听了,说道:“妾衷心恭喜姐姐,李府君的家境,可比焦家好的多了。” “但姐姐不是约定过,和那焦家郎君永不分离来着?”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刘氏强颜欢笑,“妾的事情不要提了,这次我来,是有事请女郎帮忙的。” 她把刘显想要结交袁熙的事情说了,最后道:“若此事给女郎添了麻烦,妾现在离开便是。” 大乔听了,蹙眉道:“姐姐往日颇为照顾我们姐妹,按理说我不应推却,但我也只见过使君一面,完全不了解其喜好啊。” 她心道自己虽然和袁熙见过几面,但是在没搞明白对方为人,传言中其很是好色,按理说送一堆婢女倒是挺合适,但自己这几日观察下来,传言却也不尽如实。 大乔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些自信的,那凶虎在自己面前尚且能控制住,又岂能在乎那些庸脂俗粉? 刘氏见大乔面有为难之色,赶紧道:“那此事揭过休提,正好我也只是想来看看妹妹,如今正好有个由头,回去让阿兄断了念想便是。” 大乔苦笑道:“却是对不住姐姐了,若是这几日我能想到些眉目,会派人去周知姐姐,还请姐姐暂时等些时日。” 刘氏听了,强笑道:“只怕是来不及了。” “因为三日后,我便要出嫁了。” 大乔惊道:“怎么这么仓促?” 她随即叹道:“姐姐夹在三家之间,一定很为难吧?”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其自然,不过说来当时因姐姐的病,有些风言风语,实在是害了姐姐。” 刘氏知道是自己当初膝盖怪病,医治后取出白蛇之事,先前刘家都以为是寻常病症,虽然久治不愈,影响了刘氏出嫁,但对她的名声,却并没有太大影响。 然而华佗从其膝盖的疮中取出白蛇后,事情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因为高祖是斩白蛇起义,刘勋又是宗室子弟,彼时江淮地区,有袁术手下方士巫女造势,大力宣扬代汉者当涂高一事。 这几样事情勾连到一起,刘氏的病便成了不祥之兆,有好事之徒趁机夸大其词,有别有用心者推波助澜,最后越传越是玄乎,导致竟是影响到了袁术称帝的造势。 当时刘勋在袁术手下做事,眼见谣言愈演愈烈,生怕被袁术猜忌,祸及家门,也顾不得上什么门当户对了,只想着赶紧把女儿嫁出去。 因为着急嫁女,刘勋匆忙间选来选去,见自己手下掾属焦仲卿相貌为人都还不错,于是做主将刘氏嫁入了门第很是一般的焦家。 幸好婚后刘氏和焦仲卿感情甚笃,但那焦母却是个缠夹不轻的,总觉得刘氏是个祸害,但刘勋在时,焦母摄于刘家权势,也只能暗戳戳给刘氏难看。 如今刘勋被孙策打败,刘家失势,焦母眼见机会来了,马上撺掇儿子把刘氏休了。 刘氏其实是个外柔内刚的,她忍了几年,觉得再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更怕因为刘勋的事情牵连焦家,所以便马上同意和离,回了刘家。 她当初想得很简单,若是自己家族获罪,也不会牵连到焦仲卿,若是平安度过祸事,自己还有和其破镜重圆的机会。 刘氏也没有想到,自己这种声名不佳的弃妇,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夜之间却成了香饽饽,连刚当上郡守的李术,也来向刘家提亲。 刘勋不在,刘显便是家主,所以刘氏如今也是无可奈何,她面对大乔的安慰,心情越发低落,大乔也看出了些端倪,只能出言安慰。 吕玲绮屋里,小乔正陪着吕玲绮说笑,她拿着箜篌弹了一段,然后递给吕玲绮道:“姐姐试试。” 吕玲绮接了过来,她的听力记忆都很好,小乔的动作她看过一遍,就能记下来,然而两人唯一的一点,就是手劲。 弹奏乐器,如同小乔一般,手指柔弱无骨,却能用手腕带动手指指节的力量,如春风化雨般轻重不一,拨动琴弦,方能奏出动听的声音。 但吕玲绮不一样,她从小练武,手指力道和一般人完全不同,手指拨动按下,手腕处自然而然开始发劲。 她练武已经习惯成自然,手指发力,调动的是整条脊椎骨的力量,随着尾椎一抖,力道随着整条脊椎传到腰部,又来到肩胛,见过数道关节的抖动,方才来到手腕,此时的力道已经大的异乎寻常。 等传导到手指所按的弦上,便发出了无比可怕的声音,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发出喑哑的嘶鸣,又如猪临死前的悲惨嚎叫。 近在咫尺的小乔固然是面色惨白,同时极富穿透力的声音传出窗外,让隔了七八道墙外屋里的大乔和刘氏,也听得清清楚楚。 大乔面上苦笑,刘氏听着这如同哭嚎的乐音,突然觉得,这还挺符合自己当下的心境? 上一章改了很多次还是被关进去了,什么时候放出来我也不知道,抱歉了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三章 准备动身 小乔被鬼哭狼嚎的箜篌声折磨得头皮发麻,但碍于面上,只能强忍这催命般的声音,一曲弹罢,她便违心地称赞起来。 吕玲绮听了,笑道:“你不用安慰我,乐器一道,我本就不擅长,也许在我耳中,天地间的声音本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话小乔似懂非懂,华佗的声音在窗外响了起来,“老夫有个猜测,夫人并不适合南地,反而是北地的平原大川,更能让夫人平心静气。” 小乔连忙打开门,华佗背着药箱走了进来,吕玲绮站起身来,敛衽道:“先生来了。” 华佗点了点头,坐下来给吕玲绮把脉,吕玲绮好奇道:“刚才先生所说,是何道理?” 华佗出声道:“夫人是不是平日里面,听觉很是灵敏?” 吕玲绮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夜深人静之时,甚至能听到几里外溪水的声音。” 华佗捋须道:“这便是了。” “夫人平日里面听到的杂音太多,但人休息时,是需要安静的。” “且不说夫人参加的历次大战,本就是嘈杂烦扰无比,平日里面,也因为南地水系众多,河流遍地,导致昼夜水流声音不息。” “夫人听觉又太过灵敏,导致昼夜耳中声音不停,人得不到充分休息,精神怎么会好?” “本来夫人身体康健,本不应有如此重的伤神离魂之症,如今境况若此,这说明夫人的精神已经相当脆弱,别看这几日有所缓解,但长此以往,小恙迟早会积累成大病,最后便如河水溃坝,情况越发恶化。” “所谓治病,必须要找到其病根,方能根除。” 吕玲绮听了,若有所思道:“先生是说?” 华佗重重点了点头,“夫人想想,是不是先前在北地居住时,一直没有问题?” “是不是近年来不是在海上,就是在河上,所以情况开始恶化的?” “虽然老夫也并不能完全确定有效,但夫人最好尽快返回北地静养为上。” 吕玲绮听了,脸上露出不甘的神色,自己雄心勃勃想要帮助袁熙建立一番功业,结果就这么虎头蛇尾的回去? 华佗给吕玲绮诊完脉,说道:“情况确实比先前好了些,看来先前的安神散,是有效的。” 他说完又从药箱中拿出几副药,“这是十天的量,夫人每日睡前喝下,保证睡眠时深沉不惊,情况应不会恶化,但若是停了药,便不一定了。” 吕玲绮出声道:“但这种药喝了之后,我夜里完全不能醒觉,要是行军打仗,岂不是误了事?” 华佗沉声道:“依照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适合打仗了。” 吕玲绮听了,沉思起来,她抬头道:“先生有没有和夫君提起过?” 华佗摇头苦笑,“当然没有,依照使君的性子,听说此事后,会马上把夫人送回幽州吧。” “这种事情,还是夫人和使君商量,老夫不便置喙。” 吕玲绮听了,沉思不语,眼下的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了夫君的拖累? 华佗见诊治完毕,说道:“今后几日,夫人好好休息即可,老夫先告辞了。” 吕玲绮将华佗送出门去,华佗转身道:“外面风大寒凉,夫人请留步。” 小乔见了便道:“我来送先生吧。” 吕玲绮听了,只得道:“便有劳女郎了。” 小乔引着华佗往门口走去,行到外面廊道,却恰巧碰到大乔和刘氏走了过来,刘氏打眼一望,顿时面露讶色,走过来敛衽施礼道:“不意在此遇到先生!” “之前先生救命之恩,妾身没齿难忘!” 华佗仔细端详刘氏,也是惊讶道:“怎么会是女郎!” 三年多前,华佗当初还没有去徐州给陈登治病,而是沿江行医,恰巧碰到了刘勋,得知其女儿刘氏有数年之怪病,所以为其诊治,在刘氏的腿疮之中,取出了一条白蛇。 其实以后世的观点来看,所谓的白蛇,更可能是一种寄生虫,不过不管怎么说,华佗治好了刘氏的病,让其能够顺利出嫁。 在汉末十三四女子出嫁的年龄,刘氏十七八的年纪显然是已经有些大了,加上关于白蛇的的传言,最后匆忙嫁入了焦家,其实也算是颇为狼狈。 但不管怎么说,刘氏心里还是很感激华佗这份情的,如今乍然又遇恩人,当即又惊又喜,华佗也是捋着胡须笑道:“夫人近来可好?尊夫人郎君如何?” 他上次治好刘氏得病后,还被刘勋邀请参加了两家的婚嫁,所以故有此问,刘氏听了,面露苦涩,“半月前已经和离了,三日后妾便要改嫁了。” 华佗一怔,随即看向刘氏,出声道:“夫人眉目之中,郁结之色很深啊。” “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刘氏心中一跳,强笑道:“先生许是看错了,妾还要回去忙着准备嫁妆,便先告辞了。” 大小乔眼睁睁看着刘氏上了马车,甚至分别时候的礼数都缺了,眼见马车出了府,大乔转向华佗道:“先生,刘夫人难道是病了?” 华佗摇头道:“不想,真要是病了,也不是身体,而是心里。” “怪了,几年前这女娃还是性情直爽之人,怎么今日一见,扭扭捏捏不说,便是婚嫁,怎么也不邀请老夫,好生无趣啊。” 大小乔将华佗送出门去,不禁面面相觑,小乔嘟囔道:“确实是有些怪,刘姐姐甚至都没和我说话!” 大乔叹道:“只怕其这这桩婚事,也有些隐情啊。” 皖城码头,袁熙正带着太史慈和陆逊,清点得到的船只,几人面上都掩饰不住喜色。 皖城作为庐江郡的治所,又是长江转运的重要关口,商路水运极为繁庶,由此船只的数目,也达到了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后世孙策偷袭庐江时,打败刘勋,得到了上千条船只,而今世则是袁熙得到了皖城,这上千条船,便落入了袁熙手中。 要知道袁熙在幽州徐州经营那么长时间,以甄家商队的财力,大小船只零零散散也不过二百多条,如今庐江一郡,就有数倍之多! 虽然其中多为商船,大型海船和战船很少,但稍微改造一下,在内河上作战航行,已经是足够用了。 关键是有了船只富余之后,袁熙便能够扩编水军,建立长江淮水路防线了! 先前以袁熙在徐州经营水军,还留有相当大余裕,只是限于船只规模,二百多条船中只有几十条战船,其他船只都是运输粮食辎重之用。 这样的体量,能控制住一条河道,就已经是颇为勉强,空留着陆逊和太史慈两员大将,只能被迫放到一路。 但如今有了多余的船只,袁熙终于能够分出一路返回广陵,然后从淮水进入,图谋寿春北面的防线了! 袁熙叫人请了沮授几人到了屋中,拿出地图说道:“将皖城的船只和降军整编后,我准备给李术留下三千人,剩下的咱们都带走,然后分两路北上。” “一路仍然进入巢湖,进逼合肥,和刘豫州配合,打下合肥。” “另一路会到广陵,从邗河北上,经海西进入淮水,然后西进寿春,配合子龙出兵,将淮水周围控制。” “两路同时进击,让寿春顾此失彼,首尾不能相顾,然后咱们等待时机抢下寿春,控制这座江淮要津。” 袁熙最后笑道:“当然,这只是我所能预料的最理想的情况,里面可能有很多变数,还请诸君奋力,建功立业,便在当下!” 众人齐齐应命,陆逊迟疑道:“但是若是孙策图谋皖城,只怕李术的三千军马,根本挡不住啊。” 沮授笑道:“便是给李术三万军马,他便能挡住了么?” “除非皖城有子义将军或者元龙先生把守,其他人给再多的兵,也很难挡住孙策这只猛虎啊。” “既然如此,那不如做个样子,毕竟控制住合肥,皖城即使落入敌人手中,也有办法夺回来。” 众人皆是点头同意,当下最紧要的目标,还是合肥和寿春,要是因为皖城而束手束脚,那便是舍本逐末了。 袁熙点头道:“我到时候会暗示李术,万一孙策攻来抵挡不住,可开城投降,免得其荼毒城内军民。” “不过现在这段时期,他毁诺的可能性很小,毕竟他水路在打夏口,陆路打西塞,两边都不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袁熙有些遗憾,这可能是自己目前为止离诸葛亮最近的一次,算算时间,对方现在就在荆州南阳,和庐江郡相隔也不过数百里。 但偏偏自己没法过去,荆州有黄祖张绣拒守,虽说刘表和袁绍关系不错,但自己现在实际上是和孙策联手,刘表断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他望向西边,心道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自己说不定和诸葛亮一辈子都不能相遇,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安排太史慈陆逊等人分配船只军士,自己担心吕玲绮情况,便返回府里照顾吕玲绮,发现对方似乎有些心事,两人一起吃了饭,又说了会话,吕玲绮把药喝了,便沉沉睡去。 袁熙把婢女叫了过来,得知今日华佗来了,当时陪着吕玲绮的却是小乔,想了想,便一路往小乔房里行来。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四章 正常反应 袁熙到了小乔门前,敲了敲门,出声道:“我有些事情,女郎可否方便开门?” 过了片刻,门吱呀一声来开,小乔从门缝里面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出声道:“使君何事找妾啊?” 袁熙出声道:“我想问问白天华佗先生过来时,说了什么。” 他见小乔犹豫,出声道:“我站在门外说也行。” 袁熙这么一说,小乔心里反而有些高兴,对方虽然是位高权重,但好像很尊重自己哎! 小乔心里原本很是警觉,此时却是放松下来,她知道对方若是强逼,自己根本无力反抗,如今却是在征求自己意见,这说明对方应该没什么恶意吧? 或者是他其实对自己有好感,所以才如此客气? 想到这里,她心里砰砰跳了起来,偷偷看向袁熙,这才发觉,其相貌好像也不比公瑾先生差哎! 她犹豫了一下,来开房门道:“妾失礼了,还请使君入内一叙。” 小乔姐妹两个自幼生于深闺,极少有人见过她们相貌,虽然桥蕤在江东时和孙策周瑜交好,但也从没有让两姐妹出来相见,只不过偶尔小乔从后堂板壁上找到条缝隙,才得见孙策周瑜的样貌。 她将袁熙引进去坐下,自己却是找了套干净茶具,从茶盒中拈出一小撮茶叶放入碗中,然后微微蹲身,提起铜壶,将热水倒入碗中。 袁熙不由看了眼小乔冲茶的背影,不得不说小乔仪态极为优雅,身材在贴襦裙的衬托下也显得极为动人,虽然年纪尚轻,但整个人已经如同含苞待放的山茶花一般,散发出淡淡的雅韵来。 小乔小心将茶碗放于茶盘上,双臂微曲,头微微低着,买着碎步小心翼翼将茶碗放到袁熙面前的案几上,轻声道:“使君请用。” 袁熙抬起头来,却看到了小乔前襟那和年龄极不相符的炫目景象,又想起那晚小乔把胸前襦裙下拉数寸,露出那抹动人雪白的景象,鼻子猛然有些发热。 他这才发现,今天小乔穿的,好像比那晚上还要单薄一些! 小乔见袁熙目光有些发直,不由低头看去,顿时啊了一声,掩住衣襟,连忙后退了几步。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慌慌张张开门,一时间没有多想,却是忘了自己穿的是晚上的便服,里面少套了层里衣! 小乔顿时脸上通红,心脏狂跳起来,生怕下一刻对方扑了过来。 不过她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袁熙只是摸了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头摆弄着手上的茶碗,说道:“白天元化先生来给吕夫人看清,女郎是不是在场?” 小乔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她现在在又不好换衣服,只得抬起衣袖来,遮掩住自己胸前春光,扭扭捏捏坐下,说道:“妾当时确实在场。” 袁熙出声道:“两人说了些什么,请女郎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小乔疑惑道:“妾觉得使君和夫人感情很好,为什么不直接问夫人?” 袁熙出声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去直接问她。” 小乔似有所悟,便把白天华佗和吕玲绮的对话慢慢复述了出来。 袁熙听完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吕玲绮的病情,远比自己想的复杂! 他思索起来,吕玲绮的病,乃是压力太大所致,其中有心理上的原因,也有生理上的原因。 心理上的原因,便是在过于频繁中的杀戮中迷失了目标,而生理上,则是被繁重的作战和无休止的嘈杂声,导致的神经衰弱。 袁熙心里有些自责,自己怎么早没有发现这一点,后世神经衰弱的人,很多不都是听觉极为敏感的人吗! 他突然记起,甄家在海西的仓库中,还有一箱子棉花,如果能用来做耳塞,是不是能缓解吕玲绮的症状? 但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当下只能用丝绢等轻细织物,做临时替代品了,不过这种办法质变不治本,当务之急便是尽快动身,打下合肥,然后将吕玲绮从送回幽州静养。 但这样一来,是不是会影响到自己之后的作战计划? 袁熙猛然醒悟过来,华佗本来早就应该告诉自己吕玲绮的病因,但对方却选择对自己隐瞒,而是告诉了吕玲绮实情,将选择权交到了吕玲绮手里。 而华佗之所以这么做,却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华佗虽然是个医生,但他也袁熙手下掾属,所以华佗看待事情的立场,并不单单纯粹是从医士角度上出发的。 就像上一次,甄宓让其隐瞒怀孕的事实,华佗严格遵从了命令,一方面因为甄宓是主母,另外一方华佗判断,袁熙得知家事后,必然会影响到战场谋略。 就像这一次,华佗可能一早便知道了吕玲绮病情地诱因,但他却没有和袁熙去说,其行为动机的出发点,其实和甄宓那次是一样的。 他担心袁熙得知此事后,可能会以吕玲绮的病情为先,影响到作战谋略,从而在接下来的作战中害死本不该死的人。 华佗的想法就是这种逻辑,他站在治病救人的角度上,想要拯救更多的人,因此他不仅通过医术救人,还通过隐瞒自己的某些言行,在不影响对袁忠诚的前提下,将知情的选择权交了出去。 袁熙想明白这点,顿时哑然失笑,华佗的这种虚实相间的行为,不像他创造出来的五禽戏,倒像是后世虚实结合的迷踪拳,若是摸不清他的拳路,便完全理解不了他的想法。 他暗暗叹息,华佗这种颇为纯粹的医士,尚且有如此复杂曲折的念头,更何况自己手下其他人? 他的掾属官员,每个人都是活生生。有自己想法的人,他们出于种种目的选择为自己效力,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木偶人。 若自己因为吕玲绮的事情影响了战事,只怕也会被他们看做没有雄主之姿,从而影响其忠心吧? 小乔见袁熙陷入了沉思,脸上表情变幻,陷入了沉思,也不敢出声,只是通过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袁熙。 袁熙猛然从沉思中醒觉过来,陡然坐直身子,倒把小乔吓了一跳。 袁熙见状,说道:“倒是让女郎费心了,熙再次谢过女郎。” “倒还有一件事麻烦女郎。” 小乔忙道:“使君请说。” 袁熙将所要做的耳塞样子,给小乔比划了一下,说到:“尽量用轻便柔软的织物,以免伤到耳道,但又能尽量阻隔声音,能做得到吗?” 小乔听了,思索片刻,点头道:“应该能做到。” 她羞赧道:“姐姐的针线比妾要好得多,一会妾去找姐姐商量下。” 袁熙听了,点头道:“既如此,那就麻烦女郎了。” 他感觉事情差不多了,突然想起一事,“侍卫说今日府里来了两辆马车,除了元化先生还有谁?” 也难怪袁熙发问,这是时候找自己的,说不定是城中有人向自己传递消息,要是错漏过去,很可能会误了事情。 小乔想了想,出声道:“是前府君刘家女郎。” 袁熙有些意外,“刘勋的女儿?” “是找你的,还是找我的?” 小乔答道:“是来找姐姐的,应该和使君无关,说来她还和元化先生认识呢。” 她见袁熙很感兴趣,便把刘氏的事情说了,末了说道:“刘姐姐和焦家主母相处一直不太好,和离对她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但说来三天后便要出嫁,妾总觉是有些急呢。” 袁熙听了,恍恍惚惚总觉得这件事情,怎么自己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他手指在桌案上敲着,小乔见状,便要去添茶,她一手抬起遮着胸前,一手提着铜壶,刚走到桌案前,袁熙却是猛地一拍桌几,失声道:“原来是这样?” 这下子倒把小乔吓了一跳,她身子一抖,差点没把手中的壶扔出去,将要脱手的一瞬才醒悟过来不对,连忙双手把铜壶捧住。 铜壶里面的水本来就有些热,她阿了一声,慌慌张张把壶往地上一放,然后把烫到的双手在襦裙上拼命揉搓起来,一边拼命哈气。 袁熙一见,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他便笑容僵硬,因为他发现,随着小乔手上动作,其襦裙前襟更低了! 他本来就已经清心寡欲数月,这下再也压不住,一下就将面前的案几顶倒,翻倒的案几却是正好倒在正在跳脚的小乔脚下,只听她身子一歪,哎呀一声便摔倒下来。 袁熙下意识伸出双手,想要将小乔扶住,但身体上的不便却限制了他的行动,两人顿时撞在一起,双双倒地。 小乔连忙翻身起来,急道:“妾冲撞了使君……” 她呆愣了片刻,然后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了开来。 袁熙尴尬的坐起身来,他心道姐妹两个怎么做的事情如此相似? 他平复了好一会,才缓缓起身,对小乔道:“这是个意外,我先回去了。” 小乔望着袁熙离开的身影,欲哭无泪。 呜呜呜,自己这算不是失了清白? 小乔和公瑾哥哥之间,怕是再也不可能了,呜呜呜。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五章 嫁娶之日 袁熙本来想去找大乔去问刘氏的事情,但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就感觉体内隐隐躁动起来,他生怕丑态毕露,赶紧按住衣袍凸起,弓着身子回屋了。 袁熙走后不久,大乔才从屋角转了出来,一脸的震惊和茫然。 方才她想找小乔说话,远远听到其房中有动静,便轻手轻脚过来。 然后她看到窗户上的轻纱映出了屋内两人的影子,在烛光映衬之下,那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让大乔瞬间睁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如此吗? 那凶虎其实看上的是自己的妹妹? 亏自己还想牺牲自己保护妹妹,原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那两人早就搞在一起了? 大乔心中气苦,看着窗子呆呆发愣,直到里面发出了叫声,她才反应过来,赶紧慌慌张张跑开躲了起来,偷偷看着袁熙离开。 她望着小乔的屋门,心情极其复杂,自从姐妹两人上次吵过架后,大乔便感觉两人只见若有若无地产生了一层隔阂。 别看两姐妹在刘氏来的的时候应对言谈如常,其实私下里面,这些天已经甚少说话了,今晚大乔过来,是想着自己身为姐姐,应该主动和小乔谈谈,却没有想到发生了这一幕! 一切都晚了! 她心内纠结起来,小乔到底是被凶虎骗了,还是被其逼迫的,亦或是心甘情愿的? 但事已至此,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大乔只觉先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如同笑话一样,她呆呆站在小乔门口半晌,最后还是轻叹一声,转身走了。 又过了两日,袁熙晚上陪吕玲绮散心,白天和陆逊太史慈整备水军,和沮授处理政事,调拨粮食,眼见万事俱备,只等后几日便启程出发, 因为事情实在太多,他将先前刘氏的事情抛到脑后,直到新上任的郡守李术遣人下帖,邀请袁熙明日去参加其子大婚,袁熙才渐渐想起先前的事情来。 他坐在书房里面,心道反正事情差不多了,明日倒是可以一去,他看着手中喜帖,上面写着女方是刘家女郎,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些违和。 送喜帖的人过来时,袁熙还打听过,得知新妇是刘勋女儿,刚和离不久,心道李术这人倒是左右逢源,舍得让儿子娶个弃妇? 袁熙越看越觉得,这刘氏的事情,自己似乎很熟悉? 他突然灵光一闪,焦仲卿? 这个时候,他方才想起前日小乔说起刘氏的事情,感情这都凑到一起了? 他想了想,便让婢女去请大乔过来,过了一会,大乔穿着一袭殷红深衣过来了,进门之后远远站着,对袁熙躬身拜道:“使君召妾何事?” 袁熙见其语气冷冰冰的,心道自己这是怎么惹到对方了? 他也不以为意,出声道:“我想问问女郎,刘勋女儿刘氏的事情。” 大乔不知怎么,心中莫名有些愤懑之气,但她性情温婉,说不出什么尖酸刻薄的话,只冷冷道:“听闻使君身边女子众多,又何必想着待嫁的妇人?” 袁熙没有听出大乔话中的意思,开口道:“我确实对她很有兴趣。” 大乔咬着嘴唇,这凶虎果然无耻,竟公然承认了! 搞了半天,这人要不是喜欢年纪小的,就是喜欢人妇! 她咬着嘴唇,“刘夫人马上就要出嫁,使君若有逾距失礼之举,不怕天下人非议吗?” 她不知不觉间,语气也带了些许怨念。 袁熙一怔,“这是从何说起?” 他随即反应过来,“女郎怕是误会了。” “我只是想问问,刘夫人的前夫,是不是叫焦仲卿?” 大乔还未反应过来吗,下意识酸溜溜道:“使君看来打探了不少刘夫人的消息,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袁熙又道:“刘夫人是不是叫刘兰芝?” 大乔惊讶地抬起头来,“使君怎么连女子闺名都打探得到?” 袁熙又不能说是后世得知的,只得搪塞道:“我粗通些观星之法。” 大乔满腹狐疑,就听袁熙说道:“我前日见女郎说话温婉动人,怎么今日带着些怨怼之气,是不是觉得我打扰了女郎姐妹的生活安宁?” “不过女郎放心,早过几日,我便要动身离开,到时候女郎姐妹若是愿意留在皖城,我会让太守派些侍卫,护得你们二人周全。” 大乔怔住,“使君要走了?” 她莫名有些烦躁不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足勇气,低声道:“使君要对小妹始乱终弃吗?” 袁熙怔住,“我做什么了?” 大乔愣了,她心想难道前日晚上自己看错了?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渐渐都反应过来,袁熙苦笑道:“你看到了?” “那是小乔不小心跌倒的,彼时门都没有关,我还没那么不讲究吧?” 大乔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当时屋门确实还开着! 她闹了个大红脸,手指局促不安地搓了几下,心想难道要是关上门的话,你就会下手了吗? 袁熙想到前晚小乔扑到自己身上的反应,也是心里有些发虚,赶紧岔开话题道:“刘夫人要改嫁,我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啊。” 他想起当初诗中所内容,脸色一变,出声道:“坏了!” 大乔不明所以,就听袁熙说道:“刘夫人很可能会想不开,我要出去一趟。” 大乔一惊,“怎会如此?” 袁熙刚站起身,心道若刘氏真的是如孔雀东南飞诗中记载,应该是明日过门之后,还没道昏时拜堂成亲,等在青帐之时,趁着四下无人投水自尽的。 想到这里,袁熙暗探这刘氏处境确实左右为难,遵照家里的命令出嫁,然后死在对面家里,算是给了对方一个交代。 随后焦仲卿也吊死了,两家收敛尸体,合葬了两人,但最后包括郡守李术在内,三方都没有赢家啊。 他起身道:“女郎先回去歇息,我去找李术谈谈。” 袁熙带着孙礼,坐在马车上面,心道这件事情,自己该怎么介入呢? 一个不好,可能让几家都闹得不好看,毕竟要是自己强逼对方退婚,只会让李术面子挂不住,毕竟整个庐江有头有脸的人,都收到了喜帖。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刘家那边也骑虎难下,只怕他们宁愿刘氏死了,也不愿意将其带回家门吧?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无奈,无论男子还是女子的嫁娶,都不是两人的事情,而是事关两家的门第,梁山伯祝英台不也是如此吗? 退一万步讲,此世孝道为先,就是李术和刘家两边退婚,刘氏就能和焦仲卿破镜重圆了吗? 听说那焦母颇为难处,只怕以刘氏的性子,以后也会多生龃龉吧? 他手指在板壁上慢慢敲着,心想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的解决办法了? 车子到了李府,李术早迎了出来,对袁熙恭恭敬敬拜道:“末下惶恐,使君到来,让鄙所蓬荜生辉,与有荣焉。” 李术现在很清楚,他是个外来户,不仰仗袁熙的势力,在庐江寸步难行,所以他现在巴不得和袁熙拉近关系。 他随手拉过一边的儿子,将其按在地上磕头,说道:“犬子成婚,惊动使君,真是万分惭愧。” 袁熙听了,说道:“今日我便是为此事而来。” “进去说吧。” 几人进去坐定,等袁熙把自己编造的理由说完,李术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使君是说,根据观星看来,这桩婚事不详?” “若是不妥善处理,只会让李家名声尽丧?” 袁熙微微点头。 李术满脸狐疑,“使君观星之能,术闻所未闻,使君要是不想让两家联姻,完全可以明说,术定当遵从。” 袁熙见李术将信将疑,笑道:“我可以和府君打个赌。” “要是我所说的事情并未发生,那婚礼一切照旧,到时我给府君补上一份厚礼。” “但如果此事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便听我安排,到时候我也能帮府君保住名声,免得受人诟病。” 李术见袁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当下拜道:“术谨遵使君之命!” 等袁熙回到府里,小乔已经从大乔处得知了明日刘氏出嫁,袁熙出门干预的事情,两女都不了解袁熙行事风格,皆是惴惴不安道:“明日刘姐姐有祸事?” 袁熙笑道:“明日便见分晓,也许能峰回路转呢。” 次日皖城之中,李家迎亲的队伍排成长长一串,占满了长街,全城都知道李家要迎娶刘勋那被休回家的女儿了,皆是在嘲笑焦家。 市井巷尾,有酒肆之中的醉汉笑道:“焦家这回可丢了大脸了,以为刘府君被打败逃走,生怕受到牵连,着急把人家女儿休了。” “结果那袁使君对刘府君家人礼敬如宾,新上任的李府君看得明白,反而和刘家联姻了,这一相对比,这焦家简直像个笑话!” 另外一个醉汉笑道:“那焦家家主早逝,留下孤儿寡母,女子当家,就是短视啊。” 焦仲卿失魂落魄地走过,酒肆中的话语如同刀子般捅入他的耳朵之中,想到前日和刘氏相见分别是的话,更加让他心如死灰。 他听着远处长街上传来的热热闹闹的乐器声,又想到家中的阿母,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绝望。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六章 料事如神 袁熙看看天色,日头已经渐渐升起,便对吕玲绮道:“我出去一下,如果所料不错,今天有场好戏。” 吕玲绮听了,鄙夷道:“有好戏不叫我?” 袁熙笑道:“我是去看人家婚嫁,那地方嘈杂的很,这不是怕你耳朵听了不适么。” 吕玲绮站起身来,活动了下手脚,“我可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哪有那么娇贵!” “我病早好了,这半个月都呆在宅子里面,闷得都发霉了!” “我今日一定要出去!” 袁熙听了,无奈道:“好好好,你注意身体,现在天气寒凉,多穿件衣服。” 他突然想起,如今已经快到秋季,刘氏这个时候投水,也颇有一番勇气啊。 吕玲绮找了身麻服,外面套了短襟胡服,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她下意识就要拿起两支短戟背上,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不是出去打仗的,想了想,便用麻布缠了缠,提在手里。 袁熙看了,也是无语,你这个样子去李术家,怎么看怎么像抢亲的呢? 袁熙叫孙礼赶了马车,扶着吕玲绮坐了进去,出了府门,那边大小乔听见响动,出来看时,马车已经走远了。 小乔面有失落之色,出声道:“使君是不是要走了?” 大乔看了小乔一眼,回到:“不是,听说是要去看刘姐姐昏礼。” 小乔喔了一声,“想起来了,刘姐姐要再嫁了啊。” 大乔见小乔有些魂不守舍,出声道:“你和使君.” “啊?”小乔猛然反应过来,“什么使君?”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乔听了,叹道:“小妹,我还没问啊。” 小乔咬这嘴唇,“怎么,难不成姐姐也喜欢使君?” 大乔差点被这句话破防,还好她立刻抓住了小乔言语中的漏洞,“什么叫做也?” “小妹.” “哎呀!”小乔一拍脑袋,“姐姐不说,我还忘了件事情!” “多亏使君庇护,咱们才能平安度过这段时日,没被别人为难吧?” “想到他要走了,咱们是不是要准备一份送别礼给他和夫人,以作心意啊?” “我突然觉得,做副刺绣就不错,就先回去准备了啊。” 大乔见小乔急匆匆跑掉,心里叹了口气,心道就小妹那狗啃一样的绣工,到时候真能拿得出手? 袁熙带着吕玲绮来到了李术府邸,李术见袁熙竟然带着吕玲绮过来,顿时紧张无比,赶紧过来拜道:“拜见使君,拜见夫人。” 他早就打探到,袁熙身边这位女子身份非比寻常,不仅是温侯女儿,还是天子亲封县君,天下女子中除了寥寥那几位外,少有比其地位高的。 袁熙笑道:“府君不必紧张,内子今日想来看看咱们二人的赌约,到底谁胜谁负。” 李术擦着脸上的汗,笑道:“这真是折煞下官了,我已经备好合适的地方,还请移驾。” 他带着袁熙吕玲绮进了府邸,然后移步到了院子一脚的高楼上,彼时豪富之家,都喜欢建数城高楼高台,以彰显身份地位,李术也会如此,他宅邸很大,所建的高楼也是颇为宽阔高耸。 吕玲绮随着袁熙上了顶楼,看到外面皖城街道的风景,尽收眼底,不由笑道:“这倒让我想起来和夫君在邺城和海西的高楼了。” 李术连忙道:“若是夫人喜欢,下官” 袁熙出声道:“不必如此,我只希望他日走后,府君能恪尽职守,善待城中百姓,我便能放心了。” 李术连忙答应,未几,就见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着进了府邸,然后将轿子抬进了巨大的青帐。 彼时婚嫁,迎亲队伍要在正午前将新妇迎接进门,然后将其带入青帐等待,足足要等到黄昏时分,才会举行仪式,所以婚礼又叫昏礼。 那青帐安排在府邸对角,旁边还有一泓极大的深池,这是城外引活水过来,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众人所在的望楼,却是正好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李术见轿子抬入,众人各自离去,只留新妇在青帐里面,再没有了动静,心下狐疑,那刘氏女郎,真的如使君说的那么刚烈? 但看到袁熙一副兄有成竹的样子,李术只得压下心中疑惑,叫人上来各色茶点果子,吕玲绮见做的精致,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时间慢慢过去,足足过了两个多时辰,日头渐渐落下,黄昏到来了。 再过一刻天黑,便是拜堂成亲的时候,李术见青帐之中还是没有动静,心道这次虽然是自己赢了,但是使君却是丢了面子,自己该怎么把这件事圆回来? 早知道自己不该和使君打赌的,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他心里正七上八下,吕玲绮放下手中果子,说道:“动了。” 李术一头雾水,什么动了? 他见袁熙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连忙跟了过去,顺着袁熙目光,却见青帐掀起,刘氏穿着一身华贵的嫁衣走了出来。 她见四下无人,举步便往府中的深池走去,吕玲绮出声道:“夫君料的还真准,夫君就不怕她在青帐里面上吊自缢?” 袁熙笑道:“真要如此,夫人也能听得到,不是吗?” 吕玲绮恍然,悻悻道:“夫君带我出来,倒是好盘算!” 李术在一旁站着,不敢插话,他从窗户看去,就见那刘氏走到池边,然后扑通一声投了进去。 李术顿时一阵眩晕,还真是要在自己家中自杀! 什么仇什么恨,你不想嫁可以不答应啊,这么坑自己,至于吗? 他一阵后怕,要不是袁熙先知先觉,刘氏真要死在自己家里,自己怎么善后? 袁熙站起身来,对李术笑道:“这下是我赢了吧?” “去救人吧。” 李术擦着自己脸上的汗,陪笑道:“有劳使君了,此时下官是不是不便出面” 袁熙点头道:“确实,人我先带走,你先把死讯放出去,然后我同时通知刘家,让其不要声张。” 李术一急,这假死这真死有什么区别,闹出去自己还是很难收场! 袁熙看出了他的担忧,说道:“这件事以刘氏死亡收尾,对几家都是最好的,不然你还想让其入门不成?” 李术转念一想,可不是! 这事情闹得这么大,内情迟早传出去,到时候被嘲笑的还不是自家? 想到这里,李术这才心悦诚服低头道:“但凭使君安排。” 袁熙和吕玲绮赶到时,先前等在那里的孙礼,早已经用绳子将刘氏套住,拉到池子边上,但碍于男女之防,孙礼也不好将其弄上来。 吕玲绮见了,抢过孙礼手中绳子,站在池边,一手拿绳,一手提着刘氏腰带,微微用力一拉,便将刘氏拉上岸来。 她见刘氏仿佛是呛了水,便将其身体翻过,在后背上拍了几掌,刘氏这才哇了一声,吐出几口水来,悠悠醒转。 袁熙见刘氏无事,也是放下心来,对吕玲绮道:“你先带她回府救治,元化先生已经等在那边了,我和孙礼去焦府看另外一场好戏。” 吕玲绮面露遗憾之色,但她行动干脆,提着懵懵懂懂的刘氏上了马车,直接离开了。 孙礼说道:“新妇没了,这边怎么办?” 袁熙笑道:“李术是个有数的,只怕棺材都准备好了,作假应付还是不成问题的。” “走,咱们去焦府看另外一场好戏。” “什么戏?” “上吊。” 皖城之内,很快便传出李府娶亲,新妇投水自尽的消息,李术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棺材推了出来,心中无奈的同时,心中也起了浓浓的敬畏。 使君料事如神,这已经不是夸赞,而是事实了,能将未发生的事情,通过观星看得如此清楚,简直是天选之人! 难道此人真如某些传言所说,乃是天命所归之相? 李术不知道袁熙能走到哪里一步,但如今他对袁熙根本生不出异心,对方连这种事情能预测到,将来要是自己有所背叛,对方是不是也能马上察觉? 想到这里,李术心里更加害怕了。 大小乔正在府中惴惴不安等着,旁边的华佗倒是胸有成竹,等太阳即将落山,一辆马车才进了府,吕玲绮从车上跳了下来。 她打开车门,里面是浑身湿透,懵懵懂懂的刘氏,大小乔见了,连忙叫过婢女,将刘氏带进屋换上干净衣服。 华佗进去给刘氏把了脉,说道:“救的及时,倒是不妨事,吃两副驱寒的药汤就好了。” 刘氏这才清醒过来,对众人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吕玲绮出声道:“等夫君回来,一切他会解释清楚的。” 过了一个多时辰,又有一辆马车进了府。 这次是袁熙跳下车,对迎出来的众人苦笑道:“这焦仲卿对自己下手挺狠,差点把自己脖子勒断。” “我和孙礼尽力上去救了,但其当时还是没醒,我干脆将其母亲先抓起来了,告诉她人已经死了。” 众人见马车上面,躺着个长相颇为端正的年轻士子,正昏迷不醒,小大乔心道这就是刘姐姐的前夫? 华佗上去,见其气息微弱,搭了搭脉,说道:“确实有点小麻烦,需要静养些时日,我去配个药方。” 次日,刘氏和其前夫焦仲卿双双自杀殉情的消息,便传遍了皖城。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七章 也曾少年 桥府里面,焦仲卿局促不安的站在地上,对袁熙拜道:“下官拜谢使君救命之恩。” 他随即面露纠结之色,“非要如此做不可吗?” “这样一来,我还怎么赡养阿母?” 桥府的人都到场了,袁熙吕玲绮,陆逊沮授,华佗孙礼,大小乔,还有刘氏和焦仲卿。 加上在场这些人,袁熙也不太想过张扬两人还活着的事情,所以除了李家和刘家知情,他甚至连焦母都没有知会。 袁熙听了焦仲卿的话,冷笑道:“阁下倒是孝顺,还记着你阿母,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是谁?” 焦仲卿涨红了脸,辩解道:“家父早亡,阿母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但下官不孝,成婚三年都无子嗣……” 刘氏听了,出声道:“不孝有三,无后无大,没有子嗣都是妾的过错,所以阿母令我二人和离,确实并无不妥。” 小乔出声道:“刘姐姐,你这话……” 大乔拉住小乔的手摇了摇,小乔这才会意,住口不语。 袁熙出声道:“华佗先生当世名医,此事了了,我让其帮两位看看。” “如今的问题是,对两家名声来说,两位死了比活着好。” “人死灯灭,万事皆休,两边都死了,对李家刘家带来的影响,可以降到最低。” “若刘夫人活着,对于此事官府总要有个说法,到时候夫人如何自处?” 刘氏听了,对袁熙低头跪拜道:“贱妾一时思虑不周,承蒙使君相救,甚为感激使君恩情。” “如今妾进退两难,只求使君指点迷津。” 华佗在旁笑道:“我当初为夫人治病时,便知晓夫人是脾气义烈,是个慷慨豪迈之辈,能遵守两人承诺赴死,当真了不得。” 华佗这话说得委婉,但只夸赞刘氏,已经显露出对焦仲卿有所不满。 袁熙出声道:“我可以出面,为两位摆平此事。” “有两条路。” “一是我对外宣布将你两人救活,你们两个各回各家,今后之事,任由家中安排。” 众人心道这不是和之前完全一样? 到时候刘氏可能和李家的婚事吹了,但和焦仲卿复合的可能性很低,因为只要有焦母在,两人的事情几乎没有成的希望。 袁熙顿了顿,“二是我给你们两人安排个身份,你们远离皖城生活,两人重做夫妻。” “当然,前提是你们两人愿意抛下一切。”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看向焦仲卿,他们自然知道,事情的关键在他身上,至于刘氏,只怕焦仲卿点头,便会毫不犹豫答应。 焦仲卿看着众人,一时间犹豫起来,只是低声道:“阿母把我拉扯大,我要是不能在其床前尽孝……” 华佗叹道:“此事难两全,确实不好抉择啊。” 袁熙见众人也纷纷露出赞同之色,明白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无奈之处,孝者为大,尤其是焦仲卿家族出身地位不高的人,更是难以承受来自于世人的指摘。 然而可笑的一点是,这种枷锁,只能限制绝大部分人,却对最顶级的那一小部分,却似乎失去了作用。 袁熙就不说了,他过继之前,很是做了些让人非议的不孝之事,以此作为让自己过继的借口,邺城一时间对他的议论也是甚嚣尘上。 但随着他地位实力的提高,成为两州之主后,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就突然消失了,甚至私下都没人再敢提起前事。 其他诸侯类似的事情,也是林林总总,曹操在曹嵩在徐州时,就完全不顾对方生死屠城,孔融提出父母无恩,这些都和此时提倡的孝道背道而驰,吕布更是连杀两任义父,现在又有几个敢在吕布面前提起? 再往前推,高祖家人被项羽抓住的时候,不也对项羽威胁杀死其父母的威胁视若无睹,此时的孝道又在哪里? 此时不还有一句话,“举茂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吗? 但士族举了孝廉之后,只要没人追究,又有谁会在乎前事呢? 什么卧冰求鲤,什么怀橘让梨,说白了,这些东西都是上位者做给别人看的,等这些人拥有了让开口者闭嘴的能力,自然反对的声音也就消失了。 袁熙突然想起,自己和吕玲绮在海西城高楼上调笑的事情,那时候他手脚有些不老实,吕玲绮就嗔怪袁熙喜欢在高处做些下流事情。 当时袁熙哈哈笑道:“夫人不知道,这天下就是这样,站得越高,可以做的下流事就越多,偏偏下面的人即使看到,也只能默默受着。” “不然为什么大家都要拼了命的往上爬?” 吕玲绮当时还以为袁熙在打趣自己,但袁熙其实是语带双关,他不仅在说自己,也在说全天下所有的当权者。 自古至今,随着时代的潮流,很多事物都发生了变化,但人心的自谋,趋利避害的做法,却是数千年来未曾改变过。 就像权力能让人上瘾,不外乎两种。 一种是拥有权力的人,可以制定规则,让其他人遵守,行使生杀予夺之权。 另外一种,则是可以亲手破坏自己制定的规则,成为唯一的那个例外,这种感觉,比上一种更加让人着迷。 他静静看着面前的刘氏和焦仲卿,等着他们的决定。 此时刘氏却在看着焦仲卿,她对自己家里,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焦仲卿却是心事重重,袁熙见了,暗叹一声,开口道:“我知道你阿母是以七出之条将刘氏休掉的。” “但严格来说,此事尚无定论,我如果让华佗先生诊治你们二人,最后却发现刘氏没有问题的话,我作为使君,是有权问责你阿母的。” 焦仲卿听了大惊,赶紧想袁熙跪拜求情,袁熙摆摆手道:“看在你二人的份上,若你二人选择第二条路的话,我倒是可以让李术安排人手,每月支取钱粮,代你为其赡养终老。” 此话一出,众人暗暗点头,袁熙这个办法,确实可以解决这个令人头痛的难题! 刘氏向袁熙拜道:“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妾都深感使君大恩,但妾不明白,妾和使君素昧平生,为何要如此维护妾身?” 袁熙听了,思索片刻,摇了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真要说的话,也许是为了那首诗吧。” 众人一愣,诗?什么诗? 袁熙笑道:“我已经为两位想好了退路,我找人做了首乐府诗,如果能让人广为传唱,天下人必然能知道两位的故事。” 大乔轻声道:“诗?使君还会做诗?” 吕玲绮听了,笑道:“使君打黑山时,就曾做过,不过当时妾听不太懂呢。” 袁熙笑道:“这首诗不一样,作诗的人,可比我高多了。” “但这诗很长,可能颇费笔墨。” 袁熙其实是个很不愿意抄诗的人,毕竟都是前人智慧,但这次为了解决焦仲卿和刘氏的困境,他也不得不抄一次了。 小乔出声道:“有多长?” 袁熙思忖一下,“大概不到两千个字?” 大乔失声道:“哪有这么长的乐府诗?” 袁熙笑道:“从今过后就有了。” 众人见袁熙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道怕不是挤出来的歪诗,里面通篇的废话? 小乔有心看袁熙的洋相,兴冲冲道:“我去拿绢帛,大家都想看看,是不是啊?”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袁熙捋起袖子,笑道:“那我就献丑了。” 陆逊见小乔兴冲冲捧来一匹长绢,大乔拿出笔墨砚台,也是心中好奇,他和袁熙相处时日不短,发现其军阵谋略皆有过人之处,却从没见其吟过诗,今日自己倒要看看,这长诗有何过人之处。 袁熙从大乔手中接过毛笔,两人指尖一碰,大乔触电般把手指缩回袖子里面,她赶紧低头下,发现没人察觉,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怎么,她莫名想到那天晚上无意碰到的东西,登时脸红心跳起来,赶紧深深吸了几口气,方才回复平静。 此时袁熙已经走到了小乔展开的长绢面前,略一停顿,这才下笔,在最前面写下了十个字。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他这一手蔡昭姬手把手教出的隶书写出,陆逊和大小乔等人登时眼睛一亮,齐声道:“好字!” 袁熙心中得意,他这隶书虽然远不如蔡昭姬功力深厚,但胜在博采众长,还融汇了后世多家字体的亮点,虽然未得其全部神髓,却能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他顿了一顿,继续写下第二行。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刘氏见了,心中一颤,这不是说的自己吗? “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 刘氏捂住口,心有所感,她微微侧过头,却迎到了焦仲卿向自己投来的歉疚目光。 “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 袁熙初时还有些窒滞停顿,随着记忆唤起,他仿佛回到了前世在课堂上背诵时的模样。 那时候他还年纪轻轻,意气风发,觉得自己举手投足间,便能挥斥方遒,激荡天下,完全不会想到自己十几年后,会在工地打灰,被生活的重担压垮…… 他仿佛出了神,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何方,但身体却在本能的驱使下,写下了那一行行流传后世的文字。 前世的回忆,此生的挣扎,后世的期望,不同时空的交错,把袁熙带到了神游天外的意境,直到他写到了最后,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抬头望了眼神情复杂的众人,举起手中的笔,轻轻写下了最后一句。 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八章 广为传唱 袁熙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满意地望着面前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丈二长绢。 大乔低着头,她的手腕同样感到发酸,因为她足足磨光了两块松墨,但她的眼里却是情绪极为复杂,夹杂着震惊和欣喜。 因为长绢上的那首长诗词。 能亲眼看到如此长诗诞生,还亲自参与其中,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而且大乔一眼就能看出,这首长诗是可以成为传世之作的! 袁熙见众人呆呆不说话,心道难道这个时代,这样的乐府诗很多,只是后世没有流传下来吗? 沮授最先出声道:“公子说,这是别人写的?” 袁熙听了说道:“确实,我也是从别人那边抄来的。” 沮授咳嗽一声,“公子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且不说这诗中发生的事情,都是近几日发生的,里面字字如同亲历,除了公子,又有谁能如此深入参与此事?” “公子周围,又有谁能那么快写出这么一首长诗?” “这将近两千字的诗,公子又是如何背下来的?”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看向袁熙的眼里,透出了一股公子何必如此的味道。 袁熙干笑道:“真的不是我写的” 大乔出声道:“那是何人所写?” “公子这几日都在府中,那想必是周围亲近的人了,府里谁能写得出来?” “而且从刘姐姐投水到焦郎君自缢,在场的人只有府君和吕夫人吧?” 众人看向一脸无辜,忽闪着大眼睛的吕玲绮,绝对不是她! 袁熙只得道:“这人的名字,我也不清楚” “呵呵呵呵,”众人一起发出了嘲笑的声音,撒谎也不会撒! 你要人前显摆也就罢了,非要欲盖弥彰,这是什么心态啊? 袁熙看到众人鄙夷的目光,欲哭无泪,我说个真话都这么难吗? 孔雀东南飞这诗,作者名字确实没有流传下来啊! 刘氏面色复杂,出声道:“使君这诗堪称传世佳作,但妾有一事不解。” “妾和阿母及郎君私下的对谈约定,旁边并无外人,使君如何得知?” 她看向焦仲卿,“难不成是郎君告诉使君的?” 焦仲卿听了,忙道:“我并无一字一句和使君提及家中之事。” 众人听了,心道这倒确实很奇怪! 结果沮授和陆逊双双失声道:“观星?” “使君的观星之术,已经神乎其神如此了吗?” 袁熙看到众人投过来的惊讶目光,完全放弃了挣扎。 罢了,随便你们脑补吧,我摆烂了。 他起初真的只是觉得可惜,想着若是改变了刘兰芝和焦仲卿的命运,可能这首流芳千古的孔雀东南飞,便不再现世了,所以才默写了出来。 结果重重误会之下,所有人都相信这首诗是自己做的! 说来也是,能写下将近两千字长诗的人,哪有那么好找? 算了,反正后世写孔雀东南飞的作者名字也没流传下来,也不算自己故意偷诗吧? 沮授捋着胡须笑道:“老夫数年前可是被公子骗过了,璞玉藏于顽石,终有现于天日的时候,天下的事情,还有公子不精通的吗?” “此诗一出,公子才名,当可和曹孟德媲美了,而且据老夫看,曹孟德那些诗,多有良莠不齐者,有捉刀代笔之嫌。” “被杀的边让,就屡次对外人说曹操抄了他的诗,其之后被曹操灭门,也未尝没有这个原因啊。” 陆逊听了,点头道:“此事我也有所听闻,曹公此举,颇有欲盖弥彰之嫌。” “相比之下,公子这千字长诗,才是名副其实,想作假也做不来。” 见众人笃定此诗是自己所写,袁熙放弃了辩解,对刘氏和焦仲卿道:“我写这首诗的目的,还是将两位死去的事情坐实。” “说实在,两位如今的处境已经成了个死局,若是死了,自然一了百了,若是没死,后面的麻烦事情便接踵而来。” “而我让让人传唱此诗,广为流传,天下人必然会对两位的遭遇产生同情,到时候时移世易,将来两位即使身份暴露,想来也有转圜余地吧。” 刘氏和焦仲卿听了,面露感激之色,对袁熙拜道:“深感使君大恩,无以为报!” 袁熙微微点头,“我会给你两人另行安排个身份,到皖城东北的舒县安家。” “当然,前提是汝二人做好了抛下一切,重新开始的准备。” “我两日后便要离开,在此之前,伱二人若是想通,可随时来找我。” 刘氏和焦仲卿相视一眼,对着袁熙深深一拜,各自回屋去了。 袁熙见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对小乔道:“把绢布卷起来,我让人把其送到李术府上,让其张贴于府衙门口,让人观看传唱。” 大小乔吓了一跳,一同失声道:“这怎么可以!” 袁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怎么了?” 大乔面露惋惜之色,仿佛在责怪袁熙暴殄天物,“公子之前有没有写过这首诗?” 袁熙摇头道:“没有。” 小乔抢着道:“那此绢可是原本,诗书俱是一绝,怎么能轻易送人,还任其曝晒?” “我和姐姐再抄一份,这份留下如何?” 袁熙苦笑道:“哪有你说得这么好,说来我有位夫人的字,比我好到不知哪里去了。不过既然两位坚持,那随便你们好了。” 小乔听了,摸着手里的诗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袁熙会意,笑道:“你若喜欢,自己留下好了。” 小乔这才欢呼一声,抱着绢布就往屋里跑了,大乔看到,心里顿时一阵失落,有些幽怨地望了袁熙一眼,跟着小乔去了。 吕玲绮见了,用胳膊肘子捣了捣袁熙,“诗只有一份,美人却有两个,这下不好分了吧?” 袁熙硬着头皮道:“夫人想到哪里去了,这东西不过寻常之物而已。” 吕玲绮见袁熙嘴硬,心中冷笑,她可太了解袁熙了,对方闷骚得很,说是持之以礼,其实是眼界早养刁了,不是相当出类拔萃的美女,根本打动不了他。 大小乔这种绝世美女,袁熙这淫虎要是心里没有小九九,那才怪了! 想到这里,吕玲绮心中得意,让夫君你到处沾花惹草,其实大小乔这些日子,早被自己趁机占了不少便宜,夫君你来晚了! 小乔回到房里,展开长绢,口中默默吟诵着诗句,越读越觉得字字珠玑,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越发喜欢了。 大乔跟着进来,出声道:“使君把如此珍贵的东西送出,看来是颇为看重小妹呢。” 小乔听出了大乔话语中的一丝酸意,心里更加得意了,嘿嘿笑道:“姐姐要是来看,妹妹我也不会藏私的,嘿嘿!” 大乔气得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你的公瑾哥哥呢?” 小乔脸色一暗,嘴硬道:“公瑾哥哥是谁?” “咱们都是不出深闺的良家女子,没见过外面男人,姐姐不要乱说啊。” 大乔见小乔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总觉心里酸溜溜的,便道:“使君那晚去找小妹,你们二人是不是.” “绝对没有!”小乔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她随即反应过来,反击道:“姐姐说的是那一晚?” “姐姐怎么知道的,难道姐姐?” 大乔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道:“算了,你心中有数就好。” “使君过几日就要离开了,你要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 她转身离开,却听小乔在背后道:“那姐姐呢?” 大乔身子停住,说道:“不用管我,做你的便是。”随即快步离开。 小乔望着大乔离去的背影,心道姐姐你真的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而且不说好了一起抄诗的吗,你倒先走了,难不成这么多字让我一个人来抄啊? 小乔望着前面的绢帛,脑壳开始痛了起来。 次日,一匹写满诗句的长绢,在城守官衙门前的墙上贴了出来。 有路过的士子进过,驻足观看,只看了几句,便面露惊讶之色,赶紧招呼同行的伙伴一起观看。 众人口中念着诗句,不时发出激赏赞叹声来,然后招呼熟识的人过来观看。 很快官衙前面的人越聚越多,到后面人山人海,众人口中都在流传着这首名为孔雀东南飞的长诗。 而且很快便有人发现,这是一首乐府诗,是可以谱曲唱出的,很快雕栏酒肆之中,便有歌女谱了曲子,然后随着越来越多的歌女传唱,这诗便很快广为流传开来。 庐江郡属于后世的吴语区,沿江商路繁盛,商民富庶,很快这首长诗便沿江扩散开来,而刘氏和焦仲卿的故事,也开始流传于大江南北。 最后和诗中写的一样,刘焦两家将两人的棺木合葬,不过其中并没有人便是了。 李术也借着这首诗洗刷了名声,对袁熙自然感激不尽。 而刘兰芝和焦仲卿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一起去舒县隐姓埋名,重新生活去了。 整件事情之中,只有焦母毫不知情,她经历了失去孩子的悲伤,虽然李术安排了奴仆赡养,但这事情对其也是不小的打击,也算是对她的一点惩罚吧。 不过袁熙也没有把话说死,只对焦仲卿说,今后几年等事情风波平定,可以暗自去探望焦母,就看其怎么想的了。 诸事已了,袁熙终于要动身离开皖城了。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九章 分别之时 桥府里面,袁熙和吕玲绮的行李并不多,两人很快就将东西收拾好,放入了马车,等着吃过饭后,边动身出发。 袁熙见天气凉爽,找人拿来两副竹椅,在院子中架起了泥炉,用铜壶烹起茶来。 吕玲绮躺在竹椅上,抬头仰望着遮盖大半庭院的梧桐树,点点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碎隙,洒在她光滑英挺的额头上。 她轻声道:“在府里的这些天,真是这几年难得的安宁日子。” 袁熙听了,说道:“你要是累的话,不如先回海西,去和杜夫人作伴去吧?” 吕玲绮摇摇头,她从耳朵里面拿出一团丝纱,说道:“有这东西,我情况好了不少。” “合肥那边地形险要,不好攻打,要是留下夫君一人,我也不放心。” 她还有一个没说出来的理由,离开蓟城的时候,甄宓是把袁熙托付给自己的,要是自己就这么回去,哪还有脸见人? 袁熙听了,叹道:“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了。” “咱们夫妻同心,从合肥打进寿春!” 吕玲绮心中一甜,但想到寿春的袁术,不由打趣道:“听说那袁公路妃嫔极多,皇后更是天姿国色,夫君到时候不要错过了。” 袁熙大汗,“不要说的我像是为了女子打仗一样!” 吕玲绮哈哈笑了起来,“不是吗?” “夫君心口不一呢。” 她压低声音,“府里这两位,夫君不带走啊?” 袁熙摇头道:“我和她们真的没有什么,再说了,如今庐江还算后方,远比北面安全,总不能带她们去寿春打仗吧?” “虽然桥公很可能在寿春,但也得打下寿春后,将其寻到,再送回皖城,才算是更加稳妥的办法。” 吕玲绮沉默一会,“夫君有没有想到,那在我们后方的孙策,万一翻脸呢?” “他想打江夏,但却没有掌控下游的关键的皖城,换做是我,也不放心吧?” 袁熙默然,他不得不承认,吕玲绮说的是对的。 但以袁熙目前的实力,将周围所有人都当做假想敌的话,在各个城塞都派出相当兵力驻扎的话,剩下的兵士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扩张打仗。 而且说实在,袁熙对于今后能不能守住庐江郡,也是要打个问号的。 毕竟庐江郡属于扬州,又是沿江郡县,想要维持防御,不仅需要一支庞大的水军,还需要维持周边势力的关系。 南边的孙策且不说,就是往北占据合肥后,其所在的九江郡地域,其局面之复杂,更不亚于徐州。 需走那边已经很复杂了,袁熙本来徐州经营的不错,诸事已经走上了正轨,偏偏袁谭已经显露出野心,想要横插一脚。 袁谭要是只贪些地盘也就把罢了,但最让袁熙不能忍所受的,就是袁谭的某些所做所为,已经突破了袁熙的心理底线。 疑似曹操有所勾结。 想到后世袁谭也投靠了曹操,袁熙有一种直觉,袁谭迟早会给袁家,乃至自己造成极大的麻烦。 袁熙觉得袁谭身为长子,继承人的位置被袁尚挤掉,遇到这种事情换谁来了也不爽,但这也不是其胳膊肘子向往拐的理由。 而且袁谭其实本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但其后世在官渡之战失败后,袁氏并没有伤到根本的情况下,先是和袁尚闹翻,又在被曹操攻击时投靠袁尚,复又翻脸杀死了逄纪,最后投靠了曹操,其间和袁尚反复相攻,导致冀州内乱,曹操趁虚而入。 但即便是这样,官渡之战后,曹操足足花了五六年才攻下邺城,其间甚至数次被袁氏打回兖州。 期间曹操突然翻脸,和与自己联姻的袁谭开战,将其杀死,两年后公孙家族出手杀死袁熙袁尚,才彻底将袁氏子弟消灭。 袁熙每每想来,不禁感叹历史的进程如此奇妙,若是袁绍晚死几年,袁谭未必敢反叛,要是审荣不投降,邺城未必陷落,袁氏子弟不内乱,曹操甚至打过黄河都困难。 但历史没有那么多如果,它一如既往地冷漠无情,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而如今自己的介入,能将这个结果,改变多少呢? 大乔和小乔两人坐在窗前,两人面前摊开的是孔雀东南飞的原本长绢,小乔嘟囔道:“姐姐再看两天,我就要装裱封存起来了,不然翻了那么多遍,都要翻坏了,好心疼啊!” 大乔无奈道:“好好好,今天再看一遍就还给你。” 她看向窗外院子里,袁熙和吕玲绮正烹茶相谈,不禁心情有些复杂,对小乔低声道:“妹妹是怎么想的?” 小乔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怎么想的?” 大乔叹息一声,“使君难道就没有给你个名分?” 小乔一脸懵懂,“什么名分?” 她渐渐反应过来,“使君为什么要给我名分,倒是他没有给姐姐名分,才更加奇怪吧?” 大乔怔住了,“妹妹说什么话,我和使君有什么关系?” 两人面面相觑,这才渐渐想明白过来,失声道:“姐姐(妹妹)和使君之间,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她们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两人皆是面上有些发热,因为其中有些事情,即使是最亲密的姐妹,也是不好启齿的。 大乔心道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东西,这总不能怪自己吧? 小乔心道自己只是不小心跌坐在使君身上的,这总不能怪自己吧? 两姐妹各怀鬼胎,但这样一来,两人反倒都不好意思提出离开皖城的想法了。 失策了,本以为姐姐(妹妹)和使君有约定,自己能跟着一起,去寿春见阿父的! 很快日上中天,大小乔和婢女一起下厨,做了简单的饭食,此时沮授华佗等人都来了,众人坐到一起,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和想法,吃完了这顿散伙饭。 袁熙站起身来,拉着吕玲绮对大小乔拜道:“感谢这些时日,两位女郎的照顾。” 大小乔连忙起身,敛衽还礼。 袁熙哈哈一笑,“山高水长,若有缘的话,将来还有相见之日。” “告辞!” 大小乔送到门口,袁熙和吕玲绮双双翻身上马,向着两女一拱手,便往城外码头纵马而去,后面跟着的,是兵甲齐整,整装待发的骑兵步卒,排成常常的队伍,在长街上鱼贯而过。 等队伍消失在长街尽头,两女相视无言,退回府中,将大门轻轻掩上。 桥府很快便恢复了先前冷清,仿佛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合肥城外,张飞大吼一声,长矛挺出,将来援的袁术军偏将挑落马下。 余下的袁术军见状大乱,纷纷乱乱往后退去,张飞趁势掩杀,将袁术军杀得溃散而逃。 袁术军溃军在另外一名偏将的带领下,拼命向北突围,不妨斜刺里一绿袍长髯大将冲出,正是关羽,他手上偃月刀翻起,将偏将拦腰斩下马去。 这下子袁术军连逃跑的勇气都没了,纷纷跪地投降,关羽张飞喝令军士收押降兵,清点过后,发现有两三千人之多。 但两人脸上却并没有先前数仗那么高兴,他们在合肥城围点打援,击溃了几支想要进入合肥支援的袁术军,并将其俘虏收编,如今刘关张的兵士数目,已经激增到了两万。 且不管兵士良莠不齐,数目的增多,实打实是增强了实力,但如今却是无法继续扩兵了。 对地盘不多的刘备军来说,粮食的来源限制了他们扩兵的速度,他们的兵力扩张了一倍,粮食的消耗也相对增加了不少。 张飞望着满地俘虏,皱眉道:“那凶虎真是奸猾,他在后方打下了偌大地盘,却让咱们在前面顶着!” 关羽捋了捋颌下长须,“三弟,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吗?” “以咱们的实力地位,数次被人打得差点地盘全失,要不是凶虎拉我们一把,我们说不定已经去当山贼去了。” “他给我们开出的条件,已经是当下最好的了!” “再说了,咱们现在还有几个朋友?” “人人都想吃掉我们!” 张飞嘟囔道:“难道那凶虎就不是?” “我看他们对咱们根本不怀好意,说不定就是想让咱们三兄弟为他所用!” 关羽摇摇头,对张飞的话不以为然,那凶虎据说看人颇准,对于当时尚且藉藉无名的赵云郭嘉太史慈等人,都下了大力气拉拢。 关羽自忖自己不下于赵云太史慈,但那凶虎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招揽自己的举动,甚至还若有若无和自己保持着距离,这怎么像是想拉拢自己的样子? 当然关羽心中还有些不服气的,总不成在对方眼里,自己真的不如赵云太史慈那些人吧? 还是真的像其曾经对自己说过的,因为对方觉得自己三兄弟情义身后,所以干脆放弃了? 两人带兵回到营寨,刘备迎了出来,听说今日抓了几千降兵,刘备倒是很高兴,他对两人道:“这些兵很快就能派上用场,合肥寿春这两场大战,兵力越多越好。” 张飞嘟囔道:“兵再多,打不下合肥城也没用啊。” 袁熙离开前,许诺刘备,说合肥的情况让其自行把握,三人当时还憋着一口气,想着若能打下城池,便能乘机收编城内降军,大大增强自身实力,但几次交战下来,三人才发现合肥城并没有那么好打。 合肥的地势实在是适合放手,刘备军没有大型攻城器械,野战尚可,攻城却屡次受挫,只能围点打援,伺机歼灭前来支援的袁术军。 两边对峙了已经接近一月,粮食都开始告急,如今双方都在苦苦支撑,看谁先崩溃。 三人正说话间,探子急入,送上了一封信,刘备展开一开,顿时笑道:“好!” “袁使君不日便返回合肥,准备和我们合兵,一举将其攻破!”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章 再回合肥 袁熙站在船头,望着身后浩浩荡荡的船队,心道果然古时打仗,皆是离不开水啊。 大军出征,人马行军多是沿着河流,再不济也要规划好行军地点,确保下一个驻扎的地点有水源。 只有这样,才能保障兵士的体力和水分补给,也常常因为这样,横跨两地的攻防战争中,行进路线的选择,其实是会受到极大限制的,往往两地之间适合的路线只有寥寥数条,甚至只有一条。 若能精通了解当地地理情况,谋士们便能从地图上推测出敌军的动向,提前布置伏兵,从而克敌制胜。 另一方面,打仗打得就是补给,这个时代道路状况极差,一场大雨就能把陆地破坏的泥泞不堪,载重颇多的后勤车队便寸步难行。 而且陆地运输,不是人力就是畜力,本身也需要食物,所以一路下来损耗极大。 但水路便没有这个问题,随便一艘小船的载重,就能比得上十几甚至几十辆马车,而所需人力更少,运输速度更快,损耗更低,且不受天气路况限制。 所以大规模的战争,往往伴随着基于水系的后勤补给,才能发动起来,所以从这点上来看,大江大河附近的战争规模,要远大于山地丘陵和干旱地区。 当然,这点在塞外草原地区也不例外,要打入对方腹地,需要对沿途的水源非常熟悉,不然碰不到敌人,自己这边就饿死渴死了。 如今袁熙打下庐江后,缴获的战船达到了大小数百艘,加上他原本就有的船只,其数目已经可以支撑起长江北岸的大军辎重粮草运输。 袁熙先前并有盲目建造船只,而是用造船的相当一部分,用来制作战争器械,现在借助缴获的战船,他终于能够把这些器械从广陵运出进入巢湖,给合肥城来个全面攻击! 他的这条进军路线,和后世孙权攻打合肥是一样的,都是先控制庐江的皖口,然后攻取皖城,带十万大军北上,攻击合肥。 所不同的是,那时候发东吴和魏国对于巢湖的争夺从未停止过,魏军也利用巢湖训练出了一支水军,两边的战争持续了十几年,都没有分出结果。 但袁熙这一次,却是出其不意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依靠陆路的刘备军和自己的水军,齐同并进控制了巢湖,把合肥变成了一座孤城。 而且之后刘备军围点打援,将来援的袁术军击溃几次后,合肥城内的守军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除非出现后世张辽那种人,否则一丝翻盘的希望都没。 但即使对面有张辽这种武将,他要面对的也是刘关张三人,这可比孙权难大多了。 船只停靠在巢湖码头,关羽张飞早已经提前等着,张飞嘴里兀自嘟嘟囔囔。 他心中愤愤不平,刘备让他和关羽来迎接袁熙,以示尊重,但张飞就是看那凶虎不顺眼,想到对方年纪轻轻,却混的风生水起,连自己兄弟三人,都成了对方的客将,这让张飞心里怎么平衡? 但想归想,张飞表面还是要做出一番样子来的,但看到袁熙军正在下船的两员将领,张飞更加难受了。 一边是高顺,带着数百陷阵营,人高马大,兵甲精良,张飞是识货的,一眼就看出兵士身上的装备花费,怕不是比自己手下十几人都多! 真是浪费! 张飞心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感觉酸溜溜的,把目光转向了另外一人。 然后他彻底破防了。 这不是当初被自己三兄弟围住,差点杀死的白波军将领徐晃吗? 几天不见,怎么升的这么高了! 张飞目瞪口呆看着徐晃身后的旗号,这不是杂号将军吗? 张飞这才反应过来,这凶虎是有天子授予的开府权力的! 当初刘协封白波军四方将军,有开府权力,其实象征意义更大一些,因为一是白波军没有底蕴,手下都是些山贼,就是乱封官职,也拿不出这么多俸禄来。 但后来白波军将领身死,袁熙替补上位后,情况便不同了,他本身背靠袁氏,底蕴深厚,要名声有名声,要底盘有地盘,拿出领地俸禄封几个杂号将军,还是毫无问题的。 于是除了地位超然的赵云外,徐晃这投降袁熙还不到两个月,便成了地位仅次于太史慈高顺田豫三人的杂号将军,比张飞都高了一级! 张飞心中吐血,太不是人了,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花了十几年时间,凭什么这徐晃一个降将何德何能,有如此待遇? 此时最前面的大船上,袁熙身着甲胄走了下来,沮授陆逊,太史慈吕玲绮跟在后面。 袁熙看到身前的众人,不禁有些志得意满,也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这批手下,加上对面的刘关张,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 此时关羽已经快步走上,拱手道:“奉大哥之命,前来迎接使君。” 张飞听了,也值得拱手道:“俺也一样。” 袁熙拱手还礼道:“劳烦两位将军大驾,玄德公可还好?” 关羽回到:“大哥正在营中,等待使君议事。” 众人到了军营,刘备早在营寨门口等待,见袁熙策马过来,迎上来道:“备终于把使君等来了。” 袁熙笑道:“这段时日围困合肥,公辛苦了,这次我将几十组攻城器械都带来了,只等组装完毕,便能攻城了。” 刘备听了,也是不禁喜形于色,兵士好招,器械难做,攻城器械的制作,需要大量的工匠和工具,且靡费甚多,若非有底蕴余财的诸侯,根本负担不起。 即使做出来了,运输也是个大问题,但如今这些事情都被袁熙一一解决,万事俱备,只欠开战了! 刘备将袁熙引入营帐,命人挂起地图,指着地图说起了合肥城周围的情况。 合肥有个狭长的葫芦形地带,很难突破,后世孙权就是在此吃了亏,刘备也是久攻不下,反而折损不少,所以被逼围点打援,也实属无奈。 袁熙听刘备说完,低头思索一会,随即抬起头来,对沮授和陆逊道:“两位先生有何看法?” 刘备微微一怔,自己这便宜女婿陆逊,年纪轻轻就做了参军,而且看袁熙称呼,还颇得袁熙看重! 难道这个女婿真这么有本事? 沮授指着合肥一角,开始预测开战后可能发生的情况,两军的配合应对,他说完后,便转向陆逊,说道:“伯言还有什么不同想法?” 陆逊也不推辞,当下将自己想法说出,沮授开口指出了其中几点可能的缺漏,陆逊听了,开始完善自己先前的想法,随着两人讨论,袁熙军对于合肥的兵力布置和战术规划,渐渐开始成形。 刘备望着出声辩论的两人,又看看身后的糜竺简雍等人,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嫉妒。 自己手下掾属,从谋略上,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面前的沮授陆逊! 沮授也就罢了,陆逊年纪轻轻,怎么就有这种见识? 他甚至升起了一个念头,能不能利用陆逊是自己女婿身份,把对方挖过来? 刘备突然想起,袁熙和陆逊结拜成了兄弟,要是陆逊能被自己挖来,是不是也否定了自己三兄弟结拜的意义? 他摇了摇头,沮授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合肥四方城门,两门需要玄德公派兵攻打,可否?” 刘备回过神来,点头道:“没有问题,一切皆听袁使君安排。” 他随即出声道:“使君会不会使用攻打皖城时,那威力极大的木桶?” 袁熙心道这事情果然传开了,说来也是,这种威胁性极大的东西,只要着眼于行军打仗的将领,没有不在意的,毕竟谁也不想糊里糊涂死去。 他当下回道:“这东西制作极为不易,且容易误伤,我也没有多做,这次攻打合肥不会使用。” 刘备听了,松了口气,毕竟这东西传的太过邪乎,要是落在自己身边,触之即死,谁不害怕? 但是刘备知道,如今凶虎手里的东西,已经在半个天下传开,私下里面有很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袁熙得到了太平道的仙术! 这件事情引起的波澜,远比在城头上炸死百十兵士的要大得多,因为彼时太平道起事之时,在各地曾经流传过天公将军施展仙术,大败敌军的传闻,一度传的甚嚣尘上,神乎其神。 但当时也有人反驳,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张角施展法术,这只不过是太平道吹嘘的谣言罢了。 随着黄巾军被剿灭,太平道转入地下,这些传闻最后也不了了之,只有某些太平道方士还坚持着这种说法,然后嗤之以鼻的人越来越多。 结果皖城城头的两声霹雳,将天下人炸的心惊胆战,这次可是实打实的有人看到了,其威力之大,方圆数丈皆为齑粉,据说不仅是人粉身碎骨,连城墙都炸缺了! 都说其威力如同天雷,但天雷落下,也曾有人目击,无非是劈断树木,但那城头上的仙术,威力何止于此? 联想到先前关于袁熙的太平道传言,一时间更有谣言传开,说袁熙是真正得了太平道仙术传承的真人! 如今天下已经将袁熙和代汉者当涂高的谣言联系起来,都想看看到底袁术和袁熙,最后谁能胜出! 这事情起初并不是袁熙有意散播的,但如今事态的走向,已经开始超出袁熙的预料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一章 攻城之策 合肥城内的守军在城头远远观望,见巢湖之中无数船只蜂拥而来,码头不断涌出兵士,不禁心惊胆寒,城头守将连忙去急报大将戚寄。 戚寄接到消息,烦躁道:“又来人了?” 他心道如今城内缺粮,不过等死而已,堆满来再多的人,自己不过是早死罢了。 但说归说,他还是上了城头,看到对面开始建立营寨,看旗号显然是之前的袁熙军回来了了。 戚寄自然知道这段时间对方干什么去了,竟然将半个庐江打下来了! 如今庐江剩下的城池,要么被孙策掌握,要么被太史慈高顺徐晃等人打下,要么孤立无援,形同散沙。 而庐江的陷落,预示着袁术的大后方已经彻底丢失,如今的袁术军只能缩在豫州和扬州的九江,合肥成了去往寿春的最后一道防线。 戚寄远远看去,发现虽然袁熙军兵士不怎么多,但那些正在明目张胆组装的攻城器械,却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哪来这么多器械? 对方只用投石器慢慢轰,只怕几天下来,城内的士气都没了,这还怎么打? 这一个月来,袁术也不是没派过援军,但刘备军数次破灭了戚寄的幻想,不仅没人支援,连粮道都断了,只能凭借城池顽抗,如今袁熙军再来,还带了这么多器械,这城还怎么守? 戚寄看着城下敌军兵强马壮,自己这边兵士饭都吃不饱,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正想回城找刘馥商议,却见敌营之中,一将骑马而来,口中道:“奉袁使君之名,有信送于城内!” 戚寄一看来人,顿时有些愤怒,在城头探出头来,“徐将军,奈何从贼?” 来人正是徐晃,他来到城头护城河下,不顾弓箭手搭箭瞄准,抱拳道:“戚将军,别来无恙!” “眼下天子有诏,讨贼伐逆,为何执迷不悟,从贼倒行逆施?” 戚寄冷哼道:“徐将军,先前还相助防守合肥,转眼就傍了上大树,掉头对付先前的同侪,不觉得可笑吗?” 徐晃沉声道:“晃问心无愧,就是看在曾是同侪的面子上,晃才来给城内指一条活路!” “如今合肥形势若此,将军以为还能守的下去吗?” 说完徐晃从怀中掏出一卷绢帛来,绑在箭上,嗖的一声射上城头,顶在城头墙柱上。 戚寄让人把箭取下,展开一看里面内容,默然不语,也没心情对城下的徐晃说话,自去带着帛书去找刘馥。 刘馥正在城守府中和郑浑等人议事,就见戚寄进来,忙起身迎道:“将军所来何事?” 戚寄说道:“城外袁熙大军已到。” 刘馥和郑浑听了,双双一惊,不由站起身来。 戚寄将绢帛呈上,说道:“徐晃被俘后,已经投靠了袁熙,这封信就是他射进来的。” 刘馥接过展开,和郑浑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袁熙的招降话语,其言说袁术自立僭越,荒淫无道,治下百姓苦不堪言,如今天下皆奉天子诏令讨伐,尔等若是助纣为虐,将来必遗臭万年。 且今袁刘大军已至,合肥城岌岌可危,袁术在寿春自顾不暇,尔等若是为自己身家性命和城中百姓着想,当立刻开城投降,免去兵灾之祸。 袁熙会以袁家名义承诺,开城之时,城内官员兵士既往不咎,且仍旧保留官职品级,但若是冥顽不灵,负隅顽抗,若是城破之时,后果就很难说了! 刘馥望着这言辞直白,充满了压迫力的语句,不禁苦笑起来,这凶虎说话也太直接了些! 他开口道:“诸位有何看法?” “不可!”郑浑断然道:“我等受仲公俸禄大恩,若不战而降,我们名声何在,天下人又如何看我们?” “我们当抵抗到底,万一事情不谐,也能往北突围,回到寿春,到时仲公知道我等拼命抵抗,也不至于为难我们!” 戚寄没有想到郑浑如此坚决,心道你倒说的轻巧,打仗的可是我,对面大将一个比一个可怕,且不说能不能逃走,就是之前对阵,我都差点被杀,现在你说抵抗到底? 我在前面拼命,你动嘴皮子? 他不由看向刘馥,刘馥察觉到戚寄目光,却是面色不变,对郑浑道:“万一我们跑不掉,又当如何?” 郑浑犹豫了一下,说道:“有兵士断后,咱们几十个人,总能跑的掉吧?” 戚寄听了,顿时心里有一股火冒了出来,说了半天,伱为了自己名声,是来拉我和手下垫背来了? 彼时武将多出是良家子出身,地位要远低于出身于士人的谋士,所以郑浑看不起将领,乃是自然而然的想法,甚至都没有想过掩饰。 刘馥面色如常,对戚寄道:“既然这样,还请将军整顿兵马,小心守城,等这几日接战,看事态发展再做决定。” 戚寄听了,只得领命去了。 两日之后,袁熙一直没有等到合肥城内的回信,便和刘关张商量过后,各自在合肥四方布下阵势,自己则带领中军,将数十投石机推到阵前,开始对城内发石。 一时间,人头大的石头,被抛尸机抛射出去,在空中划过高矮不一的弧线,砸向合肥城头。 其大部分都砸在了城墙前的护城河里,只有一小部分,落入了城墙范围,寥寥几颗砸在城头上,但兵士都躲在城墙后面,所以没有造成多少伤害。 袁熙在阵中看了,心道果然这种投石机,还需要改良啊。 刘关张此时在偏阵,张飞看到后,不由哂笑道:“这种投石的样子,可要打到猴年马月去了。” “再说了,即使将城头守军压制,不还是要登城,那前面十几丈宽的护城河怎么办?” 合肥之所以难打,就是因为其前面从巢湖等水系引水形成的极宽的护城河。 这环绕合肥流过的护城河宽的地方有十几丈,最狭窄处也有七八丈。即使现在已经到了秋天,不像夏季丰水期,但水深仍有数丈,兵士很难泅渡。 袁熙离开时,关羽也曾经想到用水军从支流进入,然后将战船驶入护城河,后面兵士用以遮掩攻城的办法,但尝试过后,发现效果并不理想。 战船相对护城河来说,还是太窄了,后面的兵士不能借助战船渡河,反而是战船上的兵士成了城头箭手的活靶子。 最后损失了几条船之后,关羽无奈,还是让战船都退了回来。 刘备麾下掾属,也曾提过纵水淹城之计,合肥地势低洼,若在上游蓄水,然后封住下游,再将上游掘开,必能水淹合肥。 但刘备思虑过后,认为此举太伤天和,最后还是否决了。 刘关张三人野战没得的说,但是对于攻城战,却是相当缺乏经验,麾下掾属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如今他们很是好奇,到底袁熙能有什么好办法? 袁熙在阵前见投石机发了十几轮石头,对于城头守军伤害甚小,唯一的进步就是校准了距离,使石头都能砸在城头和城墙后面了。 他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命人发号施令,巢湖码头上,数十艘连夜改装的船只开入支流,向着护城河驶了过去。 张飞远远看到一个个黑点过来,顿时失笑道:“这不是和二哥先前想的一样?” “等会要吃大亏了!” 关羽听到后,本来面如重枣的脸上,透出一丝微微的红色出来。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你行你上啊! 城头守军见对面船只驶来,登时开始着手准备滚油檑木,装备攻击到来的船只。 先前关羽水军战船,便是在这种攻击下,船帆着火,甲板被砸破,兵士根本无法从船上攻击城头,被迫退走。 戚寄在城头上看到船只慢慢驶来,等看清楚形状,顿时愣住了。 这船是怎么回事? 只见这一艘艘战船,连桅杆都拆掉了,更没有船帆,只靠下层的船桨驱动,所以航速极慢。 与之相对的,则是其甲板上面进行了全面改装,做成了一个个尖顶木棚,这些木棚的顶部,全都是用极为粗大的树木拼接而成,组成了两道斜面,边缘甚至超过了甲板,下面则是用粗大的木桩支撑。 更为特别的而是,棚顶打磨的极为光滑,还覆盖了铁皮铁条,让戚寄和手下部将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是要干嘛? 结果等船只并排驶来,各船兵士用绳索铁链将各船首尾连接起来,在护城河上形成了一道道首尾相连的浮桥,戚寄才恍然大悟。 这是借助战船顶部的防护,让士兵渡河! 他赶紧喝令道:“火石茅草准备,将战船都烧掉!” 城头上的兵士听了,赶紧将茅草擂木沾满火油点燃,然后奋力丢了出去,结果这些东西落到尖顶上,竟是顺着斜着的木顶滑落到河里,点燃的引火之物,全都被河水熄灭了。 戚寄果然如此如此,对方这是有针对的! 他又命人将滚石砸下,但是船只的木顶都是用一颗颗圆木拼成,极为厚重,还蒙着铁皮,石头砸上去,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凹坑,就滚入河中。 戚寄一计不成,又令兵士在箭支上绑上沾了火油的松木点燃,冒着下面的箭雨,趁机对准没有铁皮覆盖之处的船侧甲板发射。 这下子果然有效,船侧很快便插满了不少点燃的箭支,开始慢慢燃烧起来。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二章 顾及脸面 戚寄看到己方弓箭手在对面矢石的压制下,虽然损伤惨重,但还是达成了目的,眼见对面船只插满了火箭,位置很难扑灭,怕是不久就要烧起来。 但他高兴没两刻,便见对面宾士在护城河那一边,推出了几具奇怪的东西上来。 只见那东西一端探入河中,连接着一个铁皮箱子,又延伸出一根长管,连接着一根竹筒。,士来回拉动铁皮箱子上的把手,竹筒便喷出一股股的水流,足有数丈之远。 这是根据鼓风气囊原理改良出的抽水车,兵士们端着竹筒,对准插在船板上的火箭喷水,不一会便将其全部浇灭。 戚寄见了,明白自己这边的应对是很难奏效了,这时候对面将一辆辆平车推上船桥,准备直达城门,开始攻城了! 平车下面除了操纵攻城器具的兵士外,还出懂了高顺徐晃两员大将压阵,只等城门打破,便直接冲进去压制城门守军,城头守军想要反击,却被飞矢落石压制的抬不起头来,这样下去,城门迟早被攻破。 毕竟此时的合肥,还没有像后世一样,经过数次筑城后,才会变成难以攻下的坚城,现在里外城墙,也不过两道并不怎么坚固的土墙而已。 汉末时代,天下大乱,天灾饥荒频发,百姓流离失所,以至于很多城池的修缮都完全停止了,饭都吃不饱,谁还会筑城? 所以除了战略要津的城塞,大部分城池,尤其是处于后方的城池,常常是疏于修补,城防不坚,就像袁熙先前打下的皖城,就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战乱,城防多有疏漏,才会在袁熙猛攻之下,极快地沦陷了。 戚寄看到对面兵士在平车下面,弄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破坏城门,更是心慌,连忙让兵士在城门后堆满木石,这样对面即使破门,也一时冲进不来。 陆逊透过望远镜,见锯车已经冲入城下,出声道:“剩余的火药药量,还能够一发破城炮,要用吗?” 袁熙思忖一会,摇头道:“不用了,眼下情况并不紧急,还是留着吧。” 城头守军拼命将滚石擂木砸下,渐渐木石在门口堆积了起来,最前面的平车不堪重负,发出了吱嘎的声音。 终于一声大响,兵士齐齐欢呼,城门被打开了,高顺和徐晃下意识亮出环首刀,等看到门口的情况顿时暗骂一声。 门后的城门洞已经被土石堆得严严实实,顶端已经超过了城门,想要在城头守军的攻击下清理出通道,并非一两天所能做到,而且死伤肯定不少。 袁熙在望远镜中看到,出声道:“鸣金收兵,让他们回来。” 很快平车下的攻城军便都退了回来,然后船桥散开,缓缓离开了护城河。 戚寄看到那些船上的木顶虽有受创,但并不严重,知道下一次对面修理好船只后,会带着挖掘器械再度卷土重来,到时城门早被打破,自己这边能支持几时,就很难说了。 而且袁熙军这次攻城力度并不大,甚至没有派出登城兵士,如果不计损失登城,只怕今日城头也不一定守的住。 因为双方有个决定性的差距,甲胄。 袁熙军至少有上千甲兵,这对于合肥守军的压制是绝对性的,更有可怕的是,其有着号称天下强兵的陷阵营,戚寄自忖正面交战,自己一点胜算都没! 他心事重重下了城,思忖半晌,看看天色将晚,最后豁然起身,直接去了刘馥的私宅,刘馥派人将戚寄迎了进去,叹道:“将军这个时候来,老夫既意外,又不意外。” “将军今日守住城池,可说大功一件,但却面无喜色,可否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戚寄一五一十将城头的情况说了,最后道:“今日显然那凶虎连三成的力气都没用上,这次攻城更像是警告,甚至那关羽张飞都没有出现。” 上次刘关张三人将杨奉韩暹一举击杀,最近更是数次击败袁术援军,已经是让众人知道了厉害。 戚寄又道:“若是对面明日卷土重来,单凭那陷阵营和关张二人,我纵使拼尽全力,也是有死无生。” “如今为了报答仲公,寄已经竭尽全力,死倒是不打紧,但若抵抗到底,只怕也是白死,还会惹怒对方,牵连到城内的人。” 刘馥听了,叹道:“戚将军的苦心,我明白了。” “馥也不是自私自利之人,明知事不可为,何必玉石俱焚?” “但咱们要是提起献城,城内官员包括郑浑那几人,还是心存侥幸,所以一直反对。” “若是想让他们闭口,还得找个由头。” 戚寄听了一惊,难道刘馥想杀了郑浑? 刘馥看出了戚寄心思,摇头道:“将军放心,还不至于如此。” “我倒是有一计。” 他说完后,又道:“但这对将军来说,却是有些危险,要是对面心狠,难免会危急将军性命。” 戚寄沉思一会,抬起头断然道:“也好,为了城中能够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我豁出去了!” 刘馥长叹道:“事急从权,将军明日可点名那人,其年念着旧情,必将手下留情。” 袁熙着众将回营后,召集众人,说道:“城门已破,今晚我命人组装挖土工具,明日全力将城门后的障碍挖开,同时派出兵士攻取城头。” “发信给刘豫州,让其佯装攻打东门西门,给北门留出逃生的路来。” 众人听了,齐齐领命道:“喏!” 次日一早,袁熙见营中挖土器具皆已组装完毕,便准备鸣金进军,却听探子来报,说城中守将戚寄出城搦战,还指名要和徐晃单挑! 袁熙麾下众将听了,面面相觑,他们倒是知道戚寄是合肥城中守城主将,这些日子看来,守城确实有些本事,但是其哪里来的自信出城挑战,还找上徐晃的? 难不成对面有什么阴谋不成? 袁熙略一思索,对徐晃道:“对方既然找上了公明兄,那就有赖将军走一趟?” 徐晃当下抱拳道:“末将领命!” 他也是疑惑不解,戚寄看样子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难道是觉得自己投降敌军,所以要和自己决一死战? 袁熙笑道:“公明兄放心,我带人为兄掠阵,若其敢使诈,我定然让其有去无回。” 未几,众人出营,大军开至城前,就见戚寄带着两员部将,数百军马,竟是过了护城河,背靠河水列阵。 沮授一看,眉头皱了起来,对徐晃道:“这位置在城头射箭范围之内,小心防备。” 徐晃略一点头,拍马径直来到阵前,说道:“戚将军,刀枪无眼,你可想好了?” 戚寄一扬手中马槊,喝道:“少废话,今日我便和你较量一番!” 徐晃微微一怔,却见戚寄已经拍马上来,马槊挺起,向着徐晃当胸便刺,徐晃一抬手中长斧,轻轻将对方槊尖格开。 徐晃先前跟着杨奉韩暹入城时,也曾参加过刘馥戚寄的酒宴,所以出手留了三分,两人翻翻滚滚斗了几十招,竟然看上去旗鼓相当。 徐晃却是渐渐心中有数,他瞅个破绽,试探着将长斧顺着对方槊杆滑砍而下,若是对面不撒手,十根手指必然会被斩断。 戚寄顺势撒手,还把一只手提前腾空,徐晃心中有数,倒转斧头,用斧面在戚寄背上一拍,戚寄哎呀一声,翻身落马,兵士冲上来将其绑了。 徐晃趁势带着百十骑兵急突,将退回不及的数百戚寄手下生擒,城门守军见了,慌忙拉起吊桥,向城内刘馥报急去了。 沮授见了,这才哑然失笑,对袁熙道:“恭喜公子,看来拿下合肥,不用多做杀戮了。” “这戚寄也是煞费苦心,不愿意担上投降的骂名,这样也算是名声不损。” 袁熙笑道:“早知道对方是如此心思,我应该趁机突袭吊桥的。” 沮授笑道:“无妨,对面城门都没了,守将被抓,等船桥一架,自然只能开城投降。” 袁熙听了,说道:“好,擂鼓出兵,重架船桥,攻取城门!” 众将轰然应允。 刘馥正在和郑浑等人议事,猛听探子来报,说戚寄和部将已经被擒,如今对面大军已经在打城了! 郑浑等几位主战官员一听,顿时脸色煞白,刘馥趁机叹道:“如今戚将军被擒,诸位可有何想法?” 郑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当然是集合城内军士,和其决一死战!” 刘馥叹道:“兵士倒还有几千人,但谁来带兵?” 郑浑哑口无言,只得道:“要不咱们跑吧?” 刘馥又道:“那我们如何有颜面对仲公?” 郑浑一想也是,城池丢了,袁术必然怪罪,到时候自己能不能保住命还不一定! 他想了想,说道:“我和豫章太守华歆有旧,到时候投奔于他,必得善待。” “我们只要让兵士出城突击,然后趁乱逃走即可。” 刘馥又道:“对面封锁东西南三门,且占据巢湖,先生如何南渡长江去豫章?” 郑浑摇头道:“总要试一试,我反正不投凶虎!” 刘馥知道袁术待郑浑甚厚,所以郑浑怕是拉不下脸来投降,便道:“那好,我派军士护送先生从北门出城。” 郑浑一愣,“那你呢?” 刘馥摇头道:“我不去豫章。” 郑浑一听便都明白了,他起身一拱手,说道:“今日之别,后会有期!” 说完匆匆出门去了。 刘馥掾属见了,出声道:“不若将其擒下,也好算功劳一件?” 刘馥摇摇头,“算了,好歹同侪一场。” 不多时,兵士簇拥着郑浑从北门出城,关羽张飞听说,急来追赶堵截,兵士无处可走,皆束手就擒,郑浑几人却是趁乱往西南大别山方向跑了。 等袁熙带兵来到城下,城门后早有刘馥等着,托着印信投降。 袁熙和众人顿时心里一轻,没想到合肥就这么打下来了,看来能能死心塌地为袁术卖命的人,也不怎么多啊。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三章 谋划退路 合肥陷落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寿春,本来惶惶不安的袁术下属,更是平添了几分惊恐。 从袁术称帝到开战之初,袁术的掾属们即使将以相当悲观的角度去思考形势,也没有想到,寿春周边的防线要津中,竟然是合肥先失守! 合肥虽然城池不大,但扼守着巢湖,寿春万一守不住,这可是袁术和群臣退往江东最重要的退路,如今这条退路被截断,寿春只能背水一战了! 当即就有掾属建议将在徐州和九江交界处的洪泽湖地区,正和袁谭对峙的数万军队撤回来。 说来这支由大将纪灵秦翊领军的兵马,本来战前被寄予厚望,但开战后因为种种原因,却是弄得灰头土脸。 其先是攻打广陵堂邑,被陈登和太史慈挡住,没办法只能和攻打下邳的雷薄陈兰会合,好歹打下了下邳。 这还是因为刘备后方被曹操偷袭,仓皇放弃下邳的缘故,不然的话,说不定袁术军两支合军都打不下来。 两军会合拿下下邳后,顿时胆气壮了不少,尝试往北攻击郯城,结果却被曹军阻住,在众人还没有摸清楚情况时,形势又骤然发生了变化,袁谭率领大军南下,而此时曹军竟然放弃了郯城! 袁谭毫不犹豫占据了郯城,以此为据点,向寿春方向的钟离发功了攻击,钟离是寿春防线的重要一环,雷薄陈兰和纪灵秦翊得知消息后,慌忙从下邳北上阻拦。 但袁谭兵力实在雄厚,加上其人用兵极其勇猛,一战之下,竟然将袁术两支军打的节节败退。 而此时曹军一支占据彭城,也向着寿春方向的阴陵发动了进攻,这下次纪灵和雷薄等人彻底慌了,他们哪还不知道,曹操和袁谭已经暗自联手,想要将自己这支军彻底击溃,然后攻入寿春! 要是钟离这条防线被破,众人肯定会被袁术问罪,所以纪灵雷薄连忙调出郯城所有大军,纪灵秦翊负责阻挡曹军,雷薄陈兰负责阻挡袁谭。 但这时候,一直没有行动的赵云终于动了。 他调集所有兵马,从广陵边境往西急速行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下了下邳,彻底断绝了袁术军的补给粮道。 这一下不禁出乎袁术军的预料,也出乎袁谭的意料,他本来是佯装攻打钟离,伺机南下越过洪泽湖夺取下邳,这样一来便能占据整个下邳郡,却没有想到被赵云捷足先登了! 袁谭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在郭图的劝谏下,知道此时和袁熙撕破脸绝对没有好处,毕竟赵云是名正言顺收复失地,所以他只得暂时吞下苦果,向钟离方向猛攻。 这一下,纪灵秦翊叫苦不迭,不仅是因为这边人数处于劣势,还因为袁谭在郭图辛毗几位谋士的帮助下,用兵极其刚猛,以至于不到半个月,断了粮道的纪灵等人就节节败退,只能靠着钟离城池防守。 但更让袁术军感到威胁最大的,则是曹操军。 曹军在彭城的军队,已经是威胁甚大,但其主力更是在北面的陈国打败了张勋桥蕤,自桥蕤重伤后,张勋已经无法独力支撑,曹军趁势步步进逼,进入了汝南郡。 要知道汝南郡最南端的汝阴,和寿春只相隔一道淮水,两城隔河相望,若是其被曹操占据,寿春的防线便全面告破! 如今寿春城里,袁术再次召集群臣议事,人群中的袁胤看着慌乱无比的群臣,心中叹息,这还真是完全和开战前想的不一样啊。 看着好像每个对手都不是那么强,但是一打起来,却赫然发现,怎么一个都打不过! 袁胤见群臣各种建言献策,都在若有若无地回一个问题。 先前袁术手下最能打的孙策,如今借口攻打江夏,坐山观虎斗,若是其不出手相助袁术,根本无法改变眼前的形势。 袁胤心道袁术怕是也后悔了,袁术大部分地盘都是孙策打下来的,但袁术却处处防备对方,导致孙策离心自立,如今已经和袁术送书决裂了! 不过对于孙策的防备,是袁术麾下所有人共同的意见,毕竟孙策此人的野心太大,要是养虎为患,让其实力壮大,其迟早会掉过头来反噬袁术。 另外一点则是袁术掾属们的私心,孙策手下能人太多,要是都被袁术重用,那袁术手下的官职,显然是不够分的。 但袁术部属千算万算,却是误判了形势,导致袁术过早和孙策决裂,以至于孙策不仅袖手旁观,还在暗助凶虎侵蚀袁术在扬州的地盘! 单单如此也就罢了,毕竟淮南富庶,不输于冀州,即使有强敌来攻,也能够通过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拖垮对方。 但谁也没有想到,一场大蝗灾让淮南粮仓告急,五路大军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约而同对袁术展开了攻击! 袁胤有时候甚至怀疑,是不是袁术自立之事,根本就是在违背天意,所以受到了上天的惩罚?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事实就是,提前和孙策决裂导致孤立无援,正面又打不过曹操和袁氏三子,不仅袁谭袁熙给了袁术军莫大压力,袁尚军也在南下蚕食颍川。 如今袁术的局面,可谓千疮百孔,即使是顶尖谋士,看到这种情景也是焦头烂额。 毕竟屋顶要是漏了几个洞,还能修修补补,如今大半个屋顶都塌了,还怎么补救? 众人吵嚷了半天,根本没有达成任何一致意见,袁术面上越发不好看,挥手道:“朕累了,明日再议。” 等朝臣散去,大殿之内只留下了包括袁胤袁耀黄猗在内的几名袁氏子弟,袁术叹了口气,对袁胤说道:“如今局面是不是很差了?” 袁胤想了想,叹了口气,“仲公,别怪为弟说话难听,眼下最好要提前谋划后路了。” 袁术面色一沉,把手捏得龙椅扶手嘎嘎作响,“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 袁胤叹了口气,“也不是没有,但希望渺茫啊。” “无论是吕布曹操,还是袁本初的三个儿子,都不是易于之辈,尤其是威胁最大者,当属曹操和凶虎。” “这两人麾下猛将如云,要是孙伯符在时,还能和其对抗,但恕为弟之言,如今阿兄手下将领,皆不能抵抗其二人。” “如今要是给汝南两年时间,未必不能东山再起,但是如今粮草已空,前线军心不稳,就是天上掉下来二十万大军,还能饿着肚子打仗?” 袁术猛地一拍扶手,“我就不明白了,曹孟德那兖州也遭了灾,他怎不受影响?” 袁胤想到人肉干的传闻,叹息道:“仲公,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仲公觉得如今的满朝官员,有多少是为了仲公真心效命的?” 袁术面色很不好看,低声喝骂道:“都是些喂不熟的狼!” 袁胤摇头道:“也未见如此。” “对有些人来说,仲公确实待其宽厚,也收获了其忠心,就像那宁愿逃走也不投降凶虎的郑浑一样。” 袁术面色稍霁,骂道:“刘馥此人奸猾,轻易就把合肥献了出去!” 袁胤摇头道:“问题不在这里,仲公待之甚厚的,大部分都是些士人,但这些人内政尚可,打仗就不太行了。” “而对于出身稍差的军中将领,如孙策桥蕤,仲公却待之稍显苛刻,导致失了将领之心,这也是多有败仗之因。” “反观那曹操凶虎,手下大将,皆是出身寒微,那些人往上爬的欲望十分强烈,曹操凶虎也不吝惜官位,从而得到了他们死心塌地的效忠。” “相对于依靠本族的曹操,那凶虎更为明显,其手下大将,皆是其一手从底层提拔,也不知道其为什么看人那么准,找的人皆是人中佼佼者,真实让我也不得不叹服啊。” 袁耀在一旁听了,更是面上无光,忍不住道:“他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住口!”袁术喝道:“你带着几万人打不下他千把人的城池,他运气好,那你呢?” 袁耀憋的满脸通红,不禁羞愧的低下头去。 袁术转向袁胤,“阿弟说的退路是什么?” 袁胤想了想,开口道:“万一事情不谐,仲公若不想玉石俱焚,可能就要向人低头了。” 袁术听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当然不想死! 于是袁术急道:“你快说,有什么路?” 袁胤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条,向天子下表请降。” 袁术脱口而出道:“绝无可能!” 袁胤点点头道:“确实没有意义,天子已经形同虚设,向其请降,天下诸侯也不会搭理,照样会把我们蚕食干净。” “所以第二条路是,向袁本初请降。” 袁术听了大怒,猛地一拍龙椅扶手,“这更不可能了!” “我怎么可能向袁家家奴低头!” 袁熙叹息一声,“可仲公难道没看出来,所有打我们的人,都和袁本初有关系吗?” “曹孟德是其鹰犬,袁氏三子更不用说,吕布是其亲家,刘玄德是其客将,仲公不觉得,只要咱们向袁本初低头,一切事情都迎刃而解吗?” 袁耀黄猗听了也是连连点头,他们虽然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袁胤说的话很有道理! 袁术脸色阴沉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袁胤叹道:“有,但这第三条路,就不那么安全了。” “我们去将仲氏帝号,交给和袁本初有嫌隙的人,借此离间其两者关系,趁机浑水摸鱼。” “若是能引得两边两败俱伤,将来我们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但仲公可要想明白,我们要低头的人地位肯定比袁本初更低,这样一来,仲公还是无法保住面子啊。”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世道无情 袁术听了袁胤的话,脸色更是难看,他虽然天天把袁绍家奴挂在嘴边,说到底还是打压对方名声,为自己造势,但从心里袁术也不得不承认,当今天下,袁绍已经是最有权势的人。 无论是从地盘还是名号,袁绍都已经远超其他诸侯,几乎已经是统一了中原腹地,袁术若没有富庶的江淮,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而更让袁术屈辱的是,这次讨伐自己,袁绍甚至没有亲自动手,出手的全是他的部下和儿子! 眼下袁胤的意思很清楚,袁术既然不想投降,那只有选择其他人,而这些人大概率是袁绍的部下和子嗣,这让好面子的袁术怎么接受的了? 袁胤见袁术神色,心中暗暗叹息,继续出声道:“其实我们可以选择的人也并不多。” “刘景升和袁本初交好,又和我们数次大战,怕是不行了。” 袁耀和黄猗听了,也是点头赞同。 “孙伯符曾为仲公义子,如今要向他低头,只怕仲公也接受不了。” 袁术听了,冷哼一声,他确实拉不下面子,也不愿意承认,孙策其实在势力上,已经隐隐超越了自己。 袁胤又道:“孙伯符已经打下了大半个豫章郡,豫章太守华歆被迫迁往豫章南部,已经完全和江淮隔绝开来,我们也无法退回长江以南了。” “现在我们周围,甚至连盟友都没有。” “那问题来了,我们要私下联手的选择,便只有攻打我们的势力,并能借此离间其和袁本初的关系。” “这样的人选只有三个。” “曹操,袁熙,袁谭。” 黄猗出声道:“前两个我倒是明白,袁谭可能吗?” 袁胤说道:“袁谭身为长子,却被剥夺了继承权,要说他心里没有怨怼,是不可能的。” “但确实如你所说,仅凭一个帝号的诱惑,还是很难让其叛离袁本初。” “想要诱惑于他,怕是只有仲公现在所有的地盘了吧。” 众人听了,脸色都不好看,形势怎么会差到如此地步! 之前若是拿出豫州交换几个盟友,倒也不怎么亏,毕竟袁术还有扬州,打不过就渡江,大不了隔江而治。 但现在孙策和袁术断绝关系,袁熙突袭庐江郡,却将袁术的大后方直接夺走,让袁术的的底牌都没了! 袁术咬牙切齿道:“其他两人呢?” 袁胤说道:“曹操虽然名为袁本初属下,但其心向汉室,帝号对他来说颇为烫手,其应该不会接受。” “所以能让他动心的,也只有豫州和扬州了。” 众人都是心里一阵苦涩,这个仲氏帝号,如今简直成了诅咒,没有实力的人保不住,有实力的人不想要! 袁胤随即道:“不过全天下人中,要说谁对帝号感兴趣,那只有本初公了。” 袁耀不可置信道:“为什么?” 袁胤出声道:“就凭他是袁氏家主,肩负着光宗耀祖的担子,袁氏四世三公,秦国能奋六世之余烈,袁氏子弟,哪个心里不存着这个念头?” 众人不得不承认,袁氏子弟确实是这么想的,刘氏又不是天生做皇帝的,高祖贫贱之身发家,袁氏没道理不可以! 袁胤又道:“袁本初如此想,那袁家凶虎,更是个心里有想法的。” “他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说明他可能比本初公的野心还大。” “其实在我心里,他无论从实力还是处境,都是最适合从袁本初那边,拉到我们这边来的。” “而且交好于他,可以改善我们和吕布孙策的关系,重新将淮水之南捏合起来,我们方能有希望东山再起!” 袁术听了,缓缓道:“此人如何才能收买?” 袁胤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他面色一肃:“但无论如何,给自己留条后路,总是好的。” “要我说的话,可以暗地尝试交好各方,哪边成选哪边,反正咱们这边不吃亏。” 袁耀出声道:“交好他们,他们就能停止攻打我们了?” 袁胤苦笑道:“当然不会。” “但伸手不打下笑脸人,将来形势危急的话,说不定就有一线生机。” “所以我认为可以多管齐下,用帝号交好袁本初,用豫州同时诱惑曹操和袁谭,让其互生嫌隙,用之前的交情打动孙策,用实利诱惑凶虎。” “不管有没有用,现在也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袁术听了最后也无奈道:“就也只能这样了,交给你去做吧。” 袁胤连忙领命,他想了想,说道:“桥蕤如今重伤不治,怕死没有几天好活了,其先前和凶虎交好,不若将其送到合肥,代为出使如何?” 袁术想了想,出声道:“可。” 他等众人散去,也没有想通一个问题。 今年大蝗,明明听说兖州受灾程度不下于豫州,为什么曹操还能拉起那么多兵,他的粮食从哪里来的? 此时的兖州,杨凤一拳将入户征粮的兵士打倒在地,望着地上倒在血泊中的农妇,眼睛中渐渐泛起了杀气。 她这些日子,从兖州转了个遍,又从另一条路准备去青州看看,沿途借宿在一家农户家里。 这家农户的男主人已经被征兵入伍,只剩下一将近五十的老妪,待人甚好,见杨凤女子孤身一人,便让其住了下来。 结果今日一早,门口就有争吵声,杨凤听着是兵士征粮,她本来不愿意多事,但听到兵士言语愈发蛮横,便从屋中走了出来。 但没成想那兵士直接抽刀砍在老妪身上,一下将老妪肩头到腹部劈开,老妪哼了一声,便倒在地上。 杨凤赶之不及,大怒上前,将士兵手腕扭住,喀拉一声便卸掉了对方关节,然后抬脚将其踢翻在地。 地上的兵士还想喊叫,杨凤踏住他的喉咙,微一用力,对方的喉咙便格格作响,双臂胡乱挥舞,他见自己喉结就要被踏碎,连忙竭力发出微弱的声音道:“饶命!” 杨凤把脚松开了一丝,脸若寒霜:“你为什么下杀手?” 那兵士挣扎道:“好汉饶命!” “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收不上粮,小人也是要被问罪的!” 杨凤冷笑道:“你敢骗我?” “你把人杀了,就能收粮了?显然你是故意的!” 她脚上力道大了几分,那兵士忙道:“饶命,我说便是!” 他喘息道:“小人也是本地之人!” “之前出去打仗的时候,家中也是这么被催着交粮,结果老婆孩子下落不明!” “而当时村里催粮的,便是这家的老翁,肯定是他公报私仇,杀了小人老婆孩子!” 杨凤听了,一时间不知道那方是对的,只得先去扶起老妪,见其受伤颇重,已经是气息奄奄,眼看是救不活了。 她想要给老妪包扎,老妪抬了抬手,气息微弱道:“多谢女郎,老身自知家夫罪孽深重,不用救我了。” 那兵士此时爬起来,听到这话,不禁眼睛通红,失声嘶叫道:“果然是你们这一家子狠毒的畜生!”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妻儿?” 老妪艰难地不住喘息,“大壮,我们夫妇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会故意害你家人?” 那兵士怒道:“那他们呢?” 老妪叹了一口气,“死了。” 那兵士身体颤抖起来,“她们犯了什么错?” “为什么?” 老妪微微摇了摇头,“她们唯一的错,就是没有用了。” 那兵士眼睛通红,哆哆嗦嗦抽出刀来,“她们到底怎么了?” 老妪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你不知道?” “你们那时候缺粮了是吧?” “然后杂粮之中,配了些肉脯是吧?” “她们就在那里面呢。” 那兵士一愣,随即脸色苍白,随即胃里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眼睛通红,拿刀指着老妪,“我,我杀了你!” “你为什么没有死?是你家那位干的!” 老妪干瘪的胸膛不住其起伏,“我之所以没有死,就是当初生了大病,肉不干净。” “我那老头子和其他兵士奉命行事,做了这种事情之后,回来偷偷告诉了我。” “但过了不久之后,他就再没有音讯了。” “当时都是身不由己,但他确实造了孽,所以落了个不得好死,我也不说什么。” “你今日要报仇,就冲这我来吧。” 那兵士呆呆站着,握着刀的手不住颤抖,那老妪艰难地喘息几声,随即呼吸断绝。 杨凤将其身体缓缓放到地上,然后站起身来,冷冷盯着对方。 正在这时,又有两名兵士进来,见到这幅场景,还以为那叫大壮的兵士动手杀人,便不以为意地笑道:“哟,今天胆子挺大啊。” “不过这样也好,好歹省了不少麻烦,大壮你还是开窍太晚了。” 两人进屋,将倒处都翻了个遍,才找到一个破旧的袋子里面装的一点粗粮,便提着出来,悻悻道:“真是晦气,这样下去咱们自己吃的都不够,还怎么交粮?” 两人走到杨凤身边,其中一个打量着杨凤,摇头道:“五官倒是端正,可惜有不少伤疤。” “不过军爷我憋了很久了,勉为其难吧,走,跟我进屋。” 他伸手来拉杨凤,杨凤肩膀轻轻一摇,便躲过了对面的手掌。 那人咦了一声,笑道:“这娘们还敢反抗,咱们一起上,爽完杀了吃顿新鲜的。” 那大壮身体一抖,“你们吃过人?” 那两人哈哈笑道:“大壮啊,就你是傻乎乎的呢。” “对咱们青州军来说,这不是平常?” 大壮身体颤抖,却见杨凤突然抬起手来,只听啪啪两声,两名兵士喉结都被击碎,捂着喉咙踉跄几步,倒在地上身亡。 杨凤走出门去,只留下呆呆愣愣,宛如废人的大壮。 她心情沉重无比,这个天下将人变成野兽,是谁的错呢?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五章 病急乱投医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合肥城内,早有几位医士等着,为首一人打开车门后,查看了下里面人的伤势,便摇了摇头,下了马车。 他的同伴见了,问道:“怎么,治不了?” 那医士出声道:“很麻烦,得元化先生出马,说不定还有可能。” 不多时,马车下榻到驿馆,随从将里面的人扶了下来,正是桥蕤,他脸颊深陷,脸色苍白,虽然有人扶着,但还是脚步虚浮,几次差点跌倒,根本看不出之前是威震一方的袁术大将。 众人将他扶到榻上歇息,他艰难地喘息了几声,说道:“我现在就要见袁使君。” 随从劝道:“桥公,你这样子怎么行动?” “不若请使君过来?” 桥蕤皱眉道:“我替仲公出使,这岂不是失了礼节?” 他想站起身来,但数次皆是坐都坐不稳,只得无奈道:“罢了,你拿着我的拜帖,去和袁使君请罪。” 随从连忙应了,刚拿了桥蕤拜帖出门,外面便有车队前来,停在了驿馆门口。 当先一辆马车上,袁熙跳了下来,对身后的华佗让开身子,说道:“有劳先生了。” 华佗点点头,一路当先进去,袁熙随后,屋里桥蕤听到响动,侧头去看,竟是袁熙来了,连忙就要起身,袁熙出声道:“桥公不用起来,先让元化先生看看。” 华佗让旁人远离,坐到桥蕤身前,掀开其身上麻服,当即皱了下眉头。 麻服下面敷着数层丝绢麻布,但都已经被变成了黄褐暗红交织的颜色,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显然是伤口没有痊愈。 华佗小心掀开最下面一层丝绢,已经黏连的皮肉绢布渐渐分离,发出了难听的声音,桥蕤忍痛皱着眉头,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等绢布完全揭开,旁边的人包括袁熙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桥蕤的伤口不仅没有处理缝合,只是简单敷了几层布,其身上数个伤口极深,甚至能看到蠕动的内脏,伤口周围早已经化脓溃烂,皮肉甚至都呈现出黑褐色,连带里面的内脏,也都变成了一样颜色。 华佗疑惑道:“怎会如此?” “寿春城里,就没有医士?” 桥蕤听了,苦笑道:“我因为替天子送信给孙伯符,所以恶了仲公,后来怕家人受牵连,于是披挂上阵迎战曹军,没想到技不如人,被那夏侯惇打败,侥幸逃得一命,但受伤颇重,只得回到寿春请罪。” “但仲公恼怒我打了败仗,只让我圈禁听候发落,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医士敢替提我医治?” 华佗皱眉道:“不止如此吧?” “看桥公这虚弱的样子,只怕连饭都没吃好?” “不然的话,不至于到了如此油尽灯枯的境地。” 桥蕤听了,便道:“寿春城内,粮食缺乏,便是公卿大臣,也多有挨饿的,何况我一个败军之将。” 袁熙叹息道:“只怕挨饿的都是将领,袁术和那些出身高的士族,都还过挺好的好吧?” 桥蕤苦笑道:“公子倒是了解仲公,确实如此。” 袁熙冷哼道:“什么仲公,这名字不用再提了,袁术如今搞得天怒人怨,桥公为其效命,可是明珠暗投啊。” 桥蕤无奈道:“毕竟当日我出身一般,幸得公路公提携,不然哪有今日之地位,对于举主,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了。” “蕤此次来,还是替公路公送信,还望使君念在同是袁氏一脉上,高抬贵手。”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封帛书来。 袁熙笑道:“桥公以为可能吗?” 桥蕤苦笑道:“我只是负责送信,别的交由公子定夺了。” 袁熙点了点头,接了过来,看也不看,对桥蕤道:“这几日桥公安心养伤,我会让元化先生医治。” 华佗又仔细查看了一番,说道:“可有发热?” “有。”桥蕤答道。 “几次?” “记不清了,至少五六次。” “从受伤到现在多久了?” “大概两个多月。” “现在身体疼痛吗?” “先前很痛,这半月确是痛感慢慢减轻了,但有时候很痛。” 华佗又仔细看了伤口,翻看了桥蕤眼皮舌苔,又把了半天脉象,他拿出金针,在桥蕤伤口周围用了十几针下去,五寸长的金针,直到插到底,桥蕤才似乎有所痛感。 华佗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拔出金针收好,说道:“等会吃我带来的草药,每日一副。” 桥蕤感觉身体轻松不少,喜道:“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多谢了。” 袁熙一直静静看着,等和华佗出来,一起上了马车,回去路上,才开口道:“先生,情况如何?” 华佗开口道;“多则三月,少则一月。” 袁熙出声道:“先生的药这么灵?” 华佗横了袁熙一眼,“不,是没救了。” “公子真看不出来?” 袁熙叹道:“我隐隐约约有所感觉,但总觉得还有一线生机。” “刚才先生给的药,是稀释过的麻沸散吧?” 华佗点了点头,“尚未完全成功,但用来止痛还是够了。” 袁熙默然无语,他回到府里书房,打开袁术的信看完,便让人找陆逊过来。 陆逊进了书房,见袁熙指了指桌案上的帛书,说道:“袁术来信拉拢我,伯言看看。” 陆逊听了,展开帛书,逐字逐句观看,发现里面袁术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不外乎就是离间袁熙和袁绍的关系,并许诺以厚利。 其言说袁熙有天纵之才,但身为袁家庶子饱尝冷眼,不受家中重视,反而被两个兄弟压在头上,。 如今袁熙过继为袁基一支,按道理这才是袁氏主支,但袁熙却被迫仍旧依附于袁绍,实在是可惜至极。 若袁熙能够自立,袁术这边将全力支持袁熙,甚至可以进帝号归于袁熙云云。 陆逊看到这里,不禁脸色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出声道:“这离间计也太拙劣了些。” “且不说天下现在争斗,站错队就万劫不复,谁还会站到他们那艘快要沉的船上?” 袁熙笑道:“也许正是因为他们快要溺水了,所以即使身边飘过几跟稻草,也会拼命抓住吧。” 陆逊摇头道:“袁术称帝,确实造了不少声势,也成功让很多人都相信他是应谶之人,所以才有那么多士人,甚至刘姓宗室都投靠于他。” “但他却错误估量了形势,导致如今落得四面楚歌的境地,连原来的退路江东都失去了,这前车之鉴,公子当引以为鉴啊。” “要是如孙伯符虎踞江东,倒也能成为一方霸主,自立倒不失为一条好路,但如今公子地盘,可是没有天险的。” “公子看似占了不少地盘,实际都是依靠本初公的声势,别人不敢轻易觊觎,若是本初公能全力支持公子,当然做什么都可以,但这显然不可能。” “无论是幽州还是徐州,亦或庐江,都是众多实力盘踞的地方,若公子贸然自立,只怕一旦遭受挫败,地盘便会土崩瓦解啊。” 袁熙笑道:“我只道伯言想说什么,你且放心,我不会被迷了眼睛。” “不过袁术好歹留了个口实给我,让我能明正延顺拿下他的地盘,若是不好好利用这封信,未免有些可惜了。” 陆逊出声道:“恕我直言,只怕袁术也给其他人发了信,怕是想要二桃杀三士,让几方互相牵制呢。” 袁熙失笑道:“伯言说的对,眼下他们也只有这么做,让我们互相猜疑停手,互相防备,其才能得到喘息的时机。” “汝南富庶,要是给他缓过气来,就不好打了。” “但我想速战速决,实力却不允许,曹操和袁谭袁尚几方,只怕都等着在后面占便宜呢。” 陆逊思索半晌,说道:“这样如何?” “回信袁术,说让其放弃寿春,来合肥向我们投降。” “如果他们真的能这样做的话,我们必然会在天子面前上表,能保得他们性命。” “若他们连这点诚意都无法展现,那一切就不必谈了。” 袁熙听了,笑道:“伯言这是要逼死他们啊,他们能甘心答应?” 陆逊笑道:“反正我们等的起。” “因为就我们兵少,不是吗?” 如今为了击溃袁术,无论是曹操还是袁谭,都聚集了五万以上的大军,这里面的军粮花费是惊人的,而且他们从陆路运输,损耗更大,绝对不可能支撑超过两个月。 袁熙听了,笑了起来,“伯言说的是。” “但是刘豫州那边,貌似兵力也不少啊。” “要是一直供给他们粮食,咱们这边,也不过多撑一个月而已。” 陆逊听了,思忖起来,点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但目前看来,还是合算的,能和关张匹敌的将领并不多。” “虽然我不想说,但刘豫州此人志向甚大啊。” 袁熙听了,叹道:“我知道。” “所以我才需要将来他坐镇豫州。” 陆逊便道:“公子想的很清楚,那就无需逊多言了。” 次日袁熙找到桥蕤,将给袁术的回信交给他,桥蕤很是意外,“这么快?” 他苦笑道:“那我马上动身返回寿春,交于公路公。” 袁熙轻声道:“桥公还是让别人送信吧。” “先前我已经见过了桥公两个女儿,如今桥公也该回去和她们相见了,不然就晚了。” 桥蕤听出了袁熙的言外之意,不禁脸色一变。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五十六章 走投无路 听了袁熙的话,桥蕤脸上反而露出了释然之色。 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就隐隐猜到,自己怕是不行了,但人都怕死,他总抱着一丝希望,觉得自己还有救,直到袁熙讲话如此直白,才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桥蕤叹了口气,苦笑道:“还有多久?” 袁熙把华佗的预测说了,最后道:“元化先生说桥公救治晚了,如今已经病入肺腑,贸然动用刀圭,只怕桥公身体先自支撑不住,反而会提早恶化病情,所以为今之计,只能辅以药物,拖一天算一。” “最好的情况,应该还能拖一两个月。” 桥蕤听了,有些不甘心道:“我还以为至少还能撑个一年半载,没想到留给我的时间如此之短。” “也罢,天意如此,我也该返回皖城,安排下后事了。” 袁熙点点头:“我现在就安排船只人手,护送桥公从巢湖经皖水,返回皖城。” 桥蕤听了,拱手为谢道:“蕤几条命都是公子给的,当时想着将来总有报答公子的时日,现在看来却行不行,实在是惭愧啊。” 袁熙听了,不以为意道:“桥公客气了,说来我夫人在皖城桥公府中养病时,也颇得两位女郎照顾。” 桥蕤听了一怔,试探道:“公子见过犬女了?” 袁熙说道:“机缘巧合碰到了,桥公两位女郎胆子倒很大,想着从水路逃走,去寿春探望桥公。” “但沿途兵戈凶险,我还是让人把两位女郎送回了府中。” 他又笑道:“桥公把两位女郎保护的很好,据说她们想来足不出户,是生怕被人觊觎吧?” 桥蕤叹道:“这不都是为了保护她们平安,说来多谢公子托庇她们,不然城内兵荒马乱,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想了想,欲言又止,袁熙见了,说道:“两位女郎和吕夫人很谈得来,桥公有话直说无妨。” “桥公是不是想问孙策的前景?” “怕是想着自己万一去世,托其照顾家眷吧?” 桥蕤听了,心中一惊,“公子猜的如此之准,难道真如传言所说,懂观星之术?” 袁熙笑而不答,桥蕤见状,小心翼翼道:“还请公子解惑。” 袁熙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好说。” “万一说不准,桥公又要怪我别有用心。” 桥蕤忙道:“蕤绝无此意,还请公子指点!” 袁熙见桥蕤添堵坚决,出声道:“我觉得,孙伯符和周公瑾,都非长寿之相。” “尤其是孙伯符,很可能一两年内便有祸事,但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若是不准,桥公就当我胡言乱语,不必放在心上。” 桥蕤听了,沉思起来,又道:“那公子能看到自己吉凶否?” 袁熙只得道:“我看不清自己。” 桥蕤若有所思,他支着身子,勉力坐起,对袁熙一拜,“公子之恩,蕤当铭记在心。” 袁熙连忙扶住他道:“桥公见外了,合肥不日就有战事,还是早日回皖城去,和两位女郎团聚吧。” “我城中还有事,先去安排人手,帮桥公打点行囊,就先告辞了。” 桥蕤拱着手,默默目送袁熙告辞离开。 袁熙到了城头,远眺巢湖码头。 历朝历代,北方想要打过南方,不造船是不行的。,想要造船,就必须找到一条汇入长江的支流,在其上造船练兵,方能图谋南方。 长江六千余里,看似很长,但其实符合这种条件的地方并不多。 一是发源于汉中,从荆州江夏汇入长江的汉水。 二是春秋时期开凿的邗河,北通淮阴,连接淮河,南接广陵,联通长江。 剩下的还有半个,便是通过濡须水贯通长江的巢湖。 但因为巢湖的水源来自于施水,其并不是主干河流,所以水道狭窄,并不适合运送造船所需的木材。 而如今这两个半南下的水路,一个在刘表手里,一个半在袁熙手里,所以周瑜的担忧,并不是无凭无据的。 袁熙心里想着战事,却不知不觉,脑海中浮现出大小乔的容颜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张口,向桥蕤讨要大小乔,虽然他承认,自己的确对大小乔很有好感,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没有开口,虽然他知道自己只要提出来,桥蕤十有八九肯定会答应。 也许是他看到因为桥蕤身为一个父亲,为了保护育自己女儿,不惜对袁术委曲求全,临死还想着和家人团聚,这让想到了自己再也不能见面的父母,已经此世和袁熙关系纠缠不清的袁绍,这都让袁熙深有触动。 要是这个时候,自己在桥蕤前说什么我想纳你两个女儿这种话,实在是太过于趁人之危了,简直是禽兽所为。 他收回思绪,回头看向北面的天空,那片天空下,就是寿春所在。 如今的天下,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留给自己了,他必须要赶在所有人之前,尽快先办法多去寿春,为这次波及上百万人的大战,画上一个句号。 袁术对各个势力的拉拢,还是不出意外的失败了,因为各方回信中提出的条件,显然是袁术不能接受的。 按照他们提的条件,显然是要把袁术地盘吞噬干净,不给他留一点残羹剩饭。 不过换了谁也会这么想,都打到城下了,凭什么要和你袁术联手? 我和你联手停战,别人会停手吗? 不仅不会,反而会成为袁术的挡箭牌,首当其冲遭到各方攻击! 袁胤苦笑,自己还是太过乐观了,各方诸侯心中雪亮,根本不会被暂时的好处蒙蔽了双眼啊。 袁术坐在宝座上,阴沉着脸对众人道:“既然他们如此看不起我,那我也不会再向他们低头!” “我身为袁氏之主,绝不会丢了袁家的脸! “调集所有兵马,我要和亲自带兵,和他们决一死战!” 袁胤听了,急道:“仲公,不可啊。” “且不说战场刀枪无眼,谁也不能防止意外发生,仅说仲公如果不亲自坐镇寿春,城内人心就要乱了!” 袁术听了,时候道:“你替我监国不就行了?” 袁胤连忙道:“不敢僭越。” 袁术环视一圈,指着袁耀道:“你是太子,替朕监国,符合礼制,就这样定了!” 袁耀听了,连忙领命,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袁胤在旁边见了,却是心中叹息,太子监国倒是没有问题,但别的问题就大了。 袁耀没有开府,也没有自己的嫡系心腹,更兼不仅没有立下战功,还打过败仗,威信不足,让其留驻寿春,众臣真的能心服吗? 但事已至此,袁胤也只得道:“如今各路来袭,仲公准备先打退哪一路?” 这下子众人纷纷屏气凝神,静待袁术做决定,毕竟现在攻打袁术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但不管怎么说,众人猜测,有一个人袁术肯定是不敢打的。 曹操。 先前袁术带兵想要攻击兖州时,曹操亲自带兵迎击,结果袁术连交战的胆量都没有,就带兵逃了。 如今曹操势力越发庞大,袁术更没有胆子打曹操了! 冀州邺城。 袁绍召集谋士,商议讨伐袁术之事,中途田丰却站了出来。 他一说话,就语出惊人。 “袁术早晚灭亡,不足为虑。” “现在是攻灭曹操的最好时机!” “如果我们调集冀州所有兵马,从东武阳南渡黄河,便可直接攻入兖州!” “如今进入秋季,黄河枯水,正是用兵之时!” 此话一出,在座的诸位谋士都纷纷侧目,荀谌道:“元皓,此时曹孟德奉天子之命攻伐袁术,若我们在背后偷袭,岂不是不义?” 田丰冷哼道:“什么义不义,先前曹操偷袭邺城,还有什么仁义?” “如今曹操攻打袁术,已经占领了大半豫州,将来要是他据有江淮,便可和冀州分庭抗礼,决不能让其就此坐大!” 辛毗出声道:“元皓看来对曹操很有成见啊,其怎么说也是袁氏盟友,时时刻刻想着对付自己人,袁氏在天下仁义的名声,可是会大大受损啊。” 田丰冷哼道:“什么仁义,大家心里都有数,仁义的名声是为了招揽人心,招揽人心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最终的目的是天下!” “而争夺天下,终归是要看实力的!” “坐看心怀不轨之人实力日盛,难不成要将这天下拱手让人不成!” 田丰这话说的太过尖锐,以至于在座诸人包括袁绍脸色都不好看。 虽然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你有必要拿出来大肆宣扬嘛? 许攸心中冷笑,田丰谋略上是一把好手,就是脾气太急,不懂得人情世故,几句话就中了辛毗的激将法,口不择言将袁绍的得罪了。 他趁机道:“元皓此言差矣。” “曹操即使有异心,这次他也打得元气大伤,不足为鹿。” “何况袁氏弟子三人齐出,还能坐看曹操夺取豫州不成?” 审配听了,出声道:“正南说的没错,如今曹操军正在和袁术军主力交战,腾不出手。” “而显思公子如今已经快要打到寿春,若是能够一举建功,这可是天下扬名,建立声威之事。” “只要发信让身在合肥的显奕公子配合,覆灭袁术,也是早晚间的事情。” 他这话一出,袁绍倒是面色有些变化。 辛毗见了,趁机扯开话题道:“元皓如此针对曹孟德,倒是和显奕公子意见相似,挺说先前显奕公子和曹操内斗,打得很是不堪,这主意难道是元皓出的?” 田丰听了,大怒道:“屁的主意,你不要血口喷人!” 袁绍见局面有些失控,皱眉道:“不要吵了。” 众人一听,马上安静下来。 若是知晓后世一众谋士归宿的袁熙在场,当会叹息,眼前的情况,明显是一根筋的田丰被孤立了。 而其他的谋士,出于种种动机,暗暗联手起来拆田丰的台,他们考虑的,根本不是交战的事情,而是袁氏内部之事! 且不说一直对于曹营态度暧昧不明的荀谌,已经早就和曹操交好的许攸,这两边显然是想在袁氏和曹氏之间和稀泥的。 审配是依附袁尚的,所以暗戳戳损了袁谭一把,暗示其野心甚大,可能会威胁到袁尚,袁绍显然听明白了,所以才面露不快之色。 辛毗后世投了曹操,但目前他是投靠袁谭的,所以他看到审配贬损袁谭,自己又不能指摘袁绍最喜欢的袁尚,便连忙将矛头引往袁熙。 在他看来,袁谭想要壮大实力,必须要吃下徐州,才能站稳寿春,在这一点上,袁谭不可避免要和袁熙产生冲突。 所以辛毗上来就把水搅浑,暗示田丰早就和不在袁绍这一支的袁熙搞在一起,惹田丰发怒失态,果然计谋生效。 如今这几个谋士,根本不是站在袁绍的角度看问题,而是已经开始暗暗站队,为自己寻找后路了! 他们之所以如此做,是有原因的。 袁绍刚想要说话,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这声音如此剧烈,以至于他咳嗽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一边的婢女见状,连忙上来给其捶背。 下面的谋士见了,都深深低下头去,唯恐别人看到自己脸上的神色。 没错,这就是他们开始提前站队的原因,袁绍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活不到这个岁数,包括士人也是如此。 而这两年袁绍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所以谋士们推断,可能三五年内,袁绍的寿数就尽了。 这便是为什么他们着急寻找后路的原因,眼下虽然袁尚被立为继承人,但并没有压倒性的威望和实力。 若是袁绍一死,局面很可能重新洗牌! 袁绍自觉止不住咳嗽,挥手道:“你们先回去。” 众人依言散去,袁绍见人走了,命小妾端过茶来,结果喝了一口,便全喷到地上,咳嗽越发厉害。 小妾慌了,连忙去请刘氏,不一会,刘氏就匆匆赶来,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 她从中倒出一些粉末,混在茶水中让袁绍服下,袁绍连忙灌了下去。 不过一会,他的咳嗽果然渐渐停止了。 袁绍喘息几声,叹道:“显甫寻的药,确实很有用,他有心了。”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五十七章 迎头痛击 刘氏喜滋滋道:“那是,尚儿对夫君可是孝顺的很的,这药也是他千辛万苦寻到的,夫君服用这半年来,情况好了很多,看来再过些时日,便能痊愈了。” 袁绍摆摆手道:“我情况,我自己心里有数,只不过是拖着罢了。” “显甫虽然脾气性格最像我,但我唯一不放心的是,他的才干稍差,导致无法压服袁氏族人。” “要是天下太平,他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偏偏现在是天下争霸,群雄辈出的时候,他做的就稍显不够了。” “又因为是打天下,所以我还得尽量平衡各方属下关系,不能完全偏向于他。” 刘氏听了,面色有些尴尬,便道:“有夫君在,天下迟早平定,到时候夫君为尚儿扫清障碍不就行了?” 袁绍默然,他自忖在给自己十年时间,自己便能平定整个天下,关键是自己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他出声道:“但愿显甫在这次攻伐袁公路中,能够立下大功,稍稍能平复一下非议。” “不然的话,他可要被那两个兄弟远远抛在后面了。” 刘氏听了,趁机道:“袁熙那自立门户的小子本就心思深沉,这也就罢了,没想到谭儿也开始擅做主张了!” “他在徐州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没和夫君说吧?” 袁绍摆摆手,“不要提了,我累了,先歇息了。” 刘氏听了,出声道:“今日夫君在妾房里休息,让妾照料可好?” 袁绍听了,摇头道:“不用,两人都睡不好,我去其他人房里睡好了。” 刘氏听了,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之色,她察觉袁绍即使身体情况不好,但在几位小妾房里,留宿的日子却大大增多。 刘氏自然知道个中原因,还不是因为袁尚没有子嗣! 她低着头退了出去,脸色阴沉起来,还好袁谭也没有男嗣,诞下男丁的袁熙威胁甚大,但已经过继到袁基一支了,这样袁尚还有不少时间,不然的话,自己非要帮忙袁尚对付袁熙不可! 袁绍望着刘氏的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有很多话都没有对刘氏说,在他看来,刘氏根本不知道现在袁家情况有多复杂。 其实袁绍早就知道,袁尚和曹营私下有往来,甚至连袁尚服用五石散的事情也知道。 但袁尚是他最喜欢的儿子,有时候喜欢自己的某个孩子,是没有道理的,即使他的某些方面的表现不如其他人。 袁谭就是不了解这种心情,所以一直心里不平衡,而袁熙结合后世知识,很聪明的看出了袁绍心思,所以当初在袁尚咄咄逼人时退了一步,海阔天空,不然他也没有那么容易过继。 当初袁绍想的是,培养曹操作为辅佐袁尚的人,这是最理想的,这样袁尚便能稳稳压制住袁谭,顺利继承袁氏家业,所以在田丰沮授包括袁熙力主消灭曹操时,都被袁绍挡了下来。 袁绍还是愿意相信,曹操是顾念两家旧情的。 但他后来发现,曹操的想法,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其和袁尚往来甚密就罢了,如今似乎和袁谭也有联系! 这样事情性质一下就变了,袁绍不禁心惊,曹操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他一时间想不明白,却也不敢和麾下谋士商量,因为袁绍发现,他手下的一些人,竟然若有若无偏向曹操,比如今天田丰对曹操用兵的建议,就受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这让袁绍猛醒过来,是不是自己错过了对付曹操的最佳机会? 他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着,这种最紧要的事情,只能是袁氏最亲近的人,关起门来商量最好。 袁谭袁尚有求于曹操,当局者迷,他们的话都靠不太住,现在和曹操完全决裂的,反而是袁熙,这次寿春之战结束后,是不是该让他回邺城,自己和他好好谈谈? 听闻他手下有善于观星者,也许他真的是看到了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袁绍想到这里,感到胸口又开始隐隐发闷,不禁紧紧按在上面,止住疼痛。 十年,不,五年,只要给自己五年时间,一定能将曹操这个不稳定因素排除! 随着深秋的到来,豫州和扬州境内再次爆发了一场大战。 袁术聚拢了近十万大军,悍然发动了反击。 令众人都感到意外的是,他打得不是曹操,也不是袁谭袁熙,而是从黑山南下司隶,进入颍川的袁尚! 袁尚当时觉得这行军路线太长,自己也不是主攻,所以也没有带太多的兵力,加上几千运送粮草的民夫,满打满算也就带了两万兵士。 开始他倒是很顺利,袁术也无暇顾及他,和他靠的很近的吕布军,也因为怀城局势不稳回师了,袁尚更是高兴,一路高歌猛进。 结果乐极生悲,他终于在汝南碰到了集结反攻的袁术军,两边猛然遭遇。 虽然有文丑张郃领军,但两边兵力实在悬殊,加上袁术军众将也知道这是自己表现的大好机会,人人奋勇争先。 两边一接战,文丑便看出形势不对,和张郃拼命抵挡一波波潮水般来袭的敌军,但打到后面,对方兵士仿佛无穷无尽,只得被迫后撤了上百里,就地安营扎寨。 文丑此时在火堆上烤着一只兔子,愤愤不平道:“妈的,真是邪门,对面怎么打仗这么凶了?” “他们有这本事,还能被其他几路打崩了?” 张郃哭笑道:“算了算,咱们说不定还真是最弱的。” “曹孟德就不说了,麾下猛将如云,袁公路都不愿意正面轻缨其锋。” “显思公子虽然手下并无大将,但谋士众多,且其本人又长于战阵,据说兵力超过五万,打的大袁术军东路不敢渡河。” 文丑郁闷到:“那剩下的显奕公子呢,他兵岂不是比我们还少?” 张郃哭笑道:“显奕公子确实兵不多,但皆是精兵强将,而且其有刘关张相助啊。” “那几个人是当世猛将,厉害得很。” 文丑好奇道:“真有儁乂说的那么厉害?” 张郃点头道:“我是曾和他们交过手的。” “郃自愧不如啊。” “不然颜良也不会死在他们手里。” “文将军武力,已经是天下有数之人,但那三人,却是能真正能威胁到将军的,将来若是遇到,又与他们为敌的话,将军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文丑听了,不以为然道:“真的吗?” “我不信!” “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和其讨教一番!” 张郃面色一僵,你还真来劲了? 他正要劝说,却有传令兵进来,言说袁尚召集众人议事。 文丑张郃赶到营帐里面,众人陆陆续续都到了,袁尚见逄纪进来,说道:“先生,如今事情不谐,如何决断?” 他这次出兵,只带了逄纪一位谋士,以示对其器重,这也是得了袁绍授意的。 事实也是如此,因为如今沮授投靠了袁熙,田丰失势,荀谌藏拙,许攸小节有亏,逄纪已经成了袁绍手下谋士中地位极高的一人。 论资格,逄纪是最早追随袁绍出奔雒阳的,资格最老,又帮助袁绍夺取冀州,所以受到器重,但就是因为他是袁绍留给袁尚的辅臣,所以职位并不高,仅为护军,排在田丰的别驾和审配的治中之后。 逄纪此人,后世被荀彧评价为“果”,且能不计前嫌,主动和本来交恶的审配修好,有着袁绍许多谋士所没有的圆滑,如今他辅佐袁尚,可以说是袁绍为袁尚将来谋划的一重保障。 逄纪见袁尚发问,显然胸中早有主意,便道:“敌军势大,不可力敌,应立刻后退。” 袁尚目光一闪,“退?退到哪里?” 逄纪道:“退出颍川,回到司隶。” 众人一听,心道这一路岂不是白打了么? 袁尚皱眉,“只是一时受挫,有必要如此退却吗?” 逄纪听了,解释道:“很显然,我们已经被对方盯上了。” “对方如果铁了心要打我们,我们是打不过的。” “这里有很多原因,一是我们确实是几路军中,人数最少的。” 他巧妙的把最弱换成了人数,避免了在场众人的尴尬。 “二是我们是各路军中,补给最为充足的,要是能完全击败我们,便能获得大量粮草辎重。” “曹孟德和显思公子,据说根本没有多少余粮,就是在用人命和袁术军死拼,袁术军即使打退他们,也没有多少好处。” “但我们就不一样了,如果击败我们,他们便有可能用我们的军粮渡过难关。” “所以当前我们要果断撤退,尤其是粮草辎重要尽快撤走,免得为对方所获。” “只要对方没有好处,大军根本坚持不了几天,自然会退回去。” “到时候袁术军去和其他几路交战时,我们方可伺机而动,再度回头。” “不然的话,由我们来挡住这些大军,其他几路岂不是会趁势占了便宜?” 袁尚不得不承认逄纪看得很准,便点头道:“好,便依先生之言!” 他随即愤愤不平道:“真是怪了,先前想着他们要打,也是去打袁熙才对!” “袁熙抄了袁术后路,连合肥都让他占了,为什么袁术军不消除这个心腹大患,反而来对付我们?” 逄纪和文丑张郃等人也面面相觑,这个问题,他们也想不明白。 合肥城中,袁熙和沮授陆逊等人站在地图前面,袁熙指着汝南方向道:“袁术集结这么多大军,打得却是最为不重要的一路,抛去他昏头的缘故,两位怎么想?” 沮授出声道:“看这样子,到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样子。” 陆逊眼神一凝,指着地图某处道:“先生以为,袁术此时会打这里?”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五十八章 战火蔓延 众人同时看向一个点。 荆州南阳。 沮授笑道:“伯言真是一点就通。” “这也是他唯一的退路了。” “而且兖州豫州遭逢大蝗,唯独荆州没有受到影响,如今能养这么多张嘴的,除了荆州还有哪里?” “袁术若真的集结大军,孤注一掷打入荆州,只怕刘表也抵挡不住,更何况他南边的江夏,正在被孙策攻击,顾此失彼之下,丢失荆州变成定局。” “更妙的是,袁术这边看准了孙策和自己的关系尚未完全破裂,孙策有温侯的前车之鉴,也不敢和曾经拜为义父的袁术公开作对。” “所以孙策这次打荆州江夏,怕是为袁绍做了嫁衣,看来袁术的掾属之中,也有明白人啊。” 袁熙不可置信道:“袁术真舍得放弃寿春?” “那可是他自立的国都,里面可是有着无数需要他庇护的百姓!” 沮授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未达成目的不择手段,除了自己的安全,身外之物皆可抛弃,看高祖就知道了。” “当初袁本初兄弟二人逃离雒阳,建立联军反董,不也没有顾及雒阳之中的袁氏族人吗?” 他投靠了袁熙后,对于此事更不忌讳,直接便说了出来。 袁熙听了,叹道:“但换做是我,还是很难做出这种事啊。” 沮授和陆逊对视一眼,沮授出声道;“这便是公子与众不同的地方。” “公子看似格局小了,但公子争得却是人心,而不是一时得失,在这点上,公子的格局却又很大。” “这样就很好,我等做谋士的,不就是为了主公排忧解难的么。” 袁熙笑了起来,“承蒙先生缪赞,我可是惶恐得很啊。” “如今我们要怎么做?” 沮授思忖一会,“寿春还是要打的。” “袁术只怕随时都会跑路,将大本营转移到荆州。” “而留守寿春的官员将领,应该看的很明白,自己是被放弃了,肯定心生怨怼。” “若公子将他们抓住,待之以礼,必然能得到他们的投靠。” 袁熙微微点头,“那时机呢?” 沮授说道:“与其进城,不如等他们出来。” “袁氏要是逃往荆州,北面曹操袁谭必然进逼寿春,城内必然大乱,寻求突围,毕竟曹操是有屠城先例的。” “此时公子只要在寿春之南放开几道口子,城内之人必然选择南下逃走,到时候可以引君入瓮。” “当然,袁术大军逃走的时候,我们虽然不能力敌,但可尾随追击,趁机占些便宜也不错。” 袁熙和陆逊听了,皆是笑了起来,“公与先生倒是打的好盘算。” 袁熙想了想,“我的兵力不够,曹操会这么轻易把寿春让给我吗?” 沮授捋着胡子道:“这时就要刘豫州出马了。” 数日后,合肥城外营寨,刘备将关羽张飞叫进了营帐,言说刚才袁熙军中派来密使,说了下一步的打算。 张飞听说将来攻打寿春时,袁熙安排刘备军绕到寿春北面阻截曹操军,虽然面上不好看,但却罕见的没有出声反对。 因为他也想和曹军来一场大战,以报曹操在徐州偷袭之仇! 他出声道:“打曹操没问题,但不是还有疑似和曹操勾结的袁谭?” 刘备出声道:“袁使君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安排我来挡在北面。” “毕竟我是袁谭举主,他要公然和我撕破脸,必然被世人非议,此时是他争夺袁氏家主的关键时期,应该不太会横生枝节。” 关羽捋了捋胸前胡须,“袁使君这安排,确实是最合适的,寿春北面就是淮水,我训练的那只水军,能派上不少用场。” “不过这样一来,我要把水军从巢湖调往长江,然后从邗沟北上进入淮水,这一路上还是需要袁使君的令牌。” 刘备出声道:“这点袁使君也考虑到了,说上次给二弟的令牌依然可用,只要亮出,可保一路无人阻挡。” “并且到时候他也会派出一支水军,配合二弟行事。” 关羽听了一怔,随即叹道:“显弈公子,不是一般人物啊。” “若非万不得已,我们最好不要与之为敌,我直觉此人,可能比曹操还麻烦。” 张飞向来相信关羽,闻言嘀咕起来,“我先前可没给他好脸,不会把他得罪了吧?” 刘备听了,摆摆手道:“三弟多虑了。” “袁使君现在着眼的都是袁术曹操这种一方诸侯,你还入不了他的眼。” 张飞听了,喜道:“大哥说的对,是我想多了!” 他随即觉得极为别扭,怎么大哥这话,听着有些扎心呢? 随着寿春交战逐渐频繁,各路兵马渐渐逼近,情势越发紧张起来,有时候一天之内,就会爆发数场大大小小的战斗。 虽然袁术军的将领竭尽全力,但还是节节败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快撑不住了。 如今袁术大军,几乎全部退到了淮水以北,汝阴以南,依托钟离,平阿,下蔡,阳泉建立防线,同时阻据曹操军和袁谭军。 曹操袁谭两军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在淮水上建造船只渡河,但袁术军再不堪,也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多的水军,在其骚扰袭击下,临时充数的曹操和袁谭水军根本打不过袁术军,建造的船只也全部被毁,只得专注于攻打淮水北面的城市。 寿春城里,袁耀面带得色,对袁胤道:“我看曹操袁谭也不过如此!” “说不定这次我们可以反败为胜,至少可以把他们挡在淮水以北!” 袁胤叹了口气,“殿下,我们这边已经快没粮了。” “何况淮水之上,并不是只有我们一支水军的。” 袁耀脸色不好看起来,“叔父是说,那袁熙会趁机攻击我们?” 袁胤叹了口气,“殿下,这不是很明显吗?” “此人有凶虎之名,几年来未曾一败,而且不做则已,一出手风云雷动,让人根本来不及应对。” “殿下要不是早做应对,只怕会为其所趁,怕是仲公还未打下南阳,寿春就要丢了。” 袁耀脸色更加难看,“可是我面对他,根本没有信心!” 袁胤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殿下能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 “如今殿下要做的,就是如何应对。” “是要拖延时间,还是要全力一搏,亦或交好凶虎,亦或做最坏的选择?” 袁耀目光一闪,“还请叔父指教。” 荆州南阳。 诸葛亮收拾着行囊,望着自己住了还不到两年的草庐,长长叹息一声。 本以为能至少过几年安稳日子,却没想到战火直接烧到了南阳! 他不是没有想过袁术打荆州的可能性,但真没料到局面发展这么快,袁术掉头攻打荆州,已经来到了南阳西面的安乐新野一带,和张绣军开始交战。 战火开始在南阳蔓延,连带着诸葛亮游历荆州的计划也都落空了。 而先前来过几次的黄承彦,这几日也是没有过来,诸葛亮想着其怕是害怕战火波及,已经离开南阳,回到江陵去了吧? 毕竟现在荆州陆路被袁术军攻打,水路江夏被孙策攻打,虽然两边分别由孙策和黄祖镇守,但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 荆州士人现在人心惶惶,都往江边大城跑,这样万一前方有变,他们便可以乘舟登船,沿着水路逃往益州。 诸葛亮看了一眼草庐墙壁上挂的麻布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做了很多标记,这都是根据各方传来的消息推算出来。 当然,能传到南阳的,都是震动天下的大事,亦或和荆州有关的战事,其他发生在各州各郡的事情,虽然有可能是影响天下大势的关键,但也很难传到诸葛亮耳中。 诸葛亮走上前去,把麻木地图取下,凝视半晌,摇了摇头,自己领悟出来的观星之术,还是不够完善,而且缺漏了不少条件,导致天下形式的变化,有些并不在自己的料算之中。 尤其是那袁家凶虎行事,每每出人意表,但偏偏从事后看来,其很多行动都仿佛料敌机先一样。 联想到凶虎手下有善于观星的能人,让诸葛亮不仅心痒痒起来,要是自己能够寻到那高人,请教一二,必然能更加领悟这观星之术! 他正思索间,柴扉的门却被敲响,诸葛亮出了草庐一看,却是黄承彦骑着毛驴来了,其肩膀上还扛着木棍,木棍末端用麻绳吊着一坛酒,身后还跟这个小书童。 黄承彦见诸葛亮出来,嚷嚷道:“小友,我今日找你喝酒来了!” 诸葛亮打开门,请黄承彦进来,苦笑着说道:“老丈来的不巧,我打算今日动身的。” 黄承彦眼睛一闪,不自觉看向身后的小书童,“小友想要离开?去哪里?” 先前黄承彦来过几次,都带着身边这个肤色黝黑,容貌却有些女相的小书童,如今小书童见黄承彦看自己,却是如同没看到一样。 诸葛亮见黄承彦神色举动,心下生疑,只是答道:“南阳只怕不日会有大战,当然是趋利避害了。” 黄承彦听了,面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焦急之色来。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五十九章 婚事波折 诸葛亮在屋里搬出竹椅竹几,请黄承彦和书童坐了,又从封好的柜子里翻找了好一会,才找出几只杯子来。 他面带歉意,对黄承彦道:“今日真是不巧,我正欲离开,却把东西都收起来了。” 黄承彦见草庐里面的家具堆放的整整齐齐,说道:“小友这是要远游?” “为何不辞而别啊?” 诸葛亮苦笑道:“亮还以为老丈早就走了,毕竟离百十里外就在打仗,随时会波及到这里啊。” 黄承彦哈哈一笑,“小友可是看低我了,我就是走,也要和小友说一声。” 诸葛亮听了,连忙躬身赔礼。 黄承彦又道:“当日小友不是说,无论是黄祖还是张绣,皆能镇守一方吗?” “为何如此急着离开,是因为觉得两人守不住了?” 诸葛亮摇头道:“这倒不是,这次荆州虽然遭逢两路强敌,但皆有其弱点,侵入荆州的可能性不大。” “哦?”黄承彦看了书童一眼,“犬女也是这么说的,且让我听听小友的理由,和犬女是否相同?” 诸葛亮一愣,心道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也能有如此见识? 怕不是黄承彦在帮自己女儿吹嘘吧? 前些日子,黄承彦通过徐庶等人结识了诸葛亮,过来几次,和诸葛亮深谈后,对其才华也是赞叹不已,当即提出要将女儿许配于诸葛亮。 诸葛亮却是有些犹豫,因为黄承彦说自己女儿容貌黄头黑面,诸葛听了,心道哪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这怕不是自谦吧? 因为肤白发黑,丹唇皓齿,明眸细腰,才是当世的审美,而黄承彦本身相貌端正,还娶了蔡氏家主的长女,按理说生出的女儿,怎么也不该差了才对。 但要真是如黄承彦所说的话,其女相貌丑陋,好像也不是很大的问题,毕竟在诸葛亮看来,当世女子中,无论是漂亮还是丑陋,都不太可能理解自己的想法,那又有何区别? 所以黄承彦后一句话,说自己女儿和诸葛亮才堪匹配,在诸葛亮看来,相比前一句黄头黑面,更加不靠谱。 但黄承彦另一重身份,则是和刘表有亲,这就比较敏感了。 四友也常常拿此事取笑诸葛亮,说他要是娶了黄承彦女儿,便可以一步登天,仕途一帆风顺了。 诸葛亮是个极为自傲的人,他一听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如果黄承彦女儿容貌上佳,自己娶了对方,倒也不会如何被人非议。 但如果对方真的很丑,那世人听说自己娶之为妻,定然会认定自己是趋炎附势,热衷名利之徒,一念及此,诸葛亮的心思就淡了。 所以诸葛亮见这几日黄承彦没来,明明知道对方可能只是有事,但还是选择离开一段时间,等于是拒绝了此事。 这显然是一种逃避,所以当黄承彦再次提起女儿,话语中充满了暗示时,诸葛亮干脆装作听不懂,解释道:“袁术攻张绣,孙策攻黄祖,局面皆很凶险。” “但袁术兵疲粮缺,已是强弩之末,而张绣所率凉州军身经百战,且这一年来养精蓄锐,且据城而守,两者相抗,纵使袁术兵力十倍于张绣,也难以攻下。” “而江夏水路,也是如此。” “孙策江东猛虎,但水军是其所长,陆路却是差上一些。” “如今其一支军水路攻夏口,一支军陆路打西塞,两军需齐头并进,步步蚕食,需耗费漫长时日,才能把全面控制江夏防线。” “而今孙策却是打得速战速决的主意,两路只要一路受挫,另外一路就很难呼应,听说黄祖在夏口虽然小败,但也只是稍损士气。” “西塞那边更不用说了,孙策虽然亲自带兵击败了刘勋刘烨,但西塞背靠大别山,道路难走,对江东兵士来说,无论是士气还是战力都难以为继。” “而且其后续粮草辎重,更加难以送达,怕是无法继续西进,据亮猜测,孙策很快会返回庐江筹粮。” “不过现在孙策只怕认识到建立皖口到西塞路线的必要了,先前其怕是觉得单靠水路就能打穿夏口,所以将皖城给了凶虎。” “但如今看来,皖口对于从陆路攻打江夏,非常重要,孙策对先前放弃皖口,现在一定是非常后悔。” “要是他和凶虎因此发生龃龉,只怕天下形势,还要发生不少变化。” 黄承彦听了,笑道:“小友所言,果和犬女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友就不想听听,小女是如何判断出袁术和孙策这次不胜的?” 诸葛亮好奇心起来,说道:“愿闻其详。” 黄承彦笑道:“小女其实并无小友之能,如此明了天下局势和各方势力抉择,她只是根据一点见微知著,做出了猜测而已。” “其所依据的,就是这场天下讨伐袁术大战中那最为关键的人物。” 诸葛亮眼神一眨,“老丈指的是那凶虎?” 黄承彦一拍大腿,“正是如此!” “小女说,那凶虎背后谋士,亦或本人,早在看开战之前,就已经谋划好了绝大部分情况,包括袁术和孙策攻打荆州之事!” “就拿沿江攻打合肥一事来说,其本来只要占据长江进入巢湖的濡须口便是,为何要大费周章和时日,去攻打上游几百里的皖口?” “而且皖城如果不打荆州,其实对凶虎意义并不大,除非其也在打着同样主意!” “小女思虑过后,认为凶虎有一个性格特点,就是此人看似每次打仗,都会拉盟友助战,但绝不对在将最为关键紧要的地点,交到盟友的手里。” “皖城之于孙策如此,合肥之于刘备也是如此。” 诸葛亮听了,目光一闪,“女郎此言,确实眼光独到,那依照这种看法,凶虎岂不是个自私自利之人?” 黄承彦背后的书童听了,下意识就要张口,醒悟过来之后连忙忍住。 黄承彦呵呵笑道:“小女倒不这么觉得,说当今天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毕竟能做定论的,也只有但当事人而已。” 诸葛亮听了,微微点头,“确实如此,那凶虎名字虽然带个凶字,但听说之下百姓安居乐业,不比荆州繁庶之像差多少,也许其中,也有亮没有看到的东西吧?” 黄承彦又道:“至于袁术那一路,就更简单了。” “其显然那是想鸠占鹊巢,但且不说张绣不是省油的灯,若那凶虎也对荆州有所谋图,绝不会让袁术顺利占据荆州。” “如果凶虎早有谋划,必然会调集水军进逼寿春,将袁术军赶往豫州扬州和江夏的交界处,令其首尾不能相顾,从而不战自溃。” 诸葛亮听了,叹道:“女郎实有大才,其着眼于凶虎这关键一点,从其谋划和行动出发,推导出其最佳的做法,这和观星中的寻找主星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谓天下大势,多是几个关键人物在其中角力,间杂亦或偶然,亦或必然的因素,混杂其中,最后形成的结果。” “从这点上来看,凶虎已经有了影响天下大势的能力,这种人物的一举一动,都能改变星象啊。” “令公女郎身在深闺,却能通晓人心,一叶知秋,确实聪慧,亮自愧不如。” 黄承彦背后的书童虽然知道诸葛亮乃是自谦,但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去,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诸葛亮又叹道:“不过女郎所料之事,也是亮所担心的,所以才会提前离开南阳。” “袁术若十万大军溃散,其大部分会啸聚山林,落草为寇,到时候南阳山野,便处处都是贼寇,再无安宁之日。” “所以亮才准备离开,也奉劝老丈,南阳不能呆了,慢则三月,快则一月,此地必然大乱。” 黄承彦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小友,我三番五次前来,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诸葛亮苦笑道:“亮虽不才,但还是有担当的。” “只是如今父兄皆不在,且亮洁身自好,恐天下非议亮为攀附权贵,故和黄公结亲,实在是心中委实难决啊。” “所以亮想着在荆州游历几年,再做决定。” 黄承彦听了,捋着胡须道:“小友既然主意已定,其让我明日召集三友,同为小友送行,不然不辞而别,可不是礼数啊。” 诸葛凉听了,只得答应下来,将黄承彦送出门,只见对方骑着驴子,带着书童下山去了。 黄承彦骑在驴上,书童跟在后面,两人一路无语,直到半山,黄承彦才忍不住道:“你怎么想?” 那书童道:“还能怎么想,我也没办法了。” “要是对方长的丑点也就算了,女儿看中的是他的才华,但他偏偏还长得那么好看,女儿怎么让他回心转意?” 这书童便是黄承彦女儿黄月英,其五官倒也端庄秀丽,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把头发盘起来后雌雄莫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相比注重肤白的士族女子,其脸上确实有些黑。 黄承彦郁闷道:“别家女郎都是足不出户,你倒好,而小就在外面疯跑,结果晒得这么黑,这不是自作自受?” 黄月英撅起嘴来,“这怎么能全怪我,当初不是阿父带着我满山跑的?” “我不管,阿父要替女儿想办法!” 黄承彦无语,“刚才你都看到了,我都快你跪下了,老脸都快没了!” 父女一路吵吵着,渐渐下山去了。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章 揣摩人心 而山上的诸葛亮送父女两人离开后,看看天色耽误,也不好当日离开,便又返回屋里,准备明日出发。 他其实还有一层疑虑。 黄承彦和黄祖同属于江夏黄氏,且两人关系密切,而黄承彦能够能荆州另外一大族蔡氏联姻,是因为黄氏和蔡氏一样,也是支持刘表的。 这倒也没有什么,但如此一来,诸葛亮不得不考虑打扫另外一层关系。 蔡氏如今的家主蔡瑁,即刘表的大舅子,和曹操的关系非同寻常。 《襄阳耆旧记》中记载蔡瑁,“少为曹操所亲”,这说明蔡瑁和曹操小时候就认识了,并且关系颇为亲厚。 诸葛亮的担忧就在这里,曹操屠徐州琅琊时,诸葛氏多有丧命于其中者,可以说两边仇恨不共戴天。 若诸葛亮娶了家族和曹氏亲厚之人,将来很可能会间接帮助曹操,这无论是在做人原则还是名声上,都与诸葛亮的本意背道而驰,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这才是诸葛亮无法启齿,迟迟无法答应黄承彦的真正原因。 不然以诸葛亮眼光之毒,早就看出黄承彦带的书童乃是男扮女装,黄承彦还对其颇为容忍在意,这十有八九,就是黄承彦口中说的女郎了。 平心而论,诸葛亮觉得对方除了黑一点,以容貌而论,在女子应算是很不错了。 毕竟诸葛亮心里有数,以自己在男子中的容貌而言,世上从相貌上可以和自己匹配的女子,只怕就是寥寥无几,剩下的人,在诸葛亮眼里都差不多。 如果那女郎真的如黄承彦所说,将天下之事看得那么清楚,那么至少在才干上,是女子中出类拔萃之人,要是没有黄承彦和蔡氏那些关系,诸葛亮说不定就答应了,但偏偏他最大的顾虑就在这里。 不然从年龄上来说,诸葛亮已经快十八岁了,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纪。 天色渐晚,诸葛亮躺在竹椅上,望着月亮逐渐升起来的夜空,点点繁星点缀其中,心道这天下的事情,变化实在太快,实在很有意思,自己真的要在这南阳做一辈子山野村夫吗? 他不知不觉在竹椅上睡着了,等睁开眼睛,却已经是晨曦初升,山野雾气弥漫,山道上隐隐传来得得的蹄声。 诸葛亮听出这是黄承彦的驴蹄声,便站起身来,走到院中的山泉水旁,洗了几把脸,将头发重新扎起,伸了个懒腰,又整理了下衣襟。 驴蹄声停了下来,诸葛亮往外看去,却透过篱笆发现竟然是书童独自骑驴前来,头上还戴了一顶尖尖的青竹斗笠。 诸葛亮走上前去,就见那书童翻身下驴,隔着竹门犹豫了下,便道:“女郎可是有事?” 黄月英听了,轻声道:“果然瞒不过公子。” 她顿了顿,“妾是瞒着阿父来的,但想到公子即将远行,总觉得不过来问清楚的话,心里着实难安。” 诸葛亮要拉开竹门,被黄月英伸手止住,“妾只有一问,公子拒绝妾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诸葛亮笑道:“女郎为什么一定认定,亮不单是因为容貌之思虑?” 黄月英坦然道:“公子自己容貌如此,天下能配的上公子的,能有几人?” “公子若有此意,早就投靠天下有名诸侯,赢取功名,方能见到更多美人,又怎么会在山野之中隐居?” 诸葛亮听了,哑然失笑道:“女郎看事情的角度,确实和别人不太一样,说不定亮真的有这种想法!” 黄月英心中一喜,“既然不是容貌的问题,才干应该更不是阻碍。” “先前公子和阿父提的问题,有些阿父答不上来的,下次便能豁然贯通,这也是妾在其中下了些功夫的。” 诸葛亮点头道:“我也猜到了,人不可能短时间内,前后观点有如此大的蜕变,女郎有大才啊。” 黄月英脸上一红,下意识低下头去,让竹笠遮住自己的脸。 她轻声道:“既然不是这些问题,那剩下的便只有一个。” “家世。” “一开始妾忽略了这一点,想着诸葛氏乃是望族,黄氏虽有所不及,但也是出过三公的,譬如妾之叔父,便有些名气。” 诸葛亮连忙躬身拜道:“子琰公之义,天下敬服。” 黄琬,字子琰,司徒黄香之孙,黄琬入仕,升为五官中郎将后,和光禄勋陈藩共事。 光禄勋府负责举荐三府的郎,考核成绩任期,遴选才德优异之人,为选举茂才的四科,彼时官宦子弟多靠关系上位,两人却多推荐有真才实学之人,被权贵打击报复,黄琬因此遭受受党锢之祸二十年。 直到灵帝时,黄琬被杨彪的父亲杨赐举荐,重新入朝为官,做到豫州牧,关内侯,董卓掌权时入朝迁任太尉,进封阳泉乡侯,与时任司徒的杨彪交厚,后二人一同被拜为光禄大夫。 董卓迁都长安后,黄琬转任司隶校尉,与王允同谋诛杀董卓,后李傕郭汜攻破长安,将王允黄琬同日杀害,而黄氏族人也因为受到牵连,逃亡荆州避祸者众多。 诸葛亮如此恭敬,不但是因为黄琬的地位,而是因为其一生正直,德行无亏之故。 他心道这黄家女郎真是聪明,黄家何止出了一个三公,黄琬的祖父黄香也是三公,但黄月英单举黄琬,则是暗示黄氏的人品是靠得住的,也是隐隐为自己造势。 黄月英察言观色,出声道:“家父和蔡氏关系并不好。” “这也是黄祖镇守江夏,刘表从未有过援手的原因。” 诸葛亮惊讶的抬起头来,黄月英见了,信心更足,低声道:“家母和刘景升后妇,并非一母所出。” 诸葛亮恍然,原来如此! 他有些惊讶,抬起头道:“女郎如何猜到的亮之想法的?” 黄月英见自己果然猜对了,忍住欣喜之色,轻声道:“妾听闻曹氏屠徐州之事,也深感公子数年飘零之不易。” 诸葛亮叹道:“女郎竟能猜到这一点,实在是远远超出亮之所料。” 黄月英道:“妾不懂天下大势,但牵动大势的,乃是人心,人心的背后,乃是各方关系斟酌考量后的共同结果。” “天下之争,也不过是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绳结牵连节点上的角力罢了。” “人的行动,必然有其原因,只要从其身上关系倒推过去,往往便能找到答案。” 诸葛亮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女郎说的不错,这天下无论怎么变,最后还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在争!” 他站直身子,直视黄月英,“若女郎不弃,亮便即下山,向黄家下聘。” 黄月英心中雀跃,低头敛衽道:“妾不胜之喜。” 她突然想到一事,“君是如何看出来妾男扮女装的?” 诸葛随口答道:“观星观的。” 局面果然如诸葛亮所料,袁术军在打到新野附近时,受到了张绣军的冲击。 凉州骑兵对于很少和大规模骑兵作战的袁术军来说,初次见面简直是噩梦,轻重骑兵的轮番冲击,很快便打垮了袁术军的前军,导致大规模的溃散。 这局面之混乱,连在中军督阵的袁术也无能为力,只得暂时退却扎营。 袁术自然是咬牙切齿,本以为吕布退军,又打退了袁尚,好歹杀出了一条通往荆州的路线,却没想到这张绣如此难缠! 眼看自己就差最后一步,就能突破荆州外部屏障,进入荆州立足,却挡在了这最后一步上! 不提北面的袁术军在南阳受挫,南面的孙策军,也同样遇到了难处。 韩当周泰吕蒙的前军,在夏口和黄祖水军打了几个月了,偏偏就是打不下来。 而在庐江郡的西塞,则是孙策亲自领军,攻打负隅顽抗的刘勋刘烨,黄祖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派其子黄射带五千援兵想前来相救。 孙策对于刘勋倒没有多大仇恨,但对于黄射就不同了,毕竟其父黄祖,是孙策的杀父仇人! 于是孙策果断舍弃久攻不下的西塞,将来援的黄射打得大败,黄射见势不妙,连忙退往江夏郡去了。 孙策还不过瘾,在山林里追击数日,但黄射仗着熟悉地形,最后还是跑掉了。 孙策虽然余怒未消,但周瑜提醒他粮食补给跟不上了,孙策也只得悻悻退了回来。 两人一直退回西塞南边的彭泽,孙策望着江面上的船只,突然愤愤出声,“我有点后悔将皖城让给了凶虎!” “若是能从皖城征粮,我早就打下西塞,进军江夏了!” 周瑜目光一闪,“现在也不是不行。” 孙策一喜,“公瑾是说?” 周瑜道:“先前伯符碍于袁公路的面子,不好直接取了皖城,如今皖城在凶虎手里,其人又在合肥脱不开身,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孙策听了,反而犹豫起来,“这岂不是显得我们背信弃义?” 周瑜冷哼道:“凶虎存心不良,他拿皖口,不就是防备我们取荆州?” “如今我们不动手,将来凶虎也会动手!” “这皖口合肥一线掌握在他的手里,我们江东哪有宁日?” 孙策已经有些意动,便道:“但总不能没有借口,直接开战吧?” 周瑜听了,笑道:“我已经有了主意。” “咱们以借粮为名,要求进入皖城。” “如今皖城太守李术如果不答应,我们便以破坏联盟为借口,攻下皖城,将其斩杀。” “事后只要给凶虎发信解释即可,把一切原因,都推在李术头上。” “到时候我们实控皖城,什么时候还,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甚至凶虎攻打寿春时,我们也未必没有机会北上一步!” “只有完全控制了庐江,我们才能水陆并进,夺取荆州!” 孙策听了,赞道:“公瑾此计大妙!” “现在全军拔营,赶往皖城!”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一章 堂堂正正 庐江的郡的治所皖县,由主城皖城和江渡皖口组成,孙策令水军封堵皖口,自己则带军赶往皖城。 他一路行军,不出几日,便从彭泽赶到了皖城,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皖城的城门竟然是开着的! 孙策第一反应就是,难不成自己领兵来袭的消息,并没有传到皖城? 他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特地在离城百十里处放缓了行军速度,沿途的驿站,肯定将自己到来的消息传到了皖城才对! 这下登时把孙策整不会了,在他的预想中,应该是李术得知消息后,马上紧闭城门,然后自己到城下提出借粮的要求,李术自然不答应,然后自己便有了借口,趁机攻城才对! 他满怀疑惑,策马来到城下,喝道:“江东孙策,来皖口借粮!” 不一会,城头放下吊桥,有城门官出来道:“还请将军入城。” 这下子孙策更傻眼了,怎么回事? 怎么对方就不按常理来呢? 就这样让自己进去? 难不成城中有埋伏? 周瑜在旁边也是犹豫了一下,说道:“伯符,让前军入城,他们若敢使诈,当一举歼灭之!” 孙策带点了点头,让一千兵士作为先锋入城,那皖城城门官见兵士呼啦啦过来,也不阻拦,直接让在一边。 孙策和周瑜见前军悉数入城,并无异状,不禁面面相觑,最后孙策咬牙道:“一起进去,看看他们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两人在亲卫的簇拥下,骑马入了城,就见城门官跟进来说道:“府君已经等在城守府了,还请下官为两位将军引路。” 孙策周瑜见状,只得呆愣愣地一路跟着过去,心道这算什么事情? 这皖城难道被对方直接放弃掉了? 城守府门口,李术早已经等在外面,见孙策周瑜到来,连忙上来拜道:“庐江郡守李术,见过两位将军。” 孙策跳下马,瞪着李术道:“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李术赔笑道:“听说将军缺粮,术马上在城中调拨了两仓粮食,以为将军所用。” “如今城中存粮只有三仓,乃是城中百姓所用,拨出两仓已经是极限,还望将军见谅。” 孙策问道:“城中百姓用官仓的粮?” “而且为什么皖城会有三仓粮食这么多?” 汉代一仓,也叫一囷,大概是三千石,三囷都快接近一万石了,是个不小的数目。 李术解释道:“这皆是袁使君安排的。” “袁使君入城时,搜集了城内各户和官仓所有剩余的粮食,统一调配发放,让城内度过了难关。” “如今这些日子,虽然情况略微好转,民众可以自行从他处买粮,但仍然沿袭这种体例。” 孙策和周瑜相视一眼,心道凶虎此举,怕不是在收买民心吧? 孙策冷哼一声道:“既然能买粮了,留着什么粮食!” “三仓我要全部带走!” 他见李术面色微变,冷笑道:“怎么,你不服?” 李术听了,苦笑道:“下官斗胆问一句,将军此来,只是为了征粮,还是为了占城?” 孙策听了,把眼睛一瞪,“怎么,有什么区别?” 李术解释道:“使君离开时,曾说将军很可能会来,所以给将军留了几句话。” 孙策和周瑜心道对方果然猜到自己的行动,但对方如此坦荡,难不成真的是不在乎皖城? 周瑜皱眉道:“凶虎说了什么?” 李术开口道:“使君说,将军若是真的想取皖城,他便送与将军好了,免得徒增死伤。” 周瑜冷哼一声,“他倒是看得清楚,只怕你们要是抵抗,也是以卵击石,死伤的也只会是你们!” 李术笑道:“将军说的是,使君当日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告诫下官若是将军来了,千万不要抵抗,以免产生误会。” 周瑜感觉自己的重重的一拳仿佛打在棉花上,空荡荡使不出力气,只得强道:“所以呢,这城现在是我们的了?” “既然凶虎有意,我们就不客气了!” 李术摆手道:“将军莫急,使君话还没说完。” “他说将军取得皖城后,望善待城中百姓,尤其是保持其粮食所用。” “所以下官想问问两位将军,是不是现在要将城中的粮食都调走?” 孙策听出话中有些不对,疑惑道:“怎么,城都是我得了,我还不能调粮不成?” 李术叹了口气,“两位还请随下官一探,便知究竟。” 两人满腹狐疑,跟着李术来到城内一处粮仓,就见有条长长的队伍,百姓排成一列,手里拿着竹筹领取粮食。 李术解释道:“这是使君定下的规矩,以户为单位,可支取三天粮米。” 周瑜见了,冷笑道:“百姓多有不端者,难道他们会老老实实听话?” 李术听了,说道:“要是有发现行闹事做假者,会严惩不贷,严重的会驱逐出城。” “开始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但使君对此很有经验,在其带来的官吏帮助下,下官还是勉强维持了城内秩序。”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多少有些疏漏,但起码在这城内,百姓至少都能吃上饭。” 周瑜却是敏锐地发现,在粮仓旁边,有一块巨大的木板,用以张贴告示,如今上面却是用朱笔写着一排排大大的数字。 他抬手道:“这是什么?” 李术听了,说道:“将军好眼力,这是使君想出来的法子,是其治下公仓和其他地方最大的不同。” “上面记着的,是每日公仓入库的粮食,支取的粮食,以及剩余的存粮!” 孙策听了,失声道:“这种机密大事,怎么能让百姓知道?” “要是缺粮,城内不就乱了?” 李术苦笑道:“开始的时候,下官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城内一开始确实有不满的声音,觉得自己领的粮食少了。” 他指着木板上挂着的一叠叠麻布,上面写着无数的蝇头小字,“但是后来百姓发现,他们甚至能查到所有人领取的粮食,而且大家并没有分别,缺粮的时候都缺粮,这些不满,便慢慢平息下来。” “下官曾想起使君说过的一句话,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让他们知道起码在吃的粮食上,大家并无差别,那他们自然也会尽力维护这种规矩。” “因为即使最蠢的人都知道,这规矩若是坏了,谁也不能保证还能不能能拿到粮食,他们也不敢冒这个险。” “毕竟之前城内发生的事情,让他们知道了一个能让大家都能吃到饭的规矩,是多么的可贵。” 周瑜最先明白过来,他的脸色阴沉起来,怪不得凶虎有恃无恐,这摆明了是告诉自己这边,只要能够做得更好,皖城随便你们拿。 但若是不如我做得好,那皖城遍回成为不安定的因素,若是士族百姓不满,到时候孙策不仅名声威信会受损,皖城也会因此埋下祸根。 关键是,孙策真的能比袁熙做得好吗? 周瑜不由看向孙策,发现对方的脸上,失去了以往的自信,现出了几分凝重出来。 李术自顾自道:“若是将军只取粮而不取皖城,那下官必然会在榜上注明粮食去了哪里,那全城都会知道是将军取走的。” “若是将军城池粮食都要,想必也不太会沿用这套规矩,木榜若是消失,百姓自然能猜得到。” “当然,将军也可以假造数字,让城内百姓安心……” “住口!”孙策烦躁道:“我岂是那种人!” 他脸色阴晴不定,凶虎给自己留的坑,原来是在这里! 对方虽然不守城,但这阳谋却极其恶心,摆明是让孙策进退两难! 周瑜见孙策少有失了态,劝道:“伯符,不若咱们先让兵士休息几日,整顿军务,再从长计议。” 孙策见周瑜如此说,知道对方暂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只得点头答应。 几人回去路上,孙策对李术道:“你这人办事倒是很有一套,那凶虎是不是将你放弃了?” “跟着我如何?” 李术听了,苦笑道:“下官惶恐,只是偶然得到使君赏识,才暂且代行郡守一职,其实实在是德不配位。” 周瑜冷笑道:“这怎么,你有把柄在凶虎手里,是家人,还是别的?” 李术摇头道:“并无。” “使君离开前说,若是将军招揽,让我自己决定即可。” “但术思来想去,觉得本人唯一的长处,就是能知恩图报,使君既然对某有知遇之恩,某当然要将皖城好好交到将军手里,以报使君赏识。” “至于才能,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将军手下能人辈出,随便拉出个县令都比我强,承蒙将军高看,但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实在无颜窃据高位,还请让某将皖城安然交接给将军,便请离去。” 李术想的很明白,在孙策手下做事,可不是那么安全的,有才能得人还好,但没有才能的人惹了孙策,可是要掉脑袋的! 孙策听了,默然不语,他和周瑜到了城守府,让李术退下后,才对周瑜道:“公瑾,我行事就够随心所欲了,你说那凶虎行事,怎么比我更加天马行空?” 周瑜听了,想要贬损袁熙几句,但话到嘴边,便化作一声叹息,“伯符,凶虎此人,日后必是我们大敌啊。” “若要使让其取了扬州二郡,我们便只能退回江东,难以北望,更别说图谋天下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干脆找个机会,将其杀掉算了!” 孙策听了,犹豫起来,无意识翻动着面前的士族名册,刚要说话,突然眼睛一闪,“桥公如今竟然在皖城中?”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二章 围城之困 孙策和周瑜来到桥府的时候,看到门口还站了两个兵士。 周瑜一问,竟然是袁熙的幽州军,当初奉袁熙之命,从合肥护送桥蕤返回皖城,然后留下来护院的。 孙策听了,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舒服,带着周瑜往里面就走。 到了桥蕤卧室前面,他却见两个妙龄女郎穿着交领深衣,低头敛衽迎接二人。 孙策和周瑜还是初次见到大小乔,一见之下,顿时惊为天人,两人方才明白桥蕤平日喝醉了酒后,吹嘘自己两个女儿国色天香,竟然是所言非虚! 大小乔推开门,将两人引了进去,孙策周瑜进去,就见桥蕤半躺在榻上,勉强侧过身子,对两人苦笑道:“伯符,公瑾,恕我不能起身,失礼了。” 孙策见其气色灰败,胸前缠着麻绢,上面隐隐渗出血来,赶紧上前两步道:“桥公何至伤重若此?” “为何不找人治疗?” 桥蕤摇头道:“治不了了,现在也只是苟延残喘,等死罢了。” 孙策不信,出声道:“我有随行医士,现在就让他进来,帮桥公诊治!” 桥蕤强拗不过,只得让孙策将手下最得力的医士召进来,那医士近前,小心翼翼掀开麻绢,顿时一股难闻的恶臭弥漫在屋内。 那医士往伤口一看,脸色便难看起来,最后又犹豫着看了几眼,方才小心把麻绢缠回去,对孙策拜道:“病入肺腑,末下实在无能为力。” 周瑜问道:“能不能开些药方,让桥公缓解?” 那医士摇头道:“这个时候,药石皆已经无用了。” “索性之前的医士把伤口处理的极为高明,延缓了伤势恶化,我说的大大不如。” 孙策听了,更不高兴,挥手让医士退下,转头对桥公道:“桥公非要回寿春,这是何苦来!” 桥蕤笑道:“这样也好,我行事问心无愧,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而且能在死前见到两位,也算无憾了。” 这时大小乔端茶进来,闻言眼圈瞬间红了,桥蕤见了,对两女道:“你们先退下去吧。” 孙策见两女离开,叹道:“桥公倒是养了一对好女儿,将来桥公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家里人怎么办?” 桥蕤听了,淡淡道:“她们自然有她们的活法,到时候顺其自然罢了。” “何况皖城如今地处战线后方,袁使君待城里百姓不错,南面是伯符的地盘,伯符又和袁使君交好,想来这几年内,此地都应该是太平的。” 孙策和周瑜一听,倒不好说自己两人是来取皖城的,只得和桥蕤寒暄半刻,孙策便起身道:“这几日我都会在这城中,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派人来找我。” 桥蕤应了,派人将两人送到府外,孙策叫过医士,问道:“桥公还有多少日子好活?” 那医士想了想,出声道:“也就个把月样子了。” 孙策听了,对周瑜道:“真是奇怪,按两边的交情,他应该向我们托孤才对啊。” 周瑜冷笑道:“看了这门口的兵士,伯符还看不明白么?” “八成桥公和那凶虎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 “桥公竟然选择相信凶虎那种人,真是糊涂了!” “我怀疑他这两个女儿,都是准备要送给凶虎的吧?” 孙策摆手道:“无妨,眼下咱们还是图谋庐江要紧。” “至于她这两个女儿,”孙策笑道:“公瑾是不是看上了?” “我记得前几日你还想纳妾吧?” “要不我为公瑾和桥公说说?” 周瑜摇头道:“算了,看桥公那紧张的样子,怕是要给女子嫁给别人做正妻的,怎么舍得让其做妾?” 孙策听了,不以为然道:“他要是把女儿送给凶虎,不也一样是给其做妾?” “不过此时确实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若等桥公去世再说,到时候桥家只有两个孤女,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周瑜见孙策站在桥府门口,大咧咧地口无遮拦,连忙道:“伯符,此事回去再说。” 两人这才上马去了。 等马蹄声远去,桥府院墙的另外一边,大小乔才从草丛中站了起来,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太好看。 两人沉默着往后院走去,路上小乔结结巴巴道:“也许是两位将军担心我们今后的着落.” 大乔突然开口道:“小妹平日里面最爱穿低胸襦裙,怎么今日临时换了高领深衣?” 小乔一慌,掩饰道:“有吗?” “深衣比襦裙正式得多啊,我.” 大乔心道那你为什么在袁使君住在桥府时,却没有那么多顾忌? 她试探道:“要是阿父将要把伱嫁给公瑾先生,你会同意吗?” 小乔心里一慌,掩饰道:“怎么可能,公瑾哥哥都有正妻了” 大乔盯着小乔,“小妹对哪家还没娶亲的少年郎有意?” 小乔更加慌了,“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姐姐呢?” “姐姐觉得那孙伯符这么样?” 大乔没料到小乔反客为主,但她毕竟比小乔老成,便淡淡道:“我等阿父安排。” 小乔气得跺了跺脚,这算什么回答! 孙策正在皖城举棋不定时,北面合肥,袁熙正紧锣密鼓地筹划攻打寿春。 在天下所有人都以为袁熙要坐山观虎斗,等曹操袁谭先击败袁术军主力后,再出来坐收渔利时,袁熙却突然下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抢在所有人之前,强攻寿春! 当北面正在和袁术大军混战的各方得知袁熙军全面攻向寿春的息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寿春可不是合肥那种规模极小的土城,那可是有着十几万人口的大型坚城! 对付大城的办法并不多,如果不采用极端措施的话,打个一年半载是很常见的事情。 而且最有效的办法,也不过就是将城池围困起来,断绝其外部补给,让城内缺粮。这个过程其实非常漫长,城内只要控制粮食消耗,撑个把月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攻城方若是不能在这段时间内打下城池,便会被后面赶来的各方势力所趁,同时围城所需的兵力并不少,这对于补给线也是个极大的压力和考验。 而且从兵力上来看,袁熙在各个势力中兵士是最少的,其经历过数场大战后,满打满算其能动用的兵力也不过万余,虽然有刘备军相助,但撑死也就三万人,比寿春城中的守军数目还少。 而且其补给线也不短,虽然是走水路,但是从广陵运到合肥,也只要走上千里路,徐州一地的粮食,又能支持多久? 所以在曹营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是满腹不解,袁熙这是哪来的自信,做出这种违反兵法常识的事情? 曹操召集众人,说道:“诸位对这事怎么看?” “到底是那凶虎真的想赶在所有人之前打城,还是故布疑阵,利用我们攻灭袁术军?” 程昱胸前还吊着麻布,将胳膊兜了起来,上次他被袁熙射伤后,伤势一直没有好,还时常发烧,让程昱一度怀疑那凶虎在箭上抹了毒。 他出声道:“算算得到消息的时间,凶虎怕是已经在打城了。” “但我实在想不出,凶虎能在短时间内攻下寿春的凭峙。” “除非他能决淮水以淹寿春。” 众人听了,都是神情一凛,他们都是先前攻打陈留时,水淹过濮阳城的,都明白使用水攻会造成什么后果,真要是淮水倒灌入寿春,只怕城内活下来的人十不存一! 荀攸出声道:“我倒是觉得不太可能。” “凶虎治下以仁义著称,不管是不是装的,如果其冒天下之大不韪水淹寿春这种大城,等于之前所做,皆是前功尽弃。” “而且决淮水没有那么简单,需要征发大量的民夫开挖沟渠,至少需要一两个月,有这个时间,我们早就赶到了。” “所以下官以为,其杀手锏还是在于水军。” “只要打通几个水上关隘,其水军便能从淮水进入寿春的护城河,然后有如攻打合肥一样,用战船做桥,攻击城下。” 曹操目光一凛然,“公达是说.” 荀攸点点头,“下官以为,凶虎到现在为止,还隐藏了一些攻城底牌。” “要知道,袁氏依仗的冀州军,是以善于营造攻城工事出名的,易京之战,便是例子!”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公孙瓒筑高楼防守,却被冀州军工兵打地道烧榻地基,让众人听说后,也是赞叹不已。 夏侯渊斜着身子坐着,纷纷不平道:“那凶虎实在狡诈!” “上次花了这么大力气,最后功败垂成,我实在是对不住主公啊!” 他现在和程昱同病相怜,皆是在徐州攻打袁熙时被射伤,到现在还行动不便。更让他憋屈的是,连他的侄女都赔了进去,倒贴给张飞后就下落不明,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每每想到此事,他就感觉颇为愧对去世的从弟,但主意是曹操出的,他有能怎么样? 曹仁出声道:“妙才不必自责,我表现的不是比你还不堪?” “既然使君说一切揭过,就不要再提了,在今后寻找机会,将凶虎灭杀便是!” 众人纷纷出声附和,但都是心中没底,眼下这形势,真有机会将凶虎杀死吗? 要知道,曹操在中间,其东西两路的袁谭袁尚,都是袁氏子弟,其再和袁熙不合,最后八成还是要联合起来对付曹操这个外人的! 众人都不由看向曹操,这个时候,就需要曹操决断了! 结果曹操一出声,便震得众人头脑发懵。 “咱们不向前了。” “诸位难道不觉得,如今袁氏三子带着的兵马,已经几乎是袁氏全部的实力,而且都离着邺城很远吗?”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三章 反其道行之 曹营诸人,包括荀攸程昱在内的谋士,听到了曹操话中的意思,都惊讶地抬起头来。 曹操想法也太出人意料了,说好打袁术的,突然掉头去打袁绍? 关键是,袁绍可不比袁术,其兵精粮足,麾下谋士武将都不是泛泛之辈,而且曹营连番硬战,早近乎是强弩之末,如今要以疲惫之师,对付养精蓄锐的冀州兵吗? 为什么此时去打这场胜算不大的仗? 曹操看出了众人想法,沉声道:“诸位想想,假如攻灭袁术,我们能得到多少好处?” 众人听了,纷纷思忖起来。 不多时,荀攸和程昱齐齐摇了摇头,他们不得不承认,即使打败袁术,他们能捞到的好处也十分有限。 且不说曹操没有训练水军,想要渡过淮水都很难,而且淮水南部的庐江九江两郡,已经大部被袁熙占据。 即使攻入寿春,曹操也只能控制淮水北面一线,虽然淮北是豫州,但曹操并不能独得,因为攻入豫州的,还有袁谭袁尚兄弟! 不仅如此,袁尚军已经重新从九江郡和豫州汝南接壤的地方,尾随袁术攻击荆州的路线,一路蚕食过去,这等说,曹操要和三个袁氏子弟争夺豫州! 而且有消息说,袁尚准备支持刘备做豫州牧,刘备自从被曹操偷袭后,已经和曹营成了死敌,必然会在豫州和曹操作对。 周围都是袁氏子弟势力,这寿春之战到了最后,能到曹营嘴里的,又能有多少? 曹操叹道:“如今对我来说,攻灭袁术已是得不偿失,既然如此,不如选一条能让我们得到更大好处的路。” “我想来想去,也只有冀州了。” 夏侯渊疑惑道:“为什么是冀州,而不是荆州?” “袁本初实力对我们来说,还是有些强了吧?” 曹操叹道:“不是被逼到这份上,我也不想这么做。” “但诸位想想,袁绍本就对我有所防备,如今其对我行动的能够容忍,绝对不是因为其脾气好,而是因为我还有用。” “当初截杀凶虎一事,他能装作无事发生,只不过是因为他还需要利用我攻灭袁术,顺便让我实力大损。” “所以他绝不会坐视我接受袁术的地盘,壮大实力,而是肯定会让我从战中得不到多少好处。” “袁氏三子隐隐把握我们在中间,就能看出他的意图!”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如今天下是两袁相争,攻灭袁术之后,我还有什么用?” “他还有什么必要留着我?” 众人听了,不禁悚然而惊,曹操说的没错,袁绍那个时候,根本就不需要曹操了! 只要之后攻灭曹操,袁绍便能一统中原,占有七州,余下的诸侯即使联起手来,都不是袁绍的对手! 曹操沉声道:“所以如今局势看着平淡,实际到了我们生死存亡之秋,我不是想赌,而是如今的局势,已经到了我不得不赌的地步!” “而且我先前也说了,这机会实在很好,只要我们退回兖州,袁术军便会将矛头对准最近的袁谭,到时他肯定一时间无法脱身。” “而袁尚那边因为没有水军,所以他也没有选择去打寿春,而是去新野附近追击袁术军去了。” “至于威胁最大的凶虎袁熙,其身在合肥,回到邺城的路线有三条。” “一条是九江到汝南,再到司隶,那边已被袁术军挡住。” “另外一条,是徐州经由青州回冀州,如今其和袁谭关系不好,两边互相提防,也不太可能走这条。” “第三条就是回幽州,南下冀州。” “但无论走哪一条回邺城,最快也要一个多月。” “而这段时间,就是我们佯装坚持,暗地退回主力,然后猝然发难,和袁本初决战的最佳契机!” “我一直没有带文若长文过来,而是让其在兖州主持内事,便是为此。” “先前我几乎抽干了兖州司隶,囤积了了兵力粮草,就是为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众人听了,心中震动,荀攸在内的谋士,皆是由衷佩服,要论用计,他们自忖也差不上多少,但要是天下格局,总体谋划,曹操的眼光,则是远超众人,早就不在一个层次上了! 曹操看到众人神情振奋,面有得色,但是心里却是有一丝苦涩。 他如今也只能这样给众人信心,因为这一次,他自觉都胜算不大。 但他不能让属下看出自己的动摇,不然曹营的军心,会更加不稳。 不过说来他自己也有不少暗手,既然战场上处于劣势,那么便只能私下用些见不得光的,来弥补双方劣势了。 成王败寇,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光明正大也好,卑劣也好,只要赢得最后的胜利,一切便不足为道! 如果袁熙在场,完完整整了解曹营内决策的重大变化,一定会感叹历史的改变,有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 就像后世官渡之战的开端,严格说来并不是袁绍一方主动挑起来的,而是曹操先动的手。 后世官渡之战的导火索,是曹操身为袁绍附庸,没有事先告知袁绍,就悍然动手,占据了河内。 当时河内太守张杨和袁绍交好,曹操派人指使张杨部将杨丑杀死了张杨,并带领张杨手下兵马投靠了曹操。 随后袁绍的暗子眭固杀死了杨丑,重新宣布投归袁绍,并控制了河内重镇射犬,然后曹操亲自出马,派曹仁史涣杀死眭固,占领了河内郡。 河内之所以位置重要,便是因为其属于河北地界,毗邻邺城所在的魏郡,这等于是曹操直接进入了袁绍的腹地! 而且曹操选的机会很准,那时正是袁绍和公孙瓒在易京决战的时候,袁绍根本无法应对,等其攻灭公孙瓒,曹操已经在河内站稳了脚跟。 这下袁绍知道被曹操摆了一道,加上之前曹操有偷袭邺城的举动,袁绍再也无法忍受,从易京回师之后,果断宣布兵伐许都,时年建安四年(公元199年)。 这便是官渡之战的起因。 袁熙在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也不禁感叹,从性格上来说,袁绍相比曹操,最大的弱点就是失之以宽,不够果断,就像袁绍在雒阳撺掇何进,一番操作下来眼花缭乱,结果几天之内就被董卓摘了果子一样。 如果袁绍和曹操角色互换,曹操占据邺城,只怕袁绍早被曹操暗地搞死了。 有时候天下发生的事情是如此奇妙,袁熙处心积虑将易京之战提前了三年,并全力攻灭袁术,压缩曹操地盘,却反而激发了曹操的决断。 于是此世的袁曹决裂,提前两年到来。 当然,此时的袁熙并不会观星,也并不知道曹操为这次赌上全部身家的大战,亮出了多少底牌,他只是站在营寨里,看着远处的寿春城,陷入了思索。 好像有些太过顺利了? 他摇了摇头,速攻寿春,对他来说是一场巨大的冒险,如果不能在曹操袁谭度过淮水之前打下来,那自己后面也会面临着数不清的麻烦。 但速攻一座坚城,在这个时代还是太难了。 单纯以付出的代价来算,排除水攻,破城的最佳办法就是内奸。 当初李傕郭汜攻打长安,包括守城的吕布,只怕谁也不会想到城内叟兵叛乱,打开城门,导致长安数日内便陷落了。 若是正常攻城,缺乏攻城器械的李傕郭汜军,攻灭长安的几率,其实是相当小的。 如今袁熙已经让人射出数百封招降的书信到城中,并许诺了颇为丰厚的条件,如果对方丧失斗志,开城投降,那自然是最好。 但袁熙也不会将希望完全寄托在这上面,所以他要做的,还是要给守城方巨大的压力。 他走入营帐,望着还在苦思冥想的沮授陆逊,心道这也确实难为他们了,自己兵力不够,也不能用人海战术消耗城里守军斗志,所以必须要用计。 攻破城门的方法已经有了,但寿春不像合肥,外墙里面还有瓮城,瓮城后面还有内城墙,即使攻进去,也很难打破下一道城门。 兼之寿春靠近淮水,水系丰富,挖地道的法子也不可能,对方只要引水倒灌,地道里面的人便会死绝。 袁熙头痛起来,自己带的幽州军擅长野战守城,却不精于攻打坚城,包括刘关张也是如此,这种条件下,如何发挥自己这边的长处呢? 日子又过去了一天,数十辆投石机将寿春城墙砸的斑斑点点,但收效甚微,众人晚上聚在一起时,沮授出声道:“其实寿春的位置,是最适合水攻的。” “上年袁术和曹军大战,死守太寿时,曹军也是决水灌城,袁术军死伤惨重,被迫弃城而逃,从此不再敢和曹操正面对决。” “而公子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过仁义了,以至于对面守军,还是心怀仁慈。” “太过凶残,动不动就屠城固然不好,但公子现在是打城,若是策略太过保守,到最后可都要是用自己兵士人命填进去的!” “既然是打仗了,妇人之仁,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袁熙无言以对,最后道:“先生教训的是。” 陆逊出来打圆场道:“即使不用水攻,也要做出这种姿态来,不然城内守军还是认不清形势。” 袁熙正要说话,却有一封急信送了进来。 袁熙展开一看,第一反应是情报有误。 曹操竟然后退了?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四章 寿春攻防 沮授接过袁熙手里的急信,看了一眼,便下意识道:“曹操怕不是欲进先退,故布疑阵?” 袁熙心里也倾向于沮授这种说法,但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曹操这个举动,并没有如此简单。 他出声道:“曹操的粮食,还能支撑他做这种反复行军吗?” 陆逊迟疑道:“许是曹操还私下备有粮草?” 袁熙思忖起来,他起身走到营帐口,此时他在丘陵上立寨,周围方圆十几里一览无余。 寿春成周围的土地,先前遭受了蝗灾,但尚还有一小半土地并不严重,但田里的稻黍都已经被袁术军抢收走了。 江淮地区自古农业发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气候适宜,适合稻麦共生轮作,后世得考古人员甚至还发现了七千年前淮河中游地区稻黍共存的证据。 而后世的魏国之所以在三国中国力强盛,人口众多,其重要的原因就是在江淮地区推广高产水稻,以至于后来隋朝和唐朝,定都洛阳后也先后开凿通济渠等运河,方便将江淮地区的物资运往关中。 这也是为什么袁熙要将九江郡和庐江郡拿在手里的原因,这块地方,他是绝对不会让给曹操拿的。 但反过来想,曹操也是一样,他怎么会轻易放弃这到嘴的肥肉? 退一万步将,曹操放弃了寿春,也即是淮水以南的地区,但淮水以北的汝阴郡也是重要的产粮地区,曹操怎么会就这么退走了? 即使曹操得知自己下一步会支持刘备夺取豫州,那至少也要做过一场,看到结果再说吧? 袁熙支持刘备夺取豫州的想法,一是对刘备投桃报李,二是需要用刘备牵制曹操。 只有刘备有能力抵御曹操的不断骚扰,将其拖入战争的泥潭,让曹操无暇扩张。 等等,曹操回到兖州. 袁熙思忖起来,他想到了好几种可能,但都被他下意识排除了,毕竟这些猜测有些太过离谱。 最可能的是,曹操趁机去夺取怀城,完全控制天子以令诸侯去了? 不过袁熙想到自己先前已经给吕布去信,言说曹操此人很可能声东击西,图谋怀城,让其小心防范。 先前凉州形势有变,吕布很可能就是采用了袁熙的建议,返回怀城防守,免得为人所趁。 袁熙把曹操的所在所为都捋了一便,总觉得还是没有多少头绪,因为按照来说,兖州早已经被抽空,曹操根本无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他有些头痛起来,要是郭嘉在就好了,他的性格和曹操是最接近的,应该能猜出一些端倪。 袁熙想到最后,还是毫无头绪,干脆不想了,转身返回营帐,他最后回头忘了一眼丘陵下被收割得干干净净的农田,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一些什么。 他随后对沮授和陆逊道:“事已至此,明日全力攻城,同时开挖沟渠,让城中兵士看到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即使引淮水灌城,也要打下寿春的决心!” 次日清晨,随着大批战船从淮水开进寿春附近的支流,寿春城再度陷入了大规模的战火之中。 此时城内守军是先前攻打广陵不成,然后合并打下郯城的那一支,由纪灵陈记秦翊的等人领军。 其在和袁谭军的接战中,被赵云趁机偷了郯城,只得退回九江郡防守,在得知寿春被攻打后,火速从钟离后撤,经当涂支援寿春,及时赶上了袁熙攻城。 最开始纪灵还想跃跃欲试,想这趁着袁熙军立足未稳,打其一个措手不及。 结果纪灵带兵出城,却恰好碰到了关羽张飞领军的先锋,一番混战之下,纪灵大败亏输,连命都差点丢了,狼狈逃回城内。 城内坐镇的袁耀得知后,急火攻心,为什么自己手下就这么不堪,屡战屡败,对面随便拉出一支队伍,都能打的自己这边抬不起头来? 不说别的,让自己这边吃吃瘪的赵云太史慈,关羽张飞,几年前都是些无名之辈,怎么人人都能打得自己大将如云,数目占优的大军大败亏输? 说好的天下英杰,都云集在阿父麾下呢?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他坐在府里,听着城头传来的震天喊杀声,不由心中惶恐,袁术说是带军打下南阳,就能打通九江去荆州的通道。 在这期间,只要自己死守寿春,等袁术在荆州夺取足够的粮食,便能够挥师回援,从而解寿春之围。 但袁耀有时也会怀疑,袁术是不是在骗自己? 其实他是想着另外占据荆州,放弃寿春? 真要是那样,自己岂不是成了弃子? 袁耀开始心里打起鼓来,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去请教城中袁氏地位最高的袁胤。 但袁耀心里,却对袁胤很是排斥,因为作为袁术从弟,不仅地位高,还很有威望,这让袁耀隐隐感到了不小的威胁。 他想了想,却是把袁术相当器重的谋臣李业叫了进来。 李业进来坐定,袁耀劈头就问,“先生,今后如何?” 李业略一思忖,出声道:“敌人攻打甚急,且有开挖淮水的举动,很可能会引水攻城。” “什么!”袁耀一惊,要是对方真的这么做,城里的人十有八九都跑不了! 他颤声道:“真要这样,我们是不是就没有退路了?” “咱们是不是要和对面好好谈谈了?” 李业听了,叹道:“殿下,未战先降,可是谈不出想要的条件的。” “要不要先去城头看看?” 袁耀听着城头上不断传来的轰隆声,脸色有些发白,“现在城头是不是很危险.” 李业轻声道:“袁府君也在上面。” 李业说的袁府君,指的就是袁胤,先前领丹阳太守,袁术自立后,便一直留在寿春辅佐。 袁耀一听,脸色数变,最后还是咬牙道:“好,披甲,一起上城头!” 不多时,袁耀在一众兵士的护卫下,战战兢兢地登了寿春城头,此时恰好城下一发西瓜大的石弹打来,砸在袁耀十几步远的城头上,震耳欲聋的声音伴随着飞溅的土石扑散开来,吓得袁耀连忙趴下躲避。 过了好一会,他才站起身来,看向城外,只见方圆几十里的地面和江水上,处处都在爆发着大战。 城头下面就不说了,数十座投石机依次摆开,对着寿春不断发石。 当然,寿春城内也有十几座投石机,皆是放在城墙后面遮蔽,然后不断发石还击。 虽然双方准头都不太行,但攻城方的投石器距离算的很是精确,其大部分能打到城头,寿春城墙后面的投石机却总是差着一点。 这是双方各自砸坏了数台投石机后形成的均势,目前谁也奈何不了谁,但袁熙军却暂时没有派出兵士攻城,因为两边正在争夺淮水的控制权。 寿春南临淮水,有着一支战力规模颇为不俗的水军,这也是其阻拒曹操袁谭的凭借,而现在终于是遇到了对手。 太史慈和关羽领军的水军! 两边甫一交手,袁术军就渐渐落入了下风,他们惊恐地发现,对面太史慈和关羽,哪一方他们都抵挡不住! 关羽是依靠严格的训练,让水军兵士进退有素,远近皆宜,且兵士勇猛,往往在接舷战中奋勇登船,打得袁术水军节节败退。 而太史慈则是另外一番风格,其很少让兵士登船,而是接住远程弓箭火器,压制对方,同时利用铁皮挡板防护,让对面在弓箭对射中渐渐落于下风。 同时他命令大船贴近压制,让船舷较低的袁术军战船甲板上根本没人敢冒头。 袁耀见袁术引以为傲的水军不断被击毁焚烧,不禁失声道:“为何差距会这么大?” 李业犹豫一下,低声道:“因为精通水战的将领,几乎都投靠了孙策。” 袁耀听了,脸色一僵。 袁术利用孙策打地盘,虽然刻意打压,但孙策还是在长江沿岸的大小战斗中,培养出了属于自己的嫡系部队,而这些将领兵士皆是擅长水战。 随着孙策势力的增强,原先依附袁术,却和孙策有着亲戚关系的将领如孙贲吴景等人,皆是投靠了孙策,导致袁术水军将领日少,所以在面对太史慈关羽时,转瞬便落入了下风。 袁耀看着己方战船被打的溃不成军,脸色极为难看,出声道:“水军就这样完了?” “难道没有办法了?” 此时袁胤带兵走了过来,见竟是袁耀,吃了一惊道:“殿下,这里太过危险,请速速下城,免得发生意外!” 袁耀先前就想离开,结果袁胤这么一说,他反而不走了,硬着头皮道:“叔父尚且身先士卒,我又怎么能稳坐后方?” “不过我看形势糜烂,水军尤其不堪,叔父可有妙计?” 袁胤回头望了望,叹了口气道:“水军怕是不行。” “如果铁了心抵抗,不如将怀水到护城河这一段的闸口拆毁,并沉船堵口,用以挡住敌军战船进来。” 袁耀听出了袁胤话外之意,皱眉道:“什么叫铁了心抵抗?” “我现在还有其他路不成?” 袁胤迟疑一下,轻声道:“有是肯定有,就看殿下能不能拉下这个面子了。”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五章 疑神疑鬼 袁耀听袁胤说,竟然有办法,心里并不太相信,疑惑道:“叔父有何计策?” 袁胤斟酌了一下,在他心里,寿春肯定是守不住的。 袁术为什么要去打荆州,他其实也不他明白,想来是袁术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也不肯向袁绍低头的缘故? 向袁绍服软尚且不可能,他的三个儿子更不可能了,所以在这点上,说袁术有骨气,还是执着呢?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寿春外面发生的变化,也超出了袁胤的预料,本来他想着只要死守寿春,各方诸侯肯定会起矛盾,到时候相争起来,自己这边就能多拖延些时日,到时局面未必不会发生变化。 然而局势并未向袁胤料想的方向发展,三兄弟中,袁尚因为种种原因并未参与攻打寿春,袁谭不争气地被淮水挡住,如今寿春面前,就只剩下了一个最麻烦的凶虎。 这才是袁胤最担忧的,凶虎此人带来的压力,明显超出寿春城所能就经受的限度,袁胤隐隐觉得,对方很可能在谋划着些危险的东西! 所以今日他城头上见袁熙军攻势如此异常,便知道这次对方肯定是有着后着,为今之计,就是要尽量拖延时间,稳定城内局势,不能让对面得逞! 于是袁胤出声道:“对面放出如此多的器械,但没有派兵攻城,说明其不想久战,又不想经受损失。” “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对面想要做的,我们就和其反着来。” “眼下对面不太能可能在战场上做太多文章,如果殿下能想办法让对面攻势减缓,说不定便能等来转机。” 袁耀听了,出声道:“叔父意思是说,用和谈等手段,尽量拖延时间?” 袁胤听了,面色欣慰道:“殿下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袁耀点点头,想要说话,几个石弹朝着众人所在城墙方向打来,噼里啪啦的震动不绝,众人赶紧找地方躲避。 袁耀受了惊吓,面色不太好看,对袁胤道:“我先下去了,回去会好好考虑叔父的话。” 他临走时扭头望了一眼,淮水上袁术水师已经完全落了下风,看样子是没救了。 袁耀下了城,回去路上,他对着身边的李业欲言又止,等他一个人回到府中书房,却是拿出了个藏得严严实实的红木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的锁,里面整整齐齐摞着一叠密信,他随手拿出几封,里面竟都是告密的。 这其中有官员互相攀咬的,也有密告他人通敌的,也有劝袁耀或投降,或做好打算继位的,堪称一个群魔乱舞。 袁耀心中烦躁,如今袁术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要是真有不测怎么办? 这时候他理应感到高兴,因为那样的话,袁耀就是真的仲氏皇帝,但袁耀也不是傻子,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以他的本事,根本无法挑起如今的大局! 而且据有人偷偷密告,说袁胤的威望日渐增长,尤其是这些日子在城头督战,以至于兵士只知有皇弟,而不知有殿下! 袁耀望着眼前摊开的一封封看似捕风捉影,实则写得有鼻子有眼的告密信,心中委实难决。 按道理如今城内形势紧急,他不应该做自毁长城之事,但即使自己是这么想的,那袁胤呢? 要是袁胤趁机图谋不轨怎么办? 因为袁耀将自己带入袁胤的位置,发现如今对其来说,简直是绝佳的机会! 袁术不在,袁胤负责监国,且威望极高,只要找个借口将袁耀搞掉,谁还能限制他? 到时候他想和谈就和谈,想打就打,何必看自己脸色? 而且袁耀想到城头上袁胤建议自己和谈时,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就有些不寒而栗。 怎么和谈,怎么可能和谈? 且不说自己和那袁熙本来有隙,要是双方约定在城外见面,自己出了城,袁胤把门一关,来个死不认账,自己找谁说理去? 先下手为强? 袁耀对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悚然而惊,什么直接证据都没有,自己要是真的冤枉了袁胤,岂不是自毁长城,丧尽声名? 除非把袁耀的事情做成铁案! 他犹豫不绝,不自觉起身往袁术后宫走去,换做平时,他是没有资格去的,但是袁术离开,他便有了代为管理后宫的职责,倒也不算僭越。 毕竟谁都知道,袁术立的皇后冯氏,根本没有掌控后宫的能力,整日就是一个人闷坐着,连话都很少和别人说。 袁耀想到冯氏那绝美的容貌,心中却不可遏抑地升起了一个念头,若是袁术有不测,是不是自己. 他猛然身体一震,自己都怎么能有这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冯氏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哪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这种丧心病狂,人伦尽丧的事情! 他听住脚步,脸色阴晴不定,不行,大敌当前,自己这是做什么? 然而他突然想到,自己叔父,却是没有这层障碍的,要是阿父死了,袁胤再想办法处理掉自己,那寿春就是他的了! 包括那冯氏! 古时兄终弟及,收纳兄嫂的事情还少了? 自己都抵挡不住冯氏的诱惑,袁胤真就能如此正人君子? 毕竟现在机会太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袁胤要是心怀不轨的话,要是先下手为强,拿自己性命来交好凶虎,到时候自己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袁耀冷汗流了下来,转头就往回走,派人去请李业去了。 当夜城里流言四起,其中很多暗指有袁氏子弟通敌,想要献出寿春自保,传言愈演愈烈,以至于次日就一发不可收拾,城内士兵百姓开始人心惶惶。 而且其涉及到的人,几乎涉及了所有和袁术有关系的人,包括袁术的女婿黄猗。 袁耀在群臣的建议下,开始让李业牵头,彻查此事,两天过去,事情很快有了结果,黄猗还真的是有些问题! 其在寿春时,曾经和广陵海西的一些商人有过交集,很是收了些礼物,如今调查下来,发现那些商人都是甄家商队的,显然背后是凶虎在操纵! 黄猗当然不承认,他大声叫屈,说这是甄家商队要在淮水行商,才通过他打通关节,这些财货礼物本就是其送出的报酬。 袁耀看到这些价值不菲的财物,恨得牙痒痒,没想到啊没想到,黄猗都比自己富! 当然,其他袁氏子弟都不怎么干净,当一番查证下来,都多多少少有些问题,但唯独没有发现袁胤涉及其中。 干干静静,一点问题都没有,连先前的谣言,都丝毫没有一句和袁胤相关。 这太异常了! 要知道,所有的袁氏子弟都有财货往来,怎么独独缺了袁胤? 不仅袁耀不相信,连负责此事的李业,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李业知道,当日袁耀曾经来找自己,说出了对袁胤的疑虑。 但李业劝阻袁耀切勿轻举妄动,过几日看看再说,结果当日谣言莫名传开,涉及到几乎所有袁氏子弟,这对于袁耀的声望打击是很大的,毕竟他现在是太子,对袁氏的一切负有责任。 看到流言矛头暗暗对准了自己,这让袁耀愤怒无比,这肯定是有人在故意抹黑自己,而最有可能的,就是袁胤! 只要将自己这些袁氏子弟都拖下水,他就可以明正言顺监国,将自己这些人都卖了! 袁耀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散播谣言,本就是他想着用来对付袁耀的手段,没想到对方却是提前动手了! 袁耀又把李业叫来,目光阴沉,“为什么叔父会这么干净,难道那凶虎真的没有和其勾连?” “先生觉得可能吗?” 李业苦笑道:“殿下,但是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府君牵涉其中啊。” “我知道殿下想查他,但是无凭无据的,怎么动手?” 袁耀目光一闪,“以牙还牙,散播传言不就是了?” “这样我们便有了由头!” 李业身体一震,“殿下,这.” “殿下这主意倒是不错,但如今大敌当前,若是胡乱怀疑,只怕对城内军心民心影响” 袁耀把手一挥,“没什么好犹豫的,我不会冤枉他,但此时非常时期,一定要查明此事!” “若他是无辜的,我便将此事揭过便是,但若其真的有异心,不查岂不是把大家都害了?” 李业见袁耀主意已决,只得道:“谨遵殿下之命。” 当天晚上,关于袁胤的的传言也流传开来,几天内愈演愈烈,李业带人到袁胤府上,李业对袁胤恭恭敬敬道:“下官知道调查此事对府君不敬,所以殿下发令彻查城内袁氏子弟,包括他自己,没有例外,还请府君见谅。” 袁胤回道:“先生哪里话,这是应该的,如今府里账目,都在书房,我让人带先生过去。” 旁边有人带着李业等人过去查账,袁胤身边的谋士见人都走远了,低声道:“府君,这会不会是有心之人故意针对?” “要是有人借此对府君不利.” 袁胤听了,脸色一沉,说道:“噤声!” “如今城内最忌互相猜忌,这样下去,还怎么守城?” 但是他自己也心里忧闷,因为他知道,要真是调查的话,他十有八九是脱不开关系的! 因为他知道,城内所有的袁氏子弟,包括他自己,几乎都从甄家商队拿过好处! 袁氏世家大族,子弟本就有士族习气,而且袁术生活尤其豪奢,带着这一支的子弟也是有攀比之风,在这种风气下,袁氏子弟迎来送往所需的花费必然不少,这时候有甄家商队送上钱财,哪有不收的道理? 而且袁氏子弟看得也很开,打仗是打仗,这是袁家人内部的事情,那凶虎也是袁家人,而且和袁绍那一支早就撇清了关系,收点他的钱又怎么了? 所以这两年,他们拿着这些钱,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和凶虎打不打,那是袁术的事情,自己又没有通敌,只是收钱给其商路打通关节,有什么好怕的? 在这种心理下,袁氏子弟便笑纳了对面的财礼,直到和袁术和凶虎打起来,他们才断了这层关系,彼时心里还极为惋惜。 所以包括袁胤在内都是收了钱的,袁胤也不想隐瞒这层关系,于是李业查了半天帐,不出意料发现了甄家和袁胤的往来。 李业不敢擅做决定,派人请示了袁耀后,暂时将袁胤禁足在府内不得外出,同时袁耀出面,在全城张贴告示,言说已经彻查流言真相,已将有罪的袁氏子弟关押,日后将秉公处理,让城内军民放心云云。 袁耀心里自然是高兴无比,他终于抓到了确切证据,打击了袁胤的声望! 消息传出城外,袁熙得知后,对沮授笑道:“先前布下的闲棋,竟也派上了用场。” “如今城内开始乱了,咱们要在下面再添把柴火,让火烧的更旺一些。”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六章 生死抉择 在攻打寿春一事上,袁熙不想强行攻城,毕竟他自己花大力气培养的兵士,在攻城中突然把明天填进去,实在是有些让他舍不得。 但他又不想拖延时间,以免生变,所以既然打仗为辅,那就只能伐谋。 其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离间计,先把城内的水搞浑再说,于是便有了散布谣言,离间袁氏人心的布局。 但至于能收到多少成效,袁熙的心里也没谱,只能是看城里袁氏的应对,加上之前他通过甄家商队布局,如今城内有变,也是到了该加把柴火,然后看好戏的时候了。 于是接下来的连续两天晚上,袁胤府邸都有人试图冲入府中,但被看守的士兵打退,第一次袁耀还不以为意,第二次他终于醒悟过来,这是哪来的人,想要救走袁袁胤? 袁胤难道还养着死士不成? 他悚然而惊,马上发动城内所有力量彻查,最后发现这两次想要冲进袁胤府邸的,都是甄家商队的家丁! 虽然对方在事情败露后,就四散逃走无踪,但留下了不少证据,于是袁耀名正言顺地查封了城内所有的甄家商行,并没收了其所有财货。 而此时城外,则是送进来了袁熙写给袁耀的一封书信。 前半部分是招降的,对袁耀说如今寿春已经大势已去,希望袁耀识识时务云云。 但后半部分就写得隐晦不清,说希望袁耀善待甄家商行及某些相关之人,不然袁耀必然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信中的语气隐含威胁,让袁耀彻底愤怒了,凭你凶虎一个区区庶子,也敢威胁我这个太子? 他自然猜得到,凶虎信中说的那个相关之人是谁,肯定是袁胤! 不出自己所料,袁胤怕是早就和凶虎有所勾结,只怕阿父带兵去打荆州,也是他撺掇的主意! 其真正的目的,就是支走阿父,然后和凶虎里应外合,出卖寿春,然后自己上位! 想到这里,袁耀惊出了一声冷汗,他站在屋里走来走去,其间他也不是没想过,这是不是对面离间计。 后来他想通了,如今自己需要的,不就是这个由头吗? 袁胤虽然也有可能是无辜的,但自己当初圈禁对方,不就是为了防止其威望过高吗? 如今最好的机会已经来到眼前,自己不趁机铲除那些支持袁胤的官员,到时候阿父要是有了不测,那些官员若是推举威望更高的袁胤,那还有自己什么事情? 何况先前收取甄家贿赂的事情,独独自己排除在外,袁胤却牵连其中,他是不是借机在收买袁氏子弟? 想到这里,袁耀果断召集士兵,开始大肆搜捕和袁胤关系密切,同时身居重要位置的官员掾属。 城门令,城守,偏将,主簿不断有人被抓捕圈禁,然后换上了袁耀自己的人。 其实局势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事态尚且在可控的范围内,毕竟袁耀身为太子,有独断之权,虽然袁胤名义上是监国,但谁都知道,袁术肯定是偏向自己儿子的。 所以那些被抓捕起来的官员,见自己并未下狱,而是被责令在府邸不许出去,心中还抱着几分侥幸心理,心道这样正好,反正守城也是危险,不如等袁术回来,自己这些人的冤屈自然会解开。 然而当天晚上,形势突变,袁耀遇刺了! 两名死士趁着袁耀从城头巡防回来的路上,发动了突袭,在砍死了袁耀身边的几名护卫后,成功突袭到了袁耀身边。 虽然袁耀兵士最后围了上来,将两人乱刀砍死,但袁耀还是被刺伤,而且事后查证两人身份,发现其中一人竟然是袁胤家奴! 加上袁耀受伤之处,乃是其极为在乎的地方,这下子袁耀怒火彻底被点燃,当即带兵冲入袁胤府中,要将其当场处死。 虽然李业等人拼死劝住了盛怒之下的袁耀,但袁耀还是抽刀砍死了袁胤身边的几名掾属,并将袁胤及其有关系的人押入大牢。 这下子城内官员彻底慌了,他们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袁胤是不是真的和凶虎私下勾结了! 放在平时,这略显拙劣的离间计,并不能造成这么大的混乱,但放在寿春外面被猛攻,随时都会陷落的情况下,城内官员们的心思,就开始动摇了。 他们知道袁熙的凶名,这几年未尝一拜,而且据说对于抵抗到底的人并不好,其最有名的事,就是在杀死公孙瓒后,将其遗孀纳入府中,和曹操作为无异。 而且此种行径在士族看来,比屠城还可怕,自己死了不说,家眷还成了敌人的禁脔,整个家族的名声便彻底毁了! 所以袁熙带兵攻城时,很多士族官员已经盘算退路了,毕竟人死了什么都没了,他们投靠袁术本来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如今命都要没了,还谈什么其他? 在这种惶恐不安的气氛下,本就有心投降的官员们,已经处在心里承受的极限,却被袁耀在城内的清除行动彻底引爆。 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和袁胤交好的,谁知道袁耀举起的刀,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在这种濒临崩溃的心理促使下,在一次抓捕官员的行动中,因为官员惊慌失措过甚想要逃走,士兵失手,不甚将其杀死。 这下子城内彻底乱了,这些官员皆是士族,家里都有豢养了大量家奴的,少则数十,多则上百,他们在勾连密谋数日后,终于在某天晚上聚合起来,一方去救袁胤,一方面去攻打武库。 等袁胤见到来救他的人后,跌足长叹,说道:“你们想要陷我于不义乎!” 官员中有几位袁氏子弟,他们出声道:“府君,如今刀已经落到头上了,我等也只是自保而已!” 袁胤心道你们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你们说的刀,不止是袁耀的,还有城外凶虎的吧? 说到底,这些人还是怕死,他们害怕城破之后,会被凶虎杀死才是真的,所以他们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投降而已! 但袁胤如今也是骑虎难下,他自然明白城内局势已经糜烂了,属于救不回来的那种,而且在袁耀怀疑自己,并将自己关押的时候,就注定了之后无论胜败,自己下场都不会好。 所以袁胤其实和其他官员一样,想要保命,便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而城外的凶虎,如今便给了自己这个借口。 袁胤当然知道,这十有八九是凶虎的离间计,把自己逼上了这条不归路,但他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自己情况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投降反而是条出路,说来起码凶虎还是袁氏子弟,只要献出城池投降,对方即使不会大肆封赏,起码也不会杀死自己。 唯一的阻碍,当然便是袁耀,他身为太子,投降后肯定不如之前地位高了,所以抵抗的最厉害,而现在城内的官员也看清了这一点,果断反水,不准备和袁耀一起陪葬了。 想到这里,袁胤心中苦笑,袁氏子弟,还真是一盘散沙啊。 内斗到最后,便只剩下唯一一条路,怕是那凶虎从头到尾策划,见众人逼到这种境地,还真是可怕啊。 他望向面前的官员,知道自己如果不赞同他们,说不定对方当场便会将自己砍死,毕竟死亡威胁面前,已经没人愿意打仗了。 或者说,愿意和城池共存亡的人,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袁胤犹豫良久,终于是开口道:“集合兵士,进宫劝谏太子。” 众人这欢呼起来,袁胤则是背心都湿透了,因为他刚才看到,听到他说完话,许多人这才把按在刀柄上的手放了下来。 袁耀被从梦中惊醒,近卫冲了进来,说城内已经大乱,武库已经被占领,城内兵士分成了两派混战起来! 他听完前因后果,不禁惊怒交集,袁胤果然怀有异心,自己应该提前杀了他的! 袁耀怒喝道:“走,跟我出去平乱!” 城外营寨里面,袁熙得到了城内传递出来的消息,连夜召集众人,出声道:“现在正是大好时机!” “全军拔营攻城,给城里一个惊喜!” 城头之上,纪灵带着诸将,看城外营寨密密麻麻的人群涌了出来,投石机开始发石,战船开始进入护城河架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这打个屁!” 因为城内混乱,他手下的兵士,几乎都被调走了,而且调走的人还分别加入了两派互相攻击,如今城头上留守的值夜兵士不过千把人,急切之间,上哪里找援军去? 他回头道:“陈纪秦翊呢?” 众将面面相觑,有人出声道:“许是帮助那两位去了?” 耳听隆隆声响,纪灵见到下面战船已经把浮桥架了起来,袁熙军在平车的掩护下急速逼近城门,心里越发烦躁。 他喝令道:“滚石檑木,弓箭手,对准城门下面,务必不能让他们破门!” 结果话音未落,众人脚下的城门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竟然向外打开了! 只听门洞里面有人吼道:“吾等奉秦将军之命,迎接诸位入城!” “你妈个巴子!”纪灵听到,不仅破口大骂起来,“你这狗东西,倒是跪得快!” 他彻底麻了,因为寿春不是一道城门,而是瓮城后还有两道,对面即使破开一道,也要强攻后面的瓮城城门,必然损失惨重,没有一两天时间,根本打不下第二道。 但如今最外面的一道都开了,后面两道肯定也都开了,这下子彻底完了! 袁熙看到对面城门开了,也是有些惊讶,心道自己在甄家商会里安插的暗探,这次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啊。 寥寥几十人,就能如此搅动城内局面,而暗藏于天下人中的十数万太平道众,如果为某个势力掌握,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七章 占我便宜? 太史慈和关羽各领一支水军,从寿春护城河两个方向分别进击,将袁术水军仅剩的寥寥几支战船击溃,全面控制了河道。 两边架好船桥,高顺领着陷阵营推着平车,头顶箭矢檑木,慢慢接近城门。 他们这次带着破门武器不是圆锯,而是一门专门铸造的破城炮,其形状后端收缩,前段如同半口铁锅,里面装满了火药,边缘是用来固定的钉孔。 这种破城炮只能打一次,是将前端钉死在城门上,然后引爆里面的火药,利用后世破甲弹的原理,利用弹头的指向性形状,在指定方向上形成射流,从而在前方选择的小范围位置,形成几倍十几倍以上威力的冲击,从而破坏城门。 高顺离着城门还有几十步,却发现城门突然开了,里面有兵士喊道:“我等奉秦翊将军之命,开城迎接,请勿杀伤!” 高顺刚应了一声,那边关羽船桥上,张飞却是带着几十骑急速通过,望着城门扑来,高顺见状忙喝令兵士让道,张飞看也不看,领着手下旋风一般冲入门内。 见此情景,高顺手下有些愤愤不平,嘀咕道:“这抢功是不是也太急了些?” 高顺沉声道:“噤声,跟在后面,配合扫清仍在顽抗的敌人!” 张飞领军冲入城中,连过三道城门,却见一大将装扮之人,领军挡在城内,喝道;“尔等想找死吗?” 敌将正是纪灵,他见秦翊开门,慌忙下城上马抵御,但已经是阻之不及,当下他举起手中长枪,说道:“我乃仲公手下大将纪灵!” “今奉命守城,识相的便速速退去,饶尔等不死!” 张飞呵呵大笑,一挺手中丈八蛇矛,须发戟张,大吼一声:“找死!” 他这一声大喝,声如炸雷,听者无不心惊胆战,连纪灵等人的胯下战马都连连退后,纪灵胆气先自弱了三分。 张飞见状,趁势纵马冲来,挺矛直刺纪灵面门,纪灵出枪,将矛尖勉力隔开。 张飞得势不饶人,将丈八蛇矛使得如同泼风一般,招招不离纪灵要害,纪灵气势被夺,又失了先手,等时间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他的部下见了,战战兢兢围了上了来,却被张飞部下阻住,急切间根本无法相帮。 两人瞬间斗了十几回合,张飞已经完全将纪灵枪势压制,他大吼一声,丈八蛇矛当头砸下,纪灵拼命上挡,长枪还是被沛然无匹的大力打落在地。 等他下意识想要纵马退后,张飞蛇矛早到,一矛扎入纪灵咽喉。 纪灵捂着脖子,血液从指缝间如瀑布般喷涌而出,他身子晃了几晃,便一头栽倒在马下,气绝身亡。 纪灵一死,他的部下逃的逃,降的降,再也没有抵抗之力,张飞高举蛇矛,吼道:“跟我冲,敢抵抗的,杀无赦!” 随着张飞军往城里突入,城门后面一直躲起来观战的秦翊,望着地上纪灵的尸体,忍不住低下头去。 他和刘馥向来交好,先前刘馥在合肥投降,便按照袁熙的意思,写了封信,由潜入寿春的密探带给了秦翊。 秦翊拿到信后,一开始还是犹豫不定,但随着袁耀倒行逆施,城里大搞清洗,和刘馥相交甚厚的秦翊也受到了牵连。 所以今夜城内袁氏两方内乱,秦翊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打开了城门,迎接袁熙军入城。 他却没有想到,纪灵却是坚守不降,最后战死当场。 秦翊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了,若不开城,两边死伤会多上数倍,最后结果还是无法改变。 此时高顺带着陷阵营进来,秦翊见了,上去说了几句,高顺点头道:“将军辛苦了,若是不想和先前的部下为敌,可让兵士交出武器,在一旁等待。” 秦翊苦笑道:“多谢将军。” 说话间,关羽已经领着一支骑军,冲入门来,径直往城守府方向去了。 高顺见了,也是无法说什么,他知道关张二人先前守着下邳,抵挡袁术军进攻,结果被曹操抄了后路,只得仓皇撤出,下邳城为袁术军所得。 苦心经营的城池被袁术军抢了,导致他们丢失了大本营,所以两人当然对袁术军恨之入骨,只怕这次入城,两人肯定要趁机发泄一番。 城内的袁术军分成了两派,正在互相对峙,却不成想城破的消息如晴天霹雳般将他们打傻了。 他们随后反应过来,又没赶上! 如今袁熙军已经入城,如果他们再不及时表态,只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如今夜里一片混乱,即使出去投降,焉知会不会被对方当做敌人? 此时最紧要的,还是保住性命! 于是官员们纷纷想尽办法,要么躲藏起来,要么趁机逃跑,两边对峙的兵士们刚刚打了一阵,却被不知道哪里冲出来的关羽张飞带兵冲了个七零八落,寿春城内彻底陷入了混乱。 喊杀声足足持续了一个晚上,虽然刘备随后赶来喝止关羽张飞,但还是不少人死在了混乱之中,虽然大部都是自相践踏而死,但刘备见了一地惨状,也是于心不忍。 所以第二天袁熙入城时,刘备特地等着,向袁熙表示歉意,袁熙下马扶住刘备道:“使君客气了,两方交战,伤亡在所难免,何况局面如此混乱,谁都没有万全之策。” 袁熙先前已经听秦翊讲了纪灵的事情,心道真是可惜了,袁术不是没有忠心的手下,可惜不会用人。 而且袁术称帝,其手下很多也是投机分子,一旦形势不利,就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这些人确实有才能,但也要进行慎重安置,最好先行将其分散各地,免得给自己添乱。 他起码带着众人,在街上缓缓走过,四处都是断壁残垣,百十道黑烟在城内盘旋上升,遮天蔽日,地上的鲜血仍未干涸,混杂着的焦糊气味随风扑面而来,让人闻之欲呕。 袁熙望了眼身后的吕玲绮,出声道:“这场大战终于是打完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吕玲绮摇摇头,“夫君不用管我,再说了,哪里有打完之说?” 袁熙苦笑,吕玲绮说的没错,他现在只是控制了半个庐江和半个九江,还有几十座大小城池在袁术军手中。 后方的孙策也并不老实,听说其已经进入了皖城,不过自己提前做了些应对,就看孙策脸皮厚不厚了。 众人一路进了袁术宫殿,见几乎所有的官员将领,都被羁押在里面。 袁熙见了,出声道:“袁氏族人出列。” 众人迟疑地对望一眼,最后还是惴惴不安地走了出来。 袁熙从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微笑道:“公子,好久不见了啊。” 那面孔正是袁耀,他现在灰头土脸,但形势比人强,只得低头拜道:“见过.使君。” 这时候了,他哪里敢硬气,这凶虎根本就是个笑面虎,万一对自己怀恨在心,找个借口把自己宰了怎么办? 袁熙也不理他,开口道:“尔等襄助袁公路自立谋逆,今奉天子之命,讨贼伐逆,尔等身有罪愆,吾当表奏天子,以做决断。” 他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登时都慌了,连忙跪下道:“还请使君恕罪!” 袁熙见震慑众人的目的已经达到,对非袁氏出身的官员将领出声道:“此次袁公路自立之事,尔等不是主犯,只有胁从之罪,按道理我可以自行发落。” “当然,如果尔等有自认为在此事中处于主导地位,又罪孽慎重的,也可以告诉我。” 一众官员听了,连忙拼命否认,他们又不是傻子,袁熙这话明显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难道还会站出来寻死不成? 袁熙见了,对沮授道:“我给公与先生调拨些人手,还请公与先生筛选这些官员将领的身份,之后再做定夺。” 沮授听了,便引着一大群惴惴不安的的官员们去偏殿相谈去了。 袁熙又转向剩下的袁氏族人,“尔等因为袁氏身份,却是不好轻易开脱,所以这几日便要离开寿春,前往天子銮驾之地怀城,听候天子发落。” “如今有两条路,一条是渡过淮水,从豫州进入司隶。” “但这条路上,还有战乱,并不安全,所以另外一条是经淮水北上,从海上进入黄河,然后经由邺城歇息,在去司隶。” 袁氏子弟中还有几个人懵懵懂懂,聪明的人却猛然反应过来,邺城是袁绍大本营,他们同为袁氏,只要表现出足够的忠心,到了邺城袁绍肯定会把他们保下来,哪还需要再去司隶? 但相对的,如果此时他们表现的不听话,可能便会走另外一条路去怀城,到时候不仅没人保他们,说不定还会被杀鸡儆猴! 对方这话含义很明显了,现在掌握着袁氏族人生杀大权的,便是这笑面虎般的凶虎,如今等着他们表态呢! 袁氏子弟们都不傻,纷纷跪地出声求饶,袁熙把手一摆,指着陆逊道,“这是我的义弟,他会和你们一个个相谈。” “最后的结果,就要看你们表现的诚意了!” 看着一个个袁氏子弟老老实实跟着陆逊前往偏殿,袁熙心中乐开了花。 真以为我甄家商会的钱,那么容易拿啊? 那可是自己下了血本攒的钱,要是真是笔亏本买卖,我会那么大方吗? 吃了我的,全都给我吐出来!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八章 后宫之事 茨威格在《断头王后》中有一段话是这样说的:她那时还太年轻,殊不知所有命运的馈赠,背后都暗自标好了价格。 而袁熙觉得,这句话稍作修改,便能反映出这次袁氏子弟的丑态。 无论是否年轻,无论是否知道这馈赠是否别有用心,贪欲都不会阻碍其吞下这颗有毒的诱饵。 袁术这一支的子弟,过于贪婪,过于大胆,以至于在笑纳甄家商队好处的时候,并没有有所警觉,而是视其为理所当然,当然也包括袁胤在内。 而甄家商队安插的暗探,也借此进入了袁家子弟的体系,掌握了许多外人很难了解的内情和关节,才能在这次寿春动乱中,适时放出证据,精准将屎盆子扣到袁胤等人头上,导致其被袁耀猜疑,最后城内不战自乱。 而寿春以极小的损失提前打下,也意味着袁熙将江淮流域的两条水道掌握在手中,断了袁术攻往荆州的归路。 同时袁熙可以让刘备渡过淮水,进入豫州,牵制曹操了,你曹操不是表刘备为豫州牧吗,那刘备如今去打豫州,你还有什么话说? 至于袁术这一支的子弟,袁熙倒没有想着留下,准备全交给袁绍去处理这些大爷。 毕竟自己武将依靠的是赵云太史慈这些草根良家子,谋士虽然都是士族,但郭嘉家族地位不高,陆逊和家族关系单薄,沮授已经在冀州失势,几人背后的家族势力并不足以形成影响。 总的来说,袁熙手下的掾属,都不是根基深厚的大士族,而且即使有,谁又能和他这个袁家子弟比背景?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袁熙不太希望引入袁术这一支的子弟,这些人本事不见得多高,但是脾气毛病倒不少,要是让其身居高位,自己手下官员办事,必然有所顾虑,束手束脚。 不过其中一个人倒是引起了袁熙的注意,便是袁术的从弟袁胤,也是这场袁氏内乱之中,袁熙的栽赃对象。 袁熙通过密探了解到,袁胤在袁氏子弟内颇有威望,也是最有可能被袁耀猜忌的,所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事情栽赃袁胤头上,结果袁耀果然中计。 如何处置袁胤,袁熙倒是想在里面做写文章,毕竟身为袁术从弟,其肯定知道些旁人所不知道事情,要是他能投靠,说不动能挖出袁术的不少秘密。 接下来的,就是袁熙下属在寿春城内盘查搜索,搜索袁术藏匿的好东西。 其一是袁术的私库。 初平元年,袁术从雒阳逃出,便去了南阳,恰逢孙坚此时擅自诱杀南阳太守张咨,由汉臣变成了汉贼,因为孙坚声望地位不高,所以急需有人为其撑腰,便转而投靠了袁术。 袁术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有百万户极为富庶的南阳,但不注意整治法度,骄奢淫逸、贪得无厌,劫掠百姓积蓄,百姓对此深恶痛绝。 虽然两年后孙坚被黄祖射杀,袁术被迫从南阳退走,但也从中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之后袁术以此为资本,指使孙策攻打扬州,占下了江北富庶的庐江九江两郡,极尽搜刮民脂民膏之能事。 所以当袁熙派人来了袁术府库的时候,差点被里面的东西晃花了眼睛,除了粮食不多外,其他便是大量的丝绢金银器物,古玩文物不计其数。 他心道袁术果然脑子不好使,寿春的百姓都快要饿死了,府库里面随便变卖些东西,便能从荆州益州等地换回不少粮食,何至于打成现在这种不堪模样? 不过这些倒是都便宜了袁熙,加上从袁氏子弟手里搜刮的财货,这次打下寿春,可谓是收获颇丰。 但除了粮食和织物能马上派上用场以外,别的财货大都是士族间迎来送往的东西,想要变现很是麻烦,袁熙思虑再三,便把其中的书籍全部打包带走,送往幽州义学,让人研究抄录。 而剩下的奢侈品,则是选出些好的,一并送到邺城,算是给袁绍的孝敬,反正袁熙对此也不感兴趣。 而另外一件难处理的事,便是袁术的后宫。 袁熙了解之后,得知袁术有后宫数百人,人人皆穿着精美织物,生活奢靡,袁熙肯定不会养着这些闲人,但如何安置她们,也是桩很头痛的事情。 他找来吕玲绮,说道:“你跟我去袁术寝宫一趟。” 吕玲绮听了,笑道:“怎么,想要我帮你挑选?” “敢纳族叔的妃子,夫君胆子倒是很大啊。” 袁熙脸涨红起来,“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要真有此意,还让你陪我?” “正是因为我怕流言蜚语,才带着你去的!” 吕玲绮听了,掩口笑道:“急了急了,妾就是随口一说,夫君反应怎么这大?” “难不成夫君心虚了不成?” 袁熙恨得牙痒痒,“晚上咱们好好谈谈。” 吕玲绮把胸脯一挺,“怎么,谁怕谁啊?” “我还想和夫君好好谈谈呢,不过这样一来,袁术后宫怕是夫君无缘了啊。” 袁熙见吕玲绮嘴巴越发不饶人了,兼之他现在晚上已经打不过吕玲绮了,只得识趣闭嘴,免得自取其辱。 路上两人却遇到了在偏殿盘查财物的陆逊,袁熙连忙把他拉了过来,等陆逊得知袁熙来意,下意识就溜走,口中道:“这是袁氏家事,公子拉我做什么?” 袁熙笑道:“你是我义弟,怎么算是外人了?” “再说袁术后宫养了这么多闲人,以后寿春作为军事重地,哪能让其继续待在这里吃白饭?” “我想了想,准备将其分给你们这些掾属作为侍妾,也算是给那些女子个落脚之地。” 陆逊大摇其头,“公子,袁公路还没死,要是其和本初公和好,知道公子把他的侍妾都分了怎么办?” 袁熙笑道:“我才不管,到时候难不成还让他做土皇帝不成?” “留他活着,剩下的那些袁氏子弟,怕不是还心存侥幸。” 陆逊心中一凛,知道袁熙是准备对袁术赶尽杀绝了。 虽然不知道袁熙对袁术的厌恶从何而来,不过陆逊见袁熙主意已定,也不好开口反对,只得道:“侍妾什么的,分给其他人就好了,我就不要了。” “我阿翁还在城中,要是知道我收了袁公路姬妾,他会怎么想?” 袁熙不以为意道:“担心什么,反正这些女子总要送人的,刘豫州他们的,我也留好了。” “你若是不要,我就送给刘豫州了啊。” 陆逊目瞪口呆,如此无耻的话,你公然说出来,这样好吗? 袁术后宫之内,妃嫔侍妾们正自惴惴不安,听太监喝叫,言说徐州牧袁使君来了,要所有人都出去迎接,便慌忙更衣打扮起来。 她们心里暗骂这些太监倒是变脸得快,先前对自己这些人阿谀奉承,如今寿春被破,袁术寝宫落入敌人手中,这些太监摇身一变,又成了看管她们的狱卒。 并且态度前后判若两人,一改从前的卑躬屈膝,对自己这些人冷眼相对,尤其是这些日子,从前的精美膳食都没有,送进来的的都是粗茶淡饭! 但她们都不傻,听说了这次来的,是打下了寿春城的袁氏主将,其过来八成是选人的! 这可是极好的机会,袁术虽然不行了,但听说来的这位使君年纪轻轻就权势滔天,自己想要改变命运,就靠这一次的机会了! 此时几个妃子正在皇后冯氏的屋里,表面是过来服侍冯氏换衣,实则是撺掇冯氏的。 她们有的从妆柜中取出皇后冕服,说道:“皇后是一国之母,虽然此时落难,但也应有母仪天下的姿态,穿着皇后冕服,便能够震慑对方,让其不敢有非分之想。” 这是明显心怀恶意,想要冯氏触怒对方的。 有的人则是拿出华丽的深衣袍服,反驳前面的人道:“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如今仲公下落不明,显然是已经大势已去,再穿这衣服合适吗?” “如今这来的使君,绰号凶虎,据说乃是极为凶残之人,眼下的机会,便是讨好于他,当然是穿漂亮衣服最为合适!” “皇后穿上了这衣服,对方肯定会被打动,选中皇后带回去,还希望到时候皇后将妾带走,到时候妾原作侍女,随侍夫人。” 这是打着主意让冯氏讨好对方被选中,自己趁机跟着离开的。 又有人道:“不可,如今我们都是仲公妃子,仲公据说下落不明,已经遭遇不测,我等要是衣着华丽,便显得薄情寡义,依我看,皇后还是穿麻布孝服最为合适。” “对方看了,肯定会被皇后的深情感动,从而善待皇后。” 这是打定主意想要投靠新的主人,唯恐冯氏被选中的。 众人七嘴八舌,冯氏被吵得头昏脑涨,最后她出声道:“形势至此,也不过听天由命罢了。” “我换套常服出去便是。”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心里有些遗憾,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她们见不得冯氏好,都想着先于冯氏被选走,如今冯氏不愿意招人耳目,对她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众人纷纷散去,赶紧回房打扮,将最好的衣服都穿了出来。 冯氏看到先前还热情无比的众人,刹那间散的一干二净,耳边骤然清净起来,不禁轻叹一声,她看了眼屋顶的房梁,又看了看柜子,她记得那里面有道长绫。 冯氏低头思忖一会,站起身往柜子走了几步,却又停住。 此时屋外传来太监的催促声音,冯氏身体一震,随即回过神来,她自嘲地低下头去,将床上的常服慢慢换上, 她心道自己真是胆小,根本无法鼓起勇气去死,可能从始至终,自己就是个懦弱的人吧。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九章 安排后路 听到内侍叫喊的声音,袁术的妃子从各屋鱼贯而出,如同开笼放鸟,院子里面拥挤不堪,让袁熙感到眼花缭乱。 他倒不是惊叹于女子们的容貌,而是惊叹于这么小的地方,竟然能挤得下这么多人。 寿春的皇宫,其实并不大,但这不大,也是相对来说,几百间屋子,也不算少了。 但相比将数百名姬妾放到这个空间里面,除去书房上朝等宫殿房屋,绝大部分人,也就仅止一间小屋而已。 皇宫被分成了大大小小的百十个小小院落,每个院子里面有数间屋子,大部分女子便是占有一间,然后一辈子也不能走出这个院落。 后世的紫禁城,其实也是如此,除了少数妃嫔外,大部分女子终其一生,也就是在方圆十几步的院子里面活动,所以说皇宫是最大的监狱,倒也没有说错。 随着人出现的越来越多,袁熙头都大了起来,袁术弄这么多妃子干什么! 身体受得了吗? 你都有儿子了,而不是为了子嗣考虑,话说自己现在对付一个吕玲绮,就头痛的的很,你袁术后宫数百,忙得过来吗? 众女见诸人站立的位置,便知道中间的人身份最为尊贵,连忙拼命挤上前来,不少人挤眉弄眼,搔首弄姿,想要博取袁熙青睐。 领头内侍见了,喝道:“肃静!” “使君面前,不得失礼!” “见礼!” 诸女听了,只得依言施礼,有的还自恃身份只是微微低头,有的干脆跪在地上行大礼,甚或还有磕头的。 她们虽然表面上恭恭敬敬,暗地里面把领头内侍骂翻了,心道果然是形势比人强,以前这领头内侍哪敢这么大声对自己这些人说话? 袁熙开口道:“诸位起来吧,我今天来说,是想着如何安置诸位。” “同为袁氏之人,我也不太想为难你们,但袁公路自立僭越,犯了大错,尔等皆为胁从,如今天子下诏,我也不好姑息。” 诸女听了,顿时惊慌起来,有的人腿脚一软倒在地上,有的人见机得快,赶紧跪在地上拼命叩头。 袁熙开口道:“尔等不必惊慌,也不是没有转圜的办法。” 众人听了,有人心中一喜,这不是暗示着什么? 她们想到这里,赶紧向袁熙大抛媚眼,一旁的吕玲绮看不过去了,喝道:“成何体统!” 先前吕玲绮穿着盔甲,众女还没认出男女,结果吕玲绮一出声,众女心道原来这使君喜欢这个调调,登时心凉了三分。 袁熙对吕玲绮扭头笑道:“女子不少,我给温侯送去几个?” 吕玲绮咬牙切齿,“你敢!” 袁熙回过去,对众女道:“我给尔等几个选择。” “一个现在出宫,自谋生路,当然,我会给些必要的盘缠,你们想回家也行。” 他这话一说出来,却发现应者寥寥,有一两个想要发声的,见别人的都默不作声,马上醒悟过来,赶紧闭口不言。 袁熙奇道:“你们都不想回家?” 他指着站在最前面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妃嫔的女子道:“你来说说。” 那女子强笑道:“启禀使君,妾自入宫前,家里就没多少人了,也无法养活妾身。” “再说即使有一两个亲戚,如今兵荒马乱,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妾要是出了宫,且不说保护不了自己,也没有本事自谋生路,到最后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妾宁愿留下,无论怎么安置,即使死在这里,也总好过亡命在外。” 袁熙默然,他想到自己在北新城时候遇到的那些被掳掠来的女子,不也是一样吗? 乱世之中,即使心比天高,但保护不了自己,连饭都吃不饱,有什么志向喜好,气节理想? 他今日即使解决了这些女子的困境,但她们相对于对全天下人来说,数目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想要治本,还是要尽快终结乱世啊。 他盯着诸女,开口道:“既然你们不选这条路,那么只有选择嫁给我手下将领兵士,活着做其侍妾,这样起码有口饭吃。” “如果尔等有意,我边让其入宫来挑选领人。” 诸女听了,有人轻声道:“使君难道不要我们?” 袁熙听了,出声道:“袁公路是我族叔,于情于理我都不会收纳尔等,而且我这里也不缺人。” 众人听了,大多面露失望之色,没想到她们最大的希望落空了! 但她们知道,如今袁熙起码给了她们一条活路,不然把她们放出宫去,下场必然凄惨无比。 想到这里,她们纷纷下拜道:“谨遵公子安排。” 有人突然想起,这样一来,宫里的内侍,岂不是没用了? 她们顿时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周围站着的一众宦官,轻声嬉笑起来。 在场的百十名内侍,脸色也不好看,他们心道这诸女一走,自己这些人就没用了,该何去何从? 果然袁熙开口道:“诸位为公路公内侍,我这里确实无处安置。” 众内侍听了,顿时心中一沉,一众妃嫔中,有人登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结果袁熙的话马上让她们笑不出来了,“天下有资格收纳尔等的,我想来也想去,也只有天子了。” “我会将各位送到司隶怀城,面见天子,若天子开恩收留,你们也有个安身之处。” “若是天子不愿意,我会提前给各位一笔盘缠,足够安家之用。” 一众内侍听了,顿时感激涕零,纷纷跪下叩头道:“感谢使君大恩!” 而一旁的妃嫔们见了,心中羡慕嫉妒有之,跟着天子,这是何等荣耀! 她们虽然也曾经是袁术妃嫔,但大家都知道名不正言不顺,袁术只是个假皇帝而已,哪里比得上真正的天子? 但如今她们的身份,也不会被送给天子了,毕竟已经无法回头了。 袁熙此举,倒不是有多好心,而是他之前和沮授商量过的。 袁术这批宦官,是他将势力安插到刘协身边的绝佳机会。 而且刘协是个聪明人,对此也心知肚明,他肯定会至少将其中一部分人留下,一是卖袁熙一个面子,一是借以用来对抗其他势力! 这便是揣测人心,就像袁绍说的,袁熙的主意和行为能被其他人采纳,是因为其不仅会让袁熙本人受益,更会让采纳主意的人得益,这便是各取所需。 袁熙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倒是忘了,皇后可在?” “尔是公路公正妻,我不敢擅专,会将汝送到邺城,由本初公定夺。” 众人听了,连忙让出一条路,露出人群后面的冯氏来,冯氏无奈,只得走上前来,敛衽一礼道:“多谢使君大恩,妾自当听命。” 等她抬起头来,吕玲绮看清其面容,不由惊讶地咦了一声,低声对袁熙笑道:“好家伙,袁术还藏着个如此模样的夫人。” “我见过那么多女子,也只有甄夫人和大小乔能和其比肩了。” 袁熙也是有些惊艳,冯氏确实很美,也很年轻,而且其自有一股独特的风韵,可以说和甄宓大小乔堪称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但他现在也没别的心思,这是袁术正妻,和自己关系就像张绣及其叔张济遗孀邹氏的关系一样,这种情况下他还要防备流言,唯恐避之不及,哪还会想别的? 他当下站起身,对诸女说道:“事情就这样定了,各位回去收拾一下,我会再派人过来。” 袁熙想了想,对冯氏道:“此去邺城,夫人孤身不便,可选些作伴的女子,”他指着诸女道:“便从她们里面,夫人随意选便好了。” 冯氏应了,低头谢过,其他诸女听了,眼中便火热起来。 按照她们的想法,事已至此,冯氏送到邺城,必然会被看上,到时候十有八九会成为袁绍宠妾! 她们要是跟着去了,说不定也能得到袁绍宠幸,对方是北地之主,将来是有可能称帝的! 想到这里,她们心思开始活络起来,向着冯氏投来热切的目光,想着一会回去,一定要想方设法跟着冯氏去邺城! 其实对于这件事,袁熙也只是随口一说,他真正的用意,是给袁绍正妻刘氏添堵的。 冯氏有如此美貌,不管袁绍如何安排,刘氏肯定无比难受,而且袁熙让冯氏带着其他妃嫔过去,就是为了让刘氏恶心。 据袁熙了解,袁绍并非不好色,美妾就有好几个,袁术这些妃嫔中多有年轻美貌的,手段厉害的,到时跟着冯氏去了邺城,肯定会把刘氏那边闹得鸡飞狗跳。 袁熙自觉不是什么好人,反正刘氏得罪了自己,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 众女见袁熙起身离开,再未对她们看一眼,知道袁熙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其对冯氏都没有什么想法,何况自己这些人? 她们散去后,见冯氏回屋,连忙一窝蜂涌入冯氏屋子,想要巴结冯氏,将自己带走。 结果冯氏听了,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诸位姐妹,此去不一定是好事,说不定将来会后悔的。” “而且我现在是带罪之身,唯恐牵连了诸位,也不习惯人照顾,便让我孤身一人上路好了。” 众人听了,脸色大变,暗暗咬牙切齿,好你个冯氏,看不出来你平时老实,原来奸滑的很,这是想吃独食?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章 事有因果 冯氏其实在宫里,并没有真正的知心之人。 按理说身为皇后,多少也有几个自己的心腹,偏偏她的性格,实在是淡泊到近乎孤僻,所以反而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所有宫里的女子,都认为她德不配位,空有容貌,却没有身为皇后的资格和能力。 从另一方面来说,其他妃嫔想的也没错,为皇后乃是一宫之主,行使威权,管理约束后宫,乃是皇后必须且不可推脱的责任。 但冯氏却每每独善其身,自动放弃了这份本该属于她的权力,于是就无法压服人心,难怪底下的人各怀心思了。 所以说,身居高位者,放弃自己应该行使的责任,并不是好事,在位者不谋其政,必然会遭到反噬。 不过对于冯氏来说,这个皇后也确实不是她想当的,和她性格完全不合,纯粹是赶鸭子上架。 但她却不明白,这份权力本来足以让她自保,如同战场上兵士的盔甲武器一般,如果她的做法,却是形同打仗时,面对敌人解甲倒兵,将生死命运交给了他人。 一众妃嫔见冯氏油盐不进,只是坚持自己孤身上路,不禁心怀怨怼,各自使了个眼色,然后不露声色的告辞离去。 冯氏静静坐在窗前,看到空荡荡失去人声的屋子,轻轻叹了口气,神情落寞的发起呆来。 旋即有人敲响屋门,内侍头目低头走了进来。 冯氏认得此人,好像是叫什么高成的,便出声道:“高常侍,有何事情?” 高成犹豫一下,低声道:“夫人即将动身赶往邺城,那边形势未明,夫人势单力孤,还是多少带些帮手为好。” 冯氏第一反应是高成想投靠自己,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她一时间想不明白,便随口道:“我知道那边前途未明,所以才不想其他人往火坑里面跳。” 高成叹了口气,低声道:“夫人,那边即使真的火坑,也有很多人想往里面跳呢。” 冯氏不明所以,疑惑道:“高常侍的意思?” 高成叹息一声,心道和这妇人说话是真累,只得开口道:“夫人,你要知道,邺城那位,将来也是有可能做天子的。” “如今这宫里的人散了,但是心气高的人还是不少,她们如何肯粗茶淡饭过日子?” “所以夫人拒绝让她们同行,岂不是断了她们一条路?” 冯氏这才想明白过来,目瞪口呆道:“她们怎会如此想?” “难道不是应该找个好人家,安稳过日子吗?” 高成无语,“夫人,乱世之中,去哪里过安稳日子?” “夫人也是逃过难的,忘了以前的日子了?” 冯氏听了,默然无语,良久才对高成道:“多谢高常侍,我会好好想想的。” 她坐在屋里,直到太阳下山,屋里黑了起来,她也不点灯,外面送来的粥菜都凉了,也是一点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被轻轻敲响,冯氏出声道:“进来。” 结果门口有个细不可闻的女子声音道:“有人想对皇后不利!” “如今很多人都盯着,不好进来说话,为掩人耳目,还请皇后移步到后面茅厕,当面相谈!” 冯氏一怔,站起身来,想要详问,却听脚步声匆匆远去了。 她疑惑不已,站在原地想了想,试着推开门,见四下无人,只满腹狐疑地往茅厕去了。 汉时宫里茅厕,是一排排隔间,里面放着马桶,另有熏香驱除味道,冯氏到了里面,叫了一声,只听最里面隔间里面有女声道:“还请皇后过来。” 冯氏不疑有他,往里边走,结果走到跟前,忽听后面脚步声响,一束白绫从她头顶往下一套,然后勒住了她的脖子。 冯氏只觉后面有人猛力后拉,绞在脖子上的白绫来越来紧,下意识双手抓住白绫,拼命撕扯,却有两人上来,分别拉开她的手臂,将其死死压住。 冯氏双手不断撕抓,在她们手臂上划出一道道血丝出来,旁边冲上来的几名妃嫔见冯氏双脚不断踢腾,冷笑着上来狠狠踢了几脚,悻悻道:“平日里面故作清高,到头来还只想着自己,活该找死!” 压住冯氏手臂和勒住脖子的另外几女见了,低声吼道:“别拖拖拉拉了,快把她弄死,免得被人发现!” 余下几人听了,便拉起白绫另外一头,将其甩到茅厕房梁上,然后几人合力,就要将冯氏吊起来。 他们几人拉了几次,发现力气还是不够,不由叫道:“你们快来帮忙!” 那几人听了,说道:“还按着手脚呢,这贱人力气还挺大,急什么,等其晕过去,再把其吊起来好了。” 另外几人腹诽,刚才还不是你们急着叫的? 不过想到冯氏这个狐狸精终于要死了,几个人心中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这几人各怀鬼胎,向着去邺城谋个前程,但到了这个时候,冯氏竟然不提携帮衬他们,想到平日里面没少巴结冯氏,便即心态失衡。 几个人私下一合计,想着如今宫里混乱,众人尚且自顾不暇,内侍们也要离开了,自然谁也不愿意多事,那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冯氏杀死! 我们捞不到便宜,你也别想活! 她们见冯氏挣扎力道越发小了,眼见其双眼上翻,口吐白沫,双手也垂了下去,不禁大喜过望,连忙起身,和先前几人一起拉住白绫用力拉扯,就要将冯氏身体吊起来。 吕玲绮迷迷糊糊间被摇醒,她睁开眼睛,见袁熙正在摇晃自己,不由出声道:“天亮了?” 她随即歪头忘了往窗外,发现还是一片漆黑,不由嘟囔道:“起这么早做什么?” 袁熙说道:“有好戏看,你去不去?” 吕玲绮一听,一骨碌翻身坐起,“哪里哪里?” 袁熙笑道:“走,进宫去。” 等他和吕玲绮带着兵士,赶到宫里,发现里面早已经混乱不堪,众人队伍往里走时,两边的房屋窗户缝隙里,不断有惴惴不安地目光往外投来。 众人一路往里走,有人慌慌张张过来,袁熙认得这是内侍头目高常侍,他向着袁熙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袁熙听了,脸色微变,出声道:“不是提前做了防范,怎么还是没阻止事情的发生?” 高内侍跪在地上叩头道:“是小人的错,虽然之前小人提醒了夫人,但晚上却是有人趁着小人换班的间隙,却是将夫人骗了出去。” “小人有罪,还请使君责罚。” 袁熙叹了口气,说道:“高常侍辛苦了,罪责首先在凶手,我不能苛责于你,先起来吧,带我去看看。” 高常侍连忙起身,引着众人来到一间院子,进屋后见华佗正在给榻上躺着的冯氏医治。 吕玲绮见冯氏白皙的脖子上一圈黑印,整个人昏迷不醒,华佗正拿着一支支金针在其五官各处施针,袁熙出声道:“先生,可还有救?” 华佗头也不抬,说道:“吊的时间长了点,脖子都差点断了,但还有一口气,老夫尽力而为。” 吕玲绮忍不住悄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高常侍小声说了就几句,吕玲绮才明白过来,失声道:“合谋杀害皇后?” “这是什么缘故,难道是平日得罪人多了?” 袁熙说道:“几个凶手已经抓起来了,就在偏厢,伯言正在审问,咱们过去看看?” 吕玲绮也知道华佗医治,别人都插不上手,便随着袁熙过去,就见陆逊正在一排房间前,让人分别关押审问。 他见袁熙过来,刚想说话,袁熙说道:“伯言放心去做,我只是看看。” 陆逊听了,点了点头,不多时屋内拿出几份口供,陆逊看了,随即皱了皱眉头,指着两份口供道:“这几个有疑点,用刑。” 不一会,屋里就传出女子的惨叫声,随即又有新的口供拿了出来。 陆逊又对比了一次,说道:“好了,集中了一起,让其互相指认。” 很快五六名女子被赶到一间屋子里面,陆逊带着侍卫进去,不多时,里面传出了女子的叫骂和哭泣声。 吕玲绮听了,悄声道:“陆伯言行事这么稳重,根本不像个十六岁的人。” 袁熙笑道:“当然,十三岁就能代掌陆家的,哪会是一般人。” 吕玲绮叹道:“阿父要是有夫君一半看人的眼光,也不至于身边没有几个可靠之人。” 袁熙心道这才是常态,此时天下之人,有几个会想得到两袁相争,最后会变成三国争霸? 不过自己占了后世的便宜,将很多决定三国命运的人,拉到了自己麾下,将来的天下的走向,也许会有所改变吧? 不多时,陆逊出来,将一份竹简交到袁熙手里,出声道:“前因后果查的差不多了。” “这六人合谋杀害冯氏,并不是冯氏行事苛刻,亦或先前有私仇之故。” “纯粹是因为看冯氏要攀上冀州袁氏,又不带着她们,故心生嫉妒,从而行凶。” 他顿了顿,“袁术连后宫都混乱如此,怪不得手下那么多人才,却各怀心思,互相防备,真是失败。” 袁熙看完竹简,说道:“伯言觉得,如何处置这些凶手?” 陆逊毫不犹豫道:“逊以为当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一章 以儆效尤 袁熙有些意外,“伯言不是平日里面倡导宽以待民吗,怎么这次却不留情面?” 陆逊出声道:“若让这些女子自生自灭也就罢了,但既然义兄想要将其让掾属官员收留安置,就必然需要其本分行事。” “如今看来,袁公路后宫习气极差,竟致随意杀人,要是其做了掾属官员的侍妾,岂不是要闹得家宅不安,从而好事变坏事?” “所以有必要在芥藓之疾尚在起于微末的时候,及时将其清除斩断,免得日后生出祸乱。” 袁熙醒觉自己竟然很认同陆逊的做法,他发现如今自己无论是对待战争还是女子,都开始越发贴近于这个时代的人的思维方式了。 人命在他的眼里,好像并不是再那么让他共情,而是开始变成了可以考量的数字。 最近相识的士族女子在他看来,也不再是平等谈情说爱,而是可以互相利用发泄的对象,一如如今世家大族子弟对待女子的态度。 他以前对百姓个体遭遇的悲悯,已经淡化成了对整个天下百姓这个整体概念的责任,单个人的遭遇,已经很难打动他,毕竟这种惨事,他已经看得太多了,因为他救不了所有人。 可能唯一还没有改变的,就是想要终结乱世的决心罢了。 但如今的袁熙,已经不将其征服天下看做是责任和重担,而是看做如得到女子一样的调剂和游戏,这也是因为。他发现参与其中的人们,其动机和目的并没有自己之前想象的那么崇高。 他定了定神,对陆逊道:“劳烦伯言再确认下,免得冤枉了人。” “其他的事情,就全交给伯言了。” 陆逊有些意外,“义兄不亲自审问下她们?” 袁熙摆摆手,“不用了,有你就够了。” 陆逊望着袁熙离开的背影,心道使君还是有些心太软啊,这是怕看到那些女子求饶的惨状,自己心软改变主意吧? 他对手下侍卫道:“看看冯夫人醒过来没有,如果清醒,就让其指认凶手。” 回去的马车上,吕玲绮好奇道:“夫君还真知道观星啊,知道冯夫人今晚有难?” 袁熙也懒得否认了,苦笑道:“算是吧,只是略懂一点而已。”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后世的记忆,在这个时代看来,确实就是预知未来。 不过对于冯氏的遭遇,只是袁熙无意间想起的,因为他直到看到冯氏之后,才想起此女当初在历史上,应该就是在后宫被杀的。 而且因为袁术糊涂,以为冯氏是因为思乡心切,以至于抑郁自杀,所以到也没有追查,导致最后这事情不了了之。 所以袁熙见到冯氏后,还惊讶了一下为什么冯氏还活着,后来心想怕是历史已经改变,所以冯氏不用死了吧? 所以当时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让内侍加强了些防范,却没有想到那些妃嫔真的会动手,以至于冯氏差点身亡。 吕玲绮眼睛咕噜噜转了几下,“在蓟城的时候,我曾经和昭姬姐姐问过夫君观星的事情,听说观星会折寿?” “那问题来了,夫君为什么拼着折寿,也要看冯夫人的星象?” “夫君这心思,可是昭然若揭了呢。” 袁熙大汗,他没想到吕玲绮思路这么跳脱,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这上面! 于是他只能在吕玲绮得意的嘲讽目光中,将事情真相狼狈不堪的遮掩了过去。 冯氏从床榻上悠悠醒来,感觉喉咙剧痛,她试着张口发声,嗓子里面发出来的却是极为嘶哑的声音。 此时旁边一老者的声音响起,“夫人可算醒了。” “只是伤了喉咙,将养个十天半月,便可恢复如初。” 冯氏勉强坐起,见一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在背对自己写字,她尚且头昏昏沉沉,抬头见天光大亮,不由道:“老先生是?” 华佗说道:“老夫华佗,字元化。” “昨夜夫人被人暗害,还好被人及时发现,老夫过来施针,用了大半夜,好歹把夫人救醒了。” 冯氏这才记起前事,连忙下地施礼道:“感谢先生救命之恩。” 她腿脚一软,差点跌倒,连忙扶住床榻,华佗扭头见了,说道:“夫人这几日好好静养,我开几服药,到时候吃了,便可慢慢恢复元气。” 冯氏刚要说话,房门便被敲响,随即打了开来,陆逊走了进来,对华佗道:“听闻夫人醒了,奉公子之命查案,先生觉得夫人身体可以支撑吗?” 华佗沉吟一下,说道:“若只是说几句话,应该不妨事。” 陆逊听了,找人抬了架竹椅,将冯氏抬着到了一间大屋,转到了屏风后面。 陆逊在屏风尚戳了一个小孔,对冯氏道:“等会人进来后,夫人一一辨认,不用出声。” 不一会,兵士们依次押着六个女子进来,面对屏风站了一会,便领了出去。 其中有个女子反应很快,当即对着屏风跪了下去,连连叩头,最后被兵士拖出了出去,等最后一名女子被带出,陆逊开口道:“夫人可认清了,是不是这几个,有无错漏?” 冯氏也明白这是干什么,嘶哑着嗓子说道:“真,真要如此吗?” “能不能饶过她们?” 陆逊听了,冷笑道:“夫人还真是心善,她们可曾想过饶过夫人?” “而且如今这件事情,已经和夫人关系不大了,她们如此做,实际是在蔑视使君命令。” “既然给她们活路,她们不选,那么就只能依法处置,明正典刑,不然使君威信何在?” 冯氏听了,沉默一会,才轻声道:“确实是她们,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陆逊点了点头,这些女子本来就是当场被抓住的,他只是最后确认下,以免出现遗漏,不过看她们互相攀咬的疯狂样子,应该也不太可能是受冤枉的了。 两日后,六个女子的尸体,便在皇宫之中的广场上吊了起来,曝尸三日,给了其他妃嫔极大的震慑。 袁熙再也没来过皇宫,他将杂务都交给了陆逊,自己则是和沮授开始整顿寿春防务,同时修复淮水码头,为协助刘备军下一步占据豫州做准备。 至于给刘关张等人的侍妾,其三人倒也没有假仁假义的推辞,而是过来挑选了几人过去。 不过让袁熙意外的是,张飞竟然一口气要了五个。 看道袁熙惊讶的目光,张飞锅底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不由把眼一瞪,“怎么,舍不得给?” 袁熙笑道:“哪里,翼德兄想要,五十个人也有。” “只不过听闻翼德兄刚刚成婚,这就不怕夫人多想?” 先前夏侯渊把侄女送来,结果曹操偷袭刘备,两边关系瞬间破裂,刘备下落不明,张飞自然不好再娶夏侯家的女子,甚至想将其杀了为刘备报仇,幸好后来刘备回来后,说打仗归打仗,两家既然定亲,那就没有毁约的道理。 张飞怒道:“都成仇人了,还有什么约定?” 刘备劝道:“三弟,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别人吃屎,总不能我们也吃吧。” 张飞听了,佩服道:“还是大哥讲的明白,我便娶了她便是!” 于是张飞在凌县时,便娶了夏侯氏为妻,随后就跟着来攻打寿春了。 袁熙从刘备口中早得知了这件事情,所以才有此疑问,张飞摸了摸后脑勺,尴尬道:“这使君就有所不知了。” “我那内人年纪小,身体娇弱,我又怕伤了她,所以行事不甚爽利。” “不过俺老张这才知道,女人是真好玩啊!” “所以我想着等内子年纪大了再说,这几年先拿这几个女子练练!” 袁熙无语,拍了拍张飞肩膀,“翼德兄,悠着点啊。” 看着张飞兴冲冲带着五个女子离开,一旁吕玲绮呸了一声道:“这人好生粗鲁!” 袁熙心道说不定有人就喜欢这个调调呢,再说以张飞的能力,那些女子跟着她,说不定过得还不错呢。 不过说来自己也是如此,来到这个世界,可以娱乐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这个时代士族取乐,不外乎就是酒色,自己不喝酒,那除女色外还能有啥? 要是给我个手机,我也能戒色信不信?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寿春的城防逐渐修整加固,淮水沿岸的防卫重新布防,城内官员将领重新任命,一切都似乎渐渐走上正轨。 袁术皇宫里面的女子,绝大多数都已经安置出去,诸多内侍也都被袁熙送去了怀城,袁氏子弟中除了袁胤,袁耀等人都被押送去邺城,走的是淮水如海,然后北上冀州港口的路线,如果沿途太平,一个多月后就能到了。 冯氏因为身体没有恢复,一直在静养,所以耽搁了行程,至今没有动身,袁熙对其也没有在意,毕竟在目前看来,冯氏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即使以其为要挟,袁术也不会为了其回军攻打寿春。 一切都仿佛很顺利,秋日的风一如既然的凉爽,袁熙却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因为淮水北岸太安静了。 不仅曹军再没有出现,袁谭也退回了东海郡。 这个时代信息传递实在太慢,没有信息情报,就无法预测将要发生的事情,连袁熙麾下的谋士也是如此。 于是在这种焦灼不安的等待中,北面传来了完全出乎袁熙意料之外的消息。 曹军大军进逼邺城。 官渡之战提前爆发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二章 全力赶路 袁熙得知曹操竟然先于袁绍动手,直接越过黄河进入魏郡时,不禁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自己如此努力扭转历史的走向,但其最终还是走向了关键的节点。 而且曹操这个时机,抓的太好了! 眼下袁熙占据了淮南,直接切入到了曹操后方,只要他和刘备慢慢蚕食豫州,曹操便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南边有自己和刘备,东面有袁谭,西面有黑山的袁尚,北面有袁绍坐镇的邺城,这样一来,曹操便根本无法向外扩张,只能被一点点挤压到死。 袁熙也曾经扪心自问,换做自己,该如何面对这种最为恶劣的形势? 而如今曹操却是给出了一份截然不同的答案,作为最激烈也是最直接的回应。 趁着袁氏三子在外,悍然从兖州调兵,直取防务空虚的邺城,意图在袁熙等人赶回来相救之前,和袁绍决一死战! 不过这也是一场豪赌,曹操要是赌输了,必然会输的一无所有,身死族灭。 袁熙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换做自己,有没有这种气魄? 但如今形势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因为冀州的底细,怕是已经泄露了。 先前曹操攻打徐州,想要杀死袁熙,作为报复,袁熙自然写信鼓动冀州发兵,但之后冀州谋士辩论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出兵攻打曹操,这让袁熙很是愤怒,同时心里也冒出了一个疑问。 局势都这样了,冀州为什么还不和曹操撕破脸? 是因为曹操还有用处,还是冀州谋士中有亲近曹操的派系,亦或是其他原因? 后来袁熙和沮授等人商量,并分析了近几年冀州用兵的损耗后,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很可能冀州现在的实力,并没有把握攻灭曹操。 不是袁绍不想,而是不能,因为冀州尚未从几次大战中恢复元气。 当然,即使如此,冀州方面比曹操军还是强一些的,而且两边隔着黄河,谁也不好打,所以战前袁熙的想法,就是先攻灭袁术,再抄曹操的后路。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曹操在豫州战场上投入了数万兵力和袁术对攻,其最终的目的,就是虚晃一枪,声东击西! 袁熙还以为自己先于曹操攻打寿春,已经是赢了一局,却没想到,曹操目的根本不在于此,他选择主动后撤,让袁谭和袁术军消耗。 而趁着袁熙攻下寿春,在城内处理杂务的时候,曹操军主力已经回到兖州,做好了攻打冀州的准备! 袁熙急躁不安起来,如今他不了解邺城里面的情况,要是曹操的奸细里应外合,孤立无援的邺城很可能会出问题! 想到袁谭袁尚想要带军赶到两军交战的地方,可能至少要大半个月时间,而处于大后方寿春的自己,只会更慢,袁熙不由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他如果要赶回去,只能坐船从淮水入海北上,绕过青州,然后在冀州的渤海郡登陆,再赶往魏郡。 但算来算去,即使发动所有船只运兵,袁熙这上万兵马也要运好几次,最快的先头部队赶到邺城,也要至少二十天左右! 而这段时间里面,邺城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甚至被攻破,也不是不可能! 袁熙之所以这么慌乱,是因为邺城里面不仅有袁绍等人,还有袁杏和甄家,要是她们出了事情. 一旁的沮授陆逊看着袁熙心神不定,也不好说话,却见袁熙霍然起身,对两人道:“马上出发,从水路赶往邺城!” “同时发信给下邳的子龙和幽州蓟城诸将,让其立即调兵,子龙赶去东武阳,幽州军赶往邺城!” “寿春城内,两位则安排合适官员留守。” 沮授和陆逊听了,连忙召集官员将领,心道这两天怕是无法睡觉了。 袁熙望向窗外,心中的疑虑挥之不去,邺城乃是天下坚城,并没有那么容易攻破,曹操敢和袁绍正面硬钢的底气,到底在哪里? 他是那种即使胜算不大,也会赌上一切的人吗? 寿春开始忙乱起来,码头上,粮草辎重一车车推上战船,陆逊对袁熙道:“义兄先回去歇息吧。” 袁熙摆手道:“不妨事,到了船上再睡也不迟。” 陆逊犹豫了一下,“义兄对袁谭真的那么不放心?” “要是从青州下船的的话,赶去邺城会更快一些吧?” 袁熙沉默了一会,出声道:“袁谭对于袁氏家主的渴望,可能会大大超乎伯言的预料。” 陆逊见袁熙如此笃定,出声道:“义兄觉得,袁谭有可能背叛袁氏,站到曹操那一边?” “但除非山穷水尽,他也不会这么做吧?” 袁熙心道确实如此,但自己现在不敢赌,要是袁谭和自己翻脸,损失倒还其次,但邺城要是落到曹操手里,那才是坏了事。 所以现在他什么都不能考虑过多,当务之急是赶回邺城。 很快,第一批近百艘大小船只整备完毕,其中除了一半兵士外,还有马匹辎重和大量粮草,毕竟从寿春绕这么一个大圈子,粮食消耗就不是个小数目。 刘关张三人来到码头,给袁熙送行,刘备拉着袁熙的手道:“袁使君放心,我明日便带兵度过淮水,从汝南想陈国方向进发,攻打兖州陈留,让曹操顾此失彼。” 袁熙听了,心中轻松不少,也是握着刘备的手道:“如此多谢玄德公了。” 这次有刘备助力,只要邺城能坚持到自己和袁谭袁尚赶到,曹操便会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即使有这么多保险,袁熙还是心里有所不安,他将刘关张三人送走后,对陆逊道:“马上派出密探,带着急信进入邺城。” “让甄家和子龙夫人时刻准备离开邺城,北上幽州避难。” 陆逊心道袁熙怎么如此紧张,难道对邺城这么没信心? 但既然袁熙有令,他也不敢怠慢,当下调动手下密探,昼夜兼程赶往邺城去了。 而远在千里之外,冀州兖州交界的战场上,大战已经拉开了帷幕。 田丰站在邺城城头,骂骂咧咧道:“一群蠢货,不听我的,现在被动了吧!” “显甫公子也是厉害,将城内一大半兵带了出去,还跑那么远!” 一旁的审配听了,忍不住劝道:“管管你的嘴吧,你这指桑骂槐的,传到袁使君耳朵你,你还想不想活了?” 田丰一梗脖子,“怎么,说都不能说了?我倒要看看谁敢杀我!” 审配见了,摇头走开,心道你自己想要作死,别牵连到我。 他也是有些郁闷,这次曹操悍然动手,确实出乎大部分冀州谋士意料,可以说是给了众人狠狠一记耳光。 但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众人深知邺城空虚,如今城里守军满打满算也不过近万人,而根据情报,曹操已经至少有两三万人过了黄河,冀州即使临时征兵,也来不及了! 更为让人吐血的是,曹操士兵渡河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冀州平原上抢收粮食! 这个举动实在把众人恶心到了,因为今年遭逢蝗灾,冀州虽然影响较轻,但也不比兖州好多少,就等着秋收恢复元气,没想到曹操却先动手了! 这中明显的釜底抽薪之计,冀州几位谋士思量后发现,从攻打袁术开始,曹操一开始就是冲着秋收的粮食来的! 因为纬度的问题,南方的作物要比北方先成熟,曹操先前的豫州一边打袁术,一边抢收豫州的粮食,如今袁术败了,曹操马上把粮食的主意打到了冀州上面,可以说一直在攒粮! 有了粮食,就有了打持久战的资格,而曹操要是依据优势兵力围困邺城,截断粮食补给,邺城内十几万张嘴每日消耗的粮食,都是个庞大的数字,可能坚持不到半个月,城里粮食就要告罄了! 所以田丰建议如果被动防守的话,绝对是自寻死路,应该调集城内兵马,在实力尚在的时候,全军出击,阻拒曹军北上,围绕黄河渡口交战。 但这个主意比较冒险,如果被曹军绕过去,那邺城就处于不设防的境地,这是很多邺城官员接受不了的。 最后商议了半天,由唯一留守邺城的大将高览,带着三千兵马南下,在东武阳阻拒曹军。 田丰在最后看到这个结果,不禁摇头叹息,这有什么用? 但他也明白,如今要想彻底击退曹军,只能坚持到袁谭和袁尚赶回来。 袁谭约有四万兵马,袁尚有两万兵马,两人合力,定然能将曹操击退。 但田丰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事情真的有如此顺利吗? 兖州东郡,各路人马在曹军将领的带领下,纷纷不断奔赴各个渡河码头。 因为先前种种原因,大部分的黄河码头都控制在曹军手里,冀州在南岸的据点,也就东武阳一个大城而已。 但偏偏出了臧洪那件事情之后,东武阳走了很多人,至今没有恢复城防,城里驻扎的也就是两名偏将,千百兵士,如今已经由乐进于禁带兵攻打。 而曹仁曹洪,夏侯渊曹纯,夏侯惇李典,各自领军,分几路渡河,一边抢收粮食,一边占据村镇,往邺城方向进逼。 他们得到了命令,必须在袁谭袁尚大军赶回来前,将邺城攻陷!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三章 邺城危局 开往海西的船队中,袁熙站在旗舰船头上,望着远方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不是邺城,也不是曹军,而是袁谭。 有后世的前车之鉴,袁熙知道袁谭这些年为了争夺袁家继承人之位,一直憋着一口气,也很是做了些不能放到台面上的事情。 这种兄弟相争的事情,即使是在统一的王朝中,也是极为动荡不安的因素,更别说现在这种袁氏处于内忧外患的时候了。 但这种暗藏凶险的形势,不一定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明面上看,袁绍基本已经一统中原,形势一片大好。 袁熙暗骂曹操找的时机很准,因为袁术基本已经无法形成威胁,两袁相争中,冀州袁氏已经是板上钉钉取得了胜利,但这个时候,也是冀州警觉性最低的时候。 曹操选择此时发难,和后世其先进攻司隶,偷袭邺城一样,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更麻烦的是,袁谭对于当前的形势,是如何看待的。 如果他觉得现在袁氏形势危急,还能压下一切心思来对付曹操,但如果他觉得现在是冀州袁氏的天下,可以在攻打曹操时为自己谋取利益,那必然会从中做些小动作,放在平时还好,如果是关键的战役,这可能是袁氏决定性的漏洞! 但袁熙想了无数种可能,也不觉得袁谭会公然造反,后世也是在袁绍去世后,袁尚无法压制袁谭,其才在属于自己的势力拥护下自立,和袁尚撕破脸的。 虽然如今袁谭兵力比袁尚和袁熙加起来都多,但袁绍尚在,给袁谭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公然造反吧? 袁熙心道因为袁绍的放纵,袁氏其实底下暗流涌动,一盘散沙,这是至今没有消灭曹操的根本原因,否则袁氏齐心合力,先攻灭曹操,天下早就太平了。 他回过神来,见在一旁默默不语的吕玲绮面露痛楚之色,知道大江之上的声音,对吕玲绮的耳朵是种折磨,便道:“这两日你也没好好休息,先回房去吧。” 吕玲绮摇了摇头,“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在这里陪着你。” 袁熙心中更添歉意,“本来说好打下寿春,就陪你返回蓟城,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吕玲绮听了,眼中露出一丝喜意,“夫君的心意,妾很明白,也很是很高兴。” “但夫君应该知道,天下还有那么多敌人,若是不及时打败,便会留下隐患吧?” “即使这次攻灭曹操,不还是有袁氏子弟,哪能说停就停?” 袁熙苦笑,“你说的太露骨了,不过曹孟德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败的。” “这人实在是难对付啊。” 吕玲绮开口道:“夫君有没有觉得,那马腾韩遂图谋司隶的谣言,也是曹操一方放出来的,意图是把阿父调开,让阿父无法注意到邺城那边的动向,从而把邺城便成了一座孤城?” 袁熙严重讶色一闪,“你竟然能想到这一点?” “不过马腾韩遂之前就攻打过长安,绝不是表面上那么老实,这次真来的可能性是很大。” “温侯被调开还是其次,我最是怕这个时候,怀城反而会出问题。” “先前我曾经给温侯写过密信,让其未雨绸缪,尤其是对于张燕那批人,一定要严加提防,形势糜烂时,当先下手为强。” “但温侯怕是觉得这样有损名声,所以应该是没有采纳我的建议。” 吕玲绮默然,她自然知道吕布连杀两次义父,但吕布绝非不在乎名声,只是当时没有更好的选择而已。 如今他身居高位,反而更加爱惜声名,在吕玲绮看来,这无疑是带了一套枷锁,反而行事不像先前那么肆无忌惮,让人畏惧了。 就像袁熙这种州牧的正妻一样,其实也有很多限制,比如正妻家人和本人,也要受到三互法限制,正妻不能随军,还要负责管理加内事务,虽然有不少权力,但也有很多枷锁,其实过得并不自由。 吕玲绮就想的很开,她根本不想带着这些枷锁度日,所以她也不争正妻,而是顶着吕布给她争取的县君名头,跟着袁熙到处跑,相对要自由自在得多。 袁熙思虑良久,断然道:“曹操在冀州有这么大动作,其不在怀城布局,是不太可能的。” “我再发封急信给温侯,让其一定小心提防。” 袁熙的猜测,其实已经发生了。 如今的袁尚,在回去的路上,便受到了重重阻碍。 他这次从邺城带兵攻打寿春,其实并不顺利,中途遭遇了好几次意料之外的事情,虽然带着文丑张郃,但还是应对地狼狈不堪。 归根结底,他往豫州的出兵方向,为了避开曹操的兖州,只能走黑山南部通道,这里面虽然先前被他打下来占据,但其道路并不好走。 尤其是袁尚带着两万多人远征,走的还是陆路,补给就要上万民夫,远不如袁熙走水路便捷迅速,还会和敌人不期而遇。 上次就是在密林里走着走着,和苌奴带领的袁术军遭遇了,两边糊里糊涂打了一场,各自退回修整,结果打着打着,发现找不到敌人踪迹了。 然后过几天,两边糊里糊涂遭遇,又打了一场,在袁尚看来这种消耗战简直是毫无意义,偏偏他别无他法,只能建立营寨慢慢推进。 结果推着推着,袁熙打下寿春的消息传来时,袁尚刚刚进入颍川郡不远,连汝南郡的边界都没看到! 袁尚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没把血吐出来,自己辛辛苦苦带着几万人,粮食吃了十几万石,结果什么都没捞到! 可恶的袁熙,又坏我好事! 消息同时传到苌奴那边,其害怕寿春的袁熙截断自己后路,和袁尚两边夹击,所以赶紧往西逃走,追赶袁术大军去了。 袁尚望着对方空荡荡的营寨,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自己到底这次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但他明白自己再往南打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只能在颍川占据些地盘,却在这时噩耗传来,曹操对邺城用兵了! 袁尚听了,差点没当场晕过过去,他把邺城绝大部分兵力都带走了,如今的邺城之内,根本没有多少防守力量! 所以他也顾不得占地盘了,连忙带领大军就往回赶,一路进入了黑山南隘口,准备从太行山中避开曹操领地,返回魏郡。 结果他进入黑山后,便发觉事情不对,不时有小股流寇骚扰,到后来规模越来越大,严重拖缓了他的脚步。 袁尚辨认几个被打死的流寇尸体,脸色很是难看,这些流寇竟然穿着不错的扎甲,这哪里像是匪寇的样子,倒像是正规军! 能悄无声息潜入黑山的,也只有熟悉某些偏僻道路的当地人,袁尚第一反应就是原来的黑山贼,然后他马上开始怀疑是不是袁熙指使的,毕竟手中有黑山战俘的除了袁尚,就只有袁熙了。 想到袁熙老丈人吕布也在黑山附近有驻军,袁尚更加心里没底了,生怕吕布冲出来将截杀自己,在这种惶惶不安的情绪下,袁尚行军越发谨慎,但此时曹操的几路大军,现在已经急速逼近邺城,算算时间,他无论如何是赶不上了! 邺城之中,袁绍官邸内,气氛极为凝重,在场的谋士,脸色都不好看。 曹军根本没有选择攻打高览驻守的东武阳,而是绕了过去,直接扑来邺城了! 田丰叹了口气,出声道:“果然还是显奕公子目光如炬,早就看出曹操此人包藏祸心,可惜显奕公子攻下寿春,虽然为袁氏立下大功,但怕是来不及赶回了。” 听田丰如此说,其他谋士纷纷暗暗翻起了白眼,你夸赞袁熙,不就是夸赞你自己,谁不知道就你和沮授两人和曹操过不去? 但众人也很是惭愧,因为他们不仅没看清曹操的真实面目,也在决战地点的选择上,被曹操占了先机! 一众谋士先前表面上为曹操说话,但大部分原因还是在于内斗,其实他们私下都和袁绍献过如何对付曹操的计策。 在众人的计划中,邺城所在的魏郡和曹操的东郡相距实在太近,若是战事不利,稍有失误便会被对方打到邺城,所以众人一致认为,等时机成熟主动出击,将战场推进到东郡之内,才是最理想的。 这个战略便是以冀州军东武阳为依靠,从黄河北岸的黎阳渡过黄河,来到对岸的白马建立据点,然后沿着黄河布防,尤其是占据上游河内的射犬,防止曹操北渡反击,然后冀州军兵分两路,攻下原武和乌巢,再从济水南岸的官渡会师,然后南下一举攻下曹操大本营许县。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上面的几座城池,皆是扼守黄河和济水的关键,只要打下官渡,曹操便无险可守,只能和冀州打消耗战。 曹操的后勤粮草显然是不如冀州的,只能慢慢被冀州军消耗殆尽。 一众谋士提出这计划时,还颇为得意,在他们看来,冀州采用这种稳打稳扎的战略,步步推进,层层立寨,依靠雄厚的后勤补给,当可立于不败之地。 不得不说这个战略即使是袁熙见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这已经算是最为堂堂正正,意外最少的战法了,毕竟后世之战的最终结果,有很多偶然因素在里面。 袁熙对可能爆发的官渡之战,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补充,就是占据寿春,威胁曹操后方。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曹操并没有选择防守,而是主动出击打进了冀州,让一众谋士想法落空。 几位谋士心中郁闷,曹操为什么胆子这么大,又为什么能避开了防守官渡的劣势局面? 他难道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四章 人心思变 袁绍麾下谋士齐聚,许攸,田丰,审配,辛毗,荀谌,皆在其中,而其他的谋士中,郭图辛评跟着袁谭,逄纪跟着袁尚,沮授跟了袁熙。 这外放的几位谋士,其实是或被迫,或主动离开了冀州这个核心圈子,毕竟袁绍手下谋士太多,他们留在邺城,根本不能一展所长,还不如在外面辅助袁氏子弟建功立业。 这里有袁绍默许的缘故,但大部分外放的,都是不怎么得志的,尤其是沮授,属于功劳极高,但属于冀州本地士族,需要被打压的。 沮授之能,不仅在于其善于谋略,还精于带兵,和冀州及天子身边势力都有不少关系,这样的人物,其实是颇为受到绍猜忌的。 沮授不在冀州,一众谋士虽然觉得竞争对手少了一个,但也是心中惋惜,毕竟之前沮授的地位,和曹营中先前的戏志才相似,是纵览军略的灵魂人物。 如今他的缺席,其实对于邺城阻据曹军的谋划,是一个极大的削弱。 此时在东郡的白马,曹营之中的谋士,也同样齐聚,谈论着袁绍一方可能的应对。这次的豪赌,众人心里也是没底,所以心里都异常沉重,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 荀攸眉头紧锁,说道:“如今邺城之中,至少还有可以独当一面的五六位谋士,都不太好对付啊。” 众人齐齐点头,深有同感,袁绍的谋士喜欢内斗不假,但单独拉出来,随便哪个也未必比曹营谋士差了。 荀彧见众人惴惴,出声道:“绍兵多而不整,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智,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无用,此数人者,势不相容,必生内变,文丑高览诸人,一夫之勇耳,可一战而擒也。” 程昱听了,心道你怕是漏了几个吧? 荀谌呢?你怎么不评价下? 他自然不会提荀家人,便开口道:“除却几人外,我记得曾经作为监军的沮授,据说很会打仗?” 荀彧沉默一会,只得道:“所幸其不在城中。” 众人听了,都明白即使以荀彧的心高气傲,都挑不出沮授什么毛病来。 荀攸咳嗽一声,“我等用使君之计,花费偌大代价调虎离山,就是不想凶虎搅局。” “如今凶虎身在寿春,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岂不知是捡小丢大,如今袁氏子弟中威胁最胜者,当属于他,他若不在此地,邺城并不难攻下。” 陈群出声道:“那凶虎据说有兵万余,而袁谭那边据说至少有四五万众,如今正从徐州返回,我怎么觉得,袁谭的威胁更大一些?” “要知道,他可是可以直接从彭城国攻入兖州,威胁我们后路的!” 众人听了,齐齐望向台上至今不发一言的曹操。 这确实是个问题,若是袁谭根本不救邺城,而是直接攻打许县,打烂曹操的腹地,曹营这边该如何应对? 程昱却是笑道:“不,袁谭有很大可能,会避免和我们交战,而是抢先返回邺城。” 陈群大奇,失声道:“这是何道理?” 程昱笑道:“这很简单,因为袁谭想要比袁尚先赶回邺城,从而控制袁氏!” 此话一出,连荀彧都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荀彧出声道:“仲德的意思是,那袁谭要造反?” 程昱摇头道:“不,使君认为,袁谭没有那个胆子。” “他这么急着往回赶,不仅是邺城被攻打,同时还有我们放出去的另外一个消息。” “袁本初病重,时日无多。” “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他都不敢冒险,因为这将是他这些年来,最好的机会。”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要是自己处在袁谭的位置,只怕也会如此做! 因为选择这种举动的风险不大,收益却是极大。 要是袁绍重病的消息是假的,袁谭也能借此表明对袁绍的忠心,救援邺城,只有功没有过。 但袁绍重病的消息是真的,那里面可以操作的东西可就多了! 以袁谭四五万兵马,可以完全压制邺城,将晚到的袁尚阻据在城外。 然后他凭借手中兵马,不仅可以保住邺城,而且只要等到袁绍一死,马上就能宣布自己得了袁绍遗命,继任袁氏家主! 到时候全城官员性命都在他手中,又有谁敢反对? 等所有人情不情愿,都被迫投靠袁谭后,城外的袁尚拿什么去对抗? 众人仔细思索,发现袁谭还真太不可能选择攻击许县,因为这个选择相比返回邺城,收益实在是太低了! 虽然攻打曹操对袁氏总体有利,但袁尚先回了邺城,袁谭即使能攻下许县,也会为人作嫁衣,他怎么可能甘心? 众人不仅佩服地望向曹操,心道明君对人心的把握,已经到了纤毫毕现的地步,怪不得面色如此沉稳,原来是胸有成竹! 陈群出声道:“但这个计策,还是有个缺漏。” “我们未必能在其赶到之前,攻下邺城,毕竟那是座坚城。” “袁谭只要赶到邺城,必然能发现消息是假的,到时候有袁本初压制于他,加上后赶来的袁尚,两边合军,我们便会立马陷入不利的境地啊。” 荀彧荀攸听了,也是面露赞同之色,他们自然知道,曹操虽然对曹营诸将下了军令,但谁又能保证一定能打下邺城? 难道打不下来,还真的把将领全砍了不成? 程昱听了,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谁说那消息一定是假的?” “攻打邺城是真,但只凭我们,有真的能一举灭掉袁氏?” “话说就是打下邺城,我们也不好守住吧?” “之后发生的事情,才是关键啊。” 荀彧等人听了,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显然程昱比他们更加了解这计策,其中的内情并不简单! 话说为什么程昱那么肯定,袁绍的身体不行了? 不过袁绍真要病重,剩下的袁氏子弟,没有一个威望高到能压服其他人的,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开始内斗! 原来这才是曹营的机会! 邺城之中,袁绍听着一众谋士争论不休,不仅有些头昏脑胀,感觉喉咙有些不舒服,不禁咳嗽起来。 下面几个谋士对袁绍的咳嗽已经习以为常,所以没有停止辩论,直到袁绍把嘴里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众人才止住话头,招呼婢女给袁绍捶背。 袁绍摆摆手,示意这对自己没用,他想了想,对侍女道:“你去找夫人,把床头柜子里面的瓶子拿出来。” 侍女听了,连忙转身过去,不一会便送来个瓶子,袁绍咳嗽的急了,见瓶子无异,便打开盖子,从里面的倒出些许粉末,和着茶水吞下。 一众谋士对此已经见怪不怪,袁绍咳嗽厉害时,当着他们的面服用过几次粉末,咳嗽很快便停止了,但事关袁绍病情,乃是极为私密的隐私,所以众人从未开口问过粉末的事情。 果不其然,袁绍咳嗽慢慢停止,他定了定神,对一种谋士道:“你们继续说。” 突然他喉头一甜,噗的一声,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地面前的地板上星星点点,满地都是。 许攸最先反应过来,喝道:“这药有毒?” “快抓住那送药的侍女!” 那侍女早已经吓得呆立原地,就见一群谋士扑上来,将她按倒在地,那侍女在地上拼命哭喊,分辨道:“不是我,不是我!” 一众侍卫进来,早将侍女绑了起来,众人连忙去找医士,刘氏也得到了消息,急忙赶过来是,见袁绍脸色苍白,不禁上来哭天嚎地起来。 袁绍背靠板壁,勉强睁开眼睛,喝道:“我还没死,哭什么!” 众人见袁绍尚有力气,不禁心中一宽,这个时候要是袁绍出了事情,邺城你可就要大乱了! 许攸却是眼睛滴溜溜转了起来,袁绍这样子,要是急症的,只怕性命有危,不管是积劳成疾还是其他原因,这都不是个好事! 袁绍要真死了,邺城必然丧失斗志,说不定很容易便会被曹军攻下,到时城内肯定乱成一团,要不要提前将家人送出去? 袁绍环顾四周,喘息了几声,对众人道:“今天先委屈各位,在府里呆一晚。” “等查清楚我吐血的原因,再做决定。” “在此之前,谁也不许擅离,要是有人把事情传了出去,可别怪我不讲平日情面。” 众人听了,皆是心中一凛,齐齐拜伏领命。 等侍卫领着田丰等一众谋士出去,袁绍刚才做的笔直的身子,这才仿佛失去了力气一般,就要往一旁歪倒。 刘氏见了,赶紧上去扶住,哭喊到:“夫君,你怎么了!” 袁绍脸上露出厌恶之色,“小声点,嚎什么!” 刘氏赶紧住口。 不多时,便有邺城之中医术最为精良的两名医士赶来,两人围着袁绍又是把脉,又是查看舌头口腔,又拿出银针验了地上的血,随即小声交流起来,过了许久,两人中的一人迟疑道:“这病情委实难决,看这样子,倒挺像中毒的。” 刘氏听了一惊,大骂道:“果然是那贱人!” 袁绍却不答话,拿起手中的瓶子,对两人道:“你们看看这药。”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五章 敌情紧迫 听了袁绍的话,两名医士对望一眼,先后拿过小瓶,倒了一点粉末在掌心里面,然后有了短暂的迟疑。 但两人抬起头,看到袁绍面无表情的脸,只得心一横,先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即伸出舌尖舔了舔,随即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两人抬起头来,一人语带迟疑道:“这好像是,五石散?” 另外一人也出声道:“我也炼制过一些,应该是没错的。” 袁绍沉声道:“里面有没有毒?” 两人听了,先后说道:“末下不敢确定。” “如果真的有毒,毒性也应该不会太强。” 刘氏听了,先自舒了一口气,“我就说嘛,尚儿的药怎么会.” 袁绍打断了他,对两名医士道:“接下来几日,就要劳烦两位帮我治疗了。” “什么时候治好,什么时候两位便可以回去。” 两名医士听了,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连忙道:“谨遵使君之命。” 袁绍让人带两名医士下去开方子,又让人叫过审配:“劳烦正南好生审问那名婢女,务必查清其到底有没有往瓶子里面掺东西。” 审配领命去了,刘氏这才过来,惴惴不安道:“这次是妾大意了,肯定是那贱人在里面动了手脚,绝对不是尚儿五石散的问题,他也在吃啊!” 袁绍心中不快,打断刘氏道:“这事情你不要多嘴,我自有道理。” “记住不要把这事情传出去,否则别怪我无情。” 刘氏吓了一跳,连声答应,袁绍淡淡道:“你先回去,我坐一会。” 刘氏知道袁绍说一不二,只得转身回去,袁绍等人都离开后,端坐的身体歪了下,差点摔倒。 他撑住桌案,心里冰凉,怎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袁绍经年咳嗽不止,但一直表现的浑若无事,然而仅有少部分极为亲密的人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 袁绍也曾秘密找医士看过,但并没有得出什么确定的诊断,有人说是染了风寒,有人说是肺有小恙,有人说是肠胃有糜烂,也有说的更加严重的。 后来袁尚得知后,不知道从何处寻来些新炼制的五石散,说可以怯病除疾。 彼时五石散发明不久,被归做药类,袁绍开始很谨慎,先找了兔子试验,发现并无异状,才放心服用。 他也是迫于无奈,咳嗽病症越发厉害,导致彻夜难眠,身体每况愈下,却又找不到病因,药石又无法根除,所以最后不得已尝试各种方法。 不过让他惊讶地是,服用五石散后,自己的症状减轻不少! 其后的日子,袁绍越发依赖五石散,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些副作用,比如喉头发涩,胸中气闷,偶有腹痛等。 但袁绍总觉得是自己年纪大了,常有的一些毛病,故而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今天吐血,袁绍才发现不对,自己身体再差,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 他脸色阴沉,袖子里面的手,紧紧握着瓶子,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是袁尚要谋害自己。 因为毫无道理,自己已经立了袁尚为继承人,其并没有谋害自己的理由! 难道他嫌自己活得长了,急着上位? 袁绍心中烦躁,勉力站起身来,走屋内走了几步。 当下是最为关键的时刻,这时候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自己的境况,不然邺城的人心就要乱了! 袁绍突然发现,自己感觉时日无多的时候,却是罕见地希望袁氏子弟皆在自己面前。 可惜了,三个人都出去打仗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回来,又能不能来得及赶回来。 最先入城的,会是谁呢? 魏郡的东武阳,在黄河以北,往南几十里就是冀州南渡黄河最重要的渡口仓亭津。 东武阳也曾经是东郡治所,先前的太守是臧洪,后来臧洪带着百姓离开后,便由田丰代管。 东郡被黄河分为南北两块,北面由袁绍的势力接管,所以其太守也是袁绍任命的心腹,而南面则是曹操势力掌管,其治所在鄄城,太守是夏侯惇。 所以东郡事实上是被袁曹分治的,两边以黄河为界,都很有默契的不越过对方地盘,直到两边关系出现破裂。 袁绍攻打在易京拒守的公孙瓒时,曹操派人偷偷渡过黄河,逼近邺城,结果被高览阻拒,被迫退了回来,两边自此关系开始愈发紧张。 而如今曹军大军渡过黄河,显然已经完全和袁绍撕破脸了,袁绍便派高览进驻东武阳,阻止曹军渡河。 高览急行军赶了过来,却发现曹军并没有攻击仓亭津,而是从其他渡口渡河,让高览扑了个空。 现在高览面对的问题,就是仍旧拒守东武阳,还是带兵去拦截曹军? 他站在城头,心中犹豫不决,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是如今东武阳显然已经失去了阻拒曹军的作用,如果自己继续呆在这里,导致无法即回援邺城,情况岂不是更糟? 但如果他离开东武阳,仓亭津便处于不设防状态,要是被曹军趁机占据,那粮草兵马就可以源源不断运来,到时候形势会更加恶劣。 高览不禁烦躁无比,形势为什么会糜烂成这个样子? 袁谭袁尚两路大军在外,谁也无法及时赶到,这到底是凑巧,还是对面早有预谋? 他正犹豫间,就见城下远处有点点亮光闪烁,并不断逼近城门这边。 高览让兵士好生防范,过不多时,那亮点已经到了近前,却是一个小校举着火把,骑马赶来,他冲到城下,举着令牌道:“急报,开门!” 高览命人放下吊桥,让其入城,那小校认得高览,连忙跪下道:“仓亭津失守了!” 高览一惊:“怎么会?” “那里放了至少上千守军,对面渡河总要有时间的吧?” “而且仓亭津破船器械不少,对方是如何顺利登岸的?” 那小校急道:“不是从南岸来的,而是仓亭津被人从两侧陆地攻打,猝不及防才失守的!” “对面先登极其兄猛,旗号有乐字和于字!” “我等百十人突围,只有末将逃了出来!” 高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旗号是乐进和于禁,曹军中最善于攻城的两员大将! 而且听这小校说法,对方是从别处渡河,然后绕到了仓亭津后面发动突袭,控制了渡口,对方下一步,肯定是要来打东武阳了! 果然不多时,远处天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繁星,那是兵士举着火把赶路的情景。 高览望着那数不清的光点,喝道:“号令全军,上城准备接战!” 随着大路上的光点越来越多,高览借着星光,见对方兵士斗志昂扬,气势汹汹,知道曹军出动了精兵强将,目的怕是陷住自己,让自己无法支援邺城。 如今邺城之中几乎没有大将坐镇,怕是危险了啊。 袁熙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淮河出海口,对陆逊道:“对方还是没有回信?” 陆逊苦笑道:“本来就不知道袁谭到了那里,只怕信使很难寻到其位置。” “再说换了我是袁谭,也不希望义兄先一步赶回去,即使拿到信,也不太可能会回复吧。” 袁熙听了,急躁起来,说道:“召集所有人,我有事商谈。” 船队一路随着淮水出海,让后扬帆北上,沿着青州海岸线,往北而去,众人已经齐聚船舱,沮授陆逊,赵云太史慈,高顺徐晃。 为了尽全力救援邺城,袁熙连在下邳驻守的赵云都调了过来,这个时候即使曹操反打下邳,他也不在乎了,现在双方已经是关键的生死之争,其交战的重点,已经换成了邺城和许县之间的争夺! 袁熙开门见山道:“如果我们从渤海下船,从陆路赶往邺城的话,算算时间,怕是来不及。” “先前公与先生提出,从黄河入海口经过青州兖州,最后在东武阳南面的仓亭津下船的建议,我认为是最快的,至少能节省十天时间。” “但这条路很是危险,中间兖州部分会被曹军袭扰不说,我们从青州的黄河入海口进入,也需要袁谭的同意。” “但其至今没有回信,但我们等不起了,一天多后,船队就会到到达青州利津的黄河入海口。” “那边肯定有袁谭军把守,我想问诸位,到时如何应对?” 赵云出声道:“知会他们即可。” “若他们胆敢阻拦,我自带兵杀之。” 太史慈笑道:“还是子龙痛快,这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众人听了,纷纷出声赞同,袁熙听了,说道:“好!” “到时候随时做好交战准备,敢阻拦者杀无赦!” “一应后果,由我来承担!” 众人各自散去,整顿军备,沮授看着地图,叹道:“要是鸿沟能够通行大船就好了,也不至于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鸿沟是春秋时期魏国开凿的,用以连结黄河和淮水,如果袁熙船队能够利用其通行,还能节省将近十天时间。 但到了东汉,因为黄河带来的泥沙日渐增多,鸿沟日渐堵塞,因干旱等原因水位变低,尤其是秋冬枯水期,好多地方和河床见底,更加不适合大船通行。 袁熙和沮授商议过后,只能选择淮水出海的路线,不然在百十条船万一在水位很浅的鸿沟里进退不得,那就彻底完蛋了。 袁熙叹道:“那曹操是不是连这一点都算到了?” 沮授点头道:“曹操确实是个劲敌。” “不过打仗时,庙算只是一部分,里面还有无数可意外,以及可以补救的机会,每一件事都可能会改变最终结果,公子无需气馁。” 袁熙听后,肃然道:“先生说的是,受教了。” “先生诸人之才,完全不下于曹营谋士,我当全力以赴,不负诸位!”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六章 宵小挡路 夏侯渊在队伍前头一马当先,他抬起手遮住额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远处邺城的轮廓,神情凝重。 他心道东武阳被围,袁氏三子无法及时赶回,邺城之内却缺兵少将,这可能是自己这边最好的一次机会了。 但也正因为这样,他的心理压力也是很大,因为如今战场上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到最后的结局。 他对身边的曹纯道:“我们以骑兵为主,并不善于攻城,既然是我们先到,当先扎营立寨,为后面的人创造机会。” 曹纯望着邺城方向,嘴里咀嚼着草根,出声道:“要不要尝试突袭一把?” “说不定运气好,直接把他们城门冲破了!” 夏侯渊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邺城至少有三道城门,即使骑兵能冲进去,也是有死无生。” “你看那凶虎攻城器械比我们好得多,但是攻打寿春时,也是被阻拒了许久。” 曹纯这才打消了念头,悻悻道:“那凶虎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运气,竟然有人开城投降。” “不然光靠正面对攻,有怎们能打下这种坚城?” “话说曹公让我们来打邺城,是认真的?” “这城用正常的方法,真的能打下来?” 夏侯渊心道你问我,我问谁? 邺城可是袁氏苦心经营的坚城,他当时听到下城的命令后,头都大了!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领兵前进,不多时前方示警的号子想了起来,夏侯渊到阵前一看,竟然是邺城之中有将领带着数千兵士出城,向着曹营众人而来! 那大将冲到阵前,大喝道:“尔等宵小之徒,竟然背信弃义,偷袭邺城,简直是自寻死路!” “袁使君麾下淳于琼,前来送你们上路!” 曹纯见了,对夏侯渊笑道:“正愁对面不出来,这下正合我意!” “把他留给我吧!” 夏侯渊身上箭伤未愈,只得道:“你小心为上,那人乃是袁绍手下大将,曾经是西园八校尉之一,和曹公袁绍是一辈的,为人自傲,有过人之处,不可轻忽大意。” 曹纯笑道:“我晓得,不过名声再响,最后也要手底下见真章!” 他大喝一声,挺着长枪纵马而出,带兵向着淳于琼冲去,曹军和冀州军嘶喊着冲撞到一起,为一场旷日持久,席卷半个天下的大战拉开了帷幕。 青州利津,城头守将喝令兵士搬出攻城器械,阻拒远处到来的幽州军船队,他冷笑道:“想强闯?” “即使留不下他们全部,也要让他们大出血!” 他身旁的偏将小声道:“将军,这样不好吧,使君命令是尽力拖延时间,没让我们攻击凶虎船队啊。” “这凶虎和使君同为袁氏子弟,要是使君事后怪罪下来,只怕将军担当不起。” 那守将把眼一瞪,“怕什么!胆子这么小!” “咱们正在做的,不就是拖延时间?” “管亥管承和我交好,却被其诱杀,死的实在冤枉,此时不为他们出口恶气,更待何时?” 偏将听了,知道无法劝谏,干脆闭了口,因为之所以这守将想要替曾为黄巾贼的管亥管承报仇,是因为其先前是泰山贼臧霸的部将吴敦。 在青州地界,黄巾贼和泰山贼都出身于黄巾军,关系亲密,其部将之间也多有勾结,袁谭收编泰山贼后,因为手下欠缺将领,就认命了不少泰山贼先前的头目做各城守将,以填补空缺。 此举虽然弥补了袁谭有兵无将的尴尬,但这些泰山贼头目纪律涣散,任意妄为,对于本地百姓很是做了些天怒人怨的事情,所以连带袁谭在青州的名声一落千丈。 这印证了一个事实,便是人在地位低微时随意作恶的,等到了身居高位时也不会变成好人,只会坏的变本加厉。 只有在艰难困境中能秉身持正的人,飞黄腾达后才会形成自律的习惯,故后世刘备有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的话语。 如今吴敦在利津城便是把控着黄河出海口,先前和管亥管承沆瀣一气,为其出海抢劫大开方便之门,事后分赃,从中赚了不少好处。 但自从管亥管承被杀后,吴敦便断了好处,所以心怀怨恨。 如今袁熙船队借着黄河西进,将通行文信提前派人射到城中,结果吴敦见了,便动了心思,他自然知道袁熙是干什么的,也知道袁谭的想法,如果他能阻拒袁熙,必然是大功一件,还能顺带为管亥兄弟出气! 利津城是依据黄河河岸修建,水道毗邻一侧城墙,船只经过,必然是沿城而走,将船体全部暴露给城头,所以吴敦一不做二不休,在入海口通道一侧的城墙上,布置了大量滚石檑木,只等袁熙船队经过,来个突然袭击。 太史慈见城头上面,人头攒动,忙忙碌碌搬运着什么,顿时皱起眉头道:“不对头。” “对面不怀好意,怕是要动手。” 一旁高顺冷声道:“这些青州军真是不着调,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内斗!” 袁熙见了,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一会,面色变冷,说道:“胆子还真不小。” 他对着众人吩咐几句,众人依次领命而去,不多时,船队便已经靠近了利津城头。 此时有几艘坚固大船加快航速,想要通过水道,城头守军见状,发一声喊,滚石檑木砸了下来,最前头的大船甚至甲板都被石头砸穿。 城头守军又往下泼洒火油和烧着的稻草,几只大船上浓烟滚滚,陷入了混乱,被迫退了回来。 太史慈站在船头,大吼道:“谁人敢袭击袁徐州的船只!” “这青州难道改换门庭了?” 下一刻,城头上吴敦冒出头来,冷笑道:“你们侵占我青州城池,我这是奉使君之命守城!” “你们若不想引起误会,当速速退去!” 他还要说话,却猛然发现太史慈已经弯弓搭箭,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急速向自己面门飞来! 吴敦大惊失色,连忙往地上一扑,箭矢射中他帽盔上的簪缨,将其带飞,然后箭矢噗嗤一声射入其背后城墙,连带着铁盔挂在墙上。 吴敦被冲击力带得舌头都咬破了,他只觉满口血腥味,不禁大怒道:“拦住他们,今天谁也别想过去!” 太史慈遗憾地放下大弓,心道这下麻烦了,这主将不死,己方船队百十只船就无法安全通过,要是耽搁久了,说不定船队还是要从渤海郡港口绕道,但那样一来,走陆路的时间,可就无法预测了。 吴敦拿回帽盔带上,正喝令兵士砸船,就见利津码头上,几艘大船撞上岸边,船上扔下木板,顿时数百着甲精兵从船上涌了下来,往城门涌去。 吴敦心中一喜,没有攻城器械,就想打城,这不是找死? 对面这是昏了头了,打城那还不需要十天半月的,这样一来,使君交给自己任务,便可以轻松完成。 打不了之后若坚持不住,自己弃城逃跑便是了! 他喝令兵士转去城门上方的城墙防守,却见对面兵士已经推着平车往城门急奔而来,下面似乎还有人扛着什么东西。 吴敦不以为意,让人让平车上扔点燃的木柴,一时间城下云雾弥漫。 平车下面,徐晃和高顺亲自托着一个奇怪巨大的铁筒,其三尺来长,直径大概一尺左右,前段较细,后端较粗,倒有点像后世的红毛大炮。 但不同的是,其前段有多个孔洞,兵士们正拿着铁钉打入孔洞,将这铁筒钉在城门正中,这正是先前的寿春没用上的破城炮。 等炮身固定结实,高顺喝令兵士在铁筒后面放好支架,这样铁筒便稳稳当当地架住。铁筒严丝合缝,只有一个小孔,引出了数尺长占满了火油的引线。 高顺对徐晃道:“点燃后咱们马上撤出门洞,以免出现死伤。” 徐晃听了,点了点头,就见高顺用火把将引线点燃,众人见了,纷纷冲出门洞,躲到了城墙两边。 城头守军见城门里面的地方兵士都跑了出来,箭矢滚木如雨般砸下,高顺徐晃等人顶着平车苦苦支撑。 众人等了好一会,却没听到城门有什么动静,徐晃心中疑惑,心道这东西难道不管用? 猛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响,如同天上霹雳,地上炸雷,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徐晃从来没听过这么大的巨响,捂住耳朵的同时,心下惊疑不定,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那铁筒倒飞出来数丈远,在地上弹跳了十几下,随之而来的是浓烈的白烟和刺鼻的硫磺味道,整个从门洞里面弥散开来。 高顺和徐晃冲进去一看,惊喜的发现,城门已经被炸开了一个圆形的大洞。 因为位置对的很准,甚至连门后的圆木木栓都炸断了,门后不时传来兵士惨烈的呼号,应该是被爆炸的威力所伤。 袁熙军兵士合力拉开了城门后,看到门后景象,见门后都是残肢断臂,十几名兵士倒在地上,鲜血横流,生死不知。 高顺心道这所谓破城炮,用了先前一战几百个竹筒的药量,聚合在一起,竟然有如此威力! 两人冲出门洞,见城里兵士尚在懵懂之中,高顺对徐晃道:“我守住城下通道,将军速速上城擒拿敌将!” 徐晃知道这是高顺让功,当下断然道:“多谢高兄!” 他一挥手,百十兵士跟着他冲上了城墙,往城头守军砍杀而去,城头顿时乱成一片。 城头之上,吴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城门就破了? 眼见对方大将手持长斧冲了过来,他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七章 挡路者斩 将敌将拖着长斧冲了过来,吴敦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心中冷笑,城头如此狭窄的地方,长斧根本施展不开,对方这是昏了头了,赶着上来送死? 而且在泰山贼诸将之中,吴敦的刀使的是最好的,所以他才会被任命为这黄河要津的城门守将,他随泰山贼纵横青州十年,罕逢敌手,即使袁谭大军攻打之时,其麾下也没有将领可以压制吴敦,这更增加了吴敦的自负。 眼见对面是个不知名的将领过来,看其拿着长斧的姿势显然是马战将领,吴敦心中发狠,今日管你是幽州军什么人物,让你看看我手中刀的厉害! 吴敦当即大喝一声,抢上三步,环首刀从身侧急速往前突刺,直往对方面门刺去! 来者正是徐晃,他刚抢上城头走了几步,就见吴敦挺刀刺来,他看到吴敦步伐,脸上也是多了几分凝重之色,立刻开始往后后退。 吴敦知道徐晃这是要拉开距离,发挥长兵器的优势,他怎么会给对方这个机会,当即脚步一错,来回踏动几步,身形左右连闪,加速往徐晃逼去。 徐晃见状,却是将斧杆往腰间一横,勾住了身后冲上的青州兵衣襟,然后猛地转了半圈,将青州兵挡在身前。 吴敦见了,却是毫不犹豫一刀横劈,将那名青州兵喉咙斩断,那兵士叫都没叫出来,便瞬间毙命。 其尸体倒了下来,挂在徐晃斧柄上,反而成了累赘,徐晃把斧头一抖,就要挣开束缚,吴敦见状,大喝一声,身形一窜,来到了徐晃面前,逼近了三尺之内! 这个范围,已经是长兵器的致命距离,而环首刀却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看到对方利刃当头劈下,徐晃用力一挣,终于是抽出了斧杆,他反手握住斧头下缘一尺,迎向对方长刀。 叮叮当当声音不断响起,徐晃竟然是长斧当短斧用,虽然不太灵便,但借助斧面宽大的优势,将吴敦的刀砍连连挡住。 吴敦砍了几十刀,感觉每次刀锋都差一点就能砍入对面头颅,却堪堪总被挡住,自己反而感到有些疲累,不禁心头焦躁。 他猛然大喝一声,左砍右劈,趁着徐晃小心应对,却是猛然往地上一滚,横刀砍向对方脚踝。 这险招要是在战场上使用,只怕立刻会被人踩死,但如今城头步道狭窄,双方士兵都混战在一起,这地堂刀却是能够发挥出全部威力! 吴敦思忖对方长斧倒转不灵便,绝对应付不了自己这么低的挥砍,却没想到下一刻挥了个空,徐晃却已经腾空跳起。 吴敦见了,心中大喜,中计了! 身在空中,看你怎么躲避! 他身子跟着蹿起,长刀突出,追着刺向徐晃背心! 然而下一刻他却呆住了,因为他赫然发现,徐晃是往城头外面跳下去的! 打不过就跳城自杀? 这个念头刚在吴敦脑海中浮现,徐晃身体却已经飞出了城头,城上城下的兵士见了,不禁纷纷喊出声来。 没想到下一刻,徐晃在身子即将下坠的时候,长斧反挥,勾住了城墙,身子借势一个回旋,画出了一个大大的弧线,倒飞回来! 吴敦暗叫不好,长刀挥出,却砍了个空,徐晃已经重新站上城头,举手一抡,长斧呼啸着向吴敦当头砍来! 吴敦叫苦不迭,慌忙躲闪,这一下子徐晃占据高处,又拉开了距离,当即长斧抡起一个个圆圈,从各个方位向吴敦砍去。 凭着徐晃出人意料的招数,局面完全倒了过来,吴敦拼命后退闪躲着徐晃的斧头,徐晃趁机在城头上步步紧逼,完全将吴敦压制。 现在徐晃比吴敦高一个身位,正是马战最舒服的距离,借助斧头旋转的势头,一个圆圈套一个圆圈,劈砍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只见城头上成了一团银光,向着吴敦裹挟而去。 斧头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开始还是徐晃用手臂带动斧头,到了后面斧头旋转的如同风扇一般,带动徐晃身体前进,已经将吴敦完全封死,逃都逃不掉! 吴敦眼见避无可避,咬牙横刀上撩,只听一声大响,他的虎口震裂,环首刀被打弯,飞在空中。 见斧头来势不减,吴敦亡魂大冒,转头就逃,徐晃倒转斧面,狠狠拍在吴敦背心,将其打的吐血飞了出去,然后狠狠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徐晃却没有收起斧头,而是抡着长斧,趁势在城墙上奔跑起来,所过之处青州兵纷纷中斧倒地,太史慈在船头见了,对袁熙道:“公明气息悠长,极擅久战,只要撑过对方杀招,就会越战越勇。” “我曾经和其切磋过数百招,到最后其出招速度,比初时速度还快了些,实在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袁熙听了,微微点头,心道关羽赵云都属于速战独决型的,所以前几招威力最大,但徐晃却和他们相反,属于持久型的,依靠体力和经验消耗敌人体力,最后将对方活活拖死。 那守将也明显是个高手,却被徐晃翻盘后压制到死,只能说输得不冤。 不多时,城头守军就溃不成军,而前后交战不到一刻,就能攻入城中,打下城头,除了徐晃克敌制胜之外,不得不说破城炮居功至伟。 虽然当前技术限制,做出火药威力一般,但这次为了快速破城,袁熙动用了大量火药储备,加上利津城门并不像大城一般结实,这才一举成功。 幽州兵纷纷冲上了城头,吴敦的偏将见已经事不可为,顽抗下去只有一死,当下便跪地投降。 随着高顺压制城内,徐晃压制城头,赵云太史慈甚至还没有出马,就已经将城打下,等袁熙入城时,徐晃已经把五花大绑的吴敦押了过来。 袁熙盯着气息奄奄的吴敦,说道:“是袁谭让你阻拦我的?” 吴敦欲言又止,袁熙冷声道:“想好了再说,不然你会后悔。” 听了袁熙的话,吴敦嘶哑着声音道:“使君恕罪,袁青州只是让我稍微拖延,我是想为管亥出气,才擅做主张。” “还望使君饶我一命,我必然为使君带路叫门,沿路城池,必然望风而降。” 袁熙冷笑道:“我打利津只是为了你自作主张,要是打其他城池,不就成了我不义了?” “你胆子倒是大,敢离间我们兄弟之间关系!” “杀了!” 孙礼见状,上去挥刀斩下,吴敦的脑袋飞了起来,咕噜噜滚出去好远。 旁边吴敦的偏将见了,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袁熙转了过来,对那偏将和被俘兵士说道:“既然首恶已经授首,我也不为难你们!” “如今我暂时接管此城,保障随后船队通行,你们愿走愿留,我都不阻止。” 偏将和兵士们听了,纷纷跪地感谢。 袁熙见事情已了,便留下自己数百幽州兵守城,同将投降的兵士收编带走,余者皆遣散,以免产生后患。 不到两个时辰,船队重新上路,沿着黄河往上游而去。 吕玲绮望着最前头大船桅杆上的吴敦头颅,吐了吐舌头道;“夫君做事越来越利索了。” 袁熙正得意,就听吕玲绮随后道:“但床上也如此的话,就有些可怜呢。” 袁熙涨红了脸,“你懂不懂,有很多因素,都会影响状态的!” “我最近只是很疲劳而已!” “哦哦哦,”吕玲绮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期待夫君也能如战场上一样,重振雄风呢。” 袁熙差点没吐出血来,刚打下利津的喜悦,已经全被冲击地无影无踪。 这能怪我吗? 男人专心事业,整日奔波,很累的好嘛? 曹操和袁绍开战的消息,传到了怀城,朝堂大哗。 这离袁术被击败,寿春被攻下的消息传来,还不到半月,那个时候朝野官员还颇为高兴,毕竟袁术的失败,对于汉室的声威来说,绝对算是件好事。 但袁术尚未覆灭,逃往荆州,众官还在等着到底谁能彻底将其消灭,谁也没想到的是,曹操和袁绍竟然提前翻脸了! 刘协脸色也是极为难看,他心道自己下诏的讨袁联军,数次内斗,简直成了个笑话! 但先前刘协的心思,却没有在意到这一点,因为之前吕布和张辽带兵离开了怀城,这不是去荆州追击袁术了,而从司隶去往凉州边境,阻据马腾韩遂去了! 这事情的起因,在于段煨的一封急信,里面说郭汜虽然其击败,但是逃走投靠了马腾韩遂。 段煨去要人,但却被对方拒绝,韩遂甚至还开始纠结大军,陈列在凉州边境,段煨一见,马上发信给怀城求援。 怀城能打仗的只有吕布,所以刘协让吕布带兵,协助段煨去了。 吕布走后,刘协总觉得事情隐隐有些不太对,但就是找不到头绪,随着消息一个个传来,他警觉天下行事,似乎正被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搅动。 袁术去荆州,曹操打邺城,马超韩遂造反,这些人到底相干什么? 他正听着堂下大臣争论,一边走神时,却有一人出列,谏道:“启禀天家,怀城周围动荡,战事四起,已经不安全了!” “臣请速迁都为上!”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八章 移驾之争 听到有人如此建言,吵闹的朝堂上马上安静下来。 众人看过去,发现出声只是一个平日很不起眼的七品长史,当即有人呵斥道:“怀城哪里有危险,不要危言耸听!” 那长史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启禀天子,如今伪帝袁术虽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尚有数万兵马,不可小视!” “虽然其攻打荆州,但万一受挫,只能另寻他路,寿春方向去不得,那不是只能窥探司隶了?” “要是其意图挟持天子,攻打怀城,如何是好?” 当即有人驳斥笑:“笑话,你当袁术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怀城内有温侯护卫,外有曹袁等使君拱卫,哪能这么容易觊觎怀城?” 那长史似乎早有应对,当即道:“但公说的诸君,如今却都无法相助怀城!” “温侯在凉州边境和马腾韩遂对峙,曹使君和袁本初对峙,他人皆远离怀城,若有紧急事态,有谁能及时赶到?” “且两袁相争,袁公路失败,天下已经无可以制衡袁本初之人,冀州距离司隶极近,其出兵的黑山通道毗邻怀城,若其心生叵测,徒生异心,诸位可有应对之策。” 诸人这才醒悟过来,这长史肯定是受人指使,这话已经是明着在说,袁绍靠不住了! 当即有人冷哼道:“太尉乃是天子亲封,你说他有异心,可有证据?” “若无证据,便是公然诽谤三公重臣,该杀!” 那长史吓得身体一哆嗦,但还是强自道:“怎么,话都不让人说了?” “如没有此事,你为何如此发怒?” 先前说话的那人大怒,喝道:“唯恐天下不乱,朝堂风气都是你这种人带坏的!” “是谁指使你的?” 有人分听了,嘲讽道:“怎么,这是要威胁人?” “这话是不是戳到了你的痛脚,反应才如此大?” 先前那人大怒,跳脚骂将起来,朝堂上闹做一团。 刘协端坐在上,冷冷看着下面的闹剧,出声道:“以诸位公卿之见,迁到哪里合适?” “又何时动身为佳?”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原来天子也想迁都? 当即有人道:“迁回雒阳如何?” 马上有人反驳道:“雒阳一片白地,我等要重建城池宫殿吗?” “而且那地方不是离着袁术更近了吗?” 有人出声道:“袁本初身为太尉,有保护天子之责,迁到冀州境内如何?” 又有人反对,“如今冀州战火连绵,谁知不道最终结果,我等若是被兵灾波及,有个损伤也不打紧,但是天子安危怎么办?” “而且袁本初势大,天下无人能制,焉知他会不会挟持天子?” 当即有人阴阳怪气道:“袁本初势大,曹使君倒是厉害,还敢主动攻击于他,到底谁势大?” 先前那人反驳道:“现在事态未明,谁知道两边是谁动手的?” “从实力上看,袁公路溃败,袁本初无人能治,他对曹孟德过河拆桥,才更加合理吧?” 两人开始针锋相对争吵起来。 “一派胡言,听说曹孟德都打到邺城了!” “看看天下形势就知道,袁本初及袁氏三子已经将曹孟德所在兖州围住,明显就是打算下一步将其攻灭!” “你这只是妄加揣测,并无实际证据。” “那那不成要等袁本初动手,行事无可挽回时再找证据?” “所以说为了防止这种局面,曹孟德就先动手了?” 随着两人欲吵欲烈,朝堂上的火药味也逐渐浓重了起来,众人皆是纷纷加入,因为他们都明白,争吵的焦点在于站到那一方,这关系着以后迁都的方向。 如今袁绍和曹操已经开始交战,势成水火,两边官员纷纷表态站队,如今保持中立已经不行了,因为袁绍和曹操哪一方落败,都会将朝堂中对方势力的官员清理掉。 而这里有个关键,便是吕布如今不在怀城之中! 自从吕布把吕玲绮嫁给了袁熙,在众官心中,吕布这是已经倒向了袁氏。 有这种想法也是合理,虽然吕布投靠袁绍后被其暗杀,两边是结下了大仇的,然而在这个乱世,利益面前没有化解不开的仇恨。 吕布独独把女儿嫁给了过继给袁基一支的袁熙,事后证明这选择也是目光独到,如今袁熙占有两州,不仅能正面和曹操相抗,更是和刘备打进了寿春,让袁术连老家都丢了。 这一时之间,袁熙风头无两,尤其是他还有两个男嗣,引得传言四起,这让本来已经形势明朗的袁家家主之位的归属,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将来袁熙夺得袁氏家主之位,吕布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两者要是联手,朝野内外还有谁能抗衡? 所以如今吕布带兵在外,冀州战乱这个非常敏感的时间点,好巧不巧便有人提出迁都之事,要说是没有预谋,那才是怪了! 果然不其然,随着两人的争吵,派系站队开始逐渐分明,一派赞同迁到冀州,更多的人则是赞同迁到许县,还有少一部分人建议迁到江东,还有寥寥几人建议迁到荆州幽州的。 这一下朝堂形势便渐渐明朗,最大的两派已经是完全站好了队,刘协在上面坐着,深深思索起来。 他不想迁到某个势力完全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地方,那只会让自己失去自主,如今的他,还是要利用多方的角力保持彼此间的平衡,只有这样,他才能培植起属于自己的势力。 刘协的最终目的,就是不依靠任何人,却又利用所有人的私心,复兴大汉,对此他早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和布局。 他开口道:“诸位爱卿说的虽然都有道理,但如今天下战乱不已,诸位提议的地方,却都有战火。” “不若等战事平歇,尘埃落定,再做定夺吧。” 此言一出,曹操派系的几个官员急了,曹操布局很久,才调开了吕布,围住了邺城,让袁氏三子无暇顾及,如今刘协却还要等? 当即有人便想说话,结果看到一旁钟繇的眼神,纷纷便止住声音。 等刘协退朝,众人出宫时,丁冲趁四下无人,靠近钟繇,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车厢里面,丁冲低声道:“这样争论下去,只怕没有个结果。” “是不是该采取行动了?” 钟繇望着眼前的大道,说道:“不用急,今天只是敲山震虎。” “谁站在那里一边,也该看明白了,平日里面隐藏颇深的,也都露出了马脚。” “等在黑山西面隘口巡查的张燕回来,就可以动手了。” “平日里面跳的最欢的那几个,谁也逃不掉,拿出来杀鸡儆猴好了。” 丁冲听到钟繇话语间的杀气,也是不由缩了缩脖子,说道:“那可要赶快了,不然等吕布回来.” 钟繇笑道:“只要比吕布快一天,也就够了。” “一群只知道动嘴的废物,刀枪面前,也只能是乖乖受死罢了。” 丁冲压低声音,“还有个人,我一直看不透,找人监视了好久,也没有发现其到底和凶虎有没有勾结。” 钟繇会意,“你是说那董昭?” “这人确实很有意思,我已经查到,这人曾经在幽州呆过一段时间,很可能还和那凶虎有过接触。” 丁冲迟疑道:“不会吧?” “我记得他不是得罪了袁绍被追杀的?” “那袁熙为什么保他?” 钟繇冷笑道:“麴义被袁绍砍杀后,不是投靠了凶虎?” “吕布也是一样,最后反而把女儿嫁给了凶虎?” “你不觉得凶虎此人很可怕吗?” 丁冲深有同感,“这凶虎实在是麻烦的很,你是怀疑,董昭是他的人?” 钟繇脸色阴沉,“我曾经和曹公提过此时,但曹公却告诉我,写给曹公奉迎天子的信件中,他董昭是最早的,还要早于你我二人!” “什么!”丁冲还是头一次听到此事,顿时惊讶无比,“那岂不是说,其功劳和地位,要压我们一头?” 钟繇点点头,“所以此事要慎重,要是杀错了人,我等两人只怕也会失去曹公信任。” “不过先留他一个也无关大局,等时机一到,先把其他不长眼的先干掉。” “曹公用了很多布局给我们做出的大好机会,决不能浪费,我们也决不能让曹公失望!” 丁冲听了,狠狠点了点头。 黄河河道上,大船排成一串,水手伸出船桨,奋力划船。 此时是秋季枯水期,水位浅不说,水流风力也不大,这些适合长江的战船,如今速度慢了一半都不止,大部分时候只能依靠人力。 但即使如此,也比陆地行军省时省力,若是兵士马匹长途奔袭,时间虽差不了多少,但中间要累死多少人多少马,就难说了。 如今只数天时间,战船已经经过了青州地面,沿途再没有人出来阻拦,这一方面有是吴敦的头颅的功劳,另一方面,却是有泰山贼将领尹礼,在中途送来了臧霸的一封信。 其内容不是兴师问罪,而是解释误会的。 袁熙看完后,才恍然发现,泰山贼的退让,主要是臧霸决定的,这和攻打利津城和杀死吴敦,关系倒真的不大。 臧霸此人脾气颇为古怪,属于软硬不吃的那种,他能够在此事上息事宁人,说来竟然是臧洪的关系。 当初在广陵,袁熙按照田豫的建议,让臧洪负责广陵一带的情报搜集工作,而广陵靠近琅琊,便和泰山首领臧霸接上了头。 臧霸是泰山贼首领,他将部分泰山贼交给袁谭后,仍保留了数万军马,地位超然,他和臧洪两人论了辈分后,发现两人还是远亲,便私下有了联系。 泰山贼看重义气,臧洪之义天下闻名,所以臧霸这次是看在臧洪面上,选择了退让,不然的话,可能袁熙还要多打好几场仗。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九章 江东战略 袁熙本来已经做好了和青州境内的袁谭军彻底撕破脸的准备,他本来估计至少还有两三次的交战,才能赶到冀州境内。 但藏霸私下示好,却免去了之后的一番交战,虽然不知道对方用意,但不打仗总是好的,袁熙思忖还有五六日,船队就能赶到东武阳附近的码头了。 虽然其可能已经被曹军控制,但已经是支援邺城的最佳地点,而且换个角度来说,如果码头真的被曹军控制,其必然是用来运送粮草的,正好能乘机攻击,扰乱曹军步调。 袁熙深知光凭自己一路,是很难解决邺城当下的困境的,所以他出发前,已经派出信使,向各方求援。 他不指望各方有所回应,但只要有一方响应,就能减少自己不少压力。 关键是,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吗? 袁熙从寿春出发时,往南发出的信件,一是往刘表处,一是往孙策处。 往刘表发的信件,乃是借着袁绍名义,想刘表提议从南阳发兵北上,攻打袁术的同时,最好能借机攻击曹操在豫州和兖州的领地。 作为回报,他可以调停刘表和孙策的战事。 这个条件,其实也不过是袁熙做做样子,毕竟想孙策打的的是江夏,而江夏黄祖本身就是独立于刘表的势力,其固守江夏,也不过是为了黄家的家族的利益而已。 所以刘表出兵,只需要北上即可,虽然如此,但袁熙也没有报什么希望,毕竟刘表此时战略已经偏向于保守,很难有欲望打出荆州,更别说其背后的荆州士族更是不思进取了。 相较于刘表,袁熙给孙策的条件就优厚的多。 他在给孙策的信里,表示自己会放弃合肥寿春这条线西边的半个庐江和九江,让孙策自取,而相应换来的条件是,孙策北上豫州,攻击曹操所在的许昌,和汝南的刘备军呼应。 袁熙这次是下了血本的,他准备调动所有有关系的盟友,力求将曹操彻底打死! 如今的抉择,就来到了身处皖城的孙策身上。 他拿着袁熙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心道张昭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座下的周瑜和鲁肃,都静静等这孙策做决定,孙策把信件往桌上一拍,嘴里骂道:“妈的,明明知道这是个诱饵,但实在是太过诱人,让我实在是无法下定决心啊。” 鲁肃是孙策叫过来的,他本来在后方策应,但前方韩当周泰吕蒙的前军,一直在江夏和黄祖交战,两边打了几个月,战事仍然胶着,孙策一看,便叫鲁肃带人过来增援。 结果鲁肃刚到皖城,天下的局势突变,曹操竟然和袁绍打起来了! 这一下子,不仅是怀城的百官,连孙策周瑜都搞不明白了,曹操如何有底气和袁绍叫板的? 孙策便将鲁肃叫来,三人一同商议此事对于江东的影响,但还没过多少几日,寿春那边袁熙的信件便来了。 孙策看到信中开出的条件后,登时心动了。 袁熙让出半个郡的北上通道,对孙策的意义非比寻常,因为孙策想要全取荆州,只是打下江夏,还是不够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古时的荆州,其实是分成两块的。 荆州的东南部,是黄祖占据的江夏郡,而其西面的地带,则是荆州最为重要的南郡。 两者之间,被八百里云梦泽隔绝,这时候的八百里云梦,处处都是沼泽湖泊,密林草地,少有人居住,更别说交通通道了。 黄祖之所以身份超然,也是因为其所在的江夏郡对刘表来说天高皇帝远,所有两边基本不怎么买对方的帐。 所以即使孙策攻下夏口,占据江夏大半,还是要往北攻打,这样便会遇到江夏北面南阳守军的抵抗。 而如果袁熙让出了大别山东边的九江郡通道,孙策就多了一条可选的路线,而这条路线,正是其父孙坚当年攻击关中所走的,其便利程度,要比从江夏郡方便的多。 这样一来,只要孙策占住皖城夏口一带,再有充足的补给,说不定便能复制孙坚的成功,图谋关中! 袁熙不怕孙策不咬勾,因为他明白孙策这人嘴上说着二分天下,但绝对不会就此放弃中原。 划江而治,划长江也是划,划黄河也是划,孙策这种人,绝对不是那种安于一隅的,何况天下诸侯,只要有点志向的,谁没有一颗争霸天下的心? 这也是为什么周瑜和鲁肃迟迟不敢出声的原因,两人本来在二分天下上来达成一致,但如今却有一个机会跨过淮水,接近黄河,怎么能让他们不心动? 孙策抬头盯着两人,“两位怎么想得?” 鲁肃犹豫了一下,出声道:“这个机会,看样子是非常好的。” “只要我们慢慢推进到南阳一带,进可以窥探荆州司隶,退可以保住扬州两郡,实在是稳赚不亏。” 孙策看向周瑜,周瑜手指交叉用力,平复住烦躁的情绪,然后出声道:“这是个陷阱。” “那凶虎不可谓不下血本,但是他的目的,绝对不简单。” 鲁肃听了,惊讶道:“公瑾何出此言?” 周瑜冷声道:“子敬想想。凶虎向来无利不起早,他舍得放弃大半个郡,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大图谋!” “而且邺城危机,他急着赶回去,连合肥寿春都顾不得了,还能顾得到其他地方?” “他引我们北上,还不是想让我们替他挡住袁术在南阳的残兵,倒是打得好算盘!” “我们现在就是攻打寿春,将九江全部占据,他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鲁肃听了一惊,“公瑾,这岂不是背后捅刀子,要是做了,我江东名声何在?” 周瑜冷哼一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王败寇,只要应了,天下谁敢非议?” 他转向孙策,出声道:“伯符,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凶虎只怕已经无暇南顾,我们干脆就全取庐江九江,将整个扬州拿在手里!” 鲁肃听了一急,“公瑾,此话可要慎言,凶虎那人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万一他平定了邺城战事,回头南下报复我们,到时候其和刘备军合兵,我们江东兵士,步军可打不过这两人啊!” 周瑜冷笑道:“邺城这次局面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不然凶虎也不会逼得向我们求援!” “而且在我眼里,刘备这人比凶虎更加危险,也是必须要除掉的!” “听说刘备在豫州攻击曹操,等我们攻取两郡,占据寿春后,便发兵攻打刘备后路,将其彻底剿灭!” 鲁肃严重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公瑾,这样一来,咱么岂不是曹操联手,然后和凶虎彻底决裂了?” 周瑜淡然道:“有何不可?” “凶虎是天子册封,曹操也是天子册封,两人如今对立,站到那一边不是站?” “而且在我看来,凶虎比曹操胃口大多了,曹操还在中原图谋,凶虎已经把手伸到扬州了,他占据广陵九江,蚕食我江东基业,两边到底谁的威胁大?” 鲁肃见孙策似乎已经被说服了,急道:“伯符,公瑾说的固然不错,但这也是最好的情况。” “可是两位可曾想过,最坏的情况?” “凶虎若是摆平了邺城之乱,袁氏便能一统中原,到时候其携带威势南下,我等如何抵挡?” “到时候不仅我们在两郡的地盘保不住,只怕荆州也不能图谋了!” 周瑜冷哼一声,“袁氏即使击败了曹操,只怕三子也会徒生内乱,到时候说不定会因为争夺家产的打起来,这种机会错过,便再没有了。” “何况袁本初本来就和刘表交好,这几个袁氏子弟,将来能否放任我们对付刘表,还是未知。”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扩张地盘,毕竟拿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鲁肃见说不过周瑜,不禁叹息一声,心道周瑜的想法还是太急了,以背刺盟友为前提,将来若是受到反噬,必然会饱尝苦果。 孙策出声道:“公瑾之言,甚合我意。” “但只有一点,我心里没底。” “咱们江东兵士,并不擅长攻城。” “我详细了解过凶虎打下合肥寿春的过程,除去寿春是用了离间计以外,其他时候都是依靠大量器械攻城的。” “而我江东现在并没有这种条件,公瑾,你觉得你带兵攻打合肥寿春,多少时间能打下来?” 周瑜沉默了一会,最后无奈摇头道:“我没有把握。” 众人默然,这就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江东诸将在水站可以说不虚天下任何一方,但要是攻打坚城,那就要两说了。 孙策叹道:“所以说,不是我不想吃,而是吃不下。” “凶虎在合肥寿春,都用了袁术旧将守城,这些乃熟悉地形,又善防守,我们一直打不下西塞的刘勋刘晔,也是如此。” 听孙策如此说,周瑜也是脸上无光,他们虽然在西塞击败了刘勋和黄射的联军,但是就是在无法更进一步,只得退回皖城修整。 孙策出声道:“所以我的想法,还是先答应凶虎的条件,同时蚕食庐江九江,慢慢往北推进。” “等我们在淮水建立了坚城防线,再想办法图谋寿春合肥,这可能要花上数年时间,急不来的。” 鲁肃道:“那攻打许昌” 孙策说道:“做做样子即可。” “要是曹操真的不行了,我也不介意从后面添上一刀。” “但如果袁氏失败,邺城丢了,咱们就暂且观望好了。” 周瑜鲁肃见孙策早已心中有数,当下只得应了。 等鲁肃走后,孙策对周瑜道:“这几日调兵遣将,准备往北打。” 周瑜道:“那皖城?” 孙策思忖一会,“先不取了,免得被凶虎提防。” 他想起一事,“不过听说桥公病重,怕是这几日就撑不住了。” 周瑜摇了摇头,“人各有志,谁也逃不过。” 随即他面露惋惜,“桥公两个女儿倒是真不错,我曾经暗示过他,说和伯符可以代为照顾,但桥公却一直没有松口。” 孙策听了,笑道:“公瑾要真是有意,等桥公去世,还不是你我两人说了算。” 两人正说话间,却有信使来报,说是怀城来人了。 这然两人有些发愣,这是谁?要做什么?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章 互相猜疑 袁谭脸色阴沉,利津城被攻打的消息,已经由探子传到了他的耳中,前后相隔不到三天。 他之所以这么快得知消息,是因为他带着大军一路往北退回,刚好进入了青州境内,还没有渡过黄河,离着利津并不是很远。 袁谭其实反应已经算快了,在得到曹操渡过黄河威胁邺城的消息后,马上就号令全军拔营,东海也不要了,立刻撤军赶往邺城。 大军一路向北,进过琅琊,然后穿过泰山,然后渡过黄河,从青州在进入冀州,再赶往邺城。 但他已经深入徐州太远,带着数万大军行军,还要绕过兖州,即使是以每日五十里的速度行军,他赶到邺城,可能也要将近一个月后了! 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回赶,一路往回走,然后就听后面赶来的探子说,袁熙的徐州军兵士一路跟在他后面接收城池。 袁谭气得吐血,自己处心积虑,好不容易把战线推到了淮水一带,如今全送回去了! 他甚至怀疑,袁熙不会是和曹操也有勾结吧,怎么曹操打邺城,看下来受益最大的反而是袁熙呢? 但如今袁谭也顾不得其他了,邺城的安危对袁氏子弟来说,别任何事情都重要,邺城一丢,冀州就完了,到时候曹操和袁绍之间的攻守之势,就要倒转过来了! 袁谭也是心里发虚,他怀疑袁熙和曹操有阴谋,但对于袁谭来说,他可是真的曾经和曹操有过私下勾连的,要不双方也不会先前这么有默契地一打彭城,一打东海。 要是被袁绍发现了自己和曹操的事情袁谭不敢想下去,他肠子都悔青了,谁知道曹操竟然敢和袁绍翻脸? 随行的郭图和辛评也是一脸黑线,他们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因为这前后的主意,都是他们出的,但两人却没有预见到曹操这么快出尔反尔,这是两人的重大失策! 这还都是小事,但之后要是被袁绍知道了袁谭曾经和曹操私下勾结,那袁谭的家主之位,便彻底没戏了! 辛评倒是想着如何补救,郭图打的却是另外一番心思。 他心中发狠,知道袁绍要真是得知此事真相,按照其脾气,说不定自己性命不保! 必须要想办法了! 他眼睛咕噜噜一转,纵马上前,对袁谭道:“使君,兵士已经急行军了十几天,皆已经是疲惫不堪,但路程还没走一半,这样下去,即使能赶到邺城,也无法打仗啊。” 袁谭急躁道:“那怎么办?” “咱们要是落于人后,邺城且不说,阿父要是有个不测,先到的人极有可能会接手冀州,那时候还有我们什么事情?” 郭图轻声道:“使君,话不是这么说的。” “走得快的人,不一定会拿到想要的东西。” “走得慢的人,也有可能笑到最后。” 袁谭一怔,“你是说?” 郭图面露阴狠之色,“反正照这样的速度,已经赶不急了,不如正常行军,养精蓄锐,留着余力。” 袁谭皱眉道:“但是这样一来,邺城之危” 郭图冷笑道:“不还有其他两位公子吗?” “使君也听那利津城的探子说了,袁显奕的船队,已经进入黄河西进好几天了。” “而我们至今没有渡过黄河,算算至少差了将近而是二十天的距离,怎么也赶不上了。” “尽然如此,他们急着往回赶,就让他们去好了,反正还有曹操军等着他们。” 袁谭迟疑道:“显奕用船队运兵,数目绝不会超过一万,显甫从黑山赶回,应该也不会超过两万,他们加起来,真的能打得过曹操?” “若邺城不敌,阿父.” 郭图压低声音道:“这不是对使君来说,最好的情况吗?” “万一本初公有什么不测,当然是以长为尊,至于遗命什么的,谁会承认?” “到时候使君实力最强,必然有很多墙头草转投过来,只要我等拥立使君为袁氏家主,谁还敢反对?” 袁谭愣住,死死盯着郭图,郭图却是神色不变,“图之所谋,皆是为了使君。” “不论那两人是否能击退曹操,之后肯定元气大伤,以使君实力,当可坐收渔翁之利。” 袁谭沉声道:“但先生忘了一件事情。” “若他们击退了曹操,得到了阿父赏识,阿父又在邺城无事,那我们岂不是什么都捞不到?” 郭图沉声道:“曹操不是派人暗示过,本初公命不久矣?” “到时我们只要静等本初公过世,便能出手对付两位公子了。” 袁谭焦躁道:“谁知道那曹操说的是真是假!” “万一他又使诈骗我呢?” “最后要是事情败露,咱们可就成了袁氏的叛徒!” 郭图面露狠厉之色,“所以绝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使君,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啊。” 袁谭听了,脸色越发难看,坐在马上发起呆来。 与此同时,陷入困境的,还有身在黑山的袁尚。 八百里黑山,上半部归袁熙,下半部归袁尚。 袁熙得到黑山北部后,马上就征调幽州的民夫兵士,在黑山降军的带领下,在所有可能的通道隘口都建立了营寨城关,并派人驻守。 虽然大部分城寨都很简陋,但用于阻拒小股敌人,报信示警,却已经是足够用了。 因为想要通过黑山的,大部分都是小股流寇,见到城防工事和兵士驻守,一般来说是不肯硬碰硬的,这样一来,袁熙将其管辖的黑山防守的很是严密,外来的势力很难渗透进来。 但袁尚就不一样了,他所做是就是打通几条通道,保障自己能从冀州到并州和司隶就行,而且他也没有袁熙调动一州之力的魄力,去经营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价值的黑山。 这样一来,他管理的黑山南部,有很多小的通道和关口是没有人派驻的,外人随时都可能渗透进来。 袁尚如今就尝到了恶果,他从司隶返回冀州的大军,在黑山之中,不断大小规模的流寇骚扰袭击,而且对面已经烧了两次后军的粮草了! 一时间袁尚军人心惶惶,而且袁尚和逄纪发现,对方对黑山地形极为熟悉,常常出现在料想不到的地方,两人猜测,这是以前的黑山军残部! 但黑山军要么被袁熙袁尚俘虏,要么收编成了天子的亲卫军,这些人是属于哪里的? 难道是以前得了漏网之鱼不成? 那又是谁将其聚拢起来的? 逄纪担心的,是这群流寇有没有可能,就是是袁熙或者天子指使的? 天子怕是不会这么无聊针对袁尚,但如果是袁熙的,那事情就严重了! 这表明袁熙有可能和曹操勾结,一起图谋邺城了! 当逄纪说到这种可能时,袁尚狠狠地一拳砸在树上。 “必然如此了!” “我就知道,他这个家奴不是什么好东西!” 逄纪连忙劝阻道:“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想法。” “也有可能这些山贼,是曹操指使,故意离间公子和显奕公子的关系的。” “如今战场情报虚虚实实,未必不是敌人放出来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驰援邺城。” “要是这个时候袁氏子弟内讧,那便大事休矣。” “所以即使真的是显奕公子干的,这个时候公子也要装不知道,先打退曹操军再说。” “等敌人退了,公子再和其算账也不迟。” 袁尚听了,强压下怒火,“就怕他勾结曹操,图谋邺城,阿父要是有个不测,我这家主.” 逄纪叹道:“这是最坏的情况,因为这样以来,显思公子也会心生异心,他现在兵力雄厚,又擅长打仗,实是公子劲敌啊。” 袁尚听了,心下烦躁,恨声道:“一个个的,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逄纪劝道:“对于公子来说,还是要尽快赶回邺城,见到主公,再依托邺城防守。” “等本初公看清公子心意,公子的家主之位,就无人敢置喙了。” 袁熙思虑再三,出声道:“先生说的是,如今也顾不得其他了。” 他对身边的文丑张郃道:“传令全军,留一支军断后,其他人不管敌人骚扰,全速赶往邺城!” 文丑张郃听了,领命而去,整支队伍开始加速行军,很多笨重的辎重都被丢弃,在山道上扔的满地都是。 远处山头,有探子见了,骑马一路下山,找到了埋伏在山间的数百马匪,领头的却是个身穿道袍,外面披甲的将领。 这人却是黑山一战中,跟着张燕逃走,之后下落不明的黑山军头目黄龙! 他的名字很犯忌讳,所以没有跟着张燕受降,而是带着黑山残部躲了起来,其吃穿用度,都是张燕暗中供给的。 他听了探子的话,对旁人笑道:“差不多了,咱们能做的也做了,想拦也拦不住,走吧。” 一群人消失在群山之中。 黄河之上,袁熙身披扎甲,站在船头,举着望远镜看向远方。 他的船队趁着今天起风,挂起了满帆,全速航行,袁熙知道自己这么大阵仗,肯定是被人看到了,他也不在乎,反正对方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下船,也来不及通知了。 他看到望远镜里面,十几里外出现的码头,对太史慈道:“传令全军,准备登岸!”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一章 登岸之战 苍亭津渡口,乐进和于禁喝令兵士将两岸往来的船只全部调走,民夫们扛着的麻袋,急匆匆赶往军营,乐进却是叹道:“怕是来不及了。” 于禁一边号令兵士在河边排开阵势,一边忧心忡忡道:“没想到对面来的如此之快。” 话音未落,远处天边的河道中央,开始出现了船帆的桅杆,然后船头的模样显现出来。 初时船头只是一个小点,随即便开始慢慢变大,这是至少在二十里以外,但看其变大的样子,速度定然不慢。 初时只有一艘,随即后面密密麻麻出现了数不清的船头,排成长串驶了过来,照此速度,只怕不到半个时辰,对面就能赶到码头了! 乐进对于禁道:“文则,你应该明白,咱们为什么要守在这里。” “这次要是败了,只怕咱们这些外姓将领,再难抬起头来了。” 于禁听了,语带苦涩道:“我自然明白,但是那可是凶虎,哪那么容易对付?” 乐进沉声道:“已经没退路了。” 两人相对无语,他们奉命防守仓亭津,但却没有想到,袁氏三子之中,最先赶到的,竟是凶虎的船队! 他们见船队越来越近,已经来不及依托码头防守,只得喝令兵士民夫将码头上的辎重粮草全部带入营中,然后将码头点火焚毁。 大火烧了起来,黄河河岸本就略高于两岸土地,码头也是建在高处,如今火起,方圆百十里都能看到浓黑粗大,直冲云霄的烟柱。 这样一来,袁熙船队想要找地方下船,便很不容易,于禁和乐进各领一军,看着如果袁熙船上兵士下船时露出破绽,就全速压上围杀。 苍亭津不仅有码头,还有个沿黄河建造的军镇,最初是一人多高的土墙,乐进于禁打下此地后,就开始加速修筑工事,沿着镇子和渡口挖了很多道壕沟,并伐木制作了鹿角柴栅,以阻拒敌军。 两人看着对面船队越来越近,带领兵士在壕沟处列阵,这样一来,对面即使有骑兵,也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和他们硬拼! 果不其然,远处一声号响,远处有数百骑兵沿着河岸急冲而来,领头的将领手提大斧,正是徐晃。 乐进见状冷笑一声,他和于禁早就算到对方骑兵有可能提前下船,伺机袭扰己方,所以早就做了应对! 他不慌不忙地喝令弓箭手躲在工事土墙后面,对着徐晃带的骑兵就是一顿乱射,徐晃冲到近前,才发现对面在已经环着仓亭津挖了不少壕沟堑垄,和营寨小镇完全连在了一起,骑兵根本冲过不去。 而且对方弓箭手躲在工事后面放箭,己方骑兵对射毫无优势,徐晃见找不到漏洞,只能喝令骑兵暂时退却。 乐进见了,笑道:“不过如此。” 于禁听了,出声道:“不可大意,对面善于用计,真正的后着,还是在船队上。” 乐进冷哼道:“他们人不比咱们多,而且码头都烧了,辎重都运不下来,咱们只要把他们将拖在这里,就算成功。” 于禁虽然觉得乐进说的没错,但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对,边迟疑道:“他们完全可以不管我们,去救援东武阳和邺城怎么办?” 乐进回道:“那也只能想办法拖住他们了。” “如今另外两支军正在围困邺城,东武阳的高览和咱们打了两仗,所剩兵也不多,只要坚持三天,邺城那边就会有转机。”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 袁熙站在船头,看到仓亭津码头燃起了熊熊大火,偏偏那处还是最适合登陆的,便对陆逊道:“伯言可有什么办法?” 陆逊思索起来,说道:“有倒是有,就怕损伤船只。” 袁熙听了,马上会意,说道:“伯言放手去做,反正这船现在也没别的用处了。” 陆逊会意,当即站在船头,不断呼喝着发出指令,船队之中,便有几艘尖头狭窄的船拉起满帆,开到了队伍前方,不断加速,其他船只皆是跟在后面。 又过了半刻,先头船只已经急速接近着火的码头,只听陆逊发出号令,几艘尖头船再度加速,狠狠撞向着火的码头! 乐进和于禁惊讶地看着这几艘大船和着火的码头猛烈相撞,水花四溅,燃烧的木板碎屑和砂土漫天飞舞,几艘船竟是硬生生开进了码头,猛地嵌在里面。 但在这迅猛的冲撞之下,码头大部分散架,破碎的木板被撞的到处都是,火势反而渐渐小了。 船上的兵士纷纷跳下码头,四散躲开,随即后面的几艘船只额船头,硬生生撞在先前船只的尾部,在巨大的撞击力之下,又将前面几艘船顶着前进了数丈,穿透高高翘起,完全压在了码头上。 这样一下来,这最前面的几艘船不仅暂时压住了火焰,反而成了临时的码头了! 乐进见袁熙军兵士趁机跳下船,在河里打水,想要扑灭码头的火势,登时反应过来,喝令道:“放箭,将灭火的人全部射死!!” “只要坚持半刻,他们的船只便会烧起来,这样他们的船队就全都堵住了!” 曹军弓箭手听了,纷纷张弓搭箭,射向救火的袁熙军兵士,几个提着水桶的军事被射倒,倒在火堆之中。 袁熙见状,便喝令船只就近靠岸,兵士们从船舷边上拉着绳子溜下去,然后从陡峭的河岸上慢慢往下爬,于禁见了,当即领着一支步军冲出营寨,射杀河岸上下来的袁熙军兵士,一时间竟然压得船上的兵士无法下船。 徐晃带着骑兵返回,一边放箭一边骚扰,于禁命令手下举起盾牌列阵防护,徐晃也一时找到突进去的机会。 而那边乐进招呼弓箭手,对准卡在码头上的几艘船只射出火箭,想要将其再度点燃,太史慈见了,说道:“下面两个曹营将领不好对付。” 袁熙点了点头,他已经认出了于禁,如今双方打成这样,他也懒得开口,对方也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投降。 太史慈喝令船上的兵士射箭压制于禁,高顺跳下船去,带着数百陷阵营开始趁机逼近于禁的军阵,双方不久便面对面接战了。 陷阵营兵士清一色的环首刀,但不同的是他们的环首刀要比平常兵士用的更加粗大厚重,刀身用百炼锻钢法叠了几十层,足足有一寸多厚,这样的刀既可以劈砍,也可以捅刺,对于一般的护甲伤害颇高。 果然双方甫一接触,立刻便显出了差距,陷阵营兵士高举环首刀,对着对面不论是穿甲的还是拿盾的,皆是一顿劈砍。 他们可不是乱砍,而是专找敌方盔甲缝隙和薄弱处下手,只几个照面,于禁前排兵士便被砍倒了一片。 于禁见势不妙,忙喝令长枪兵躲在刀盾兵后面对陷阵营不断刺击,找的是对方关节要害,陷阵营兵士虽有甲胄,但对于长枪也是颇为忌惮,双方一时间僵持住了。 但袁熙这边却是等不及了,因为码头那边的几艘船只,再过一会就要被点燃了! 袁熙见状,对陆逊道:“让剩下的船只全部冲岸。” 陆逊听了,赶紧发令,不断有船只撞开河岸,冲进岸边,不多时,河岸嵌入了几十条船只。 乐进见对方不计损失,知道光凭自己和于禁手下几千兵士,很难将其全部阻拒在河里,他想了想,便鸣金让于禁回来,于禁领兵退入营寨,喝令关上寨门,将尾随而来的陷阵营隔绝在外。 他对乐进道:“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会被对方包围的。” 乐进出声道:“眼下也只能如此。” “反正营寨里面的粮食,至少还能撑十几天,只要邺城被攻下,其他人必然领兵来援。” “如今咱们工事修的没什么漏洞,他们绝对不可能十天内打下来。” 此时袁熙军兵士纷纷下船,留着河岸往仓亭津围去,他们初时还心里很是不屑,自己跟着使君连寿春那种大城都打下来了,还怕只有土墙的村镇? 然而等他们到了近前交战,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对方木栅壕沟挖的很有章法,让他们很难接近不说,地上还处处都是陷坑鹿角,稍有不慎就要受伤。 他们试着搬动鹿角,发现其底部都是埋在土里的,没有专门的工具,一时间根本挖不出来。 有个幽州军兵士望着如同刺猬一般的营寨,不禁郁闷道:“这东西造的,怎么和我们当年跟着使君打黑山军时用的战法如此相似?” 旁边的人也反应过来,失声道:“还真是这样!” 袁熙见战况胶着,对陆逊道:“派出几十艘船,让其越过仓亭津,在敌人西边上岸,包抄他们。” 陆逊领命而去,几十艘船登时越过众人,往西而去。 结果过了小半个时辰,有条小船返回,上边的兵士上船对陆逊秉道:“前面过不去了。” 陆逊皱眉道:“都是河道,怎么过不去?” 兵士答道:“对面在河道里面扔了很多石头,离着水面只有一二尺,水流能过去,大船却是过不去,都搁浅在石头上了。” 陆逊心道这倒是个麻烦事,看来对面是做了充足的应对啊。 眼下袁熙军兵士在围着土城营寨打转,尝试爬过壕沟,却而躲在壕沟里面的曹军兵士打了回来,袁熙看得心头有些焦躁,他扶着船头,此时一直没说话的沮授开口道:“公子,切勿失去冷静。” 袁熙深吸一口气,是啊,对面又不是任由拿捏的软柿子,说到底自己还以为能摧枯拉朽打败对方,却没想到地方抵抗的如此顽强。 但对方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这里,他在这里多个耽误一刻,邺城就多一分危险,袁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盯着河岸苦苦思索。 如何能速战速决? 突然之间,他看到嵌入河岸的船体,身体一震。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二章 河岸攻防 因为黄河河岸高于两岸平地的缘故,其河岸都是被水而成的河道慢慢堆积出来,绝大部分都是黄沙,极为松散。 而先前袁熙命令船只撞击河岸,却是将其撞出了一个个缺口,有撞击猛烈的,甚至半个船头都探了出来,好似悬空一般。 而这个时代的黄河虽然在枯水期,但水流仍旧不小,船底的河水水位,已经快达到了顺着撞出来缺口水位,有几处已经有些许细小水流渗了出来,但众人都忙于交战,谁也没有在意。 袁熙死死盯着不断拍打河底的水流,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身体一震,把目光投向了河岸下的城镇和营寨。 如今仓亭津的百姓都已经被曹军赶走,变成了一个完全的军镇,驻守在里面的曹军兵士,依靠周围的数个营寨,以及挖出的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土沟负隅顽抗。 乐进于禁两人都是精通步战的大将,两人依托工事防守的滴水不漏,所以袁熙军兵士一直攻不进去,但袁熙偏偏又不能放弃攻打此地,不然自己后路被截断,即使到了东武阳,也无法打破曹军的包围圈。 乐进于禁就是看准了这点,才和袁熙大打消耗战,妄图把他托在这里。 袁熙盯着船底的河水,对陆逊道:“你说掘开河堤怎么样?” 陆逊吓了一跳,但随即顺着袁熙目光看过去,方才明白过来,出声道:“使君好主意。” “幸好如今是秋季,河水并不迅猛,要是夏季讯期,只怕掘开后一发不可收拾,几十上百里都要遭灾。” “不过当前水流缓慢,却是能够控制在沿岸数里,只要掘开一两尺深的缺口,河水半天之内就能灌入苍亭津和周围的营寨深沟,到时候曹军便不战自溃。” 袁熙知道陆逊这是隐晦地在提醒自己,不要挖的太过分导致黄河大规模决口,到时候事态便会失去控制,遭殃是冀州百姓不说,自己这边也很难善后。 袁熙肃然道:“伯言的话,我记住了。” “若非为了减少我麾下兵士损失,我也不想如此。” “其中的分寸掌握,就交给伯言了。” 陆逊知道事关重大,当下郑重领命去了,不多时,他就收集长柄工具,带着一船兵士,开到了那些搁浅的大船边上。 兵士们上了搁浅的大船,然后把绳子系在船舷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拿着长柄挖土工具顺着绳子垂下到缺口上方,开始用工具松土。 而那边乐进和于禁见对方兵士攻势放缓,知道对面一时无法攻入自己这边营寨,顿时心下大定,心道先前想出的计策果然是奏效了。 乐进于禁思忖过,自己这边虽然人数多,但是装备远不如袁熙军的精兵,尤其是善于冲阵的陷阵营,但重甲兵士也并非没有缺点。 这缺点便是,陷阵营虽然兵甲精良,但是很怕陷坑,人要是陷了进去,便很难再爬出来,敌人可趁机在陷坑周围居高临下刺击,将其杀死。 这种深沟陷坑战术,是重点对付袁熙军中的重甲兵士的! 那边高顺听道鸣金收兵的信号,便带着陷阵营兵士退后到河岸上面,他上船见了袁熙,面有愧色道:“末将攻坚不利,对方把地形挖的坑坑洼洼,陷阵营很难行动。” 袁熙摆摆手道:“不妨事,兵种各有所长,我让高将军回来,是为了防备接下来可能的误伤。” 高顺顺着袁熙目光看过去,才看到那些借着船体遮蔽挖土的兵士,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 河岸本就比下面地势高,挖土的兵士又被船体遮挡,高顺从下面交战的时候根本看不到,如今才明白过来,袁熙打的是这般主意。 高顺也有些背心发了凉,要是河岸决口,陷阵营也派跑不掉,怪不得袁熙提早让自己上来! 他目光投向袁熙身边的吕玲绮身上,发现吕玲绮耳朵里面还是塞着两团麻布,知道对方的耳鸣头痛症又犯了,正在强自忍耐。 他心中叹息一声,吕玲绮个性太过要强,按她的状态已经不适合上战场,怎么也要静养个一年半载,但自从打下合肥后,袁熙军就一直没停下来,所以也无法提供吕玲绮休息的地方。 高顺心道这次要是保住邺城,只怕自己得找个机会,好好劝劝吕玲绮了。 河岸下面,已经演变成了两军对射的局面,袁熙军在船头放箭,占据了高处,曹军被压得大部分时间只能躲在木栅后面。 但弓箭毕竟不能决定胜势,乐进于禁打定主意,只要对方不攻打寨门就不露头,他们听着对方弓箭射在营寨木栅的声音,心道你们尽管射,等天黑这边找人把弓箭都收回来,明日再全都还给你们! 过了个把时辰,乐进于禁发现对方射出的弓箭越发稀疏,攻打营寨的兵士也退回到河岸上,登船修整去了。 两人登上木楼远眺,发现连徐晃的那支骑兵,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于禁出声道:“会不会他们去东阳,找高览出兵,两边夹攻我们?” 乐进听了,不以为意道:“高览被我射伤坠马,我不信这几天他能把伤养好。” 前些日子,高览带兵占据东武阳阻拒曹军却遇到了打城的乐进于禁,他自恃自己这边有骑兵,便带兵出城突袭,结果和于禁大战时,却被乐进从旁暗箭偷袭,负伤坠马,被部将救了回去。 乐进于禁趁机掩杀,高览军士损伤大半,逃回城中,紧闭城门防守。 乐进于禁本来就是为了牵制冀州军,主要还是保证仓亭津在两岸的粮草辎重运输,如今见对方死守城池,也不恋战,便退了回来。 因为他们已经接到了探子的急报,说很可能袁熙军从水路过来,是袁氏三子中最先到达的。 他们接到命令,务必让两人阻拒住袁熙的船队,不能让其越过苍亭津攻击西面沿河的范县,濮阳,白马几座大城,因为那边才是曹军整点布防所在! 两人接到曹操的命令后,便开始召集兵士,用石块阻塞河道,但两人也知道完全堵塞黄河的后果,所以把石头填满河床,离水面还有一尺时候就停止了。 这样一来,河水能够流动,又不至于彻底将河水堵死以至于决口,而用其阻挡战船,却是正好合适。 两人站在木楼上,看着远处袁熙军兵士在船上忙忙碌碌,乐进出声道:“这样一来,他们船队便全部困在这里,进退不得。” “我猜他们下一步的计划,便是掉转船头,退回几十里外的阳平东阿等地段,只有那些地方才适合登陆。”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耽误大量时间,只要我们中途截击,或者断其后路辎重,便可以拖延住他们了。” 于禁总觉得乐进些过于乐观,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 对面可是凶虎,几句话就坑得自己这几年在曹营饱受怀疑,至今不敢抬头做人的阴险之人! 想到这里,于禁就想吐血,自己不就是在在东武阳和袁熙说了几句话吗,当时自己根本不愿意搭理对方,而且对方邀请自己赴宴以及送的财货,自己都拒绝了。 但事后却有种种传言,说自己和袁熙交好,而且两人同时失踪过,据说是私下见面密谋了! 面对越传越恶劣的谣言,于禁欲哭无泪,这是哪个丧良心的造的谣? 战场安全下来,远远有声音传来,让于禁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他盯着远处河道里面的船只,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头。 乐进看于禁神色,出声道:“怎么了?” 于禁迟疑道:“你没有发现,对面行动很怪?” “凶虎用兵,向来是雷厉风行,哪能如现在如此迟疑不决?” “我相信他早已经看出我们的用意了,但和我们在这里对耗,不符合其性格啊。” 乐进不以为意道:“他能有什么办法,仓亭津两边都是密林山谷,只有打下这里,才能让大军放心上岸,不然他们就只能掉头。” “一来一去,也要好几天,只怕他们是舍不得就此退走,还想要尝试攻下我们营寨吧。” 于禁低头思索起来,他耳朵一竖,听到了更多密集而轻微的声音,从远处河岸上传来,便指着河岸道:“那边不对头。” 顺着于禁指向,乐进也看出来有问题了,于禁指着的那几条船,船头上看不到有人在,船后却传出了密集的轻微声响。 他想了想,找个几个探子,说道:“你们骑马出去,绕过营寨,去看看那几艘船后面在干什么。” 探子们领命而去,出了寨门便各自分散,袁熙军见了,纷纷呼喝着射箭,不多时,便有三人中箭落马,只有两人逃了回来。 他们一进寨门,就冲到木楼上对于禁道:“看清楚了,对面在挖掘河岸!” 乐进和于禁听了,顿时脸色大变,要是河岸决口,这仓亭津和周围的营寨都会被大水淹没,到时候包括自己在内的数千人,一个都跑不掉! 他们想到当初曹军围攻濮阳时,水淹城池后里面的惨状,顿时心里发寒,心道这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更让他们气愤的是,曹军用水攻也就罢了,怎么满口仁义的凶虎也用水攻了,果然是个伪君子!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三章 掘河灌城 看着对方决堤放水,乐进和于禁悔的肠子都青了,因为他们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他们跟着曹操打了这些年,在陈国击退袁术用的是水攻,包围濮阳用的是水攻,而这次攻打邺城,夏侯惇等人对邺城也准备用水攻。 因为曹军善用水攻,但遇到的敌人却没用过,结果几年仗打下来,乐进等人就下意识觉得,水攻成了自己这边独有的战术。 然而直到当前,他们发现成了水攻的对象时,顿时心内惊慌起来! 两人深知水攻的厉害,眼见河岸上面已经被挖出了一道道口子,水流哗哗地涌了下来,初时还像小溪一样,渐渐水流开始变大,如同瀑布一般冲刷而下,往仓亭津急冲席卷而来。 河岸上挖土的袁熙军兵士见了,慌忙顺着绳子爬了上去,他们跳到船上,看着脚下的河流渐渐将河岸冲垮,口子越来越大,最终汇聚城奔涌而下的的水龙。 河水流到仓亭津周围的营寨时,先冲入了道道壕沟深坑,然后在壕沟里面奔涌四散,逐渐将其填满。 曹军兵士有在壕沟中的,躲闪不及,被奔涌而来的水流冲走,惨叫声充斥着四周。 喊叫声此起彼伏,“溃坝了,快跑啊!”其他人听了,纷纷慌乱起来,拼命爬上壕沟,往营寨里冲来。 但河水来的越发快了,跟着逃跑的兵士,往乐进于禁所在的大寨涌来,曹军兵士慌乱地四处逃窜,喊叫着寻找地势高的地方躲避。 乐进和于禁相顾失色,看着水流势头,不到一时半刻,自己所在的地方就要被水冲进来了! 两人深知水攻的厉害,要是火攻还有一丝活路的话,被水淹没,基本是有死无生,想到这里,于禁断然道:“文谦,要当机立断了!” “要是再不走,咱们都要死在这里!” 乐进咬牙道:“但是我们有复曹公所托,回去必然” 于禁叹道:“文谦,这水一来命都没了,还有什么可以托付的?” “我们活活淹死在这里,又能阻得住对面吗?” 乐进露出了不甘的神色,知道于禁的话是对的,在洪水面前,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即使留下,也是白白送命而已。 他盯着远处河道大船船头上,那隐隐约约的几条身影,眼中射出了仇恨的光芒,随即对下方兵士喝道:“马上收拾武器兵甲,往西撤走!” 曹军听了,纷纷忙不迭打开西边寨门,就要逃走,却听北面马蹄声响,原来是徐晃带着一支骑兵来了,对逃跑的曹军兵士引弓射击,曹军兵士只顾逃跑,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乐进和于禁带着兵士逃出,两人喝令外侧兵士举起盾牌防护,但此时人心惶惶,根本没几个人能听了。 不时有人跌倒,然后被后面的人踩死在地上,踩过的人又会不小心摔倒,然后重蹈前面的人的覆辙,兵士们自相践踏,死伤者不计其数,其尸体到处都是。 后面肆虐而来的洪水,追着曹军席卷而过,将地上的死尸裹挟淹没,然后不一会,水面上就处处飘着死尸。 乐进于禁回头看了,不禁气急攻心,先前他们和袁熙军交战,统共也就死了百十个人,结果这一下,至少就有上千人被洪水葬送! 随着洪水席卷而过,仓亭津很快变成了一片沼泽,先前的鹿柴木栅全都被湮没在水中。 袁熙军众将在船头上默默看着,他们虽然先前都打过水战,但杀伤敌人,用的还是弓箭长刀,如今却骤然看到单凭水流的力量,短时间内就轻易将这么多人杀死,也是心头震动不已。 陆逊见洪水已经淹没到曹军逃跑的路线,将徐晃的骑兵阻隔开来,便对袁熙道:“要让徐将军追击吗?” 袁熙望着曹军逃走的方向都是密林山道,仓亭津已经是淹没在一片汪洋中,开口道:“不用了,让他回来,发动兵士,尽力堵住口子。” 沮授此时出声道:“等等,现在水流太太急,填河困难,等水位下去后,才方便搬运。” “而且即使填上,要是船头移动,还是会让水流下。” 袁熙明白沮授说的是对的,当下点头道:“那就将那些条船固定在河岸上,以免大面积溃堤。” “现在趁着河水没有将这地区淹没,除了修理河岸的人,其他人抓紧卸下辎重粮草,赶往东武阳!” 众人领命,不多时,马匹粮草都从河岸上卸下,袁熙一马当先,和太史慈吕玲绮骑马疾驰往东武阳。 他回头看时,仓亭津已经几乎完全淹没在水中,水面上漂浮着不知多少具曹军兵士的尸体,虽然他心中有些心中不忍,但如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百姓的残忍。 自己和曹操已经不死不休了,接下来两边将要爆发的,将是彻底的大战,最后两边的胜负,就要由冀州这块大地来见证了。 他带着先头四五千人马,赶到东武阳时,城头守军如临大地,开始摆出射箭的姿势,太史慈一马当先,越前打了城下,喝道:“吾乃东莱太史慈,袁显奕使君麾下!” “如今使君亲带兵相救冀州,阻拒曹军,城内可是冀州兵将?” 城头上的守将听了,喝道:“请诸位稍等,我去请将军来!” 过了好一会,城头都不见人,吕玲绮不禁对袁熙道:“怎么反应这么慢,不会是曹军假扮的吧?” 袁熙出声道:“不妨事,不差这一会。” 有过了好一会,才有个将领蹒跚着上了城楼,有气无力道:“显弈公子何在?” 袁熙听了,越众而出,说道:“高兄,是我。” 来人正是高览,他见了袁熙面容,顿时放下心来,喝令兵士打开城门迎接。 袁熙带兵进去,见高览被人扶着下了城头,一只胳膊还拄着木拐,不由惊讶道:“高兄这是怎么回事?” 高览苦笑道:“别提了,我和曹营大将于禁对战时,被乐进暗箭偷袭,射伤了背心落马,要不是部下相救得快,早已经死了。” 袁熙听了,说道:“我们半日前刚将其打退,我现在要了解邺城的情况。” 众人一路回了高览府邸,听其详细说了近况,更觉形势不妙。 袁谭袁尚还没有赶回邺城,高览带着三千兵马出来驻守东武阳,如今邺城之中只有不到万人,大将乃是淳于琼。 但据高览说,其先前带兵出战,被夏侯惇击退,听说也受了伤,被迫退回邺城防守。 冀州两员大将都被曹军击败,不能互相呼应,而且高览得到消息,曹军正在准备掘开漳水,水淹邺城! 袁熙听了,起身说道:“我想带人赶去邺城救援,高兄现在这里养伤,乐进于禁兵士已经溃散,应该对东武阳暂时构不成威胁了。” 高览起身,却是一个趔趄,只得道:“我实在行动不便,只得有赖使君了。” 袁熙点点头,心中轻松不起来,曹操攻打邺城,果然还是想用水攻! 邺城是天下闻名的坚城,人口众多,城防坚固,曹操军若是没有百十攻城器具,填上数万条人命的觉悟,是根本连地一道城门都很难打下来的。 所以最为快捷的杀敌方法,和袁熙先前想的不谋而合,便是水攻。 水攻不仅能隔绝敌人的粮草不急,让敌人士气大降,而且洪水倒灌入城中,极容易滋生疾病。 这个时代的传染病非常可怕,因为并未形成系统的防治和治疗措施,常常是疫情发生,等开始死人的时候,局势便已经控制不住了。 后世三国时期,发生过数次大疫,不仅是平民百姓,连士族大家都避不开,曹魏就在两次大的疫病中,死掉了大量高官。 所以曹军水淹城池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以最小的代价,让城中的人尽可能死绝,换言之,用水攻城的目的,并不是以为己用,而是完全毁灭。 袁熙问明了曹军挖掘漳水的情况,领军出城,同时派出探子侦查敌方动向,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兵力,相对曹军无论将领还是兵士,还是处于劣势。 但如果放任曹军不管,漳水倒灌城中,不出十日,城里就要开始大规模死人,所以目前他必须想办法破坏曹军挖掘漳水的行动。 众人一路奔袭,经过一日一夜后,终于遇到了己方探子,等找准路线,终于在邺城南面的漳水,遭遇了曹军。 此时的曹军,正在追杀袁熙的一支先头部队。 先前袁熙的船队,在仓亭津东面数百里任城国码头,将数百骑军放了下去,往邺城附近巡逻,同时搜集情报。 也是这支骑军,探听到曹军动向后,派出探子给袁熙报信,但也被曹军发现,正在且战且退。 袁熙到时,这支骑军正在往南撤走,曹军紧追不舍,已经快要将其包围,而随着袁熙军赶到,骤然向曹军追兵攻击,曹兵军士猝不及防,被打得溃散逃跑。 其跑的快的,回到寨中,向想主将夏侯惇报急,夏侯惇了听敌人大军到了,脸色极为难看。 他先前已经挖开了数条支流,如今在堵塞开挖最大的一条支流,眼见就要再过几日,便能全面掘开漳水,没想到此时敌人出现,把计划彻底打乱了!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四章 生死冲阵 夏侯惇望着远处奔袭而来的袁熙军,心中已经骂了开来,他虽然打仗勇猛,但相比之下,其实更加精于内政,在内事上是仅次于曹操的二号人物。 但这次曹营大将倾巢而出,各有安排,尤其是挖掘漳水倒灌邺城事关重大,需要威望能力能够服众的人带领,夏侯惇便当之无愧担起了这个重任。 决河灌城,更需要的的是组织能力,所以夏侯惇并没有让曹营大将跟随,而是要了两个刚投奔曹营不到一年的都尉,在夏侯惇看来,自己领的这支军,并不能和敌军主力抗衡。 而且他这支军抛去挖掘河道的民夫,兵士满打满算只有数千人,他站在寨内高楼上,眼见对面敌人铁骑精兵逼近,心里也是没底,只得喝令让兵士民夫退回寨中,严加防守。 但如今他的兵士都在营寨外面监视民夫挖河,对方来得如此快,退走已经是不及,夏侯惇当机立断,带着数百亲卫冲上来迎击,为己方争取撤退时间,同时他对身边两名都尉吼道:“快让兵士退回营寨!” 此时袁熙军已到,徐晃一马当先冲了过来,却见对方一员瞎了只眼的大将挺着长枪冲来,便即了上去。 两人甫一交手,都觉对方武艺不凡,夏侯惇见一时拿不下徐晃,打定主意拖延时间,给自己兵士后退的时间。 随后赶来的袁熙从望远镜中见了,发现对面大将瞎了一只眼,竟然是夏侯惇,当下对身边的太史慈道:“子义兄,上去射他,瞄着另外一只眼睛射。” 太史慈听了,打马而上,对着夏侯惇头颅就是一箭,夏侯惇听到风声,下意识一侧脸,箭矢擦着他的脸颊飞过,拉出了一道血痕。 他大惊失色,对方第二箭又到,瞄的还是他的脸,夏侯敦马上醒悟,对方这就是对着他仅剩的一只眼来的! 他勉强躲过,狼狈不堪,心里破口大骂对面无耻,但眼见对面箭术如此之准,他也无心恋战,当即拨转马头就跑。 主将一跑,曹军彻底溃散,徐晃趁势掩杀,一路上曹营兵士尸横就地,不多时就是死伤数百,夏侯惇已经什么顾不得了,只能拼命逃回营寨, 此时他的两名都尉见状,连忙敢出来接应,冲着追杀而来的徐晃杀来,徐晃便追的太急,唯恐被敌人包围,只暂时退了回去。 夏侯敦让两名都尉赶快接应兵士入寨,至于外面的数千民夫,他已经顾不得了,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他如今想的,别说是击退袁熙军了,就是能否全身而退,都没有把握了。 但他也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此时外面的民夫四散而逃,河道四周漫山遍野都是人,也阻据了袁熙军骑兵的速度,夏侯惇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个好机会! 此时他旁边有人说道:“将军,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 “对方骑兵暂时被阻,但等民夫散去,后面步兵围了上来,我们就机会渺茫了!” “末将曾在徐州和凶虎交战,此人手下兵士极为悍勇,我们兵士一对一是打不过的!” “为今之计,就是立刻整军出寨,要么退走,要么直冲对面中军,斩杀主帅!” 夏侯惇一看,发话的却是他手下两名都尉之一的李典。 李典投奔曹操后,颇受赏识,便随着夏侯渊参加了曹军攻打广陵的徐州之战,但好巧不巧遇到了全力反击的袁熙军,夏侯渊中箭受伤,李典拼死将其救了回去。 虽然李典算是立了功,但此战曹营诸将在赵云的衬托下显得黯淡无光,所以回去后也没有封赏,可以说出师不利。 而且夏侯渊提前负伤退场,也被非议是导致徐州之战失利的一个因素,连带李典也受到了牵连,所以这次曹营出兵,他甚至没有当上先锋,而是跟着夏侯惇来挖掘河道。 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如今他的建言十分对夏侯惇的胃口,夏侯惇便道:“依你之见,是进还是退?” 李典犹豫了一下,其实他是倾向于撤退的。 只有亲自和袁熙军打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对方的难缠和可怕,这几千人投进去,很可能是有去无回,但当下要是不战而退,如何向曹操交代? 袁熙拿着望远镜,见远处徐晃带着骑兵,正努力避开四处逃散的民夫,对沮授说道:“如今我们是先重新整军,还是一鼓作气冲击对方营寨?” 沮授也是思忖起来,虽然袁熙军威势正盛,但其实一直没怎么好好休息。 袁熙军兵士先是坐了半个月的船,大部分人并不适应这么长时间的水上生活,经历了不间断地风浪,很多人都已经很是劳累。 而且到了仓亭津后,马上和曹军打了一仗,随后又从东武阳奔袭数百里到邺城附近,好多人的体力和精神已经不是太好,其战力连巅峰期的一半都不到。 如今袁熙军看上去兵甲齐备,但若是遇到硬仗,那麻烦就很大了。 沮授毫不怀疑,眼前这支曹军总体是比不上袁熙军的,但若是后续还有援军赶来,那就很难说了,毕竟根据情报,邺城附近,至少还有两到三支的曹军万人队! 沮授拿起手中的望远镜,正猜测着双方的实力对比,却看到对面曹军的寨门打开了。 他心中大奇,曹军这是想跑? 不对啊,要是想跑的,怎么会开面对己方的寨门,不应该开后门退走吗? 一盏茶时间前,夏侯惇和李典低声商议着对策,两人的意见,都是倾向于退走,正在此时,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启禀将军,末将愿带五百兵马冲阵,将敌军主将斩于马下!” 夏侯惇转头一看,见是自己的另外一名都尉,刚投奔曹营不到半年,其人身高九尺,膀大腰圆,黑面虬髯,站着如同一座铁塔一般。 他叹息一声,心道好大的口气,这人每天疯疯癫癫的,这时候又在发痴了! 他有些不悦道:“如今我军势弱,每个兵士都不能轻易送死,若是你无法建功,岂不是坏了大局?” 那人讷讷道:“俺只带的随俺一起来的人足矣。” 夏侯惇摇摇头,心道你确实带了几百人,但现在都是曹营的兵,这算什么? 此时李典的声音响起,“末将愿意为其压阵,若事情不成,将军可先行带兵退走,我等为将军断后。” 夏侯惇听了叹道:“这样太危险了,你们要是逃不出来怎么办?” 李典一抱拳,“那就是生死有命,怨不得别人。” 那都尉听了,也是哈哈大笑:“曼成此言,甚合俺意!” “请将军成全!” 夏侯惇听了,只得无奈道,“如此你们各领五百军出阵,我带兵在后面掠阵。” “若一击不中,立刻退回来。” 李典二人听了,齐齐抱拳道:“领命!” 两人带兵冲出寨子时,正是沮授在望远镜里面观看曹营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徐晃见了,马上迎了上来,李典见了,喝令兵士道:“将对面骑兵冲垮,许进不许退!” 他则纵马挺枪,直取徐晃而来,徐晃见了,心道曹营将领,竟也有如此悍勇之人,带着几百兵就敢出来! 他也是起了心气,举着长斧,一马当先砍向李典,斧枪相交,一声大响,两人身子都是一晃。 李典长枪顺势而上,想要挑开斧头,徐晃却是斧柄一转,想要将枪头别开,两人左右拉扯,两柄兵器如同黏在了一起,一时间难分胜负,不禁皆是暗暗称奇。 两人越打越是激烈,麾下兵士也是混战在一起,一时间谁也无法脱身,正在此时,另一支军抢出,趁着李典军缠住,急速往袁熙军本阵而来,领头将领拖着一柄大刀,看那样子,显然是准备袭杀主帅! 沮授在望远镜中看到,出声道:“对方这模样,倒是和关云长有几分相似,怕是冲着使君来的。” 袁熙见了,笑道:“那就要看他有几分本事了。” 高顺见状,带着陷阵营迎了上去,想要用重步兵阵势拖延对方骑兵来势,没想到那将领见了,却并不和重步兵硬拼,而是转了个大圈子,从侧翼袭来。 沮授出声道:“这人看上去很是莽撞,但却不是那种一根筋送死的。” 侧翼太史慈早已迎了过去,他射出一箭,却被对方大刀挡住,两人距离已经急速缩短,太史慈见了,也起了争胜之心,他收起大弓,反手拔出背上的双戟。 他最近这几次大战,已经甚少使用这两只戟,因为弓箭的杀伤和效率,远比短兵要高,但如今他看到敌将有勇气冲阵,也是想一试对方底细,当下拍马迎了上去。 只几个眨眼,两人就已经面对面接战,太史慈将对方长刀翻起,向自己当头斩下,当下轻喝一声,短戟探出,想要勾歪对方刀刃。 结果对方手腕一抖,大刀急速变向斩向太史慈脖子,太史慈见状心中一惊,这是个高手! 他深吸一口气,另外一只短戟探出,双戟险而又险勾住了刀刃,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响,兵刃相交,漫天火星飞舞。 长兵打短兵,太史慈只觉手腕剧痛,心道对面这一刀的威势,和当初关羽那一刀相比,只怕声势威力并不弱上多少。 关羽那一刀让典韦都受了伤,太史慈如今和典韦相似,自然也好不了多少,手腕到胳膊到半生都开始发麻。 太史慈把牙一咬,脸上瞬间充血,竟是力道大了三分,他低吼一声,双戟勾住长刀刀柄,就要和对方比拼力气。 对方不惊反喜,哈哈大笑道:“来得好!” “就让我许褚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五章 暂时退敌 开始袁熙见己方兵力占优,且自己有太史慈徐晃高顺三员大将,本来颇为放心,但听到敌将自报姓名后,登时脸色一变,竟然是许褚! 他连忙大喝道:“子义小心!” 那边太史慈已经和许褚较量起力气来,他双戟勾住对方长刀,顺势回夺,许褚也是虎吼一声,长刀回拉,两人一起用力,兵器交缠在一起。 两边僵持片刻,太史慈感到对面刀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双腿一夹,催动胯下战马,想要借助马力扯动对方,许褚见了,也是如法施为,两人围绕着勾缠的兵器,竟是转起圈来。 到了后来,两人越转越快,许褚见僵持不下,手腕用力,带动长刀抖动起来。 这一下太史慈立刻陷入下风,他力气和许褚并没有很大差距,但架不住许褚刀柄长,所以太史慈想要用短戟抵消掉对方传过来的力量,便要花费更多的力气! 他后悔自己托大,非要用短兵对长兵,如今却进退不得,渐渐落于下风! 袁熙远远见了,心道许褚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其虽然名为虎痴,但其实是少有的精细人物,据后世记载,许褚数次识破想要谋害曹操的刺客,要是头脑简单,焉能如此? 他当下喝道:“一起上,把他杀了!” 此时高顺带着陷阵营围了过来,他是少有的步战将领,所以稍迟片刻才赶到,听到袁熙号令,当即抽出环首刀,对着许褚大踏步奔去。 袁熙见了,正稍稍安心,却眼前一花,吕玲绮见许褚连太史慈都能压制,争胜心起,拍马赶了过去,袁熙阻之不及,叫道:“快回来!” 他心道自己让徐晃高顺上,你去掺和什么? 吕玲绮拔出短戟,只几个眨眼,就已经逼近了许褚,她抬起短戟,小枝直往对方脖颈划去,许褚听到耳后风声,叫了一声,“来得好!” 下一刻,他竟然双手一松,长刀脱手飞出! 这一下大出太史慈意料,双臂不由自主用力,将长刀拉了过来,他看到明晃晃的刀刃,连忙侧头让过,长刀擦着他的脸颊飞出。 这一耽搁,许褚已经借势冲出,反手拔出腰间环首刀,猛地反撩而出! 叮的一声轻响,吕玲绮手腕巨震,握不住戟柄,短戟被打飞到天上。 她下意识举起另外一只短戟护住要害,却发现许褚根本没有管自己,而是直奔袁熙而去! 吕玲绮对袁熙喊道:“小心,他的目标是你!” 她现在心里后悔极了,对方实力远高于己,而且其真正的目标是袁熙,无暇顾及自己,不然的话,自己可能已经死了! 袁熙见许褚纵马向自己冲来,其身边的亲兵拼命举盾帮其遮挡箭矢,知道对方有备而来,从一开始,就是要杀死自己! 远处太史慈高顺吕玲绮正拼命赶回,袁熙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惊慌,对身边侍卫大声喝道:“准备!” 许褚已经将马速提到了极致,却见对面主帅脸上波澜不惊,其前面十几名亲卫竖起盾牌防护,心中冷笑,凭这这几面盾牌,就想挡住自己? 结果他冲到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对面盾牌后面,扔出了几只竹筒,丢到了许褚战马前面,许褚收马不住,纵马冲了过去,正在这时几声大响,竹筒炸了! 一只竹筒正好在马腹下面炸开,许褚只觉肢体一震,胯下马匹往前栽倒,他反应极快,纵身跃起,重重落到地上,连着奔跑了了七八步,才勉强没有跌倒。 他眼角余光看时,发现自己战马肚腹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鲜血喷涌出来,没由来一阵心悸。 身为猛将,他并不怕敌人的将领,因为对方的招数和压力,是他自己可以预料到的。 但眼前的这东西不同,他早听说过袁熙军有伤害极大的竹筒,如今亲眼见到,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十足把握可以应对,这对武人信心的打击,才是最可怕的! 许褚这一愣神的功夫,袁熙的亲卫已经围了上来,十几面盾牌将许褚去路全都封住,七八根长枪从盾牌空隙伸了出来,刺向许褚。 许褚下意识挥刀砍在一支长枪枪杆上,火花溅射,他才发现对面枪杆都包着铁皮,甚至有可能是一整根铁枪! 此时又有七八只长戟探出,钩向许褚脚踝,同时有人掏出短弩,对准许褚射来,大部分都射在许褚甲胄上,叮当作响,许褚脸色阴沉下来,幽州军亲卫配合的极好,他根本无法应付! 袁熙看到,心道应对这种猛将刺杀敌方主帅的方法,还要感谢杨凤,要不是杨凤一次次刺杀自己,他也不会将防护阵法完善到如此地步。 许褚不明底细,还以为这是武将单骑冲阵的时代,可惜他却不知道混了铁钉的爆炸竹筒的威力,上来就失去了先机,然后陷入包围。 下一刻许褚虎吼一声,长刀架在身前,猛然转身,往后方还没有合围的持盾亲卫撞去,将那亲卫一下被撞翻在地。 许褚大步奔逃而出,迎向纵马过来接应的亲兵,那亲兵纵马奔到眼前,手臂伸出,生生将许褚拉上马来。 然后那亲卫为了减轻马匹重量,竟是身体纵出,直接跳下了马,重重摔倒在地,许褚纵马绕了个圈子,往本阵逃回,同时喝道:“他日我必为尔报仇!” 接应他的亲兵望着围上来的幽州兵,当场拔刀自杀。 几个眨眼功夫,许褚已经纵马逃远,众人追之不及,太史慈纵马赶到袁熙面前,面有愧色道:“末将大意失措,请使君责罚。” 袁熙摆手道:“子义无需自责,那人是曹营中少有的猛将,下次见了,乱箭射死便是。” 那边徐晃和李典打了上百回合不分胜负,但徐晃气息悠长,眼看李典就要支撑不住,却听身后马蹄声响,许褚带着人又返了回来。 徐晃生怕被两人夹攻,便带兵退却防守,李典却是趁机逃开,心中暗道侥幸,知道再打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他和许褚没有趁机攻击徐晃,而是回到营寨,因为两人已经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夏侯惇几乎已经从后寨将所有兵士都撤走了。 两人也不耽搁,跟着退走,徐晃还想要追赶,袁熙却已经鸣金叫其回阵,沮授见曹军都已经退走,说道:“公子,不追了?” 袁熙摇头道:“没必要了,将先将逃跑的民夫聚拢起来,让他们加固河岸。” “这河堤已经很危险了,再过一天半日,水势蓄积,漳水决口,就真的麻烦了。” 夏侯惇在这处严格来说并不是挖掘河堤,而是堵塞河道蓄水,等水流蓄起来,便在邺城附近掘口,倒灌入城,如今袁熙要做的,便是重新堵住薄弱处,让河岸恢复原装。 不多时,上千民夫就重新被赶了回来,他们纷纷惶恐跪地求饶,言说自己都是冀州百姓,只是被曹军胁迫,实属无奈。 他们心中极为害怕,因为相助敌军,是可以被当场处死的! 袁熙听了,喝道:“我知道你们的难处!” “所以给你们个机会,重新修复河堤,让疏通河道,你们便可以回家!” 众人听了,方才放下心来。 袁熙留下几百兵士占据曹军营寨,督促民夫修筑堤坝,自己带着所有部下,急速赶往邺城,他临走时看着漳水,心中总觉得有些别扭,有一个疑问慢慢浮现出来。 曹军为什么会选择此时掘河灌城? 要知道此时是秋季枯水期,水流缓慢,即使掘开漳水,能灌入城中的水也很是有限,这样真能让邺城陷入绝境? 他将这个疑问向沮授说了,沮授回道:“公子的怀疑,确实很有道理。” “秋季虽不如夏季的水攻效果好,但相对的,也是容易渡河的时候。” “不然数万曹军,很难渡过黄河,即使渡过去,补给也很是困难。” 袁熙听了,微微点头,这确实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沮授又道:“而掘河灌城,根据放出的水量,能看出攻城方的心思。” “像上次曹操水淹濮阳,就是想要杀死城中张邈兄弟和所有兵士百姓。” “这是因为城里的人无力反抗,而邺城却不是这样。” “邺城里面人口众多,要是水淹太甚,将其逼急了,可能会和曹军殊死一战,这样以来,即使曹军取胜,也会元气大伤。” “所以如今漳水的水流,大小正好,可能正好淹到一尺多,这样会让城内的人觉得还可以逃跑,从而人心浮动。” “只要人心一乱,邺城必然不好防守,要是大批出逃,袁氏便只能放弃邺城,曹军便能趁机入城,到时候再将漳水堵住便是。” “这和兵法上围三缺一的道理,是相通的。” “所以使用水攻,并不是说越猛越好的,多有多的道理,少有少的妙处。” 袁熙听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众人沿着漳水,又往北走了十余里,便远远看到了邺城的轮廓,但却一直没有发现敌人踪影。 众人都有些疑惑不解,按道理说曹军要是围城的话,邺城周围至少有两只万人以上的队伍,怎么走到现在都还没有遇到,连派出去得探子都没有发现敌人踪迹?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六章 横生枝节 袁熙望着远处的邺城,一时迟疑起来,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其实就越是危险。 因为曹操擅长的战术,就是围点打援,其曾在兖州数次击败吕布,就是用了这种法子。 长途驰援的部队本就体力不足,急需休整,而且行军过程中,兵甲皆是放于队伍中的辎重车上,骤遇突袭,除非训练集为有素的部队,否则会陷入非常大的劣势。 如今远处那静悄悄的邺城模样,谁知道这块肥肉旁边,有没有蹲着一头虎视眈眈的饿狼? 袁熙思虑再三,和沮授陆逊交换了看法,最后决定就地扎营,然后派出探子进入邺城送信并打探消息。 不多时,几骑就骑马奔了出去,急速赶往邺城,袁熙则让众将依照地势建立营寨,同时派出探子打探周围消息。 之后打探消息的探子陆陆续续回来,袁熙总算知道邺城周围那么安静了。 因为邺城周围用于防御的十几个村镇,已经全被捣毁了。 古代围绕着大城的攻防战,并不是兵士都缩在孤零零的城池里面守城,而是环绕大城建立军事据点,大的据点称做副城。 副城里面会驻扎相当数目的兵士,和主城的守城部队遥相呼应,互为臂助,这样攻城方进攻时,副城的部队便会出来支援袭扰,伺机破坏攻城器械,让攻城方无法顺利展开攻势。 这时候攻城方的应对,要么就是被迫分兵,要么就是掉头攻打副城,无论哪种情况,都会减轻守城方的压力。 这时候守城方也会以相同方式援助副城中的友军,挫败攻城方的意图。 相反如果只是死守一城一地,让攻城方的攻城器械顺利展开攻势,守城的的劣势就很大了。 当然即使如此,守城方也常常陷于被动地位,因为攻城方兵力远多于守城方,攻城方可以采用诱敌出击的法子,集中优势兵力,通过野战击溃守城方出击的队伍。 如今邺城周围十几个驻军村镇便是如此,袁熙猜测曹军用的,很可能还是那套围点打援的老法子。 偏偏这法子极为有效,配合曹军的高机动力,能出现在意料不到的地方打击敌人,所以袁熙才如此慎重。 随着探子的返回,也陆陆续续带回来一些消息,果然验证了袁熙之前的想法,曹操军至少有两支军队埋伏在邺城附近,这段时间,已经击溃消灭了数支从冀州各郡派出的援军! 袁熙和沮授根据情报,在地图上用炭笔圈出一个个地点,这些都是曹军伏击的地方。 袁熙郁闷道:“怪不得曹军不打城,他们反正有决河灌城这一杀招,驱动兵士攻城损失巨大,显然不如堵截援军来的合算。” “这种放血战法实在是不好对付,这样下去,冀州各郡剩余不多的兵力,都会被曹操一点点吃掉,最后冀州便会失血而死。” 沮授出声道:“公子也比喻确实精妙,曹军这是摆明欺负邺城无人防守,选择动用优势兵力以多胜少。” 陆逊出声道:“逊有一事不明,但这样一来,攻城的节奏便会大幅放缓,而且掘河灌城,并不一定能保证短时间内下城。” “要是这段时间内,包括使君在内的几位袁氏子弟带兵回援,他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了?” “冀州各郡的援军顶多算是临时拼凑的,死伤再多,只要邺城打不下来,曹军的劳师远征都没有意义。 只要邺城死守,等曹军断粮退走,冀州一年半载就可以恢复元气,到时候岂不是还要重新来过?” 袁熙和沮授听了陆逊的话,也是深有同感,他们有些不解,曹操是觉得自己打消耗战能打得过冀州,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又过了大半日,在天色快要黑了的时候,派去邺城的探子也回来了。 袁熙望着两手空空回来的探子,皱眉道:“怎么耽搁了那么久?” “邺城出了什么事情?” 两名探子拱手道:“启禀使君,末下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城门处。” “但守军却不让我等进去,只是将公子信件从城头上吊了上去,其让我等等着,之后就没有了音信。” “末下等了大半日,城头守军才告诉我们,让我们先回去。” “吾等四人,便留下两人在城下等待,而我两人便先回来给使君报信,免得耽误了使君大计。” 袁熙听了,心中怒火上窜,怒道:“这个时候了,邺城里面在搞什么!” “他们难不成想开城投降曹操不成!” 沮授和陆逊也是面面相觑,对方如此做派,显然是在防备袁熙,关键这个时候做这种行为,真不怕邺城陷落吗? 袁熙站起身来,“城内必然有反对我的派系,不想让我最先入城!” 沮授接话道:“这样看来,城内必是发生了些未知的变化。” “而且老夫很是奇怪,本初公虽然有时候犹豫不决,但不是在大事上如此分不清的人,为何会出如此昏招?” “城内有本初公在,那另外两位公子的手下,谁会如此害怕公子入城,破坏他们的大计,从而做出这种事情?” 袁熙身体一震,“先生最后一句话说什么?” 沮授下意识道:“若本初公在……..”他马上反应过来,惊讶道:“不会吧?” 袁熙焦躁起来,“邺城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我还以为是被围住的的缘故,如今看起来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若是本初公有事,袁潭袁熙皆有阻止我率先入城的理由,怪不得曹操围而不攻,怕是在等着冀州内讧?” 陆逊出声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曹操早得知了本初公出了事情,才会冒险进攻邺城,因为他猜测袁家内部会有争斗,乃是从中取利的大好时机。” 沮授也是点头赞同,袁熙心中沉重,这样看来,城内的形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坏! 袁绍是被刺杀了,还是出了别的事情? 不会已经去世了吧? 想到这里,袁熙更加焦躁,起身道:“你们说,我要不要采取激烈手段入城?” 沮授明白袁熙想要做什么,出声阻止道:“公子莫急,情势尚不明朗,也许没有那么差。” “但如今也不能耽搁了,最好先打探本初公是否健在,如果是的话,便使手段找人将使君的信送到其手中,事情方可有所转机。” 袁熙听了,当下命人入城送信,安排行动,又过了一日,城内仍旧没有动静,倒是当初袁熙击退夏侯惇军时,袁熙派出尾随的探子回来了。 其言说夏侯惇军并没有往邺城方向行军,也没有渡河南下,而是往西逃走了,袁熙听说后,和沮授陆逊商量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头绪。 但另外一个消息就不太妙了,有斥候回来说,邺城西面有一支曹军出现,正在向袁熙这边移动,显然是已经得知了袁熙军的动向,准备过来阻截交战了。 这意味着袁熙很可能在没有邺城支援的情况下,孤军面对曹军的优势兵力进攻,而且这还是只是确定的敌情,谁知道有没有其他曹军增援? 最坏的情况,袁熙会被曹军包围,他思忖起来,难道这便是最先赶回来驰援的人的下场? 那妨碍自己入城的,是袁谭还是袁尚的人? 他们两个是否故意放缓了回援的脚步,让自己吃瘪? 袁熙心里,已经大致猜测出两人之中,谁更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但如今他却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他突然发现,走到如今局面,其实也和自己有非常大的关系。 因为袁熙数次针对曹操,所以曹操的此时的实力,是要比历史上弱不少的。 相比后世,曹操打了几场并没有多大好处的大战,尤其是在徐州和袁熙及袁术的交战中,曹操其实是没占多大便宜的。 相比后世官渡之战时,取得了徐州和江淮地区的曹操,这些地区如今却在袁熙手里,所以曹操并没有能和袁绍势均力敌的资本。 他所倚仗的,便是将袁氏三子调往江淮地区,从而拉扯出的一个空档机会。 但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只要袁氏三子团结一心,防护住邺城后反攻兖州,曹操应该是没有多少胜算的。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这让正在争夺袁氏家主之位的袁谭袁尚,其中一方动起了心思。 既然曹操并没有足够把握攻下邺城,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取得袁氏家主之位? 袁熙已经猜到了谁更可能会动歪心思,十有八九便是袁谭。 毕竟后世袁谭即使面对官渡之战失利,袁氏退守冀州这种局面,都会不顾大局和袁尚翻脸,何况现在? 但袁熙更加担心的是,曹操是否预料到了袁氏子弟相争的情况,所以才做出这种种异常的举动? 邺城袁绍宅邸之中,不停传出咳嗽声,几十名侍卫围着厢房门口,如临大敌。 内里卧房之中,袁绍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一旁照顾他的,却是袁杏和洪氏。 袁绍的病情十分敏感,连婢女都不方便用了,免得传出消息去,所以只能找最为亲近的人照顾。 袁杏面带忧色,虽然袁绍今日没有吐血,但脸色更加苍白了,显然是病情在持续恶化,这样下去,只要不出十天半月,就很难说如何了!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七章 送信之人 袁绍缓缓睁开眼睛,只觉胸部像压住了一块大石,他艰难地喘息几声,袁杏和洪氏见了,连忙端着水盆和茶水上来。 在两女的帮助下,袁绍吃力地支起身子,颤抖着手,去拿水盆里面浸湿的麻布,袁杏想要帮忙拿起,被袁绍止住。 他用另外一只手托住手肘,颤抖的手方才稳定下来,然后将手探入微温的水中,手指用力翻起,将麻布捏起,然后缓缓从水中提起。 麻布离开水面,袁绍活动着似乎不属于自己的手掌,将其中的水捏了出来,麻布像吐出空气的肺部,渐渐干瘪下去。 他缩回手,将麻布覆盖在自己脸上,然后用力揉搓起来,这动作有些激烈,似乎牵动了袁绍身体的疼痛,他用麻布掩住口,猛烈咳嗽了起来。 两女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不安。 过了好一会,袁绍才止住咳嗽,他将麻布团成一团,扔回水中,立刻便有几丝若有若无的血色,在水中浸染开来。 他仿佛对此视若无睹,而是在榻边坐直身子,伸手接过洪氏手中的茶水,慢慢举到嘴边,其动作中蕴含了十足的士族风范,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要不是两女这几日看着袁绍不停吐血,在这一刻,她们恍惚间还以为袁绍是个极其健康的人。 袁绍将茶水倒入口中,然后慢慢咽了下去,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袁杏答道:“刚过子时半刻。” 袁绍听了,有些惊讶,“这么久了?” 他身体不适,草草吃了点东西,就想小寐一会,结果一闭眼一睁眼,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每次都要吐几次血,显然是身体出了大问题,先前他就有咳嗽的毛病,这是他年轻时过继给袁逄一支后,守孝时留下来的毛病。 袁绍被过继后,彼时袁逄已死,但他仍向世人宣布给其守孝三年,守完之后,又宣布给过世的袁逄正妻守孝三年。 彼时汉末士族风气已经坏了,正规守孝号称三年,合计二十七个月,但士族之人为了逃避守孝,想出了一日代一年,一日代一月的操作。 而且守孝期间按道理是要住在坟头前面,断绝夫妻生活,每日粗茶淡饭,还有必要的起居礼仪,生活极其清苦困顿,天下士族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但袁绍却是做到了。 他按照最严格礼制住在坟前六年整,任何人包括有心针对他的人,都没有挑出毛病,袁绍就此扬名天下。 所以袁绍后面的儿子都生的晚,身体也落下了病根,不仅咳嗽,肠胃也出现了问题,这些毛病很少有人知道,但当时袁绍找医士看过,医士认为也只是肺部阴寒疼痛,并不是肺痨,没有道理会吐血。 他不明白的是,自己病情怎么会恶化得那么快? 他也曾经想过是五石散的问题,但两名医士验过,却并没有发现其中问题,袁绍不仅在想,难道真的单纯是自己寿数到了? 袁绍想了想,对两女道:“这几日你们颇为辛苦,今晚不用值夜了,都先回去休息吧。” 洪氏惴惴不安道:“君姑说了,让妾务必日夜照顾,要是出了差错,怕是” 袁绍摆摆手道:“小题大做,再说了,你们在这里也是徒耗精力,还能把我的病治好不成?” 袁杏听了,心里自不好受,悲声道:“阿父身体向来康健,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邺城的医士都看不出来吗?” 袁绍刚要说话,就听有些声音传入厢房,似乎是院子里面骚动起来,开始只是呼喝声和瓦片掉落的声音,随即变成了纷乱的吵嚷声,夹杂着密集的交击声。 袁绍喝道:“来人,怎么回事?” 马上有两名侍卫闻声进来,对袁绍跪拜道:“启禀使君,外面有刺客!” 两女听了,花容失色,袁绍冷笑道:“我还没有死,就有人忍不住了?” “去,无论死活,务必将其留住!” 两名侍卫听了,连忙领命而出,外面一众侍卫,已经将潜入进来的刺客团团围住。 院子中央,闯入的刺客穿着一身麻衣,却没有蒙面,相貌平平无奇,属于放到大街上都不会被人注意的那种。 他嘴里横咬着一只竹筒,正举着一柄环首刀,只是挥刀劈砍向前,袁绍府邸侍卫挥刀劈到他的身上,麻衣下面传出金铁交鸣的声响,显然其穿着护甲。 这让袁绍侍卫又惊又怒,这人怎么能在邺城私藏甲胄的,到底是谁的人? 但这些侍卫都是冀州兵精锐,作战经验丰富,见刀砍不行,立刻改为突刺,十几柄刀刺下去,扑哧连响,几把刀抽回来时,上面已经沾了血。 那人受了伤,眉头紧皱,牙关把竹筒咬的格格作响,他就地翻身一滚,竟是要从众人空隙之间翻过去! 两名侍卫下意识回手一刀,刺入刺客背心数寸,那刺客在地翻滚几下,地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几名侍卫见了,心中大定,这刺客应该穿的不是军用扎甲,可能是自己临时拼凑制作出来,所以背心处才留有这么明显的要害。 但下一刻,那刺客却是手脚并用,在地上急速奔跑起来,只一个眨眼,就奔出了七八尺距离。 一众侍卫大惊,因为那刺客奔跑的方向,正是袁绍的卧房! 他们赶紧追了上去,但那人仿佛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反而跑的更快了,他冲到门前,挥刀便将木门砍烂。 只不过这一用力,他背心的的伤口的血像小溪一样喷涌出来,染红了身上的麻衣,但他丝毫没有犹豫,往里便入,但只踏出一步,门口两柄长刀疾刺而出,深深扎入他的侧肋。 出刀的两名侍卫见一击得手,就要将刀抽出来,那刺客也知道刀一旦抽出,自己就会马上失血而死,他竟是将手中环首刀扔掉,用双臂夹住了两柄长刀,然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喝,便带着长刀往里奔去! 两名侍卫大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大意之下,长刀竟是脱手,眼睁睁看着那刺客往里厢而去,那刺客一脚踹开房门,下一刻又是一柄长刀出现,刺入了他的小腹。 那刺客奋起最后一点力气,一脚踢出,将出刀的侍卫踢飞出去,插入他小腹的刀,也顺势被带了出来,一蓬血泉喷出,顺着翻滚的刀势溅到了房顶上。 女子的惊叫声响起,那刺客勉强抬起头来,就见立着自己七八尺远的床榻上,坐着一个中年人,身边还站着两名花容失色的女子。 他见那中年人相貌清矍,和画像上的人影极为相似,不由往前踉跄走了两步,随即背心又被一刀刺中。 他终于是没有了力气,慢慢跪坐下来。 此时袁绍侍卫纷纷赶入屋里,望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刺客,都是暗暗擦了一把汗。 这么多人都没有挡住这么一个,真是奇耻大辱,还好这人马上就要死了! 袁绍喝止住要上前砍下刺客头颅的侍卫,对着奄奄一息的刺客道:“你倒是勇气可嘉,谁派伱来的?” 那人用身体摇晃起来,他缓缓举起手来,袁绍侍卫如临大敌,却见他将手慢慢放到了手边竹筒上。 有个侍卫失声道:“小心,这竹筒会不会炸开?” 一众侍卫听了,也是紧张起来,他们都听闻幽州军有竹筒样的秘密火器,放出后能伤害极大,伴有巨大声响。 难道这人是幽州军的人? 那人想要把竹筒从嘴里抽出来,但他的牙齿因为疼痛,早已经嵌入竹筒,竟是一时拔不出来。 一名侍卫极为紧张,下意识挥刀而出,砍在那刺客手臂上,那刺客手臂被斩断,垂了下去,侍卫方才发觉对方手里并没有火石火折,讷讷收刀。 那人胸腔起伏,喘息几声,艰难的抬起手来,袁绍听到对方肺部发出的声音和自己倒是有几分相似,都像是垂死挣扎的模样,不禁心中一动,喝止了侍卫。 那人用手抓住竹筒,摇了几下,终于是将自己下颌松开,将竹筒抽了出来。 他身上十几道伤口里流出的血,已经将麻衣完全染红,在身下汇聚成了一滩,但他却浑然未觉,咬住竹筒上的木塞,然后用力扭头。 随着波的一声,木塞拔了出来,那人将竹筒一倒,便有一卷绢帛倒入手中,他的手已经全是鲜血,绢帛瞬间沾了不少血,他颤抖着对袁绍伸出手,“奉命送信。”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袁绍惊讶道:“为何不找人通传?” 那人气息微弱,“令甚急,须亲见使君。” 袁绍见那人眼睛慢慢闭上,出声道:“你叫什么?” 那人手臂垂了下来,断气了。 袁绍站起身来,向着刺客尸体走来,几名侍卫连忙按住刺客尸体肩膀,以防其装死发难。 袁绍走了几步,便咳嗽起来,但他还是努力稳定步子,走到那人身前,缓缓俯身,从其手中抽出绢帛。 他将绢帛展开一看,方才明白信是袁熙写来的,他已经带军赶到,但却被阻在城外! 袁熙在信中说,如果袁绍不想其入城,他便马上离开冀州,但需要一个准信。 袁绍看完信,怒气上涌,冷冷道:“叫许攸审配过来。”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八章 胆战心惊 审配被人从床上叫醒,急急忙忙赶到袁绍宅邸,等他进了屋,发现许攸已经提前到了。 两人等了一会,袁绍便走了出来。 两人有些发怔,马上醒悟事情不同寻常,以至于都忘了恭维袁绍身体恢复。 因为袁绍出来,等于要找的人都到齐了,但如今邺城可是有五大谋士,其他三人荀谌田丰辛毗却没有到来,这是为什么? 等袁绍开口说话,两人才明白发生了何事,登时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袁熙千里驰援,却被挡在了城门外面? 要知道,前番邺城兵力不足,所以只先后派出了高览带三千兵马守东武阳,淳于琼带五千兵马出城袭扰,然而两者却被乐进于禁和夏侯渊曹纯分别击败。 一战之后,高览退守东武阳,淳于琼逃回邺城,除去交战损失,邺城兵马满打满算也有只有六七千人。 如今袁熙带兵来援,不管带多少人,都是雪中送炭,然而其信使却被挡在城外一天多,最后还是靠死士报信,袁绍材知道的!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城门令没有袁绍和几大谋士点头,确实不能擅自放人入城,但关键是,为什么从袁绍到底下掾属,都没有得到消息通传? 两人都知道这才是最不对劲的地方,所以也无暇问及为何袁熙在邺城里面安插死士的事情了,当下向袁绍道:“依使君之见,该当如何?” 袁绍冷哼一声,“我找你们来便是如此,你们速去查清此事,同时让人传信给显弈,让其尽速带兵入城。” “同时调动城内兵马接应,以防曹军尾随,突袭城门!” 两人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赶了出去,各自坐马车往城门赶去。 审配在车上思索起来,这次袁绍只叫了自己和许攸,这里面肯定代表了袁绍的态度。 许攸年轻时就认识袁绍,虽然在袁绍谋士之中官职不是最高的,但一直是和袁绍关系最亲密的,所以找许攸不足为奇。 关键剩下四人中,独独叫了自己? 田丰脾气急躁,口无遮拦,容易得罪人,为袁绍所不喜,做事也太过钢直,确实不适合处理当下这种有隐情的事务。 毕竟阻据袁熙入城,很可能有有勾结曹营之人在其中作梗。 荀谌则是荀家人,如今荀家两大谋士都在曹营,两边开战,在未查明荀谌是否有私下通敌的行为前,也不适合让其参与此事。 但是辛毗是怎么回事? 审配略略一想,一个念头浮现在心头。 袁绍怕不是在在猜忌袁谭? 难道袁绍认为,城外袁熙被阻一事,不是曹营的人干的,也不是袁尚做的,而是袁谭一派干的? 因为如今袁谭在袁氏三子之中,是兵力最强的,要是其得知袁绍病重,会不会动了其他心思? 毕竟只要袁绍一死,袁尚势力未成,根本无法压服住袁谭,到时候两者相争,袁谭是有优势的! 而袁谭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抢先入城,同时控制濒死的袁绍,假传号令,并将袁尚袁熙挡在城外,便可以拿到袁氏家主之位! 袁熙态度未明,谁也不知道他支持谁,为了保险起见,不让其进入邺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辛毗荀谌都是当初偏向立长的,也就是袁谭一派的人,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 而自己则是邺城谋士之中,最为支持袁尚的,所以今晚袁绍才会独独将自己叫来! 审配想到这里,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才醒觉,袁谭的势力,在邺城如此之大,此时袁绍病重,要是处理不好,那城内的变数可就多了! 不过他随即稍稍放下心来,从袁绍的态度来看,无疑还是坚持立袁尚的,自己只要不犯大的差错,应该没有大的问题。 他看着马车往南门方向而去,下意识问驾驶马车的从者道:“为什么去南门?” 从者答道:“许谋主的从者过来说,问题是出在南门。” 审配心道这应是自己出来后,袁绍又和许攸交代了几句,看来在其心目中,还是许攸地位更高啊。 他突然面色一白,南门的城门令,是自己侄子审荣! 审配马上心慌起来,袁绍实在让自己办事,还是在试探自己态度? 想到许攸还带了几十刀斧手,审配的背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和许攸两人赶到了南门,将还在城头巡查的审荣叫了过来,开口问了几句,发现果然是审荣的主意,而且袁熙的斥候,至今还在城门外等着! 许攸又问审荣如何将此事上报的,发现审荣却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便转过头笑道:“正南,你看怎么办?” 审配嘴里发涩,指着审荣,挥手命令兵士道:“先将他绑了!”随即他对许攸叹息道:“为了避嫌,审问一事,还是交给子远好了。” “如今是不是让城外信使赶紧回去,通知幽州军尽快入城?” 许攸微微点头,笑道:“正南放心,我会尽力周旋。” 审荣听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对方倒是有心相救自己。 没想到审配却是大惊失色,连忙道:“正南,我绝无此意,还请秉公办理!” 审荣把头低了下来,暗暗咬牙切齿,同为审家子弟,审配这是不打算保自己了? 审配却是不再搭理审荣,喝令兵士打开城门,城门一开,他便看到两个探子正倚着门洞小憩,听到城门响动,立刻站起身来。 邺城南边营寨,袁熙在营帐里面走来走去,吕玲绮躺在稻草铺上睁开眼睛,见袁熙还没有睡,便出声道:“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说不定便有消息了。” 袁熙听了,对吕玲绮道:“倒是我把伱吵醒了,你先睡吧,我睡不着。” 吕玲绮听了,将身上的麻布掀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稻草,说道:“我也睡不着了,外面马儿叫声此起彼伏,兵士们怕是都没睡吧?” 袁熙点点头,“我让兵士轮流休息,以免敌人来袭。” “据探子情报推测,至少有一支曹军万人队在五十里左右的距离,要是对方发动突袭,只两个时辰便能到我们这里。” 吕玲绮低声道:“为什么不提前到邺城下面驻扎,那样岂不是更加稳妥?” “若城头守军看到我们和曹军交战,也会出来相助吧?” 袁熙听了,轻叹一声,“这主意我也想过,但前提是城内本初公尚在主事。” “要是其发生了什么意外,城内肯定已经分成了两派,而对哪一派来说,我们入城,都是个未知的变数。” “如果他们认定我对家主相争的威胁比曹军还大,即使我们到了城门口,他们也不见得会开门。” “我来解邺城之围,不是带着兵士送死的,要是事不可为,也只能退走。” 吕玲绮听了,有些气闷,“搞不懂你们这些世家大族肚子里面的弯弯绕,真是不爽利。” “夫君是动用暗探送信了吧,万一没有消息传回怎么办?” 袁熙出声道:“如果没有意外,信是一定会送到的。” “其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如果没有消息传回,那我只能认为城内已经不适合进入了。” “再等一天,若还是还没有消息,我们便先往幽州方向退走。” 两人正说话间,陆逊揉着眼睛冲了进来,“邺城的探子回来了!” 等袁熙问明两名刚刚赶回来的探子情况,心中顿时一轻,能让许攸审配亲自开门,看来袁绍尚能主事! 他当下挥手道:“全部拔营,开往邺城!” 不出半刻,袁熙军便列队出了营寨,趁着夜色赶往邺城。 袁熙拔营不到半个时辰,几名曹营的探子便冲入空空如也的营地,等查清情况,连忙往西边纵马疾奔,其奔行了一个时辰,便在西面密林里找到了潜伏的夏侯渊曹纯军。 夏侯渊听到探子回报后,叹息道:“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在得知袁熙在邺城南部扎营的消息之后,便日夜兼程赶了连日两夜,趁夜潜伏到袁熙军三十多里处,准备休息几个时辰,便展开对袁熙军的夜袭。 这是这两年夏侯渊和曹纯演练出来的奔袭战法,从攻打吕布时成形,经过不断地大战,已经日渐纯熟,精要就是利用敌人意料之外的速度,用时间差围点打援。 如今袁熙军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在他们准备发动突袭的前两个时辰离开,让曹纯颇为郁闷,出声道:“只是凑巧而已?” “如今我们要是跟着追过去,能不能在其赶到邺城前将其堵住?” 夏侯渊活动着手脚,叹道:“凶虎这人很是麻烦,常常有出人意料的反制招数,千万不可轻敌,不然会吃大亏。” “咱们只有在有把握的时候发动进攻,才能有赢过他的希望。” 曹纯听了,心下不以为然,心道这种奔袭战法打的不就是出其不意吗,打仗哪有不冒险的? 夏侯渊是不是两次被凶虎打败,已经失去了争胜之心? 袁熙赶到邺城下面时候,城头上守军人头才攒动,见袁熙大军前来,先是产生了微微骚动,直到审配出现在城头,方才安静下来。 审配对着袁熙军道:“显弈公子何在?” 袁熙打马而出,来到城下,出声道:“正南先生,好久不见。” 审配见果然是袁熙,松了一口气,说道:“末下马上开门,迎公子入城。”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九章 父子相见 见眼前的城门缓缓打开,袁熙把手一招,麾下兵士将领鱼贯而入,此时审配下了城墙一看,顿时叫一声苦,连忙过来道:“公子难道要让所有人都入城?” 他本以为袁熙为了避嫌,会只带百十人入城,没想到看这样子,是想让这三五千人都进城来! 袁熙跳下马,肃然道:“好教先生知道,我必须要保证部下安全,别的我都不在乎。” “至于避嫌什么的,我要真为了避嫌,就根本不会来邺城。” “退一万步讲,我要真的有所图谋,先生开门的这一刻,邺城已经易主了。” 审配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公子噤声,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到……” 袁熙摆摆手道:“先生好意,熙心领了。” “我知道先生顾虑的是什么,但这冀州牧的位置,别人甘之如饴,我却视若敝履。” 审配苦笑连连,眼下袁熙相比渴望继承冀州的袁尚,以及占据青州的袁谭,还真有资格说这话。 因为其治下地区,不仅幽州盐铁航运有蒸蒸日上之势,其徐州和扬州的数个郡县也都是鱼米肥沃之地,这综合底蕴算起来,已经是袁氏三子之中潜力最大的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地方除了幽州最初的两个郡外,其他地方都是袁熙亲手打下来的,所以在其治下民心所向,威望极高。 孙策之所以能轻易脱离袁术自立,就是其在打下扬州的过程中,渐渐和部下建立了紧密的联系,同时收买压服当地士族,从而借助袁术名义打下的地方,都成了孙策自己的。 而袁术徒然为孙策做了嫁衣,也是在于其领兵能力不行,威望不足以服众的原因,虽然关于他代汉的谶语在士族中广为流传,但归根结底,这天下还是要比拼拳头实力的。 无论是袁绍刘备,还是曹操孙策,走的都是如刘邦一样亲自领军的道路,而不能带领部下打天下的主公,是无法得到部下全心拥护和忠诚的。 而在审配看来,袁熙从幽州打到徐州,又从扬州打到淮水,已经走在了袁氏三子的前面,看其手下将领兵士进城时候的精悍的行动,就可见一斑! 他只得叹道:“配知道公子是来雪中送炭的,但要是闹的袁氏不和,必然受到其他两位公子猜忌,到时候会让外人所趁啊。” 袁熙见审配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明白也要卖其一个面子,当下对身后的陆逊道,“让兵士都在外城就地扎营歇息,不得擅入内城。” 陆逊听了,连忙去指挥兵马,此时沮授从城外赶了过来,和审配相见,笑道:“正南,好久不见。” 审配叹道:“公与可是天下扬名了啊。” 他当初以为沮授被发配幽州,必然蹭蹬不起来,没想到之后幽州军数场大战,背后都有沮授的身影,渐渐名声传于天下。 这让审配有些羡慕,作为谋士,最大的成就感就是计谋被主公采纳并取得胜利,天下扬名,在这点上,沮授已经走到了自己前面。 沮授面露得色,谦虚道:“正南不知,其实我也没有做多少事情。” “其军中事务,乃至徐州之战,都是我的弟子做的。” 审配一惊,“弟子?” 沮授一努嘴,“就是刚才过去的那年轻人,陆逊陆伯言,也是刘豫州女婿。” “说来从徐州打到寿春,都是他做监军的。” 审配听了,心中也有些惊讶起来,以前袁绍冀州军中,沮授做的就是监军,这位置极其重要,不仅要出谋划策,而且要上阵打仗,属于文武双全之人才能胜任。 而袁熙军的监军,竟然是那个看似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审配并不觉得袁熙这种人会在监军这种职位上任人唯亲,因为这个位置关乎兵将生死,一个决策失误,可能就会导致成千上万人的死亡,绝对不会给德不配位的人担任。 而审配专门研究过袁熙从徐州打到寿春的经过,其数度和曹操袁术交战,每场大战都打得干脆利落,即使是面对强敌也丝毫没有出现大的失误,审配自忖换了自己,也未必做的如此好。 而如今沮授竟然说这是他这年轻弟子谋划指挥的? 他从哪里找到的这种天才? 沮授见审配一脸便秘的样子,脸上更是露出了几分得色,“我这弟子,是显弈公子用观星之术寻到的,厉害吧?” “说来本初公将我派到幽州后,名声也有了,弟子也有了,可以说是过得颇为舒心啊。” “这还都赖本初公大恩啊,哈哈哈。” 审配很想给沮授可恶的脸上来一拳,嘚瑟什么! 他突然心中一动,“显弈公子……真的会观星之术?” 沮授笑而不语,他话不能说的太明,点到为止,让审配自己去猜就够了。 审配也醒悟过来,暗骂一声,当下不再纠结这个话头,引着众人往城里走去。 袁熙安排高顺领陷阵营,太史慈徐晃领步骑,只带了沮授陆逊,吕玲绮孙礼和百十名亲卫入城,返身对审配道:“先前我让子龙带兵提前下船,其可曾来过邺城?” 审配摇头道:“并未有此消息。” 袁熙思忖起来,算算自己耽搁的时间,赵云也不多也应该到了,难道是路上遇到了曹军? 但眼下他无暇纠结这个问题,对审配开门见山道:“我现在就要见本初公。” 审配听了,只得道:“我现在引着公子去使君府邸。” 袁熙见审配面色古怪,试探道:“本初公他…..” 审配无奈道:“公子还是当面问吧。” 袁熙听了,心中一紧,审配这反应绝对不正常,袁绍肯定出事了! 既然不敢公开谈论这种敏感问题,袁熙便随口说道:“我的信使何在?” “城门令为什么不让我的探子入城,足足耽搁了一天?” 审配面露苦涩,这两个问题,貌似哪个都不好回答啊。 他压低声音说了自己得知的情况,袁熙听到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又叫过陆逊,让其探明送信死士的下落,袁熙听完后脸色更差,默然不语。 邺城里面,自然有他安插的死士,这些人最初是麴义训练,然后田豫布置,最近转交到了陆逊手上。 这次派出来的,也是办事最得力的,但袁熙也没预料到,那人为了将信送到袁绍手中,会采取这么决绝的方式。 他哑着嗓子,对陆逊道:“查查他的家人,从我库中送一份抚恤送过去。” 陆逊应了,审配见袁熙脸色难看,怕其借题发挥,连忙道:“本初公侍卫也是奉命行事……” 袁熙点头道:“我知道,各司其职而已,我不会有什么想法。” “但我不理解,为什么先前我要入城的信送入城中却没有消息,以至于把我部下逼得赴死送信。” 审配头都要大了,他知道瞒不过去,解释了几句,最后道:“如今我那侄子已经被子远抓回去审讯了,之后必然会给公子一个交代。” 袁熙听了,心道原来城门令还是那审荣? 想到后世审荣开城投敌,把审配卖了的事情,袁熙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只怕后世的审配也不会想到,他拼死守卫邺城,到头来邺城陷落,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审荣这个本家侄子。 而且如今竟然是许攸来审讯审荣,袁熙心道只怕里面更有好戏看了。 他突然明白曹操要选择攻打邺城了,还没大举攻城,城里就开始乱了,依附袁谭袁尚的两方势力各怀心思,已经开始作起妖来,不过自己既然先一步到了邺城,那就不能坐看这些人胡来了! 众人很快就进了袁绍府邸,早有侍卫迎了出来,看到袁熙手下一大批侍卫将领,顿时犹豫起来。 袁熙看了看身后,对沮授陆逊和吕玲绮孙礼道:“咱们几人进去。” 侍卫这才如释重负,领着几人一路进去,袁熙越往里走,就闻到廊道上的血腥味越发浓重,草丛道路上还有点点血迹,到处都是兵器劈砍破损之处,显然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搏斗。 众人经过几重道路,袁熙远远便看到袁绍厢房的门损坏大半,袁绍正坐在榻上,面对着门口。 袁熙抢上几步,进了门内,见袁绍面色苍白,几无血色,不禁心中一惊,低头拜道:“熙拜见本初公。” 沮授等人见状,都在门口停住。 袁绍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你来了。” 袁熙抬起头,见袁绍身后侍立的乃是袁杏和洪氏,他目光一扫而过,继续低头道:“熙听闻邺城被围,事急从权,还请使君恕罪。” 袁绍冷哼道:“你倒是有些好部下。” 袁熙咬牙道:“虽有冲撞使君,但熙请其尸骸下葬。” 袁绍叹了一声,“我已经叫人将其收敛了。” 他微微扭头,对袁杏和洪氏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显弈说。” 两女听了,连忙出去,门口袁绍侍卫见袁绍瞪了过来,只得不情不愿退出十几步开外。 沮授和陆逊见了,直到两人怕是有紧要话,对吕玲绮孙礼使了个眼色,众人也远远退开。 袁绍见人都离远了,方才出声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身体如何了?”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章 心口不一 袁绍的话,倒是让袁熙一滞,他本以为这个话题极为敏感,所以见面特意避而不谈,没成想听袁绍这语气,似乎还有些不满? 他苦笑道:“我没想到本初公…….” 袁熙把声音压得极低,“……阿父……会和我谈及这个问题。” “我本以为,这会是对下任家主交代的事情。” 袁绍听了,沉默一会,随即道:“显弈,你很聪明。” “但我既然定了人选,那这冀州,你是不用想了。” 袁熙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不快,“我自然知道。” “如果我对此有丝毫不满,我也不会这般出现在阿父面前。” 袁绍面色一僵,“你真的对冀州不动心?” 袁熙摇了摇头,“要说一点不动心,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如今的我,如果很想要一件东西,会亲手去拿。” 袁绍沉默半晌,“伱现在就可以。” 袁熙苦笑,“阿父不用试探我,我还是要脸的。” “所以那曹孟德比你更有可能夺取天下。”袁绍冷笑。 这次轮到袁熙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袁绍说的话是对的。 因为此时此刻,可能是他距离获得冀州最近的一次。 以前没有,今后应该也不会有了。 其实邺城早在传出被曹操攻打消息的时候,袁熙便往回赶,然后在进入青州境内时,由当地的密探送来了一封来自幽州的信。 信是坐镇蓟城的郭嘉写来的。 信中直截了当说,当前是袁熙获取冀州最好,也是损失最小的机会。 郭嘉没有多说,只这么寥寥几句,甚至也没有苦劝去袁熙,似乎只是稀松平常地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能他也知道,自己的提议不太可能会被袁熙采纳,但他还是说了。 不管主公会不会采纳,郭嘉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就是他身为谋士的觉悟。 袁熙把这封信给沮授看了,沮授说道:“我无意揣测奉孝的想法,但他没有多说,想必也是明白,这件事情收益大,风险也大。” “若本初公反对,公子将会如何面对?” “若公子采取强硬手段夺取邺城,天下会如何看待公子?” “所以奉孝在信中加了一个前提,当前。” “当前得利,未必日后不会偿还利息。” 袁熙笑了起来,“公与先生,利息这个词用的很有意思。” 沮授说道:“这些都是公子所要考虑的,而不是我们谋士所要考虑的,我相信奉孝也都明白,他只是尽职提出而已,因为他知道我身为冀州士族,于公于私都不会提这个主意。” 袁熙微微点头,沮授考虑的没错,他本身就是冀州大族,若依附的袁熙是个言而无信之徒,沮家以后也很难抬起头来。 所以沮授做出的谋略,会自觉不自觉地避开得罪冀州当地士族的方案,这也是沮授的局限,郭嘉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主动站出来,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袁熙突然感到心情有些沉重,自己麾下的这些谋士,为了种种目的,才将前途托付给自己,虽然他们不可避免地有自己的私心,但人非完人,谁会没有私欲呢? 换个角度,如果主公只要求属下付出,却不给回报,又如何获取部下的忠心呢? 所以如何对待不下的欲求,如何处理和属下的关系,是主公需要考虑的事情,袁熙可以不采纳属下的建言,但至少要尊重对方的想法。 袁熙直到入城时,脑子里面还在充斥着这个挥之不去的想法,毕竟邺城的事情让他明白,袁氏如今正走在一条非常危险的道路上。 如果自己不采取行动而袖手旁观,自然可以独善其身,但随之而来的恶果,将可能演变成让袁熙最后无法接受的局势。 如今袁绍将这个难题放在了袁熙面前,袁熙知道自己逃避是无济于事的,毕竟在袁绍面前,自己这具前身的举动习惯,都落在对方眼里,无所遁形。 他深吸一口气,“要我说的话,如今曹操造成的局面,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阿父。” 袁绍听了,心中怒火升起,不由咳嗽起来,他赶紧拿起身旁的茶碗,灌了一大口下去,然后砰的一声放下茶碗,冷冷道:“你倒是说说,我如何错了。” 袁熙坦然道:“阿父养虎为患,看着曹操坐大,此为其一。” 袁绍冷哼道:“我和孟德相交时,你还未出生,有何资格评价?” 袁熙不欲和袁绍争论,又道:“阿父一人一州,主次不分,以至于显甫显思实力相当,此为其二。” 袁绍心头火起,“你不是也得了幽州,得了便宜又卖乖!” 袁熙无奈道:“这可是阿父让我畅所欲言,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袁绍冷哼一声,似乎也知道自己说的过火了,便不再说话。 袁熙最后道:“阿父虽然名义上将显甫立为下任家主,但却没有用强硬手段制止属下官员站队,导致阿父这边出现问题,下面立刻人心浮动,此为其三。” “曹操若不是看出了这些隐患,又焉敢凭区区几万人来打邺城?” “依我之见,其打城为次,敲山震虎是主,他要看的,就是邺城人心大乱,不战自溃。” “而如今阿父的情况,也让显思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这未必不在曹操的预料之中。” “也许当前的局面,正是曹操刻意营造出来的。” 袁绍手指紧紧握着茶杯,脸色阴晴不定,他张了张口,“为什么…….” 袁熙叹道:“阿父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谋士们不提醒阿父?” “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明白这个道理。” “大家都是有私心的,阿父手下的谋士,早就站好队了啊。” “在绝大部分人眼中,天下是二袁相争,如今袁术已拜,只要冀州不做死,天下迟早会是袁氏的。” “要是此时阿父出事,新的家主上位,对他们来说,好处才最大吧?” 啪的一声,袁绍手中的茶杯掉在榻上,茶水茶叶洒的倒处都是。 门外侍卫听了,慌忙就要赶过来,袁绍奋起胸中一口气喝道:“不用过来!” 袁绍侍卫听了,赶紧停住脚步,袁绍喊的力气大了,感觉有些头昏眼花,他努力稳住身子,出声道:“我不甘心。” “我本来觉得还能活个七八年,到时候天下大定,给你们几个兄弟各自分封,到时候你们衣食无忧度过下半生,有我在的话,能镇得住袁氏,应该不会横生枝节。” “但我低估了你们几个的心气,也高估了我的身体。” “我觉得怕是度不过这个冬天了。” 袁熙一惊,这么严重? 他出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袁绍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他把五石散的事情说了,最后涩声道:“这五石散是显甫给的,医士也没有查出问题,我也不想怀疑显甫,毕竟他已经被立为下任家主,实在没有任何理由谋害我。” 袁熙心道这倒未必,如果按人心最险恶的情况考虑,袁绍死了,袁尚上位,便可以扫清暗自依附袁谭的人,整合冀州的势力,做袁绍碍于面子不能做的事情,那不比现在舒服? 但袁熙也怀疑,就凭袁尚那种坏点子不少,狠招不多的性格,真能狠得下心来吗? 要说袁谭还差不多! 他猛然一震,难道是袁谭下的手? 袁熙随即将这个念头暂且压了下来,袁谭真的到了这种孤注一掷的地步了吗? 他知道自己瞎想也没用,出声道:“我带了华佗前来,其人乃是当世名医,正在门外,要不让他出来看看?” 袁绍道:“可。” 袁熙听了,转过身来,真要对外面说话,吕玲绮的声音传来,“我现在去叫先生。” 袁绍见吕玲绮转身到院子里去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么低声音,离着几十步她也能听到?” 袁熙苦笑道:“只怕再远些,她也能听清。” 袁绍脸上一僵,“你怎么不早说!” 袁熙一脸无无辜,“反正不是外人。” 两人对话,一字不落传进了吕玲绮耳朵里,她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笑容来。 这对曾经的父子,虽然已经名义上毫无关系了,面上看不出来,但私下里面,互相还是很信任啊。 她不由自主想到了在怀城的吕布和严氏,心中有些思念,也不知道阿父阿母如今怎么样了? 不一会,华佗便带着药箱匆匆赶了进来,对袁绍拜道:“见过使君。” 袁绍看了门外一眼,袁熙会意,起身将残破的房门掩上,又将一旁的麻布遮帘放了下来,挡住门口。 袁绍侍卫一阵紧张,但袁绍没有出声,他们也不敢妄动,只得闷闷等在门口。 华佗又是把脉,又是用针,最后出声道:“应是内腑出血。” “但这真是怪事,明明使君的身体,并不至于如此的。” 袁绍犹豫一下,指着床边柜子道:“我服用的五石散在里面。” “服用了半年多后,我开始咳血,之所以怀疑,是因为我并未用过其他药物。” 袁熙拉开木屉,取出瓶子递给华佗,华佗接过瓶子,先是闻了闻,然后倒在手心观看,最后干脆舔了一口。 他闭目良久,随即睁开眼睛,迟疑道:“似乎确实有些问题。” 此话一出,袁绍和袁熙都是脸色一变。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一章 寿数由天 袁熙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道:“有毒?” 华佗迟疑了下,却又摇了摇头,他对着粉末苦苦思索起来,最后出声道:“不,没有。” 袁绍袁熙心道那有什么问题? 华佗似乎看出了两人的疑惑,拿过一只茶碗,在旁边的水台里面舀出一杯凉水出来,然后将小半瓶粉末都到了进去。 袁绍出声道:“我平时吃得很少,这几乎是五六次的量了。” 华佗出声道:“只有这么多量,才能看得出来。” 众人都紧盯着茶碗里的水,但过了好一会,里面却是毫无异状。 袁绍虽然听过华佗大名,但是对方神神秘秘的样子,让袁绍也不由嘀咕,心道难道是个名不符其实的江湖骗子不成? 过了一会,华佗伸出手指,在茶碗里面一点,便即点头道:“这就是了。” 袁熙不明所以,见华佗示意其将其手指放入水中,袁熙依言照做,赫然发现,本来应该是彻骨的凉水,竟然有些发温。 华佗出声道:“五石散里面有些东西,对于身体不太好,可让其内脏腐蚀出血,所以大家都不会多服用。” “但这五石散却是经过了精心配比,有寒阳两种药物相抵消,平时看不出来,但喝了下去,先后各自作用的时间却错开了,从而对内腑造成了伤害。” “而这寒阳两种药物的特征,就是抵消时会发热。” 袁熙一怔,这听着怎么这么像酸碱性物质呢? 华佗又道:“药量少时,极难发觉,但日积月累,随着服药频率的增多,内腑损伤也会变大。” “同时这东西服下时如果伴随着咳嗽,可能会进入肺部,损伤便会更大。” 袁绍和袁熙这时都听明白了,袁绍脸色却是更差了。 因为这药是袁尚自称找到高人后求来的,而且袁尚自己还服过,验证过并无危险。 袁绍心中开始动摇,难道袁尚骗了自己? 还是被人骗了? 袁熙道:“可有补救的方法?” 华佗犹豫了下,出声道:“刚才金针探腑,拔出来时针上有淡淡的臭味,怕是内腑已坏,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 袁绍断然道:“我还有几天好活?” 华佗答道:“病入膏肓,怕还是不到半个月了。” “我开些温养的药物,应该能拖延个几天,再多就无能为力了。” 袁熙面上一变,这个时间也太短了! 他胸中涌起一阵复杂难明的情绪,却听袁绍一笑,“这时间虽短,但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他对华佗道:“麻烦先生开药方。” 又转向袁熙道:“显奕,显甫正在往回赶,这几日就能回到邺城,到时候你去带他入城,我要亲自问他。” 袁熙低头一拜,“领使君命。” 华佗开完方子递上,袁绍看了眼便收了起来,对袁熙道:“今日你先回去休息。” 袁熙欲言又止,最后俯身一拜,退了出去。 众人退出袁绍府邸,吕玲绮出声道:“咱们去哪里?” 袁熙出声道:“当然是回老地方。” 众人一路到了袁熙最早时候,如今属于赵云的府邸,果然袁杏已经在府邸门口等着众人,她见袁熙过来,上来迎着说着说道:“就知道小弟一定会来,我命人做了些饭菜,先吃点把。” 袁熙看看天时,这奔波半夜,天边甚至都有些发亮了,便随着袁杏进去,“就当是早饭了啊。” 袁杏使了个眼色,袁熙会意跟了上去,就听袁杏低声道:“阿父怎么样了?” 袁熙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袁杏脸色大变,强自掩饰不安的神色。 连她都知道,要是袁绍此时去世,袁家前途就很难说了! 众人到屋里坐定,婢女将清粥小菜端了上来,众人奔波半夜,早就饥肠辘辘,袁熙便招呼众人吃了起来,因为有袁杏在场,众人都知道袁绍病重,也不敢肆意闲谈,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袁熙见众人吃的差不多了,对沮授和陆逊华佗等人道:“几位先回去休息,白天还有事情。” 众人听了,便起身告辞出去,袁杏叫婢女领着众人去早就收拾好的屋子,最后屋内只留下了袁熙和吕玲绮两人。 袁杏反身回来,将门拉上,这才面露悲色,“阿父怎么会这样?” 袁熙说道:“所以我想问问家姐,这事情会不会是显甫做的?” 袁杏一怔,“他?会有这么大胆子?” 袁熙道:“那就是显思?” 袁杏迟疑起来,最后还是摇头道:“我越不知道,毕竟阿兄年纪最大,背负的事情最多,心思也最重。” 袁熙出声道:“有句话说,一件事情的凶手,是能从中得到最大的利益的人。” “如果这句话是对的,那阿姐觉得,显甫显思,亦或其他人,谁最有可能?” 袁杏思忖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摇头道:“小弟,我只是个女流之辈,你这真是强人所难了。” “要真这么说,小弟不也会从中得益?” 袁熙苦笑道:“果然大家都这么想,所以邺城这局面,单凭我自己,可是很难摆平啊。” 他压低声音道:“阿姐这几日先暗暗收拾行装,等一有机会,我马上派人送阿姐出城,北上蓟城。” 袁杏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邺城有大乱?” 袁熙叹了口气,“最好没有。” “不过就怕万一,到时候阿姐和甄家便是我的软肋,要是有人拿来威胁我,我便被会束手束脚。” “而且要真的发动动乱,谁也不知道形势会坏到什么地步,所以还是找机会将阿姐送走最为安全。” 袁杏听了,说道:“我明白,我也不想成为小弟的负累。” “但阿父那边” 袁熙叹道:“只能我到时和其解释清楚了。” “情势最坏的时候,我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袁杏听了,果断点头:“就依小弟之言。” 袁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起身道:“都忙了一晚上,大家都疲累了,阿姐先回去歇息吧。” 袁杏见吕玲绮脸上风尘仆仆,出声道:“吕夫人风尘奔波,我来帮她浣洗吧?” 袁熙犹豫了下,吕玲绮见了,对袁杏耳语几句,袁杏方才恍然,推了吕玲绮一把,说道:“我倒是想差了。” “伱们两个下榻的地方还是先前小楼,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我这便带你们过去。” 袁熙笑道:“不用劳烦阿姐,这府里的路,我可比阿姐熟悉多了。” 他拜别袁杏,带着吕玲绮出来,两人轻车熟路地回到了先前的小楼,上了最顶上一层的厢房。 吕玲绮过去推开窗户,从高处看,邺城景象尽收眼底,天边已经露出了一抹鱼肚白,城里已经有人起床,到处都是炊烟和星星点点的灯火。 两人已然没有了睡意,干脆并肩坐在窗前远眺,吕玲绮突然出声道:“这次夫君是想让我护送袁夫人回去吧?” 袁熙惊讶道:“你猜出来了?” 他随即叹道:“也只有你来护送家姐和甄家人离开,我才放心。” 吕玲绮横了袁熙一眼,“少来,还不是因为我这头痛不适合打仗了,你急着赶我走?” 袁熙苦笑:“这样下去你症状越来越重,多少回去静养个一年半载。” “这天下也不是一两年便能平定的,到时候你再上阵,有数不清的仗等着你。” “何况这城里局势,我实在没有底,万一被人针对,所有的女眷都有危险。” “所以这次护送她们离开,就拜托你了。” 吕玲绮面露不甘之色,还是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是看出来了,跟着袁熙出来的这一年多来,明面上说是作为侍卫保护袁熙,但很多时候在战场上打得激烈时,她连自保都难。 很多战况危急的时候,甚至需要袁熙分心派人来保护她,这让吕玲绮明白自己扯了后腿。 虽然这让吕玲绮心有不甘,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离着一流武将尚有不小的察觉,甚至在面对地方拼死突击的时候,也是力有未逮。 她明白要是袁熙真的遇到了巨大的声名危险,他身边的侍卫都会为其赴死,但自己要是为袁熙挡刀,只怕袁熙反而会来救她,这完全是本末倒置。 吕玲绮知道袁熙是顾忌自己的面子,到现在才随着袁杏离开的契机提出,免得伤了她的心,吕玲绮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所以才痛快答应了。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回去后,怎么面对甄宓等人呢? 袁熙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牵起她的手来,说道:“谁也不会说你。” “打完这场大仗,我便回蓟城看你。” 吕玲绮鼻子一酸,点了点头,将臻首慢慢靠到袁熙肩膀上,两人往着窗外邺城晨曦和零星灯火,肩并肩坐着,享受着难得宁静。 许攸也是一宿没睡,因为他正在秘牢中审讯审荣,审荣一开始还还颇为嘴硬,但许攸用上一些小手段后,审荣便开始吃撑不住,连连惨叫挣扎。 许攸将覆盖在审荣脸上的麻布揭开,审荣赶紧大开喘气,但别的时间久了,呼吸用力过猛,连嘴角都绽开了血,顺着其脸颊流了下来,显得颇为凄惨。 审荣惨叫道:“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要见家叔!” 许攸一听乐了,“你差点把正南坑死,你觉得他还会见你?”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二章 关于信任 审荣脸色狰狞,他见许攸又要将湿麻布放下来,赶忙道:“等等!” 他可不想再经受那种忍受的濒死痛苦了,赶紧求饶,许攸停住手上的动作,慢悠悠等着审荣说话。 审荣咬咬牙,“是不是我说出来,你就信?” 许攸冷笑道:“你先说,至于你的话是不是真的,自然有使君去判断。” 审荣定了定神,张口说出了一个名字。 许攸一愣,然后脸上的笑容定住,他自然知道,这个名字十有八九是假的,但关键是,自己要不要继续审问,戳穿审荣的假话? 第二天袁熙在外城和太史慈整军时,有侍卫前来,说袁绍让袁熙去府里一趟。 袁熙赶到时,却在厢房外间见到了数位谋士,荀谌,田丰,审配,辛毗等人都到了。 他和众人一一见礼,才进了里间,见门窗已经被修补完毕,袁绍正在和许攸说着话。 袁熙心道果然在袁绍心中,许攸最受其信任啊。 但关键是,从后世来看,袁绍识人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他那两位年轻时候的挚友曹操许攸,后世一同背叛了他,还协力打下了邺城,将袁氏子弟女眷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若是如今的袁绍知道此事,将会作何感想? 袁绍见袁熙进来,让许攸递过来一筒竹简,说道:“这事情和伱有关,所以让你来看看。” 袁熙接过展开,发现竟是许攸审问城门令审荣的证词,里面说的很简单,审荣供认是受了袁尚之命,阻止袁谭袁熙进入邺城。 袁熙将竹筒卷起,沉吟起来。 不管怎么看,这份供词都有其合理的地方。 因为谁都知道,袁尚和袁熙曾有过矛盾,在袁熙邺城娶亲时,袁尚数次阻挠,但最后谋划却被袁熙挫败,闹的回头土脸不说,还一度成了邺城士族间的笑柄。 所以袁尚有理由,也有动机,趁此机会对袁熙下绊子。 而且审配是袁尚的人,审荣作为其侄子,也有理由服从袁尚的命令行事。 但如果这就是事实的话,袁尚的动机和目的,就非常不纯了。 因为其中还牵涉到了五石散事件。 若袁氏当真知晓那五石散的效用,那就说明袁尚此人居心叵测,想要袁绍提早去世,成为冀州之主! 袁熙见袁绍眼里也罕见露出了一丝茫然来,知道这封证词对袁绍打击颇大,因为若袁尚真的图谋不轨,那等于是袁绍看错了人! 袁熙把手轻轻摸着竹简,心下沉吟起来,他自然知道这份竹筒里面的供词经不住推敲,对袁尚落井下石对自己也更有利,但是此时他该怎么选? 如果坐实了袁尚的罪名,袁绍会不会对袁尚失望,将冀州交给自己? 亦或是说,袁绍其实根本不相信这份证词,只是拿来试探自己? 他微微抬头,发现许攸背对着自己,无法看到对面脸上的神色。 而袁绍的表情极为复杂,复杂到了袁熙也看不透的地步。 他想起了袁绍对袁尚和袁谭的态度,想起这几年邺城发生的事情,想起了前身点点滴滴的记忆,袁绍到底是为什么选择袁尚的呢? 他心中一动,抬起头来,瞟向许攸后背。 袁绍会意,对许攸道:“你先下去吧。” 许攸听了,起身倒退而出,经过袁熙身边时,借着眼睛余光瞟了袁熙一眼,发现对面脸上木然,便倒退出去关上了门。 袁熙等脚步声走远,方才压低声音道:“这份供词倒是很符合显甫平日的做派,因为他就是喜欢那种动小动作,偏偏做事不够坚决,以至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袁绍脸色黯然,他知道袁熙和袁尚关系不好,但没料到袁熙评价起来如此不留情面。 他开口道:“那显奕也认为,显甫嫌疑很大?” 然而出乎袁绍意料的是,袁熙断然道:“不,他的嫌疑应该比任何人都小。” 袁绍眼睛陡然一睁,“为什么如此说?” 袁熙淡淡道:“很简单,若我是显甫,若提早谋划阴谋,根本不需要为了打军功而离开邺城,南下豫州。” “我若能对阿父下毒,还能买通城门令隐藏重大军情,那必然是为了冀州之主的位子。” “那我为什么还要带兵不远千里去打袁术,导致后方徒生变数?” “我老老实实呆在邺城,等着阿父油尽灯枯,顺利接掌袁氏家主的位置不就得了吗?” “为何明知五石散能导致阿父身体出问题的情况下,还跑到豫州打仗,导致来不及赶回,徒生变数?” 袁熙的想法很简单,这种争夺家主之位的关键大事,又不是谋杀需要营造不在场证明,继承人想要顺利接掌家主位置,必定会牢牢盯住家主的一举一动,哪还会像袁尚一样跑得老远,以至于关键时刻没有出现在邺城? 不然的话,现在袁绍病重,袁尚早就代理家主了,到时候不管五石散的事情是不是袁尚谋划的,又有谁在乎,何必等道让别人来查案的地步? 袁绍听了,眼睛一亮,出声道:“我还以为你们两人不合,你是绝对不会为他说话的。” 袁熙轻叹一声,“我确实不喜欢显甫,但这是两码事。” “我更讨厌被人欺骗利用。” 袁绍望着屋顶怔怔出神,良久才看向袁熙,“可惜了,我到现在发现,显弈你最大的优点,不是兵事,也不是谋略,而是气度。” “可惜了,要是我早一些发现.” 他随即回过神来,意兴阑珊到:“算了,你如今也是分支家主,我也不会有资格教训你了。” “你还有什么说的?” 袁熙出声道:“审荣不老实,十有八九是做了伪证。” “请阿父将他交给我,给我三天,保证将其嘴巴撬开。” 袁绍没有犹豫,断然道:“好。” “但如果你行事过火,最后还是要给正南一个交代。” 袁熙心道果然知子莫若父,只怕袁绍已经明白,不管审荣说不是实话,都不会在自己手中活下来。 因为袁熙就是这种睚眦必报的人,既然他的信使因此而死,那总要有个人头祭奠。 不过相比之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刚才这一刻起,袁熙才赢得了袁绍的信任。 袁绍并不是傻子,无论对方是不是自己儿子,对于赶回来的人的动机,不会一点都不考虑,而如今袁熙的表现,却是为自己洗去了嫌疑,也让袁绍放心将最紧要关键的事情交给袁熙去办。 袁熙想明白这一点后,心情颇有些复杂,这就是掺杂进了谋略权术的父子之间的关系,虽然十分残酷无情,但却是无比真实。 一个儿子只有一个父亲,一个父亲却不止一个儿子,就如同主公和下属,天子和臣子一样。 许攸和荀谌等人正在外面等着,结果又被袁绍派人叫了进去,许攸一听,发现竟然是袁绍要求他想袁熙移交审荣! 这摆明了是不相信那份证词了,许攸表面上恭谨领命,但心下却是思忖起来,因为这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在许攸看来,袁熙因为和袁尚的私仇,十有八九是要落井下石。 但在袁绍心目中,袁熙如今真的能压过袁尚吗? 袁熙要是指证袁尚的话,会不会引起袁绍的反感,从而一起邺城的动荡? 然后如今看来,事情却没有按照他的预料发展。 许攸选择这份证词,是有着自己立场的考虑的。 因为他明面上是偏向袁尚的,这份一份证词拿出来,就会显得自己的立场是公正公平的,也能让自己在此事撇清关系,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才是最首要的,至于袁绍之后的反应,完全不在许攸的考虑范围内,反正他只要咬死是审荣证词,那袁绍的不满,就会转嫁到审配身上。 许攸和审配虽然名义上都是袁尚的人,但只有须有自己心里清楚,他不站在袁尚这边,身边也不站在袁绍这边。 他只站在自己这边。 当初他在北新城替袁尚办事,结果侄子被杀,自己也差点没了性命,许攸就看透了,自己不是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他不甘心,他要想方设法活下去,他不想被人利用。 所以在审荣吐出了一份颇为荒诞的证词后,许攸便将其原封不动抄了下来,期待着一场大戏的上演。 而如今这场大戏,似乎连帷幕都没有拉开就结束了。 此事定了下来,袁绍便让人叫荀谌等人叫了进来,对众人道:“显奕千里驰援城,打退了在仓亭津的曹军,昨晚方才赶到邺城。” “邺城内忧外患,外面曹军随时过来,连淳于琼都吃了大亏,至今负伤不起,邺城也需要有人坐镇御敌。” “我准备在显甫回来前的这段时间,将城内兵事交给显奕,毕竟我身体已经不适合日夜操劳。” 一众谋士听了,心下暗惊,虽然袁绍强调过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等袁尚回来一切照旧,但让这凶虎掌控了邺城,他还舍得放手吗? 尤其是袁谭一派的几位谋士,更是心里七上八下,毕竟他们可是知道袁谭在徐州做的事情,袁熙是那种忍气吞声人吗? 而其中最为难受的便是荀谌了,他身为荀家人依附袁谭,现在处境就够尴尬的了,如今这凶虎又是个和曹操有死仇的,焉知他会不会针对自己? 当前袁熙掌军的情势,对于已经站好队的两派来说,虽然说不上坏,但也绝说不上好,他们先前的打算都落空了,谁会想到最不该回来的凶虎,却是最先到的? 袁熙却是对一众谋士惴惴不安的模样视若无睹,他微微直起身子,对众人笑着拱了拱手,“如此便有劳各位先生相助了。” 众人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词来。 笑面虎!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三章 厚颜无耻 一众谋士在心里刚开始吐槽,袁绍就盯着众人道:“显弈来援,邺城的力量强了不少,想来对面再来攻城时,也会有所忌惮。” “诸位务必同心,渡过这段时期。” 一众谋士纷纷拜伏听命,袁绍也觉身体困倦,正准备再说几句话,便要众人散去,田丰却发声道:“使君,如今对于曹军,当如何打算?” “是据城防守,还是主动出击,将其打退,亦或其他?” 袁绍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和显弈商量,等有了眉目再来告诉我。”说完他也不理众人,起身回到后宅去了。 一众谋士面面相觑,袁绍这是准备做甩手掌柜了? 荀谌却是看向许攸,想要从对面脸上看出什么,他已经隐隐约约得知昨晚发生的事情,对于袁绍在这关键之事上没有召见自己,其实早已经有所预料。 他如今所想知道的,也是一众谋士的疑问,袁绍是出于什么原因,做出让袁熙全权接管邺城这种决定的? 自上次袁绍喷血之后,众人还以为袁绍身体撑不住了,但如今看来行动如常,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难道说其身体尚且康健? 袁熙低着头,透过眼角余光,将一众谋士的身体动作已经看在眼里,知道这批冀州最聪明的人,多少对袁绍的身体状况生疑了。 袁熙可以肯定,其中已经猜测袁绍的身体不行了,但是却被袁绍把事情全部甩给自己,似乎胸有成算的做法镇住了。 但只有了解内情的袁熙知道,昨夜袁绍本就没有休息好,如今交代众谋士几句话,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力气,要是再呆片刻,只怕袁绍已经坐不住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赶回后堂。 想到这里,他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抬起头来对一众谋士道:“既然本初公将邺城安危交托给了我,那我必然会尽心尽力。” “虽然曹军压城,但是只要邺城不自己出现问题,其根本不足为虑,还请诸位将邺城现有的兵将数目,布防情况,探查到的敌情,可用的粮草辎重,据实与我详细分说。” 袁熙足足和一众谋士说了两个时辰,他一边听一边记,写满了好几筒竹简,才将邺城的情况大致摸清楚。 但越是了解,他越是心中没底,邺城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不乐观,可以不客气的说,邺城现在就是一个空架子。 袁熙直到此刻,方才了解到,冀州军自从攻打易京之后,至今都没有恢复元气。 易京之战动员了超过十万人,主要是很多粮草辎重都是通过陆路运输,所以相当多一部分都损耗掉了。 虽然打下易京后,得到了不少粮食军器,但相应的治下灾民也增多了,这些增多的人口,又降兵,有奴仆,也有流民,这些人要重新安置,是需要大量花费的。 这之后虽然冀州努力恢复生产,但中间经过了几次天灾,袁尚打了一次黑山大战,高干进入并州占据太原等地,也是花费颇多。 而袁尚先前带走两万大军和大量的粮草辎重,已经是冀州所能凑出来的所有家底。 毕竟当时所有的谋士都觉得这是个吞并袁术的绝佳机会,袁氏三子分三路进军,若是顺利的话,必能大大挤压曹操的生存空间,让其再也无法扩张。 但所有人预料的是,曹操并没有坐以待毙,竟然连攻打袁术都放弃了,而是孤注一掷,掉头攻打邺城来了! 这与其说是豪赌,不如说是直接翻脸掀桌子不玩了! 而之所以曹操能够将冀州所有谋士都骗过,是因为攻打邺城这一招,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了。因为袁绍手下的谋士仔细计算过,以曹操的实力,根本不足打下邺城! 他当冀州这些谋士都是吃干饭的吗? 虽然冀州兵也就万把人,虽然高览淳于琼吃了败仗,但只要守好城等各方回援,曹操立刻便会陷入绝境。 大军远征,动用的粮食是个巨大的数字,更别说遭受了蝗灾的兖州,冀州谋士计算过,曹操的军粮,也就能支撑一个多月而已。 只要邺城守好,到时候曹操粮绝,不仅连兖州都保不住,甚至连跑都跑不了! 所以冀州谋士们至今百思不得其解,曹操哪来的底气? 直到袁绍吐血,城内出现了明争暗斗,一众谋士才恍然醒悟过来,原来曹操等的是袁氏内乱,两子相争这个机会? 一众谋士已经不敢去想为什么袁绍恰好身体出现问题,他们现在害怕的是,根据消息,袁谭和袁尚都在往回赶,不论哪一方先赶回来,剩下哪一方的属下,只怕下场都不会太好。 所以如今众人看到是袁熙先赶回来时,虽然有些失望,但也隐隐有些庆幸,毕竟袁熙在的话,应该暂时不会对某一方才去过于强硬的手段吧? 袁熙通过一上午的相谈,已经将这些谋士的想法摸了个大概,他收回思绪,捧着竹简就要踏上马车回去,结果有个婢女过来,低头拜道:“夫人有请公子过去一叙。” 袁熙自然知道,在袁绍府里自称夫人的,就是袁尚的生母刘夫人。 他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下意识就要拒绝,但最后想了想,还是将竹筒放在马车里,对驾车的孙礼道:“你等我一下。” 他跟着婢女,一路来到内宅,却见刘夫氏迎了出来,对袁熙笑道:“显弈来啦?” 袁熙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在这句身体有记忆的十几年中,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刘氏的笑脸吧? 他微微躬身,“不知夫人叫熙前来,所为何事?” 刘氏几步走了出来,拉着袁熙袖子就往里走,笑道:“熙儿啊,你看看你现在称呼这么见外,好歹也是母子一场,不管你过不过继,我一直还是拿你当儿子的。” 袁熙心内叹息一声,虽然刘氏这言语太过拙劣,明显是有求于袁熙才低声下气的,但他偏偏不好直接掉头离开。 两人入内坐定,刘氏却是叫洪氏出来伺候,笑道:“熙儿啊,我知道你和尚儿有些误会,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狠狠责骂过他几次,他也知道以前做的过分了,很是后悔呢。” 袁熙听了,淡淡道:“夫人放心,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 刘氏听了,心中惴惴,叹道:“熙儿,你们好歹兄弟一场,以后他还需要你帮衬呢。” “我这里代尚儿承诺,要是夫君有个三长两短,你若能助尚儿能继承袁家,今后就是袁家第二人。” 袁熙听了,心中更加不快,出声道:“本初公身体康健,只是偶有小恙,定能长命百岁。” 刘氏见袁熙装傻,只得用袖子遮住脸,用力挤出几滴眼泪,悲声道:“熙儿啊,以前的事情,都是我撺掇尚儿的,你要是怪就怪我吧。” 她拿出一柄短刀放在胸前,“熙儿要是记恨于我,就拿刀往这里捅,直到你出气为止!” 袁熙目光低垂,始终不为所动,他很想看看刘氏能表演到什么时候。 刘氏见袁熙不接话,只得讷讷放下了短刀,心里把袁熙骂翻了天,偏偏她现在还不敢和袁熙翻脸,因为她现在是真的慌了。 袁绍竟然将邺城交到了袁熙手里! 刘氏听到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她深知袁熙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要是惹了他,以前的仇迟早要还回来! 而且昨晚袁熙信使夜闯袁府的事情,刘氏也听说了,方才明白袁熙竟然是私下养着死士的! 如今刘氏发觉,袁熙竟然能掌控到自己生死的时候,便彻底丢失了淡定,开始低声下气巴结起袁熙来。 她咬牙切齿,自己这般不要脸,还不是为了袁尚能够回来取得邺城,只要自己蒙混过关,袁尚回来后便能从袁绍手里接管冀州,袁熙这只小狗便没用了! 到时候自己今天丢的脸,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但现在袁熙万万是不能得罪的,即使袁熙对于邺城没有兴趣,但他只要支持袁谭,将袁尚挡在城外,那自己母子两个,可能就要上街要饭去了!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刘氏比谁都明白袁绍的身体状况,她最害怕的就是袁尚还没给赶回来,袁绍就撑不住了,到时候袁熙手握邺城,他是否能舍得交出来,还是个未知数。 但刘氏身在邺城,如果袁熙想要报仇的话,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想到这里,刘氏努力挤出谄媚的笑容,对袁熙说着极其生涩的恭维话语。 袁熙看着刘氏不堪的模样,心中更是不快,袁绍也算是英雄一世,怎么有这么个夫人! 他俯身拜道:“熙还要去城内布防,以防敌人来袭,如果没事,熙就先告辞了。” 刘氏一急,说到:“如今已经正午了,先吃过饭再走吧。” 袁熙想到上次袁尚酒中下药的事情,微笑着起身,“谢过夫人,但我还要回军营,就此拜别。” 刘氏来不及阻止,就见袁熙起身,躬身一礼,出门去了。 刘氏愣了片刻,挥手将上来搀扶自己的洪氏推倒在地,恨声道:“没用的东西,在一旁看戏!” 洪氏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刘氏脸色阴晴不定,这小狗看这样子,明显还是怀恨在心的! 想到袁熙能派死士进入袁府,刘氏就背心发凉,要是袁绍有个三长两短,袁熙会不会将自己一起杀了? 这种人绝对做得出来! 刘氏心里恐惧升了起来,怎么办? 对方不顾情面,如今手握重兵,还能有什么能打动她的? 她环顾四周,看到了地上跪着的洪氏,眼珠咕噜噜转了起来。 听说袁熙这小狗貌似很好色?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四章 审讯内情 袁熙召集沮授和陆逊,将袁绍将调动邺城兵马的权力说了,看着袁熙手里的兵符印绶,沮授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他努力压抑住了脑子中的念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先前他还觉得郭嘉做事太过极端,但诱惑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沮授赫然发现,自己的定力远没有想象的强大。 他强装镇定,拿起袁熙写的竹简,摊在桌案上开始逐字逐句查看邺城兵力布防情况,陆逊站在沮授背后,也跟着看过去,才看了几行,他的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城里兵力这么少? 除去高览带走的三千,淳于琼兵败损失的数千,如今城内战力完好的兵士,满打满算只有五六千人? 而且这些人还在十几个偏将名下,冀州什么时候,这么捉襟见肘了? 沮授出声道:“邺城的精锐,怕是被显甫公子带走了啊。” 袁熙点点头,“显甫对颍川势在必得,所以带走了绝大部分兵马。” 他自然知道袁尚从黑山南下豫州干什么,袁术还再其次,关键还是在于颍川郡的位置。 夺得此郡,便控制了中原进入荆州的通道,到时候袁尚依据冀州后援,便能逐渐蚕食豫州的地盘,挡住曹操的扩张步伐。 不过理想很好,现实变数太多,如今袁尚就是被狠狠晃点了一下,导致哪边都没占到便宜。 袁熙指着十几个人名,“这都是冀州将领,但没被袁尚带出去,说明水平有限,如何安置他们,是我有些拿不定主意的。” “总不能让他们一人带几百兵吧?” 沮授出声道:“确实麻烦,老夫也没想到邺城空虚到如此地步,换做我是曹孟德,也会想尝试一下的。” “如今邺城关系错综复杂,别看这兵不多,但牵涉的各方关系却不好,若不理清楚,只怕这些兵会拖公子后腿。” 袁熙点点头,“那依先生之见?” 沮授回道:“看起来是兵力的问题,其实关键还在这些兵士后面的人。” 袁熙目光一闪,“先生意思是说,从谋士将领上下功夫?” 沮授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是。” 袁熙思忖起来,这确实是个有效的办法,若是谋士武将都支持自己,那下面的兵士自然好调动了。 关键是,从谁开始下手呢? 沮授想了想,说出了个名字,袁熙听到后,笑道:“我和先生想到一起去了。” “这人现在在城里颇难自处,这倒是个和其相交的好机会。” 沮授听了笑道:“我还以为公子对荀家人有成见。” 他所说的,自然是指荀谌。 荀家在曹操手下的两大谋士,给曹操出了不少计策,也让袁熙吃了不少亏,所以沮授见袁熙似乎并不怎么在乎,才有此问。 袁熙不以为意道:“只是同为荀家而已,他越是被排挤,为我所用的可能性就越大。” “估计众人都以为我会弃用他,我偏偏要让其主事对付曹操。” “荀家之人的内斗,一定会很好看。” 陆逊在一旁苦笑起来,心道自己这个义兄,心肠可是很怀蔫坏啊。 袁熙又道:“先生先看着着些,我和伯言要做另外一件事情。” “本初公点头,许攸已经把审荣交给我了。” 沮授听了,淡淡道:“公子悠着点,别闹出人命。” 袁熙大汗,看来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会趁机公报私仇? 咦,这样想想,貌似也不错? 袁熙和陆逊找到府内一间屋子,走了进去,屋子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在房子中央有一条通往地下的地道,地道口还有几个侍卫把守,见袁熙和陆逊过来,赶紧见礼。 陆逊见袁熙就要当下往下走,迟疑道:“下面狭窄逼仄,而且这种事情,何劳义兄亲自动手?” 袁熙笑道:“我不是信不过伯言,只不过我心里憋着一股火。” “军情大事也拿来开玩笑,成千上万人的性命掌握在手中,却用来行使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对于这种人,我想让他知道什么是后悔。” 陆逊默然,跟着袁熙后面走了下去,两人走下台阶,下面却是个距离地面一丈的空间,由一条通道串联着数个房间。 这本是个用来储藏粮食,或者躲避战乱的所在,邺城士族大家之中,多有这种构造,如今袁熙却是正好用来审讯审荣。 两人走到一间房间门口,下面的看守打开门锁,审荣正躺在屋角的稻草堆上,见有人进来,赶紧站了起来。 袁熙盯着其道:“你就是审正南的侄子审荣?” 审荣心中一跳,屋里很是昏暗,他也没有认清袁熙的脸,便强自道:“既然知道,那还不放我走?” 袁熙扭头看了看陆逊身后几个侍卫,出声道:“用刑。” 随后惨烈的哭嚎穿出了屋子,回荡在阴森的通道之中。 未几,审荣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强忍身上疼痛,挣扎道:“救命!” “我全都说!” 袁熙冷冷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审荣连忙道:“知道,是显奕公子,不,是袁使君,袁徐州!”他趴在稻草上,眼里闪动着仇恨的光。 袁熙冷笑,“原来你还记得我,我就说,城门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伱要是记性这么差,怎么做城门令的?” “谁指使你阻我入城的?” 审荣连忙道:“我说过了啊,是显甫公子。” 袁熙打断他,对侍卫道:“用刑。” 审荣大惊失色,叫道:“别!” “我” 用刑的侍卫见袁熙充耳不闻,果断动手,随即惨烈的声音再次响起。 陆逊在一旁看着,心道义兄的这手法很熟练啊。 谁来也是,自己这职位,之前是田豫,再之前是麴义,这训练出的死士暗探,义兄是全程参与过的,怎么可能会对此道一无所知? 审荣重重倒在地上,他手指已经肿大了好几圈,疼痛钻心一般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简直快要疯了。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而是对面对待自己的手段,简直像对一只狗一样! 审荣毫不怀疑,对面就是奔着弄死自己来的! 关键是,对方为何那么快就识破自己的说词? 袁熙看审荣颤抖这在地上翻滚,说道:“你应该感谢我,我让人用的都是痛感最低的。” “我再问你一次,你背后到底是谁?” 审荣哆嗦道:“我要是说出来,公子能不能饶过我?” 袁熙转向两名侍卫,“用刑,加倍。” 审荣眼看自己被倒吊起来,侍卫们拿着各类刑具套在自己身上,几乎完全崩溃了,哭喊道:“为什么,我都要招了啊!” “停停停,不要用刑了,不要用刑了啊!” “快放我下来啊!” 袁熙摇摇头,“你既然还能有力气和我讨价还价,说明还是不够痛。” “这次刑具很大,你忍一下。” 惨烈的嚎叫,第三次在空荡荡的廊道里面响起。 过了足足一刻,被放下的审荣已经目光呆滞,言语结巴,一有异动就缩到了墙角,袁熙心道这时机才算差不多了。 不过审荣作为一个世家子弟,这么能抗,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看上去q其好像专门受过类似的训练一样。 上刑审讯,本就是极为灰暗的东西,这里面双方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就为了套出真相。 对于上来就招供的人,想也不用想,当立刻用刑,因为其说的十有八九是假的。 当然,也存在着极少数说真话的情况,但审问就是宁可错杀,不可犯过。 几套刑下来,目的不是为了问讯,而是让人意志崩溃。 受训者脑袋清醒时候问出的东西,很多时候都会半真半假,掺杂私货,只有将其上刑到意志完全崩溃,脑袋模糊,求生欲完全占据起身体时,这时候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是最高的。 所以这种沿用到后世也异常有效的刑讯方法,其精髓就在于先摧毁受训者的意志。 严刑拷打,精神折磨,通过欺骗突破其心防,莫不是如此。 将受讯者看着做是一件屋子,审问者要获得屋里面的情况,可以拆窗,可以破门,可以挖地道,可以将四周墙壁摧毁,只要进了屋,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袁熙对于明明处于友方阵营,却私下对自己使绊子的人,向来不回会手软,他看着地上像赖皮狗一样蜷缩着的审荣,说道:“最后一次机会,我问你答。” 审荣忙不迭艰难点头。 袁熙一字一句道:“你背后是谁?” 洪氏正在榻上坐着发呆,却听到脚步声响,她抬头一看,竟然是刘氏过来了! 洪氏心中一惊,心道自己早上已经够小心翼翼了,结果那凶虎最后也没留下来吃饭,导致刘氏迁怒于自己,这难道是余怒未消,找自己撒气来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起身迎接,却不了刘氏难得露出了和颜悦色的表情,拉着洪氏的手道:“我是来和你说会话的。” 她转头望着四周的婢女,出声道:“你们都出去。” 刘氏等婢女都离开,屋里只留下自己和洪氏两人,方才拉着洪氏的手坐到榻上,叹息道:“我知道你这些年,为了袁家受了不少委屈。” “可是辛苦你了。” 洪氏手足无措,低声道:“都是妾份内之事。” 刘氏叹道:“可惜,我袁家这一支,终究是要依靠显甫的,你们数年没有子嗣,可曾想过今后怎么办?” 洪氏一愣,心道内情难道你不清楚,这要问袁尚,问自己有用吗? 刘氏叹道:“如今尚儿没有回来,咱们也是处境堪忧,不过倒是有条一举两得的路。” “若你能做到,之后便有极大的好处。”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五章 小人之心 洪氏听了刘氏的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值得低头道:“但凭君姑吩咐。” 刘氏凑近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洪氏脸色大变,失声道:“妾做不到!” 见洪氏拒绝,刘氏面色一寒,“怎么,你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你以为你现在吃得用的,有如今的地位,都是谁给伱的?” “这时候让你为袁家出力,你倒推三阻四起来?” 洪氏咬牙道:“好教君姑知道,此举实在有悖人伦,贱妾实在是没有颜面做这种事情!” “而且日后夫君要是知道妾做这种事情,他肯定会把妾扫地出门的!” 刘氏不以为然道:“尚儿那边我去说。” “你可知道,咱们到了极其危险的地步!” “若尚儿赶回来前,家主有什么不测,谁知道那凶虎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此人极为好色,而且极为记仇,尚儿先前得罪了他,这次他已经得势,必然要大举报复,要是不能让他满意,到时候他用强,你能反抗得了? “说不定你的的下场更为凄惨!” 洪氏低声道:“二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刘氏啪地一身,一巴掌抽在洪氏脸上,将其打倒在地,面色狰狞,“别给脸不要脸!” “别以为我看上去有求于你,你就敢蹬鼻子上脸了!” “你和尚儿这么多年无出,还妄想什么?” “如今这却是个机会,只要你能有孕,不仅咱们这一支有了子嗣,那凶虎也会放过咱们!” “我今天把话说明白,你要想死可以,别拖着我一起下水!” 洪氏摸着火辣辣的脸,低声啜泣起来,她心道这真是世家大族女子说出来的话?也太无耻了些! 她还想拖延过去,随后刘氏的话击碎了洪氏最后一丝念想,“我现在虽然奈何不了凶虎,但好歹是袁氏主母,多少是对其他人能做些事情的。” “我记得洪家还剩下了些人,包括你的生母吧?” 洪氏听了,绝望涌上心头,只得低头拜道:“妾遵君姑之命。” 刘氏这才转怒为喜,上前拉起洪氏的手,喜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人。” 她心中冷笑,要不是洪氏还有利用价值,自己才懒得和其废这么多唇舌,说到底还不是被那凶虎逼的! 刘氏心里发狠,等袁尚回来,洪氏便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候让其自杀,袁尚再赶走凶虎,邺城乃至冀州,还是自己母子二人的! 侍卫把一桶凉水泼在审荣身上,此时天气已经寒凉,审荣顿时被激的全身发抖,蜷缩在稻草上面,不住抖动。 袁熙见其睁开眼睛,话语间丝毫不留表情道:“继续说。” 审荣又断断续续说出了几个人名,最后整个人仿佛垮下来一般,任凭侍卫怎么逼问,都说不出话来了。 陆逊在竹简上勾勾画画,最后将其交给袁熙,“最后这些供词,应该是比较靠谱了。” 袁熙端着着竹简里的记述,眉头微蹙,这结果和之前他和陆逊两人料想的一样,最大的嫌疑,并不是指向袁尚的。 相反袁谭的嫌疑要大得多。 不过审荣并没有亲自见过袁谭,而是和其派过来的人私下联系,之后便有不少来往。 至于之所以审荣如此选择,在世家大族里面,也属平常,就是打生打死的诸侯之间,麾下掾属也常常是同一个家族,甚至是亲兄弟,比如颍川荀家。 汉时是个很神奇的时代,对于某些大家族来说,忠君孝道叫得越响亮,实际做法却是完全相反。 所以审荣将宝压在袁谭身上,严格来说倒不是能说他里通外敌,但袁熙看到和其来往的几个人背景,便微微皱起眉头来。 这些人,都是信奉太平道的。 要说袁谭收编泰山贼后,掌握了太平道下面的暗线,倒也说得过去,但真的有这么容易吗? 要知道袁谭掌握泰山贼还不到两年,他能在这段时间内让其渗透到邺城,形成一张情报网络,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邺城的百姓居民,每个人都是在编户上的,其户口能上查到祖上数代,这种情况下,或在邺城安插来的暗探,或者在邺城培养一个身份背景清白的人做暗探,其实是非常难的。 袁熙不禁怀疑,袁谭有这种本事吗? 但无论如何,这线头既然露出来,那肯定就要抓到手里。 他将竹简递给陆逊,“劳烦伯言将这些人全抓起来。” 陆逊迟疑道:“里面两个是士族” 袁熙断然道:“你拿着我的印绶带兵过去,谁敢阻拦就杀了。” 他转头看着地上的审荣,对侍卫说道:“给他换身干净衣服,别让他提前死了。” 审荣听到后,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袁熙和陆逊从地下走上来,陆逊自去抓人,袁熙想着去找沮授查问军情,路上却见一艘陌生的马车停在府里,便问婢女道:“这是谁的车?” 婢女低头道:“说是洪夫人的车,来见袁夫人的。” 袁熙哦了一声,也不以为意,心道袁尚这夫人也是心大,此时城内兵荒马乱的,还到处跑来跑去做什么? 他赶到沮授房里,其正苦着脸翻着一堆竹简,见袁熙进来,抱怨道:“公子的属下办事确实得力,这才一个上午,就摸查道邺城各方的不少底细了!” “伯言最擅长处理这个,老夫现在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折腾了。” 陆逊和在广陵时,按照袁熙的意思,成立了一个类似于校事府的机构,为了以示区别,名为检事府,其麾下暗探皆是袁熙以前安插的人手,重新整合后,有加入了不少办事得力,又不适合上战场的人,数目增加不少。 这些人或明或暗,在袁熙入城之前,就有所行动了,比如那赴死的信使,就是在最紧要情况下才出动的暗探。 袁熙出声道:“辛苦先生了,琐事先不用管,捡重要的说说就行。” 沮授闻言道:“根据邺城收到的情报,推算起来,显甫公子如今在黑山里面,大概四五天就能走出东面隘口,再到邺城,也要三天以上。” “而显思公子带的兵力较多,虽然其在青州有水路,但算起来都利用上,至少也要半个月以上才能赶到。” “所以这至少七八天的时间,是公子可以放手做事的时候。” 袁熙却是开口道:“我只想知道,子龙如今在哪里?” “按道理说,就是一天行五十里也该到了,子龙不是失约的人,必定有人绊住了他。” 沮授也是有些疑惑,“确实如此,只能盼望他早日传信过来了。” “哦,还有,阎柔鲜于辅在幽州调兵完毕后,已经开始南下,算起来现在应该到了易京一带了。” “如果再有信使过来,回去时是让其加速赶往邺城,还是在周围待命?” 袁熙思忖一下,“现在就发信,让鲜于辅接到信后,火速领军去青州方向,接应子龙。” 沮授一惊,“公子觉得子龙会出事?” “其实失期是很正常的事情,子龙说不定情况并没有那么危急.” 袁熙叹道:“我知道,但他是子龙。” “所以我赌他肯定碰上了意外。” “如今我在邺城坐镇,脱不开身,不然我就亲自去了。” “他帮了我这么多次,这次该轮到我帮他了。” 沮授心情有些复杂,他知道袁熙如此在乎赵云,还真不是两人的亲戚裙带关系。 因为赵云最初在北新城藉藉无名时,就被袁熙收为手下,长期都是二号人物。 而且赵云即使在接受了天子幽州牧的封号后,也没有懈怠避战,仍旧跟着袁熙出征,甚至在徐州之战主动赶到,发挥出了关键作用。 这让沮授想到袁绍起兵之初,自己身为监军,跟着袁绍打下了一场场大战,从白马之战,到邺城反攻黑山之战,再到巨马水之战,最后易京之战,袁绍都给自己充分的信任。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开始渐行渐远的呢? 沮授叹了口气,心道但愿公子和赵云,能够将这份关系保持下去吧。 兖州和青州交界处。 赵云站在山头,举着望远镜看向远处山中,那边人头攒动,旗号挥舞,虽然未知真假,但是算起来人肯定是不少的。 袁熙猜的没有错,赵云从青州下船后,带着一支两千人的人马,往邺城方向昼夜兼程赶路,按理说在这个方向上,绝对不可能会出现敌军,最有敌意的袁谭军,此时也不见得会和赵云军公开撕破脸。 所以赵云这支军最初的打算,是准备从青州沿着黄河西进,扫清沿岸,以免敌军对袁熙船队产生阻碍。 但其却在进入兖州境内后,遇到了一支料想不到的溃军。 雷薄陈兰的袁术军。 彼时寿春被袁熙火速打下,外围的几只袁术军甚至没来得及回防,或者也可能是知道事不可为,干脆不就不来救寿春,自立山头了。 雷薄陈兰这支军就是如此,其先前在彭城一带阻拒袁谭,寿春被攻下后,立刻消失无踪,没想到却北上出现在兖州境内! 赵云敏锐地发现其中必有问题,其要说是害怕袁谭逃走也就算了,进入兖州和曹操作对,对方岂不是更难打? 而且对面人数不少,至少有上万人,而且占据了通往兖州的要道口,赵云要么硬闯,要么从别的地方绕过去,但后一种方案也不保险,毕竟这等于将自己的后路暴露给敌人。 赵云计算过后,觉得这支军很有问题,所以耐下性子让兵士躲藏起来,歇息了两日,终于在今日,他发现有曹营旗号的人进入了雷薄陈兰的营寨,方才恍然,原来这支军被曹军收编了!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六章 只为自己 赵云看到曹营的人进入了雷薄陈兰的营寨,开始是想发动突袭,趁着两边防备不足的时候,将其击溃。 但思虑再三后,赵云决定还是暂且观望一下,因为对面的行动,实在是有些异常。 按道理说,曹操有了这支军,没道理不投入到冀州战场上,但却将其放在青州和兖州交界的济北郡,是什么道理? 直到曹营的人离开,赵云为了慎重起见,也没有采取行动,之后他思虑许久,决定向北绕过此处,丛青州的平原国进入冀州的清河郡,然后进入魏郡。 之所以如此,只因为赵云无法探查到兖州境内是否还有其他势力,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实在不适合沿河行进,所以绕过雷薄陈兰的驻军,火速赶往邺城,从背面接应袁熙,才是当今最好的办法。 赵云下令全军悄悄行军,花了三天时间,绕过了济北郡这处隘口,从泰山郡进入了平原国,虽然耽搁了些时日,但接下来只要进入冀州,便是一马平川,五六日便能赶到邺城。 却在这时,有探子报知,前方济北郡隘口有异动! 赵云一愣,难道自己这边的行踪被人发现了? 他连忙命令全军潜伏,自己带人上了高处查看,却见远处济北郡山岭交界处,正有人不断涌出,赵云仔细观看之下,更是惊讶起来。 因为涌出来的兵士,打的不是雷薄陈兰的旗号,而是袁谭军的旗号! 按道理说,袁谭军想要从下邳赶回邺城,必须要绕开兖州,所以只能走徐州东海琅琊两郡,再经泰山山脉进入青州北海的路线。 但这样一来,行军路线不禁拉的极长,更是要绕很多弯,行军路程要多走二十天。 而这支军出现在这里,便是意味着其并没有走这条路,而是从东海进入了东海泰山郡,直接到了济北郡! 这样一来路线大大缩短,便省下了大量的时间,但这也意味着另一件事情。 袁谭和曹操达成了不可告人的协议! 而且在曹操公然攻打邺城的当口,其竟然给让开袁谭军让开行军路线,这意味着什么? 赵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了一些很不得了的事情,但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另外一个艰难的抉择。 他要如何做? 是不管不问继续向邺城进军,还是留下来做些什么? 选择前者的话,其行军路线已经和袁谭军重合,赶到邺城的预期时间会晚很多,但选择后者的话,面对目的不明的袁谭军,赵云真的能和其撕破脸吗? 济北郡的隘口,袁谭看着一波波的兵士列队通过,心中也是极为矛盾。 他在得知曹操突袭邺城的时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但自己先前也得到了不少好处,所以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他倒是想着尽快赶回邺城,但时间上怎么算,也不如袁尚那一路回去的快。 最后袁谭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在经过泰山郡时,本着试一试的想法,派人和泰山郡的曹操势力接触。 两方在攻打徐州之前本就有勾结,很快便再度联系上,但大出袁谭所料的是,曹营那边竟然答应了他的借道请求,很痛快的让出了从泰山郡到济北郡的通道! 袁谭一开始听到后,简直不敢置信,对方莫不是耍诈? 他招来郭图辛评商议,辛评思虑再三,说道:“曹操狡猾,使君实在不宜相信他。” “先前攻打袁术时,虽然曹操和显弈公子撕破脸,但和我们并无冲突,和其商谈尚还说的过去。” “但如今其悍然攻打邺城,已经是和袁氏为敌,这个时候使君若如此做,即使目的达到,将来到了本初公面前,又如何分说?” 袁谭听了,脸色阴晴不定,郭图却是摇头道:“仲治此言差矣!” “要搞明白,这次我们回去是为了什么!” “这次大军回军,是因为我们要去争一争那位子!” “若正如情报所说,本初公身体有恙,命不久矣,那么谁先赶到邺城,谁就能占据邺城,成为冀州之主!” “若是比其他人晚了,那就一切休矣!” 辛评听了,也知道郭图的意思是赌一把,不成功便成仁。 因为按照目前的路线,是无论如何来不及的,而如果曹军让开兖州,大军便能从泰山郡进入平原国,然后渡过黄河,直接赶往邺城,最少也能节省十几天时间。 大家心里都很明白,说是赶回去救援,但按照邺城的实力,正常来说,挡个一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事情的关键,便成了袁谭和袁尚谁先赶回去的问题。 对袁谭来说,若袁绍病重,他便可以掌握邺城,但时候袁绍遗命,还不是袁谭说了算? 反观要是袁尚赶到,那袁谭也只能黯然返回青州,从此蜗居一地。 袁谭听了郭图的话,脸色数变,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狠狠一拳砸在桌几上,“好,我便赌这一把!” “要是被曹操这厮骗了,大不了和他拼死一战而已!” 辛评见袁谭注意已定,也只有和郭图一起领命。 然而经过两郡的过程,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只有在通过济北郡隘口时,袁谭才发现对方竟然在此地还驻扎有这么多的兵力,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对面兵力虽然不如袁谭军,但是要是占据要地发动突袭,袁谭军必然损失惨重! 但对面却是没有行动,袁谭大军有惊无险地通过了隘口,直奔平原而去。 袁谭催促兵士急行军,足足一日一夜赶了六十七里,才让疲惫不堪的兵士安营扎寨,算算距离,明日只要再行三十里,赶到平原国的黄河渡口,就可以渡河了! 此时辛评却是一脸忧心忡忡的走了进来,对袁谭道:“使君,我总觉得此事不对头。” “若曹操真的想攻打邺城,岂能容许我们这么容易通过?” “我算了算时间,如果正常行军的话,使君和显甫公子,应该是会同时赶到邺城的。” “所以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这种局面是不是曹操刻意造成的?” “按曹操的实力,本就不可能在一个月内打下邺城,尤其是两军回援后。” “我猜测,其真正的目的,是让使君和显甫公子相争,从而削弱袁氏的势力,他方能有机会图谋冀州!” 袁谭一怔,脸色凝重起来,辛评说的貌似还真的有道理! 要真是这样的话,袁绍病重,自己和袁尚赶回邺城后,势必会打起来,这样确实会给曹操可乘之机! 此时郭图走进来道:“我其实也赞同仲治的想法。” “但仲治可曾想过,即使真是如此,我们之后如何应对?” “是照常赶路,还是慢慢赶回去,避免和袁尚冲突?” “我们若是比袁尚晚到,他会让我们入城吗?” “若真的话,我们还不如现在在返回青州算了!” 辛评迟疑起来,他自然明白,郭图说的话是对的。 袁尚绝对不会让袁谭入城,只要晚到,就等于失败。 郭图沉声道:“如今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袁尚也绝对容不下我们,只有先于袁尚赶到邺城,方有一线生机。” 辛评涩声道:“还有一个变数。” “袁显弈。” “他从水路走,可能是最快的。” 郭图点点头,“没错,但以我看来,曹操要真的是打着让袁氏内讧的主意,必定不是让凶虎如意。” “曹操确实给我们扔下了一个不得不吃的诱饵,就是让三子相争,但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先吃下去。” “至于会不会被毒死,那是以后的事情。” “我们原本没有希望争夺家主之位,如今这机会摆在面前,使君会放弃吗?” 袁谭听了,霍然起身道:“怎么可能!” “明日一早拔营,赶往平原码头,全军渡河!” “到时候无论挡在前面的是显甫还是显弈,我都会统统击败!” 郭图和辛评听了,心道这确实对自己这一派来说,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机会了! 然而次日一早,大军拔营,开往平原码头后,赫然发现,两岸的码头皆被破坏,船只全无! 袁谭马上派人去上下游打探,传回来的消息瞬间让他沉下了脸。 先前有一支军在两岸分成四支,向着黄河两个方向分别进军,破坏了所有沿岸的码头! 听到船只要么被焚毁,要么顺流瓢走后,袁谭怒不可遏,但最后只得听从辛评建议,一边寻找合适的渡口,一边就地伐木做筏,强行渡河。 毕竟此举虽然要耽搁好几天,但重建码头,寻找船只更加不靠谱,也算是无奈之计了。 更让袁谭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势力? 而袁熙此时尚不知道平原发生的事情,他正在趁机整顿邺城的隐患。 所有的太平道方士都被一一找了出来,很多都是世家大族门客,但袁熙还是不顾其求情,将其收押审讯,想要从中得知敌人的意图。 他对眼前的荀谌道:“此事就有劳先生了。” 荀谌苦笑道:“使君此举,岂不是拿把我架在火上烤?” 袁熙故作惊讶:“啊?” “先生之前不在火上吗?” 荀谌听了,喟然长叹,“使君这几年,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啊。” “使君到底想要老夫做什么?”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七章 开诚布公 听了荀谌的话,袁熙并未作答,而是提起手边的铜壶,往前两步,壶嘴微倾,往荀谌面前的茶碗中倒去。 荀谌发现,袁熙的手很稳,似乎比三年前自己在北新城相见时更加稳了。 而且他的动作中多出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度,落在荀谌眼里,那似乎是一种不符合其年纪的沉稳和淡定。 具有这种气度的人,荀谌也曾见过几位,但皆是在那种位高权重,具有强大自信的人身上才能看到的。 他有些不明白,袁熙虽然立下了不少战功,但年纪轻轻,眼下形势也不怎么好,他是哪来的这种自信? 想到邺城里面的形势,荀谌心中一紧,难道袁熙准备直接夺取邺城? 如果真这么想,那就不是自信,而是自大了! 因为荀谌知道些隐晦的内情,无论是邺城还是冀州士族,对袁熙其实很是抵触,袁熙要是真敢据城自立,不仅会被袁谭袁尚两方围攻,邺城内也没有人会支持,不定哪天就会反乱开城,迎接袁谭袁尚。 这归结于幽州采取的土地政策,根本就是在挖地主豪族的根,所以谁都不希望袁熙上位! 袁熙借着眼角余光,看到荀谌微微色变,心里便有了些数,他轻抬手腕,提正铜壶,然后走到座位上坐下,将铜壶随手放在一边,开口道:“先生有没有想过,今后何去何从啊?” 荀谌反问道:“从何之后?” 袁熙笑了起来,“我早知道先生厉害,却没想到这一句话就让我很难应付。” 他身体微微前倾,“显思是不是向先生许诺了什么?” “先生觉得,他的许诺靠谱吗?” 荀谌这才惊讶起来,“使君知道些什么?” 袁熙不答,又提起铜壶,自顾自往自己面前的茶碗倒入热水。 哗啦啦的水声冲在碗中,让荀谌有些焦躁,他可不觉得袁熙是个好说话的人,审配的侄子被其关了起来,至今没有放出来,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出声道:“使君是在怀疑老夫吗?” 袁熙手指在桌几上轻轻敲着,“我若是真想对先生不利,只怕先生已经不会坐在这里了。” 荀谌心头涌起一丝愤怒,“使君难道想在邺城为所欲为?” 袁熙抬起头来,“有何不可?” “我奉本初公之命保住邺城,在这个前提下,我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毕竟我没有把这座城交到曹操手里的理由。” “但换句话说,我好像也没有必要在,在付出我自己的极大代价后,再把邺城交到袁氏子弟的任何一人手里。” “那样好像对我来说太不划算,也没有人会补偿我,不是吗?” 荀谌从袁熙话语里面听出了言外之意,袁熙确实对邺城兴趣不大,既然如此,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兵力全投到战场上去和曹操死拼。 反正袁潭袁熙迟早是要回来的,他们的目的肯定是进入邺城,到时候抉择的主动权,便是在袁熙手里了。 在此之前,以守住邺城为前提,在邺城里面做什么事情,已经没人限制袁熙了。 至于之后袁熙将邺城让出时,邺城和先前相比,到底有什么变化,就不是袁熙所考虑的范围之内的。 袁熙的话中含义很明显,这段时间,邺城他说了算。 而且他只要保住邺城,在此前提下,邺城发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包括会死一些人。 荀谌苦笑道:“使君厉害,甚至远远超乎我的意料。” “但这种厉害,却是凌厉而不狠厉,简直是恰到好处。” “其他两位公子,做事就很难把握这个度,一个失至于格局,一个失之于绝情,皆是过了。” 袁熙听到荀谌话语里面有示好之意,便趁机道:“显思到底有没有和曹操有过来往?” 荀谌苦笑道:“公子问我,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知道?” 袁熙听了,说道:“显思确实不是把这种事情告诉身边以外人的性格。” “但我也相信先生,一定能推测出来。” 荀谌迎着袁熙灼灼逼人的目光,感觉舌头有些干涩,“我说不说,对公子的决策影响很大吗?” 袁熙微笑,“确实影响不大,但对先生影响很大。” “因为我走出这间屋子后,便开始发动清洗了。” “到时候城内所有的人,都会认为这名单是先生告诉我的。” 荀谌呼吸骤停,过了一会才语带怒意道:“为何这么逼我?” “我可没有做过对不起使君的事情!” 袁熙坐直身子,“没错,所以我才想给先生指出一条活路来。” “我还是刚才那句话。” “先生可曾想过今后何去何从?” “先生表面上投靠的是显思,事后若显甫上位,其必然不能容先生。” “但即使显思上位,以其和曹操先前的勾连,他必然会彻底斩断和曹操的关联证据,包括和曹营关系有旧的荀氏族人。” “换句说话,先生无论那种情况,下场都不会好。” 荀谌连声苦笑,他不得不承认袁熙看的很准,但他随即目光一闪,“但使君不要忘了,还有一种更差的情况。” “最后的赢家是使君。” “使君和曹操早已经不死不休,到时候我又能如何自处?” 袁熙叹道:“没错,先生陷入了一个死局。” “除非现在先生当机立断杀了我,然后提着我的首级逃出邺城,向曹操请功,至少能换个州牧当当。” 荀谌听了,在一刹那间就察觉,这确实是唯一的破局之策! 但是他能吗? 这不是起不起念头的事,而是根本做不到! 他一个天天搂着几个姬妾睡觉的文士,去和一个亲手杀死过数名大将,凶名传于天下的主帅拼生死? 对方怕不是骗自己动手,然后找借口将自己斩杀吧? 想到这里,他更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将两手放到桌几上,涩声道:“使君这是把我往死里逼啊。” 袁熙微微一笑,“所以现在也只有我,能给先生一条活路。” 荀谌目光一闪,“使君真能放过我?” “我可是知道,公达数次针对使君,让使君损失不小吧。” 袁熙摆摆手,“他是他,先生是先生。” “公达且不说,我对文若还是很敬佩的。” 荀谌一愣,在荀家之中,荀攸地位计谋皆高于荀彧,但在袁熙语气里,似乎两者是反过来的? 袁熙见荀谌动摇,继续道:“我知道先生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这次来,是向先生请教的。” 荀谌心中暗骂,袁熙这也太狡猾了,这句话等于什么也没有说,自己要说多少,对方才能满意! 袁熙趁机说道:“若先生不吝指教,我别的保证不了,但承诺保先生一个平安。” 荀谌听了沉吟起来,袁熙也不急,静静坐着等待。 他知道此时双方你来我往,言语交锋了十几个回合,里面有试探,有威胁,有推卸,也有犹疑。 但处于优势的是自己,自己在走近这间屋子时,不,在进入邺城时,当下的局面便已经注定。 他进入邺城,就能决定大部分人的生死,就像牌桌上他提前看到了别人的底牌,结果都已经注定。 这便是他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先赶回邺城的原因,他下了这么多力气,付出了这么多,要是不从中收取些利息,那不等于白跑了? 荀谌犹豫半晌,方才缓缓道:“据老夫推测,显思公子应该是和曹孟德有交情的。” “虽然他并未对我明说,但其在青州的举动,仿佛是曹孟德不在在一般,若说两边提前没有来往,也太说不过去。” 袁熙点头,“先生这个理由,确实非常符合情理,但仅凭于此,还不至于下定论吧?” 荀谌犹豫一下,低声道:“显思公子曾经命我分别向公达和文若写过信件。” 袁熙轻出一口气,“后来呢?” 荀谌道:“后来我没有接到回信。” 袁熙明白了,荀谌没有接到,不代表袁谭没有接到。 而且即使是荀彧荀攸为了避嫌不回信,但也肯定会将此事告知曹操,按照曹操的性格,他若是想要收买荀谌,肯定会想别的办法联系。 若是他想坑害荀谌,离间袁氏,肯定会写封信回来,并泄露给袁绍,然后让袁绍查到信件。 只在之前在信中做些手脚,比如涂黑几行,那荀谌便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 曹操领悟到了袁谭的用意,所以回的信是直接给袁谭的。 这信一定是通过某种隐秘的渠道直接送到了袁谭手中,所以荀谌自然不知道。 袁熙想到这里,长长出了一口气,“显思他做事真是糊涂啊。” 荀谌投过来奇怪的目光,“不,当时大家眼中奇怪的,是使君和元皓公与。” “当时虽然我们很多人觉得曹操尾大不掉,但猜测天下未定时,其是不会和本初公翻脸的。” “哪成想,曹孟德竟然此时露出了獠牙,这实在是……”他笑容苦涩,“显得我们这些人尸位素餐了。” 袁熙微笑道:“先生是不是在腹诽,曹孟德翻脸如此之快,也有我的一份部分原因?” 荀谌无语,确实在他心里,要不是袁熙这两年如此做派,曹操断不会翻脸如此之快! 兖州鄄城,官邸里面,荀彧正在和荀攸各自坐了一张桌子前处理公文。 荀彧主内政,荀攸主外事,两人颇为互补,此时荀攸却是放下笔,长叹一声。 荀攸抬起头来,“公达为曹公谋划,将天下势力玩弄于鼓掌之间,如今更是兵临邺城之下,为何叹息?” 荀攸叹道:“你以为我想出这种主意?” “攻打邺城,还不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了!”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八章 道路之争 听了荀攸的话,荀彧放下了手中的笔,拿起松墨,在砚台上磨了起来。 砚台里面的水已经很少,松墨磨在上面,发出了不常有的沙沙声,荀彧抬起松墨看了看,摇摇头道:“没有水还是不行。” 荀攸无奈道:“我知道叔父对我的一些做法不太赞同,但这不都是为了曹公的大业么。” 荀彧慢悠悠道:“我什么都没说。” “刚才你说这形势不太好,我倒觉得,这形势简直好上天了。” “先是处理了一批难管的青州军,又和袁术私下联手停战,调动袁氏三子远离邺城,这每一步都妙到毫颠,便是我想破了头都做不到,而公达却是简简单单便做到了,不由我不佩服啊。” 荀攸苦笑道:“你叔叔说不在乎,明明就是对侄子我很不满。” “我方才说了,要不是那凶虎步步紧逼,每一次出手,都掐在我们软肋上,我何至于行此险招?” “从怀城奉迎天子,到徐州和凶虎交战,再到江淮争夺袁术地盘,里面我们似进实退,如今看似声东击西,骗过了敌人,但也不正是说明,我们东向进取的计策失败了吗?” “用计用计,面前只有用计这一条路的时候,本身就说明境况很不好了!” 见荀彧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荀攸无奈道:“我知道叔父对什么最不满。” “怕是和袁术私下停战之事吧?” “袁术僭越自立,文若对其切齿痛恨,数次劝说曹公放下以前成见,先和其他势力一起将其击灭,为汉室扫清叛逆。” “但最后曹公却选择了攻打凶虎,和其彻底撕破脸,对此文若怕是一直耿耿于怀吧?” 荀彧听了,冷哼一声,“我只是懂内事,外事自然不敢置喙。” 荀攸叹道:“叔父为人正直,不屑于蝇营狗苟的算计,所以我就把这脏活揽了过来,让叔父能够独善其身。” “可叔父不要忘了,那凶虎之前是如何针对我们的,他何曾给我们留过退路?” “若不反击,难道让其将绳子套到我们脖子上不成?” “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荀彧脸色缓和了一些,沉声道:“我知道,这段时间别看我们四处出击,其实过得颇为艰难。” “我光看每天粮草辎重的缺漏,头都要大了几圈。” “但你有没有想过,每次都拿没有选择做借口,迟早会走错路。” 荀攸沉声道:“我只是出主意,至于走哪条路,是曹公定的。” “身为谋士,只是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并不干涉主公的决定。” 荀彧心头有一丝火起,“我和公达的想法截然不同。” “主公做什么事情,采取什么决定,负担什么后果,身为属下,都是有责任的。” “要是所有人只给主公摆出一条路在面前,那不就是逼着主公选这条路?” “主公犯错,所有的属下都有责任!” 荀攸叹道:“叔父还是太理想了,若生在周朝,要是能在姜子牙的位置,叔父也未必比他差了。” 荀彧摇摇头:“不用戴高帽,我只是个转不过弯来的庸人罢了。” 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荀彧才出声道:“袁术这件事,我心里还是过不去这道坎。” “将来曹公到了天子面前,该如何向他交代?” 荀攸叹道:“叔父真以为天子在乎?” “他在怀城做的那些小动作,文若不会不知道吧?” 荀彧口中干涩,“但他毕竟是天子!” 荀攸摇头道:“我知道叔父的想法,也不会去嘲笑阻止。” “但如今大势所趋,天下大乱,汉室倾頽,文若真的觉得,这汉室还能扶起来吗?” 荀彧沉声道:“扶不起也要扶。” 荀攸有些不以为然,“即使叔父能用肩膀抗住这倾倒的梁柱,但百年之后呢?” “等那时你我都已经入土,那梁柱还不是要倒下?” 荀彧听了,手指捏着的手中的松墨不自觉在砚台磨来磨去,“那时候自有后来人去救。” 荀彧语带嘲讽,“但也有可能出现的,是推倒梁柱的人。” 荀彧知道自己和荀攸之间,谁也无法说服对方,只得道:“那就走着看看吧。” “看这天下大势,到底流向何方。” 荀攸也觉得争论累了,点头道:“没错,每一条支流,都可能让河流改道。” “如今好戏才刚刚开场,至于之后结果如何,使我们能活下来,还是袁氏族灭,就要看上天的决定了。” 荀彧摇摇头,决定天命的,真的是上天吗? 那还要自己这些人干什么? 邺城之内,随着兵士们在街上整齐列队通行,不时有人敲开府邸大门,进屋搜查,气氛越来越紧张。 田丰却是怒气冲冲地直接找到了袁熙,披头就问,“使君意欲何为?” 袁熙见是田丰,笑着站起来迎道:“元皓先生,真是稀客啊。” “坐坐坐,我这次从广陵带了些茶叶,真好和先生好好品品。” 田丰没好气道:“我没那个心情,使君自己留着吧?” “我就来问问,使君让友若掌管城内搜查内奸之事,是认真的,还是另有目的?” 袁熙说道:“我当然是认真的。” “邺城病了,我要把病灶挖出来。” 田丰不可置信道:“那你还让荀谌主事?” “你知不知道荀家和曹氏关系密切?” “如今城内都传言说,使君已经和曹操勾结,借机清除异己,抓捕反对曹氏的人,为日后打开城门投降做准备!” 袁熙听了,失笑道:“还有这种谣言?” “属实是倒打一耙了。” “若这种传言是真的,我应该把先把元皓先生抓起来才对啊。” 田丰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袁熙肩膀,“不错不错,这句话倒是颇对老夫胃口。” “我也只是过来试探下,看使君模样,应是心里有数,那我也不多呆了。” 说完田丰转头就往外走,袁熙拉不住他,急道:“先生不留下多说几句话?” 田丰把眼一瞪,“你这人不厚道,荀谌从你屋里出来后,就完全受制,使君端的好手段。” “我可不敢多呆,告辞。” 袁熙见田丰一溜烟跑了,心中苦笑,心道田丰嘴上虽然难听,但是心里却是明白的很。 不过其嘴上说着避嫌,但却还是过来了,这不是隐隐表明了对自己行为的支持? 袁熙现在借着掌管邺城的口实,开始清除针对袁氏的势力,也是看准了这些士族不敢公开反对自己。 毕竟在城破的威胁下,能守住城的才有发言权,而袁熙在这方面,却是无法让别人质疑的。 毕竟这几年他打下了偌大名声,几乎就没有打过败仗,更精于守城,如今他坐镇邺城,本身就对邺城众人的信心是个极大的增强。 所以任士族们再对袁熙不满,只要不是杀了他们族人,这些士族还是要忍气吞声的看着袁熙脸色过活。 但是对于有族人牵涉到邺城奸细一事的,袁熙的反应就异常激烈了。 先前审配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袁熙对审荣用刑的事情,特地来找了袁熙,说道:“听闻公子在审问时,用了些手段,老夫倒也不便置喙,但家中有族老托我来说句话,还望公子见谅。” 袁熙见审配说的如此客气,想了想,便从手边木屉中拿出一卷竹筒给第审配,说道:“这是他的证词,本来我是不想给先生看的。” 审配接了过来,犹豫了下,才缓缓展开竹筒,才看了几行,就脸色大变。 他自然看得出来,若这些证词都是真的,那审荣就彻底完了! 袁熙悠悠道:“审荣既然没有为家族考虑,那审家还想保他吗?” “或者说,他是想保审家才这么做的?” “那是不是说,他的背后是有人指使的?” 审配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将竹筒递回,肃然道:“老夫冒昧了,请公子秉公处置。” “至于使君的话,我会给审家全族带到。” 袁熙微笑道:“正南先生是聪明人,熙若有冒犯,还请海涵。” 审配起身告辞,出府后他脸色阴晴不定,长叹一声,他来之前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没有想到竟然是牵涉到二子争位! 其实审荣要真是通敌也就罢了,说不定还能留一条性命,但争位对于袁氏来说太敏感了,尤其还是这种非常时期。 袁绍病重,早已经分好阵营的两边虎视眈眈,谁也不想给对方留借口,偏偏这个时候审荣出了这等事情! 关键的关键,还是在证词中,审荣站到了袁谭一边。 先前许攸问出的证词,审配也打探到了,想着若是受袁尚指使,阻止袁熙入城,其实可以大事化小,当做一场误会揭过。 因为袁尚本来就是袁绍承认的接班人,他不让袁熙入城,完全可以说是阻止变数,但换成袁谭就不一样了! 将千里驰援的袁氏子弟挡在城外,只能说其心怀不轨! 所以审配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壮士断腕,和审荣撇清了关系。 袁熙送走审配后,感叹果然袁绍的谋士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只可惜才能都浪费在内耗上了。 说到底,还是其大部分人背后有家族,舍不得离开既得利益太多的冀州,不然像沮授那样换个地方,不也挺好?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九章 出兵试探 袁绍躺在榻上,全身各处扎满了金针,华佗正聚精会神地为其施针。 一个多时辰过去,华佗将金针一一拔出,放入一旁的清水中清洗,有一些若无的黑色液体从针上飘散下来。 华佗看到,眉头微蹙,他将金针清洗后,全部收起到囊中,然后对袁绍道:“本初公可再静养半日,饮食仍如以往即可。” 袁绍微微睁开眼睛,说道:“有劳先生了。” “身体不便,恕不远送。” 华佗谦逊几句,便起身告辞。 袁绍缓缓闭上眼睛,他也明白,华佗也只能缓解自己体内疼痛,如今他已经病入膏肓,药石难救,能活多少时日,只是听天由命罢了。 他正闭门养神,却听有脚步声传来,却是刘氏走了进来,亦步亦趋地近前道:“夫君可还好了?” 袁绍张了张口,却没了说话的兴致,只是点了点头。 刘氏坐在一边,犹豫了好半天,最后还是低声道:“夫君说,这医士靠不靠谱?” “万一他是危言耸听,本来夫君身体没有什么大病,却让他治出了毛病,该如何是好?” 袁熙眼中厌恶之色一闪而过,他至今也没有和刘氏明说是五石散出了问题,但看刘氏这心虚的样子,未必没有猜出端倪来。 他开口道:“显甫什么时候能回来?” 刘氏听了,脸色喜色顿时掩饰不住,“快了快了,听说多则三五日,少则一二日便到。” 袁绍听了,说道:“既如此,他来了之后,让他和显奕一起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刘氏刚要点头,随即悚然一惊,抬起头吃惊地看着袁绍。 袁绍却是不再理她,说道:“我累了,你先下下去吧。” 刘氏从屋里走了出来,脸色阴晴不定,袁绍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要真的是托付遗言,理应是袁尚这个继承人在场,让袁熙那只小狗掺和什么? 刘氏心内惶恐不安,她刚才对袁绍说袁尚几日内会到,其实都是她撒谎,因为她也不知道袁尚现在到哪里了! 袁绍同时召见两人,不会是改了注意吧? 想到这里,她越发焦躁起来,回到内厢找到洪氏,见其呆坐在窗前啜泣,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整天嚎丧一样,是在咒尚儿出事吗?” 洪氏低头道:“君姑让妾做如此不知礼义廉耻之事,妾是在是无法在人前摆出笑脸来。” 刘氏大怒,“好好好,你敢和我顶嘴了,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她指着庭院中的马车,冷声道:“要么去那人府上,要么给你家人收尸!” 洪氏身体一震,低声道:“妾知道了。” 前日洪氏听到刘氏拿家人威胁自己,先虚与委蛇答应下来,当晚便找个了自己出嫁时从洪家带来的仆人,想方设法传递消息给洪氏族人,想让其提前藏匿起来。 结果仆人赶到时已经晚了一步,洪家宅子里空无一人,显然已经被人提前带走了,洪氏知道后如同五雷轰顶,她猜得出八成就是刘氏派人做的! 如今听到刘氏拿家人威胁自己,她只得站起身来,失魂落魄地上了马车,马车除了府门,便往袁熙府上去了。 刘氏在屋中冷笑,一个小家族女子而已,根本配不上自己儿子,等尚儿成了冀州之主,什么女子得不到? 袁熙府邸里面,一众谋士正在对如何应对曹操在邺城外的几支兵马争论不休,把袁熙吵的脑袋都大了,第一次体会到了袁绍的不易。 正是因为这些谋士都不是一般人,所以其所出的主意,也都不是一眼就能驳倒的愚蠢计策,相反这些主意背后,都有翔实的论据和缜密的推断逻辑做支撑。 但众人着眼点不同,个性不同,考虑的东西也不同,所以争论起来往往同时揪着数个以上的关键要点进行辩论,袁绍尚且难以决断,本来就不怎么精于平衡之道的袁熙,脑子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 比如当前众人争论的,就是要不要让高览放弃东武阳,撤回邺城。 一方认为东武阳十分重要,若是让给曹军,其必然能重建仓亭津渡口,这样从兖州运送粮草辎重就容易了许多。 另外一方认为高览已经负伤,只能勉强防守,若曹军围城攻打,高览必然支撑不住,到时候邺城还要出兵救援,反而成了拖累。 而且这一派认为兖州根本没有什么粮草运过来了,不然曹军几支兵马也不至于一直没有收缩围困邺城的包围圈,而是选择劫掠冀州村镇,以补充军粮。 这种观点的对立,其实反映了两派主张的对立。 一派坚持固守待援,防守好邺城,等袁谭袁尚回军,再一起合兵,打退曹军。 一派认为要主动出击,伺机寻找机会,扭转邺城这边不利局势,给曹军压力,方不能让其为所欲为,不然的话,说不定曹军会围点打援,将来援的袁谭袁尚分别击溃。 这一派甚至搬出了当年袁氏攻打青州时,袁熙先后击破孔融军和田楷军做例子,让袁熙颇感世事无常。 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打的仗也成了谋士们嘴里的范例了啊? 不过争吵最后总要有个结果,作为袁熙的谋士,沮授却是提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思路。 邺城不能坐以待毙,但也不能冒进导致中了敌人计策,所以为了开拓防线,需要在邺城周围的城镇中,选还未陷落的,驻扎几支机动兵马,以应对曹营的意图。 若能在这几个城镇中建立营寨,便能有效阻断曹军的行军路线,让其无法隐藏动向,只能想办法拔掉这些钉子。 若其围攻这些城镇,候邺城便可以出兵,两面夹攻曹军。 这个主意提出后,一众谋士皆不太看好。 主动分兵? 邺城里面还有多少兵马够分的? 这不是让人各个击破吗? 面对这个看似综合了两派想法,实则全是纰漏的主意,两派谋士有的不约而同地表达了反对。 但也有谋士敏锐地察觉到,以袁熙用兵之能,断不会出这等不着调的主意,其是不是有别的想法,或是在试探众人?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袁熙竟然说道:“公与先生的想法,值得一试。” “当然,考虑到派出去的人要冒极大的风险,所以我决定以我麾下兵马为主,高顺徐晃两名大将各带一千兵马,往邺城南部和西部十几里外的城镇驻扎。” 一众谋士对袁熙没有什么忠心,自然也不会拼命苦谏,毕竟这兵士将领都是袁熙自己的,到时候死了,也是袁熙自己心疼。 众人散去后,袁熙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陆逊叹道:“但愿不是最坏的那种情况。” 袁熙点了点头,他明白陆逊的意思,现在不怕曹军打城,就怕曹军不来。 要是自己派出的这点人曹操都不来围攻,那问题才真是大了,这意味着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没有摸清曹军的真正意图。 放弃打下邺城这么关键的战略目标,曹操到底想要干什么? 袁熙走出厅堂,回到后院,发现院子里面多了辆马车,问过婢女,他才知道,这是袁尚正妻洪氏过来探望袁杏的。 袁熙有些不解,这洪氏这几天来过几趟了,袁尚在外下落不明,邺城被自己控制,虽然袁杏说和洪氏关系很好,但这个时候,也太不知道避嫌了吧? 还是说,对方故意让人得知行踪,好让全邺城都知道和自己联手的是袁尚? 袁熙心中恍然,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这主意,不像是洪氏这种女流之辈想出来的,倒像是袁尚谋士的手笔。 荀谌还是审配? 袁熙想破了头,也没猜出是谁,在他看来,两人此时都不太可能做这种事情,他摇了摇头,将这些琐事都抛在脑后,回到自己小楼。 袁熙走到顶层厢房时候,吕玲绮正托着腮帮子,怔怔看着远方邺城的风景,等到袁熙走到背后,这才懒洋洋侧过身来,顺手递过桌上的茶杯,说道:“夫君回来啦,今日一定很辛苦吧?” 袁熙接过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却感觉颇为苦涩,奇道:“你怎么喝这么差的茶?” 吕玲绮噗嗤一笑,“这是五原郡特有的味道。” “塞外商旅经过,常会卸下的一些损坏的茶叶贩卖,但即使这样,价钱之高,也不是五原郡良家子所能常喝的,加上这些茶叶有些味道,于是我们便时常混杂着青草叶子喝。” “这味道我小时候还觉得不错,后来生活好了,却喝不太惯,如今采了些院中青草,也不过是回想些家乡味道罢了。” “妾还以为夫君锦衣玉食,对茶叶要求颇高,喝一口就会吐出来,没想到能咽的下去。” 袁熙听了,笑道:“别看不起我,我也是吃过苦的。” “不过没想到咱们的小玲绮,出嫁前还是女中豪杰,怎么最近越发像个深闺仕女了。” 吕玲绮把眼睛一瞪,想要反驳几句,却不知如何,话到了嘴边,却换成了一丝轻叹。 袁熙却道:“这两天你收拾一下,后日送袁杏和甄家女眷回蓟城。” 吕玲绮一惊,瞪大了眼睛,“这么急?” “城内局势不是在慢慢好转吗?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袁熙沉声道:“正是因为局势还好,才要趁机走。” “晚了就来不及了。” “等此间事情一了,我回蓟城,再带你去见君姑。” 吕玲绮听了,大喜道:“真的?” 袁熙点点头,“袁谭袁尚,矛盾根本无法调和,曹操肯定会介入,我不想牵连太深。” “正好司隶可以做些铺垫,到时候趁着三方脱不开身的时候,做些布局。” 蓟城之中,郭嘉正在灶台面前,往灶膛的火堆里,扔着一卷卷竹筒。 他的脸上,充满了愧疚之色。 推书: 《人在大宋,无法无天》:赵骏说真实大宋就是个“无忧洞”,大宋遍地哀鸣。 兴办教育救不了他们。 于是他手拿选集走入黑暗中除虫,赵骏的突然瞎掉代表着无数迷茫的青年,而唯有手拿选集才能让他走出黑暗,重回光明 (本章完) 第六百章 隐忍蓄势 郭嘉抓起一筒竹简,手指将上面的捏地竹条和苇编格格作响,此刻他内心极为挣扎。 因为他隐瞒了一些东西。 同时郭嘉怀疑,对于这些蛛丝马迹,袁熙身边的谋士有人可能也看出来了,但出于种种原因,应该也没有说。 比如郭嘉笃定,沮授因为族人都在冀州,所以有意无意会把邺城作为当前的最重要的点,从而下意识忽略掉其他的端倪。 隐瞒这些关键信息的后果,就是可能会发生远远出乎袁熙预料之外的事情,这可能对某些局势,乃至人和事造成不可预估的损失。 郭嘉作为直接调动黑山司隶地区情报的主官,对此是负有直接责任的。 但如果再来一次,郭嘉可能仍然会选择这样做。 因为在郭嘉看来,有些极其困难的抉择摆在袁熙面前,其未必能如一个冷酷无情的主公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 此时郭嘉作为谋主,目的是追求阵营利益最大化,那此时只有自己去推一把了。 他盯着熊熊升起的火焰,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负罪感,但他只是犹豫可片刻,便毅然将手里的竹简竹简投入火中。 郭嘉坚信自己做的是对的,到时候如果袁熙要怪罪,那便都归于自己一人好了。 邺城中,月上中天,袁熙看到身边的吕玲绮还是没有睡意,说道:“这几日忙忙碌碌,又睡不着了。” 吕玲绮摇摇头,脸上不禁浮现出笑意,“我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袁熙摸不着头脑,“好笑什么?” 吕玲压低声音,“有人从这附近廊道上来回逡巡了好几趟,就是不敢过来,你猜猜是谁?” 袁熙想了想,随即微微一怔,“你是说…..?” 吕玲绮冷笑道:“我说她怎么隔三差五往这里跑,今天还借口喝多了在这里留宿。” “我看她也是急了,怕是知道袁杏姐姐和妾就要离开,之后便没有借口来这里了,所以才死乞白赖想法留宿,其心思真是昭然若揭。” 袁熙摇头道:“事情未必如你所想的那样,只不过是凑巧罢了。” 吕玲绮脸上露出促狭的神色,“那夫君要不要和妾打个赌?” “夫君出去和她谈谈,一切便知。” 袁熙听了,无奈道:“伱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我出去和其见面,不是更加落人口实?” “咱们不理她,做咱们的便是。” 吕玲绮眼睛骨碌碌一转,“夫君这是心虚了吧?” “怕不是等我和袁杏姐姐离开邺城后,才好对其下手?” 袁熙无奈道:“我算服了你了,此时事态这么敏感,我还真能对其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不成?” “也罢,我这就出去和她说清楚。” 他起身披上袍服,走出屋子,吕玲绮闭上眼睛,耳朵却将几十步内的声音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袁熙绕过几条廊道,就见穿着一身深衣的洪氏真对着院子中庭发呆,听到脚步声响,便转过头来,却没想到是袁熙过来,登时慌慌张张站起身来,对着袁熙敛衽行礼。 袁熙故意没有压低声音,出声道:“天气寒凉,深夜在外,于体无益,夫人若是身体不适,我可叫医士来看。” 洪氏低着头道:“多谢使君好意,妾身体无恙。” “妾确有一事,还请入屋相谈。” 袁熙犹豫了一下,“这里并无他人,不方便说?” 洪氏袖子里面的手攥紧了些,她微微咬着嘴唇,低声道:“还请使君移驾。” 袁熙心道怪了,难不成吕玲绮猜中了不成? 关键问题是,袁尚按照此世的审美,也是个美男子,因为有一脸大胡子,甚至比在容貌上,比袁熙的评价还要高些。 洪氏放着自己丈夫不找,这是处于什么心态,才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的? 难道此女真的是水性杨花? 不太像啊? 袁熙不想和洪氏纠缠,便出声道:“夫人放心,本初公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显甫回来之后,我便把邺城交给他。” 说完他举步就要离开,洪氏却跪在地上,凄然道:“妾深感使君之意,但妾如此做,乃是逼不得已。” “若妾这么回去,只怕妾的…….” 袁熙停下脚步,回头道:“怎么回事?” 洪氏见袁熙一直离着自己好几尺远,知道无论以对方如今的身份和做派,都不是刘氏想象的那种见色起意的人,不禁心下踌躇,自己该怎么办? 是按照刘氏的话,继续寻找机会,还是将希望寄托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但这样做的话,等于是背叛刘氏,等袁尚回来,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她心内天人纠结,袁熙见了,缓缓转身,洪氏见了,把心一横道:“妾有苦衷,请使君相救!” 等洪氏吞吞吐吐说完前因后果,袁熙皱起眉头来,还真是吕玲绮猜的那样! 这刘氏脑子进水了,让儿媳妇勾引自己? 是因为刘氏害怕自己夺取邺城后报复于她,还是以此拿捏自己淫辱弟媳的证据,让自己身败名裂? 不管怎么说,这做法也够离谱得了,只怕洪氏就是从了,事后人生也完了,肯定会被刘氏找个借口处理掉。 想到后世刘氏在袁绍死后,马上杀死了袁绍所有姬妾,又在城破时,因甄姬被曹丕看上而颇感庆幸,袁熙心中就涌起了莫名的厌恶感,这刘氏的实在太过恶心,要不是怕横生枝节,自己怕是早就找个借口把她砍了。 但此时还是不是袁氏内乱的时候,袁熙本想着在官渡之前彻底解决三子相争的局面,没想到曹操提前翻脸,将这个局势恶化了。 自己拼死往回赶,就是为了在邺城主持大局,迫使回来争位的袁谭袁熙坐下来重归于好,至少在消灭曹操前,能够一致对外。 所以这时候袁熙也不好做太过刺激袁谭袁尚的事情,这样的话,对方可能反而有借口和自己翻脸,甚至和曹操联手,这不是白白便宜了曹操? 如果袁熙真想和曹操死磕,说不定之前就整合自己麾下所有兵力,直接突袭曹操腹地了,但那样的结果就是,他和曹操无论谁输谁赢,只会双双退出争霸的行列,白白便宜了别人。 袁熙不是圣人,自然不会做出这种选择,他不禁心里暗骂,也许曹操就是看准了自己这点,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地坐看袁氏内乱吧? 想到曹操随时能利用天下行事为自己谋利,甚至能和以前的仇敌结盟,袁熙不得不感叹,自己在外交和谋略上,还是差着曹操不少啊。 洪氏微微抬头,看袁熙阴沉着脸,心下忐忑不安,心道自己此时说这些有用吗? 没想到袁熙开口道:“洪家人都失踪了?” “几天了?” 洪氏惴惴不安道:“已经两天了。” 袁熙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查查,你先回去吧。” 洪氏愣愣地看着袁熙身形消失,掩着胸口的手才放了下来,心中涌起了复杂难明的感觉。 吕玲绮等袁熙回房,才睁开眼睛笑嘻嘻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在听着,所以放不开颜面?” 袁熙佯怒道:“你怎么老是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今夜我要重振夫纲了!” 吕玲绮听了,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角,“夫君,你行不行啊?” 她脸上露出坏笑,把声音一变,倒是和洪氏有四五分相似,“妾倒是可以装做柔弱女子的样子,比如那洪夫人……” 袁熙大感吃不消,板着脸道:“不要胡说!” 吕玲绮却是俏脸微红,手不老实了起来,“可是夫君的身体,似乎却没有说谎呢。” 两人对视片刻,果断滚到了一起,床榻不断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满室皆春。 在清晨的日光中,秋天的落叶在风中飘荡,邺城的人们迎来了新的一天,虽然他们心中藏着对未来的惶恐,但相比前些日子,人们的脸上总算多了些笑容。 大街上的人们忙碌起来,城门大开,虽然偶然有人离开,但大部分人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城内,无他,也不是谁想走就走的,汉律规定,百姓无故不能离开户口地,不然等待的就是严刑峻法。 袁绍官邸里,陈琳捧着一卷帛书走了进来,对袁绍等人拜道:“使君,檄文写好了。” 袁绍点头道:“细细读来。” 听到此语,坐下的谋士纷纷坐直身子,陈琳清了清嗓子,展开绢帛,开始朗诵起来。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 袁熙坐在众人之中,在他看来,这篇檄文和后世的讨曹操檄文稍有不同,显然是历史走向发生变化的缘故,他不由在想,这里面的变化,有多少是自己的原因呢? 听着听着,他的思绪仿佛已经飘到了不知道哪里,他可以想象到,在这汉家天下,方圆万里的地域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势力,在图谋着争霸天下的未来。 他们有的蓄势待发,有的露出獠牙,有的奄奄一息,有的只剩一个名字。 幽州冀州,乃至司隶兖州的大地上,无数支兵马交会,无数人命运处于不可知的漩涡之中,任何一件微小的事情,都可能改变他们的命运,进而改变历史的走向。 自己这只小小的蝴蝶,在这时代大潮中的振翅一挥,能不能扇开迷雾,找到前路的方向? (本章完) 第六百零一章 安排退路 当袁尚带着兵马,终于从黑山隘口出来,看到眼前一马平川的冀州平原时,差点想哭出声来。 这段时间,他带着两万大军在黑山里面艰难跋涉的时光,让他不堪回首。 因为出兵时候是夏季,回来的时候是秋季,中间数月中,黑山下了多场大雨,把袁尚先前让人草草开拓的道路,几乎全都冲垮破坏。 这不仅导致后勤粮草辎重很难跟上,更是让袁尚带大军返回的时候,数次被迫改道,结果期间屡屡迷路,还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山贼接着地势骚扰,全军皆是疲惫不堪。 袁尚知道他当前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赶回邺城,于是在逄纪的建议下,抛弃了几乎所有的辎重,让兵士自己携带定量的粮食,火速往邺城方向赶路。 一路上遭遇了山洪,迷路,猛兽,大雨之后,许多兵士都掉了队,但袁尚终于是带着万余人成功从黑山走了出来。 袁尚心情激动,只要自己行军五六日,便可以回到邺城了! 他正要下令全军急行,身旁的逄纪却是说道:“等等。” “先扎营打探消息,再进军也不迟。” 袁尚听了,急道:“先生,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保守了?” “此时不应该全速赶往邺城,再入城休息吗?” 逄纪摇头道:“不,正是因为目标近在咫尺,才应该更加警觉,免得在伸出手去的时候,中了敌人陷阱。” “公子想想,若是前方有敌人埋伏我们,我们贸然进军,敌人截断我们后路,这一万余人能支撑多久?” “此时我们若依托山口立寨,派出探子探查情况,防备敌人偷袭,才是稳妥之策啊。” 袁尚听了,还是迟疑道:“但倘若我因此晚长兄一步,被其占了邺城,岂不是功亏一篑?” 逄纪点头道:“确实如此。” “但邺城未必安全啊。” “公子没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们拼尽全力赶往邺城,但还是不如显思公子快,那将会如何?” “若是显思公子挟持本初公,让我们投鼠忌器,不得入城,到时疲兵困于城下,曹军要是袭来,城内坐看我们被攻打,又当如何?” 袁尚犹豫起来,争夺继承人本就是你死我活,按照袁谭的性格,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他焦急道:“那该当如何?” “但若是停留太久,我说不定更加没有希望!” 逄纪道:“公子莫急,我们可以派出一支军马,拿着公子信物,全速赶往邺城,先行探听局势。” “我们主力则慢慢修整一二日,聚拢后面掉队的兵士,等前军探明邺城情况,一来一往,也不会损失多少兵马,也不会陷入敌人埋伏。” 袁尚听到了,沉思半晌,才重重点头道:“便依先生之计!” 不多时,张郃引两千军,先行往邺城急行军而去,而文丑引两千军,作为中军策应,前突三十里扎营,同时派出探子,探听周围敌情。 袁尚则和逄纪带着剩下的一万余人依黑山隘口扎营立寨,从后策应。 袁熙并不知道,袁尚军已经离邺城只有几百里的路程了,他站在邺城城头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远方,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个巨大的疑问。 这已经是他进入邺城的第四天了,曹军到底去了哪里? 乐进于禁被击退后,按理说应该和尚未损失的曹军合并,有所动作才对,要么是重建仓亭津,要么是围攻东武阳,要么是骚扰邺城,要么是攻打疏通漳河的袁熙军士民夫。 但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一条消息也没有。 四天说多不说,说少不少,曹操每支军可能相隔百里,互相策应消息支援的时间,可能就要一两天。 如果乐进于禁溃散后和其他曹军汇合,那边再指挥兵力调动,算起来花上四五日,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一众冀州谋士这两日也并未在意,毕竟也不是能探听到敌人动向的时候,但袁熙和曹操交战多次,深知曹操这人最难对付的一点,就是反应迅速。 对方绝不可能在仓亭津被破坏这么多天后,还没有应对,其至少应该做出威逼邺城的姿态,逼着袁熙收缩防守,方能占据主动。 不然若是袁熙派出骑兵对其营寨进行突击,他们有信心防得住吗? 袁熙摇了摇头,不管如何,今日他都要扩大搜索范围了,在古代这种信息无法及时传递的时代,方圆百里的战场如同笼罩着一团团迷雾,只有派出去的探子送回消息,其搜寻的地区迷雾才会打开。 但这也只是暂时而已,说不定探子离开后,先前搜寻的地区立,就有敌军出现了,送回去的情报完全失效。 所以战场上其首要决定胜负的因素,便是双方掌握战场态势的多少,了解的越详细,对敌人信息掌握的越多,就越能将胜利的天平向自己这方倾斜。 此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这点上,守城方天生便有劣势,因为城池是固定位置的,城内之人众多,城内动向很容易被其中的内奸探知并传递出去。 但城外攻城军队就不一样了,其最危险的时候,就是这种并未发动攻城,而且位置尚未探明的时候。 即使其营中有内奸,也很难传递消息,毕竟军营的出入极为严格,稍有异动就会被人发现。 所以现在袁熙担心的是,邺城的情况,曹军那边已经极为了解,但自己却连曹军的位置都没打探到,这两相对比,已经是处于下风了。 袁熙带着孙礼走下城头,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他没有回府,而是纵马一路来到了甄家后门。 孙礼跳下马,对着门后对了暗号,后门打开,袁熙和孙礼进去后,又立刻关上。 袁熙一路进了主屋,便看到张氏正跪坐在堂上,见他进来,便跪拜道:“见过使君。” 袁熙上前将张氏扶起,说道:“阿母不必如此多礼。” “事急从权,我也不客套了,事情怎么样了?” 张氏低声道:“如今城中甄家族人,总计二十余口,妾已尽力缩减奴仆数目,将车队控制在百人以下。” “甄家财货之前已经偷偷转移大半,所以这次带的辎重车子,不超过三十辆。” 袁熙沉吟一下,断然道:“还是太多了,万一遇到紧急事情,反而生乱。。” “人数控制在四十人,车子控制在十辆以下。” “剩下的人妥善安置,如今邺城人心稳定,应该不会横生枝节。” 张氏赶紧答应,她不敢问,为什么邺城并未有什么风声,袁熙却要急着让甄家人离开? 张氏将事情一件件清晰简要地说完,袁熙不住点头,张氏本就是经营甄家日久,做事很是严密,他也没有找出什么疏漏,便道:“如此便好。” “今天入夜前,让所有要出发的人集中从后院等待。” “入夜宵禁后,我会让人带军经过,名义是去城外扎营,阿母让甄家人趁机跟随队伍,从北门出城。” “出城后立刻全速往幽州方向赶路,进入幽州境内,自有人前来接应。” 张氏见袁熙说的郑重,连忙应了。 她犹豫再三,出声道:“我那女儿甄荣,却是不想走…….” 袁熙微微皱眉,说道:“怎么,她在害怕什么?” 张氏略一犹豫,甄荣从后庭走了出来,对袁熙拜道:“见过使君。” “妾身夫君高览正在城外抗敌,于情于理,妾都不敢走。” “若是追究下来,妾作为军将家属逃逸,唯恐会牵连到夫君和其家族。” 袁熙听了,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事情,这件事情我来搞定。” “你跟着阿母走便是。” 甄荣心道这几年没见,袁熙说话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自信和无可质疑,这气度发生的巨大变化,简直是判若两人。 她俯身拜道:“夫君到底怎么样了?” 袁熙略一犹豫,“他受了伤,但夫人放心,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甄荣心中一紧,低头道:“贱妾拜谢使君之恩。” 袁熙点点头,起身去了。 甄荣等他离开,这才抬起头,张氏不禁叹息道:“没想到啊,这才过了几年,宓儿这夫君,就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老身见过很多人,包括本初公,但刚才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丝王气,老身却从未从任何人身上见过。” 甄荣心道而且对方仿佛知道邺城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似的,如今自己所能期盼的,也就是对方还念着高览的那一丝情分了。 想到这几年袁熙打下了偌大名头,其手下武将谋士扬名天下,沮授郭嘉,赵云太史慈等人的名声在的邺城人尽皆知,甄荣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夫君要是投靠袁熙,会不会境况比现在好多了? 袁熙回到府里,见吕玲绮在擦拭平日穿的札甲,看到其身边放着那对已经磨得锃光瓦亮的双戟,顺手拿起来掂了掂,说道:“好像自从遇到许褚后,就没看到你用双戟了?” 吕玲绮摇头道:“战场上弓箭为上,长兵次之。” “连太史将军双戟都讨不到便宜,我何必舍长取短。” “短戟也就是平日护卫的时候用用罢了。” (本章完) 第六百零二章 愿望实现 袁熙没有想到平日里面争强好胜的吕玲绮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由惊讶道:“你怕不是心气泄了?” 吕玲绮扑哧一笑,啪的一掌打在袁熙背上,“说什么呢!” “我虽然眼光高,但又不是盲目自大,不然跟着夫君打了这么多场仗,怕是早就给敌人大将送人头了!” 袁熙想想也是,吕玲绮虽然平日里面叫的响亮,但战场上却从没有做过孤身冲阵这种事情。 吕玲绮接过双戟,在手上挽了几个花,面露不甘之色,“我跟从小跟着阿父长大,本以为阿父已经是天下第一,但跟着夫君出来才知道,这个天下还有很多不逊于阿父的人。” “我心里还是多少有点数的,平日里面欺负下夫君也就罢了,战场上对阵关将军那几位顶尖的武将,也只能是几招内枉送性命。” 袁熙脸色一僵,有必要把我带上吗? 他开口道:“人各有所长,男女本有不同,你在女子之中,已经是做的都非常好了。” 吕玲绮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却是泫然欲泣,“只是这样回蓟城,实在有些不敢甘心。” “妾还成了夫君拖累,太丢脸了。” 袁熙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低声道:“不,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 “回蓟城好好修养,等我回去,一起去怀城探望温侯。” 吕玲绮破涕为笑,“这可是伱说的啊,一言为定!” 天黑入夜,袁熙府邸之中,一辆辆马车整装待发,吕玲绮打开车门,对袁杏道:“女公请上车。” 袁杏扭过头来,对袁熙欲言又止,袁熙会意,说道:“阿姐放心,子龙那边我会尽快派人救援。” 袁杏摇头道:“我倒是不担心他,毕竟他很懂进退。” “我担心的是小弟你。” “小弟切记,有时候安全的城内,比战场上更加凶险,为了争位,亲兄弟也会做出很难想象的事情。” 袁熙点点头,沉声道:“我会牢记阿姐的话。” 袁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上了马车,吕玲绮跟着便要上车,袁熙却是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抱了一下。 吕玲绮见很多双眼睛都往这边看来,耳根子都红了,瞟了袁熙一眼,这才跳上马车,把车门关上。 马车缓缓起步,车窗的麻布帘子掀开,吕玲绮伸出手来,对袁熙挥了挥手,袁熙也对着车窗里面吕玲绮和袁杏的面孔挥手,随即马车出了府,汇入长街上的兵士队伍。 袁熙走到府邸门口,看着长长的队伍一路往城外而去,甄家府邸那边,应该也已经开始动身了。 袁熙心道事情顺利的话,自己想办法说服袁谭袁尚联手,掉头对付曹操,若能将曹操势力彻底剿灭,那历史走向应该会完全改变吧? 到时候争夺天下,便基本上是袁氏三子之间的斗争了,到时候无论输赢,都各凭本事便是,总比面对曹操时的压力小得多了。 关键是,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么? 袁熙心里总是隐约有些不对劲的感觉,因为这以上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无论是城府极深的曹操,还是尚在苟余残喘的袁术,都不会坐以待毙。 晚上很快过去,第二天邺城迎来了一批客人。 袁熙先前从寿春押解到邺城的袁氏子弟。 这批人比袁熙早出发十几天,走得是淮水入海,然后从幽州港口下船,然后从陆路进入冀州的路线,所以反而比走黄河硬闯的袁熙晚到几日。 袁绍听到这个消息后,极为高兴,他特地在自己府邸找了个最大的厅堂,将自己麾下的掾属官员都召集起来,当众召见这些已经成为阶下囚的袁氏子弟。 袁熙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看着袁氏族人一个个走了进来,跪伏在地上,身体战栗不已。 本来袁绍想要让袁熙坐在上首称功,但是袁熙却对此没有兴趣,便找了个借口推脱道:“袁氏内斗,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不像成为议论的对象,还请本初公成全。” 袁绍听了,也只得作罢,他看着地上整整齐齐的百十位袁氏子弟,里面从老到少,从耄耋老者到垂髫幼童,黑压压跪满了厅堂,袁绍心中颇为志得意满。 他当年身份低贱之时,没少受这一支的族人的白眼,那时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想着总有一天,自己要让所有人都跪在自己面前! 如今这个愿望实现了,是显弈帮自己达成的! 想到这里,他向着袁熙投来赞赏的目光。 同为袁氏族人,他也顶多对这些人折辱一番,总不至于对其下杀手,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其中独独缺了袁术。 袁绍缓缓开口道:“吾袁氏以孟氏易传家,深知忠君爱民之道理,诸位奈何鼓动公路自立,乃至为千夫所指,天下唾骂啊?” 跪着的袁术族人听了,忙不迭叩头求饶,他们生怕被问罪,纷纷开口,都说是袁术一意孤行,执意称帝,众人苦劝不住,方有今日之事云云。 堂上袁绍手下谋士官员听得微微皱眉,心道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骗谁呢? 袁绍自然心里有数,他也不愿过多计较,只想说几句场面话,便将众人轻轻发落。 没想到里面却有人喊道:“使君明鉴,这都是有人想要富贵荣华,才欺骗家父乃是天命所归,家父也是受人蒙蔽,才做了糊涂事啊。” 田丰听到这人说话,直到是袁术儿子,心下不喜,你老子做事,做儿子的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当下他便冷冷道:“那这么说起来,袁公路称帝,都是属下官员做的了?” 刚才叫屈的正是袁耀,他赶紧忙不迭道:“没错,正是家父手下的巫女方士撺掇的!” “若为他们蛊惑家父,家父又如何能如此行差踏错?” 这话一出,连审配都忍不住道:“依公子这样说,因为其蛊惑,袁公路才有次决定,袁氏族人其实都是反对的吗?” 袁耀一时语塞,这事情想想也太离谱,袁氏族人怎么可能反对? 为今之计,只能将责任推到某个人身上! 袁耀眼睛骨碌碌一转,当下有了主意,连忙道:“当然不是,家父也是受一个其极为信任的族人撺掇的!” “他就是家父从弟袁胤!” “其极受家父信任,若不是他蛊惑了家父,家父也不会称帝!” 田丰听了,冷笑道:“听说公子和袁胤内斗,导致寿春陷落的?” 袁耀义正词严道:“这人心怀叵测,当时我也是为了拨乱反正,将其擒拿,方好开门迎接冀州大军,没想到却被此人破坏!” “更加让我痛心的是,那攻打寿春的凶虎,怕是早已经和袁胤勾结,入城后直接淫乱后宫,让袁氏脸面尽失!” 荀谌此时出声,“公子,话不可乱讲,显弈公子如何淫乱后宫,你可亲眼得见?” 袁耀信誓旦旦道:“我绝无虚言,此人进城后就强占了皇后…….不,家父的正妻冯氏,这点寿春之内人尽皆知!” 袁耀因为一路从海路绕到邺城,所以并未得知冀州发生的事情,他还以为袁熙尚在寿春,他也知道袁熙和袁绍的继承人袁尚不和,所以慌不择路也也没多想,将黑锅统统都扣到了袁熙头上。 他低着头,一口气把话说完,眼角余光却看到堂上众人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袁绍开口道:“显弈,他说的话,你有什么想要反驳的吗?” 随后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袁胤正好的在我军中,本初公如果允许的话,我让其过来答话。” 袁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如坠冰窟,四肢冰凉,他眼见一片漆黑,为什么袁熙这头凶虎,会在邺城? 他不是在寿春后宫享福吗? 袁绍点头道:“可。” 不多时,袁胤便匆匆赶了过来,如今他在袁熙军中做谋士,关于他的事情,袁熙早已经和袁绍通过气,百十族人之中,袁熙只要求给袁胤一人开罪,袁绍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当时就答应了下来。 袁胤见堂下黑压压一大片族人,连忙跪下,袁绍开口道:“你可是袁胤?” 袁胤连忙道:“正是在下。” 袁绍缓缓道:“你将城破前后,你所知道的袁公路称帝在内的诸事内情,一一说来。” 袁胤不敢怠慢,当即斟酌词句,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将前因后果说了明白。 袁氏族人核心圈子几人之一,除了袁耀黄猗便是袁胤,自然极为了解事情经过,随着他一件件说完,众人不由面色古怪起来。 袁胤并未隐瞒自己的作用,其确实是袁术最信任的人之一,但是称帝这件事情,是经过袁术族人,包括袁耀等人全力支持的。 他并未隐瞒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一五一十将各人所起的作用阐明,这样一来,就显得袁耀完全就是在推卸责任了。 等袁胤说完,堂上陷入了寂静,只剩下几个过度受到惊吓的人的喘息声。 黄猗就是其中一位,他现在心里把袁耀都骂翻了。 看这样子,袁熙这过继出去的庶子不仅没有受到袁绍的厌恶,相反还颇受重视,袁耀信口攀咬胡说,如今将众人都陷入了不利局面,这不是将大家都坑死? (本章完) 第六百零三章 人各不同 袁耀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从太子变成阶下囚,落差极大,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所以一抓到机会,便拼命为自己开脱,他被俘后不知外界消息,完全没有想到本来在寿春的袁熙也会在场。 想到自己说的话,身体抖动地身体如筛糠一般,生怕下一刻自己就被人拖出去砍了,袁绍却是没有理他,而是问袁胤说道:“袁公路为什么让你们留守寿春,自己带着大军去打荆州?” 袁胤听了,说道:“公路公当时并未向我解释原因,似乎是突然之间做出的决定。” “个中原因,末下也猜不出来。” 袁绍看向袁耀黄猗,两人也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荀谌想了想,出声道:“是不是袁公路觉得留下他们防守寿春足矣,却没想到城内生乱,显弈公子抓住了这个时机攻城,城破完全是预料之外的事情?” 听到此话,袁耀脸上显出羞愧之色,荀谌没有说错,要不是他自乱阵脚,寿春哪会那么快便被打下? 袁绍听了荀谌的话,却是有些心不在焉,显然是在想些什么,众人见了,都不敢出声,皆是默默等着。 过了好久,袁绍才缓缓出声道:“想当年我和袁公路分头逃出雒阳,加入酸枣联军反董,是何等意气风发,当前情景历历在目,宛如眼前一样。” “却没想到最后两人分道扬镳,反目成仇,乃至兄弟阋墙,两人争斗数年,不仅将天下陷于战乱,也将袁家平定海内的大好形势葬送,是袁公路之过,也是我之过也。” 堂下袁术子弟一听,纷纷跪地求饶,他们可不傻,袁绍自责,他们可不会真的觉得,袁绍是认为自己错了。 因为他们知道,两袁内斗的起因,是在于袁术看不起袁绍出身,所以在袁绍夺取冀州之后,袁术暗中勾连公孙瓒,给袁绍下绊子,使出了种种台面下的手段,最终利用公孙瓒杀死了袁绍想要扶植的刘虞,导致袁绍效仿伊尹霍光的意图落空。 袁耀心中更是害怕,生怕袁绍找个由头把他杀了。 最后袁绍还是回过神来,对许攸道:“先将他们收押起来,待过些日子再做决定。” 许攸领命,带着惴惴不安地众人出去了。 袁胤也下意识起身,想要跟着一众袁氏子弟出去,袁熙咳嗽了一声,袁胤看向许攸,许攸却是看向袁绍,他见袁绍微微向袁熙这边扭了扭头,便即会意,对袁胤悄声道:“你不用。” 袁胤这才会意,单独退下去了。 袁绍说道:“虽然袁公路今日不在这里,也算有些遗憾,不过袁氏内斗,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诸君今后当尽心做事,袁氏定然不负尔等。” 众人听了,连忙俯身称贺,袁绍摆摆手,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晚上我会摆宴庆祝,显弈替我主持礼仪。” 众人心中有些惴惴,这袁尚还没回来,袁熙的位置便如此之高了,真的没问题吗? 此时袁绍感觉身体有些疲倦,挥了挥手道:“今日便这样吧。” 袁熙见袁绍看了自己一眼,便会意地等在最后,等众人各自离开,见袁绍费力的站起身来,连忙抢上两步,将袁绍扶住。 两人默默往后堂走去,袁绍走到中庭的时候,停住脚步,抬头望着庭院中的梧桐树枝叶,出声道:“有些不对头。” 袁熙心中一惊,“阿父是说…..?” 袁绍摇了摇头,缓缓道:“我虽然不了解寿春当时的情势,但我了解袁公路。” “他若不是山穷水尽,岂会向我低头?” “所以他这次放弃寿春,绝对不是贪生怕死那么简单。” 袁熙听了,心中有些震动,袁绍和袁术生活了几十年,可以说是世上最了解袁术的人,定然是察觉到了一些自己没注意的事情! 他赶紧道:“我立刻回去召集掾属,查出其中原因。” 袁绍微微点头,两人迈步前行,袁绍突然道:“你从始至终,也未想过要图谋邺城,而是想要交到显甫手中吧?” 袁熙并不意外,他轻声道:“阿父就这么相信我?” 袁绍叹道:“我知道很多事情上,显弈你是吃了亏的,尤其是显甫以前数次针对于你,都被我压了下来,这对你并不公平。” “我当时只觉得是小孩子之间斗气,但却没看出你的心气有这么高,你是想要亲自打天下,对从我手里接过来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吧?” “要不然的话,你不至于连审配的面子都不给,对审荣动用大刑,以至于其怕是没有几天好活了?” 袁熙沉默一会,“我总要给我的探子一个交代。” 袁绍摇摇头,“意气用事,完全不像我。” 袁熙笑道:“我自然比不上阿父。” 袁绍哼了一声,“换做我在你的位置,绝对做不到你今天的成就。” “说实话,我是有些后悔。” “但有时候,对孩子的偏爱是没有理由的,你不要怪为父。” 袁熙笑道:“阿父言重了,我当然看得出来,不然阿父也不会暂时将袁公路族人都关押起来,想必是留着他们,等显甫回来大赦,从而卖他们一个人情吧?” “这样一来,显甫平白得到上百袁氏族人效忠,实力大涨,将来至少守住冀州是不成问题的。” 袁绍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你这几年的变化之大,让我犹自不敢相信。” “而且我不得不承认,你看人的眼光,是真的不错。” 袁熙笑道:“阿父过誉了,我就是运气好而已。” “而且我心里有数,袁氏真正的敌人是谁。” 袁绍叹息一声,“这点上我不得不承认,我眼光确实不如你。” “想当年我为庶子,甚少有人和我来往,所认识的朋友寥寥无几,也就许攸曹操几人,所以我多少念着些旧情。” “但没想到,最后还是到了如今两边兵戈相见的地步。” “我是真的老了吗。” 袁熙心中微震,“阿父从来不会在掾属面前露出这种样子。” 袁绍冷哼一声,“那是自然!” “我虽然以仁义待下,但也是有不可触碰的底线的!” “你要记住,主公积弱,属下便会人心浮动思变,质疑主公决定,乃是祸乱之源,应当机立断,雷霆手段严惩!” 袁熙苦笑,心道这就是你后世打败仗后杀田丰的原因? 不过看起来效果不怎么样啊。 他也不想和袁绍争辩,便将话头引到另外一件事上,“袁公路后宫数百人,一同随行押送,可能几日后便到。” “至于皇后冯氏的事情,是这样的……” 他将冯氏被谋害的前因后果说完,“其人受伤颇重,还在寿春养伤,等其养好,我便送到邺城来。” 袁绍听了,不以为意道:“你自己安置便是,我时日无多,要她做什么?” 袁熙一怔,便听袁绍道:“好像其中有些宫娥,你让其自己选择出路了?” 袁熙连忙应道:“是,这件事情我应对不当,请阿父责罚。” 袁绍摇头道:“无妨,一些女子而已,在我眼中,袁公路那皇后也是一样,并无什么大要。” “但我要提醒你,不要因为女人而导致事情不谐,给人落下口实。” “做大事着不拘小节,该杀就杀,我知道显弈你好色,这也不是什么毛病,但现在你什么女人得不到,非要因为冯氏落得一身骚?” 袁熙苦笑道:“阿父,我并无此意啊……”’ 袁绍摆摆手,“人们不会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他们只会看你怎么做的。” 袁熙听了,肃容道:“谢阿父教诲。” 袁绍点了点头,继续迈步,“其实你现在比我很多方面要强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我心里也很矛盾,明知道你将来可能是显甫的敌人,却现在已经是对你没有办法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多了一丝怒气,“当初你用幽州的名义承诺不和显甫为敌,到头来却用赵云那幽州牧饶了过去,把我好骗!” 袁熙只能尴尬地赔笑,“我真的没有想过主动和显甫为敌,现在也是如此,但总是要有些自保的手段。” 袁绍目光一凝,“你不恨他?” 袁熙迟疑了下,“他做的那些事情,在我眼里如同小孩过家家一样,我更加在意的是显思。” 袁绍沉声道:“你确定他和曹操有勾结?” 袁熙答道:“是我猜的。” “虽然我并没有证据,但有七成以上把握。” 袁绍怒气上涌,又咳嗽起来,他站定身子,“等他们两个回来,你们三个一起过来,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你先回去吧。” 袁熙连忙答应,他低头退出去时,看到袁绍背对自己,仰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袁熙回到府邸,望着空空荡荡的院子,方才想起袁杏吕玲绮都离开了,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心里也莫名空荡荡的。 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数封军情急报就送到了他的手中。 一封是关于袁尚军动向的,言说外出的探子已经遇到了袁尚派出的张郃前军,其不日便能赶到邺城。 另外一封是从冀州青州边境传过来的,赵云发现的袁谭军动向的情报。 内容让袁熙皱起了眉头,赵云沿途将黄河码头拆掉的行为,确实符合袁熙的想法,因为袁熙本意就是要让袁谭晚于袁尚到达邺城。 因为袁熙肯定,袁谭要是得知袁绍病重,肯定会趁机发难,如今赵云能够迟滞袁谭军的脚步,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 让袁熙感觉不对的地方,是信中所说,袁术那支军的行动。 (本章完) 第六百零四章 真正意图 袁熙站起身走来走去,往昔情报中的种种违和涌上他的心头。 兵贵神速的曹操军,至今没有出现,不知道在哪里谋划着什么。 袁术军残军从豫州跑到了青州边境,而那边地处袁谭和曹军势力的交界。 袁谭肆无忌惮地从这个地带行军,曹军却毫无反应。 是谁给袁术的信心,让其能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跑去攻打荆州的,他就不怕被断了后路? 但袁术以前将袁氏族人以及自己后宫都留在了寿春,若是其主动放弃寿春和这些人的,他有那么大的魄力吗? 袁熙心道一个人做事,必然有动机,便是从这件事中获取的利益,只有得到好处,才能催动人们去开展行动,那曹操的目的和动机是什么?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便让孙礼去请沮授和陆逊,两人赶到后,袁熙将心中疑惑说了,沮授思忖一会,说道:“老夫长于兵事,但对于谋略方面并不擅长,况且眼下缺乏对曹军行动的情报,所以不敢妄下定论。” “谁也不清楚其是不是在某处窥探邺城,等公子出兵,伺机偷袭攻击我方兵士?” “伯言负责搜集情报,知道的比我多,是不是有自己的想法?” 陆逊清了清嗓子,出声道:“这五日间,我共派出了三十多组探子,其中有七八组已经返回。” “其探查的范围,最远到了邺城之外二百里处,并着重搜索了山坳密林等位置。” “我跟据传回来的消息推断,曹军至少在外围有两支军队,但是人数不明。” 沮授说道:“两支?” “是不是有些少了?” “每支有多少人?” 陆逊答道:“加起来至少有两三万人的样子。” 沮授微微点头,“若真是如此,这数目倒像是曹军主力。” 袁熙也同意曹操的判断,在经过和袁术的几场大战后,曹操能保持三万兵力,已经是非常不得了了。 但他还是不太放心,提出了一个问题,“眼下邺城是曹操最重要的目标吗?” 此话一出,沮授和陆逊都有些沉默,最后沮授沉声道:“邺城看着很好,但是拿下来不容易,守住确也不容易。” “冀州一马平川,邺城并没有天险阻挡,守城要投入大量兵力进去,但相对攻城人的人也更多,对于喜欢机动作战的曹操来说,可能并不合适。” 袁熙对沮授道:“若是邺城对于曹操来说并不重要,那重要的地方在哪里?” “或者换句话,他最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陆逊苦苦思索,突然灵光一闪,抬起头来,“其实曹操先前想要夺取徐州乃至豫州的做法,都被证明是虚晃一枪,但若不是公子坏了他的好事,其肯定会将错就错。” “其佯攻徐州实打寿春,还是佯攻寿春实打邺城,说到底还是公子破坏了他最初的计划,所以其只能被迫转向,改用别的谋划。” “如果公子没有阻止他,那其继续攻打徐州寿春,自然是得益最大,毕竟调动兵马却一事无成,对于士气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如今想来,依照曹操的性格,如今公子出人意料地赶回并占据邺城,其是不是已经开始谋划另外的应对之策了呢?” 沮授出声道:“伯言是说,曹操说不定已经改变了当初的目标?” 陆逊犹豫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真要如此的话,那曹操从徐州为止的三次出兵,都是有备用之策的,这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 “我也只能想到这里,他真正的意图,实在是很难猜。” 袁熙默然,说到底,还是自己这边对于曹营的情报掌握不足,无法得出进一步的推断,便开口道:“假使曹操这一次真的是虚招,那他最可能的是攻打哪里?” 沮授出声道:“最坏的情况,便是曹操和袁术袁谭私下联手了。” “三个人的地盘覆盖范围很广,几乎横跨了整个江淮地区,在这个范围内,一切目标都有可能。” “公子的徐州幽州,孙策的扬州,刘表的荆州,凉州的马腾韩遂,甚至司隶的天子” 袁熙猛然间抬头,“这便是了!” “换做是我,十有八九要对怀城动手了!” 沮授一愣,“虽然我曾向本初公提出过挟天子以令不臣,但那是因为彼时本初公势力并不能压服天下,故有此建言。” “但如今天下大半,都已经在袁氏手中,若是能击败曹操,天下也只剩下扬州荆州益州这些无法决定天下大势的偏远之地,此时的天子,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对于曹操来说也是如此,要是夺取冀州,再加上兖州司隶,其就能占据中原,天下无人可以抗衡。” “那他为何舍近求远,放弃冀州而去图谋怀城?” 见陆逊也是出声赞成,袁熙心里又不确定起来,若非他知道后世曹操的行为,他也不认为这个时候曹操对天子还有这么大的执念。 夺取怀城,对于现在的曹操,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关键是,那边有吕布,曹操还有多余的兵力去做这种事情吗? 他思忖半晌,对陆逊道:“请伯言加倍注意怀城方面送来的情报。” 陆逊听了,连忙点头领命。 但是三人都没有预料到,怀城方面的消息会来的那么快,当天晚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便通过黑山渠道送来了邺城。 说来也巧,这封信本来按照路线,是先送到黑山隘口,然后抵达北新城,然后再送往蓟城,由郭嘉统一处理,将其中重要的信息归纳汇总,然后再南下送往袁熙处。 然而最近黑山出了变故,黑山南部因为袁尚大军行军,兼之和其中的流寇交战,导致黑山南部送信通道被截断,无法再送往北新城。 所以袁熙提前安插的探子,走了司隶地区直接到冀州的应急路线,用快马送到了邺城。 袁熙拿着这团扎成一团的麻布,揭开封漆,下面漆面覆盖处,有两个极为奇特的符号。 一个是代表着传递情报的最高层级。 另外一个,则是表明怀城的内线第一次发出情报。 里面的话很简单,只有寥寥几个字。 上诏事泄,大祸将至。 袁熙看到这里,猛然站起身来。 怀城果然出事了! 而且结合后世的知识,袁熙甚至能猜出将会发生什么。 这说明不仅怀城内的刘协有危险,其手下的官员大臣,怕是更有有性命之忧,其中自然也包含吕布! 袁熙立刻便明白此事的严重性,若是曹操敢对怀城动手,他必然在怀城提前布置了足够压制所有人的兵力! 他的兵哪里来的? 袁熙身体一震,袁术? 原来是这样吗? 沮授和陆逊看着袁熙面色凝重,还在想着如何开口,袁熙便将自己的猜想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等袁熙说完,两人才低声商量了一下,赫然发现,袁熙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 袁熙出声道:“现在我们的选择是,该如何去做?” “是继续固守邺城,还是发兵去救援怀城?” 沮授沉声道:“若真是如此的话,在袁尚军快要到达邺城时,曹军会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以拖住公子。” “建议公子静观其变,再做应对,毕竟若其真的对怀城图谋,现在已经动手了,赶过去怕是也来不及了。” 沮授的话果然不幸言中,次日张郃先抵达了邺城,同时西边的探子传来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曹军开始集结,往邺城这边动了。 第二个消息则是,吕布先前防守司隶边境,和西凉军对峙,但仿佛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急速撤军,火速回到了怀城。 而马腾韩遂的西凉军,打着清理天子身边逆贼的旗号,往怀城进军。 同时逼近怀城的,还有明面上攻打荆州南阳,实则已经进入司隶的袁术数万兵马。 换言之,吕布如今困守怀城,面对的是十倍于他的围城兵力! 袁熙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将邺城扔给张郃,自己带兵去怀城打袁术。 他有些后悔,怎么当初怎么就没有将袁术军赶尽杀绝! 不过现在想来,自己打下寿春后,本来是准备向西追击袁术军的,是因为得到了邺城被曹操攻打的消息才匆匆赶回,这才暂时放过了袁术。 现在回想起来,是曹操的棋盘上调动棋子,虚虚实实,声东击西,将天下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上吗? 眼下曹操就给袁熙出了一道难题,邺城还是怀城,如何抉择? 袁熙心里明白,其实怀城对自己并不重要,能让他优先考虑的,反而是吕布这个不知道是不是负累的人物。 他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要是不管吕布死活的话,其实这个选择很容易,不是吗? 袁熙悚然而惊,他压下心中焦躁,迎向进城的张郃。 张郃得知袁熙早赶到邺城时,还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袁熙不让自己入城,那就很难对袁尚交代了。 不过让他心里庆幸的是并没有出现波折,他一入城就见袁熙迎了上来,直截了当道:“还请儁乂现在立刻返回,让显甫尽快赶回邺城。” 张郃怔住,这是让自己再回去? 不带这么玩的! (本章完) 第六百零五章 友好交流 袁熙简单解释了城内情况后,张郃方才察觉形势凶险,在如今这个敏感的时候,好像确实是自己亲自向袁尚报信来的稳妥! 不然要是随便派出个信使的话,袁尚怕不是要怀疑张郃被扣住了,按照袁尚对袁熙的防备程度,只怕会觉得是袁熙早就设下陷阱,等着袁尚自投罗网。 但这样的,自己带来的两千兵马 张郃只犹豫了一下,便做出了决定,袁熙要真的想和袁尚作对,根本不需要和自己费这么多唇舌,直接让人把自己拿下就是了。 他对袁熙抱拳道:“末将现在就就赶回去报信,麾下兵马,还请使君代为照管。” 说完他翻身上马,带着几十亲卫出城,往黑山方向去了。 袁熙见张郃办事干脆利落,不由暗自称赞,不顾袁尚这种分为前中后军的做法,明显是对自己有所皆备,接下来要是让其放下戒心合作,也只能看张郃如何解释了。 袁熙有些烦躁,邺城的情况实在太过复杂,短时间根本理不清关系,但他明白此时千万不能焦急,只要自己抓准袁绍和袁尚这两个关键点,邺城的大方向就不会走偏。 这个时候,以对付曹军这个大前提,绝对不能硬来,否则只会让局面恶化。 袁熙也不是没动过心思,即采用非常手段得到邺城,但局面若如此发展下去,最终必然会是袁尚袁谭联手对付袁熙,这样不仅会导致袁氏三子提前内斗,更会在对付曹军上功败垂成。 他心中暗骂,这形势真让人憋屈,远远不如自己单干时来的舒心! 张郃走后次日,袁熙正在府里处理公文,孙礼便急匆匆跑了进来,说袁绍病情恶化,陷入昏迷了。 袁熙连忙赶往袁绍府邸,进去的时候发现奴婢们端着水盆等物匆忙进出,许攸等人则是站在庭院里面等着。 袁熙也顾不上搭理众人,飞身走入,却见华佗正在给袁绍施针,他眼见袁绍双目紧闭,脸色青紫,喉咙里面似乎有格格的响动,知道情势凶险,也不敢打扰,只能静静在一旁等着。 华佗足足抢救了小半个时辰,最后缓缓将几十根银针拔出,此时袁绍苍白的脸色显出一丝红润,急促的气息也悠长舒缓了些。 袁熙见状心中一轻,对华佗悄声道:“先生,情况如何?” 华佗却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怕是寿数到了,没有几天清醒时日了。” “我让人熬些药,要是能喝下去一些,说不定还能拖延几天,要是一点都下不去,怕就是这几天了。” 袁熙心情沉重,袁绍要是这个时候去世,单凭袁熙自己,是无法压服袁家和邺城恶,难道真要起祸乱不成? 没想到接下来的两天,袁绍昏昏沉沉间,不知道是处于求生的意志,还是其他原因,竟是勉强喝下了些米汤药汁,撑了下来。 虽然其明眼可见的消瘦下来,但好歹是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又回来了,至于什么时候病情再度恶化,连华佗都无法确定。 而在第三天,袁尚终于是带着张郃逄纪等人及时赶了回来,他连夜赶路,疲惫不堪,模样已经是极为萎靡,看着大开的邺城城门,却犹豫起来。 有这种心理很是正常,谁知道进城之后,袁熙会不会对他动手? 张郃见状,对袁尚道:“公子,事不宜迟,郃愿为前驱。” 逄纪出声道:“不妥,焉知对方会不会将我们全部引诱进去?” “还是我代替公子入城比较好,万一城中有变,两位将军也好帮助公子平乱。” 逄纪心中其实对张郃撇下二千先锋兵马回来报信,是有些不满的,就不怕对方把兵士贪了? 而且想到传闻中张郃和袁熙有私交,逄纪心里更是防备。 几人正说话间,几骑纵马来到城外,袁尚定睛一看,其中领头的正是袁熙。 袁熙缓缓开口道:“城内很多事都在等着显甫,如今在城外逗留,不怕耽误事情吗?” “还是显甫在害怕什么?” 袁尚见袁熙孤身出城,又出言相激,也是心头火气,冷哼道:“不用你说,谁怕谁!” 他把马鞭一打,纵马往城里突入,逄纪等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袁尚便已经入城,只得赶紧催马跟上。 袁尚为了和袁熙斗气,头脑一热进了城,等反应过来,其实心里还是极为害怕的,生怕一声鼓响,自己被射成刺猬。 还好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袁尚一路回了袁绍府邸,也来不及见刘氏,直奔袁绍卧房,等看到袁绍昏迷不醒的样子,登时嚎哭起来。 袁绍被声音所扰,缓缓睁开眼睛,等看清是袁尚回来,登时面露喜色,艰难抬起手来,袁尚连忙上前扶住,就见袁绍艰难地张开嘴唇,说了几句话模糊不清的话。 袁尚没有听明白,就见袁绍双眼一闭,又昏了过去。 他连忙大声呼喝,此时赶来的袁熙见了,赶紧叫一旁的华佗过来诊治,袁尚却是抬起头来,伸手拦住,说道:“我去叫我的医士过来。” 袁熙心头火起,上前揪着袁尚的衣襟把他拖开,“什么时候了,你脑子坏了?” 见华佗上前施针,袁尚犹自不服,出声道:“谁知道你带来的医士是不是庸医,说不定就是他把阿父治疗坏的!” 下一刻,袁熙的拳头狠狠砸在袁尚脸上,将他打得翻了个筋斗,重重摔在地上。 随后赶来的张郃文丑在外面看了,倒吸一口凉气,文丑就要上前阻止,却看到袁熙几个将领已经挡在前面。 文丑叫道:“伱们要做什么!” 张郃不来的时候,随口几句寒暄话,便已经知道这几个将领乃是袁熙手下大将太史慈高顺等人,文丑未必能讨得了好去,当下上来打圆场,对文丑悄声道:“咱们外姓不好掺和袁氏家事。” 文丑听了,只得闷闷站着,袁尚捂着脸勉强爬起,嘶吼道:“你敢打我!” “你是不是觉得阿父病重,压不住你了!” “我早知道你有野心,你.” 袁熙一脸冰冷,他揪住袁尚衣领就往隔壁厢房里面拖,心道这就是袁绍找的继承人,这个时候缠夹不清,想要葬送袁氏不成? 袁尚只觉袁熙力气大的异乎寻常,自己像死狗一样被拖在地上,根本无力反抗,想到对方凶名,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嘴里叫嚷道:“干什么,你想当众行凶?” 袁熙将他拖到屋子里面,顺手拉上房门,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扔在袁尚怀里,“这是什么?” 袁尚下意识捡了起来,仔细辨认后,有些心虚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袁熙强压怒火,将这五石散的害处说了,他冷冷道:“阿父身体,本不至于此,但此物腐蚀内脏,已经没有药石可解,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袁尚听后,惊慌失措道:“不,这不可能!” “你骗我,那庸医说的,做不得准!” 袁熙一脚将其踢倒在地,“庸医?那是华佗华元化,天下有数的名医!” “他说出的症状,是得到阿父的认可的!” “你是不是为了袁氏家主的位置,故意给阿父下药?” 袁尚已经相信了五六分,连忙叫道:“怎么可能!” “我也在吃,发觉有效才献给阿父,要是知道这东西是这样,怎么敢给阿父!” 袁熙心道若真是这样,说明调配这五石散的人谋算深沉,因为袁尚年富力强,内腑康健,他吃下五石散,受到的伤害远远小于袁绍,自然看不出害处。 他走前一步,就这袁尚的领子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袁尚身体一哆嗦,“是太平道的方士巫女” 袁熙淡淡道:“我正等你这句话。” “我已经把最有嫌疑的几个人,关在隔厢府邸,现在我需要你和他们对口供。” “你要是想找出真相,给阿父报仇,变跟我来。” 文丑见两人进了屋子,不断有吵闹声传来,正自焦躁不安,却见屋门来开,袁尚耷拉着脑袋,跟着袁熙走了出来。 等两人经过,走了出去,文丑不由摸了摸脑袋,很快啊,发什甚么事了? 而随后赶来的逄纪,却是全程没有动作,他身为谋士,远比文丑看得清楚,他现在生怕激怒了袁熙,导致其对袁尚不利,所以只得老实旁观。 两人进了隔邻府邸,从地上通道走到地下,却见里面十几个屋子都关着人,有男有女,皆是倒在稻草堆上苟延残喘。 袁尚看到这些人身上的伤痕,不禁暗暗心惊,他先前听到袁熙凶虎之名时,还颇为不服气,觉得都是吹出来的,但如今看到这些犯人遭受的对待,袁尚才对袁熙的行事有了最为直观的认知,不禁从脚底涌出一丝寒气来。 也难怪袁尚不适应,此时天下阶级分明,天子往下,依次便是公卿士族,地主豪强,士农良家,工商贱业,最下一层便是奴仆。 高一层级的人,是不把最下面的人当人的看的,但士族看其他低阶层的人,往往带有的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同时还掺杂着不与其为伍的清高。 视人命如草芥,但并不会对草芥过多重视。 但袁熙给袁尚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他认真对待每一个人,包括朋友和敌人。 袁尚不知道袁熙如何对待朋友,但如今算是领教了其如何对待敌人。 如今这些被袁熙认为是敌人的,被袁熙用最为认真的手段对待,遭受了最为认真的讯问拷打。 所以他们看向袁熙时,眼睛里面充满了恐惧。 袁熙扭过头来,看向袁尚,“好了,你现看看,有没有熟人。” (本章完) 第六百零六章 只是孩子 兵士打开门,袁尚看到瘫在地上如同烂泥一般的犯人,不由深吸一口气,但地牢潮湿难闻的气息涌入胸腔,让他感觉更压抑了。 他缓缓向前走去,从中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那几张面孔的主人也抬起头来,本来已经死气沉沉的眼睛中顿时闪出希望的光芒来。 其中有个人手脚并用爬了过来,抱住袁尚的大腿,哭喊道:“公子,公子救命!” “公子救命啊!” 袁尚看到对方身上的斑驳血迹,不由咽了口吐沫,他似乎想要求助,转头看向袁熙。 袁熙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摇了摇头,叹道:“三弟,你比大哥差远了。” 袁尚闻言一愣,这和袁谭有什么关系? 他正自疑惑不解,袁熙挥了挥手,登时有两个侍卫打开一扇门,将里面的人像死狗一样拖了出来,扔在两人面前。 袁熙对着那人道:“说。” 那人在地上趴着,用嘶哑的嗓子出声,袁尚仔细辨认其容貌声音,登时吓了一跳,这竟然是城门令审荣! 看到平日在自己面前阿谀奉承,极为恭敬的审荣变成这样,袁尚心里涌起一阵恐惧,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认识到袁熙隐藏的一面! 自己这个二哥,似乎在自己的记忆中,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模样,但如今却是如同索命的厉鬼一般! 然后审荣接下来的话,更让袁尚震惊无比,对方竟然栽赃陷害自己,想要挑起自己和袁熙间的争斗? 袁尚并不傻,他马上就明白此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谁,他咬牙切齿抓着审荣的前胸,“为什么?” “我哪点对不起你?” 审荣用奄奄一息的声音道:“公子,我一时糊涂,还请给我个痛快。” 袁尚见状不对,掀开审荣衣襟,等看清里面恶心情状,当即吓得跌倒在地,他赶紧站起,远远逃离审荣,同时扭头对袁熙涩声道:“二哥,是不是手段太狠了些?” 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的称呼已经完全变了,袁尚这声二哥,不仅代表着他对袁熙身份的承认,也代表了被袁熙的行为震慑。 袁熙心道果然这种最直接的手段,才能让袁尚有最直观的感受。 袁尚身为袁氏下任家主,手握大权,又兼长相老成,仗着一脸大胡子,让袁熙一度以为,自己应该用成年人的态度去对待他。 但经过几件事情之后,袁熙方才醒悟过来,袁尚此时,也还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他被人保护的很好,也被纵容惯了,但其实他的心智并不成熟,很容易被人影响,但反过来说,袁熙用对付孩子的手段,反而可能更加有效。 于是袁熙用拳头和酷刑这种最直接的观感,让袁尚感受到了袁熙的力量,他便如同被更强壮的大孩子揍了的小孩子一样,前所未有的对袁熙尊重起来。 袁熙冷冷道:“因为我很不高兴。” “战场上的胜负,成王败寇,这也就罢了,毕竟愿赌服输。” “但我最讨厌的是,在下面鬼鬼祟祟使用不光彩手段的人。” “要不是袁谭嫌疑更大,单以背后小动作来说,在你和袁谭之间,我未必会支持伱。” 袁尚感觉背后有冷汗渗出,出声道:“但二哥你岂不是也需要我支持?” 袁熙摇头道:“不,我根本不在乎袁家落在谁手里。” “冀州就是打烂了,又和我有何干系?” “我只是单纯不高兴有人算计我而已。” “三弟你应该庆幸,当年没有把我得罪死,不然你连城门都摸不到。” 袁尚听了,说的话语更加没有底气,“二哥……我不明白,我看不懂你。” 袁熙摇了摇头,“你只需要知道,我现在并不是你的敌人便是。” “当前明明有外面的大敌,我们三个还在都斗来斗去,实在太过可笑,在我眼里,这种行为和小孩子过家家没有区别。” “但这闹剧的代价却很大,我们若是失败,头颅都会被挂在城头,家眷都会成为奴婢,我想你应该不会想看到这种景象。” 袁尚咽了口吐沫,“那大哥那边…….” 袁熙出声:“你是冀州之主,得自己想办法说服袁谭。” “你要是失败,便只能和他开战,到时候我不会为了你,搭上自己兵士的性命。” “不过这次我会遵照阿父的意思,帮你一次。” 袁尚心中一喜,忙道:“二哥如何帮我?” 袁熙沉声道:“袁谭所倚仗的,是我们害怕内乱,为曹操所趁的心理。” “既然如此,在他赶来前,我们要拿出能够说服他的理由。” 袁尚很快变领会了袁熙话中的意思,“二哥是说,在大哥赶来前,就要给曹军决定性的一击?” 袁熙点点头,“没错。” “这次咱们要不计损失,将曹军打回黄河以南。” 袁尚喜道:“然后长驱直入,灭掉兖州?” 袁熙摇头,“不,我们目前没有那个实力。” “何况打完这场仗,我就要离开这里,到时候你要自己面对袁谭。” “不过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至少守住邺城是不难的。” 袁尚听了,不由自主点头道:“便依二哥所言!” 他猛然醒悟过来,怎么自己还没和谋士商量,就对二哥言听计从了?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袁熙已经超过自己太多,对方的提议不仅带着无法质疑的自信,而且也是当前自己的最佳选择! 袁尚最终动手审问了那几个太平道巫女后,对方的口供,不出所料的指向了兖州,这说明那有问题的五石散,背后极有可能是曹营之人的手脚。 袁尚脸色阴沉,尤其是他从另外几个囚犯口里问出,袁谭比自己更早得知袁绍病重的消息后,更加不淡定了。 这说明袁谭早就知道曹营下药的举动,想来也是,若是袁绍暴病而亡,袁谭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袁尚不心内惶惶,对袁熙道:“大哥要真是窥探袁氏家主的位置,又能狠下心来做下这等事情,我怎么可能说服他?” 袁熙面上露出一丝欣赏之色,“不枉阿父喜欢你,果然一下就抓到了关键。” “但这件事情只能靠你自己去想。” 说完袁熙往外走了出去,“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若是你想网开一面,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如果谋叛的人都能被原谅,只怕之后这种事情也会越来越多吧。” 袁尚愣愣地看着袁熙走出屋子,转头看向地上的囚犯,目光逐渐狠厉起来。 袁熙听到地下隐隐传出的惨叫声,心道自己这算是为了回报袁绍对这具身体的养育之情,帮了袁尚一次吧。 毕竟对方被袁绍保护的太好,根本不知道争夺天下的残酷性,和袁谭这种早就上战场赌命的人的觉悟根本不能比。 争夺天下,本就是要赌上全部身家性命,赢家通吃,输了的一无所有,不仅自己丢掉性命,妻女家眷更不用说,只会遭受到更加悲惨的遭遇。 所以袁熙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将妄图窥视陷害自己的人遭受到相应的报复,才会让他们有所忌惮。 袁尚从地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身上手上都是斑斑血迹,但他的眼中多了一丝狠厉,让旁边的侍卫有感觉到,袁尚和先前似乎不同了! 袁尚从侍卫处得知,袁熙已经离开了,便骑马赶回府邸,得知袁绍还没有醒,便先自回屋浣洗更衣。 洪氏早拿着新衣,跪在地上等着,见袁尚过来,低头道:“热水已经烧好了,请夫君入浴。” 袁尚点了点头,他进了浴室,钻进浴桶,将身上这几月来沾染的血腥气一点点泡出体外。 他见洪氏跪在一边,随口道:“我离开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洪氏听了,想起自己离开袁熙府邸前,袁熙对自己说的话,便咬了咬牙,将刘氏派自己去袁熙家中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袁尚越听越是脸色阴沉,他手指捏住桶壁,似乎想要将其掰断,他死死盯着洪氏,“二哥不是很好色吗,他竟然没有上当?” 洪氏自嘲道:“人家夫人是天下绝色,哪会看得上我这种人。” 袁尚听了更加不快,意思是你这种人配我正好? 洪氏低声道:“夫君如若不信,可去找稳婆查验妾身清白。” 袁尚听了噎住,心里越发烦躁,挥手道:“你先退下去吧!” 洪氏听了,低着头慢慢往外退了出去,正好有刘氏婢女进来,对袁尚道:“夫人请公子一会过去。” 袁尚冷哼,“知道了,都给我滚出去!” 那婢女吓了一跳,连忙跟着洪氏退了出来。 洪氏低着头慢慢往回走,心中暗道侥幸,想起了袁熙上次对自己说的话。 要想保住性命,就要在见到袁尚后,马上将事情经过都说出来。 看到袁尚反应,洪氏也不由心中庆幸,这是为了防止刘氏先入为主告状,如今看来,似乎袁熙都预料到了! 但她隐隐总觉得,袁熙让自己这么做,似乎并不是单单站在自己立场考虑,好像还有着其他目的? 司隶怀城,吕布大踏步上殿,对着上手的刘协拱手道:“陛下,布回来了。” 刘协见状起身喜道:“温侯可算回来了!” “听闻温侯战事略有不利,朕心甚忧,如今看到温侯无事,当真是让朕欣喜不已!” 吕布沉声道:“让天家担心了。” “不过马腾韩遂狼子野心,仗着西凉兵马人多势众,已经往怀城这边逼近了!” “听闻袁术军也在窥探司隶,如今的怀城已经不安全了!” “还请陛下早做准备,以免重蹈覆辙!” 刘协听了,面露犹豫之色,“形势不至于如此之差吧?” “敌人从西面南面来,而且就是走,还能往哪里去?” 吕布当即道:“若陛下不愿意去冀州,可北上幽州避难。” “到时候布必想办法说服显弈,让其辟出郡县,让陛下安身。” 一旁的陈宫阻止不及,当下心中叹息,吕布还是太鲁莽了! 吕布本就和袁熙有亲,这了直截了当提出,天子岂能不有所忌惮? 果然刘协眼中闪出一丝阴霾之色,说道:“朕知道了,让朕再考虑下。” 吕布却没有注意到这点,接着说道:“这段时间大敌逼近,我的兵力已经不够。” “现请陛下下诏,调动张燕的近卫军到我麾下,方能抵御外敌。” (本章完) 第六百零七章 亲情纠葛 刘协听了吕布的提议,这一瞬间却是有些犹豫,他想了想,开口道:“如今温侯麾下还有多少兵马?” 吕布算了算,开口道:“尚有骑兵两千,步卒万余。” 刘协听了,便道:“我从张燕麾下拨三千兵给你。” 吕布沉声道:“启禀陛下,马腾韩遂这次来犯,至少有六七万人,袁术那边少说也有三五万。” “段煨只有不到一万兵马,加上我的兵士,也不足以抵御。” “说实话,三千兵马实在是有些杯水车薪。” “而且我听说张燕麾下的黑山军残部,并不是明面上的八千人,而是至少有两万!” “如今怀城危难,这些多兵不上战场打仗,要之何用?” 刘协尴尬地笑了笑,“温侯倒是是张燕的事情了如指掌。” “黑山军的事情很复杂,张燕又是先帝赏识之人,那些兵士,也是日后朕重振汉室声威的凭借。” “但如今这些人却是远远不如温侯麾下兵士勇猛,尚且需要些时日磨炼,方能形成战力。” “所以如今这个难关,温侯能不能想办法度过去,怀城经营了这么长时间,应该不会被攻破吧?” 吕布沉默半晌,向着刘协拱手一礼,转身大步走出,陈宫连忙跟了上去。 刘协神色复杂地看着吕布背影,想要出声挽留,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钟繇从后面转出,对刘协拜道:“陛下,吕布恃宠而骄,陛下让他剑履上殿,其人却是日渐蛮横,显然是有所不满,怕是不得不防啊。” “我观其方才言语,显然想将怀城兵士都尽掌于其手,陛下可不能上了当,不然会重演董卓故事。” “而且马腾韩遂之事,显然是温侯危言耸听,马腾韩遂反的不是汉室,只是想要官职而已,若能将其收服,陛下就能多出十万兵马,到时候天下诸侯,必然不敢妄动,汉室可兴啊。” “臣虽不才,愿前往西凉军中,说服两人来投,这样不用妄动刀兵,岂不是一举两得?” 刘协听了,说道:“爱卿这主意甚妙,你回去写个奏表,明日上朝,朕让群臣商议。” 钟繇听了,连忙领命去了。 刘协低头良久,才抬起头来,眼中闪动着一丝厌恶的光芒,叫过身边的王子服道:“你去将董承叫来。” 邺城府邸,袁尚回来去拜刘氏,刘氏见袁尚来了,喜滋滋迎了上来,拉着袁尚的手道:“尚儿回来了,这次伱可是吃了苦啦。” “打仗什么的,交给属下大将就行了,何必亲自上阵,你不知道,孩儿你出去的这段时日,阿母连觉都睡不好呢。” 袁尚听了,说道:“阿父也是这么过来的,如今天下,身为主公不会打仗,是会被人笑话的。” 刘氏不以为意道:“尚儿已经是冀州之主了,就是不打仗又能怎么样,谁敢不满?” 她随即面露愤愤不平之色,“幸亏尚儿你回来了,你不知道,袁熙那只小狗,前些日子在邺城是如何横行霸道的!” “我看现在他也没用了,你找个借口将他赶走吧,让他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踏入邺城一步!” 袁尚却是没有马上答应,反问道:“他怎么得罪阿母了?” 刘氏支吾几句,吞吞吐吐道:“你不知道,这人真是没有良心!” “不仅对我不敬,还觊觎尚儿家眷,你可知.” 袁尚打断刘氏的话,“阿兄可能会和曹操勾结,联手攻打邺城。” “啊?”刘氏瞬间脸色苍白,“有这种事情?” “那我们怎么办?” 袁尚沉声道:“如今我只能依靠显奕帮我挡着,不然咱们全都要死。” 刘氏听了,方才不甘不愿地嘟囔几句,讪讪道:“那可便宜了那小狗了” 袁尚突然感觉有些心累,阿母到现在还没看清情况,非要把所有人都变成敌人吗? 还真以为凭借自己袁氏继承人的身份,就能让所有人都甘心听命了? 他出去带兵打仗这段时间,没有了刘氏吹耳旁风,却是明白不少道理,主将能得到部下的拥戴和效死,并不是靠的军令,而是平日里面做出的事情。 别人对自己敬畏,这是敬畏自己的职务和位置,而不并不是自己这个人,想要得到对方的忠诚,就必然先回报对方的期许。 袁尚发现自己离开邺城太晚了,明白这些道理太晚了,不过他也有些庆幸,起码自己明白了这个道理,若是一直留在刘氏身边,只会被其带得越来越偏! 但刘氏是他的母亲,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尽力搪塞过去,他甚至能猜得出刘氏想说洪氏的坏话,但现在的袁尚在经过了一些事情之后,已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了。 如果一定要付出代价的话,比起用这些代价去得罪人,相比之下,用来交换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是更好的选择。 次日一早,袁熙被军营里面兵士的起床声吵醒,他直起身子,从稻草铺上坐了起来,感觉腰背酸痛,不禁摇了摇头,这几天他在宅子的软塌上睡习惯了,再回来睡硬地,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昨天他离开袁尚后,出了府才发现自己有些情绪失控了,他本不应该子做的如此生硬的,若是更更圆滑些,说不定结果会更好。 他走到城头,想了好久,才意识到可能是袁绍的遭遇,让自己产生了共鸣。 一方面,可能袁熙心里,不愿意接受自己将来有这种憋屈的死法,另一方面,可能他对袁绍的感情,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得多。 作为一个穿越到不同时空,再也无法和父母见面的人,无论做下多么扬名天下,被世人所称颂的事情,终归心里是有那么一丝缺憾的。 不能再见亲人的遗憾,化作对前身亲人的移情,袁熙心里不知不觉,对之于前身有养育之恩的袁绍,多少是有那么一点父子之情的。 所以对于得知袁绍被下毒的真相后,袁熙心里如同有一团火在烧,这不平之气在胸中郁积酝酿,等着有一天喷发出来。 他走出军营,看到高顺徐晃的人已经在整军了,众人已经得到命令,近期会有一场大战,所以谁也不敢怠慢,每日早起晚归,加紧操练兵马。 太史慈却是独自在校场射箭,几筒箭射完,他又开始演练兵器,拿的不是他惯使的双戟,而是一根长戟。 前日太史慈被许褚压制,回来苦思冥想,最后还是无奈发现,只能以长对长,所以太史慈又将多年不用的长兵器捡了回来。 袁熙见太史慈将长戟长戟舞动的虎虎生风,但其脸上却是有些红色透出,明白长戟其实比短戟更加费力,而太史慈本来就身体有暗疾,舞动久了,多少对身体是有些损伤的。 但袁熙也不会去劝阻太史慈,各人都有各自的道路,战场上为了夺取胜利,所有人都赌上了身家性命,这是身为局中人的觉悟,并不需要他人置喙。 他麾下的将领兵士养精蓄锐,准备充分,接下来要等的,就是袁尚如何决定了。 如果袁尚选择保存实力,不让其麾下将领兵士出战,而是用来对付袁谭,那邺城对曹军的反攻,怕是很难进行,袁熙也不会自己孤军出城奋战。 若袁尚是这种目光短浅之辈,袁熙也不会与其为伍,他会直接离开,让袁尚自生自灭。 不过袁尚若是能想明白过来,肯定会借着这次反攻曹军,趁机建立自己的名声和威势,为自己继承袁家铺平道路。 然而还有一个隐患,就是袁绍的病情。 若袁绍撑不过去这关,城内必然人心浮动,兵士的士气也会受到影响。 袁熙在军营中待到下午,袁府有人过来传信,说袁绍醒了,要袁熙过去。 一直在等消息的袁熙听到,马上翻身上马,往袁府赶去,他一路冲进袁绍屋里,却见袁尚早已经在床榻前跪着,袁绍微微张口,似乎在说着什么。 袁熙停在门口不动,袁绍用眼角余光看到,张了张口,发出微弱的声音,“是显奕吗?过来。” 袁熙几步走到榻前估下,轻声道:“我在。” 袁绍微微抬手,对两人说道:“我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袁尚大恸,登时哭了起来,袁熙却是面色不变,微微低下头去。 袁尚喘息几声,“可惜显思不在。” “我知道他心里多有不满,但我不觉得我的决定是错的。” “立长立贤,向来是家族面对的难题,但家族想要存续下去,乃至更上一层楼,光靠立长是不够的的。” “显思行事太过极端,不如显甫能容人,但显甫却也有不足之处,就是长于守成,短于精进。” 他伸出身来,紧紧抓住袁熙的手臂,“显奕,看在我面上,帮显甫一把。” 袁熙听了,深吸一口气,“阿本初公放心,我尽力而为。” 袁绍喘息几声,“我知道这对你也不太公平。” 他转向袁尚,“你要记得显奕的恩情,不要忘恩负义,不要被人离间欺骗。” 袁尚赶紧拜道:“谨记阿父教诲。” 两人就见袁绍颜色越发不好看,便连忙叫外面等着的华佗进来,袁绍勉强挣开眼睛,突然问道:“曹军到哪里了?” 袁熙沉声道:“到了邺城七八十里处了。” 袁绍身体摇晃起来,“曹孟德欺我。” “交给你们两个了。” 两人连忙领命,就见袁绍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华佗赶进来施针,两人对视一眼,一起退了出来。 两人见奴婢们匆匆来去,便绕了开来,坐在屋角的廊道上,看着庭院里面遍地的落叶枯草。 深秋时节的凉意,便是天上高挂的日头也无法驱散,袁尚开口道:“听说这次曹军大将齐出,我实在没有信心。” (本章完) 第六百零八章 意料之外 见袁尚胆怯畏战,袁熙想了想,开口道:“你为主帅,我为主将,你将麾下将领交给我调遣,我来打。” 袁尚犹豫一下,“那我.?” 袁熙说道:“你管好城中的人,别让别有用心的在后面拖后腿就行。” “给我十天,我会让曹军后悔攻打邺城。” “不过我最多将其打回黄河以南,剩下的要交给你和显思了。” 袁尚一惊,“二哥要去哪里?” 袁熙淡淡道:“我自然有我要做的事情。” “而且你也不可能一直依靠别人,你要想继承袁家,总得亲自做些事情,才能让手下心服。” 袁尚听了,脸色数变,最后咬牙道:“好!” “只要二哥能打退曹操,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邺城很快开始繁忙起来。 太史慈徐晃,文丑张郃,各领一支军马,在邺城往南四个方向推进立寨,同时各处扫荡曹军的探子奸细。 同时冀州军去东武阳接应,高览被换了回来,等他进入邺城时,袁熙发现其身体情况已经开始恶化,便紧急叫来了华佗为其医治。 华佗赶来后,剪开高览已经被血痂黏连的衣服,在场众人都有些震惊,高览背上的伤口已经溃烂,皮肉的颜色都已经开始变黑了。 从伤口往里望去,里面似乎还能看到内脏,不断流出的浓水散发出扑鼻的恶臭。 华佗皱眉道:“情况不好,必须立刻动刀治疗。” 高览一听,即使他是上过战场的武将,也不由心里惴惴不安,出声道:“动刀不仅伤筋动骨,还九死一生,还是保守用药好一点吧?” 其实高览想的没错,虽然华夏自从春秋战国起,就有外科手术的记载了,但中间的问题却是不少。 《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记载:先生得无诞之乎?何以言太子可生也!臣闻上古之时,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醴洒,鑱石挢引,案扤毒熨,一拨见病之应,因五藏之输,乃割皮解肌,诀脉结筋,搦髓脑,揲荒爪幕,湔浣肠胃,漱涤五藏,练精易形。 割皮解肌就是割开皮肤解剖肌肉,诀脉结筋是结扎血管处理韧带,揲荒爪幕是整理疏通胸腹膜,从这点上来看,华夏古人对于人体结构已经非常了解了。 这得益于春秋战国时候开明的风气,但到了汉代之后,外科手术却日渐少了,到了如今,除了华佗之外,会外科手术的人寥寥无几。 三国志华佗传记载,华佗做过很多开腹切除内脏的手术,这得益于他精湛的医术和麻沸散的配方,两者缺一不可。 《三国志·魏志·华佗传》:若病结积在内,当须刳割者,便饮其麻沸散,须臾便如醉死,无所知,因破取。病若在肠中,便断肠湔洗,缝腹膏摩.。 《三国志·华佗别传》:有人病腹中半切痛,十余日中,鬓眉堕落。佗曰:是脾半腐,可刳腹养治也。使饮药令卧,破腹就视,脾果半腐坏,以刀断之,刮去恶肉,以膏傅疮,饮之以药,百日平复。 但即使如此,除了华佗之外,做外科手术的日渐稀少,是因为时代的局限,这种手术稍有缺漏,便会失败,导致病人死亡。 其中最为主要的因素,便是手术感染。 这个时代的人们,并不了解空气中存在的微生物,不明白无菌环境的重要,所以外壳手术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 而华佗之所以这么出名,得益于他的良好的手术习惯和配套的相关医术。 华佗做手势一是手法精湛,创口小,二是切除缝合速度快,严格使用火焰药物等消毒的手术器具,三是有药物知识配合手术,使病人术后恢复更快。 他当初向袁熙介绍相关知识时,袁熙也不禁惊叹,华佗医术所代表的,是华夏上千年中,无数先行者的智慧积累,虽然没有后世的现代医学知识,但很多做法都已经是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华佗缺乏的,是尚未知道后世的微生物和病菌知识,不过在袁熙用简单的方法培育霉菌和华佗解释微生物是如何繁衍之后,华佗恍然大悟,融汇贯通了许多之前他无法想通的难点,开始更加精进完善自己的医术。 如今华佗和袁熙曾试着培育青霉素,虽然并未成功,手术后的病人,还是需要以自身的抵抗力撑过去,但中间环节感染的可能性,已经被华佗想法设法降到了最低。 棉絮和纱布制作的手术用品,也能有效防止微生物的入侵和干扰,这也是袁熙急着推广棉花种植的重要原因,但如今种植过去半年多了,其收获并不尽如人意,大部分棉种都死掉了。 虽然没有完全绝种,但能够让其适应环境,达到足够的产量,可能还需要数年甚至更多的时间,手术用品如今只能用处理过的丝麻绢布代替,效果差了不少,这也是袁熙的遗憾之一。 袁熙将华佗在自己军中做手术的成功率告诉高览后,说道:“高兄,元化先生在手术一道,已经是当世最强的人,他建议动手术,说明这伤势已经很难用药物治疗了。” “不过你放心,这伤并不在内腑要害,危险性并不大,而且配合他的麻沸散,也能将你的疼痛降到最低。” “不然的话,仅凭药物,只怕活下来的几率.” 华佗出声道:“只有四成。” “但若是割去内外脏腑腐肉,活下的机会有八成以上。” 高览听了,当下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华佗听了,当即命自己几个徒弟将高览送入医所,准备动刀,高览对袁熙道:“我想对夫人说几句话。” 袁熙苦笑道:“尊夫人已经随家姐一起,被我送去蓟城了。” 高览一楞,邺城不是安全了吗? 他敏弱地察觉到有些袁熙不好对自己说的内情,点头道:“我明白了。” 袁熙看着高览被送走,心道对方心思倒是一直很精明,有些话不用说,对方也猜得出来,此时高览动手术,怕是至少要要修养一两个月,接下来的大战,便是无法参加了。 不过袁熙现在手里临时多了文丑张郃这两员大将,倒是可以和曹军全力一战了! 邺城南面七十里的曹军大营,曹军兵士们正在整齐有序地进出,曹营之中的十几员有名将领,皆是已经赶到会合,准备全力攻打邺城! 如今包括曹洪曹纯,夏侯渊曹休,乐进于禁,许褚李典等内的人,都在立在帐内,听候调遣。 而再往上,却是荀攸陈群两位谋士,程昱因为箭伤未好,并未随军。 坐于上首的诸将,却是夏侯惇。 不是曹操! 有些外姓将领并不明白如此重要的大战,为什么曹操没有亲自坐镇,虽然夏侯惇是曹营的二号人物,但其擅长的是内政,让他坐镇这种关键大战,真的好吗? 而只有这次受曹操托付挂帅的夏侯惇,才明白此次大战的真正目的。 打不打得下邺城,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给袁氏放血。 袁氏太过强大,即使是现在呢都不休,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曹军和其硬拼,定然得不偿失。 所以夏侯惇这次,是要引诱邺城之中的冀州军出城交战,削弱其力量。 若将其某些势力削弱,其他势力便会动心,迟早内部生变,到时候曹军只要坐山观虎斗即可! 这个策略,是程昱陈群荀攸荀彧等人共同提出的,邺城生变的前提,便是袁绍身体出现问题。 荀彧等人以此为设想,制定了给冀州军放血,让其争位的策略,先前消息传来,袁绍果然病重,而且袁氏三子得知后,都在拼命往回赶,一如曹营谋士所料。 接下来曹营的想法,是设法控制袁氏三子回军的速度,最好让其同时抵达邺城,这样一来,其很可能会提前打起来! 但毕竟这是预想而不是现实,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出人意料是袁熙最先抵达了邺城,袁尚被迟缓了脚步,但最应该先赶到邺城的袁谭,却成了最晚到达的一个,到现在大军还未到。 夏侯惇知道。此时是该曹军出马的时候了,不然的话,邺城被袁熙袁尚压制,袁谭怕是一点机会都没了! 其实按照曹营谋士最初的想法,袁氏三子之中,只要袁尚是最后赶到的,便是可以接受的情况。 袁熙最先进入邺城,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其作为袁家庶子,从能力到野心都很大,绝不是屈居于人下的,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难道就不会起意吞并邺城,从而掌控冀州? 但出乎曹营谋士意料的是,袁熙进城后,真就老老实实守城,老老实实等到了袁尚回来,并将其迎入城中,两边竟然没有起任何冲突! 这个结果,让主持整个过程的荀攸极为郁闷,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有看懂袁熙这个人! 他为什么能忍得住的? 夏侯惇咳嗽一声,众人安静下来,齐齐抬头看来,夏侯惇便开口道:“已经有探子报知,邺城之内四员大将各领两千军马,分四路南下,逼近我军大营四十里处。” “其各自依托村镇立寨,将我们前往邺城的要道全部堵住,我们要过去,必然要攻打某一处,但那样的话,其他三路必然来援,更不用说邺城之中还有后军等着。” “现在问题是,我们是强攻一路,还是分路进军?” (本章完) 第六百零九章 天子心意 听夏侯惇问话,众人都思忖起来,虽然这次曹营的兵力有三四万人,但邺城要是凑一凑,也能勉强拿出两三万人,双方并没有明显的差距。 更重要的是,如今邺城有个让曹营极为提防的人。 袁熙。 当曹营将领得知这次打仗又要对上凶虎时,不禁头都大了,对方在徐州就让他们吃了个不小的亏,更不用说其之后快速打下寿春,让曹营最后无功而返,不然也不至于行此险招,冒着极大的风险来打邺城。 夏侯渊出声道:“凶虎打仗行动极快,常常出现在让人无法料想的地方,也许其现在已经在发兵攻打咱们的路上了?” “是不是提前先做好防守,以免失机?” 曹纯笑道:“妙才被凶虎偷袭后,是不是心里有了阴影?” “这次可是咱们占据兵力优势,他要是不长眼过来,我定让他吃个大亏!” 众人心道得了吧,上次也不知道是谁在幽州铁骑手下吃瘪,手下骑兵差点全军尽墨的! 徐州那一战,差点对曹军的骑兵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兖州豫州本就不好获得战马,死一匹便少一匹,那一战过后,战马十不存三,曹营骑军元气大伤。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曹纯都像个怨妇一样念叨对面下手太狠,那幽州军环首刀几乎都是对着自家战马招呼的,实在是丧尽天良! 所以讨伐袁术时,曹操并没有大举进攻,而是想办法先解决骑兵的问题,在钟繇等人的斡旋下,解决了战马的问题,曹营得到了一批相当数目的战马,得以攻击邺城。 而且徐州一战,也不是全无收获,有眼尖的将领谋士,发现了幽州军双马镫的秘密,回来尝试仿制配备后,发现效果竟然相当不错! 虽然新到的战马并未训练纯熟,但配备了另外一支马镫后,骑兵的作战能力加强不少,加上马匹数目已经不虚对面,曹纯也有信心和幽州骑兵面对面拼杀个痛快了! 众将纷纷出声,大部分都觉得夏侯渊太过谨慎,此时陈群却发声道:“夏侯将军说的很有道理。” “我仔细研究过徐州之战的经过,无论是不是凶虎有意为之,其人一是喜欢奇袭,二是喜欢保留后手。” “所以徐州之战是,我们才会在对面一波波的的攻势中,优势一点点被削弱,逐渐陷入被动,最最后兵败。”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有些心里不舒服,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这些人无能,挡不住对面的攻势吗? 你行你上啊? 陈群却是浑然未觉,开口道:“所以想要对付凶虎,就要算出其留下的后手,提前想出应对之策,方能反过来将其压制,从而取得胜机。” 荀攸知道虽然曹营之中很多人并不服气陈群,但身为谋士的他,方能明白陈群此人才能不下于自己,并不是泛泛之辈。 其在徐州之战时,将刘备算计的死死的,光这份揣摩人心的功夫,自己就略有不及,当下开口:“那依长文看,对面会有什么后招?” 陈群也不推辞,当下走到挂起来的麻布地图前,拿起炭笔,在上面指点起来。 “诸位请看,这是邺城。”他随手在邺城上面画了个圈,然后在下方点了四个点,“这是邺城方向派出的四员大将。” “其有四庭柱之二文丑张郃,以及凶虎手下大将太史慈和刚收服的白波军将领徐晃。” “我特别想要说明,徐晃此人虽名声不显,但其能单独领军一路,和其他三人相提并论,本身就说明此人很不简单。” 李典赞同道:“确实,我曾经和他交过手,若是继续打下去,我定然有败无胜。” 曹营将领听了,也不以为意,毕竟李典如今也只是个小小都尉,只有因为颇受曹操赏识,才成了夏侯惇部将。 而且李典初次随夏侯渊在徐州参战,就被幽州军击败,随后又在漳河跟随夏侯惇时,再次被袁熙击败,这种两战两败的战绩,比起参加过数十场大战的他们,自然是差了许多。 所以李典的话,落在众人耳里,并没有多少说服力,曹营将领哪个不是刀山血海过来的,就是太史慈文丑,他们也未必怵头,更何况一个没什么名声的徐晃? 陈群又在邺城北面的幽州位置,往下画了两个箭头。 “凶虎必有后着,我猜他的后着,便是幽州铁骑。” “年前幽州击退关外鲜卑一战,动用了阎柔鲜于辅领军的两支骑兵,这次邺城之战,换做是我,必然会将其调过来相助。” 众人面色凝重起来,骑兵的只有关键时刻才会冲阵,其他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作为游击箭手存在的,而出生于马背上的幽州铁骑,箭术能稳稳压制曹军,这是非常难以对付的。 当下曹军将领低头思索应对幽州弓骑兵的对策,陈群却是又在黄河上画了一个大圈,“还有很麻烦的是,凶虎那支水军的动向。” “虽然黄河被我们堵了,他们大部分都被迫在仓亭津掉头,但这只船队控制着半条黄河,怎么看也是个隐患。” “而且要是他们想办法疏通了仓亭津河道,我们和兖州之间的粮草辎重,可就难以运过来了。” 曹休听了,冷哼道:“大不了咱们抢便冀州便是!” 曹洪劝阻道:“当务之急还是完成曹公的托付,一切以打败敌人为重。” “黄河的事情好办,咱们现在调集数百人,将沿途黄河再堵几个地方便是。”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赞同。 荀攸便道:“这便是敌人所有后着了?” 陈群顿了一下,又在青州方向画了一个圈,“还有一个。” “这支军,是最麻烦的。” “诸位已经听说了,有一支来历不明骑步军,在黄河沿岸破坏码头,导致袁谭大军主力迟迟不能渡河。” “我想了好久,发现其行事风格,很像诸位在徐州遇到的一个人。” “而且徐州至今也没有此人动向传来,所以我怀疑,这人是跟着凶虎船队前来,然后出于种种原因下船了。” “而其做的,是帮助凶虎拖延了袁谭脚步,导致其没有及时赶到邺城。” 夏侯渊出声道:“此人是谁?” 陈群回答道:“赵云。” 此话一出,曹营众将纷纷色变,不由想起徐州之战,曹营诸将遭受的屈辱和失败,大部分都是赵云带来的! 许褚沉声道:“惜乎上次没有和其一战,这次碰到,我要和其分个生死!” 曹纯也喊道:“到时候大家齐上,一起弄死他!” 许褚听了,心中却不以为然,上次听说就是几十人围殴这赵云,不还是没有成功? 只怕这赵云能够利用曹营众人配合不熟练的弱点,反而有针对性的让众人束手束脚,无法施展,这个时候,人多未必就是好的。 到时候自己一定要找个能单挑的机会! 听到赵云也有可能在曹营附近,曹军将领这才脸色凝重起来,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陈群放下炭笔,悠然道:“只是我所能想到,凶虎可能的几个后着。” “若是不能妥善应对,我建议不好贸然进军。” “等对方四将主动出击,我们能抓住机会各个击破,方是稳妥之策。” 曹营众人不得不承认,陈群的话很有道理的,夏侯惇出声道:“长文先生说的对,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请诸位集思广益,商讨如何布置兵力。” 曹营众人纷纷热烈讨论起来。 司隶怀城之中,在刘协寝宫内的密室,刘协正单独召见董承,他直截了当开口道:“事情如何了?” 董承从怀中掏出两封手书,交给刘协道:“密使已经和两方碰头了,并且两边都在陛下的手书上写下了名字。” “两边承诺,若是陛下到了那边,必然会竭尽全力守护陛下,匡扶汉室!” 刘协脸上露出了一丝激动之色,“这件事情,你办的很好。” “不过这事情极为机密,朕并没有告诉温侯,等一切准备好,便突然发动,清除曹贼在朕身边的人,然后离开怀城,移驾往南!” 他略略停顿一下,“你觉得张燕可靠吗?” “此人可是钟繇说动受降的,是不是是曹操的人?” 董承犹豫了半晌,才迟疑道:“应该…….不会吧?” “他深受先帝之恩,应该会承陛下的情分才是,而且曹操能给他什么?” 刘协点了点头,但随即摇头道:“我还是不太放心。” “明天我会颁布任命,将八千近卫划给王子服种辑等人分管,给张燕留三千即可。” “这样的话,即使他有异心,也无法做出什么。” 董承连忙道:“陛下英明。” “如今计划便是清除曹操党羽后,马上离开邺城,南下荆州,同时让温侯挡住南面的袁术军。” “等两边纠缠时,我们从南阳进入九江,此时孙策会带兵北上,和刘豫州一起突袭颍川,击溃曹军,为陛下南下打通道路。” “然后陛下从庐江渡过长江,到豫章落脚,暂时远离中原这乱战是非之地,在刘豫州和孙策的帮助下,慢慢壮大力量,兴复汉室!”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章 秘密行事 刘协听到董承的话,也不禁心潮澎湃,因为他之前虽然被奉迎到怀城,但其实心里是不甘心的。 在刘协看来,袁熙和曹操将自己从李傕郭汜手中解救出来,虽然从结果来看是一件好事,但是从动机来看,两人其实都不怎么纯。 平心而论,刘协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但他身为天子,必须要站在天子的立场思考问题,必须要面对自己背负的责任。 当前局面在刘协看来,比李傕郭汜在时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将会影响到今后汉室的重新崛起,怀城离着袁熙和曹操的势力范围,还是太近了。 所以他必须要破开这种局面,才能自由行使自己的天子权利。 刘协知道,曹操袁熙两人肯定在自己身边安插着亲信,无时无刻不在影响自己决策,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但偏偏没有办法反抗。 所以刘协一直现在考虑怎么消除两人的影响,他思来想去,最后做出一个决定。 离开怀城。 不仅要离开,而且要远离,最好是到两人势力完全无法掌控的地方去。 刘协之所以想如此做,是因为他越发觉得,自己已经近乎被曹操挟持。 无论是身边的官员,还是怀城周围的势力,都像一张网一样包裹着刘协,让他无法依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尤其是当初怀城内曹操擅自主张,将白波诸将全部杀死驱逐一事,让刘协相当不快,因为之前刘协虽然有过暗示,但他的初衷只是想要各方压制白波军,以防止其一家独大而已。 但刘协却没有想着消灭白波军势力,毕竟这对刘协还有很大用处,然而曹操做的事情远远超乎的刘协的意料,竟是将白波军势力彻底铲除,同时收编了白波兵士! 只此一事,刘协便认为曹操此人绝不会听命于自己,迟早会反过来对自己下手。 而且另外一方的袁熙,虽然并没有表现出对于控制天子权柄的野心,但刘协并不信任袁熙背后的袁绍,所以开始考虑,今后自己怎么摆脱他们的控制? 于是刘协自从来到怀城那一刻起,就在谋划后路,暗中联系更加可靠的人。 所谓可靠,便是对汉室有匡扶忠耿之心,并具备能和曹操二袁对抗的实力,但实力又不能太强,以免喧宾夺主,而且其势力范围,最好能离两袁和曹操远一些,让其鞭长莫及。 本来能满足这些条件的地方和诸侯并不多,但随着袁术的失败,有一块合适的地方出现了。 江东。 刘协选定了豫章郡,首先是因为司隶南下扬州的路线,随着袁术的失败而被空了出来。 其次是因为豫章郡地处江东,西边刘表也是汉室宗亲,孙策需要刘协的名义稳定江东局面,更妙的是,刘表和孙策对于荆州有争夺的矛盾,但两边谁也吃下不谁。 这样的话,刘协可以起到居中调停的作用,同时利用几方的力量,而不是在怀城作为一个傀儡,在诸侯的奏表上没有话语权地麻木盖章。 刘协明白,只有以自己为主,才能慢慢重建汉室威信,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光复汉室! 而且豫章郡远离中原,其北面的局势混乱,袁熙刘备孙策三方势力交织不清,曹操想要南下,就必须打败这三方。 至于袁熙在九江庐江两郡的实力,并不强大,若其想挟制刘协,刘协完全可以借助孙策和刘备的力量牵制袁熙。 刘协虽然对于袁熙的观感并不差,但他已经对袁氏完全失去了信心,袁氏如今势力壮大,要说没有图谋天下的野心,谁也不会相信,袁术便是一个明证。 所以刘协不仅要摆脱曹操的控制,更要摆脱袁熙,他隐忍了一年多,暗中派出使节,去刘备孙策处谈判劝说,终于得到了两人的血书效忠。 此时的怀城周围的形势,也随着袁术被击败,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了。 一是凉州军的失控,马腾韩遂开始显露出控制天子的野心,开始向司隶逼近。 而是逃跑的袁术在攻打南阳张绣失败后,突然向北,往怀城进军。 这两股势力各自有数万大军,都是不是怀城所能对抗的,刘协甚至怀疑,其背后有人在谋划这一切。 所以他必须要尽快破局,逃离这是非之地,南下寻求刘备孙策的帮助。 刘协所要做的,便是先想办法清理掉怀城内各方的眼线和顽固分子,然后趁着混乱,避开外敌,逃离怀城,南下豫章,然后发诏讨曹,坐看中原势力死斗。 这便是刘协的整个计划,他只和几名最亲近的心腹谋划过,之所以选择董承,也有刘协自己的考虑。 董承虽然有野心,但最多也不过是想让女儿董贵妃上位,做第二个何进而已,虽然其对皇后伏寿不忠,但对于刘协的忠心是没问题的,毕竟刘协死了,对董承一点好处都没有。 刘协也知道自己这个计划可能多少有些纰漏,但世上没有完美无暇的谋略,现在他也只能指望董承和王子服等人办事可靠一些。 董承准备起身出去,犹豫了一下,对刘协道:“兹事体大,真的需要瞒着温侯吗?” “若是让其知道,计划不是应该更加顺利吗?” 刘协听了,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摇头道:“不,不能告诉他。” “虽然他和袁氏有亲,但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忠心,但是温侯最大的问题,便是约束不住部下。” “我来怀城之前,其治下的怀城数次反叛,连他麾下的将领竟有半数背叛了他,你说这种驭下的本事,让我怎么放心将如此机密的事情和他商量?” 刘协拿起面前写满了名字的衣带,他咬破手指,在最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交到了董承手里。 “离开怀城后,你只需拿着我的衣带诏调动温侯军马,挡住袁术军,温侯自然会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董承心下也颇为认同刘协的话,吕布确实太不可靠了! 他藏好衣带诏,拜别刘协,匆匆赶赴府中,命人将种辑和王子服等几人招来。 众人赶来后,董承说了接下来刘协的打算,并出示了衣带诏,种辑等人见了,都面露激动之色,作为天子身边的近臣,能参与这等大事,对他们来时,是无法比拟的荣耀! 最后董承吩咐道:“此事极为机密,望诸君千万保密,不然事情泄露,吾等皆有灭族身陨之忧。” 众人连忙称是,各自散去,谋划行动不提。 董承将写有名字的衣带仔细扎到腰间,走到中庭,望着天上好一会,才回屋睡觉去了。 当夜,丁冲匆匆赶到钟繇府邸,手里拿着一份秘报。 里面赫然是关于衣带诏的情报! 丁冲叹道:“果不出曹公所料,天子这是要对我们动手啊。” 钟繇冷笑道:“可叹我们为了天子尽心尽力,到头来没什么回报,却反而要遭受猜忌,甚至天子还要威胁我们性命!” “这样的日子,幼阳还要过下去吗?” 丁冲犹豫道:“但毕竟是天子.” 钟繇冷笑道:“君不君臣不臣,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幼阳难道要等死吗?” 丁冲脸色数变,最后低声道:“那我们还能怎么办?” “且不说我们手下无兵,就是有兵,又如何能与温侯对抗?” 钟繇听了,脸色神秘道:“这点幼阳无须担心,咱们治不了温侯,自然有人治得了他。” “不过他的兵马确实是个问题,所以咱们要做的,便是打开城门,余下的交给别人。” 丁冲一怔,“打开城门?做什么?” 钟繇笑道:“当然是迎接曹公兵马入城了。” 丁冲身体一震,随即面色开始变得苍白起来,“曹公早已经知道天子的行动了?” “不,这衣带诏的事情,不是刚泄露出来的吗?” 钟繇悠然道:“幼阳,知道我为什么看好曹公吗?” “因为所有和曹公作对的人,都像架在木杆上的皮影人一样,狂妄愚蠢还不自觉。” “只有曹公未卜先知,预测到了怀城的动向,这个时候,有没有衣带诏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有了这条衣带,也算是锦上添花,变成勒住很多人脖子的绞索罢了。” 丁冲心里涌起了一丝恐惧之感,他感到眼前的钟繇是如此的陌生。 钟繇拍了拍丁冲的肩膀,“幼阳,一切都无法回头了啊。” 丁冲嘴唇微微颤抖,“那需要我做什么?” 钟繇悠悠道:“很简单,便是亲手替曹公扫清一些不听话的障碍。” “若是事成,幼阳前途不可限量,岂是如今一个虚职所能相比,可不要辜负了曹公的苦心啊。” 送走魂不守舍的丁冲,钟繇脸上露出一丝狠厉,丁冲这人真是个绣花枕头,办事能力实在不堪大任,是要不是还需要借他的手做一些曹公不适合亲手做的事情,自己真不想让他参与进来。 不过这些脏活做完之后,此人也就没用了吧。 怀城东面百十里的黑山隘口附近处,一支军马正趁着夜色行军。 在前面引路的是张燕手下的黑山贼残部,他们绕过了袁尚军,竟然从黑山通道,偷偷把一支军马带了过来。 带领这支军的人,正骑在马上,其五短身材,眼中却满是阴鹜狠厉之色。 曹操!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一章 凉州之乱 曹操的绝大部分谋士,要么在兖州坐镇,要么跟着大军去攻打邺城,如今他的身边只带了一位谋士。 荀彧。 但这件事里,最让人意外的,是曹操此时此刻,竟然会出现在此地。 按道理,现在是曹操和袁绍之间最为关键的一战,曹操本应该在邺城前线坐镇,但其却来到了司隶! 不过显然曹操的压力也不小,他一路行来心事重重,脸色一直很是凝重,毕竟这次他放手让夏侯惇带着众将去面对冀州军,本就是一着险棋,让他根本放心不下。 但曹操却没有别的选择,因为怀城这边更需要他亲自坐镇,并且他选在这个时机动手,便是要双管齐下,不给其他势力介入的时机! 他侧了侧头,看了眼身旁的荀彧一眼,叹道:“这次文若跟着,还是第一次骑这么长时间的马吧?” 确实如曹操所说,荀彧不擅长骑马,这日子奔波下来,只觉得身体都快散架了,连大腿内侧都时常湿乎乎的,让荀彧觉得肯定是磨破了不少地方。 但他却是沉声说道:“要是能够顺利奉迎天子,一起都是值得的。” 曹操望着黑山隘口外面黑漆漆的远方,“但那里敌人很多,这次事情未必会顺利。” “马超韩遂,以及袁术虽然答应和我们平分好处,但这两边都不可尽信,所以我们要尽快赶到邺城,将天子车驾迁到许县。” “当然,”曹操叹道:“如果元让(夏侯惇)能够打下邺城,咱们就能直接去冀州了,不过事情怕是没有那么顺利。” “两边能够僵持就算不错,搞不好元让还要被逼回兖州。” “等回到了咱们的地盘,那才是真正的决战。” 荀彧斟酌了下,“使君这一连串计谋环环相扣,每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可能导致事态无法挽回,为什么使君会选择这种行险之策?” 曹操笑道:“正因为这样,才有意思。” “何况其实留给咱们的路,已经不多了。” “毕竟这两年来,咱们被有目的的针对了,若是不能跳出来破局,只会被慢慢放血而死。” 他抬起马鞭,指向远方那不可见的怀城,“那里,便是我们开始反击的地方!” 司隶以北,凉州交界之处,两支军马正在交战。 一方是在击败李傕郭汜中立下功劳,受封四方将军,奉命追杀郭汜的段煨,眼下兵力处于下风。 另一方人数极多,粗略算起来便有数万人,且多是骑军,虽然兵甲颇为简陋,但胜在弓马精熟。 这些是马腾韩遂麾下的西凉军,曾经是作乱一方的贼军,后来变成了受汉庭诏安的官军,但一直态度暧昧,可以说是一股地位极为特殊的势力。 马腾韩遂二人皆出身名门之后,且均曾出仕汉廷,但他们素有异心,灵帝在位时,凉州叛乱,贼寇蜂起,灵帝派凉州刺史耿鄙平乱,但西凉叛军凶悍,导致耿鄙被杀。 彼时马腾为耿鄙麾下司马,在耿鄙死后接管了汉廷军队,但是他非但没有为耿鄙报仇,反而和叛军合流,也反叛了! 他聚合了王国、韩遂等人,联合了多支叛军,自己则成为叛军领袖,在中平六年(189)悍然进犯关中,攻打长安。 汉灵帝紧急调集皇甫嵩和董卓平叛,击退了马腾叛军,让马腾被迫退回陇西,这便是最初的凉州之乱。 这件事也促成了出身寒微的董卓崛起上位,同年汉灵帝病死,董卓显露出野心,奉何进之命进京,同时暗里派人勾连马腾韩遂修好,以为臂助。 双方约定,董卓进军雒阳,马腾韩遂攻打皇甫嵩,占据长安,两城即得,天下可得。 但马腾韩遂却不看好带着几千兵进入雒阳的董卓,在董卓走后按兵不动,想等着双方打得两败俱伤,再伺机而动。 结果让两人没想到,全天下人也没想到的是,董卓真就凭着几千人控制了雒阳,行废立之事,扶持汉献帝上位,成了最后的赢家! 但董卓此人倒也不计前嫌,他唆使吕布杀死丁原后,吞并了并州军,实力大增,再度派人要求马腾韩遂归附,马韩两人见董卓势大,便依附了董卓。 《后汉书董卓传》--(董)卓之入关,要韩遂、马腾共谋山东。遂、腾见天下方乱,亦欲倚卓起兵。 之后初平三年(192),董卓被杀,李傕郭汜重夺长安,两人掌权之后,延续了董卓的策略,招安了马腾韩遂,让其实控凉州。 《魏书董卓传》:是岁,韩遂、马腾等降,率众诣长安。以遂为镇西将军,遣还凉州,腾征西将军,屯郿。 马腾是扶风人,郿县地处扶风,所以马腾也算是衣锦还乡,至此马腾从汉吏到边地巨寇,再到汉廷边疆大员,重号将军,完成了大步跨越,走上了人生巅峰。 兴平元年(194)关中出现粮食危机,屯驻郿县的马腾向李傕求粮不获,心生怨恨,遂勾结在长安任职的左中郎将刘范等人,联手益州牧刘焉(刘范之父),攻打长安,这便是第二次凉州之乱。 李傕遣樊稠李利出战,大破马腾刘焉的联军,马腾韩遂败走,刘范等人被杀,刘焉闻讯发病猝死,益州大乱。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李傕郭汜攻打长安时,也是因为刘焉手下的叟兵叛变,导致吕布败走,长安陷落。 刘焉此人,其实一直暗地里面谋划自立为帝,其所作所为也影响了汉末的天下大势,但如同袁绍一样,最后的胜利果实被别人拿走,最后人生落幕的时候,几乎没有获得任何好处。 之后樊稠追击马腾韩遂军的过程中,樊稠和韩遂停战,因此回到长安后受到李傕猜忌,觉得樊稠有了自立之意,所以找个机会将其杀害。 这个举动也引起了郭汜的警觉,开始和李傕相攻,导致长安战乱,百姓死伤无数,十室九空,这也是天子刘协离开长安东归雒阳的起因。 在在着一系列事件之后,李傕郭汜在司隶被曹操袁熙联军击败,李傕被杀,郭汜被段煨追杀回凉州,身家尽丧,被迫投靠了马腾韩遂。 马腾韩遂名义上接受了郭汜的投靠,吞并了郭汜的凉州军,便掉头过来攻打段煨。 马腾韩遂一贯的反复无常,他们长期割据边地,反抗东汉朝廷,本无忠义之心,其数次出兵攻打关中,目的乃是浑水摸鱼,觊觎帝位,与李傕郭汜等人并无二致。 从后世曹操找借口杀死马腾的举动来看,事情也不是马超反叛那么简单,怕是早就看明白了马腾品行下作,所以马腾之死若是全归结于马超,似乎也并不太公平,归根到底是马腾所作所为,便是连曹操都忍受不了。 而如今两边交战,也是在于段煨和马韩两人的立场不同。 段煨作为董卓一系硕果仅存的将领,对于汉庭的忠心,自然也不是马腾韩遂所能相比,所以当他得知马腾韩遂收留了郭汜,便要求马韩二人交出郭汜。 马腾韩遂如今势大,自然看不起段煨,他们正愁找不到借口进犯关中,段煨正好给了他们口实,于是马韩尽起大军,攻打段煨。 段煨兵士也就万余人,面对数倍于己的马韩联军,只能且战且退,一直从凉退到了司隶境内,他望着对方黑压压扑上来的骑军,面露忧色。 人数少也罢了,麾下将领也远不如对面,这些日子以来,他的两名偏将都丧命于马腾那儿子马超手上,这样下去,自己要是退回怀城,岂不是引狼入室? 他沉思良久,这才下定觉信,写了急信,说了边境告急的情况,叫信使给怀城送去。 然后他下令兵士就地扎营立寨,挡住马腾韩遂的叛军,在怀城的命令到来之前,段煨所能做的,就是将其阻拒,让其无法进犯怀城。 至于怀城那边如何应对,就不是段煨所能决定的,他也不关心,他是大汉武人,要做的便是如同自己曾经的同侪好友徐荣一样,战斗到最后一刻。 而司隶和荆州南阳交界之处,有一支精悍的骑军正在巡逻,领头的是个身长八尺,极为威武雄壮,骑高头大马,手提一根丈二钢枪。 张绣,凉州武威人,骠骑将军张济之侄,在张济死后,接管了其麾下的凉州骑兵,归附刘表,帮其驻守荆州北边门户南阳。 这些时日,袁术带大军入侵南阳,张绣带兵阻御,双方数度交手之后,袁术被击退,退出了南阳。 张绣带领手下,将方圆几十里绕了一个遍,终于是确定,南阳境内的袁术军,已经彻底离开了。 他带军回营后,便请来了贾诩,问道:“先生,和袁术军交战数次,对方虽然损失略大,但也不至于到了退兵的地步。” “他们到底来南阳是干什么的?” 贾诩听了,说道:“将军可知道袁公路带军去了哪里?” 张绣说道:“根据探子消息,说是北上进入了司隶境内。” “我想不通,三辅地区现在民生凋敝,千里无人烟,他去哪里做什么?” 贾诩思忖半晌,摇头道:“袁公路这人,还真不好应对。” 张绣一惊,“怎么,他这次谋划很危险?” “不,”贾诩摇头道:“在老夫看来,那就是个脑子有病的。” “猜测疯子的想法,本就是最为困难的事情。” 推书:五级老作者, 《不当谋士的我汉末求生》:主角徐庶痛打未来的公知矮大紧。《网瘾少年刘禅之崛起》的作者,从不太监,更新也有保障。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二章 野望天下 张绣听了贾诩的话,发觉其中是调笑居多,顿时明白过来,袁术应该是暂时不会窥探南阳乐,顿时心中轻松了一些。 同时张绣也有些郁闷,合着自己和一个疯子打了半天? 他不由道:“先生,你说咱们这样守着南阳,难道就要守一辈子?” “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贾诩微微瞟了张绣一眼,“怎么,将军对这天下还有什么想法?” 张绣苦笑道:“怎么可能,当今争夺天下的那几位,哪个不是手段过人的,我要是和其作对,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贾诩轻摇手中折扇,“将军倒是有自知之明。” “能看清这点,已经比世上大多数人都强了。” 张绣叹道:“但看清这点,并不能改变咱们如今的处境啊。” “南阳是荆州门户,袁术这一波只是以后乱战的前奏,刘景升只图守成,我这样帮他挡个几年还行,但只要失败一次,只怕就万劫不复吧?” 贾诩悠然道:“不错,南阳这个地方,迟早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而将军只要在南阳,就逃不开这个漩涡。” “不过换个角度,正因为南阳绕不过将军,却也是个优势。” 张绣目光一闪,“此话怎讲?” 贾诩停住手中羽扇,遮住半张脸,将声音压得极低道:“待价而沽。” 张绣身体一震,随即明白过来,面露喜色。 他本来就对刘表没有什么忠诚,两边只是互相利用而已,所以立刻就领会了贾诩的意思。 打不过,投降就是了,反正不丢人! 贾诩将张绣的表情看在眼里,眼睛微微一转,出声道:“老夫最近感觉身体日渐不好,我想着在过些时日,便去山林隐居,也不能为将军出谋划策了。” 张绣听了一惊,“张绣能有今日,全赖先生指点,倘若先生去了,谁还能为我出主意啊?” 贾诩笑道:“将军莫慌,虽然荆州的南郡襄阳是名士聚积之地,但南阳也有不少名士。” “比如最近声名鹊起的南阳四友,里面就有两个出类拔萃之人。” 他说起了四友的情况,“其中徐庶徐元直,以及诸葛孔明,都是其中佼佼者,可为谋士。” “尤其是那诸葛孔明,刚娶了黄承彦的女儿,和刘表攀上了关系,他本人出身于琅琊诸葛氏,其姐嫁给了名士庞德公之子。” “若将军能让其效命,便能和荆州士族拉上关系,即使到时候撕破脸,只要控制住诸葛孔明,当会让刘表投鼠忌器,多少也有些用处。” 张绣听了,迟疑道:“但是这种名士眼高于顶,怕是看不出我这种出身贫寒的西凉将领吧?” 贾诩悠然道:“这四友如今在南阳山中隐居,不过几个腐儒而已,将军带兵上门去请,尤其是诸葛孔明这种有女眷的,更是不敢不从。” “反正到了将军麾下,时间一长,他们自然会改变主意。” 张绣听了大喜,深深拜道:“感谢先生指点迷津!” 贾诩送走张绣,回到榻上,犹然望着屋外的星空,心道南阳这地方,不日便生战乱,自己可不想死在这里。 但要是自己直接提出离开,张绣肯定不会放自己走,既然如此,只能找些代替自己的人了。 至于到时自己离开后,南阳打成什么样子,多少人死于非命,便和自己无关了。 这天下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自己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至于其他人是生是死,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豫州汝南,刘备正召集掾属官员,商议往西出兵。 刘备开口道:“我欲带人西进,到汝南和南阳交界处,再往北攻打,打通颍川一路,进入司隶河南尹,然后北上河内,接近怀城。” 一众掾属听了,面面相觑,孙乾出声道:“请主公三思,这条路,是袁术的进军路线啊。” “袁术从寿春经汝南攻打南阳,无法击败张绣,便北上司隶,逼近河内,如今玄德公走得是和其一样的路线,只怕到时候会两边遭遇,免不了恶战。” “袁术军虽败,但仍有数万之众,比我们现在实力还是强一些,若两者相争,只怕会影响我们在豫州的布局啊。” 简雍也出声道:“我也赞同公祐的看法,如今袁术新败,曹操北攻邺城,豫州大片的地方可供我们占领,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扩张地盘,占下整个豫州,此时节外生枝,去占据司隶,是不是本末倒置?” 众人听了,也纷纷出声赞同,刘备知道孙乾简雍的看法,正常来说是没有问题的。 关键是,他们不知道衣带诏的事情。 刘备为了保密,不能对掾属开诚布公,奉刘协衣带诏的事,只有关张知道,所以也难怪掾属官员反对北上司隶,因为没有衣带诏,这行军路线属实是荒唐无比。 刘备想了想,出声道:“咱们北上,是有原因的,到时候到了河内,我自然会和诸君说明。” “我现在只能告诉诸位的是,打通汝南豫州通道非常重要,而且庐江有一支军,也要借这条通道北上,和我们一起用兵。” 糜竺出声道:“是袁徐州的兵马?” “他不是赶回冀州去了吗?” “怎么看也是他从冀州出兵更快吧?” 刘备摇头道:“不是他,是孙伯符。” 此话一出,刘备掾属大哗,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刘备竟然和孙策联手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庐江郡皖城。 孙策连夜召集周瑜鲁肃等谋士,对众人道:“北面有消息了。” “天子诏令我去怀城接驾!” 众人听了,群情激动,不同于刘备事事保密,孙策却是对属下开诚布公,北上迎接天子之事,不仅周瑜等谋士知道,孙策手下的将领如蒋钦陈武等人,也都是提早得知了。 而且孙策也需要这个消息来凝聚手下的人心,天子选择了豫章作为落脚之地,本就说明了孙策的信任,更是让孙策属下看到了孙策有天命在身! 告知迎驾之事,对于孙策军的士气提振是很重要的,不然的话不明不白劳师远征北上,本就不愿离开故乡的江东兵很难约束,怕不是没走到地方,就逃散大半了。 孙策见众人神情激动,心里也是颇为满意,说道:“我准备这次亲自带兵迎驾!” 鲁肃连忙劝道:“不可,将军如今位高权重,不宜亲做先锋,不然若有意外,后方谁来坐镇?” “还请人命蒋钦董袭等大将作为先锋,北上迎驾足矣。” 孙策摆了摆手,“我知道子敬意思,但论打仗,谁能比得过我?” “这次出兵,未必不会遇到恶战,虽然刘豫州已经答应帮我打通北上通道,但在这条路上,会有多方势力阻碍。” “袁公路,曹操甚至凶虎,都有可能出现,变成我们的敌人!” “若我不在前线督战,谁还能胜任?” 众人听了默然,这次北上没有水战,皆是陆战,他们不得不承认,如今孙策手下的二号人物周瑜,在这方面和孙策也差的很远,更别说其他人了。 孙策拍案道:“就这么定了!” “韩当周泰继续压制江夏郡,让刘表不敢轻举妄动,公瑾坐镇庐江策应,保证水路畅通和北伐的粮草供应。” “子敬这次随我去!” 鲁肃还想说话,周瑜在其身边悄声道:“子敬,这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将军给了你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啊。” 鲁肃听了,叹息一声,心道真的那么容易吗? 孙策却是心潮澎湃,他自初平四年(193年)为其父孙坚守孝结束,投靠袁术后,至今已经打了快五年仗了。 相比其父孙坚,他打得仗更多,崛起的的速度更快,闯下的威名更是不下于孙坚,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做到了四方将军,实控一州之地,这在天下诸侯之中,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如今天子刘协更是秘密发诏,让其迎驾,孙策知道,如果这件事情能够成功,自己将会走上一条和孙坚完全不同的道路! 到时候投奔天子的人,都能为他所用,将来天下制霸,未必没有他的机会! 野心和欲望在他的心里熊熊燃烧,孙策感觉仿佛整个人都要被点燃,他要用这把身体里的烈火,点燃整个天下! 孙策越想越是高兴,当即叫人端上酒菜,大摆宴席,和诸将开怀畅饮起来。 他越喝越是高兴,不由多喝了几杯,眼见不多时,酒意上涌,孙策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周瑜见了,忙叫众人停止劝酒,对孙策低声道:“伯符,眼下关键时刻,不好再多喝了。” 孙策听了,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举起手中大觥道:“最后一杯!” “提前庆贺此行马到功成!” 众将听了,纷纷举杯道:“马到功成!” 过不多时,众人纷纷散去,孙策带着几名侍卫,醉醺醺骑在马上,往自己府邸而去。 迎面吹来的秋风让他身体里的酒意散去一点,但是丝毫没有吹散他蓬发而出的欲望。 他一想到自己再回皖城的时候,便是带着天子归来了,到时候整个江东士族,谁还敢看不起自己? 马蹄得得,他抬起头来,看到前面过去就是几个街口了,那边正是桥府所在。 孙策突然想起,桥蕤病情恶化,怕是没有几天好活了,其两个女儿倒是真不错,要不自己带着天子回来后,找桥蕤说亲,将其女儿纳过来? 他正晕晕乎乎对抗着酒意,蓦然间,长街两头出现了十几名手持利刃的黑衣人,齐声低喊,朝孙策这边围了过来!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三章 江东之变 孙策身边的侍卫见有敌人出现,马上围住孙策,并大声示警,孙策昏昏沉沉间睁开眼睛,见到眼前景象,顿时酒醒了不少。 他勉强伸出手,去拔腰间长刀,对面当先几人已经冲了过来,手执竹枪,枪头却是寒光闪闪的铁头,这显然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带入城中,然后组装起来猝然发难! 孙策已经来不及想细想对面是谁派来的了,他手足酸软,几次没把刀拔出来,便果断扯下背后长弓,当即拈弓搭箭,对着为首之人射去, 那人不防,胸口中箭,当即惨叫倒地,其他人却已经趁机逼近,和几名侍卫混战起来。 孙策还要拉弓再射,却不成想背后风声呼啸,他百忙中扭头一看,背后几名敌人已经突到近前,对准孙策背心猛刺。 孙策醉意未消,刀又拔不出来,登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几个侍卫面对十几名敌人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护住孙策,只能对准面前的敌人猛砍。 好在这些侍卫武艺明显要比来袭的黑衣人高得多,几个回合下来,便有几名黑衣人尸横就地,而孙策却是大腿中了一枪,但他拿着长弓乱打,将敌人长枪全部挡开,一时倒可以勉力支撑。 随着打斗声和呼喝声歘了出去,城内附近房屋宅邸都骚动起来,很多人都透过窗户往外看,等看到京城竟然有人行凶,有人吓得不敢作声,有人却是大声示警。 这群黑衣人眼见城内骚动起来,知道再拖下去,城内援军就要赶来,而自己这边却是一时之间拿不下孙策,当下有人呼喝几声,一起对准孙策胯下马匹猛刺。 孙策马股上当即中了两枪,登时吃痛,迈开四蹄狂奔而去,远离了侍卫的保护范围,孙策酒醉未醒,却是一时间止之不住。 结果马儿将将奔出十几丈,长街上又冒出了十几名手执弓箭的黑衣人,孙策见状连忙用力拉住缰绳,战马登时直立起来。 黑衣人领头的一声令下,十几张弓对着孙策连连发射箭矢,孙策胯下战马中了几箭,登时惨嘶倒地。 孙策在地上翻滚几下,刚用长弓支起身体,对面一箭早到,噗的一声,射入孙策面门,鲜血四散迸射。 他吃痛大吼,在这生死危机的催动下,力气突生,猛地拔出了腰间长刀。 等周瑜带兵赶到时,现场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孙策背靠墙壁坐着,手中握着沾满了血的长刀,周围一圈都是黑衣人的尸体,其身上被创多处,然而最为显眼的,还是深深扎入他额头的那支羽箭。 孙策已经近乎昏迷,不断涌出的鲜血把孙策的脸都染红了。 周瑜一看急怒攻心,差点没当场昏了过去,这时候在场唯一一个还能站着的孙策侍卫过来,几句话说了事情经过。 原来众人被包围后,侍卫发生示警,对面刺客人多势众,趁机射中孙策面门,但反而激发了孙策勇悍,拔刀砍翻了好几个人后,渐渐有士兵赶来,刺客见势不妙,便分头逃走了。 周瑜听了,连忙让人护送孙策回去医治,同时发兵搜捕逃走的刺客。 等城内最好的一批医士赶来,想办法取出孙策面上的箭头,有人却在箭头上发现了不好的东西,赶紧报知周瑜。 周瑜听说箭头上很可能用了毒药时,眼前更是一黑,他抓住那医士的衣领,嘶声道:“我不管他中了什么毒,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救活!” 那医士只得苦着脸答应下来,因为他现在要是推脱,只怕周瑜会当场把他砍了! 周瑜在屋里走来走去,最后终于是下定决心,让人把孙策所有的掾属部下都叫了过来,等周瑜把情况说完,众人皆是相顾失色,谁会知道如今一片大好局面,孙策竟然是突然遭到刺杀! 有人立刻道:“庐江是凶虎地盘,会不会是他做的?” 当即有人附和道:“十九有八九是他!” “他先前和曹操在怀城挟制天子,我们要是奉迎天子过来,损失最大的就是他,所以他才行此阴招!” 当即有人叫道:“那还等什么,趁着凶虎去了北方,现在发兵攻打庐江九江,将扬州全都夺回来!” 当下有人大声赞成,也有人表示反对,但声音要小得多。 周瑜阴沉着脸,出声道:“你们这是想乱上加乱?” “这是个时候,岂是大兴刀兵的时候吗?” 有人不解道:“公瑾,你平日不是最恨凶虎?” “如今伯符遇刺,怎么反而畏手畏脚了?” 周瑜面露痛苦之色,“正是因为伯符遇刺,我们才不能轻举妄动!” “万一出了差错,只会葬送伯符打下的基业!” “而且大家想想,凶虎在自己的地盘动手,还是在主动让出来的皖城,这真的合理吗?” 众人听了,沉默下来。 周瑜喝道:“当务之急,是一方面尽力救治伯符,一方面要最好最坏的准备,不然我们这些年的努力,皆会化为乌有!” “诸位想想,下一步我们要做什么?” 有人试着出声道:“视乎将军伤势,是不是要在孙氏中选个主事人了?” 众人听了心中一沉,这代表着争端要出现了。 因为孙策太过年轻,做人太过强势,还没来得及指定孙氏的二号人物,然而今日之事,却是完全打乱了江东众人的谋划,可能很多事情,要重新来过了! 怀城周围的异变,刘备在豫州的举动,和孙策在皖城的遭遇,几乎是同时发生,且距离遥远,还没有传到邺城。 所以如今邺城之内的袁熙,还在专心谋划如何对付将要到来的曹操大军,如果他能够得知这些异变,可能会及时做出一些应对补救。 但消息传递的速度,收到了这个时代技术的限制,所以袁熙带兵出城的时候,心里考虑的只有两样事情。 前线的局势,和自己离开后邺城的局势。 袁熙让袁尚作为居后策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可不觉得此时袁尚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那才真是傻了。 毕竟这个时候,袁尚想要从袁绍手中接过袁家家主的位置,不仅需要击退曹军,保证邺城的安全,还要压服虎视眈眈的袁袁谭,这时候要是和袁熙翻脸,只能说是想不开。 陆逊看着一旁防护的极为严密的马车上,兵士将为数不多的几个木桶小心翼翼搬了上去,对袁熙悄声道:“曹军对这东西很是防备,而且野战人员分散,这怕是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啊。” 袁熙笑道:“伯言是说的没错,火药宝贵,咱们这次不用它来炸人。” “毕竟这次咱们的优势,在于几员大将。” 他略略几句说了自己的想法,陆逊听了,出声道:“义兄此举,当真做到了扬长避短。” “用这种方法,对我们来说,确实损失是最小的。” “但是相对来说,这对战场应变的要求极为严苛,不仅要及时掌握战场上的动向,还要精确发出信号,不是简单差事啊。” 袁熙笑着将怀里的一副望远镜塞到陆逊手里,“这是我手头上最好的一副,站在高处,十里外的动向皆能看清。” “战场指挥非我所长,就交给伯言这个监军了。” 陆逊脸色一苦,又要我来? 但他深知此战干系重大,所以也不敢怠慢,当下郑重领命。 袁熙大军依次出城,向着南面而去,袁尚站在城头上,神色复杂,他对逄纪叹息道:“我现在有些后悔。” “当时为了一己之私,将显奕生生推了出去,导致在袁氏之中,竟无一得力臂助。” “如今看起来,除大哥外,其他袁氏子弟都加起来,也不如显奕一人。” “若我能早得他相帮,今日冀州形势,不至于糜烂至此。” 逄纪沉默一会,才道:“公子最大的威胁,自始至终是大公子。” “凶虎不是没有野心,而是野心太大,其所图谋的,早就不限于冀州一地。” 袁尚苦笑道:“我自然知道,他现在帮我,都是看在阿父的情面上。” “偏生我为了对付长兄,还不得不依赖于他。” “我和显奕的事情,等解决完长兄的事情后再说吧。” 逄纪叹道:“我没有看出大公子行事如此不留后路,也是我的失误。” “若能击退曹军,大公子应该多少会收敛一些,到时候还请公子派我去见大公子,我若晓以厉害,定能说服其重归袁氏。” 袁尚犹豫一下,“大哥这人做事很绝,先生还是要小心。” 逄纪听了,有些不以为然,“若其对我不利,就是和公子彻底撕破脸,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到时候反而给他落下口实,若其做出天怒人怨之事,公子便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对付他,到时显奕公子也会来帮公子的。” 袁尚目光一闪,“先生意思是?” 逄纪出声道:“显思公子的青州,夹在幽州和徐州之间,且多有侵占徐州之举,我不信显奕公子没有想法。” “按照显奕公子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将其地盘连起来的。” 袁尚心中一喜,但同时感到压力大增,如今袁熙的实力,已经远远不是自己所能控制,而是成长为和冀州分庭抗礼的大势力了,要是再让其得到青州,只怕连冀州的声势,都要被其盖过! 但现在的自己,眼面面临的困难更多,以至于之后的事情,袁尚根本不愿意去多想了。 邺城南部的曹军大营中,不断有探子进来报送情报,曹军众人肃立两旁,神情凝重。 对面四路军马,同时动了!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四章 一触即发 夏侯惇昨日还在和荀攸陈群等人商议,并让探子收集消息,想要找出冀州那边最薄弱的一环。 最后众人都觉得,还是徐晃那一路最弱,而且徐晃那一路在最东边,一方面不好有人之支援,另一方面其作为降将,兵士应该是士气最低的。 所以曹营最后见过了多番考虑,选择其为突破口,夏侯惇有针对性的对徐晃那一路布置兵力,并于今天天亮之前完成了调动,就等今日全速进军,在其他几路赶过来支援之前,将其击破。 然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早就布置在徐晃营寨附近的曹营探子飞速回报,说对面竟然向这边主动出击了! 接着便是其他三路探子陆续来报,说敌方同时向着曹军大营方向进军,显而易见这是有备而来,准备全面接战! 这下子把夏侯惇整不会了,对面没探听这边的虚实,就敢过来攻打? 还是曹营的情报都被泄露出去了? 荀攸面色凝重,出声道:“不好。” “这行军风格,不像是袁尚主事,而是那凶虎在谋划!” “其人打仗,别人且不论,但对上我们,上来就全力猛攻的,只有凶虎这种不死不休的战法!” 众将听了,都感到有些牙痛,自己这边和对方打了几次交道了,那凶虎不知道为何,仿佛和曹营这边有着灭门之仇一样,每每交战就是上来死拼,这也太让人难受了! 陈群听了,呵呵笑道:“这凶虎看来是以为我们不能同时应对战场上四个方向,所以想要通过连续不断的猛攻,来让我们犯错露出破绽,从而寻找胜机吧?” “但我们这边的武将远多于对方,他能做到的,我们又何尝做不到?” “只要见招拆招,我相信以我们这边的实力,必然能逐渐压过对方!” 荀攸知道陈群是为己方鼓劲,但还是忧心忡忡道:“话虽如此,但对面的一些手段,却是我们这边所不具备的。” “就说上次徐州之战时,因为我的失误,没有及时看出对方在营寨中的埋伏陷阱,导致前军被突袭,损失不小。” “究其原因,是因为其有一种能快速传递信号的东西。” 陈群目光一闪,“公达说的,可是那能飞上天,如同火龙一样的东西?” 荀攸点头道:“没错,那东西在那边,被称作烟花。” “不同于我们看到形状便能仿制的马镫,这东西探子寻找了好久配方,都没有丝毫头绪。” “据说幽州军对于材料秘而不宣,十几种材料分别运到秘密地点,最终到底做出了什么,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 “而据说后面还要进行配比,这最后的一步,更是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 “我们虽然多方打探,但只能猜出几种可能的材料,然后试着仿制,却毫无进展。” “这东西无论是用于杀敌,还是用于传信,都极为有用,掌握在对面手里,让我们很是被动啊。” 陈群听了,略一思忖,随即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但也不是没有应对之策。” “这烟花虽然我们现在做不出来,但只要用于报信,必然会放上天空,他们能看到,我们自然也能看到。” “放烟花就代表他们有所行动,既然如此,我们看到烟花就提前防备,定然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赞同道:“长文言之有理!” 陈群心中有些得意,“而其用于杀伤的竹筒,上一战时,我们已经找到了应对之策。” “一是尽量远离,同时同盾牌挡住身体要害,便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二是如果对方目的就是让我们分散,从而冲破我们的盾阵,那我们可以让前阵后面的兵士携带铁锅铜锅,在对方将竹筒扔过来时,用铜锅将其扣在地上,便能完全消除伤害!” 此话一出,众人面露喜色,发出叫好声,“先生智计,果然名不虚传。” 荀攸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佩服之色,见识过竹筒的威力,大部分时候还是只能杀伤无甲兵士,陈群这个计策针对性极强,确实是难得的妙计! 夏侯惇也是意气昂扬,“好!” “有两位先生运筹帷幄,何愁大事不成!” “这次咱们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方是四庭柱又怎么样,他们一员大将,咱们三五个人对付,还愁打不败他们?” “前日连四庭柱之一的高览,都重伤在文谦箭下,这文丑张郃之流,定教他有来无回!” 众人群情激奋,士气大振,最后荀攸和陈群在地图上划出了对方四路前军路线,定下了应对之策。 曹洪乐进迎击文丑,夏侯渊曹纯迎击张郃,于禁曹休迎击太史慈。 夏侯惇则是亲自带领许褚李典,迎击徐晃,以最快的速度打败这最弱的一路后,再挥军转向,击破其他几路! 自从上次和袁熙军交手后,夏侯惇已经大致估量出徐晃的本事,其比李典高一些,但是高不太多,加上能压制太史慈的许褚,一起围攻,对方必然战败丧命! 夏侯惇不禁志得意满,对方仗着有猛将,想着齐头并进,将自己阵势冲垮,真是打错了算盘! 这犯了分兵的兵家大忌,只要自己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对方便会反受其害! 夏侯惇对于曹营将领的武力极有信心,经过这几年的无数次血战,其都已经成了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将领,冀州那边即使是不是出的猛将,但曹营两位大将的配合,想要挡住对方一两天是不成问题的。 接下来就是趁对方锐气受挫的同时,发动反击,逐个击破,让四支军马有来无回! 为此夏侯惇让其他三路各带六千兵马,足以压制对面每路的两千兵马,而自己则带了最多的万余人,力求在半天之内,将徐晃的孤军包围消灭! 最后荀攸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那凶虎极为狡诈,其可能有三支伏兵,到时候我们可有应对之策?” 众人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尚未出现在冀州,但有可能参战的赵云阎柔鲜于辅等人。 曹营对幽州军的内情,可以说是极为了解,当下荀攸沉声道:“赵云那一支,应该有人会拖住他,即使拖不住,也不过千多人,改变不了大局。” “至于阎柔鲜于辅的幽州铁骑,只能依靠文则文则两位将军的重步军抵挡,就有些捉襟见肘。” “当下的关键,还是在于尽可能消灭敌人四支前军,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在攻击凶虎中军时,有足够的余力冲击对面的陷阵营。” 听到陷阵营,众人皆是心中凛然,虽然他们有必胜凶虎的信心,但也不得不承认,对面手里的牌,实在是有些多,而且都是好牌。 众人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个念头,如今的凶虎,怎么好像比当年的袁绍还难对付? 陈群出声道:“别忘了还有袁尚。” 众将虽然表示听到,但皆是不以为意,袁绍三个儿子中,就属这人最为年幼无能,其前后就打过两次大战,一次黑山之战,一次南下颍川,结果都不如人意。 如今这种场面,估计这种娇生惯养的早就躲在城里了,还能指望他什么? 夏侯惇猛然站起,“好,兵贵神速,现在诸位就立刻出发,给敌人迎头痛击!” “请诸位勿要辜负曹公信任,今后我们能否取得中原,称霸天下,功在此役!” 众人轰然应允,“为使君效死!” 邺城所在魏郡西边的清河郡,袁谭一脸阴沉,正带着兵士急行军。 他被牵着鼻子走了五六天,才醒悟过来,对面竟然是将沿岸码头破坏的一个不剩,搞得他渡河受阻。 郭图和辛评也是非常郁闷,很多码头都极为坚固,不动用大量工具很难拆掉,但是除了专门负责攻城的兵队,谁会带着这么多工具出门? 而对方偏偏便是如此,其不仅带了许多工具,还对兖州境内的渡口了如指掌,将能过河的地方破坏殆尽,最后在辛评的建议下,袁谭找了个水浅的地方,伐木渡河,才勉强渡过了黄河。 但袁谭心里明白,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袁尚只怕是已经赶到了邺城,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在滴血,付出这么大代价,还是功败垂成! 他不甘心! 袁谭感到胸膛里面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凭什么,凭什么阿父就可以剥夺自己的一切,自己哪一点比不上袁尚! 还有袁熙那个白眼狼,自己也不过就是在其身边安插了些探子,对方竟然怀恨在心,在后来狠狠坑了自己一把,尤其是寿春之战,把自己拿到的好处全夺了回去! 不过无所谓,自己失去的,自己亲手夺回来,阿父要是去世,到时候谁敢挡在自己面前,都得死! 陆逊坐在马上,心里沉甸甸的,他手指捏着望远镜,手心不断渗出汗来。 也难怪他心里紧张,他第一次作为谋士,掌控如此重要的大站,数十将领,数万军士的性命,都在他的手上。 而且此战极为关键,只要他一个小小的判断失误,可能就会改变整个战场,乃至冀州,甚至天下的命运!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五章 大战开幕 文丑提着枪,骑在马上带领众军急速前行,他招呼一众偏将注意敌军情况,心里却是颇为郁闷。 两千兵马,身为冀州大将,他就没打过这么寒酸的仗! 虽然知道配备这种数目兵力,自己这边必然不是主攻,相对压力也会小很多,但文丑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作为颜良死后,剩下四庭柱之三中武力最高的一个,文丑觉得自己没有被选做正军前锋,显然是被看扁了。 虽然其他三路配备的也是相同数目的兵马,但文丑觉得,归根到底还是那凶虎看不起自己,既然如此,自己就会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证明凶虎的决定是错的! 在整个战场上,文丑是西路两支军中偏东的一支,在文丑西边,负责最外侧的,乃是张郃。 张郃骑在马上,默默回想着自己离开时候,袁熙私下对自己说的话。 若文丑一路没有听从信号调动,儁乂可见机行事,但如遇到意料之外的因素,可以自保为先,事后我自会去向显甫去说。 这句话里面隐含的意味,张郃隐隐能够明白,袁熙的话,表明对自己的信任,远远大于文丑。 更表明袁熙对战场上可能发生的异常情况很有信心,无论发生什么,袁熙都有应对之策,更表明了对张郃的拉拢。 这里面的意味就很明显了,在四庭柱之中,张郃长于谋略,武力略逊于文丑,在谋士如云的冀州军中,地位是不如文丑的。 但袁熙这几年来,从话语到行动,却是表明自己对张郃的赏识是远大于文丑的,这种态度,让张郃心中有了一丝得遇知己之感。 东路的两支军马,分别是偏正中太史慈,以及最东侧的徐晃。 两人带的都是久经百战的幽州兵,太史慈自不必说,是袁熙手下大将中的二号人物,虽然久在广陵,但在徐州和攻打袁术的战斗中,在幽州军中建立了很高的威信。 相对差一些的,便是徐晃。 他是在合肥之战中投降的,后来虽然参加了攻打寿春和攻打曹军漳水的战役,但毕竟时日尚短,而且他的作战风格,也是大部分将领不一样。 比如关羽赵云的风格,便是在前面几招全力发挥,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将敌人斩于马下,这对士气的激励和树立军中威望,都是极为有效的。 但徐晃的风格,则是求稳为主,上来挡住敌人的杀招,然后抽丝剥茧般化解掉敌人的后招,依靠悠长稳定的耐力,将敌人拖到疲惫不堪的地步,再伺机寻找取胜的机会,最后再一锤定音。 这种打法朴实无华,看上去也并不惊艳,所以徐晃在兵士心中,远不如太史慈等将领来的出彩。 这四支军齐头并进,在邺城南部的平原上,有如四道泛着滚滚浓烟的长龙,又如同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正弯起四只手指,在大地上拉出四道深深沟壑,想要将前方一切想要拦路的事物抓个粉碎。 而这道大手的南边二十里处,有一更加强壮粗大的巨手,以更为蛮横的姿态,针锋相对地向着北面的巨手抓去。 这是曹营兵马全军出动,在持续不断对冀州个郡县的袁军进行了围点打援,对冀州军的势力进行放血后,他们已经慢慢积累出了足够的兵力优势。 如今他们将以接近对面两倍的优势兵力,直扑邺城,将不自量力,妄图阻挡他们的另外一支巨手彻底粉碎! 曹营众将意气昂扬,虽然开战前他们会尽可能重视对手,但开战之后,他们便将一切顾虑放下,如今他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彻底击败敌人! 袁氏和曹氏彻底翻脸,曹军渡过黄河后最大规模的一次战役,也是之后一连串战役的开端,就此缓缓揭开了帷幕。 双方都布置了不少后手,也都明白对方有不少后手,如今双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毕竟都没有退路了。 半个时辰之后,两支巨手的四根手指,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狠狠相撞在一起。 文丑见对面步军马军齐备,两面旗号一曹一乐,知道曹营大将一个是乐进,另外一个只会更加难缠,但这反而激发了文丑凶性,他大吼一声,拍马挺枪,直接冲了过来。 曹洪见了,也是带着骑兵一马当先迎了上去,文丑见竟然有人敢和自己应战,大声笑道:“来的好!” 他铁枪在头上挥舞一圈,高高举起,夹带着凄厉的风声,当头向曹洪砸下。 这一招看似不如直刺威胁大,但优点在于极难闪避,曹洪见对方枪势将自己上半身全部笼罩,不由大吼一声,铁枪横举,想要格住对面枪杆。 当的一声大响,两柄铁枪的枪杆相交,轰鸣声传入曹洪耳膜,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甚至牙底都泛出一丝血腥味来。 曹洪只觉对方传来的力道极大,双臂拼命上抬,都无法止住对方压枪的势头,只听啪地一声,文丑枪杆顺势落下,曹洪百忙之中把头一偏,枪头重重打在他的肩头上,曹洪半边身子顿时酸麻无比。 曹洪大惊,没有想到对方上来就用来全力,眼见曹洪一招落于下风,文丑长枪一抖,如同毒蛇一般缩了回去,又闪电般对着曹洪喉头戳来! 曹洪想要勉力侧身避开,但文丑的枪头却在不断变线,无论曹洪如何躲闪,枪尖始终对着曹洪喉头! 眼见枪尖已经到了曹洪身前一尺之处,曹洪避无可避,乐进却是拍马赶到,大刀在枪尖上一绞,将文丑铁枪绞偏,擦着曹洪喉头刺了出去。 文丑见状,大笑道:“鼠辈,再来多少都没用!” 他大吼一声,铁枪探出,三人翻翻滚滚战在一起。 在他西边十里处,张郃和夏侯渊曹纯遭遇了。 在曹营四路军中,这可能是最弱的一路,因为曹纯武力在曹营只能算是中等,夏侯渊虽然武力高些,但在和袁熙军两次交手中,都中箭负伤,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全部实力。 张郃见对面攻势并不猛烈,自己倒是还略有余力,他一边出枪,一边思忖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西边侧翼这一路会这么弱? 按道理来说,两军对垒,除了中军前锋,就是侧翼压阵的两军实力最高,这是为了防备被敌人突破的。 曹营在西路放置了一支偏弱的边军,这是实力不逮,还是另有所图? 如果是后者,是不是说明他们将兵力布置在别的地方了? 张郃怀着心中疑惑,一边在和曹军就战的同时,一边做了个决定,他一边打,一边转移战场,将交战的地点,慢慢文丑方向移去。 文丑东边十几里处,太史慈遭遇的是于禁曹休。 他发现对面来的是两员大将后,并没有带兵冲阵,而是将长戟挂在马鞍上,抽出了背后大弓,连珠箭向着于禁曹休射去。 太史慈知道此战极为关键,不是意气用事时候,这时候最有效杀伤敌人的手段,就是自己的弓箭,他肯定会扬长避短,发挥自己最大的长处,而不是短兵相接。 于禁见对面一箭当头射来,顺手拿起背后大盾,挡在身前,只听当得一声大响,太史慈射来的利箭,竟然在盾牌上折成两段,落在地上。 太史慈远远见了,眉头微蹙,从箭支没有嵌入来看,对面这大盾显然是包了很厚的铁皮,不过这样一来,对面举着盾牌,也是极为耗费力气,自己就看他能举多久! 他抬手又是两箭,皆是射在于禁盾牌上,于禁手臂微微颤抖,但还是稳稳将箭支挡下。 曹休见了,趁机拍马赶了过来,想要和太史慈近战,于禁在盾牌缝隙见看到,大声道:“小心!” 曹休听到声音,愣了一下,却见太史慈调转方向,眨眼对着曹休连射两箭! 这种射法极为损耗长弓和力气,太史慈脸上也是出现了一抹不正常的红色,但在他全力催动之下,两支箭一前一后,对着曹休射去! 曹休在曹操起兵讨伐董卓时就跟随曹操了,颇受曹操赏识,被称为千里驹,并负责照顾曹丕,被曹操视为亲子。 如今他在曹操骑兵中担任宿卫,虽然官职不高,但按武力和头脑综合来说,其在曹营中排名是十分靠前的。 如今他看到太史慈箭射于禁,当即纵马前突,想要抓住这个机会逼近太史慈,却没想到太史慈早就等着他,两支箭分射他的胸口和胯下马匹! 曹彰大惊之下,连忙侧身对开射向自己胸口的一箭,同时长刀探出,想要挡下射向战马的那一箭。 然而长刀挡箭本就很难,太史慈那一箭又极快,所以噗嗤一声,箭支射入战马胸口,马儿翻倒,将曹休掀下马来。 曹休落在地上,正抬头时,太史慈已经连连发箭,曹休就地一滚,躲到了战马尸体后面,但被太史慈的箭压制地抬不起头来。 于禁见了,果断扔下铁盾,拉出背后长弓,也是箭射太史慈牵制。 太史慈侧身躲箭,手上动作慢了,曹休已经在战马后半跪起来,也是掏出了背后长弓。 这么一来,成了双方比拼箭术的局面!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六章 陷入苦战 于禁将弓慢慢拉开,瞄准远处纵马疾驰的的太史慈。 他见太史慈将两脚踏在马镫里面,双臂拉弓,身体笔直,如同钉在在狂奔的战马背上一样,也不得不叹服太史慈的骑术射术之精。 而且看太史慈驾轻就熟使用双马镫的姿势,显然幽州军很早就开始进行此类训练,所以能在数次骑兵交战中,稳稳压制住了曹营骑兵。 上次徐州之战,虽然曹营也明白了双马镫较之单但马镫的优势,也打造了一批双马镫给骑兵试用,但毕竟时日尚短,加上多年习惯难改,骑兵还没完全适应,远不如幽州骑兵如臂使指。 甚至有曹营将领认为幽州方面是故意的,所以很多将领兵士因为大战在即,还是习惯于使用原先的单马镫作战。 于禁这一愣神,太史慈手指一撒,一支箭拐着略微弯曲的弧线,向着于禁面门射来,于禁连忙低头闪避,箭矢擦着他的脖颈飞射而出。 于禁惊出一身冷汗,对面在移动中,射的也如此之准! 他连忙打起精神,拉弓反击,对于战场上其他突进肉搏的将领来说,太史慈这种人是最为难缠的,因为只要应对稍有不当,便可能命丧当场! 曹休连忙和于禁配合射击,两边一时间僵持起来,这其实正中于禁曹休下怀,毕竟他们这一路只要拖住太史慈就好,因为真正决胜的战场,是在最东边的侧翼,夏侯惇攻打徐晃那一路! 此时徐晃已经遭遇了夏侯惇军,他望着一左一右,纵马奔驰而来的许褚和李典,以后后面跟着的曹营十几名偏将,不禁眉头紧皱。 对面显然是拿他这一路作为突破口! 他当即喝令副将道:“列阵抵御!” 当即有重步兵上前,在前三排密密麻麻竖起了盾牌,后面几排弓箭手上来,徐晃把手一挥,数百支弓箭铺天盖地,当头射向许褚李典。 徐晃可没打算单挑,一个许褚就难以对付,他断不会为了意气,葬送这一路的局面。 许褚拿着长刀,拼命将射来的箭支拨开,口中大骂不已,背后李典见了,出声道:“仲康,正面不好突进,咱们分袭对面两翼!” 许褚听了,大喝道:“好!” 两人把马一夹,调转马头避开箭雨,向着徐晃侧翼包抄而去。 徐晃见了,神情更加凝重,当即派出两翼骑兵牵制,这些骑兵专精箭术,眼见许褚李典来袭,只是远远离着几十步远射箭,妨碍对方冲阵的速度。 许褚李典两人被迫放缓速度躲避,等快冲到阵前,战马已经完全失速,两人只得带领麾下骑兵转向,想要绕个圈子回来。 但徐晃岂能让他们如意,当即招呼骑兵跟上去纠缠,许褚大怒,想要回身突击,对面又见状又远离开来。 等许褚悻悻掉头,幽州骑兵又黏了上来,于是两边如同一股牛皮糖般,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始终纠缠在一起,许褚李典冲击徐晃阵脚的想法,迟迟未能如愿。 夏侯惇在中军见了,知道对面将领指挥有方,当即喝令到道:“全军突击,击溃敌方中军!” 鼓声擂响,数千步兵列开阵势,在夏侯惇的带领下,如潮水般涌向徐晃阵地。 徐晃见曹军势大,当机立断喝令兵士后撤,他则是带领百十骑兵挡在阵前,争取时间。 夏侯惇见状,当即喝令兵士加快冲锋速度,却见徐晃一提缰绳,直往夏侯惇本阵冲来,夏侯惇心中冷笑,你以为你是关羽,万军丛中取敌人首级不成? 他手提长枪迎了上去,徐晃早已经突到阵前,两人兵器相交,站在一起。 夏侯惇见徐晃且战且退,知道对方想要断后逃走,更是紧紧缠住徐晃,他只要争取一炷香时间,许褚李典必然能攻破敌人两翼,到时候地方溃散,就是早晚的事了! 徐晃见情势不妙,回头喊了几声,当即其军阵之中,一支火箭飞上天空炸开,在天空中形成了一朵橘黄色的烟花。 夏侯惇仰头看到,心道这肯定是求救信号无疑,你能求救,我这边的人自然也能看到,大家都会明白,伱这一路已经出现了败象! 而且夏侯惇看徐晃领军败退的方向,却是往东北方而去,明显是不想让夏侯惇攻击西边的太史慈,当即心中了然。 对面怕是想要拖延时间,这样也好,自己将其击退,然后往西边包抄,先将太史慈那一路歼灭! 然而下一刻,徐晃军阵之中,又有一支火箭升起,在天空中炸开。 然而不同的时候,这次炸开的烟花,并不是橘黄色,而是中间似乎还掺杂了些红绿颜色,和前一支烟花显然不同! 夏侯惇心中升起些不妙的预感,对面这两支火箭,似乎是一种独特的暗号! 眼下他必须要做出抉择,对面发送烟花信号的意图,到底是败退还是求援,亦或是其他? 夏侯惇只犹豫了片刻,便喝令身边的信使,“回大营报信,让人将后军调过来!” 信使连忙打马而去,夏侯惇断然喝道:“全军压上,不给对面逃跑的机会!” 他知道对面信号发出,必然有援军前来,自己即使不能再这段时间内歼灭对方,也要在援军赶来之前,尽可能削弱对方实力! 曹军呼喝着冲了上去,徐晃且喊且退,到到许褚李典已经开始伺机攻击自己后腰,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万一顶不住,便是全军溃败。 他大喝道:“援军马上就要,诸位拼死顶住!” 幽州军听了,发出一阵怒吼,和曹军猛地撞在了一起。 曹军不断滚滚压上,依仗着数倍人数,局面渐渐开始向曹军倾斜,徐晃已经和李典许褚纠缠在一起,他长斧抖动,意图牵制两人,却不和两人正面接战,以免被两人包夹围攻。 许褚喝道:“你倒是鸡贼,不过今日你必然丧命于此!” “想活下来的话,赶快下马受降!” 徐晃紧咬牙关,并不答话,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援军能到,甚至不能确定有没有援军,但开战前袁熙就下了命令,无论面前有多少人,一定要将对方缠住,不能让其掉头攻打己方其他将领! 双方不断有兵士倒下,局面已经演变成了纯粹的消耗战,但在徐晃的指挥下,幽州军将阵型缩得很紧,许褚和李典也找不到机会突入,导致双方的死伤数字,一直维持在差不多的比例上。 夏侯惇见了,心中有些焦躁,对方二三千人,自己近万,但对方将领倚仗地形和兵甲精良,竟然能打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他始料未及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又过了半个时辰,双方攻势稍缓,夏侯惇却听见后阵信使飞奔而来,说道:“报!” “援军到了!” 夏侯惇一喜,“怎么来得这般快?” 那信使道:“荀监军提前让一支军前进待命,看到对方烟花后,就让其全速赶来,我报信时正好在半路碰上了!” 夏侯惇听了大喜,“果然不愧是公达先生!” “合兵一处,全军突击!” 徐晃看到对面曹营援军铺天盖地涌来,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被放弃了? 但他知道这是最危急的时刻,决不能犹豫,当即将杂念赶出脑海,他这一路要是打崩了,其他三路必然也会崩盘! 想到这里,徐晃大吼道:“援军马上就赶来了!” “再坚持一会!” 幽州军听了,登时精神一振,呐喊着拼死挡住。 与此同时,太史慈那边,也放出了烟花,却是两支彩色的,和其对阵的于禁曹休不明所以,但当即加紧了攻势,同时死死拖住太史慈,让他无法抽身。 战场上所有人,包括曹军谋士将领在内,都知道打成这样的局面,袁熙必然会带兵出现。 但袁熙出现在哪里,带多少兵,不仅曹营众人不知道,连太史慈徐晃这边,心里也没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徐晃将要崩溃的时候,袁熙终于是带着部下姗姗来迟。 当夏侯惇看到袁熙带来的兵马时,反而放下心来。 袁熙只带了两千人,其中有几百名陷阵营士兵,其他皆是普通兵士,这说明,幽州军的上限,也不过就是万余人左右。 而袁熙这种举动,无疑表明他已经将所有的底牌都投入进来! 而即使袁熙讲这些兵士加入战场,幽州军也不过四五千人,还不都夏侯惇兵力的一半! 夏侯惇心中窃喜,果然如同先前猜测的一样,袁尚那边并不会给袁熙足够的支持,而是要保留兵力防备袁谭! 夏侯惇不禁心中冷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内斗,果然袁家子弟都是各怀心思,这还怎么与使君斗? 不过夏侯惇不敢大意,因为在先前的谋划中,幽州阎柔鲜于辅的骑兵,是很有可能出现的,如今对面说不定是故意示弱,引诱自己上当! 想到这里,夏侯惇只是命令大军往往收缩包围,将袁熙军慢慢蚕食。 又打了一个时辰,夏侯惇接到了曹营探子传来的消息。 阎柔鲜于辅出现了,但却并没有支援徐晃这一路,而是去西边张郃那一路了! 夏侯惇听了,顿时一颗心放了下来,这意味着即使其能帮助张郃打退夏侯渊曹纯,也来不及驰援东路。 想到这里,夏侯惇更加催促兵士全力压上,力求最短的时间内,歼灭这一路所有的幽州军!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七章 出乎意料 曹军大营里面,荀攸和陈群拿着前方传出来的情报,脸上有喜又忧。 喜的是如今战场情势的变化,比他们预想的要好,而且对方增援的幽州铁骑,没有去打夏侯惇那路。 如今夏侯惇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很可能最先分出胜负,只要徐晃被击溃,整个战场的局势,便会发生连锁反应! 担忧的哈,其中有些消息是出乎两人意料。 比如那意义不明的烟火。 如果对方放的烟火都是一样的特征,可能还能根据战场局势推断出有用的情报,但橘红色和彩色的烟花组合,至少代表了四种不同的组合,根本无从猜起。 荀攸想到前车之鉴,脸上隐有忧色,凶虎每次交战时的所作所为,都不是没有意义的,对方肯定是在图谋着什么东西! 让两人担心的第二点,就是赵云至今尚未出现。 按照赵云前些日子出现的位置和动向,两人丝毫不怀疑,赵云几乎板上钉钉会参与这次大战,但其到底会出现在那一处,突袭曹营拿一支军,两人就猜不出来了。 荀攸苦苦思索起来,蓦然他对陈群说道:“咱们营里还留了多少后备军?” 陈群说道:“除了刚派出去支援夏侯将军的三千兵马,如今寨里只剩史涣将军领军的三千人了。” 荀攸听了,断然道:“让他也去支援夏侯将军好了。” 陈群目光一闪,“公达觉得,夏侯将军打不下对方那一路?” 荀攸摇头道:“不,打应该是能打下来的。” “但我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先前是在安邑和徐州,我都在凶虎手下吃了不小的亏。” “每次我觉得他对方山穷水尽的时候,其都会祭出隐藏的后手,逆转战场局势。” “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用了后手,但即使没有,应该也快了。” “我们不能坐等对方出招,见招拆招的结果,只能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使出全力,把全部的牌打出去,尽快确立胜势,才能避免意外!” 陈群出声道:“但这样一来,我们的大营就没人防守了!” 荀攸听了,断然道:“大营不要了!” “既然营寨不安全,我们跟着史涣将军一起走好了!” “只要打垮对方一路,就可以趁势横扫其他三路,到时候即使被对方偷袭一座空营,丢些辎重,又有何妨!” “这次交战,目的是尽力削弱冀州军,真正的决战,还要曹公亲到,但要是我们打得不好,也会影响曹公的布局!” 陈群听了,终于是点了点头,但他心中还是有些疑惑,荀攸对凶虎如此重视,真的不是被对方打的丧失信心了? 那凶虎真有如此厉害? 陈群也研究过徐州之战的经过,虽然双方谋划布局都很精彩,但陈群一直认为,里面有很大的偶然性。 比如赵云和关羽的出现,看似并不是那凶虎的最初布局,两将不像是奉命,而是无意中改变了战场局势。 不过陈群很赞同荀攸的话,打到如今这个地步,确实不应该留有余力了,也是该全力出击的时候了! 从冀州大地上俯瞰,邺城南部的平原上,四处交战地点,八支交战的部队,如同角力的手指一样,你来我往,双方紧紧交缠在一起,谁也无法退出。 只要其中一根手指断掉,可能这种均势就会立马被打破,而如今曹营全军尽出,准备全力扭断对方的那根最弱的手指! 荀攸等人刚出营数里,夏侯惇那一路,又有消息传来。 赵云出现了! 荀攸心里咯噔一声,感觉事情要坏,但等他问明赵云带的军马时,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赵云这次带来的兵士,只不过是数百骑兵而已! 陈群见荀攸笑出声来,不由问道:“公达,敌人有增援,为何发笑?” 荀攸笑道:“我笑那凶虎,果然是没有多余的兵了!” “我曾经仔细计算过,其这次从淮南船队北上,因为事起仓促,所以带来的兵马满打满算,也不过八千之数。” “从其仓亭津下船之始,和乐进于禁两位将军交战后,在到进入邺城,其能够继续作战的,应该也不过五六千人。” “而根据中途下船的赵云所带兵马,迟滞袁谭军的兵力推算,应该至少有两千人。” “赵云四路骚扰分兵,这两千人应该根本来不及集合,所以赵云这次来记得及带来的,怕是最多也就五六百人!” “赵云这个时候,绝对不可能保留实力,换句话说,如今这战场上,幽州军的潜力已经用尽了!” “这六千多人,如今已经全部出现在战场上,加上文丑张郃的四千冀州军,加上阎柔鲜于辅那两支幽州骑军,满打满算万余人,这就是对方的全部兵力了!” “眼下我们只要全力进击,打破徐晃这一路,大局可定!” 徐晃大喝一声,将李典逼退,但差点被许褚长刀砍中,赵云及时用枪头格住许褚长刀,救了徐晃一命。 两兵相交,赵云和许褚身子都是微微一晃,赵云不禁微微皱眉,曹营之中,还有如此难缠的将领,上次徐州之战,若有眼前这名曹将参与,自己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在阵中杀进杀出! 他把枪一摆,“倒是个猛将,来将可通姓名!” 许褚哈哈大笑,“我乃谯县许褚!” “听闻你杀了曹公不少将领,今天我就拿你的脑袋回去,向使君复命!” 赵云冷笑一声,“口气倒是很大,有胆的便过来拿!” 四将同时呼喝,站在一起,不出数十合,双方兵士混战着涌了过来,四人唯恐其中有意外,当即各自分开,回到本阵歇息。 高顺带着陷阵营挡在曹军前面,为众人争取回气的时间,徐晃喘着粗气,跳下马来,用斧柄拄着身体,对赶来的袁熙说道:“末将无能,一直被压着打。” 袁熙摇头道:“不,公明已经做的很好了,换做别人,未必比得上公明。” 徐晃望着黑压压的曹军,郁闷道:“这人也太多了!” “使君的援军何时赶到?” 袁熙笑了笑,指着陷阵营和赵云道:“已经都到了,就这些。” 徐晃有些目瞪口呆,真就这些人? 他还以为袁熙有后手,搞了半天,真就只有这些人? 袁熙叹道:“曹军这个时机抓得很好,幽州军只有跑得最快的前军赶到支援,其他大部分还在幽州来冀州的路上。” 徐晃心道那这岂不是要把兵打光? 袁熙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笑道:“尽人事,听天命。” “咱们只能等着,看局面的变化,到底是从那一路开始。” 徐晃不解,难不成天下还能掉下兵来不成? 荀攸和陈群跟着史涣大军,急行了十几里,眼看还有七八里就能赶到东路战场,此时远方的厮杀声已经隐隐约约传来,荀攸心中大定, 下一刻却是异变突生,两边的树林里面,同时发喊,涌出密密麻麻的兵士来,向着曹军行军队伍冲来! 曹营兵士顿时慌乱异常,荀攸看到对面冀州军的旗号,一阵恍惚,怎么冀州兵会出现在这里? 他大喊道:“马上执兵着甲!” 队伍行进时,都是将武器甲胄放在身边的车上,眼见被敌人偷袭,曹兵纷纷慌乱地涌到车旁抢拿武器,此时冀州兵的第一波箭雨早到。 铺天盖地的箭雨,登时就让曹军上百名兵士受伤,荀攸一看,这是冀州兵中最有名的强弩兵! 这埋伏的人,难道是冀州军的重要人物? 很快他的推测就变成了现实,冀州兵中冲出一将,虽然气色很差,但在马上仍然是虎虎生威。 四庭柱之一的高览! 双方兵士随后混在在一起,荀攸看对方兵士士气昂扬,出击的史涣被高览逼住,不过史涣虽然实力稍逊,高览也是重伤未愈,两边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荀攸正在思索为什么冀州兵士气如此之高,随后冀州兵中军出现的人,让他恍然大悟,同时心凉了半截。 对面的旗号,乃是一个大大的袁字,其人面貌英武,倒是有七八分相似袁绍,荀攸看到的第一眼,便猜得出来,这人十有八九,便是袁尚! 对方竟然冒着生命危险,埋伏己方后军,身为下一代袁氏家主,他怎么敢的?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坐镇邺城吗? 荀攸眼前一黑,他和陈群不是没有讨论过袁尚出兵的可能性,但他们了解邺城局势,不约而同认为,袁尚出战的可能性极小。 不仅因为袁尚当前要做的,是防备袁谭入城,而且他和袁熙关系并不好,和袁熙起过数次冲突,此战不拖后腿,能派出文丑高览,在两人看来,已经是极限了。 但真就让两人没有算出来的是,袁尚偏偏就亲自带兵出战,还提前埋伏在曹营极为关键后军的行军路线上! 陈群本来淡定无比的脸上,显出了不可思议之色,袁熙无论出什么招数,他和荀攸都不会意外。 但袁尚的出现,却完全出乎两人意料,这对两人的打击,才是最大的!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天意如此 荀攸和陈群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袁尚亲自带兵出城,主帅在不在阵中,对士气的影响是极其巨大的! 这一下子,防备不足的曹军,就要面对有备而来,士气昂扬的冀州军,对面还是埋伏起手的! 看着陷入混战的两军,荀攸陈群内心是崩溃的,难道情报有误,这袁尚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不可能啊,袁氏子弟要是人人心机这么深沉,那还打个屁啊! 。但由不得他们多想,因为冀州军已经在在高览带领下,对曹军中路发动了进攻。 史涣虽然在曹营之外名声不显,但其实他是乐进于禁之外,少数极为得力的外姓将领,不然也不会被授予防守大营的重任。 他看到情势危急,当下也不犹豫,大吼一声,提着长戟,纵马往高览迎了过去,两方甫一交手,就使出了全力,翻翻滚滚斗了起来。 史涣见高览枪势灵活,一柄铁枪如同灵蛇吐信一般,绕着自己长戟左右翻飞,伺机要从自己长戟范围内突进来,也是不敢大意,抖擞精神应对。 两边翻翻滚滚斗了十几招,两边兵器竟是一直没有碰撞,直到史涣发现高览露出半招破绽,果断抢入长枪缝隙,用长戟往高览胸前直刺。 高览被迫回枪一绞,两边武器相交,史涣身子一晃,却见高览身子一斜,枪杆歪了出去,史涣也是久经战阵之人,见状马上心中有数,这高览色厉内荏,其实力远不如他表现得那样! 结合乐进前日将高览射伤的传言,史涣笃定,高览肯定是伤势未愈! 他顿时信心大增,大吼一声,长戟在头顶划了几个圆圈,然后猛然下砸,高览举枪阻挡,两兵撞击,他却被反震的力道打的身体又是一晃。 史涣岂能放过这个机会,当即长戟泼风般向高览要害攻去,高览渐渐力有不支,两马打着打着,便往冀州军阵中而来。 高览也是心中憋屈,邺城之内,有数得大将就那么几个,文丑张郃已经出阵了,淳于琼比自己伤的还重,而袁尚这支奇兵非常重要,必须要有经验丰富的将领挂帅。 高览明白此时自己要是置身事外,就不配四庭柱之名了,当下请缨出战,袁尚其实也并不太清楚高览伤势,但见高览信心满满,剩下的人就属他最为可靠,当即答应了下来。 如今他览苦苦抵挡着史涣攻势,前日背上刚被华佗清理缝合的伤口,如今缝的麻线几乎全被崩断,鲜血浸染了里衣,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内脏也被对方大力震得碎裂开来。 但高览如今绝不能退,他要是退回阵中,史涣便会趁机带兵随自己冲入,冀州军的阵势就彻底乱了,偷袭的优势也会丧失殆尽! 袁尚此时也发现了不对,本来是埋伏的大好局面,但对方指挥应对得当,曹军兵士在中军号令之下,正在拼死反击冀州军,一点点挽回局面。 尤其是双方主将的缠斗,极为影响方双方士气阵型,如今高览节节败退,眼见冀州军的优势,正在逐渐丧失! 在曹营中军指挥的荀攸和陈群对望一眼,都看对了对方眼中的喜色。 还有救! 局面还可以挽回! 只要赢下这一场,便能驰援夏侯惇,甚至若是能将对面袁尚杀死,邺城就会彻底乱了! 袁尚手指微微发抖,他颇为生涩地取下马鞍上挂的长弓,用力试着拉了下弓弦。 他虽然练过时间不短的箭术,也颇得冀州军将领称许,但他从来没有亲自拉弓杀过人,即使是他两次带兵征伐,也只是在中军坐镇,并没有亲自射箭的机会。 如今他看到高览落于下风,突然将很想射一箭。 但莫名的恐惧,让他感到手里的长弓极为沉重,手臂抬都抬不起来。 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将长弓竖起,从身边箭壶里抽出一支箭来。 箭矢很好,是冀州工匠制作的最好的那一批,箭身黄杨木熏制,箭头精铁打造,形状如同柳叶一般,专破甲胄。 袁尚缓缓抬手,将箭矢搭上,开始用力将弓拉开,但用力太猛,后半段乏力,手腕发软,差点没有把弓拉开,但最后他一咬牙,还是将将成功了。 他将眼睛凑到箭矢后方,瞄准了几十步外正在和高览缠斗的史涣。 袁尚心跳额很厉害,感觉眼前开始发黑,自己真能射中吗? 误伤了高览怎么办? 正在这时,他突然想到袁熙前日对自己随口说的几句话。 在华夏之外的极远国度,有一对兄弟,哥哥很能打,弟弟却只会射箭。 哥哥被刀枪不入的勇士杀死,但最后还是弟弟射杀了那个勇士。 袁尚不明所以,袁熙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其实这个故事,也仅仅只是个故事而已。” “不过我的意思,只是劝你不要多想,你虽然武艺可能不如大将,但只要尽心去做,总会有回报的。” 袁尚知道袁熙这是在劝说自己,虽然自己打仗不如袁谭,但也有能做的事情! 这也是袁尚为什么决定,亲自领军前来的原因,他突然醒悟,自己之前过得太安逸了,这才是导致邺城如今局面糜烂的原因! 要是自己能够再警醒一些,再能打一些,邺城焉会被外人所趁? 想到袁绍很可能是因自己中毒,袁尚心里就极为自责,阿父如此赏识自己,自己却辜负了阿父! 而且这种事情迟早瞒不住,自己若是不能洗刷这段屈辱,将来抬得起头? 身为主公,若不能像袁谭袁熙那样带兵打天下,自己就是得了冀州,也迟早会丢掉! 所以他这次下了狠心,亲自带兵出城,突袭曹军后路,就是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有资格继承袁家! 想到这里,他颤抖的手指稳定下来,箭头缓缓转动,瞄准了激战的两人。 此时高览史涣斗的难解难分,两人身形交错,时刻互换位置,双方弓箭手都是不敢发箭,唯恐伤了自己人。 这也是两人经验丰富,有意防备冷箭达成的默契,不然只要稍微分开几个身位,对方冷箭就射过来了,到时候死的憋屈,更是丢人。 毕竟小兵杀死敌方大将,也是至少能连升三级的! 在场唯一没有这种心理压力的,便是袁尚。 在他眼里,优先度最高的,便是杀死敌人大将,让自己夺取胜利。 至于会不会误伤高览,不在袁尚考虑范围之内,毕竟杀不死敌将的将领,也没有用。 如今袁尚眼中,只有史涣的身形,箭头指向随着史涣的移动,开始慢慢微调。 史涣浑然不觉,他见高览已经气喘吁吁,知道决胜的时刻到了,当下大吼一声,长戟用力,猛地将高览枪尖打得横了出去。 高览抽枪不及,眼见长戟一抖,向着自己面门刺来,只得下意识低头闪避,这在这时,后方传来崩的一声响。 一听到这声音,高览史涣都下意识缩身闪避,同时心里暗骂,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两边离得这么近,就不怕射到自己人? 袁尚射歪了。 他第一次射这么远的目标,所以当他看到箭头下坠的时候,直到这支箭这么飞出去,八成会射在对方身上甲胄上,根本早不成多少伤害。 然后他就目瞪口呆地看到,箭矢划过一条弧线下坠,不偏不斜射中了正在趴在马上,俯身闪避的史涣脸颊。 箭矢擦着铁盔下檐,从史涣左脸颊射入,右脸颊穿出,鲜血瞬间飙了出来。 史涣大叫一声,差点将长戟丢掉,他下意识就要咬住舌尖保持清醒,却发现箭矢已经贯穿了自己舌头! 这一刻,高览敏锐地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离着史涣一丈多远,已经来不及赶到,当下大吼一声,奋力将长枪投出! 史涣昏昏沉沉抬起头来,就见一支铁枪电射而来! 他躲闪不及,扑哧一声,忒强扎入了他的面门。 史涣身子摇晃了一下,在马上栽了下来,当即毙命。 高览打马而过,俯下身子握住枪杆,猛地从抽了出来,他把染血的枪头高高举起,大声吼道:“曹军大将已死!” 冀州军听了,纷纷怒吼起来,“曹军大将已死!” “曹军大将已死!” 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全凭着一口心气支撑的曹军,见状顿时大乱,冀州军士气大震,趁机冲了上来,将曹军阵势瞬间冲得七零八落,曹军纷纷被冀州军砍中刺中,哀嚎着倒地死去。 在后军的荀攸陈群看了,不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败了! 本来大占优势的史涣,竟然会被敌人暗箭偷袭! 陈群急忙对荀攸道:“公达,天意如此,只能想办法补救了!” “一方面赶紧让人报知夏侯将军咱们失利的事情,这支军肯定会抄夏侯将军后路!” “另一方面咱们也要想办法退走,不然都要死在这里!” 荀攸听了,将嘴唇都咬出血来,为什么自己一次次的败在袁氏子弟手下,难道真如陈群所说的,天意如此? 这袁家真的有天命保护? 那曹公算什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 在荀攸的面前,曹军正在急速溃散,这支作为最后底牌的奇兵,却是这个战场上最先倒下的。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九章 利益权衡 袁熙和陆逊站在临时架起的木楼上,一边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场局势,一边看着远方各处,不时有烟花升起。 陆逊辨认烟花信号,仔细思索后,让兵士也开始燃放烟花。 不断有二三支烟火零零散散升上天空炸开,袁熙知道,这些信号发出的同时,应该被其他三路的友军看到了。 从高空往下看去,冀州军的几支军马,在看到烟花信号的同时,便开始进行战场调动。 陆逊的指挥水准,其实是并没有荀谌和陈群的组合老到圆滑的,但他的优势在于,烟花信号传递的实时性。 谋士接到情报,做出决策,然后再把命令传给前线,一来一去,有可能大半天都过去了,战场形势早就发生了变化,可能先前的决策早就不管用了,原先正确无比的决定,随着情况变化,可能反而会变成昏招。 而谋士要想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就要提前预知敌人的动向,并给前线将领临时决策权,有权决定是否采取先前的战略。 要么就是谋士能预知到地方动向,提前做出预测性的战略,用来克制敌人,但这对谋士的能力要求太高,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现实和预测丝毫不差。 但如今陆逊却能依靠烟花信号的传递,实时感知战场动向,并在短时间内做出决策,在用烟花信号传递出去,等于在阵前亲临指挥。 这样做的好处,是能够同时掌握多个战场的形势,从而最大限度让其配合作战,从而积累战场上的优势。 所以即使陆逊谋略能力稍微逊色于荀攸等人,但依靠信息传递的巨大优势,他还是将战场上的敌我形势,渐渐导向对几方有利的局面! 张郃文丑已经合兵一处,而对面的曹军也同样合兵了,但受制于战场宽度,阵型无法有效展开,效果显然不如冀州军要好。 太史那一路面对于禁曹休,稍具劣势,所以太史慈往后退了数里,面对曹军逼近时颇为谨慎,唯恐受到对面侧翼的包夹,所以稳打稳扎,采取了防守态势。 而于禁曹休这边,打了大半天,消息才第一次传来,说两翼都是曹军占据了优势,曹休听后才放下心来,和于禁一同推进。 两人追了数里,却不防冲出两支骑兵,正是阎柔鲜于辅千里驰援! 虽然因为急行军的缘故,大部分幽州骑兵都掉队了,而且最先到达的都是无甲的轻骑兵,但这些突然切入战场的近两千弓骑,还是对曹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他们只是在侧翼袭扰射箭,就让曹军苦不堪言,所幸于禁应对经验丰富,当即在两侧布置盾兵防御,中军前锋留给曹休突进。 在他的眼中,只要将对方的主力太史慈击溃,这场战斗便分出了胜负! 太史慈当然也知道此战关键,当下搬出了所有强弓硬弩放于阵前猛射,加上两翼的弓骑兵,将一场战阵对决活生生变成了弓箭对射。 曹军毕竟不是人人带甲,在铺天盖地的箭雨面前寸步难行,不断有人倒下,于禁见状,对曹休喊道:“这样下去,只怕没冲到阵前,人就死光了!” “得想个办法!” 曹休咬牙道:“都打到这份上了,已经退不走了!” “眼下我们这一路是敌人实力最强的,只要我们撑住,其他三路得胜,必然会来相救我们!” “坚持半天,不,两三个时辰,等友军来援,胜负便能见分晓!” 于禁听了,只得命令兵士轮番补上,但他的心里也有些不安,目前来看,其他三路都是曹军占据优势,但事情发展真的会如此顺利吗? 徐晃又一次奋力将冲入阵中的许褚挡了回去,他只觉手脚酸软,已经快拿不住手里的斧头了。 他大口喘着粗气退了回来,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高楼上的袁熙,发现对面脸色如常,便扭过头去,准备下一次出阵。 徐晃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来,甚至到底能不能来,毕竟连赵云都出动了,却也不能弥补战场上人数的劣势。 曹军在许褚李典的带动下,每一波冲击都给幽州军带来不小的损伤,虽然曹军也伤亡不小,但这样兑换下去,曹军无疑是赚的,毕竟他们人多换的起。 许褚回到阵中,向夏侯惇复命,说道:“敌军已经快撑不住了!” “只要我和曼成再冲阵两次,对面必然溃散!” 夏侯敦也是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他自然看得出来,对面的幽州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但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幽州骑兵支援太史慈去了,而不是这边? 但如今由不得他多想,如今局面的胜负,已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当务之急就是全力冲阵,以最快的速度将敌人击溃! 夏侯惇想到这里,对许褚肃然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和曼成冲阵,我在中军策应,一起压上去!” 许褚听了,大声领命,翻身上马,带着兵士冲出了营寨,他这一冲击,冀州兵压力大增,不禁连连后退。 夏侯惇看了,果然带着兵士,跟在许褚后面策应,他自忖只要再给一炷香的时间,便能锁定胜势! 却在这时,他耳听背后的军阵中,发出了阵阵骚动和喊叫声。 声音渐渐变大,传了过来,让夏侯惇手脚冰凉。 “敌袭!” “后面被偷袭了!” “好多敌人!” “快转身!” 夏侯惇连忙回军,一边喝止纷乱的军士,一边带人急速赶到后军,然后看到的景象,让他眼前发黑。 从背后突袭而来的兵士,打的是冀州军旗号! 看对面汹涌而来的人数,怕不是至少有数千人! 夏侯惇脑袋里面闪过一丝念头,曹军大营两面坐镇的荀攸等人,为什么没有送信示警? 但如今他来不及细想,只得大声吼道:“后军列阵,挡住敌人!” 高览强忍着背上伤口疼痛,纵马挺枪冲来,直扑夏侯惇。 先前在袁尚的配合下,他杀死史涣后,曹军溃散,冀州军忙看砍杀溃兵,劫掠辎重,战场一片混乱。 高览看到后,果断回到中军,向袁尚建言,不应再打扫战场浪费时间,应马上北上,攻击曹军后路! 不然的话,这些溃散的曹军之中,有人会给各路曹军报信,若是让曹军有所防备警觉,自己这边的偷袭后军的意图便会暴露,到时候战果便会大打折扣! 袁尚立刻肯定了高览的想法,让其先带着大部分主力,立刻偷袭夏侯惇军后路,自己在中军策应,其他只留了数百人打扫战场。 高览当即挥军急行十几里,终于是成功偷袭了夏侯惇军后路,让其腹背受敌,陷入了绝境! 袁熙在望楼上面看到袁尚赶来,终于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次各种原因之下,自己手中的牌实在是不怎么好,都扔上了牌桌后,赢面其实也不到一半。 不过好就好在,袁尚这支后手,终于是发挥了作用。 曹营那边,可能不会理解原先颇有龃龉的袁氏兄弟,为什么会突然和好,甚至袁尚都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带兵出阵。 但袁熙稍微比对面看清楚的是,袁尚即使再不堪,也是袁绍的儿子,他行事确实有些下作,但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是能分清轻重的。 毕竟站在在袁尚的立场上,袁熙要是败了,袁尚不仅没有好处,还会面对之后一连串的恶果。 他在这种大战中,坐视不理的态度,肯定会被袁谭那一方借题发挥,假若袁绍身死,压不住邺城士族,袁尚便会失势。 袁熙和袁尚都明白一点,袁尚在邺城的势力,其实是远远不如袁谭的,这是因为,邺城很多士族支持的是袁谭,而不是袁尚! 别看袁尚是袁绍指定的继承人,但袁绍为了压制冀州士族,避免其喧宾夺主,采用了启用外来士族,打压本地士族的做法。 这种做法,其实包括曹操刘备在内的天下诸侯都在用,并不出奇。 但坏就坏在,袁绍在世的时候,还能压制住冀州士族,但是万一他去世了呢? 他指定的继承人袁尚,其心腹掾属,自然大部分都是外来士族,而本地士族因为看不到出路,便纷纷归附了袁谭。 只要袁绍一死,这些冀州士族为了谋取做大的利益,必然会联起手来,拥护袁谭,对抗袁尚! 这个道理,袁熙相信袁尚早就明白,所以他和袁尚深谈的时候,并没有着力去强调这一点,因为没有没有必要。 他想让袁尚明白的道理是,袁尚亲自领兵打退曹军的意义,非常重要。 这不仅能让袁尚博得保护邺城的名声,让冀州士族承一份情,更能在此战之后,借着封赏军功的机会,重新安排邺城官员掾属的职位,名正言顺换上自己心腹,并且更能借此向世人证明,自己作为袁氏继承人的资质。 不然的话,谁会甘心情愿依附一个关键大战还躲在城里的胆小鬼? 在袁熙连劝带激的言语下,袁尚与其说是上当,不如说是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想要得到什么,必然要亲手去取,不然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你,也不会诚心诚意归附你。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章 功败垂成 先前夏侯惇亲临战阵,向袁熙的中军冲击了好几次,但都被陷阵营死死挡了回来,最后无功而返。 两边打了大半天,早已经杀红了眼,夏侯惇数次遭遇险情,但他极为悍勇,每次不打到精疲力尽,就不退回来。 冀州军偷袭夏侯惇后路时,夏侯惇才刚从前线退下来,饶是他勇武异常,打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感到异常疲惫,此时他看到后军混乱,强撑着酸软的身体手脚,上马前去抵御。 当他看到来袭的是四庭柱之一的高览时,不禁暗暗叫一声苦。 眼见对方长枪刺来,夏侯惇硬着头皮挺枪还击,结果一交手,他发现高览长枪上传来的力道,并不如自己想象的厉害。 夏侯惇略略一想,便即明白,对方怕是也经历了一场恶战,不然攻势定然会更加猛烈才对! 他当即挺枪大吼:“对面已经疲惫,全力死拼,我等还有一线生机!” 他麾下的兵士听了,齐齐大吼出声,对着冀州军冲了过来。 高览和夏侯惇缠斗了十几招,两边谁也奈何不了谁,高览正要招呼偏将围上来,却听脑后风声厉响,高览下意识一缩头,一支冷箭擦着他的头盔飞了过去。 高览惊出一声冷汗,转头就要破口大骂,却发现射箭的乃是袁尚,当即只得将话咽到了肚子里。 袁尚讪讪放下手中弓箭,他刚才这一下射偏了,倒是差一点把自家大将射死! 他明白先前射中史涣那一箭,也有不少运气成分,如此自己要是次次靠蒙,迟早会出事情,要是这次优势情况下真把高览射死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他这一保守,冀州军便和曹军对峙起来,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赢过对方,局面一时陷入僵持。 袁熙在望楼上看到,不禁感叹袁尚经验还是浅了。 这个时候,就应该不归一切地全力冲阵,即使死伤会多一些,但早一刻击溃敌人,就能少死很多人。 眼下突袭战变成了消耗战,显然是袁熙不想看到的,他马上抓住了夏侯惇不在前线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果断向陆逊道:“发信号,全军出击!” 陆逊听了,从望楼探出身子,对顶端的军士喊了几句话,上面的军士登时点燃了一根极为粗大的烟火。 巨大的火花在天空中炸开,幽州军将领见了,马上列阵整兵,开始一波波对夏侯惇前军发动冲击。 此时李典已经苦不堪言,许褚先前找上了赵云,李典便只能去打徐晃,然后就被徐晃缠住,脱身不得。 李典年轻气盛,开始全力相搏,却没想到徐晃专门克制他这种上来不留力的,故一把长斧轻轻巧巧边抵住了李典铁枪。 两边打了上百招,李典力气将要耗尽,他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巨大的蛛网,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困死!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高顺带着陷阵营围了上来,李典见了,心中暗暗叫苦,直到一旦被围住,己方这些兵马就全完了! 他当机立断,大吼一声,刷刷刷三枪,将徐晃逼退,李典却是趁机纵马急突,趁着徐晃和高顺合围之前,堪堪逃出了圈子。 但他抬眼一看,就看到到许褚在抵挡赵云越来越快的枪势,不断有枪头破开许褚防守,点在他身上甲胄上,发出了叮叮的声音。 许褚刚加入曹军不久,临阵经验本就不如赵云,前面冲阵又消耗了大量力气,一时间被赵云枪式压制,虽然他数次奋力反击,但赵云也是不惜身体催动了呼吸法,许褚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反败为胜的机会。 正在这时,赵云背后马蹄声响,却是李典奋力纵马急奔过来,赵云唯恐有失,将马头稍稍拨转,却听李典对许褚道:“快走!” 许褚会意,连忙和李典合力逼退赵云,两边退入中军,但两人跑的了,兵士却退不回来,幽州军趁机压上,曹军阵势顿时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李典见幽州军正面是陷阵营,两翼是赵云徐晃,将己方的阵型压缩得破绽百出,加上曹军已是精疲力尽,不断有人累倒在地,便对许褚急道:“仲康,怕是要顶不住了!” 许褚沉着脸,“曼成,你也看到了,兵士连跑的力气都没了!” “夏侯将军还在断后,我们要是退了,岂不是把他害死?” 李典听了,咬牙道:“事情有可为,有可不为,现在的形势若不及时突围,所有的人都要死在这里!” “我去派人和夏侯将军说!” 正说话间,却听后军发一声喊,随即有号角鼓声响起,两人侧耳一听,这是夏侯惇发出的想西边突围撤退的信号! 他们知道这是后军挡不住了,当即许褚在前军挡住,李典带人冲击西路。 正在西路的正是徐晃,他带的兵已经所剩不多,突然见到数倍于己的曹军疯狂向自己这边突来,只得暂退列阵,却在这时曹军后军也卷了过来。 夏侯惇脸色阴沉,肩头不断有血流下,他和高览换了一枪,双方都被对方刺伤,可以说是惨烈无比。 但夏侯惇也趁机暂时逼退了冀州军,得知前军形势不妙的消息,如今他要做的,便是和于禁曹休那一路回合,尽可能保全兵士,赶紧撤退! 在夏侯惇三将拼命掩杀之下,曹军拼命往西边逃窜,袁熙军和袁尚军在后面掩杀,中途不断有曹军兵士倒地身亡。 等夏侯惇三人逃出包围圈的时候,身上皆已伤痕累累,所带的兵马不足来时的一半。 袁熙看到己方追击态势,心下轻松不少,夏侯惇就是逃到曹休那一路,在兵力上还是处于劣势,只要自己和袁尚在后面咬住对方,迟早会将对方蚕食干净! 他带着陆逊下了望楼,也加入了追击的行列。 半个多时辰后,夏侯惇和曹休汇合了。 他见到战场情势后,第一个想法便是,还不如不来。 因为曹休这支军,比自己还惨! 曹休于禁这支军,是活活被太史慈和阎柔鲜于辅射垮的。 虽然于禁竭尽全力用盾兵保护了前阵,但在幽州军倾泻了大量箭矢后,几乎所有的曹军的盾牌上,都至少插满了十几只箭矢。 这些箭矢重量不轻,深深潜入盾牌中,让曹军盾兵根本无法拿稳盾牌,兵士也需要更多力气支持,行动转身更是不便。 很多人尝试用刀将箭矢砍断,但他们刚放下盾牌,对面的箭矢又飞了过来,不断有人中箭倒地。 于禁盯着对面弓骑兵马鞍旁边的七八支箭筒,对曹休无奈道:“将军,对面带的箭实在太多了!” “他们还没射到一半,我们已经快支持不住了,只要再来十几轮齐射,我们这边就要彻底完了!” 曹休也是郁闷地想要吐血,谁知道地面幽州弓骑带了这么多箭出来! 一般骑兵带两三筒箭就算多了,差不多射完一大半,战斗就结束了,哪有带着十筒箭的! 他也能猜得出来,对面幽州军长途驰援,怕是这些弓骑兵自带后勤补给,带着幽州的最新军备,才如此豪奢。 但自己这边就是被这种战法生生拖垮了,偏偏还无法应对! 曹休和于禁一合计,这仗是没法打了,如今只有想办法突围,和其他路汇合,才能扭转劣势! 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往东突破,去找夏侯惇。 之所以如此选择,是因为夏侯惇那一路应该是优势最大的,两人去求援合兵,应该也不会影响到战场大局吧? 在幽州军弓箭下,两人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突围,不过好在借助地势遮掩,两人还是狼狈地逃了出来,暂时和太史慈军拉开了些距离。 但之后他们和夏侯惇迎头碰上,了解对方处境后,就笑不出来了。 合着两边都是被逼着突围的,现在两边后面都有追兵,他们这是被人故意放出来围住的! 曹休嘴里发苦,怪不得对面幽州弓骑也不急着追来,原来是等自己这边人多了,尾大不掉,更好收拾而已! 夏侯惇心情沉重,他果断对众人道:“不能再拖了,马上向南撤退,随时准备撤到东武阳和仓亭津一带!” 曹休涩声道:“妙才乐进那两路呢?” 夏侯惇出声到:“我们自身难保,无法接应他们,只能派人通知他们后撤。” “撤到黄河边上,我们才能合兵一处,抵御对方攻势。” 于禁不由道:“为什么不退到后军营寨?” 夏侯惇叹道:“后军在来援的路上,已经被冀州军偷袭攻破,史涣战死了。” “公达长文两位谋士下落不明,应该是逃走了,但后军兵士几乎全军覆没。” 众人听了,皆是心中震动,要说众人还只是暂败,但后军的损失,则是不可挽回的! 当下曹军更加不敢拖延,全力往南突围而去,袁熙在望远镜中看到,心道这样就好,追着敌人打,自己这边的损失更小。 不然敌人负隅顽抗的话,幽州军这边也要花费极大地代价,才能将对方全歼,显然是不怎么划算的。 如今不仅自己,还有冀州军也在侧翼追杀,曹军这次,只怕要将绝大多数人命,留在这个战场上! 他正心情大好时,探子传来的消息,却是让他脸色不好看起来。 袁尚发来急信,说现在要赶回邺城,同时要求文丑张郃那两路也跟着回去! 陆逊听道这个消息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愤怒之色,“仗都达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要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 只袁尚这一路走也就罢了,要是文丑张郃那两路退走,袁熙这支追击的变成了孤军,随时会被其他两路反包围。 袁熙和陆逊对袁尚举动极为不解,但随后而来的消息,让两人明白了袁尚如此做的原因。 袁谭的部队,正在急速赶往邺城。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一章 都算错了 袁熙叹了口气,打到如今的地步,如果自己这边和袁尚不计损失全力突击,对方至少有一大半人回回不去,包括曹营大将。 因为这种原因功亏一篑,让他极为不甘心。 但换做他在袁尚的位置,面对如今这种情势的话,十有八九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毕竟袁谭之前的所作所为,让人太不放心了。 而且袁谭在进入冀州,赶往邺城的路上,要说连一点邺城之战的消息都没掌握,所有人都不会相信。 在得知袁氏和曹军决战的前提下,袁谭不仅不来战场救援,还搞这种直奔邺城这种动作,只能说其心中的想法,就很值得玩味了。 按道理来说,袁谭绝对没有胆子在这种关键时刻,做出这种事情,毕竟事后要是袁绍追究起来,袁谭不仅会被责罚,甚至还可能会被收回青州刺史的位置。 但袁谭却偏偏做了,他不顾战场,直奔邺城,说明其必然有所凭恃,关键的问题是,是什么让他胆子这么大的? 袁熙先前和下属几位谋士谈过这个问题,众人虽然都所有避讳,但最后在一个观点上达成了一致。 只有在得知袁绍控制不住局面的前提下,袁谭才会有这种胆子。 这种所谓的控制不住局面,当然包括袁绍的身体状况。 这便导向了一个极为让人担心的预测。 袁谭可能提早知道袁绍身体不行了。 如果这个推测成真,结合袁谭之前和曹营有勾结的举动,那便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 袁谭即使没有参与五石散下毒一事,也至少对此事多少有所知情。 袁熙想到这里,沉着脸看袁尚的兵马急速往邺城方向赶去,心中充满了挫折感。 这都算什么事! 自己虽然能在战场上面对曹营时不处于下风,甚至还能取得一些优势,但在其他方面,相比就差的有些多了了。 这其中包括对局势的谋划,战场之外的勾心斗角,精准把握本来是敌人的势力心理,曹操的谋划,都是袁熙自忖所不能及的。 当然从谋士来看,郭嘉在这些方面,是要强于沮授的,但袁熙却一直没有下决心采取激烈手段,他守着虚无的道德底线,于是在和曹营的斗争中处于下风。 袁熙对郭嘉心有歉疚,摊上自己这种主公,相比对方也是觉得施展不开手脚吧? 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收回思绪,对陆逊说道:“发令给子义子龙他们,让他们追击的时候,务必不能冒进,一定要保持阵型,以免被敌人所趁。” “同时找人去打探张郃文丑那两路的情况,要是其退得太快,可能那两路的曹军会来攻打我们侧翼,也不得不防。” 说到这里,袁熙和陆逊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甘,好端端的一场大胜,因为袁谭这一搅和,胜果从大胜变成了小胜! 不然的话,说不定可以一鼓作气将曹军打回黄河以南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太阳开始西下,天色变黑,袁熙唯恐视野不够,被对方趁夜反击,只得命令兵士就地休息立寨。 赵云和太史慈得知了邺城的异变,只能听从军令停止追击,眼睁睁看着曹军狼狈逃走,带领兵士返回。 其实那个时候,夏侯惇曹纯于禁等人都已经中箭负伤,曹纯伤势尤其严重,麾下骑兵已经完全崩溃,要不是许褚李典拼死断后,这两路很难跑的掉。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完全变黑,张郃文丑那两路的消息才传了过来。 张郃文丑两人打着打着,自发合兵到一处,他们并肩打过很多次大战,配合默契,曹营虽然兵力占优,但一直无法攻破两人的阵型。 但是打到下午,袁尚让其退回邺城的命令传来,两人接到后也是无奈,只得边打边退,曹军趁势攻击,冀州军在撤退的途中损失不少。 两人也知道这么退走对袁熙来说不厚道,遣人说明了情况,但袁熙即使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无法掌控战场局势了。 他站在木楼上,看着黑漆漆的远方,狠狠一拳砸在木栏上。 邺城这一场大战,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袁尚在前面拼命打马,他身后的高览面露痛苦之色,因为这一天大战下来,他身上的伤口几乎都裂开了。 高览甚至觉得,要是回城后自己不立刻去找华佗医治,只怕今晚就会暴毙。 袁尚此时也没有心情顾及高览伤势了,如今他只能不惜一切代价赶回邺城,要是袁谭先入城,袁尚不仅可能会失去一切,甚至可能连邺城的门,这辈子都进不去了! 经历了几个时辰不惜一切代价的赶路,袁尚终于在半夜时分赶到了邺城城下。 他看到城头上的旗帜兵士并无异常,用印绶喝令城门令开门,等对方打开城门出来迎接,袁尚认得对面是自己亲自任命的亲信,这才放下心来。 他带兵入城后,将兵士全部布置在城头墙后防守,稍作歇息,还没来得及放回府邸,外面探子的急报就到了。 袁谭军的骑军,已经出现在了城外西面三十里处! 袁尚长长出了一口气,这场比拼,最后还是自己赢了! 他甚至觉得这次赶路,比白天偷袭曹军更加惊险,要是当时自己稍有犹豫,说不定邺城就要易主了! 高览一瘸一拐下马,过来说道:“文丑张郃两位将军,还没有赶回来。” 袁尚眉头微蹙,“等他们回来的这段时间,我们并不是完全安全的。” “我知道高将军身上有伤,但此时若没有将军在城头镇守,无法镇得住对方,所以现在还要辛苦将军。” 高览忙到:“公子言重了,属下定当竭力效死。” 他稍一犹豫,“要是公子觉得没有把握,是不是将显奕公子请回来相助,更加稳妥些?” 袁尚思忖起来,让袁熙帮忙,有利有弊。 对方绝对不是个无偿出力的,自己想要其相助自己对付袁谭,必定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但关键问题是,自己能出得起的价格,袁谭未必出不起。 虽然袁尚不觉得当下袁熙和袁谭联手的可能性有多高,但毕竟两边有过合作的经历,相比之下,自己这次在邺城得到袁熙的帮助,才更加离奇,袁尚至今也没有完全理解袁熙的动机。 难道真像对方所说,是看在袁绍的面子上? 袁尚摇了摇头,站在他的立场上,这个理由并不充分,但如今这件事并不是事情的关键,如今自己要做的,是尽快掌握邺城,将袁谭挡在外面。 至于袁熙,袁尚并不想让对方再参与进来,增添变数。 他走上城头,静静等待袁谭骑军的到来。 作为冀州之主和袁氏下任家主,是向袁谭展现自己威严的时候了。 邺城东面,一支骑军拼命赶路,直到一个细作纵马从邺城方向迎了过来,他匆匆找到队伍中的袁谭,言说了邺城情况,袁谭听了,顿时脸色大变。 他脸色阴晴不定,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催动胯下马儿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就差一点,就差不到一个时辰! 他还是不甘心,又带着骑军急行了七八里,直到再次遇到了两个回来的探子,方才确信,袁尚已经先于自己一步回到了邺城。 袁谭让队伍停住,自己跳下马来,抽出腰间环首道,大吼一声,狠狠砍在路旁的大树上。 郭图辛评两人骑着马,感觉身上的骨头架子都颠散了,他们不善骑术,所以落后袁谭前军半个时辰,结果两人走着走着,发现前军已经开始扎营了。 两人满腹不解,等找到袁谭,才明白了前因后果,郭图叹道:“确实.只差一点。” 几人都觉得心中憋屈,要不是路上出了那么多意外,要是没有对方破坏码头,要是果断渡河,说不定如今在邺城的,就是他们了! 辛评却是摇头道:“显甫公子不出城,我们也很难寻找到机会。” “他这次竟然亲自出城交战,真是出乎意料,以至于其带兵出城的消息传来后,我们急速赶来,已经是来不及了。” “这时机稍纵即逝,很是难抓,非战之罪。” “不过整件事情的关键,还是在显奕公子身上,他从始至终,都将邺城控制在鼓掌之上,甚至能说动显甫公子助战,当真厉害。” “这次我们的失策,不是在显甫公子身上,而是在显奕公子上。” 一旁的羊衜听了,心情颇为复杂。 因为本来袁谭的局面,是最好的。 袁绍身体出问题,袁谭最先得到了消息,可以说单论起跑,比任何人都要快,而且其走的也是最近的路线,如果没有意外,最先赶到邺城的必然是袁谭。 但坏就坏在袁熙那支走淮水的水军,后发先至,抢在了袁谭前头。 袁谭笃定破坏码头的,绝对是袁熙的人。 所以后来他虽然想办法渡过黄河,进入冀州,但得知袁熙已经进入邺城后,再郭图的建议下,并没有急着赶回去,而是将兵力分成几支,偷偷躲了起来。 按照郭图的预测,袁熙占据邺城,十有八九会压抑不了贪念,将邺城夺取过来。 到时候最急的不是袁谭,而是袁尚。 袁尚必然和袁熙翻脸,攻打邺城,在郭图看来,袁熙虽然能暂时得到邺城,但名不正言不顺,冀州士族也不会有人支持。 加上袁熙的兵并不多,袁尚未必就攻不进邺城,到时候袁谭便可以坐山观虎斗,看着两人斗的两败俱伤,自己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那是无论袁熙袁尚哪一边处于劣势,都会寻求袁谭联手,若是两边都势力大损,袁谭便将两人一起吃掉!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二章 举世皆敌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袁熙不仅没有贪图邺城,还将袁尚迎入城中,两边竟然联手了! 这一下彻底打破了郭图的算计,让其面上无光的同时,也被迫提出了补救之策。 曹军进逼邺城,袁氏必然和其交战,若是守城战也就罢了,若是野战,那袁谭的机会就来了! 到时候袁谭军可以在邺城附近潜伏,坐等两边打得昏天黑地,等邺城驻军变少,袁谭便能猝然发难,突袭邺城! 经过一众谋士讨论后,袁谭采纳了这个计划,带兵潜伏起来。 很快机会就到了。 让袁谭心喜的是,袁熙竟然动用了所有的兵力,出城决战,这比先前预料的情况要好得多,这说明城内只有袁尚的冀州军了。 到时候袁谭伺机突袭,虽然攻城很难,但一是他在城中有内应,二是这次多去邺城,并不需要顾忌损失和之后的善后事情。 只要袁谭能进入邺城,一切便尘埃落定! 所以当邺城之战开打时,袁谭一直在探听战场上的动向,直到袁尚出现在了战场上,袁谭才惊觉,事情发展再次超乎了他的意料! 在袁谭的预想中,两边对战,至少要打两三天后,等双方谁也抽不开身,才是自己介入的最佳时机。 那时候袁熙自顾不暇,面对曹军攻势肯定没办法及时回援,到时候即使得到了袁谭攻打邺城的消息,也是徒呼奈何。 但袁尚亲自带兵进入战场,说明袁氏打得是速战速决的主意,这时候若是其击溃曹军,返回邺城,那袁谭就没有机会了! 但相对的,袁尚出城却是袁谭最好的机会,此时邺城内部必然空虚,只要赶到城下,定然能强行入城! 所以袁谭军毫不犹豫的准备动身。 但袁尚在袁谭军中也有后手,袁谭军的行动,马上就有人拼死传递了出去。 虽然三个探子死了两个,但最后还是有一个人跑掉,将消息传到了袁尚那边,所以袁尚得知消息后,才果断选择赶回邺城。 战争的目标,是为了达成目的,但若是达成目的后的收益还不如损失的话,那自然只能是选择放弃。 在袁尚眼中,追击曹军带来的利益,远远不如他丢掉邺城的损失,毕竟没有邺城,冀州就丢了一大半,到时候自己翻身都难。 而在袁熙看来,邺城之战的胜负,决定着将来是否能够压制曹操发的发展势头,甚至埋下将来彻底击败曹操的契机,所以眼下他不会放弃。 袁熙坐在营帐里面,旁边的陆逊飞速翻动着今天传递来的情报,进行汇集归总,此时他停了一下,拿起了一卷竹筒。 这是司隶方向的探子送来的,上面言说了马腾韩遂军和袁术军都进入司隶境内,方向直指怀城。 他脱口而出道:“果然有些问题。” 袁熙霍然起身,说道:“伯言看出了什么?” 陆逊出声道:“根据最新的情报,曹操并没有出现在邺城战场。” 袁熙开口道:“他在鄄城坐镇,离着黄河渡口不过几十里,也是一样的。” 陆逊摇头道,“不,他应该也不在兖州。” 袁熙悚然一惊,“伯言是说?” 陆逊沉声道:“我怀疑这次邺城之战,曹操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 袁熙突然反应过来,曹操不在冀州,也不再兖州,那么他能去的,不是豫州,就是司隶! 他面色一沉,“伯言是不是觉得,怀城方面袁术马腾两军的动向,和曹操有关?” 陆逊面色沉重,“兄说的没错,我怀疑曹操已经进入司隶了!” 袁熙完全想明白过来,失声道:“坏了!” “温侯有危险了!” 他马上手书一封急信,让人立刻连夜出发,赶往司隶送信,不过他和陆逊都知道,如果曹操早有预谋,此时发信已经是晚了,只不过是求个心安而已。 陆逊见袁熙面露懊悔之色,沉声道:“兄不必自责,这是我的失误。” “但如今远水不解近渴,兄只能专注于眼前,至少将曹军彻底击退,才好谋划其他。” 击退曹军?袁熙如今已经心思不在于此了,他让吕布千防万防,但自己就是没预料到曹操会亲自去司隶。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吕布的是斗不过曹操的! 袁熙的神色,陆逊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不甘,要说曹操将众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不如说是自己身为谋士的失职。 曹操这三次声东击西,用的实在是太巧妙了。 第一次声东击西,先是攻打徐州,却虚晃一枪,不仅击溃了刘备,引袁熙被破正面迎战,最后果断退走,引袁谭袁术相争。 第二次声东击西,是取道豫州,攻打寿春,将袁氏三子引到了寿春附近,实际上突然杀了个回马枪,直指空虚的邺城,要不是袁熙及时回防,很难说后果如何。 第三次声东击西,则是攻打邺城的同时,策动了袁谭这个变数搅乱冀州局势,而曹操本人,却很可能去怀城挟持天子去了! 这声东击西计策之妙,并不在于其声东之计是虚招,恰恰相反,其虚虚实实背后,隐藏着时刻由虚便实的后手,只要被算计的一方挡不住这虚招,虚招立刻会变成实打实的杀招,一剑封喉! 陆逊心中升起一股挫败感,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曹营中的谋士随便拉出一个,经验和谋略都不下于自己,自己实在是辜负了袁熙的期待! 但陆逊心里也有些疑惑。 自己看不出来,难道郭嘉和沮授也没看出来? 在陆逊心中,这两人乃是天下顶尖的谋士,要说他们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曹操的计谋,可能吗? 其实陆逊的怀疑并没有错。 郭嘉之所以没有提醒袁熙,是因为他觉得袁熙如今已经走上了自己的路,所以根本不需要一个傀儡天子撑门面。 在郭嘉看来,汉失其鹿,天下共逐,这破烂的朝廷已经扶不起来了,袁熙并不是适合做一个缝缝补补的修补匠,那就干脆打烂了重做。 而沮授这边,心思就复杂的多。 他站在邺城的城头,看向怀城的方向。 他作为袁绍阵营中,最早提出奉天子以令诸侯的谋士之一,其实最初的时候,是十分支持将天子奉迎到冀州的。 但袁熙当初派他和赵云一起去安邑奉迎天子的时候,沮授敏锐的发现,天子刘协并不是个甘于人下的。 相反,刘协很有想法,也很有行动力,如果他是个割据一方的诸侯,可能比大部分人做的都要好。 但偏偏他是天子。 他不仅要守成,还要将破败倾颓的汉廷复兴,更要将整个天下归于一统。 这个目标,实在是太难了。 难到换了任何一个人,可能都无能为力。 但刘协没有别的退路,因为他是天子,他登上这个位置的那一刻,就注定他面前只有前进这一条路。 所以刘协绝对不会甘心受任何人的利用,相反,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将诸侯收服为己用。 然而如今的他,根本没有堂堂正正取得这份力量的能力,所以他只能行险。 但行险的后果,便是很可能会将周围的人害死,当然,刘协本人是不会死的。 沮授在从安邑道怀城的一路上,看清了刘协的为人和心中所想,感觉沮隽算是白死了,于是他渐渐放弃了奉迎天子的想法。 尤其是刘协对袁氏极其防备的情况下,要想让他近乎顺从的合作,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沮授很明智地放弃了努力,他还看到曹操也早做着同样的事情,沮授笃定,曹操的所作所为,必将迎来刘协的强烈反弹。 所以沮授即使察觉到曹操可能有图谋怀城的动向,也没有向袁熙提及。 因为在可能刘协要吃个大大的亏,才能最终察觉袁熙对其是有价值的,而如今的刘协,却并不在乎袁熙的帮助。 所以沮授在等。 等怀城生变。 他之所以不告诉袁熙,和郭嘉的顾虑,只有一点是重合的。 吕布。 在两人看来,吕布对袁熙来说,无论是名声还是地位上,都是个累赘。 袁熙对于吕布的感情,对于争霸天下的道路来说,有害无益,甚至是一个极大的阻碍。 所以从没商量过的两人,极有默契的选择了同一样的行为。 坐看吕布被算计。 这对吕布来说,其实并不公平,因为其自逃出长安,投靠袁绍,逃走后从陈留起兵反曹,再到司隶奉迎天子,成为汉廷大将军,这一路上并没有做错过什么。 他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其起家时,杀过的两任举主丁原和董卓。 不管当时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背后是否有谁的指使,但他做下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那伴随他终生的,便是这终生摆脱不掉的忘恩负义,以及不忠不义的烙印。 无论他做什么,这烙印都会伴随他终生,并时刻反噬着他。 如今这反噬便来到了。 在他被人算计的时候,即使是和他关系极为密切的袁熙阵营谋士,都不希望他活下去。 而天下为数不多,寥寥还在关心他的人,要么困于自身,要么受限于眼界能力,都没有能及时提醒于他。 怀城之中,陈宫对吕布劝道:“温侯,怀城行事恶化,宜早做准备。” 吕布出声道:“什么准备?” “天子要我挡住外敌,我便出城迎战便是,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三章 身上枷锁 陈宫听了吕布的话,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咬牙出声道:“温侯,你不觉得这一次,对面的人太多了吗?” 吕布却是不以为意,“我当年带领几十骑冲击黑山上万大军时,兵可比对面少多了。” “何况咱们这次是据城而战,万一打不过,还可以退回城内防守,无论是马腾军还是袁术军,都没有攻城器械,他们怎么能打得进来?” 陈宫心内叹息一声,“温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我听到些传言,说天子可能想移驾。” 吕布一怔,“移驾?他能去哪里?” “可有确切证据?” 陈宫摇了摇头,“只是私下的流言而已。” 吕布听了,断然道:“那就当不得真,说不定是内奸故意放出谣言,公台怕是多虑了。” 陈宫确实不能确定消息来源,所以他也没有办法说动吕布,但是怀城现在的局势,明显不正常。 因为陈宫注意到,天子身边的几个近侍,行事匆匆忙忙,自己和其相遇寒暄时,对方的目光有时候却不自觉避开,这让陈宫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要是心怀坦荡,又有什么理由防备自己? 他又想了想,说道:“张燕的事情,温侯宜早做决断。” “这人明显是心怀不轨,我怀疑他明面上的势力,绝对不止现在几千人。” “而且其收留了魏续,其心可诛,将来必成祸患。” 吕布听了,脸上显出一丝不自然之色,出声道:“反正他也废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先前吕布去安邑奉迎天子,魏续在怀城趁机叛乱,被袁熙挫败,还被砍断了一支手臂,关押起来,留待事后处置。 等天子车驾进入怀城后,魏续的夫人不知道怎么搭上了曹操,于是在一番活动下,魏续竟然被保了下来。 对于魏续夫妇,吕布其实心里是有些愧疚的,毕竟是自己管不住下身,和魏续夫人有染,何况魏续手臂已断,成了个废人。 加上和吕布关系颇为亲近的张杨,时时劝说吕布已经身居高位,做人要大度,方能收买人心,所这件事情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最初陈宫得知后,也没有在意,毕竟吕布已经是大将军了,对于曾是麾下大将之一的魏续赶尽杀绝,对吕布收买人心也有不利影响。 但直到陈宫听说魏续竟然投奔了张燕,心里就开始不舒服起来,陈宫始终认为,张燕是个祸害。 张燕和麾下兵士,现在明面是属于刘协自己的亲卫军,但谁知道这股超然于吕布掌控之外的势力,日后有没有可能失控? 陈宫见吕布还执迷不悟,当即道:“张燕这人,绝对不是那么老实!” “我听说袁尚回军时候,在黑山之中收到了多股流寇骚扰,那些人很是熟悉黑山地形,作战经验丰富,让袁尚吃了不小的亏。” 吕布说道:“那些人可能是黑山军被击溃后的流寇,也不足为奇。” 陈宫恨铁不成钢道:“真的流寇,怎么敢袭击数十倍于己的大军?” “这绝对是有人在暗中指使操纵!” 吕布听了,叹道:“我知道公台的意思。” “但张燕现在已经是天子身边最受信任的将领,我也拿他没办法啊。” 陈宫咬咬牙,“温侯以前是个果断杀伐的人,如今为何犹豫不定?” “只不过是动动手的事情,有那么难吗?” 吕布悚然而惊,“公台是说.” 陈宫面色狠厉,“温侯既然做过,又何必瞻前顾后?” 吕布豁然站起,脸色阴晴不定,“当年那两次我也是下了很大决心,里面也有不少内情,如今我已经身为大将军,深得天子信任,又怎么还做这种事情? “我可不想重蹈霍光的覆辙!”” 陈宫坚持道:“这是为了自保。” 吕布还是不同意,“我当年也是为了自保。” 陈宫心里叹息,吕布现在身居高位,反而有了重重顾虑,这大将军的虚衔,反而成了套在他头上的重重枷锁。 陈宫缓缓站起身来,“温侯既然心意已决,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但还请温侯记住一句话。” “站的越高,就越不能心软,因为下面盯着的人很多。” “等他们把温侯落脚之处慢慢拆掉,到时候就不是跌一跤那么简单了。” 吕布听了,心内有所触动,对陈宫拜道:“多谢先生指教,布记住了。” “这件事情,容我多想几日,再来和公台商议。” 陈宫面露释然之色,还礼道:“温侯能如此说,宫心有切切焉。” “这些日子暗流涌动,温侯只要记住一点,不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离开怀城。” 吕布不解其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刘协坐在密室之中,听董承说着城外的形势,当他听道马腾和袁术军已经逼近怀城百里之内,脸上忧色顿显,出声道:“我们会不会被其围住,逃不出去?” 董承回道:“是有这种可能。” 刘协又问:“怀城能防的住吗?” 董承想了想,“虽然攻城不易,但对面兵力众多,围而不攻,怀城也会迟早断粮的。” 刘协一急,“那怎么办?” 董承沉声道:“如今之计,便是尽快离开,南下豫章。” “只要到了那边,有刘豫州和孙伯符两人相助,陛下再发诏讨贼,曹操指日可灭。” “若是呆在怀城,做事束手束脚,迟早会被困死。” 刘协听了,对董承道:“若是车驾出城,敌人追击怎么办?” 董承回道:“所这个时候,便是需要温侯出手的时候了。” “先让其出城击退袁术军,打通南下通道,然后陛下车驾出城南下,让温侯断后,方能得保平安。” 刘协迟疑道:“朕至今没有让他知道事情,他愿意甘心南下吗?” 董承想了想,笃定道:“会的。” “如今的温侯,只有依靠陛下才能得以立足,到时候出城后再告诉他陛下决定,想来他也不敢违拗旨意。” 刘协叹道:“只怕他会记恨朕吧。” 董承不以为然道:“陛下多虑了,如今他也只能依靠陛下活下去,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路让他走吗?” 刘协听了,终于是下定决心,说道:“既然如此,凡事还需卿亲自去办,切勿出了纰漏。” 董承心中一喜,连忙拜道:“臣多谢陛下赏识!” 他心中激动,这是自己洗刷先前的失败,重新获得刘协的信任和权力的最好机会! 先前护送车子车驾逃出长安东归的的东西,董承是资格最老,也是最先成为刘协身边近臣的。 但之后的机会,董承却没有把握住,他不仅屡次被李傕郭汜击败,更是在走投无路下请来了白波军相助。 但他料想不到的是,白波军到来后喧宾夺主,分走了董承的大部分权力,更是因为肆意妄为受到了天子刘协的而厌恶。 董承作为引来白波军的始作俑者,加上先前伏寿遇刺之事,一度失去了刘协的信任。 但如今刘协想要南下,找来找去,最后发现身边之人中,董承竟然算是最靠谱的了,所以董承又重新开始得势。 如今董承志得意满,他一定会吸取教训,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 只要自己成为护送刘协到达豫章,自己就是最大的功臣,说不定地位能超过吕布,将汉廷控制在股掌之中! 次日,吕布就收到了领军出兵,击退袁术的消息。 他正在整军时,陈宫匆匆赶来,对吕布道:“温侯要出城?” 吕布开口道:“没错,马腾韩遂和袁术已经逼近了。” “要是让他们合兵,怀城就危险了,所以要趁着这时机,先将最弱的一路打散。” 陈宫眼神一凝,“是天子要求温侯做的?” 吕布点头道:“陛下先问了我的想法,我觉得出城击退一路的想法可行,他才同意了这个计划。” “有什么问题吗?” 陈宫听说竟然是天子亲自下诏讨逆,虽然疑虑去了小半,但还是放心不下,说道:“温侯是不是亲自坐镇为好?” “这种事情,让我带兵出城,也是一样的把?” 吕布摇头道:“公台,当初我在怀城时不信任你,不敢让你领兵出城,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有些事情,伱懂我,我懂你。” “除了你坐镇,还有谁能让我放心的?” 陈宫心下感动,说道:“多谢温侯信任,温侯出城的这段时间,宫必定会看好怀城!” 他心道吕布出城,只怕什么妖魔鬼怪都会跳出来,自己倒要看看,是些什么虫豸在背后捣鬼! 吕布回到家中,和严氏说了自己要出城迎敌的事情,严氏听了,担忧道:“怎么怀城隔山差五打仗?” “要不咱们换个安全的地方吧?” 吕布颇不以为然,“真是妇人见识,天下都是如此,哪有太平地方?” 严氏叹了口气,“我倒有些想玲儿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吕布也是心情复杂,出声道:“放心,要是她过不得不好,我便把袁熙那小子撕吧了。” “怀城和幽州不远,等这次怀城之围平定,我便找人将玲儿接过来住几天好了。” 严氏听了,喜滋滋道:“还是夫君想得周到,妾便静待夫君佳音了。” 次日吕布领军出城,往南攻击袁术,战事一触即发。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四章 食肉寝皮 河东安邑。 城池已经被大军团团围住,段煨败逃后,退往城中固守。 围城的是马超韩遂军,这次他们出动数万西凉军,段煨一路阻截,但因为兵力悬殊之故,连战不敌,被马腾韩遂一路进逼到司隶境内。 段煨在城中见了河内太守王匡,两人清点城内兵力粮草后,都是面露忧色。 城内守军加上段煨的残军,如今安邑满打满算不过万余人,粮草更不是不堪,司隶本来就在闹饥荒,城内缺粮,段煨数千残军呼啦啦涌入城中,哪还有多余的粮食? 王匡忧心道:“段将军,这怎么办?” “对面围住这城十天半月,不用打人都要饿死了,况且敌军势大,真能挡得住吗?” 段煨沉声道:“不要慌,我们缺粮,他们也是一样。” “那些从凉州过来的骑兵,大部分都是自带干粮,能带多少天的?” “何况他们就是打下怀城,又能捞到什么好处?” “所以依我看,他们很快便会拔营动身,赶往河内。” “到时候我便出城骚扰,让他们不能轻易骚扰天子车驾。” 王匡脸现佩服之色,“段将军忠心汉室,实在令人钦佩。” “但是我城中实在没有余粮,这几日又不能让将军兵士饿肚子,实在不行,城内还有些老弱之人” 段煨听了,立刻拒绝道:“这怎么行!” “身为汉家将士,当忠君爱民,岂能有相食百姓之行!” “军粮之事,我自会想办法,太守勿忧。” 王匡当下领命,但心里暗暗摇头,别的还好说,粮食却是变不出来的,你还到还会法术不成? 次日,马腾韩遂军开始试探攻城,兵士们扛着简陋的木梯,冲到安邑城下登城。 本来这只是佯攻,毕竟没有攻城器械,兵士十个中有一个登上城头都很难,然后等着他们的往往是数倍于己的守军,几乎最先登上城头的几批兵士,都很难活下来。 然而出乎马腾韩遂两人意料的是,安邑城头的兵士,似乎抵抗的特别微弱,很快便有不少凉州兵登上了城头,一时间这些兵士纷纷大呼,都说自己是先登,城头一片混乱。 马腾面露喜色,对韩遂道:“没想到此城如此不堪一击,真是意外之喜。” 此时却有一人出声道:“不对头。” “段煨的兵是西凉精锐,断不会如此之弱。” 韩遂听了,面露不屑之色,“我凉州军勇悍无比,段煨一个西凉败将,算什么精锐?” 先前发话的人,却是郭汜,他听到韩遂这中明显看不起西凉兵的话,不禁脸上露出了一丝怒色,但其中却是尴尬居多。 他被段煨打败后,一路从追杀到凉州,麾下兵马几乎死伤逃散殆尽,最后走投无路,被迫投靠了马腾韩遂。 但后来郭汜发现,对方只是想借着自己的名头聚合凉州兵匪,并不是真心联手,近来渐渐将郭汜架空,且两人看郭汜式微,多有看不起郭汜的言语。 对此郭汜自然心知肚明,但寄人篱下,且他现在嫡系兵马只有千把人,相比随便就能拉起几万人的韩遂马腾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只能是竭力隐忍。 他看到城头交战形势不对,本来出声提醒只是出于好意,但看到马腾韩遂根本不领情,当下心中大怒,不再言语。 未几,城头上已经有数百凉州兵爬了上去,正得意洋洋地将看似软弱的城头守军逼退,却在这时,一声号响,段煨军潮水般涌上了城墙。 登上城头的凉州兵猝不及防,纷纷被砍死在地上,剩下的人登时胆寒,有些人还在犹豫着要不要退下城头,却已经被冲上来的如狼似虎的段煨军砍倒。 这下剩下的人都晃了,看到后面的人还没有上来,有人便要往城下跳,结果段煨军纷纷伸出长戟,将其拖过去乱刀砍死。 剩下登城的兵士呆在梯子上进退不得,结果被长戟勾上城头,其下场一如先前兵士。 马腾韩遂看到己方攻城失利,皆是脸色不好看,不过几百人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只是见到无法挽回颓势,当下鸣号让攻城士都退回来,重整军势。 此时郭汜出声道:“奇怪,他们为何如此做?” “没有用滚石檑木不说,还特意把把人拖上城墙,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啊。” 马腾韩遂也是觉得确实有些不对,但他们并没有在乎,对他们来说,死掉的兵士,不过是极为微小的数目而已。 郭汜的疑问,很快有了答案。 段煨军竟然将攻城兵士死掉的尸体剥掉衣服,在城头上烧烤起来! 马腾韩遂看着城头一溜几十具剥的如同牛羊一样的尸体,被架在火上烹饪,人肉的味道从城头上飘散下来,不仅感到胃里一阵翻涌。 马腾军攻城兵士在下面看到了,皆是面色发白,士气低落,此世讲究入土为安,谁愿意自己死了还要被人吃掉? 马腾纵马前出几十步,喊道:“尔等妄食人肉,形同野兽,大伤天和,必然会遭天谴!” “你们倒行逆施,要是速速出城投降,饶尔等不死!” “不然等城破之时,便是你们伏法授首之时!” 下一刻,段煨从城头上出现,指着马腾大喝道:“马腾,你这只老狗!” “汝受汉廷之恩,却纠结流寇凶匪,杀死汉官,鱼肉百姓,为祸一方,荼毒天下!” “汝名为汉臣,实为汉贼,吾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 他须发戟张,指着城下兵士道:“尔等助纣为虐,合该千刀万剐,今日你们打城,上来一个我吃一个,上来一双我吃一双!” “我让尔等尸首不全,下黄泉都不得安生!” 城下兵士听了,皆都心内惶惶,士气溃散。 马腾脸上涨得通红,大骂道:“段煨,你这狗贼,竟然如此嚣张!” “我打下城池后,必然将你碎尸万段,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段煨在城头大笑,“那就你试试,能拉着你这头畜生陪葬,我就赚了!” 马腾未及答话,段煨却是惹恼了另外一人,只见把人白盔银甲,纵马上前,喝道:“段煨,你竟然辱骂吾父,胆大包天!” “你西凉段家的上百口人,其首级我必然会送到你面前,让你后悔口出狂言!” “忘了告诉你,出兵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我杀了一大半了!” 发话的人,正是马腾之子马超,勇力过人,段煨和其交手数次,都落于下风,不然也不至于败的这么快,段煨听了,脸色难看了一瞬,随即展颜哈哈大笑,“小畜生,你尽管杀!” “尔等一家丧尽天良,天理昭昭,将来上天必有报应!” “尔等马家必将断子绝孙,全族灭绝!” 马超听了,怒发冲冠,一挺手中银枪,纵马前出,冲到城下,大喝道:“段煨,有种出来单挑!” 回应他的是密集的箭雨,段煨在城头大笑,“我都吃人了,单挑汝母!” “小畜生,有种上城头来!” 马超被密集的箭雨逼得只能后退,听了段煨的话,气得怒气塞胸,马腾唯恐有失,赶紧叫人喊马超回阵。 马超退回后,犹自纷纷不平,要向马腾请一支军,亲自带兵破城,杀死段煨。 马腾听了,和韩遂商量半晌,也没有下定决心,毕竟今日看来,攻城难度实在太大,而且对面如此泯不畏死,还吃攻城军士人肉,这对攻城军的士气影响也是不小。 此时郭汜出声道:“两位将军,我想问一下,即使打下安邑,又当如何?” “我们来司隶是做什么的?” “有必要在安邑城下徒徒耗费军粮?” 韩遂出声道:“我当然知道!” “不就是去挟持天子嘛!” “但郭将军不知道的是,咱们现在就是赶到怀城,也很可能会遇到袁术曹操。” “我们要是最先介入,反而那两方会联手起来对付我们。” “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慢一点,坐等那两边斗起来,再坐收渔利?” 郭汜说道:“既然韩将军胸有成竹,我就不再说了什么了。” “但要想渔翁得利,也要在蚌珠出现的时候,能在近前方可。” “如今我们离着怀城还有数百里,万一那边局势已定,我们赶不上了怎么办?” 马腾说道:“我自然知道,但我们绕过怀城,那段煨出来偷袭我们后路又如何?” 郭汜笑道:“那不是正好?” “令公子有万夫不当之勇,只要令其埋伏到后路,只要段煨出现,当全力击之,岂不是比攻城更加容易?” 马超听了,赞道:“此计甚妙!” 马腾韩遂对望一眼,便下定了决心,马腾把手一挥,“好!” “这次我们就先进攻河内,占据怀城周围城镇,奉迎天子!” 他心中有团烈火在燃烧,虽然马家祖上也曾显赫过,但到了他这一代家道中落,且身处西凉,并不为中原士族承认,若没有别的变故,马家迟早会衰落下去。 但如今汉室衰微,天大的好机会摆在眼前,袁氏曹氏能做得的事情,凭什么我马家做不得?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五章 巧舌如簧 次日,当王匡得知围城的敌军一夜之间全部离开了后,犹自不敢相信,连忙跑到城头观看,他远远眺望,发现城外空空荡荡,一地狼藉,除了到处都是的马粪和污物之外,一个人影也无。 王匡大喜过往,回头看到城头上的骨头,不禁心中疑惑起来,难道真是的段煨吃攻城兵士的肉,把对方吓退了? 过不多时,段煨也赶到了城头,王匡迎了上来,笑道:“将军果然厉害,饱食贼军血肉,将数万大军一夜吓退,堪称佳话!” 但出乎王匡预料,段煨却是一脸凝重,出声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马韩二贼起兵之时,也曾有相食妇孺之举,如今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被吓退?” “我猜他们只是不想和我们耗着,去做在他们看来更为紧要的事情了。” 王匡听了,顿时反应过来,他眺望城外的人马脚印,出声道:“将军是说,他们去河东了?” 段煨点了点头,“只怕他们先前追我,也只是顺路经过河内而已。” “如今他们意图已经十分明显,目标是河东怀城,天子銮驾所在!” 王匡一惊,“那怎么办?” 段煨沉声道:“我现在就整军出城,追击马韩贼军!” 王匡听了,担心道:“会不会这是敌人诱敌之策,已经提前埋伏好了,等着把将军骗出城去?” 段煨冷笑道:“当然有可能,而且我敢肯定,那马超肯定在等着我。” “这次我出城救援怀城,怕是凶多吉少。” 王匡一惊,“将军既然知道,那又何必出城?” “留在城内保得平安,岂不是好?” 段煨沉默一会,才缓缓道:“我当然知道。” “但我西凉族人,数百年来奉尊汉命,镇守边疆,虽然边地苦寒,汉庭粮饷多有不至,中原士族也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和羌胡杂居,地位卑贱。” “于是其中也有很多心怀不满者,认为汉廷负了凉州军,故而黄巾之乱后,很多人就起了些心思。” “先有李傕郭汜,后有马腾韩遂,因为一己私欲,将刀口对准了我们祖辈一直保护的边民和汉廷,导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这些年来,天下人提到我凉州军,无不心怀怨恨,欲杀之我们而后快。” “西凉声名臭了,但本不该如此,所以我想着多少能做些事情,洗刷名声,免得祖辈蒙羞。” 王匡面露苦涩,“话虽如此,将军乃是其中清流,居乱匪而守身,出污浊而独清,但.” 段煨摆了摆手,“多谢太守安慰,但煨如今已经看开了。” “单凭我自己,这天下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但不能因为天下烂了,我就什么都不做。” “毕竟大汉未灭,我还是汉臣。” 他对着王匡一拱手,“这次离开安邑,怕是再无和太守有相见之日,告辞!” 王匡站在城头,看着段煨领着麾下军马列队出城,浩浩荡荡奔向怀城,深深躬下身去,长拜不起。 怀城之内,河内太守张杨迎来了一位客人。 陈宫。 张杨忙引陈宫入座,说道:“公台先生好久不见,今日有何事情光临寒舍?” 陈宫出声道:“我有件事情不太放心,想请稚叔帮忙。” 张杨连忙道:“承蒙先生看得起我,但是什么事情,让先生不去找温侯,而是找上了我?” 陈宫暗自叹息一声,这不是因为吕布不愿意吗! 他只得含糊道:“温侯离开后,我才想起了一些事情。” “如今温侯领兵在外,阻拒袁术,我已经来不及让人报知于他,所以便来找将军了。” 张杨也是好奇心起,“先生所为何事?” 陈宫开口道:“我怀疑怀城之内,将有异变。” 他也不好直接说是张燕有问题,毕竟他也不知道张杨手下到底有没有张燕的眼线,便绕了个圈子,说道:“我怀疑怀城东边的黑山,有不好的异动。” “我派人去查,太过显眼,所以想求将军派些得力的手下,从黑山隘口进入,查探里面的情况,看是否有人图谋怀城。” “若是遇到敌人,切勿打草惊蛇,当速速返回报信。” 张杨不明其意,但还是答应道:“先生放心,我一会就调配人手,马上赶往黑山!” “不过这黑山部分,都是袁尚控制,万一起了冲突” 陈宫摇头道:“我已经得到消息,邺城打起来了,他赶回去了,如今那边的冀州兵,怕是没有多少了。” 张扬听了,方才放下心来,但陈宫的心,却是一直悬着,根本无法安心,邺城袁氏和曹氏翻脸,估计马上就要大战爆发,这其后的结果,会不会波及到怀城? 未几,张扬手下大将眭固,带着百十骑出城,直奔黑山隘口而去,他本就是黑山贼出身,对于黑山地形最为熟悉,有他带领,已经是张扬做出的最佳选择。 然而陈宫张杨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情报很快便写到了竹简上,然后送到了某处宅邸,放在了某人面前的桌案上。 一只手将其拿起,缓缓展开,然后等看完里面的内容,手的主人将其递给了对面的人,出声道:“将军可以看看。” 说话的人,正是钟繇,而被他称作将军的,便是曾号为飞将的张燕,如今是天子禁卫统领。 等张燕看清信上的内容,不由皱起了眉头,“眭固那玩意,这时候出城做什么?” “他竟然直奔黑山隘口,这是去查探我在黑山的底细去了?” 钟繇笑道:“将军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若是让其查到了黑山之内,将军尚留了一些兵马在里面,其回来无论是报奏天子,还是告知温侯,将军只怕都脱不了麻烦干系。” 张燕眼神一寒,他自然知道私养兵士,暗地相助曹操的后果是什么。 钟繇随即又抛出了一剂猛药。 “将军之不知道,天子最近准备安排一批心腹?” 张燕目光一闪,“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钟繇笑道:“将军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 “天子最近,把将军下属的亲卫军拆散不少吧?” “出去温侯带走的三千,余下的数千人,听说要让王子服等人率领,到时候将军怕是要变成光杆了吧?” 张燕心头火起,但他不能表现出对刘协的任何不满,便压抑着怒气道:“天子自有天子考虑,非我等所能置喙。” “而且此事空穴来风,怕是心怀不轨之人传播谣言吧?” 钟繇悠然道:“但如果是天子身边有佞臣妄进谗言呢?” 张燕一惊,面色起了些变化,钟繇看到对方神情,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边趁热打铁道,叹息道:“我本来是颇为看好将军的。” “以将军的才能本事,其实是有资格做大将军的。” 张燕听了,摇头道:“先生说笑了,我自己有多少本事,我还是知道的。” 钟繇笑道:“想当年何进乃是一屠夫耳,他能做得,将军做不得?” “但是将军现在处境可是不太好啊,过高遭人妒,想到将军忠心耿耿,却有人害怕将军威胁到他的位置,在天子面前屡次进献谗言,以至于君臣渐行渐远,真是让人扼腕叹息啊。” 张燕咬牙道:“是谁?” 钟繇缓缓道:“董承。” 张燕听了,气势顿时泄了,摇头道:“他女儿是贵妃,我如何能比?” “大不了我忍让他些罢了。” 钟繇冷笑道:“将军能忍一时,还能忍一辈子不成?” 张燕有些烦躁,“他地位比我高,关系比天子近,我还能拿他怎么样?” 钟繇见时机到了,缓缓道:“将军,眼下可是大好时机啊。” “温侯如今不在城内,想做什么,不是将军说了算?” “毕竟如今怀城里面,将军的兵是最多的!” 张燕悚然而惊:“先生是说.这可不行!” “我要是做了这种事情,岂不是等于背叛天子?” 钟繇悠然道:“恰恰相反,董承为天子所恶,两边貌合神离。” “天子早就对董承不满了!” “你来得晚,怕是没有见到当初渡河时,董承指使人刺杀伏皇后一事。” 张燕也听闻过此事,对钟繇的话,更加信了三分。 刘协虽然对朝廷中的派系多少都有所了解,但他从未明确对其表达过好恶,身为天子,他要做的是尽可能利用臣子的能力,消除压制他们之间的嫌隙,让其为自己所用。 但也正因为如此,政治嗅觉不灵敏的官员,在站队的时候,远不如关系盘根错节的士族大家来的了解内情。 如今张燕便是如此。 他身为降将,地位尴尬,名为近卫统领,实则相当边缘化。 众人都知道他是天子亲卫,所以也不愿过多交好于他,免得被人怀疑心怀不轨,张燕也知道刘协不喜欢他结交别人,所以也不会掺和一些应酬场合。 久而久之,张燕的圈子越来越窄,除了举主钟繇等几人之外,少有和人来往,所以对朝廷下面的形势,也并是十分了解。 如今他却在钟繇九分真一分假的话语中,慢慢被其导向了歧路。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六章 自欺欺人 面对钟繇抛出的诱饵,张燕思虑再三,最后咬牙道:“这事情,是不是要先问问天子好些?” 钟繇听了,冷笑道:“将军竟如此幼稚,你要是想把我们两人害死,尽可以去做。” “天子被人蒙蔽,我们身为臣子的要拨乱反正,自然要使用雷霆手段。” “将军要是现在去问天子,怕不是连会都回不来。” 他站起身来,往外边走,“罢了,将军真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到时候只不要坏我等大事便好。” 张燕眼见钟繇便要离开,心内一急,连忙站起身来,阻住钟繇,“那先生说,如何去做?” 钟繇听了,转过身来,压抑住心中得意,“好,那我就把心中想法明说一二。” 怀城南边百十里处,袁术数万大军停住,他们的前面,是吕布军提前建好的营寨。 袁术早已得知寿春被攻破的消息,其袁氏子弟和公卿大臣,皆被袁熙俘虏,送往邺城。 这其实在袁术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寿春迟早要丢,意外之外的是,寿春丢得太快了。 寿春的陷落,袁术也不是没想过,他当时想的是壮士断腕,用寿春将袁熙拖住,等事情不谐,袁胤和袁耀便带着重要的家眷人物突围,到司隶和自己回合。 至于其他不重要的袁氏子弟,就留给袁绍那一支好了,毕竟袁绍宣扬仁义之名,几乎没有杀死俘虏的前科,更何况是袁氏子弟。 所以即使寿春城中有一部分人被俘虏,对于袁术来说,也只不过是丢些面子,相比仍旧保留在自己手里的帝号玉玺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但袁术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事情坏就坏在,寿春城里一个都没跑出来,包括袁胤袁耀,以及袁术的后宫女眷,全都陷在里面了! 当袁术得知寿春的陷落,竟然是因为袁耀怀疑袁胤作乱,自毁长城后,不禁气得捶胸顿足,因为若是袁耀能拖些时日,事情未必没有转圜余地,如今却是输得几乎一无所有了! 想到自己的后宫都被那又好色传闻的凶虎所得,袁术就觉得自己头顶隐隐冒出了光,但如今他也顾不得了这些了,毕竟下一步如何走,才是最重要的。 先前他带着苌奴等大将,虽然攻打张绣失利,但在富庶的荆州连抢带抓,倒是得了不少青壮和粮食。 虽然南阳没有打下,但袁术借此回了一波血,正当他考虑要不要逃去司隶占据地盘时,曹营的密信到了。 袁术其实已经近乎走投无路,所以他看到信中条件,考虑再三后,决定和曹操暂时合作,北上怀城。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打垮面前挡路的一万吕布军! 他招来麾下将领掾属,虽然相比寿春时候,人数少了很多,但至今仍有大将苌奴张勋,谋士杨弘阎象,放弃寿春的计谋,便是杨弘所献计策。 他对众人道:“如今大好机会,便在我们眼前!” “只要击败吕布军,我们便可以长驱直入,攻下怀城,逼天子禅让退位!” “到时候,我便是真正天命所归之人,全天下的人,也不敢再反抗于我!” 袁术说这些话是,他的将领袁术都低着头,表面恭谨,但心里大多已经不信了。 在他们看来,袁术为了成为真正的皇帝,已经不择手段,近乎魔怔了,关键是事态真的如他所料的那样发展吗? 打入怀城,控制天子,令其禅让,这曹操信中描画出的图景,每一步都让袁术手下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偏偏袁术深信不疑。 不过反过来说,与其说袁术愿意相信,不如说袁术只能强迫自己相信,不然若是接受自己失败的现实,可能还不如让他去死。 其中也有官员劝谏,说不可不防备曹操,但惹得袁术大怒,令人将其痛打一顿,隔天那官员就因为伤重一命呜呼。 自此之后,众人都不愿意开口了,谁也不愿意触袁术霉头,加上他们和袁术关系太过密切,已经无法回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私下里面,到底有没有人生出异心,暗里里面联系外人,给自己准备后路,就难说得很了。 袁术越说越是兴奋,“如今我们兵力是吕布的三倍,此战断无输的可能!” “明日全军出击,能招降就尽量招降,如果其执迷不悟,就当场将其斩杀,以正声威!” 苌奴和张勋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这说的容易,吕布那有那么好杀? 但是到如今,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领命。 第二天一早,两军出阵,袁术这边是苌奴张勋,吕布那边则是亲自出阵,并带着副将张辽成廉。 苌奴见了,心下轻松不少,在他的认知中,吕布最不好对付的是陷阵营,但其头领高顺跟了袁熙,其他麾下将领,郝萌侯成宋宪魏续反叛,曹性负伤后不适合上阵,只剩下张辽和成廉。 先前苌奴和吕布在颍川打过数次大战,两边并未单挑,那时候苌奴带的军马不少,吕布也没有占到便宜,后来怀城有异动,吕布回军,两边算是不分胜负。 苌奴见吕布如今带的将领,还是那寥寥几人,但自己有了张勋等人相助,心道说不定还真有希望! 他对张勋道:“对面三人,咱们这边两人,虽然有偏将相助,但是也不好打,待我先派人出阵试探一下再说。” 他随口点了个偏将作为先锋,到了阵前搦战,未几,张辽纵马奔出,两边说了几句话,便同时纵马前突,交战起来。 袁军前锋使枪,张辽用的却是月牙戟,结果不到数合,那偏将长枪被月牙戟小枝勾住,张辽手臂顺势一翻,将对方长枪别了开来,顺势在对面脖子上一划。 那偏将捂住鲜血喷涌的脖子,在马背上晃了几下,便栽下马来身亡。 苌奴面上不好看,先前几张大战,张辽皆是作为后军出马,没想到今日作为前锋交战,苌奴才赫然发现,对方也这么难对付! 他也不愿意派出别的将领送死了,不然更增对面士气,当下对张勋说道:“不用单挑了,全军压上,用人数取胜!” 当下袁术军阵中鸣鼓进军,数万人涌了了上去,和吕布军混站在一起。 大战整整打了一天,吕布军虽然人数居于劣势,但吕布和张辽数次冲阵在前,差点将苌奴中军冲破,袁术军拼死反击,才将其击退,但损失已经是不小。 一天下来,两军各自疲惫不堪,战场上留下了上千具尸体,各自回营。 等到了第二天,两军再次交战,不断有兵士殒命。 就在双方在此地死战绞肉时,谁也未曾料到,曹操已经带军接近了黑山隘口。 他为了掩人耳目,一路从兖州北渡黄河,进入黑山后掩藏行迹,一路行军,终于是到达了怀城附近。 至于怀城在黑山隘口附近布下的哨探,都是张燕的部下,其已经听从钟繇之言,彻底投靠了曹操,成为了怀城内的一颗暗子。 所以曹操一路行来,并未惊动任何人,如今他将军数千军马驻扎在黑山隘口附近,叫人打探各方消息,随时准备进军。 随着一个个消息传来,曹操召集荀彧曹洪等人,说道:“时机到了。” “吕布正在和袁术军交战,如今怀城空虚,正是我们行动的大好时机!” “今日白天让军士好好休息,等入夜后行军,在天亮前赶到怀城,入城平乱!” 众将轰然应允,曹操想到了刘协衣带诏的事情,心中冷笑,这不知死活的小皇帝,如今自己便要给其一个教训,免得日后还看不清形势! 荀彧出声道:“入城之后,使君万勿因为好恶而怠慢了天子,以免为天下人非议。” 曹操自然听出了荀彧话外之意,当下说道:“文若放心,我只杀天子身边佞臣,断不会对天子如何!” 荀彧听了,心中叹息,心道依照曹操的做事风格,只怕事情很难善了啊。 冀州,邺城之南,袁熙相较前日的用兵谨慎,一改先前风格,他整合所有兵力于一路,向曹军发动了猛攻。 还在拖延时间,妄图把袁熙拖入泥潭的曹军,猝不及防之下,面对幽州军的全力猛攻,被迫狼狈往南逃走。 袁熙却是毫不停歇,一路追击,曹军的败退势头再也无法阻止,在许褚的人的拼死断后下,全军狼狈不堪地退回到了黄河南岸。 袁熙见状,也不再渡河深追,当即挥师北上,返回邺城。 一路上除了陆逊外,众人都是心中奇怪,虽然袁熙以行动迅速著称,但其一旦和敌人交战,却并不急躁,大多数都是按部就班按计划行事。 但这次众人却明显看出,袁熙十分心急,显然是有些隐情! 不过在众人看来,这次邺城之战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其过程也是可圈可点,袁熙和陆逊这对组合,全程没有犯什么大的错误,虽然兵力劣势,但还能压着曹军打,赢得了麾下将领的信服。 众人走了两日,来到邺城附近时,却发现形势和离城前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袁谭回来了。 袁尚禁止袁谭入城,袁谭数万大军,都驻扎在城外,堵住了城门,邺城内外都紧张无比。 如今两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随时都会爆发大战。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七章 欲望蒙蔽 袁熙带军行到邺城外十几里处,见袁谭军数万人把邺城围了,通往邺城的道路也被阻断,为了应对最坏的情况,他只得下令兵士就地安营扎寨,防备袁谭发难。 过不多时,兵士刚将寨门装上,便有袁谭军信使过来,请袁熙去袁谭军营一叙。 听信使说完,袁熙对其笑道:“显思怎么不亲自来见我?” 信使一时语塞,正支支吾吾,袁熙说道:“回去告诉显思,我急着入城,没有时间。” 那信使听了,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公子欲和使君为敌乎?” 袁熙听了心头火起,厉声喝道:“你这话,是不是显思带给我的?” “不顾外敌,他是想和我开战吗?” “滚回去!” 信使失魂落魄地返回袁谭军营,将袁熙的话说了,袁谭听后,对身边的郭图叹道:“这次的试探很失败,彻底把显弈得罪了。” “早知如此,我应该亲自出去相迎的。” 郭图脸色也不好看,他本来的觉得袁谭势大,袁熙被挡在城外,多少也会对袁谭服软,没想到对方一副上来就开战的模样! 他此时才想醒悟过来,袁熙如今的做派,是明着告诉自己这边,他根本不怕袁谭翻脸开战! 真要这样,城里的袁尚岂能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腹背受敌的便是袁谭,他即使兵力占优,也没有把握在两人夹攻下夺取邺城。 袁谭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刚才的话语已经是有责怪的意味,其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一开始袁谭放低姿态,亲自去迎接袁熙,说不定两边早已坐下来联手了。 袁谭转向郭图,见对方一脸尴尬,又看向辛评,辛评知道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连忙站起来道:“这个时候,不宜再横生枝节,至少不能和凶虎翻脸!” 啪的一声,袁谭拍了一下手掌,把一旁惴惴不安的信使吓了一跳,就见袁谭转向自己,说道:“这件事情,你没办好啊。” 信使浑身颤栗,跪在地上,拼命叩头道:“使君恕罪!” 他心里极为委屈,这还不是使君让自己给对面点脸色,才好接着谈条件的,这怎么又怪到了自己身上? 但现在他百口莫辩,断不会此时辩驳,削了袁谭面子。 袁谭叹息一声,“得罪了我那位二弟,总是要赔礼的。” “这礼,还是需要你来备啊。” 那信使一脸愕然的抬起头来。 袁熙正在营帐中沉思,他现在需要入城整兵,然后赶往怀城,但是袁谭挡在外面,这样袁尚肯定是不会开城门的。 袁谭的举动,不仅在威胁袁尚,也在妨碍袁熙接下来的行动,所以方才他对那信使如此愤怒,什么时候了,还在内斗! 现在最麻烦的是,袁谭的兵比袁熙袁尚加起来还多,袁熙也只得压下火气,思忖如何说动袁谭和袁尚罢站。 毕竟曹军并未元气大伤,此时还在黄河南岸虎视眈眈,想到很可能去了怀城的曹操,袁熙实在是没有心情在这里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浪费时间了! 此时侍卫进来,报请袁谭到了。 袁熙听后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袁谭私下做了那么多扯自己后腿的事情,不敢来自己营寨,没想到其胆子如此之大,也说明其此时确实不想和自己为敌的心。 他出了营帐,去寨门口迎接袁谭,就见袁谭带着几十兵士,正等在寨门口,见袁熙迎了出来,便翻身下马,往袁熙走去,口中道:“显弈,好久不见了!” 两人同时走进,伸出手握在一起,袁熙见对面一脸激动之色,只得做出感动的样子,出声道:“阿兄别来无恙。” 袁谭哈哈大笑,拍着袁熙肩膀,“亏伱还认我这个阿兄!” 袁熙听了,淡淡道:“我不止认阿兄,也认城中的本初公和三弟。” 袁谭听了,脸色微微一变,袁熙这话对袁谭来说,绝对不是什么非常好的事情,袁熙这明显是在暗示,自己有资格,也有意愿,参与到邺城之中的事情中去! 袁谭心道两年不见,自己这小时候碌碌无为,畏首畏尾的二弟,变化越发大了,气场连自己都压不住了! 他定了定神,笑道:“二弟说的好,阿父要是知道,必定心怀大畅。” 他从袁熙淡然的神色之中,无法推测出城中袁绍的情况,便直截了当开口道:“二弟进了邺城,见过阿父了?” 袁熙直视这袁谭眼睛,“见到了。” “我觉得本初公也很想见阿兄。” “阿兄何不入城一见?” 袁谭听了,脸色一僵,他敢来袁熙军营,是因为知道袁熙不会杀自己,因为杀死自己对袁熙没有好处。 但自己入城就不一定了,自己和袁尚有直接的利害竞争关系,而且这种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袁尚肯定不会放自己大军入城,自己一时也打不下邺城,而自己单骑入城,焉知袁尚会不会动了心思,悍然出手杀死自己? 他犹豫一下,转头对身后的羊衜使了个颜色,羊衜见了,端了个木盘上来,里面盛着一物,还用麻布覆盖,他强忍着恶心掀开,赫然是方才信使的头颅。 袁谭哈哈一笑,“此人对二弟甚是无礼,让我杀了,给二弟赔个不是!” 袁熙望着头颅,摇头道:“阿兄想多了,其实他并没有得罪我。” 他转向羊衜:“尊夫人可好?” 羊衜下意识回道:“好,好好,好得很。” 他随即反应过来,看到自己周围同僚戏谑的目光,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袁熙这话看着是在寒暄,但结合对方的好色名声,以及羊衜带着夫人去徐州出使逗留的经历,很容易让人误会,羊衜夫人和袁熙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羊衜想扭头就跑的心思都有了,袁熙这话不管有心无心,都给自己带上了一顶若有若无的帽子,怕是对方明摆着告诉自己,什么叫人言可畏,什么叫空穴来风。 这些话不一定是事实,但给人的名声损害颇大,也是告诫羊衜,当年羊家退婚孔氏女郎的事情,岂非也是一样? 羊衜很聪明,马上想通了这点,但他更加郁闷了,不说孔融和袁熙关系很差吗,怎么袁熙对此事念念不忘,三番两次帮孔融出头? 不提羊衜尴尬无比,袁谭见袁熙似乎并不买自己的账,因笑道:“我们就站在这里说话?” 袁熙让开身子,“这是我的不是了,阿兄请进。” 袁谭也不推辞,当先迈步走进,发现营寨门后,齐刷刷站着百十名士兵,其身上盔甲,手中武器,皆是极为精良夺目,一看就是花费不菲。 袁谭见这些人各个人高马大,虎视眈眈,浑身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杀气,比自己手下最精锐的兵士,还要强上不少。 他心中明白这就是极为有名的陷阵营了,不由羡慕嫉妒起来,也不知道袁熙用了什么手段,从吕布手里得到了这支强军! 有传言说,这是袁熙把吕布女儿骗到手后的嫁妆,袁谭听了更不平衡了,自己这个二弟相比打仗,怕是吃软饭的本事更强吧? 两人进了营帐,相对坐定寒暄了几句,袁熙也不想让袁谭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阿兄围住邺城,是要和显甫翻脸吗?” 袁谭听了,脸色阴沉,出声道:“二弟也是怀疑我吗?” “阿父病重,我身为长子,却不得入城相见,是何道理?”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三弟挟持了阿父?” 袁熙听了,淡淡道:“阿兄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还是那句话,等阿兄见了本初公,一切便都水落石出了。” “阿兄若是怕显甫有不利举动,我可以做个担保,陪阿兄入城如何?” 袁谭语塞,然后痛心疾首道:“二弟,你被三弟骗了!” “你以为他那么好心?” “身为长兄,我也不瞒你,我在邺城中的眼线传出情报,说是三弟毒害了阿父,想要提前接掌邺城!” “甚为袁家长子,我岂能容许他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先前袁熙在城中做的审查刑讯之事,并未声张,所以很多事情,城中都不知道是袁熙做的,如今他听了袁谭的话,知道对方可能并未了解邺城现在的内情,便淡淡道:“阿兄,说话要讲证据的。” “显甫如何毒害了本初公?” 袁谭噎住,他总不能说,自己这些消息,都是曹操在邺城的探子传出来告诉自己的吧? 这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和曹操有勾结,并提早知道袁绍中毒的事情? 这件事情,其实才是袁谭心里最害怕的。 没错,正是因为曹操传递的情报,他才能先于袁熙袁尚动身,赶往邺城。 但这也意味着,袁谭早就知道袁绍身体会出事。 袁谭当时得知这个近乎预测的消息后,以他的才智,马上就反应过来,曹操很可能知道并策划了些什么! 他甚至能猜得出,怕是有奸细给袁尚下套,通过其手给袁绍下了毒! 袁谭得到消息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应该马上派人通知袁绍。 但随即他却呆住了。 因为袁绍明显不会将继承权交给自己,对袁谭说,想要达成继承袁家的目的,似乎袁绍死了,才更加有利! 袁谭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曹操是不是看准了他心中所想,所以才会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八章 大限将至 面对袁熙的质问,袁谭并不想回答,他心里烦躁,因为这点问题揭开了他心中的疮疤,但越是这样,袁谭越是不愿意面对,他神色不耐道:“我还以为二弟是站在我一边的!” “虽然阿兄我之前有些事情做的欠妥,但这个时候了,咱们不应该联起手来,对付三弟吗?” “还是三弟许诺给了你什么好处?” “三弟能给你的,我都能给,还能给的更多!” 袁熙听了袁谭的话,叹息道:“阿兄,收手吧。” “你将来如何在本初公面前自处?” 袁谭咬紧了牙,哪有以后? 袁绍已经不行了,他现在就在等这个变数! 两人正在营帐之中会面时,袁尚正在城头上面,忧心忡忡地盯着远方大营。 身边的逄纪道:“公子,要是不让显奕公子入城,他会不会猜疑我们,转过来和显思公子联手?” 袁尚也有些焦躁起来,“我自然知道,但刚才那个样子,我怎么能让其入城?” “要是袁谭跟着冲了进来,我是抵挡不住的!” 逄纪沉声道:“这正是大公子希望公子这么想的,所以他把四门都围住了。” “眼下的形势非常微妙,如果公子行差踏错,很可能逼得城外那两位联手攻城,到时候公子怎么办?” 袁尚拳头握了起来,出声道:“我也知道,现在处境最不妙的就是我。” “我唯一能依靠的,便是阿父,但是袁谭那厮显然在装糊涂。” “他造谣我暗害阿父,我邀其入城,他却借口我别有用心,明白这是行围城之实,想要困死我!” 逄纪沉声道:“所以现在公子所能依靠的,只有显奕公子。” “公子应该庆幸,显奕公子虽然凶名尤甚,但他其实是个很念旧情的人。” “当初公子针对他,其不管是摄于当时公子地位,还是本初公的面子,都没有继续追究,其实那个时候,是公子和其弥补关系的最好机会。” “不然的话,公子和其的关系,应该比如今要紧密的多。” 袁尚涩声道:“我知道,我能进入邺城,见到阿父,站在这里,也是拜他之赐。” “但是袁谭的到来成了变数,我现在不敢完全相信任何人,毕竟这关系这一城的人,我冒不起这个险。” 逄纪望向远处的大营,沉思起来,然后缓缓开口出声道:“显奕公子的意思,我能猜得到。” “他一直坚持先灭曹,再解决冀州的归属。” “所以他现在和显思公子会面,也是出于这个想法。” “当初我不了解显奕公子和田丰沮授的想法,现在看到曹军之害,才发觉他们才是对的。” “公子为什么不能开诚布公和两位公子谈一谈?” 听了逄纪的话,袁尚想到了自己的五石散,不由身体微微颤抖。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袁尚手里五石散的来源,这是袁尚的一块心病,他害怕这件事情昭然天下,到时候自己背上谋害阿父的罪名,声名尽丧! 现在看来,袁熙不会用这件事情要挟自己,但袁谭却是肯定会的! 逄纪并未看到袁尚的神情,自顾自说道:“眼下曹营势力,已经成了冀州的心腹大患。” “所以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外面那两位开战,为此我愿意出城劝说显思公子,暂时放下成见,联手共击曹操!” 袁尚听了一惊,忙道:“先生不可!” “先生乃是吾之股肱,先生若是被其扣住,谁为我出谋划策?” 逄纪沉声道:“此事非我去不可。” “我自董卓之乱,跟随本初公逃出长安,助其去取得冀州,深感本初公知遇之恩,如今公却病重,我说什么也要将这场大祸消弭。” “至于我出城的时候,可让审配代我。” 袁尚听了,颇为意外道:“审配?” “先生不是和他有过龃龉?” “而且他的侄子,可是有勾连曹操袁谭的嫌疑,我若用他” 逄纪解释道:“正因为如此,审配才会拼命证明他的清白。” “我前日已经亲自登门,和其和解,也和他摊开讲明冀州的危难,我相信他于公于私,都会想明白其中的利害。” 袁尚听了,感动道:“尚深感先生苦心,但是.” 他还是心有疑虑,因为逄纪对他来说极为重要,要是让其出城,万一 而且逄纪为什么宁愿推荐和其有过节的审配,也不推荐许攸? 许攸不是更得阿父器重吗? 他还在犹豫间,有侍卫飞速上了城头,在袁尚耳边悄然说了几句话,袁尚听了,脸色大变,连忙带着逄纪下了城头,坐上马车便往袁绍府邸赶去。 袁绍府邸里面,华佗正一脸凝重地给袁绍施针,他下手如风,在袁绍上身四肢连着下了几十根金针。 虽然他将大部分血脉截住,但袁绍嘴角仍旧是不断溢出鲜血,面如金纸,奄奄一息,身体不住抖动,眼看就快不行了。 华佗一发狠,又拿出一套银针,对着袁绍顶门针了下去,看得门外的谋士们面容失色。 不过幸运的是,袁绍原本颤抖的身体,竟然慢慢平复下来。 华佗擦了把汗,退了出来,用铜盆里面的水洗了洗手,谋士们趁机凑了上来,许攸悄声道:“先生妙手,是不是已经度过危险了?” 华佗犹豫一下,低声说道:“从这一刻起,我就做不了什么了。” 一众谋士听了脸色大变,华佗的话很清楚了,袁绍随时都有可能死掉! 偏偏是这个内忧外患的时候! 想到城外暂时被击退的曹军,城内城外对峙的袁氏三子,众人就口中发涩,如今邺城形势之差,尤甚于黑山军偷袭邺城那次! 脚步声响,袁尚提着长袍下摆,匆匆冲了过来,一众谋士连忙上去,低声解释了情况,袁尚听了,脸上更是惊惶。 他赶紧冲入屋内,看到刘氏在一旁向自己使眼色,连忙靠近榻前,对着紧闭双目的袁绍轻声呼唤了几句。 过了好一会,袁绍才缓缓挣开眼睛,他极为艰难的侧过头来,用模糊的视线中分辨出来人,便开口道:“显甫,你来了。” 他一说话,嘴角的血便流了下来,袁尚忍不住哭起来,“阿父,我在这里,不要说话了。” 一旁的刘氏听了,心中一急,赶紧对袁尚使眼色,却发现袁尚根本没有看向自己,连忙上前跪在袁绍床榻前,低声道:“夫君,外面的谋士们都在等着,要让他们进来吗?” 袁绍听了,手指微动,艰难道:“让他们都进来。” 不多时,许攸荀谌,审配辛毗,逄纪淳于琼等人,都进来跪了一地。 袁绍如今眼前已经模糊一片,只能从众人话语声调分辨出来人,他一张口,嘴角的血便流了下来,袁尚大急,刚想说话,却被刘氏拉住了袖子。 袁尚愕然回头,却见刘氏低头看着地板,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向袁绍,咬紧了嘴唇。 袁绍喘息几声,才艰难出声。 虽然他的声音很微弱,但却很清楚,“从今.之后,显甫为袁氏家主,冀州牧统领四州兵事还望诸君扶持,绍感.诸君忠义” 一众谋士听了,纷纷应声跪下,拜伏领命。 刘氏跪在一旁,虽然脸露悲戚之色,但是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喜色。 成了! 从今往后,冀州就是自己和袁尚娘俩的了! 袁绍咳嗽起来,袁尚连忙上去,掏出怀中丝巾,为其擦拭嘴角鲜血,此时袁绍突然想起一事,“城外怎么样了?” “显奕呢?” “显思还未到吗?” 袁尚连忙道:“显奕已经将曹军击退到黄河以南了!” 袁绍听了,脸上露出欣慰之色,随后又听袁尚说袁谭已到,和袁熙都在城外,先是脸上露出一丝疑惑,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又现出一丝怒色来。 他开口道:“派人传信,让他们两个单独入城。” 袁熙正在和袁谭在营寨中唇枪舌战,本来是兄弟的两人,因为目的截然不同,说话间已经带着不少怒气和情绪,气氛越来越紧张。 两边掾属皆是不敢插嘴,正在这时,有侍卫进来,说城中袁绍有命,让两人单独入城。 袁谭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他失笑道:“这必然是三弟诈我,好幼稚的计谋。” 袁熙却是站起身来,淡淡道:“阿兄何不去城下看看?” 他见袁谭犹豫,“我在前面,若有人暗算,我首当其冲。” 袁谭脸色有些难看,跟着袁熙出了营,一路来到了邺城下面,但城门却没有打开,而是从城头放下了两个吊篮,许攸审配在城头说道:“本初公有命,请两位公子独身入城。” 袁熙心中已经猜到,袁绍怕是不行了,他也不答话,几步上前,站进了一个吊篮里面。 袁谭却是由于这没有动,他见袁熙盯着自己,不自觉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郭图辛评,郭图连连向袁谭使眼色,一边微微摇头,袁谭见了,犹豫起来,脚步逡巡不前。 袁熙将一切放在眼里,心中叹息,他不可能一直陪袁谭在这里耗着,便挥手示意城头的人拉自己上去。 吊篮缓缓上升,袁谭见袁熙渐渐升高,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眼中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袁谭只觉袁熙似乎是在嘲讽自己胆小,不自觉往前一步。 郭图却是上前几步,挡在袁谭身前,袁谭猛然醒觉,又停住了脚步。 袁熙到了城头,抬脚跨出吊篮,审配便迎了上来,低声道:“马已经备好,公子是” 袁熙回头往城下看了一眼,发现袁谭还是站着不动,便回头道:“不用等了。” 许攸见审配跟着袁熙下了城头,又回头看向城下的袁谭,心道这以后的事情,可是麻烦大了啊。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九章 城门之变 袁熙纵马挥鞭,一路在青石板路上疾驰,胯下马儿被他打得口吐白沫,蹄子在石道上敲击的如同密集的雨点一般,他一路奔行,终于是赶到了袁绍府邸。 袁熙叫开袁府大门,当即纵马冲了进去,跳下马就直奔袁绍屋子,一路上丫鬟见袁熙一身戎装,如同杀星一般,吓得纷纷躲避开来。 袁熙踏入袁绍屋子,大步向袁绍床榻走去,口中道:“袁熙在此。” 一旁的刘氏见袁熙模样,尖叫起来,“你怎么带刀进来,想要做什么?” 出乎刘氏意料,袁绍出声道:“除了显奕,其他人都出去。” 一众谋士将领听了,纷纷退了出去,刘氏出声道:“夫君,这.” 袁绍喝道:“出去。” 刘氏面色一变,脸上现出怨毒之色,不甘不愿地起身出去了。 袁尚站起身,神色复杂地看了袁熙一眼,也跟着刘氏出去了。 袁熙上前几步,跪在榻前,轻声道:“本阿父,我来了。” 袁绍艰难的侧了下身子,面向袁熙,袁熙发现袁绍的眼睛黯淡无光,瞳孔连焦点都没有,视线却是越过了自己肩头。 袁绍出声道:“是显奕么?” 袁熙咬着嘴唇,“是我。” 袁绍伸出手来,“显思呢?” 袁熙犹豫了一下,扶住袁绍的手,“他没有来。” 袁绍听了,叹息一声,“我早该猜到了。”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袁绍缩回手,失神地抬起头来,喃喃道:“当初.我想着一人治理一州,现在看起来,未必是个好主意.” “如今事情不好收场,只能看你们自己了。” 袁熙听懂了袁绍的话外之意,他若是在的时候,能凭借威望压服众人,但是一旦不在了,袁氏的局面,就异常危险了。 良久,袁绍才出声道:“显奕.” 袁熙忙道:“我在。” 袁绍叹息一声,“不管.五石散的事情,你在袁氏内查到了什么,就这样过去吧” 袁熙微微一怔,但还是低头道:“我明白了。” 袁绍再次伸出手去,探向袁熙,袁熙连忙伸出手去握住。 袁绍艰难道:“天不假年,假如能再给我一两年,断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可惜没时间了,留了个烂摊子给你们.” 袁熙忍着悲伤,轻声道:“阿父只是时运不济,被人蒙蔽” 袁绍微微摇头,“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不如孟德果决,可惜当时我还觉得,他能辅助显甫” “当初要不是刘备先告诉我曹孟德有异心,我还真的不相信…..孟德会负我.没有道理” 《英雄记》载:曹操与刘备密言,备泄之於袁绍,绍知操有图已之意,操自咋其舌流血,以失言戒后世。 袁熙身体一震,原来徐州之战的起因如此,曹操拿刘备当知己,刘备却向袁绍告发了曹操,把曹操恨得咬舌明志,怪不得曹操翻脸偷袭下邳,攻击刘备! 袁绍艰难道:“如果我真是时运不好,我倒希望你们的时运好一些.” 袁熙感到袁绍手中的力量越来越微弱,知道袁绍随时都会断气,偏偏心情复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袁绍艰难喘息一声,“显奕.我.知道三人之中,你的能力.志向最大.” “我死之后,只希望.看在你和显甫曾为兄弟的份上.” “在他有难处时.拉他一把.” “若他真的不堪.扶不起袁氏.你.” 此时他手臂缓缓从袁熙手中滑落下去,落在榻上。 袁绍睁着眼睛,就此呼吸停止。 袁熙紧紧握着了袁绍的手,感觉其手掌的温度飞速流失,然后渐渐变得冰冷。 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伸出手,帮袁绍合上眼皮,缓缓站起身来,对着门外叫道:“来人!” “本初公,” “去了!” 众人呼啦啦涌了进来,见袁绍已经气绝,纷纷低头下拜,袁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刘氏用衣襟擦着眼角,很想问袁熙,袁绍临死前说了什么,却见袁熙只是对着袁绍尸体拜了三拜,便转身离开。 她心里大怒,刚想说袁熙不尽孝道,却记起对方是袁基这一支家主,方才悻悻地跪在袁尚身边,哀哭起来。 袁熙仰头走到院中,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袁绍死得太不是时候了。 不出几个时辰,消息便会传出城外,到时候蠢蠢欲动的袁谭会如何抉择? 袁熙觉得,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是不是应该立刻出城,带兵远离,让袁谭和袁尚自己去处理袁氏家族的内部事务? 到时候两边斗的两败俱伤也好,一方得胜也好,对于袁熙来说都无所谓,反正这邺城不是他的。 但是这种局面如果导致冀州大乱,曹军会不会趁机卷土重来? 虽然袁绍坚持废长立幼被人诟病,但自汉代建立起,就没有必须要立嫡长子的规矩,立长立贤,本就是家主的选择。 而且很多家族,是支持立贤的,毕竟长子要是不成器,还能把家产给其败坏了不成? 贤长之争,大部分还会是在于其背后的势力交锋,不然这么多家主废长立幼,难道都是糊涂了? 而且以袁谭的为人,要是取代袁尚上位,在很多人包括袁熙心中,未必是更好的选择,但袁绍之前要袁熙帮忙调解邺城局面,这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而且袁熙自忖,自己虽然打仗尚可,但内政谋略方面,其实是差着曹操不少的。 相比曹操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拉拢到了袁谭和袁术,甚至还可能有马腾韩遂,袁熙如今的盟友,只有个实力尚弱的刘备,和一个不怎么可靠的孙策。 而且这两人都在淮水以南,而曹操这些联手的势力都在冀州附近,在中原这块地区,曹操是占据不少优势的。 关键的关键,还是在于袁谭的立场,偏偏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便是袁氏家主之位,和袁尚有着天然的冲突! 袁熙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要是直接能把相关人等杀干净就好了! 不过想归想,这种事情并不现实,身为一方诸侯,身边都有无数护卫,零星刺客连近身都不行,又谈何暗杀? 袁熙听到屋里隐隐传出的哭声,心机自己留在城中也没用了,还是要出城返回自己营寨,伺机而动。 但一旦出了城,只怕再也进不来了,袁尚袁谭真要打起来,自己赶去怀城的计划更会耽误。 他突然想起来,沮授不是在城中吗? 怎么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他叫过孙礼,问道:“你知不知道公与先生在哪里?” 孙礼立刻答道:“公子进去的时候,先生就派人来了,说在公子宅邸等着。” 袁熙听了,立刻纵身上马,“走,去找他!” 司隶怀城。 每日往前线吕布营寨运送粮草的车队,在出城时遇到了问题,在城门口拥堵不堪,将内外赌了个水泄不通。 张杨带着兵马赶来,喝令兵士尽快清理通道,疏导道路,在他的指挥下,纷杂不堪的车队开始渐渐有序出城,但在城外却又再次拥堵起来。 张杨看到城外吊桥上一团混乱,便带兵分开众人,到了城外,发现是几辆车子的车轴坏了,倒在城外吊桥上,粮食袋子掉的满地都是,将整座吊桥全都堵住了。 他见状不禁喝骂道:“这都是找的什么工匠,偷工减料!” “赶紧把袋子搬开,温侯那边等着运粮,要是耽搁了,你们当得起吗!” 推送粮食的民夫一听,赶紧背起袋子,将其扛过吊桥,堆在大路两旁,再回来推走坏掉的车子。 张杨见吊桥渐渐疏通,方才放下心来,此时他突然听到远方传来一些异响,心中奇怪,便越过众人,到了大路上,远远眺望。 须臾,远方大路上,出现了一群没有旗号的骑兵,正向着这里飞速逼近! 张杨一间,就发现对方绝对不是吕布军兵士,因为这些骑兵的马和装束,完全不同! 他立刻反应过来,喊道:“都退回城中,拉起吊桥,关闭城门!” 民夫一听,纷纷就往回跑,张扬见了,知道吊桥是保不住了,不过倒是无妨,反正城门一关,对面也进不来! 然而等他转过身去,陡然一呆,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关上了! 他当即拍马来到城门前,对着城楼胆大喊,“干什么?” “快开门!” 然而城头上的兵士只是投下了漠然的目光,仿佛张杨并不存在。 张杨看到后面敌骑越来越近,不禁浑身冰冷,出事了! 这粮车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陷阱! 此时对面来袭敌骑,已经冲到了百步以内,看数目黑压压一片,怕不是有上百人之多,民夫们纷纷叫喊着四处逃散,张扬看着自己身边的几十名护卫,咬牙道:“和他们拼了!” 张杨侍卫听了,纷纷呼喝着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守在吊桥一头,严阵以待,但他们眼中惶恐的目光,还是出卖了他们,因为他们知道,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迎接他们的,先是上百支羽箭,当即有十几人中箭,剩下的人产生了阵阵慌乱,此时敌军已经冲到了近前,当前数骑纵马突上桥面,手持长枪对着众人搠来! 长枪到处,惨叫声响起,张杨侍卫组成的阵势瞬间被冲垮,中枪的倒地毙命,其他人不自觉往城门退去,一时间挤在了门洞里。 城门洞里,两翼被挡住,地方骑兵反而不容易进来,便往两边散开,后面跟着冲来一个铁塔也似大汉,他跳下战马,手持两把黑铁大戟,狂吼着冲了上来。 张杨一边命侍卫挡住,一边喝道:“哪来的毛贼,不知道这是天子脚下吗?” “吾乃安国将军,晋阳侯张杨,速速退去!” 来人大笑出声,双戟齐出,将最前面两名侍卫刺倒,然后抡起铁戟旋转着砍杀过来,“管你安国将军还是乱国将军,今日都要死在这里!” 张杨见身边侍卫纷纷倒下,背后的城门毫无动静,不禁咬牙切齿,眼见对面冲到近前,便举刀向对面砍去,却被对方一铁戟将刀打飞。 张杨还要闪避,另一只铁戟早从下到上,刺入他的腹部,将他推得双脚离地,钉死在城门上。 张杨口中咯咯作响,鲜血一股股喷了出来,他努力握住戟杆,想要拔出来,另外一只铁戟,却已经落在他的咽喉上。 在张扬惊恐的目光中,对面狞笑道:“下去时记得,杀你者,典韦也!” 他把铁戟用力一划,张扬的头颅飞起在半空,腔子里面的血染红了城门。 张杨的人头落在地上,滚动了几下,犹自死不瞑目,典韦一脚将其踏在地上,大喝道:“全都杀了!” 他探出铁戟,在城门上猛力敲打起来,“开门!” “曹使君入城!”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章 立场不同 城头上的张燕听着城门下传来的响动,脸色阴晴不定。 按道理说,此时他应该打开城门,迎接曹军入城,但到了这个关头,他反而有些犹豫了。 曹操进了城,会不会对自己卸磨杀驴? 他这略一迟疑,背后的钟繇已经上前,出声道:“将军,天子亲封的四方将军已经死了。” 张燕悚然而惊,张杨死了,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咬的牙齿咯咯作响,然后猛然举起手来,大吼道:“开门!” 城门打开,典韦挥舞双戟冲入,躲闪不及的怀城兵士纷纷被其刺倒,随后赶来的曹仁见了,喝道:“使君就在后面,切勿横生枝节!” 典韦这才稍稍收敛,曹军兵士呼啦啦涌入城中,不多时便控制了城门,张燕下了城头,和曹仁相见了,曹仁刚安慰张燕几句,城门远处大军便赶了过来。 曹操一马当先,进了城门,他看到张燕,翻身下马过来,握住张燕的手道:“将军真乃吾之良将也!” “操必保将军前程!” 张燕连忙下跪拜谢,曹操将其扶起来,做痛心疾首状,“天子如今被身边佞臣蒙蔽,导致天下纷乱不休,汉室积弱,实乃国之不幸!” “今将军识得大义,还请助操涤荡朝廷,清灭奸佞!” 曹营众人一起出声大吼,张燕赶紧道:“愿为使君效死!” 曹操颇为满意,点头道:“还请将军引路,抓捕祸乱朝纲之人!” 刘协屋内,董承等人正在议事,吴硕出声道:“在怀城南面,温侯和袁术已经开战数日,颇为占据优势,将袁术军完全阻住。” “现在正是出城赶往东南,绕开交战地点,直下豫州的大好时机!” 种辑也附和道:“陛下宜早做决断,马腾韩遂军正在往怀城赶来,多则十几日,少则六七日,到时候兵临城下,我们便走不了了!” 众人纷纷出声,刘协脸上显出不豫之色,“朕这次做的事情,瞒着温侯,做得颇不厚道,如今我们弃城而走,是负了他啊。” 董承出声道:“陛下,这事情瞒着温侯,不就是因为他部下口风不密,各怀异心么?” “若是我们南下的事情被其部下泄露,则我们南下的计划将会落空,这也是不得已之举啊。” “何况我们这次南下,也不会抛下温侯家眷,只要将其带着,路上派人知会温侯,温侯定然会体会我们苦心的,断后护送的!” “陛下,事不宜迟,眼下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今日便可动身南下,三五日时间便可以绕开袁术军,进入豫州境内,到时候马腾韩遂无法渡过黄河,等我们和刘备孙策汇合,将不再受制于袁氏和曹操!” 众人也是纷纷出声,“请陛下早做决断!” 刘协听了,起身走了几步,霍然道:“好!” “现在你们分头行事,马上动身!” 众人大喜,刘协又对董承道:“你去找张燕,让他务必保证车队安全。” 董承听了,拍着胸脯道:“陛下放心,我前日已经密会过他,虽然没有透露计划,但已是让其做好整军准备,此人没有跟脚,断不会有别的心思!” 众人皆是心怀大畅,正待出门行动,房门却被急促的敲响。 董承过去把屋门打开,发现是自己先前安排在城中的眼线,正一脸惊惶之色,便有些不悦道:“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那眼线急道:“将军,大事不好!” “曹操带军突袭城门,张杨死战被杀,张燕打开城门迎敌!” “什么!”众人听到后,顿时大惊失色,刘协面色苍白,疾步走来,按住那眼线肩膀,“你是说曹操入城?张燕叛了?” 那眼线点了点头,说道:“是” 随即他一头栽倒在地上,众人看时,见其背上插着一支箭,大片的血污已经渗了出来,董承连忙将其翻过来时,发现其已经气绝身亡。 此时寝宫之外的街道上,震天的喊杀声响了起来,传入众人的耳中,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了众人,让其动弹不得。 如今一招输,满盘输,自己这边兵士肯定都被张燕控制,如今大势已去,哪还有什么翻盘的手段? 邺城之中,等袁熙赶回宅邸时,发现沮授已经等在厅堂里面,拿着一把茶壶,正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饮。 袁熙走了过去,坐在沮授对面,面色沉重道:“先生,本初公去了。” 沮授微微一怔,随即起身,把手中茶杯举起,倾泻在面前地上,“这一杯茶,便当做是祭奠本初公了。” 他喟然长叹,“本初公逃出长安时,只是渤海太守,后来兵不血刃从韩馥手中取得冀州,方才有了自己的兵马。” 袁熙出声道:“次皆赖诸位先生之功。” 沮授摇摇头,“荀谌逄纪他们出力多些,我也只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之后本初公先后打退黑山军,孔融陶谦,公孙瓒,在冀州站稳了脚跟,我还以为十年之内,中原都会是本初公的。” “我一度甚至觉得,他才是那个终结乱世之人。” “可惜,人却战胜不了命定的寿数啊。” 袁熙沉声道:“天下要乱起来了,但在这之前,我想去怀城一趟。” 沮授悠然道:“晚了。” 袁熙眼神一沉,“先生是不是早就猜出来了什么?” 沮授悠然道:“怀城有什么东西,是使君势在必得的吗?” 袁熙出声道:“最初奉迎天子的提议,不是先生提出来的吗?” 沮授点头道:“没错,我至今认为,那是个我曾经想出的最好计策之一。” 袁熙疑惑道:“那现在?” 沮授叹道:“因为这一次,让曹操先动手更好。” “奉迎天子,需要大义,不然便会被天下诟病图谋不轨,先前公子的大义,是从李傕郭汜手中解救天子。” “那这次的大义是什么?” “怀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袁熙苦笑道:“先生明知故问,曹操没有出现在邺城战场,肯定是去怀城了!” 沮授道:“伯言说的?”他见袁熙点头,哑然失笑,“伯言多此一举,只会乱了公子之心。” 他开口道:“公子是想阻止曹操,去挟持天子?” “但一是已经来不及了,二是公子若想拿到大义,定然要先等曹操坐下天怒人怨之事,方好出兵,不然师出无名啊。” “而且曹操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这种事情,必然有所防备,说不定以逸待劳,等着公子自投罗网。” “到时候黄河南岸的曹军尾随包夹,单凭公子,能击退曹军吗?” “更何况那边还有已经和曹操联手的袁术及马腾韩遂两支军,公子能打得过他们?” 袁熙语塞,过了一会才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曹操挟持天子离开,我什么都无法去做?” 沮授叹道:“曹操此人,计谋深沉,这几次声东击西的调动,连我也大不如他。” “公子,咱们不能被其牵着鼻子走了,那边不过就是个天子而已,好好把冀州现在事情处理好,才是正途。” “不然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若是两边都想要,两边都拿不到啊。” 袁熙不得不承认,沮授的话是对的,他不甘心道:“但是怀城之中,我们还有不少盟友,比如那温侯” 沮授沉默了一会,说道:“公子现在麾下的将领,不见得比温侯差了,甚至还犹有胜之。” “还是说,公子只是因为和温侯有亲,才想着去想帮?” “公子的属下知道了公子因私废公,会怎么想?” 袁熙呆住,他突然发现,其实自己的谋士们都觉得,吕布对自己来说,是个拖累。 吕布虽位高权重,但名声不好,自己这些属下,怕是觉得自己收服吕布,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吧? 他涩声道:“那依先生之计,如今我们呆在邺城,反而是好的?” 沮授摇头道:“不,我觉得我们返回幽州更好。” “本初公既去,已经无人压得住袁谭,也称迟早会陷入争夺大战。” “即使公子能压得住两人一时,还能压得住两人一辈子不成?” “到时候两子相争,曹操必然趁虚而入,那个时候,才是公子入场的最佳时机。” “当然,更坏的情况是,袁谭已经和曹操联手,谋夺冀州。” “但无论发生那种情况,公子的兵力,都不足以应对这三方,所以邺城已经不适合呆了。” “曹操要是动作快的话,怕是已经挟持了天子,同时将兵力调遣到了冀州方向。” “如果真是这样,接下来公子如何选择?” 袁熙在一瞬间动摇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退回冀州幽州边境,可能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他低着头,苦苦思索起来。 沮授见了,也不出声,悠闲自得地喝着茶。 过了好一会,袁熙抬起头来,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我知道先生说的都是对的。”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去怀城试一试。” 沮授放下手中茶杯,“能问下理由吗?” 袁熙出声道:“我觉得汉廷的很多大臣,都是难得的天下栋梁。” “他们不应该就这么死去,我.想拉他们一把。” “何况如果我不出手,天下还有谁能帮他们呢?” 沮授听了,脸上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色。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一章 图谋落空 袁熙本以为沮授会试图再说服自己,没想到沮授只说了一句话。 “公子的选择可能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适合的。” 他站起身来,“公子身为主公,应广纳言路,但也应有自己的想法,以及坚持这种想法的自信。” “我回去收拾行囊,随时听候公子调遣。” 袁熙躬身一礼,送沮授出门。 而外面外城的街道上,兵士们开始张贴出讣告丧信,城中百姓渐渐开始得知袁绍病逝的消息,怀着惶恐不安和悲痛的心情,家家户户传出的哀声,回荡在邺城上空。 毕竟袁绍占据冀州这些年,对冀州本地百姓士族都算得上是不错的,百姓能吃上饱饭,就已经感恩戴德,自然会心怀悲痛。 对于冀州士族来说,他们的野心和期望,原本寄托于袁绍身上,如今这种希望骤然落空,让他们一时间无所适从。 消息传到城外,正在营寨里面等待的袁谭豁然站起,满脸的惊愕和不可置信,他下意识就往外走,郭图在一旁道:“使君欲往何处?” 袁谭下意识道:“我要进城,我要亲眼看看,阿父的死讯是不是真的!” 郭图阴恻恻道:“使君糊涂,这个时候入城,还能出来吗?” 袁谭六神无主道:“但我若不参加阿父丧事,岂不是不忠不孝之徒?” 郭图急道:“使君,若本初公死讯为真,那就是我们最好的借口,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应趁着城内大乱,赶紧攻城,方为上策!” 袁谭一怔,就听郭图道:“眼下我们只要咬死了袁尚暗害了本初公,要求入城揭露其真实面目,若袁尚不开城门,我们便发兵趁机打城!” “到时候城内拥护我们的人,必然群起响应,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袁谭听了,内心天人交战起来。 他之前和郭图就有应对这种场面的谋划,自然对郭图的提议并不意外,但事到临头,他心里却犹豫起来,因为他不确定,袁尚的所作所为,和袁绍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给袁尚安的借口,更像是一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莫须有,要是没有证据,又怎么能服众? 郭图见了,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张锦帛,递给袁谭,说道:“这是曹营里面送过来的。” “虽然城内的人证不一定在了,但是袁尚手中的五石散,肯定是和本初公病情恶化脱不开干系的。” 袁谭接过锦帛,看完后脸色更加不好,“这岂不是说明曹营早就参与了此事?” “三弟很可能是受人蒙蔽,并不是主动.” 郭图低声道:“做了就是做了,使君,别的事情也不要深究了!” “使君想想,我们万一没有取得邺城后的下场!” “如今本初公已死,正是我们不承认其遗命的最好机会,要是我们现在离开邺城,无疑是默认了本初公的安排,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使君宜早做决定!” 袁谭只觉口中发涩,“城内单单只有三弟罢了,那二弟的兵,也是个变数,如之奈何?” 郭图靠近袁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袁谭听了,脸色大变,说道:“不妥。” 郭图低声道:“凶虎单骑入城,已经是最好的机会,其人志向不小,以后迟早会成使君心腹大患!” “此时若是动用城内所有刺客杀之,其部下必定溃散,到时候我们将其收编,实力便会上一个档次,打下邺城便更有把握了!” 袁谭听了,脸色铁青,他虽然行事极端,但是涉及到直接刺杀手足兄弟,还是让他一时无法下定决心。 他抬起头,“有这些刺客,直接刺杀三弟岂不是好?” 郭图摇头道:“袁尚如今为本初公发丧,身边时时刻刻都是人,反而不容易接近。” “而且万一事情败露,我们便会给人落下口实,反观要是袁熙被刺,我们可以将其推到袁尚头上。” “而且袁熙现在明面上和袁尚站在一起,但其实袁尚很希望袁熙死了才对,毕竟这人的威胁,是最大的!” 袁谭听了,不由自主握起了拳头,他不得不承认,袁熙已经成了天下所有人争霸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包括自己! 杀,还是不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袁谭迟迟还是没有下定决心,郭图正要开口劝说,却听到远处袁熙营寨里面发出了不小的响动,似乎是有所行动了。 两人都是一惊,连忙发号施令,让营寨内兵士警戒,同时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不多时,探子回来了,说有人看到袁熙从城头下来,回了自己兵营,正在整军调兵。 此话一出,袁谭和郭图脸上都不好看,本来这边差不多下定决心要刺杀袁熙了,对面却仿佛未卜先知一般,离开邺城回到了军营! 两人脑中不约而同升起了一个念头,难道袁熙还真的会观星,能预知吉凶不成? 袁熙其实并不知道袁谭的计划,他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呆在邺城里面并不安全。 他能相信袁绍,但对于袁尚袁谭并不信任,如今袁绍去世,无论是局势还是各方势力的心理,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袁绍去世是巨大的危机,也是巨大的机会,袁熙不能保证这种巨大的诱惑下,先前的情谊和关系还能不能维持。 他记得前世的一句话,不要试图去试探人的底线,在足够大的利益面前,绝大部分时候试探出的不是真心,而是深不可测的下限。 所以袁熙直接和袁尚见了一面,说了离城的要求。 他只用一句话就说服了袁尚。 “我若是在城中没有消息,我那些部下,有可能便会帮着袁谭了。” 袁尚听了,没有丝毫犹豫,便即答应送袁熙出城,毕竟袁熙在城内,对他来说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好处。 至于袁熙出去后,会不会伙同袁谭攻城,袁尚对此倒是不太相信,毕竟袁熙想要动手,早就动了,先前袁熙要是紧闭城门,袁尚甚至都无法入城。 他将袁熙送到城头,对袁熙道:“还请二哥看在阿父的面子上帮我一把,我也定然不负二哥。” 袁熙听了,拍了拍袁尚的肩头,带着孙礼沮授下城去了。 袁熙一回到营寨,便要求所有兵马开始拔营调动,绕过了邺城西边,往北面而去。 他将所有兵士直接调动到了邺城正北,才开始命令兵士安营扎寨,开挖新的堑壕,一副和邺城互为犄角的势头。 同时让阎柔鲜于辅的骑兵兵分两路,分别清扫通往幽州的左右两翼,保证粮道畅通。 袁熙召集众人,说道:“本初公去世了,现在有一件很急的事情。” 众将心想难道要打袁谭了? 没想到袁熙接下来的话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本我要派人从黑山通道去怀城。” 众人愣住了,此时去怀城做什么? 袁熙简单解释了几句怀城有可能发生的异变,说道:“我需要此坐镇几天,以阻吓袁谭,稳定局势,以防邺城有变。” “但去怀城的事情也拖不得,曹操很可能已经开始对怀城不利,很多人可能都会死于非命。” “所以我现在就要派一支军出发,去怀城挫败曹军的阴谋,尽可能的救下公卿大臣。” 他看向众人,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次我想让子义和公明去。” 他这么安排,是有原因的。 既然要急行军,当然是以骑兵为主,高顺就不合适,赵云还需要帮袁熙稳定军心,阎柔鲜于辅和汉廷交情不深,也无法独当一面。 而徐晃性格广交好友,和汉廷很多大臣将领有旧,太史慈办事圆滑,应变迅速,是当前最合适的人选。 见两人领命,袁熙又道:“等这边局势稳定,我便赶过去接应,同时让北新城从黑山通道调兵支援你们。” 太史慈说道:“内部通道没有问题,显甫公子的南部通道,是不是要绕过去?” 袁熙拿出一方令牌,交给太史慈道:“我和显甫说过了,直接走他的通道最快。” “不过还是要小心,里面可能有曹营的势力骚扰。” 太史慈结果令牌,说道:“请公子放心,慈定不负使命!” 他和徐晃对着袁熙拜了拜,两人当即带着上前骑步,往黑山南隘口去了。 袁熙领着众人,望着大批骑兵滚滚而去,不久就消失在地平线上,心中充满了忧虑,虽然知道可能来不及了,但不尝试一下,总是有些不甘心。 他心里沉甸甸的,这次又被曹操抢先一步,但他和曹操的交锋,才刚刚开始进入白热化。 想到致使袁绍病情恶化,和曹营有关系的五石散,袁熙脸色阴沉,这个债他迟早会讨回来! 他倒是想以牙还牙,但相同的手段,对于曹操那边肯定是不会奏效了,有没有其他办法呢? 怀城南面,吕布正在和张辽议事,他听完情报后有些不悦,对张辽道:“今日的粮草,好像并没有运到?” “虽然军中尚有二日余粮,但这百十里路这么近,粮道也没有出问题,怎么怀城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的拖拖拉拉?” “按理说公台在城中坐镇,断不会犯这种错误啊?” 张辽听了,说道:“要不要我带人回去看看?” 吕布思忖一会,说道:“不,再等一天。” “若是还没有粮草运来,咱们就慢慢后撤,免得为袁术所趁。” 张辽还是不放心,说道:“要不派几个探子回去查探下情况?” 吕布听了,点头同意。 然后大半天后,探子回来了,不仅身受重伤,还带回来了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 怀城很可能陷落了。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二章 大祸终起 吕布听说探子回来,便命人叫人将其带了进来,发现其奄奄一息,连忙问发生了什么。 那探子艰难开口,勉强说清了来龙去脉,原来是他去怀城的路上,被一路逃出来的不知道哪一方密探截住,简单说了怀城内发生的事情。 探子将信将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随即有敌人来袭,那暗探拼死挡住,让吕布探子逃走,最后暗探被杀,吕布探子也受了不轻的伤,但最后还是拼死逃了出来。 吕布听到这里,已经信了大半,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的手下,但这个消息很可能是真的! 他想到怀城内的天子和自己家眷,大惊失色,立刻就要命令挥军北上,张辽连忙劝道:“温侯,如今我们面前,还有袁术军!” “我们本来打算先击退袁术军,再回城布防,对付马腾韩遂,现在若是慌乱退却,便会被袁术军查知,到时候若被追击后路,军士自溃,切勿乱了阵脚!” “请以探听敌情为要,不然前路不明,很可能落入敌人陷阱!” 吕布脸色阴沉,“我怎么能静下心来,天子和我的家眷都在城里!” “到底是谁偷袭邺城,难道马超韩遂提前到达了?” “公台在城中怎么样了?” 张辽听了,心中叹了口气,这些问题,他怎么能知道? 但吕布的先前问题,实在是不少。 且不说吕布当了大将军后,很多士族大臣碍于吕布名声,表面上顺从,但真心为其做事的并不多。 这次怀城被偷袭,事前也没有丝毫风声,而且这事情来的如此诡异,八成怀城之内,有敌人的内应! 张辽嘴里发涩,心道跟着温侯这几年,老家被偷袭,这都是第几次了? 就是有多少家眷,也不够这么霍霍的吧? 吕布将众将都召集起来,商量了半天后,最后还是决定,还是要回怀城,于是他令张辽断后阻挡袁术军,其他人往怀城进军,同时派人打探怀城消息。 要是发现敌人兵势太大,事情不谐,众人也想好了退路,便是往东进入黑山通道,逃往幽州或者冀州。 此时曹军集结重兵,进入冀州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所以众人第一反应,都觉得突袭怀城的,乃是马腾韩遂,根本想不到是曹操。 袁术营中,有探子进来,言说吕布军退却了,袁术却听了大喜,说道:“必然是马腾韩遂到了!” “那群人边境贼寇而已,未必能从我手里抢走天子!” 他当即站起,对苌奴道:“速去攻击吕布后路,将其彻底击溃,然后抢先进入怀城!” 苌奴连忙领命,他带着数千军马,绕过吕布军营寨,疾驰追去,之间路上倒处丢弃的都是辎重,行不到二十里,路上满满当当塞着几十辆大车,上面的盖之打开,都是些丝帛酒器等贵重之物体。 袁术军这些兵士,并不是袁术的江淮兵,而是出寿春后,一路劫掠青壮降卒扩充的,军纪极为涣散,眼见财货遍地,纷纷涌上去往怀里塞,苌奴见了大喊道:“先追敌军!” 兵士们虽然畏惧军令,但皆是经过时探出手去,往车里捞取财物,一时间场面慌乱无比。 苌奴大怒,骑马上去,挥鞭劈头盖脸打向兵士头脸,兵士们纷纷丢下财货逃开,苌奴看到地上物品,突然想到,怎么吕布会带这些东西出来? 他来到一个箱子前,翻身下马,探手一翻,发现只有上面一层是丝绢,下面都是稻草柴火,立刻醒觉不对,大喝道:“执兵披甲!” 然而已经晚了,两边密林里一身号响,张辽带兵冲了出来,挺戟直刺苌奴,苌奴慌忙上马迎战,但气势已泄,和张辽交手数合,便被张辽一戟刺在肩头,顿时痛叫一声,拨马便逃。 张辽趁势掩杀,袁术军兵士四散溃散,但前军后军都拥挤在路上,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苌奴带着溃军逃回营内,清点人数,发现带出去的人死伤过半,只得向袁术请罪。 袁术听了也是极为恼怒,现在他手下可用大将已经不多,只得安慰几句,他也不确定吕布军是不是故意后退,来引诱自己上当,便只能暂且按兵不动,同时派出探子查探怀城情况。 而怀城之中,已经乱成了一片。 曹军如狼似虎般冲入城中,看到衣装有嫌疑的人,就立刻上去扣押,有兵士见士人逃入民宅,便也破门进去抓捕,一时间多有误伤,城内哀嚎一片。 而曹军也不是势如破竹,因为在控制城内的时候,他们和陈宫率领的兵士发生了交战。 后世陈宫在吕布手下时,除了直属于吕布的八健将外,陈宫和高顺的地位最为特殊,都是大将名号,意味着能单独领军。 这并不是吕布抬高甚为谋士的陈宫地位,而是陈宫不仅地位超然,也确实有领兵的能力,换言之,陈宫是类似沮授陆逊那种文武全才的谋士。 当然,陈宫的才能和眼光,肯定是比不上沮授的,不然也不会疏于防范,被曹军突袭怀城成功,他得到消息后,紧急调集兵马,在城内阻据曹军。 同时他命令打开其他三门,放城内百姓逃出,这一下路上更加混乱,道路上面都是人,严重阻碍了曹军前进的脚步。 典韦带兵被阻,看的心中烦躁,当时挥舞双铁戟,旋转着冲人群,下一刻血花四溅,断肢残臂分歧,惨叫震天。 陈宫在高处看到曹营旗号,果断命令兵士冲击曹军,同时他胸中怒气起来,果真是曹操偷袭怀城! 他不是去打邺城了吗? 陈宫随后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自己果然是远不如曹操啊。 但张燕已叛,如今城内能对抗曹军的,也只有自己了! 他咬着舌头,感受到嘴里浓重的血腥味,死死盯着长街,明白其实这形势,已经是大势已去了。 远方落日的余晖洒了下来,落在陈宫肩头,在这一瞬间,他的身影是显得如此孤独。 远处长街之上,曹操纵马,领着曹仁诸将而来,看到远处高台上的陈宫身影,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他嘴角浮现了笑容,把缰绳一抖,志得意满地走对方。 多年前分道扬镳的两人,如今终于再次相遇。 天子寝宫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刘协呆呆地望着不远处刚被杀死的十几名兵士,脸色苍白。 如今城中已然大乱,这些兵士许是得了什么许诺,纷纷手持利刃向刘协寝宫涌来,刘协侍卫想要上前阻挡,这些人就悍然挥砍过来,还疯狂喊道:“执天子者重赏!” 侍卫猝不及防之下,被砍伤砍倒了好几个,好在后面不断有侍卫来支援,终于是将这些作乱的人全部杀死。 但外面传进来的脚步声和兵刃交击声,昭示作乱的兵士绝不止这些人,要是后面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单凭现在的百十名侍卫,根本无法保护刘协! 董承脸色极为难看,他急促道:“陛下,还是快走吧!” “方才陈宫已经派人送信过来,说已经打开其他三门,他负责阻据乱军,还请陛下尽快出城避难!” 刘协听了,说道:“车马准备的怎么样了?” 董承犹豫了一下,“已经准备好几辆,放在后门,其他都在来的路上被堵住了。” “还请陛下移驾,后面的大臣只能各寻出路了。” 刘协叹息一声,“卿是让我抛下公卿大臣,独自苟且偷生吗?” 董承急道:“只要陛下能够逃出怀城,敌人自然也不会对城里的人怎么样!” “要死陛下落入敌人手中,那便万事皆休!” 旁边的种辑王子服的人听了,也纷纷附和,刘协一咬牙,当机立断道:“好,带上皇后贵妃数人,叫上能走的人,立刻从北门出城!” 众人听了,赶紧召集所能找到的侍卫,打开寝宫后门,让侍卫在前面开路,刘协则是带着伏寿等几人坐车马车在后,一行人惶惶然往怀城北门而去。 种辑王子服等人也是极为憋屈,他们都各自有上千侍卫的调动权,但因为刘协出城之事乃是机密,所以众人也没有提前调动兵士。 他们想着反正一声令下,兵士便能听令而行,却不曾想此时曹军突入城中,让尚在天子寝宫的他们和自己部下断了联系,如今才能依靠的,也只有寝宫内外的数百名侍卫而已! 但如今他们什么都顾不得了,眼下要刘协逃出城去,一切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否则一切都完了! 他们也是发了狠,挡在车驾面前的,不论是乱军还是百姓,都被他们驱赶开来,稍有犹豫,便是挥刀砍杀,顿时长街之上乱作一团。 刘协在城内听着外面的惨叫声传了进来,辨别出里面不仅有男子的声音,还有老幼妇孺的惨叫,不禁痛苦地低头下头去。 旁边的伏寿见了,也是心中颇为难受,她几乎从来没见过刘协这个样子! 眼见前面再过一条大道,便到了北门,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心思之色,却不成想一支军横着冲出,拦在了天子车队跟前。 对面将领拨马而出,董承种辑等人见了,纷纷大怒,种辑越众而出,大喝道:“张燕,你狼子野心,背叛天子,良心何在!”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三章 杀人立威 听到种辑的喝骂,张燕脸上产生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羞愧,随即他强自喝道:“胡说!” “天子被尔等奸佞蒙蔽,以致生乱,今日我便是为天子清除反逆,正本清源!” 那边偏将军王子服早已经按捺不住,他挥舞着马槊,纵马冲了上来,喝道:“张燕,你受天子之恩,却恩将仇报,实乃万恶至极!” “受死!” 张燕眼见对面纵马挺槊,对着自己照胸搠来,也是心中有气,当下大喝一声,猛抖缰绳,胯下战马飚射而出。 他号称飞将,自然在御马之术上有独得之妙,只几个眨眼的时间,就和王子服贴近不少,王子服见对面来势汹汹,下意识马槊一偏,对准了张燕喉头。 却没想张燕一偏头,马槊擦着他的头盔偏出,王子服大惊失色,再往回勾马槊时,已经是来之不及,下一刻,张燕手中环首刀横斩而出,直接砍在王子服腹部。 虽然有札甲挡住,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王子服打飞出去,直接掉落马下,他重重摔落在地上,马槊早已经脱手飞出。 王子服他勉强爬起,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张燕早纵马而过,然后调转马头回来,他盯着跪在地上的王子服的后颈,手中的环首刀已经举了起来。 马蹄得得,眼见众人已经阻之不及,刘协却是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对张燕喊道:“将军欲断我手足乎?” 张燕听到刘协声音,当下心里一惊,连忙勒住马匹,提着刀犹豫逡巡不前。 董承喝道:“张燕,天子在前,还不下马!” 张燕听了,心下更是犹豫,刘协又出声道:“如今朕欲离开怀城,将军欲阻挡乎?”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张燕只觉口里发涩,勉强道:“陛下受奸佞挟持懵逼,今燕挡路,只是想求陛下诛除奸臣!” 刘协摇头道:“朕并没有被谁威逼,将军想多了。” “现在朕要出城,若将军跟随,朕待将军如故。” 张杨沉默不语,此时就听长街那头,一声大笑传来,“臣曹操前来迎驾!” 张燕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端坐马上,就看到远处打着曹军旗号的大军,正黑压压涌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曹操,他纵马来到近前,前趋几步,对刘协低头拜道:“臣迎驾来迟,往天子恕罪。” 刘协袖子里的手微微一抖,随即镇定道:“爱卿远来辛苦了。” “城门被破,城中大乱,发生何事?” 曹操面色不变,“闻有传言,说朝中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妄图挟持天子,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臣得知之后,心急如焚,便昼夜兼程,赶来相救天子车驾,还好赶上了。” 汉廷众人听了,皆是心中暗骂无耻,这城门都是你打破了的,眼下倒说别人! 刘协摇头道:“使君勿信谣言,朕怎么没有听闻这种事情?” 曹操笑道:“皆因这些奸臣,是瞒着陛下,假借陛下名义行事!” 他指着董承道:“把他拿下!” 当即曹营十几名侍卫如狼似虎扑了上来,将董承按在地上,在后车的董贵人见了,连忙下车跪在刘协身前,哭道:“还请陛下救阿父一命!” 刘协忙对曹操道:“曹使君,董侯是朕心腹,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曹操皮笑肉不笑道;“陛下且不用着忙,一看便知。” 他指着董承,对侍卫道:“搜身!” 不一会,董承围着的衣带便被翻了出来,兵士把里衬翻开,露出了一连串血书的名字出来。 兵士将衣带呈给曹操,曹操拿了过来,一个个名字念了出来,在场的人听到曹操念出自己名字的,皆是面色大变,最前面的是董承,后面的是种辑,吴硕,王子服,吴兰…… 每念到一个,当即有兵士上去,将其牢牢绑了起来。 当曹操念到刘备的名字时,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不自觉用力,几乎要将衣带诏扯断。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如此看重刘备,与心相交,他竟几番背叛自己! 很少有人知道,曹擦和刘备,很早就认识了。 英雄记云:灵帝末年,备尝在京师,后与曹公俱还沛国,募召合众,会灵帝崩,天下大乱,备亦起军从讨董卓。 又《太平御览》:拜操典军都尉,还谯沛,士卒共叛袭之,操得脱身亡走,窜平河亭长舍……..未至谯,数十里,骑求操者多,操闻,开帷示之,皆大喜,始寤是操。 这是中平五年(公元188年)的事情,而刘备和曹操在此之前,便已经相熟了。 彼时刘备地位不高,其和曹操之间的关系,倒像曹操之于袁绍,曹操对刘备也是极其赏识。 但越是这样,在刘备背叛时,曹操才越发难受。 尤其是去岁邺城传来消息,说刘备向袁绍密告曹操有反意,意图背叛袁氏,曹操得知后,把舌头都咬出了血来,他之前确实和刘备有过密会,谋划将来共反诏,但没有想到刘备转头就将事情捅给了袁绍! 曹操当时怒血上头,亏自己如何对刘备推心置腹,没想到相交的是如此忘恩负义的东西! 难道觉得自己背叛举主袁绍,羞于自己为伍不成? 可自己也是有苦衷的,袁绍早有改朝换代之意,而自己还是想维持汉朝秩序的,相比之下,袁绍才是乱臣贼子啊? 你刘备甚为刘姓宗室之人,难道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吗? 但无论如何,刘备这件事情,对曹操打击极大,此后袁绍虽未和曹操撕破脸,但也是开始防范起曹操来。 所以才有了之后曹操佯装攻打寿春,实则进逼邺城的举动,他知道反正事情瞒不住了,早晚开战,都是一样。 而且作为对刘备的报复,曹操先前也是偷袭徐州下邳,差点将刘备彻底消灭,只不过最后还是被刘备逃了。 看到眼前局促不安,拼命想要保持镇定的刘协,曹操深深呼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又站到了天子面前。 虽然自己的计划无数次出现波折,但自己最终都顶了下来,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那条路上。 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举着衣带诏,一步步向刘协走去,将衣带上面的名字,端到了刘协眼前,刘协看到眼前一个个暗红的名字,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曹操道:“这就是他们私下勾连,密谋挟持天子的证据!” “陛下应该是受到了蒙蔽,对此毫不知情吧?” 刘协只觉得嗓子发干,喉头发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该怎么说? 谁都知道这衣带诏,其实是自己授意的! 刘协眼睛很尖,他看到了衣带诏尚面,有天子诏曰几个字,被曹操的手指挡住了。 对方应该故意给自己留个面子,将自己和大臣切割开来。 现在摆在刘协面前的,是一个两难得抉择。 否认衣带诏是自己写的,还是承认? 如果否认的话,自己便会失去在场所有人的忠心,因为所有人都会知道,自己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天子! 但如果承认的话,自己也改变不了事实,对方照样不会放过名单上的人,更可以借杀掉他们,打击自己的为数不多的威信,将自己彻底架空! 刘协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选择,好像都注定要失败! 绝望浮现出了他的心头,难道自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董承也是嘴唇发抖,面色苍白,名单上第一个名字就是他,这次是绝对跑不掉了! 关键是,对面显然是有备而来,衣带诏这么隐秘的事情,为什么对方如如此了解,上来直接就搜自己的身? 难道衣带诏众人之中,有叛徒? 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在董承脑海中,被绑住的王子服勉强站了起来,大骂道:“曹贼!” “这种事情,何必告知天子,都是我们底下大臣私下谋划!” “你威逼天子,迫害大臣,人神共愤,吾恨不得杀你而后快!” 说完他猛力一挣,竟然是脱离了兵士掌握,他双手被绑,却是低着头向曹操冲来! 眼见王子服往前奔了七八步,下一刻,典韦闪身而出,手中大铁戟直接刺入王子服胸膛。 王子服冲势戛然而至,他吐出一口血沫,双手齐出,握住胸前的铁戟,步履蹒跚,就要勉力往曹操走去。 典韦面露冷笑,大吼一声,手臂用力,顶着王之服往前冲去。 王子服被巨大的冲力顶的踉跄后退,铁戟深深嵌入他的身体,让他双腿瞬间失去力气,但身体却并未跌落。 典韦竟然是单臂高高举,连铁戟带着王子服的身体,一起撑在空中! 王子服身体向离开了水面的鱼儿一样,摆动了几下,随即双手松了下来,整个人失去了气息。 典韦高举着王之服的尸体,炫耀一般场中绕了一圈,所到之处,包括刘协在内的众人,都忍不住偏过目光,不忍再视。 典韦走到张燕面前,将手臂一抖,王子服尸身从铁戟上面飞出,在地上几圈后,停在了张燕脚边。 张燕盯着典韦,见到对方眼中警告意味的目光,又看到虎视眈眈的曹营兵士,慢慢低下了头。 曹操缓步走到刘协跟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口道:“请陛下移驾。” 刘协下意识道:“回宫?” 曹操回道:“回颍川。”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四章 各自道路 曹操此话一出,刘协面色大变,他低声道:“曹公欲置朕于死地乎?” 曹操微笑,“臣忠心耿耿,并无此意,只不过颍川怀城安全得多,请陛下尽速移驾。” 刘协咬咬牙道:“曹公欺朕若此,天下人都在看着呢!” 曹操眼中露出了一丝凶厉之色,“臣当初奉迎陛下,尽心竭力,陛下却听信小人谗言,暗自谋害于我,我曹操哪一点曾对不起天子?” “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刘协语塞,低声道:“曹公,朕是断然不会去颍川的!” 他想的很清楚,自己在怀城,还能用各方势力冲突,牵制曹操,要是去了颍川,还不是任其拿捏,身不由己? 曹操听了,面色转冷,“只怕现在也由不得陛下了。” 刘协怒气顿生,“要是朕不愿意呢?” “你还能当街杀了朕不成?” 曹操听了,脸色顿时平静下来,他转过身去,对典韦打了个手势,然后指了指种辑。 典韦会意,大踏步走到种辑面前,看到对面惊愕呆滞的眼神,典韦咧嘴一笑,手中铁戟横斩而出。 种辑的头颅猛地离开身体飞出,带得腔子里的鲜血喷洒而出,头颅在地上不断翻滚,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线。 头颅骨碌碌在地上滚动数丈,在刘协脚边几尺处停住,看到种辑头颅上睁的浑圆的眼睛,刘协吓得面色苍白,几欲作呕。 曹操往前一步,盯着刘协道:“我确实不敢慢待陛下。” “但陛下身边的人,就不一定了。” “等陛下真正成为孤家寡人的一天,一定会后悔的。” 刘协身体微微颤抖,“你!” “你何至于此!” 曹操挺了挺身子,他身材并不高,甚至比刘协还矮一个头,但是在刘协看来,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如此居高临下,就像在王座上俯视自己一样。 曹操开口道:“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谁不想让我如愿,我便会让他难过。” 刘协看到曹操眼神中的决绝,终于是低下头去,“一切如曹公所愿。” 曹操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对众人道:“先送陛下回宫!” 当即有侍卫过来,架起刘协的胳膊,将他以一种极为屈辱的姿势塞到马车里面,伏寿连忙扶住刘协,她抬起头来,正好遇到曹操投来的凶横目光,吓得她赶紧低下头去。 曹操兵士拥了上来,开始抓捕和衣带诏有关的大臣,董承被按在地上,破口大骂,他勉强抬起头,惊骇的发现董贵人也从马车中被拉了出来。 他赶紧叫道:“我女儿对此并不知情,还请开恩放开她!” 董贵人也哭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对了,我还怀了陛下的儿子,陛下,陛下救命啊!” 此话一出,刘协和董承面色大变,他们自然知道董贵人怀孕的事情,董承本来想借此再进一步,刘协对于自己有了孩子之事,也并不排斥。 但这件事情,却最不适合在这个场合挑明,董贵人此时公然喊了出来,等于断了她最后一线生机! 果然曹操听了,面色一冷,对典韦使了个眼色,典韦会意,一拳击在董贵人后脑,打的其双眼翻白,晕死过去。 刘协见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一拳极重,董贵人完了! 董承嘶吼起来,他嘴里荷荷叫着,就要勉强站起来,下一刻,两只铁枪刺透了他的小腿,董承重重摔倒在地上,就这样像死狗一样被兵士拖走。 伏寿惶惶不安地看向刘协,想要出声安慰几句,发现其眼神中全是茫然无助,对自己仿佛视若无睹一样。 她心里难受的同时,也有一丝疑问,自己父兄都是刘协近侍,却没有参与这次衣带诏事件,这是因为父兄不如董承得力,亦或是其他原因? 天子的车驾,在兵士喝骂和大臣的痛苦哀嚎声中,缓缓返回寝宫。 正午的太阳射了下来,落在了沾满鲜血众人的身上,光泽削弱了几分,竟有几分像是落日的余晖。 曹操入城十分突然,因此刘协仓皇出逃,也来不及通知大部分公卿大臣,包括没有参与到此次衣带诏事件的大臣们。 杨彪在府中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禁跌足捶胸,仰天长叹,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而且自己被瞒在鼓里,毫不知情! 他知道刘协早对曹操有所不满,但刘协的举动,还是太急了! 虽然朝中很多人立场明显,但也有一些人态度暧昧不明,这次衣带诏设计了这么多人,董承办事又不是那么牢靠的人,所以事情提前泄露,便不足为奇了! 想到汉室刚有复兴的迹象,便遭此打击,杨彪不禁心灰意冷,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 他坐在窗前,听着府外街道上吵吵嚷嚷声音,房门却被敲响,吓得他一激灵,等听清来人声音后,他才压下火气,叫道:“进来!” 外面有人推门而入,其年纪大概二十三四岁,正是意气昂扬,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他进来便对杨彪拜道:“阿父,可曾听说曹操入城之事?” 来人是杨彪之子,杨修,其建安元年举孝廉,担任郎中。 要论当今天下家世,杨家比袁家还高那么一点,《后汉书》说“自震至彪,四世太尉”,四世三公,所以杨修一到成年,便青云直上,毕竟天下士族家世,谁能比得上他? 而且杨修受杨家历代底蕴积累的熏陶,无论是从文学还是谋略,皆是人中翘楚,在杨家内部,都被评论其前途不可限量。 杨彪见杨修脸上并无悲痛之色,心里便不太舒服,“我刚得知,你打点下行装,我准备告老还乡。” 杨修听了,出声道:“阿父这样,可是会害了杨家啊。” 杨彪听了,反问道:“此话怎讲?” 杨修当下道:“曹操入城,先后杀死了数位大臣,摆明是为了立威而来。” “如今其人已经疯狂,阿父若此时落了他的面子,难保他不会拿杨家开刀。” “到时候我们杨家性命,皆操于其手也!” 杨彪脸色也不好看,他自然明白杨修说的有理,但如今时局变成这样,还能让他向曹操低头不成? 他冷哼道:“那还有别的选择?” 杨修出声道:“此时却是个大好机会,此时城内大臣犹豫不决,都在观望之中,若我杨家能带头表态,以我杨家的家世名望,必然引导朝内形势,从而受到曹操重用!” 杨彪听了,勃然大怒道:“小畜生!安敢做此言!” “我杨家世受汉廷之恩,如今要依附汉贼,为虎作伥吗?” 杨修面色不变,说道:“阿父,如今城内大局已定,以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还有什么办法吗?” 杨彪怒道:“我没想到你是如此贪生怕死之徒,白养你这么多年!” 杨修出声道:“以阿父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猜到我为什么这么做,其实只不过是拉不下面子而已。” “我杨家若是不带头,只怕朝中有人更加看不清形势,和曹操作对,徒然惹上大祸,危急生死。” “我此举虽然让杨家蒙羞,但却能救更多的人,这些人都是汉臣,用我杨家声名来换其性命,也算是值得的吧?” “亦或是说,阿父只是想要独善其身,护得杨家名声就算了?” 杨彪脸色稍霁,“你也不用挤兑我!” “你敢说,你就没有一点贪生怕死的想法?” 杨修坦然道:“我自然怕死。” “虽然说为大义而死,可以青史留名,但现在的形式,也仅仅只能留名而已了,于当前大局,却是一点用处也无。” “我若投身曹操麾下,只要守正立身,坚守操行,即使身在曹营,也能做些对汉廷有益之事。” 杨彪听了,叹息道:“曹操并非一般人物,你稍有不慎,便可能会惹得杀身之祸啊。” 杨修坦然笑道:“所以这件事情,才有意思。” “我会一直隐忍,等待机会的。” “阿父有维持杨家声名职责,做这种事情并不合适,但我一个小辈,相对来说便好行事的多。” 杨彪听了,默然不语,最后缓缓道:“朝中有趋炎附势的,有如你这般想法的的,但也有硬骨头的人。” “只怕这几日,城内要发生不少惨事了啊。” 孔融府里,孔融和张邈张超兄弟,正面色凝重,商议事情。 张邈叹道:“想当年,我和袁绍曹操相熟,三人常常纵论天下形势,也算是意气相投。” “后来袁绍成为讨董盟主后,举止傲慢,袁绍这人小家子气,竟然指使曹操杀我,却被曹操挡了下来,我也甚为感激。” “当初我还认为,曹操比袁绍强得多,和其结为知己,直到他在兖州杀了边让等人,我才惊觉,其实曹操和他人并无不同。” “所以到了最后,我还是和他们分道扬镳。” “没想到自此之后,曹操变本加厉,不仅叛了袁绍,又挟持天子,已经是行事无所顾忌了。” “这次他入了城,必杀我兄弟而后快,但文举公应该无事,还是赶紧离开了吧。” 孔融摇头道;“我不走了。” “曹贼坐下如此悖逆之事,我不当面骂他,心里实在难安。” 张邈惊道:“这样会死的!” 孔融笑道:“你且不怕,我怎么能落于你后?”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五章 时代落幕 张邈听了,心中感动,但随即摇头道:“不可,我兄弟二人,家眷皆为曹贼所杀,如今茕茕孑立,了无牵挂。” “文举公却是不同,你有夫人女郎,家眷众多,若是惹恼了曹贼,怕不是步边让后尘啊。” 孔融犹豫起来,他要是自己一人确实不怕,但是想到曾经被自己抛弃的夫人女儿,心内便天人交战。 自己已经负了她们一次,这次还要因为自己的意气,把她们一起害死吗? 张超见了,也是劝道:“我们兄弟二人,已经和曹贼势不两立,但文举公不同,尚有转圜余地。” “还请文举公留有用之身,待来日为我们报仇。” 孔融送走兄弟二人,默然不语,他呆呆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太阳渐渐西斜,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把夫人叫了过来,说道:“夫人曾闻今日之事否?” 孔融夫人说道:“倒是听了些风言风语,那曹操入城,夫君平日得罪过他,其会不会对咱们不利啊?” 孔融欲言又止,问道:“咱们女儿呢?” 孔融夫人回道:“有些不太舒服,吃了药便睡下了。” “说来这两年,她的情况越发不太好,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便红了起来。 孔融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似乎下定了决心道:“你先回去收拾行囊,随时听我安排。” “到时候万一事情有变,你带着一双儿女,趁机坐车离开。” 孔融夫人一惊,“那夫君呢?” 孔融摇头道:“你不用管我,你也帮不了我什么。” “到时候我会想办法送你们出城,你们只需离怀城越远越好就是了。” 孔融夫人听了,更是心慌,“我们往何处去?” 孔融怔住,是啊,天下虽大,但眼下怀城四面都是敌人,他们即使能逃出怀城,又能到哪里去呢? 他心中也是没有主意,挥了挥手,“我先想想,你暂且回去收拾。” 孔融夫人听了,只得忧心忡忡地离开。 孔融目送夫人离开,府外的街道上,骚乱的声音开始一浪高过一浪,从院墙上面涌了过来。 兵士的呵斥声,妇人的痛哭声,男人的求饶声,武器拔出的铿锵声,砍在人体上的沉闷喑哑声,轰然炸开的骚乱声,交相混杂,如同这天下大潮激起的阵阵狂浪,充斥着孔融的耳朵,似乎要将他全身撕裂开来。 他的脑海中,突然像是涌起了一阵低语,仿佛是祖先穿越时空的教诲声,将外界的喧嚣全部赶了出去。 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孔融的脸上,渐渐平静了下来。 扑哧一声,一支箭矢擦着马腾的脸颊飞过,将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望着远处挽弓搭箭的段煨,大吼道:“段煨!” “不要不识抬举!” “我忍你好几天了,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马腾极为郁闷,他和韩遂往怀城行军,留下儿子马超断后,防备段煨偷袭截断己方后路。 却不成想,段煨连夜赶路,绕过了马超营寨,却是堵在了马腾韩遂的前面,并在夜里悍然发动了袭击。 夜间混战极为凶险,马腾韩遂的营寨差点发生炸营,不过其麾下的西凉军也不是易于之辈,加上人数远多于段煨,在马腾韩遂郭汜三人的竭力维持下,才渐渐恢复过来,让段煨功败垂成,暂且退去。 但即使这样,马腾军也是损失不小,等天亮时,他看到遍地死尸,不禁心痛无比,但如今他也只能迎着头皮往前赶路。 然而段煨就像跗骨之蛆一样,阴魂不散地跟着马腾,当夜再次发动袭击,虽然马腾等人早有防备,但是段煨军却是泯然不畏死,一波波向着马腾军发动着决然赴死的冲击。 段煨听到马腾喊声,在远处冷笑道:“马腾!” “你这汉贼,丢尽了我们凉州人的脸!” “我和你不死不休!” 马腾也是怒上心头,“段煨,你就是阻住我又怎么样?” “去怀城的,可不止我一路!” “你挡得了一路,挡得住所有人吗!” 段煨听了,也是心里一沉,他自然猜得到,马腾韩遂赶往怀城,肯定是和别的势力有勾结。 但如今他能做的,也只能是暂且挡住马腾韩遂联军,这已经让他拼尽了全力,别的势力也只能指望怀城的吕布能够挡住了! 他活动了下已经酸痛无比的肩膀,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当下高高举起手来,然后指向马腾,对只有千余人的手下道:“诸位!” “我们面前的,是世受汉禄,却背叛汉廷的逆贼!” “此贼不死,我们凉州人,世世代代都要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 “你们说,能留着他们吗?” 段煨军将士齐齐喊道:“不能留!” “不能留!” 段煨大喝一声:“今日请诸君随我讨贼,今日有死而已!” “杀!” 众人齐齐发出震天的狂吼,“杀!” 段煨把手一挥,千余人的段煨残军,悍然对数万人的马腾韩遂联军,发动了绝死的突袭! 望着杀气腾腾的段煨军,马腾联军气势被其所摄,竟然不由自主开始后退,马腾也是心惊胆战,大喝道:“列阵,挡住他们!” “他们人数少,根本冲不过来!” 他却是下意识调转马头,从前阵往中军退去,他周围的兵士看了,也不由自主跟着往后退,阵型一时间开始散乱起来。 段煨见了,哪肯放弃这个好机会,当下大喝出声,平举长槊,一马当先,直直冲入马腾军阵之中! 他这样冲阵,本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但马腾军阵脚大乱,不由自主往两边闪避,却是被他冲出一条通道来。 段煨远远看见马腾仓皇后退,当即打马而上,眼见离着马腾还是十几步了,郭汜斜刺里面冲了过来,举着马槊喝道:“段煨,来和我一战!” 段煨面露冷色,“郭汜!” “先前挟持天子,虽然不义,但起码还敢作敢当!” “今日却认贼做父,我都替你丢人!” 郭汜脸上通红,刚要说话,段煨已经当头冲到,长槊直刺郭汜前胸。 郭汜见了,慌忙侧身闪避,同时用马槊去勾段煨长槊,却没想到段煨根本不和他纠缠,两边狠狠撞在一起。 段煨的马槊刺中了郭汜腹部,郭汜马槊刺中了段煨胸部,两人都是吐出一大口血。 郭汜被被刺地从马背上飞出,重重落到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段煨也是身体摇晃,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他却没有掉下马背,而是双脚牢牢扣在了两只马镫中。 他心道凶虎那时送给自己的这双马镫,还真是好用啊。 不过只怕自己再无机会向其道谢了。 段煨感到口腔里面全是血,越发头晕目眩,刚才郭汜那一槊,已经捅断了他好几根胸骨。 段煨望着前方倒地不起的郭汜,一抖缰绳,战马飞速在郭汜身上踏了过去。 郭汜长声惨叫,但还未等他挣扎起身,段煨身后上百战马跟着冲过,将郭汜踏成了肉泥。 至此,攻入长安,挟持朝廷,祸乱司隶近十年,让天下谈之色变,在历史上留下恶名的李傕郭汜两人,终于是就此谢幕。 段煨竭力稳住身体,纵马向着马腾急追,马腾心胆俱丧,纵马逃窜,身边兵士四散躲避,反而显得其孤零零的。 马腾呼叫韩遂来救自己,但韩遂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马腾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离自己远远地的,不由悲从中来,自己何苦去惹段煨? 眼见两人越来越近,段煨头昏眼花,眼前数丈远的马腾背影,渐渐模糊起来。 再给我几个弹指的时间,我便能件这凉州祸乱的源头掐死! 段煨身体不住摇晃起来,他勉力抬手,马槊离着马腾的背心越来越近。 眼见下一刻,槊尖就要刺入马腾背心,斜刺里面却是冲出一银盔银甲的小将,长枪挺出,直接将段煨手中长槊打飞出去。 段煨身子一晃,差点从马上掉下去,等他勉强看清来人面目,不禁喟然叹息,原来是马超及时赶了过来,这次算是彻底设戏了。 马超也是恼怒无比,段煨绕过了他的营寨,连夜突袭,等马超天明才发现,他竭力赶了两天,好在是在最后关头,终于是赶上了。 马腾劫后余生,大喜道:“我儿来得正好!” “快将他杀了!” 段煨拼尽全力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心道就是自己全盛时也打不过马超,看来今日要死在这里了啊。 他大喝一声,举刀往马超冲了过去。 马超见段煨身受重伤,出刀已经不成章法,当下中心冷笑,把手中铁枪一抖,迎了上去。 两人越冲越近,马超气定神闲,看段煨歪歪斜斜当头砍下,心中冷笑,一枪点向对方喉头。 下一刻,段煨手中环首刀旋转着飞出,越过了马超肩头,马超下意识挺枪刺穿了段煨喉头。 背后传来一声惨叫,马超连忙回头,看到马腾正捂着被环首刀扎伤的手臂,叫唤起来。 段煨眼中泛起了浓烈的不甘,身子晃了晃,仰面栽倒,一蓬鲜血从喉头喷了出来。 他身子重重落到地上,这凉州三明之一段颎的族人,徐荣之后,凉州最后一个能被称作大汉铁血军人的将领,就此殒落。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六章 杀鸡儆猴 天边的落日散落出最后的余晖,在段煨的尸体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狭长的影子拖在地上,延伸到马腾韩遂等人的脚下,像是其死时的怨念不散,伸出手要将所有人拉住一样。 众人不自觉绕开了影子,马超厌恶地策马绕开,对马腾道:“阿父,这人尸体怎么处置?” 马腾犹豫了一下,说道:“算了,不用管。” “眼下尽快赶到怀城,才是最紧要的。” 众人纷纷策马离开,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其中最显眼的两具,除了段煨,还有郭汜。 走上不同道路的两人,如今在同一片土地,相隔不到几丈,为这场惨烈的战斗同时划上了句号,也标志着董卓一系凉州武人的彻底落幕。 而在数百里外的怀城不远处,并凉边军中另外一系,并州系的领军人物吕布,正心急如焚地纵马疾驰。 他虽然明白,怀城很可能已经完了,但他不甘心,再次失去一切的失望和愤怒,正像毒蛇一样啮咬着他的心,他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 曹操! 自己当初,就不应从兖州退却,而是和其拼死一战,也不至于有今日之乱! 后方将袁术军打退的张辽,早已经赶了上来,说道:“温侯,是不是应该提前打探消息,再好行事?” 吕布一脸阴沉,“不用,到时候直接冲城。” “不然等马腾韩遂赶来,我们那还有什么机会?” 张辽听了,暗自叹息,吕布想法倒是不错,但怀城真的那么容易冲进去吗? 他本想和劝说吕布暂且退去,再徐徐图之,但吕布否决张辽的想法,不仅在于对面可能有援军,更是因为吕布还在担心天子和自己家眷。 但在张辽看来,对于曹操来说,已经不太可能给吕布留出机会,与其如此,还不如暂时放弃怀城,去寻找盟友,共击曹操。 远处的怀城渐渐现出了轮廓,吕布心急,当下纵马冲进城下,只听城头一声喊,弓箭手探身而出,纷纷瞄准吕布,箭雨瞬间盖了下来。 吕布一边用方天画戟拨打箭支,一边怒吼道:“卑鄙无耻,有种出城和我一战!” 曹仁从城头探出头来,喝道:“吕布!” “天子命你放下武器,单独入城!” 吕布听了大怒,“放你娘的屁!” “你有胆下城,和我单挑!” 曹仁摇了摇头,自己又不傻,谁会去和盛怒之下的吕布单挑? 一旁的典韦却是跃跃欲试,对曹仁道:“我带二十人出城,便能将吕布生擒活捉!” 曹仁思忖一下,便即点头道:“那你小心为上,若势头不对,马上赶回来。” 典韦点头答应,心下却是不以为然,他最近连战连胜,杀了不少有名人士,也是信心爆棚,想着吕布也是人,自己也是人,凭什么说谁比谁高? 自己今天就要拿了吕布首级,扬名天下! 他提了双铁戟,骑上战马,带兵出城,城头军士放下吊桥,典韦纵马而出,到了吕布身前十几步,拿铁戟指着吕步道:“吕布,我乃曹公帐下护卫典韦!” “今日便和你一战,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吕布见典韦武器,当下面露冷色,“看来我吕布几年不上战场,有人就不抱我放在眼里了!” “拿短兵对付我,找死!” 他大喝一声,拍马而出,方天画戟斜指天空,直往典韦冲来。 典韦见了,不敢大意,他只是嘴上轻视对方,但实际上却不会当真看不起吕布,毕竟对方出名的时候,可比自己早多了! 所以典韦眼见对方冲来,方天画戟当头砸下,当下双戟一架,想要格挡,然后趁机将对方长戟锁住。 只要吕布长戟抽不出来,自己便可以趁机接近对方,然后一支短戟锁长戟,便能腾出另外一支短戟刺死对方! 然而预料之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长戟又收了出去,划出了一个圆圈,以更凶猛的姿势打了下来。 典韦下意识一挡,方天画戟仍旧没有落下,而是划了一道弧线,重新缩了回去。 典韦望着越转越快的方天画戟,不仅咬牙切齿,对方这是不断通过虚招蓄势! 他大吼一声,“玩什么花枪,没胆比拼力气!” 话音未落,已经回到最高处的方天画戟,猛然加速,带着凄厉的风声砸下! 典韦心下一惊,慌忙架戟格挡,只听当的声大响,双戟和吕布双戟相交,震耳欲聋的声音传了出去。 典韦只觉手腕酸痛无比,满口都是血腥味,知道对方只这一下,自己便受了不轻的伤。 他却是被激发出了凶性当下狂吼一声,双臂奋力上举,想要将方天画戟隔开。 下一刻,典韦双臂一轻,吕布没有选择下压比拼力气,而是又把方天画戟抬起,又是当头砸下! 典韦此时正在奋力上举,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候,吕布这一下全力施展,登时将典韦双戟砸的加速下落。 典韦力气泄了,登时两根戟杆被压的砸在他的脑门上,典韦顿时脑袋剧痛,一阵头晕目眩袭来。 他只觉额头湿漉漉的,一道血线顺着他的鼻梁流了下来,当下狂吼一声,竟是纵马扑上,不退反进,要和吕布近身死斗! 吕布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双腿一夹,便即纵马退出两步,长戟横扫,就向典韦侧腹划来。 典韦下意识竖起铁戟格挡,吕布却是方天画戟一抖,戟尖刺向典韦咽喉。 曹仁在城头上看得分明,吕布方天画戟极长,这不仅代表着距离压制,也代表着其只要稍稍转动长戟后端,便能笼罩身前大片范围。 而吕布动动手指的事情,典韦相对却要大幅度挥动手臂应对,无论是力气消耗还是精力损耗,都比吕布多上了数倍。 这样下去,典韦就是铁人也支撑不住,可以说越打下去,典韦的希望就越渺茫! 曹仁不禁感叹,吕布粗重有细,并不是比拼蛮力之人,眼下他见典韦出师不利,已经露出了败相,唯恐典韦有失,当即便鸣金叫其回来。 典韦听到城头鸣金,心有不甘,但还是虚晃几招,便要向城中退去,吕布怎么可能放他走,当下方天画戟使得跟泼水一样,截断了典韦后路。 典韦周围的兵士见状,纷纷上来救援,却被张辽上来,那月牙戟一刺一个,瞬间便有七八人被刺落马下。 曹仁见形势危急,忙叫了几十名弓箭手对着吕布张辽乱射,眼见箭如雨下,吕布也是被迫收起方天画戟格挡,典韦趁机虚晃一戟,往城内逃去。 他将将逃到城门,却听背后弓弦声响,下意识一缩头,一支箭矢擦着他脖颈飞过。 典韦正自庆幸,随即又是一声弦响,典韦背心剧痛,知道是中了箭,当下大叫一声,往城里逃去。 吕布放下弓,就要趁势掩杀,但城头射箭实在太急,当下只得退了回来。 典韦回到城里,曹仁急忙下城看时,见典韦北上箭支射穿扎甲,入肉三寸来深,血流不止,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医士脸上上来,帮典韦治伤,典韦坐在地上,脸色阴沉,明白自己步战尚可,但马站离着吕布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他愤愤不甘,想着如何找回场子,突然记起吕布的部下家眷都在城中,不禁眼睛一亮。 城内大殿之上,刘协正在上朝。 但与往常不同的是,这由张杨建造,名为杨安殿的宫殿,如今前面广场已经成了刑场。 吴硕,吴子兰等人被押到殿前的广场上,刽子手高高举起大斧,然后猛然斫下。 脑袋和身体分体,咕噜噜滚出好远,拉出的血线歪歪扭扭,如同垂死之人手写的遗言。 看着满地乱滚的脑袋,公卿大臣脸色苍白,捂嘴欲呕。 刘协强装镇定,死死盯着堂下泰然自若的曹操,心中翻涌着怒火和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败的如此之惨? 自己明明已经把曹操的眼线全部都剔除了,为什么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 过不多时,女子凄厉的哭喊传了过来,董贵人被人拖在地上,一路过来。 一起被押着的,还有披头散发,浑身衣服上都是斑斑血迹,明显是已经过了严刑讯问的董承。 他耷拉着脑袋,被人架起,把脑袋搁到了木台上。 随着一声呼喝,董承下意识抬起头来,往刘协这边看了一眼。 刘协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极为复杂的情绪,不甘,后悔,亦或是恐惧? 下一刻,斧头挥下,这些情绪随着熄灭的瞳孔,全部归于虚无。 董贵人的哭声传来,“阿父,阿父!” 她见兵士上来拖她,顿时疯狂的喊了起来,“陛下,陛下救我!” “我还有陛下的孩子啊!” 刘协下意识张了张口,求救般看向曹操。 曹操似乎领会了刘协的意思,开口道:“确实有辱天家体面。” 刘协刚松了口气,就听曹操道:“拉到后殿,用白绫绞缢。” 刘协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曹操背影,却见对方迟迟没有转身看着自己。 曹操背着身子,眼中泛动着杀意。 天下人都负了我,那就休怪我负天下人。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七章 开诚布公 邺城之中,正在服丧的袁尚听说城外袁熙军开始撤走,顿时慌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要是袁熙离开,袁谭翻脸把自己堵在城里怎么办? 袁谭兵力占优,到时候自己出不去,岂不是要困死了? 想到这里,袁尚有些怨恨起袁熙袭来,虽然他明知袁熙不可能一直给自己解决困境,但他总觉得袁熙应该帮自己帮到底。 人就是这样,如果不劳而获一次,那他接下来也会得寸进尺,期望越发不实际起来。 不过袁尚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最可靠的,只有自己,他很快便平复心情,以给袁绍发丧为名,开始召集城内谋士,商讨如何对付城外袁谭。 谋士们最后得出的建议,是让袁尚以袁氏家主的名义,让袁谭进城,参加袁绍葬礼。 毕竟袁尚现在占着大义名分,袁绍去世,袁谭如果不进城发丧,便是不孝,所以拿这个借口挤兑袁谭入城,到时候袁谭要是进城,便控制住他,邺城之围自解。 当然,袁尚并不觉得袁谭会老老实实上钩,其肯定会找借口推脱,他倒想看看袁谭如何应对。 很快城外的应对便来了。 袁谭只是送来了一封信。 等袁尚拆开信,仔细看完后,脸色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滚落下来。 袁谭说的很明白,他掌握了袁尚用五石散害死袁绍的证据。 如果袁尚不识相,他会把所有证据公诸天下,让袁尚身败名裂。 袁尚捏着信的手在微微颤抖,袁谭果然提前知道内情! 他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五石散的来源,袁尚就觉得万蚁噬心般,袁谭果然和曹操有勾结! 他觉得非常荒诞,明明最先和曹操有勾连的,是自己才对,没想到啊没想到,曹操用五石散狠狠坑了自己一把,然后再把自己卖给了袁谭! 这计谋一环套一环,端的是极其毒辣,曹操给自己五石散时,根本就是不怀好意,怕是早就想到今天这一步了! 袁尚把自己手掌都掐出血来,一念之差,落到如今这地步,自己能怪谁? 要怪的,只有自作自受的自己吧? 他呆呆跪坐在屋里,感觉浑身如同进入油锅煎炸一般,把头埋入双臂中,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过了良久,袁尚才瞪着通红的眼睛,重新抬起头来,他突然想起,袁绍在世前曾对自己说过,逄纪此人虽然有些缺点,但却有资格作为袁尚谋主,希望袁尚能够善加利用。 他霍然起身,叫人去请逄纪,逄纪一进屋,袁尚就跪拜在地,出声道:“先生救我!” 等逄纪听袁尚说完前因后果,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但又带着一抹欣慰,他对袁尚拜道:“难得公子如此相信老夫。” “公子确实做错了事,但并非公子有意为之,所以事情尚有挽回余地。” 袁尚听了,眸子里面露出一丝惊喜之色,“真的?” “先生有何妙计?” 逄纪捋了捋胡须,淡然道:“很简单,这事情越是隐瞒,越是后患无穷。” “如今公子只要开诚布公,坦然承认,定然能得到所有人的谅解。” 袁尚听了,迟疑起来,“我犯了这么大错误,若是被人知道,如何还有威望服众?” 逄纪沉声道:“袁谭便是看到了公子的顾虑,才会肆无忌惮威胁。” “如今邺城的情势很差,内忧外患不断,城里有人心怀异心,外面袁谭虎视眈眈,一个不好,便是满盘皆崩的局面。” “与其这样,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把城里的隐患先消除掉。” “若公子这次能相信老夫,老夫以身家性命担保,结果定然不会让公子失望。” 袁尚由于半晌,终于是狠下心来,断然道:“如此尚便依照先生之眼行事!” 次日一早,各谋士进入袁尚府邸议事时,却发现袁尚身穿麻服,坐在堂前向众人跪拜,逄纪在一旁陪着。 众人正自疑惑不解,便听袁尚对诸人说道:“小子有事情,想对诸位讲明。” 他将五石散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最后拿出袁谭的信,展示给诸人,俯首道:“是我害死了阿父,实在再无颜面领袁氏家主之位,今我打算打开城门,迎接长兄入城,让其领冀州牧一职。” 此话一出,各谋士纷纷色变,审配大喝道:“公子糊涂!” “公子想要做不忠不孝之徒,违背本初公遗命吗!” 田丰出声冷哼道:“显思公子既有此信,说明他早就得知内情。” “但他却不提醒本初公,隐瞒到现在才猝然发难,居心何在?” 众人纷纷点头,荀谌叹息道:“这些事情,显弈公子入城之时,便抓捕了多人,将事情问了个七七八八。” “这信中的事情,那个时候,显弈公子和我就知道了。” “我猜测甚至本初公也早知道了。” 众人听了,纷纷惊讶地侧目过来,荀谌却是坦然道:“但之后显弈公子相助公子取得冀州,丝毫没有拿出此事作为要挟的筹码,一方面可能是不想袁氏内乱,一方面未必不是本初公的意思。” “公子本就是无心之过,所以本初公才在知情的情况下,将袁家传给公子,公子切勿辜负本初公一片苦心啊。” 众人听了,纷纷出声赞同,逄纪适时道:“显思公子居心叵测,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显甫公子却是仁义之主,本初公的决定,显然是认清了谁最适合做袁氏家主!” “显甫公子虽有小错,但瑕不掩瑜,在其掌管下,袁氏必然能带领冀州走下去!” 众人听了,轰然跪拜出声,“愿誓死追随公子!” 袁尚面现激动之色,连忙俯身还礼,成了! 他心道逄纪看得很准,身为主公,并不需要完美无缺,能够坦白承认并展现出错误和短处,让手下谋士觉得主公需要自己,这样两边才能齐心合力,互相信任,互为所用。 他眼里勃发出了野心和战意,长兄确实比自己强,但如今的自己,手里的牌可比长兄多得多! 这第一个回合,自己暂且占了上风,但和长兄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就让自己和长兄斗一斗,看看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 邺城之外,袁熙回头望了下城池,挥手命令全军拔营向西。 他让前军想走,自己特地留了两天,就是为了看看袁尚的反应,如今袁尚的表现,却是有些出乎袁熙意料之外,比提前预想的要好得多。 面对袁谭的威胁,袁尚保持住了起码的镇定,算是应对得当,这样接下来面对袁谭时,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因为心态崩盘而丢失邺城。 这样一来,袁熙也能够放心离开邺城,也算是完成了袁绍临终前让自己帮袁尚一把的托付。 但再多的事情,袁熙就无能为力了,毕竟袁谭袁尚的矛盾不可调和,一场大战是迟早的事情。 袁熙渐渐看明白,有些事情涉及到利益的根本冲突,他是无能为力化解的。 就像袁氏家主之争,袁谭袁尚谁也不会放手,但另一方面来说,随着袁绍的去世,争夺的焦点,从袁熙回到了袁尚身上。 这并不是说袁绍在世时看好袁熙,而是袁氏继承人悬而未决时,有两个男嗣的袁熙,是其他两人的眼中钉。 但袁绍去世,将家主之位交给了袁尚,袁熙的男嗣便不再重要,不再成为两人的威胁,这也是袁尚愿意相信依靠袁熙的原因。 否则袁绍在世时,袁尚怎么敢和袁熙交心? 袁熙不禁感叹争夺天下过程中的残酷和荒诞,任何不可思议荒诞行为的背后,都有着一个合理的利益动机。 就像如今袁熙被曹操牵着鼻子走一样。 连续三次,曹操几乎欺骗了包括袁熙在内的天下所有人,袁熙也不禁感到了一丝挫折,自己明明知道后世的走向,明明应该相比其他人有所警觉的! 但袁熙经过了这几次事情,感觉自己仿佛已经隐隐约约触摸到了冥冥中控制人心走向的那根丝线,但这根线头藏在浓厚的迷雾中,若隐若现,让袁熙并不能提前预测曹操的行动。 还差一点,不,还差一些。 不,还差着不少。 袁熙感觉已经快达到自己能力的极限了,想要完全压制曹操,他需要一个能给自己指点迷津的人! 郭嘉沮授陆逊虽然都是当世谋士的翘楚,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局限性,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且和自己相性都不太合,必须有个人能整合他们的想法! 袁熙坐在马上,往这头顶上的天空,心道这样人,当世不超过三个,自己真的能遇到他们吗? 怀城之中,荀彧打开门,等看清来人模样,不禁有些惊讶。 他俯身拜道:“公子可是稀客啊。” 来人却是曹昂,他赶紧还礼道:“先生日理万机,昂本不想叨扰先生,奈何心有疑思,故厚颜前来,实在惶恐。” 荀彧连忙让开身子,请曹昂进去,“哪里,公子折煞老夫了。” “彧本无所事事,公子来得正好,小酌一杯否?” 两人相对坐定,荀彧让人奉上淡酒,曹昂举杯相敬,两人对饮,荀彧见曹昂心事重重,开口道:“公子若信得过老夫,还请直言。” 曹昂放下酒樽,轻叹一声,“先生觉得,阿父这几日来的作为对吗?”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八章 朝堂之上 听到曹昂的话,荀彧端着酒樽的手猛然停住,过了一会,他才缓缓放下酒杯,出声道:“公子这话不应该问我。” 曹昂苦笑道:“先生觉得我该直接去问阿父?” 荀彧摇头道:“曹公手下谋士众多,公子为何非要问老夫?” 曹昂见荀彧口风很紧,便反问道:“我记得先生甚少喝酒,为何今日以酒待客?” 荀彧刚抬到嘴边的酒樽再次停住,他用力捏了下,才将酒樽放下,轻叹道:“公子让我很难回答啊。” “我没想到公子平日待人宽厚,也会如此咄咄逼人。” 曹昂叹道:“先生,我现在内心颇为挣扎,而且我相信先生和我一样。” “这几年我跟着阿父做事,眼见阿父性格越来越极端,做事越来越狠厉,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走入歧路。” “如今他的做法,已经明显是有些过了,先生作为谋士,难道不劝谏一下吗?” 荀彧听到曹昂的话中隐隐有责怪之意,知道其对自己跟着曹操来到怀城,却对曹操的所作所为缄口不言,产生了不满和疑虑。 他叹息道:“公子怎么知道我没说?” “而且公子有一件事说错了。” “曹公从来没有变过。” “自始至终,曹公就是曹公,我何德何能,可以改变他?” 曹昂默然,他犹抬起头看着荀彧,“先生想兴复汉室吗?” 荀彧没有回答,他盯着眼前的酒杯,怔怔出神。 曹昂静静等着,他知道荀彧现在心里天人交战。 作为一个谋士,发现自己的理想和主公的想法南辕北辙,又会如何自处? 荀彧这些日子以来,见过怀城里面发生的不少事情,显然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 他很看得很透,但正因为看得透,所以荀彧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改变曹操的所作所为时,便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曹昂出声道:“城外吕布在攻城,城内明日要开早朝。” “先生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荀彧听明白曹昂的意思,知道曹操明日,必然又要杀人立威了。 他反问曹昂,“公子为什么要选择和曹公对着干?” 曹昂沉声道:“因为他是我的阿父,我不希望将来他被千夫所指,遗臭万年。” 荀彧叹道:“公子,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其实我做为谋士,很是失败,因为不能给公主献出更好的计策,才导致如今曹公只能杀人立威。” “怀城之事,皆是我等无能所致,曹公也不容易。” “公子请想一下,曹公若不在怀城如此作为,他又怎么能压服得住所有人?” “我知道公子宅心仁厚,但光靠好心,是无法取得天下的。” “我希望公子好好看看曹公的作为,好好想想,是否能比他做的更好。” “公子现在换成在曹公的位置,能带领大家或者走出怀城吗?” 曹昂脸上现出一丝颓然之色,“昂正是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才来向先生请教。” “今后的我,该仿效阿父吗?” 荀彧再次沉默了。 最后他出声道:“恕老夫能无能,现在不能给公子答案。” “要等些时日,要再好好想想。” 曹昂问道:“要多久?” 荀彧沉声道:“三五年。”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到来了。 朝堂之上,一众公卿大臣,都被强令上朝,众人向被兵士驱赶着,如同放牧的牛羊一般,让众人颇感屈辱,有人忍不住喝骂起来,却被兵士打倒在地,狼狈不堪。 众人见状,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们已经看明白了,现在他们在曹操的淫威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隐忍,不然被抓出来立威,性命都保不住! 突然之间,一声怒吼震动从人群中传了出来,这声音如此之大,震的屋顶似乎都在抖动。 众人转头一看,便认得是张邈。 其作为当世名士,八厨之一,在天下士族之中也是极有名气,而且其最初其实和袁绍关系并不和睦,反而是和曹操关系极好。 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是张邈首先扯起了反对曹操的大旗,拥立吕布为兖州牧,在陈留起事。 陈留反叛对曹操打击极为严重,差点让曹操将兖州老家全部丢掉,导致两人反目成仇。 曹操向来是有仇必报,所以在吕布赶去司隶,奉迎天子后,趁机将陈留打下,杀了张邈兄弟全家,只两兄弟在孔融的保护下,得以生还。 至此之后,两边变成了不死不休的关系,曹操打下怀城,众人都觉得张邈凶多吉少,怕是要暂且低调行事,却没有想到,首先站出来骂曹操的,还是张邈。 张邈指着堂上的曹操道:“曹贼,枉我看错了你!” “你到了兖州后,倒行逆施,先杀边让,霸占其家眷,后纵容青州军荼毒百姓,又三屠徐州,导致生灵涂炭,千里无人烟!” “如今伱狼子野心,突袭怀城,杀死天子大臣,挟持天子,意图不轨,你可是想篡位吗?” 众人听了,顿时吓得胆战心惊,张邈脾气素来耿直,在酸枣联军时,就对袁绍作为多有诟病,且说话极为难听,导致袁绍破防,想要借曹操的手杀死张邈。 如今张邈却将矛头对准了曹操,这话说到这份上,曹操岂能饶过他? 曹操听了,面色不变,缓缓道:“孟卓,我看错你了。” “当日你我相交甚笃,我甚至出征前都向你托付家眷,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先捅我一刀的竟然是你。” “我们这边多年的生死交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边让吗?” 张邈冷笑道:“曹操!”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 “你为了往上爬,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有多少人因你而死?” 张邈弟弟张超也站了出来,一同对着曹擦喝骂。 曹操骤然间怒气上涌,“住口!” “孟卓,你让我太失望了,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他一挥手,对左右兵士道:“将他们拿了!” 登时曹军兵士如狼似虎上来,将两人绑了,张邈兄弟口中大骂不绝,曹操眼中厉色一闪,就要喝令将两人处死,荀彧连忙出声道:“城外尚有军打城,不如先另做计较?” 曹操听了,这才脸色稍霁,对左右道:“将两人关押,听候发落!” 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有人冷笑道:“曹使君好大的威风!” “听闻曹使君少时和天下名士结交,不乏张孟卓,袁本初等人,但曹使君却最后都和其反目成仇,那济北相鲍信迎立曹世军入主兖州,但却马上莫名战死。” “看来越和曹使君相熟的人,越是不得善终啊。” 众人大惊失色,怎么还有想找死的? 如今这个形势,如此触怒曹操,是不想活了吗? 等众人看清发生的人,顿时又有一种理所当然之感。 孔融。 作为当世有名的名士兼大喷子,这种连父母都敢喷的人,怎么可能会忌惮曹操? 曹操怒发冲冠,一个两个熟识我的人,都背叛我也就罢了,怎么你一个外人孔融,也想爬到我头上拉屎撒尿? 他目露凶光,荀彧连忙向曹操使眼色,孔融不同于张邈,身为极为特殊,且为天下士人百姓推崇,即使要治罪于他,也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否则的话必然遭天下人非议。 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刘协发话了,“今日上朝,难道就是为了这些事情争吵吗?” “若没有事情,朕便退朝了。” 他这一说话,群臣顿时都各归各位,跪坐于地,曹操也不好再发作,便即冷哼一声,随即便有丁冲出列,对刘协拜道:“臣有表要奏。” “今怀城四面是敌,实在不宜再呆了。” “曹公进城涤荡奸佞,扶助汉庭,奉迎天子移驾兖州,温侯却在外面阻挡,实在不改。” “且据消息,西路马腾韩遂已经击败段煨,直指怀城,南路袁术虎视眈眈,怀城已经不适合呆了,宜早动身为上。” 众人心里冷笑,马腾居心叵测不假,但是现在朝堂上这个形势,似乎你也没脸说别人吧? 丁冲却是泰然自若,“温侯倒行逆施,显然是狼子野心,望陛下下表申饬,令其惭而退兵,天子车驾方能成行。” 刘协面色极为难看,自己真下了这道表,天下人会怎么看自己? 到时自己威望尽丧,还有谁敢投靠自己? 他面色纠结,轻声道:“温侯对朕忠心耿耿,此事必然有所误会。” “不若朕亲去城头,和温侯说几句话,让其打消顾虑如何?” “不可!”堂下钟繇丁冲几位大臣一听,连忙反对,到时候城头城下上万只耳朵听着,万一刘协说出来什么对曹操不利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钟繇正色道:“听闻吕布射箭极准,如今悍然打城,谁知道其是不是已经和袁术勾结起来,对天子不利?” 刘协一个没忍住,差点骂出声来,同时他心里感到了深深的悲哀和无力。 自己还是太急了,而且没有料到对方的反应如此激烈,如今自己的绝大部分心腹已经被杀,还被人威逼到如此地步! 这事情传扬出去,天下都知道自己根本无力反抗,汉廷名存实亡!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九章 不想再逃 曹操见刘协脸色难看,偏偏说不出话来,知道其已经被自己完全震慑,不由哈哈笑道:“陛下还请放心,吕布区区一反贼,何须劳动天子出面。” “等操带兵将其击杀,将首级呈于陛下面前!”说完他再也不理刘协,大踏步走出宫殿。 刘协望着曹操的背影,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还是缓缓低下头去。 曹操骑上马,带领众人往城头而去,他也不想在怀城拖延太久,虽然他和马腾韩遂和袁术之间都有默契,但在利益面前,所谓的盟友也有可能随时翻脸。 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赶紧解决城外的吕布,然后绕开袁术马韩,挟持天子回到颍川,坐观袁谭袁尚相斗,待其疲弱,便趁机谋取冀州。 对于目前的形势,曹操看得很透彻,自己虽然暂时之间得了势,但仍旧没有改变四面是敌,危机重重的局面。 他现在的凭借,就是几方暂时的盟友。 马腾韩遂和袁术,虽然可能会翻脸,但在几年之内若天下形势没有发生大的变化,这两方还是要和自己抱团取暖的。 袁谭有求与自己,想借着自己取得冀州,也暂时不会背离自己。 但其他的,就都是劣势了。 曹操现在据兖州之地,虽然还占据了豫州和司隶的一部分,但隐患也有很多. 兖州在屯田制的支持下疯狂征兵,几乎已经完全透支了所有潜力,最靠近兖州的,乃是豫州的刘备,徐州的袁熙,都是他最大的威胁。 所以曹操对于冀州是势在必得,只有得到冀州,方能打开中原的局面。 但这并不容易,他需要利用袁谭袁尚的矛盾,才能逐步蚕食冀州,最后和袁谭翻脸,再将其青州吞并。 只有这样,才能将最大的威胁之一,凶虎的地盘完全分割开来! 极少数人人知道,曹操已经和袁谭暗地联姻了,准备让曹丕迎娶袁谭的女儿! 曹操对待这桩婚事,和先前对待刘备的手段是一样的,他不准备留着袁谭,在他的构想中,并没有袁氏子弟的位置。 想到刘备,曹操更是一阵心痛,刘备是少有让自己吃了大亏的人,差点让袁绍提早和自己翻脸! 为什么自己赏识的人,最后都会背叛自己? 曹操收回思绪,眼下他要铲除掉城外的一个强敌。 吕布。 好在吕布所依仗的谋士,另外一个曾背叛自己,给自己造成极大伤害,甚至高于刘备张邈的人,已经落在了自己手上。 他跳下马,缓步走上城头,看到了被绑在城门柱上的人。 陈宫。 前日曹操入城,陈宫带兵抵抗,同时打开城门让刘协逃走,奈何城内兵力太少,陈宫寡不敌众,最后在曹仁典韦的围攻和张燕的偷袭下,兵马几乎全灭,陈宫本人也被抓了起来。 如今陈宫便被绑在城门柱上,用来威胁城下的吕布投降。 曹操笑呵呵走上前去,对陈宫道:“公台,别来无恙啊。” 陈宫冷哼一声,扭过脸去,根本不搭理曹操。 曹操见状叹道,“当日我逃出雒阳,被董卓派人抓捕,若非公台相救,操早已死于非命。” “到兖州之后,操并未薄待公台,公台却投靠吕布这不忠不义之徒,操实在想不明白啊。” 陈宫冷哼一声,“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中有数。” 曹操知道陈宫说的是吕伯奢一家之事,叹息道:“公台,在那种朝不保夕的情况下,我除了自保,还能有什么办法?” “谁又能保证,吕伯奢那一家,真的没有心怀不轨呢?” “吕伯奢出去买酒,焉知不是提前得知家中之人欲要行凶,故先行避开呢?” 陈宫冷然道:“你不用再说了,巧言令色,算我看错了人。” “今日有死而已,你用我来要挟温侯,只怕打错了算盘。” 曹操听了,笑道:“公台,你看低了自己在吕布心中地的位,他现在还没打城,便是明证。” 陈宫默然不语,确实现在已经日上三竿,自从他被绑上了城门楼,下面的吕布军就停止了行动。 不过也有可能还有部分原因,是绑在另外一根柱子上的人。 陈宫打眼看去,只见吕布的原配严氏,正被绑在另外一根柱子上,其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脸上都是青肿血痕,显然是受了不少拷打。 曹操望着陈宫严氏,又看向城下坐在马上,咬牙切齿的吕布,心中有些得意,吕布不过是一武夫,这种时候没有主心骨,家眷还被抓了,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城下阵前,吕布望着城门楼上得意洋洋的曹操,把舌头都咬破了,满嘴的血腥味。 张辽纵马过来,急道:“温侯,事情不谐,咱们这些兵力根本打不下城池!” “马腾韩遂和袁术随时都会赶来,公台先生和夫人,咱们已经是无能为力了,还是快走吧!” “只要温侯留着有用之身,将来必然有为先生和夫人报仇的机会!” 吕布沉默不语,城头上曹操见了,出声道:“吕布,我敬你是个英雄,如今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倒马解甲,投靠于我,我必然善待于你。” “不然的话,温侯可就是把公台和夫人害死的罪人啊。” “我呸!”陈宫忍不住怒道:“到底谁才是罪人?” “温侯虽然行事有差,但比你还是强多了!” 曹操擦了擦溅到脸上的吐沫,脸色阴沉下来,他陡然间拔出腰间的剑来。 陈宫见状,面色如常,却没有想到曹操走了过去,把剑尖顶在严氏脖子上,对城下说道:“温侯难道不爱惜夫人吗?” 城下吕布见了,面色大变,攥着方天画戟的手紧握起来。 陈宫此时却是出声道:“我听说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以仁治天下者,不绝人之祀,曹公若杀温侯家人,天下人会怎么想?” 曹操听了,面色转冷,陈宫竟然拿话挤兑自己! 他冷哼一声,“公台,看在你我两人交情的份上,我倒是可以饶你,但吕布乃是乱臣贼子,其家人也是有罪之身,我怎么可能绕过他?” 陈宫凌然道:“我乃温侯大将,并无两样!” “曹公要杀我,便速速动手!” 曹操面露痛惜之色,“公台,你我相交最深,难道到了这种地步,你仍然不愿意回头吗?” 陈宫扭过脖子,默然不语。 曹操无奈,向着城下吕布喝道:“吕布!”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赶快下马投降,犹不失侯位也!” 吕布听了,登时意动,攥着方天画戟的手不由自主松了下来,陈宫见状大喝道:“温侯已经做错了两次,难道还要做错第三次吗?” “温侯除了投降曹操,就没有别的退路了吗?” 吕布怔住,他看着城头上慷慨激昂的陈宫,以及面色惨白的严氏,缓缓抽出了背上长弓。 下一刻,吕布猛然把大弓拉成满月,瞄准过来! 曹操大惊,连忙伏下身子,身后的典韦等侍卫也意识寻找障碍躲避。 吕布骑射之精,天下闻名,众人眼见其搭箭,谁不害怕? 只听一声弦响,箭矢闪电般飞出,崩的一声,箭矢钉入了严氏身边的柱子。 绑着严氏的绳子却被射断,严氏失去了束缚,猛地往前一跌,扶住了面前的城墙。 她初时有些迷惑不解,但看到城下吕布的神色,顿时明白过来,面色变得煞白,她手脚并用,哆哆嗦嗦爬上城头,曹操见状,喝道:“拉住她!” 但已经晚了,严氏只是犹豫了一下,便从城头上滚了下去。 人体坠地的沉闷的声响传来,众人看都不用看,便知道结果,数丈高的城头摔下去,断无幸存之理。 吕布看着城墙下的严氏尸体,眼神冰冷,缓缓抬起方天画戟,对着城头喊道:“曹操,我和你不共戴天!” 曹操脸色极为难看,本来他是想招降吕布,以为己用,但陈宫言语这一挤兑,吕布却是破釜沉舟和自己撕破了脸! 而且吕布还有别的选择,不止有投靠自己这条路,还能去投奔那袁熙! 袁熙已经很难对付了,要是得到吕布,那便是如虎添翼,自己就很麻烦了! 想到这里,曹操恨恨盯了陈宫一眼,就不应该带他上城头,结果还给吕布出了最后一个主意! 他当机立断对曹仁典韦道:“你们领兵出城,截杀吕布,不论付出多少代价,千万不能让他逃走!” 曹仁典韦知道厉害,当即领命,匆匆调集军马去了。 张辽见状,赶紧上来对吕布道:“温侯,曹军马上就要出城,还去那个暂避锋芒!” 吕布却是摇了摇头,“不,我要和曹操决一死战!” 张辽愣住了,疑惑道:“为什么?” “公台先生刚才已经给温侯指明了路,我们还可以去投奔显弈公子!” “到时候两边联合,再向曹操报仇不好吗?” 吕布却是缓缓道:“不,我可以投奔任何人,唯独不能投奔他。” “他将来是要成就大事的,我…….不想拖累他的名声,牵连我的女儿。” 张辽怔住。 吕布沉声道:“文远,我一直在逃。” “李傕郭汜攻打长安时,我逃了。” “在冀州时袁绍追杀我,我逃了。” “兖州时我打不赢曹操,我逃了。” “如今怀城丢了,我还要再逃吗?” “卑躬屈膝逃走投靠我的女婿吗?” “我累了。” “不想逃了。” 张辽心情激荡,出声道:“辽愿陪着温侯!” 旁边诸将,纷纷出声应和。 吕布摇头道:“不,万一事不可为,你们分头逃走!” “今日,是我吕布的战斗!”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章 夜中袭城 曹仁喝令兵士打开城门,和典韦两人并肩而出,他们的前面,是横戟立马的吕布。 曹仁见典韦还提着大铁戟,不禁有些忧心忡忡,对典韦道:“吕布此人勇悍,用短兵对付他,怕是要吃亏啊。” 典韦又岂能不知道,他上次在吕布手下吃了亏,明白自己凭着一双短戟,根本连吕布的身都近不了。 但是碍于面子,他总不好主动启齿开口,要求更换长兵,如今见曹仁发话,典韦正好借坡下驴,让兵士拿过一根长戟来。 他提起长戟,横在身前掂了掂,发现重量太轻,颇不满意,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其他趁手兵器,只得将就用了。 吕布见曹仁典韦出阵,典韦在马背上挥动了几下长戟,显得颇为生涩,怒喝道:“手下败将,还敢上来送死!” 典韦听了大怒,吼道:“吕布,休得猖狂,今日你便要死在这里!” 吕布也怒吼道:“就凭你也配!” “先从我方天画戟下活下来再说!” 他一提缰绳,当即纵马直冲而来,两人随即战在一起。 曹仁见典韦长戟生涩,甫一交手,便即落在下风,当下赶紧前相帮,斜刺里一将冲出,挡住曹仁,正是张辽。 张辽月牙戟使开,曹仁顿感压力铺面而来,他暗暗心惊,对方如此厉害,自己和典韦两人真的支撑得住? 别还没灭掉吕布,自己这边倒先败了! 吕布麾下部将成廉等人也上来助阵,曹军偏将涌上,两边顿时战成一团。 吕布挟怒而来,方天画戟到处,带起一蓬蓬血花,围上来的曹军纷纷落马毙命,典韦勉力阻挡,但他的长戟并不精熟,在方天画戟面前勉力自保,更别说压制吕布,在场上险象环生。 两边打了个把时辰,都是人困马乏,吕布几次想置典韦于死地,都被其勉力逃开,曹军虽然人数多出数倍,但渐渐被吕布军气势压制,曹操见情势不妙,便鸣金收兵,吕布趁势掩杀,到了城下时,城头箭如雨下,吕布只得暂时退却。 典韦入城见了曹操,面带羞愧道:“末将作战不力,还请使君责罚。” 曹操捋了捋胡须,说道:“无妨,今日情势,早在我意料之中。” 他扭头对身后的曹昂道:“等会将我们战败失利的消息,传入城中。” 曹昂连忙领命,随即醒悟过来,曹操想着借着这次机会,再次清理城内对曹操不满的势力! 他有些于心不忍,出声道:“阿父,要是做的过了,会不会被天下人” 曹操冷哼一声,“妇人之仁!” “你想施行仁政,也要先活下来,才有资格说!” 曹昂无言以答,他一抬头,却见被绑在柱子上的陈宫面露冷笑,心中一动,便对曹操道:“先暂且将公台先生收押如何?” 见曹操点头同意,曹昂便命兵士押着五花大绑的陈宫下了城头,然后塞上马车,曹昂也跟了上去,将车门关上。 马车缓缓启动,曹昂见转过街角,忍不住问道:“公台先生似乎对阿父的话颇有不屑?” “换做先生在阿父境地,又能如何选择?” 陈宫听了,冷哼一声,“伱也不用套我的话。” “我只说两个人,如果处在曹公的位置上,其行事必然和曹公不同。” 曹昂听了,连忙问道:“是哪两位?” 陈宫沉声道:“一是刘玄德,二是袁显奕。” 曹昂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出声道:“公台先生见过两人?” 见陈宫不答,曹昂心里疑惑,按照陈宫的经历,应该是先见阿父,后投奔吕布,按道理应该没有遇到过刘备和凶虎过啊? 他又试探问了几句,见陈宫守口如瓶,不禁有些气馁,说道:“先生和阿父先前相交甚笃,如今难道一点转圜余地都没了吗?” 陈宫漠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你们曹家人不会再多说一句话的。” “我只能说,你不想想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先后和曹公决裂?” 曹昂默然,心道阿父行事毫不顾忌天下人看法,但自己将来,又如何去做呢? 张辽跟着吕布收兵回营,劝道:“温侯,见好就收吧,等马腾韩遂和袁术围上来,我们便走不了了!” 吕布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张辽语塞,就听吕布道:“我还要搏一把,你带兵去东面黑山隘口打通道路,我这边随时准备退走。” “万一事情不谐,我不去冀州,也不去幽州,咱们回并州,重新打天下去!” 张辽心情激荡,抱拳道:“领命!” 看着张辽带兵出营,吕布坐在马上,扭头望向城头,眼里厉色闪动。 他没有告诉张辽的是,自己在怀城之中,还有内线,今晚便是突袭怀城,杀死曹操,救出陈宫的大好机会! 但吕布知道,这也很可能会被曹操得知,所以此行凶多吉少,所以他并没有打算让张辽跟着自己冒险。 不过无所谓,自己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只要自己控制住城门,即使事情不成,想退走总是可以的。 张辽带兵疾驰往几十里外的黑山通道,他初时还小心翼翼,生怕被敌人发现,毕竟这黑山情况极其复杂,好几方势力都在里面有纠葛。 结果到了之后,已经是晚上了,黑茫茫的群山露出一条山谷通道,道路正中的寨子似乎已经荒废许久,破烂的寨门随着山风吹来,吱丫作响。 他命人带兵进入,发现路上不时有倒毙兵士的尸体,看样子还是半个月之内的事情。 随着月色当空,张辽心中犹豫起来,这黑山通道明摆着是有问题,看来中间并不安全,如今自己是冒着被偷袭的危险,连夜行军,还是等天明再说? 他一边思索,一边往里面带兵行了十余里,默然前方,探子示警的凄厉哨声响起,张辽连忙喝令兵士列阵,就见一支兵撞了出来。 张辽见状,连忙挺兵应了上去,两边兵士即将交战在一起,张辽看道对面服饰,才赶紧喝令兵士停住,同是喊道:“是稚叔手下那位大将?” 堆满人群之中,有人纵马而出,说道:“是文远将军?” 张辽定睛一看,竟是张杨手下大将眭固,身上还受着几处伤,便上前道:“不意在这里遇到眭将军!” “将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眭固急道:“别提了,张侯命我探查黑山内情,我带兵进去才发现,里面竟然是张燕私自藏起的的兵马!” “这些人数不少,至少有近千之众,我催不及防下被其突袭受了伤,拼了命才赶回来!” “如今我要赶紧返回怀城告知张侯,张燕有不轨之心!” 张辽听了,长叹道:“将军晚了一步,怀城被曹军偷袭,张侯战死了!” “曹操挟持了天子,温侯正在打城!” 眭固听了,面色惨白,刚要说话,背后喊杀声起来,便道:“他们追上来了!” 张辽沉声道:“来的正好,我助将军杀敌!” 眭固叫道:“好!” “先杀了这批狗贼,再返回怀城杀死张燕,为张侯报仇!” 黑山之内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而几十里外的怀城,也是再次乱了起来。 白天曹军战败退回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城里,很多人开始起了心思。 月上中天,突然城内几声号响,城中几处同时燃起大火,大乱起来。 各方势力趁机带着家丁冲击城门,想要逃走,其大部分都是公卿大臣所为,曹操的所作所为,让他们明白呆在怀城便是刀俎上的鱼肉,所以纷纷动起了逃跑的心思。 除了吕布围困的南门之外,其他三个方向的大门都被冲击,街道上挤满了人,而南门也是点起了大火,显然是有人接应,想让吕布入城! 孔融夫人迷迷糊糊间,被孔融叫醒,就听孔融说道:“现在走,马上。” 孔融夫人往外天上一看,天空都已经被火光照红,不禁惶惶不安道:“去哪里?” 孔融言简意赅,“往东,带上两个孩子,我让家丁护送你们出城。” 孔融夫人听孔融语气不容置疑,连忙将女儿叫醒,随口道:“从哪个方向出城?” 孔融犹豫了一下,“南门。” 孔融夫人一怔,这不是白天吕布打门的方向? 但她此时无暇质疑,连忙抱着幼子,拉着女儿上了马车,却见孔融还在院子里,不由道:“夫君不上车?” 孔融摇头道:“你先走。” 孔融夫人心中一紧,刚要说话,孔融已经把车门关上,催促家丁赶着马车出门。 孔融夫人和女儿探出头来,刚说了几句话,马车已经陡然加速,随即远去。 孔融望着如同着火的天空,常常叹息一声,只怕过了今晚,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吕布命兵士用冲车冲击城门,不多时,城门打了开来,一断臂将领带兵迎了出来,正是曹性,他对吕布道:“温侯快随我来,我知道公台先生被关在哪里!” 吕布略一点头,纵马冲入城内。 城内的震天喊杀声,传到了城中心的宫殿高台,曹操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各处街上星星点点的火光,拥挤不堪的人流,心想是到收网的时候了。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一章 身陷重围 吕布挥舞着方天画戟,一马当先冲入城中,他对身旁的曹性喊道:“你带路,先去救公台,然后再去救天子,杀曹贼!” 曹性拉着缰绳,在前面喊道:“请温侯随我来!” 众人一路在大道上疾驰,路上溃兵百姓见状纷纷躲开,吕布见曹性引的地方直往皇宫大殿而去,随口道:“公台和天子关在一起?” “牢房不是在东面吗?” 曹性身体一窒,一抖缰绳,就往路边逃开,吕布见状,哪还不知道中计了,心道怪不得,作为自己部将,曹操入城,哪能让他这么随意行事? 他大怒之下,抽出长弓就往曹性背心射去,只听当的一声响,曹性背心中箭,箭矢弹了回来,显然是穿了甲。 随即道路两边呼啦啦涌出大量曹军兵士,眼看就要将吕布包围,吕布却是挥舞起方天画戟,不进反退,把马一纵,直往曹性扑去,喝道:“曹性,我待你不薄,为何反我?” 曹性大惊失色,连忙纵马奔逃,但吕布来势汹汹,战马催动之下,如同风雷骤雨,所过之处挡者披靡,曹军兵士纷纷闪避。 曹性眼见吕布越奔越近,惊恐地抽出腰间环首刀来,一边挥舞一边大叫:“温侯饶命!” “你如今已经被包围了,杀了我也无济于事!” “温侯若能投靠曹公,必得厚待!” 吕布大喝一声,方天画戟闪电般刺出,穿透曹性腰间,双臂用力,竟是将其勾了过来。 曹性纵声惨叫,吕布一把抓住他的后颈,喝道:“伱是不是曹操族人?” “你在先前怀城之乱中杀了郝萌,为何现在反叛于我?” 曹性腰间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涌了出来,他哆哆嗦嗦道:“我我只是曹氏远亲.” “当年杀郝萌,只因为他是袁术的人,本来我想杀了他后,能够得到温侯重用,并离间陈宫和温侯关系,相助曹公” “可是我并未成功,陈宫之后盯得我很紧,我一直也没有寻到机会,直到这次.” 吕布脸色阴沉,把胳膊一抡,将曹性远远甩了出去,曹性连伤带摔,落地时便已毙命。 吕布看到曹军兵士涌了上来,知道事不可为,当即喝令兵士返身,让南门冲去。 在南门的,是吕布麾下将领成廉,他见城中大乱,虽然担心吕布,但还是依照命令行事,死死把守住城门,但不久之后,便不断有百姓往外逃出,却被成廉带兵挡在城门后面,局面混乱不堪。 成廉本来担心有敌人趁机混出城去,但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即使有零星敌人,也无关大局。 相反这城门后面的百姓越来越多,到时候若拥塞了城门道路,温侯返回时候便出不来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命令兵士把路让开,对百姓喊道:“赶紧走,不要在此逗留!” “若是故意堵塞城门的,杀无赦!” 百姓听了成廉的话,见兵士让开道路,慌乱一边感谢,一边往城外涌出。 孔融夫人抱着襁褓,拉着女儿的手坐在马车之中,这才恍然大悟,孔融让自己从南门逃走的原因,原来如此! 其他三门,肯定有曹兵把守,反而是吕布攻城的这一门,倒不会为难百姓! 眼见马车出了城门,顺着大路折往东边,离着怀城越走越远,母女俩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孔融女儿出声道:“阿母,你说阿父能逃出来吗?” 孔融夫人听了,也是心下担忧,只得安慰道:“你阿父还算是有些名气,想来只要他稍稍隐忍,那曹操应该不会为难与于他吧?” 成廉看道逃出去的百姓越来越少,但是吕布进去后还是没有音信,不禁有些焦急。 他正按捺住性子等待,却听到西边大路那边,传来了轰隆隆的响声。 成廉仔细一听,顿时脸色大变,这是密集的马蹄声! 这种情势,曹操怎么可能还有伏兵! 他连忙命令兵士列阵,不一会,无数骑兵漫山遍野涌了出来。 成廉一看对方装束,顿时面色凝重异常,西凉骑兵! 为首一名白袍银枪小将策马而来,手执银枪喝道:“兀那将领,是何人手下?” 成廉喝道:“吾乃温侯手下大将成廉,来者何人?” 那小将听了,大笑道:“却是来得巧,吾乃安狄将军马腾之子马超!” “听闻温侯挟持天子,吾特来协助曹使君将尔等拿下!” 成廉听了,冷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祖上为汉官,却做了流寇的马腾啊!” “你们西凉武人,难道就这么喜欢做贼寇吗?” 马超大怒,挺枪而来,“大胆!” “你们并州武将,才是一群看不清形势的蠢货!” 成廉见马超冲来,当下纵马迎了上去,“一身打扮,倒挺像枪挑李傕的幽州牧赵使君,可惜你有他一成本事吗?” “今天便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看,我们并州武将的厉害!” 两人长枪相交,瞬间斗在起,枪头搭在一起,你来往,瞬间斗了十几个回合。 成廉心中大惊,就这么点功夫,他的枪势已经被死死压制,对面枪法极为高明,竟似乎有几十年的功力,这么细腻的枪法,本来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 如今他身不由己,枪势已经完全被对方带着走,想抽都抽不回来,接连换了几次招式,却是根本无法改变劣势。 马超搅动枪头,将成廉的长枪越荡越开,眼见成廉胸前空门打开,马超大喝一声,往成廉腋下一挑。 成廉腋下中枪,惨叫一声,长枪无力垂下,马超长枪一抖,已枪头闪电般扎入成廉咽喉。 成廉扔掉长枪,捂住脖子,身体晃了几晃,便摔下马身亡。 马超缩回长枪,见百姓还在往外涌出,喝道:“冲进去,控制城门!” “有妄逃者,杀无赦!” 当即西凉骑兵大喝着冲向城门,沿途不管是成廉留下的残兵,还是逃出来的百姓,都被他们出枪扎死,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马超带着人冲入城门,高大的西凉战马一路践踏故去,百姓死伤惨重,他们惊惶地逃入门内,四散奔逃,却被背后的西凉兵不断发箭射死在地上。 西凉兵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挥舞着手里弓箭,就要进城劫掠,马超见状喝道:“守好城门!” 西凉兵听了,这才不情不愿停住战马,他们先前都是西凉贼寇,作风极其彪悍残忍,也就马腾韩遂能够压服他们。 马超虽然身为马腾之子,但年纪尚轻,所以西凉兵也就是表面上顺从,直到前日马超杀死了西凉猛将段煨,才渐渐在军中建立起了威信。 马超立于战马之上,屏息凝神盯着城中大道,不知道过了多久,城中大道那头,有人一路砍杀,带着百十残兵冲了过来。 来人正是吕布,他浑身浴血,疲惫不堪,先前他上了曹性的当,被曹兵围住,曹仁典韦趁机攻来,吕布见事不可为,拼死突围出来,身上也受了不轻的伤。 他见曹仁典韦在后面紧追不舍,心中暗骂,不过眼见城门就在眼前,只要自己和成廉合兵,退走总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当他看清城门的情况时,脸色顿时一变,那边密密麻麻堵着的骑兵装束,明显不是自己手下兵士! 他扬起方天画戟,喝道:“来者何人,欲和我吕布为敌吗?” 马超斗志昂扬,举枪叫道:“我乃马腾之子马超!” “今日你吕布的头颅,我便收下了!” 吕布听了,大笑道:“原来是马腾那东西的狗儿子!” “你们世受汉禄,翻脸做贼,还有脸出来叫唤!” 马超听了,面皮紫涨,喝道:“住口!” “成廉已经被我杀了,如今你下马投降,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 吕布听了,大怒,挺着方天画戟冲来,“凉州小犬,大言不惭!” “找死!” 两人枪戟相交,登时斗了起来,吕布只觉对方枪上传来的连绵不绝的力量,顿时脸色一变,怎么这人枪法如此之高? 放在平时,吕布自忖还有几分胜算,奈何他现在已经斗了一天一夜,已经是精疲力尽,眼见自己竟然有些处于下风,登时把方天画戟一划,就要趁机逃出城去。 却听崩的一声响,一支箭矢从他侧腹扎甲薄弱处射入,深及半尺,血登时渗了出来。 曹仁望向典韦手中的弓,出声道:“我还以为你这种人不会用弓。” 典韦满不在乎道:“使君严令必须留下此人,战场上各使手段而已。” 吕布捂着腹部,只觉疼痛阵阵袭来,这一箭已经伤及内脏,他明白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马超见状,趁机挺枪刺来,吕布也是激发了凶性,大喝一声,方天画戟全力挥出。 马超想要用巧劲缠住,两兵相交,却发现吕布力量大的异乎寻常,只一合就将自己枪头荡开,他马超大惊失色,下意识拨马退开。 吕布已经顾不得趁机追击,纵马向着城门冲去,几名西凉骑兵想要上来阻挡,被吕布随手戳死,马超见吕布就要冲出城门,赶紧喝道:“放箭!” 城头城下的数百西凉兵听了,弯弓搭箭,数百支羽箭如疾风骤雨般笼罩了吕布,吕布早已力竭,眼睁睁看着道道箭矢射入自己身体。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二章 乍闻惊变 豫州汝南,刘备带着关张,又打下了一座城池。 说是打下,不如说是望风而降,城里的官员将领听说是刘备军过来,马上便打开城门投降。 从寿春出发这一路上,像这样沿路望风而降的城池,几乎已经有十几座之多。 本来按照刘备的预想,为了迎接刘协南下,保障沿路畅通,要在推进的同时,尽量打下城池,稳定豫州局势。 但事情的发展,却远远超乎刘备的预料,他每到一处,守军百姓就出城投降,这一路下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刘备满腹疑惑地问起,才得知汝南的百姓,在袁术治下过得并不好。 虽然豫州是产粮富庶之地,但连接遭逢大灾,百姓生活困苦,袁术却只管征收赋税,对民生不管不顾,反而还变本加厉征税,导致下面的百姓怨声载道。 后来曹操袁术交战,曹军打过来,百姓还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结果曹军要么屠城,要么水攻,导致汝南百姓听到曹军之名,便吓得胆战心惊。 而这时候,刘备在徐州仁义的名声,也慢慢传到了豫州,以致百姓听到刘备过来,纷纷大喜过望,相携出城迎接。 刘备心中喜悦的同时,也忍不住对城中官员问了一个问题。 “占有徐州的袁显弈袁使君,如今其又占据了九江,也和汝南接壤,若其来攻打,尔等又作何反应?” 那官员犹豫了一下,说道:“使君想听真话吗?” 刘备摆手道:“你尽管说。” 那官员苦笑道:“若是知道袁使君过来,只怕城中投降得更快。” “毕竟在袁使君治下,百姓富足乐业,且据说没有兵灾之苦,因为袁使君战无不胜,能将敌人挡在外面。” 刘备听了,脸色顿时有些尴尬,旁边的张飞听了,眉毛一竖,便要喝责,却被关羽阻止了。 那官员又道:“且袁使君背靠袁氏,谁都知道袁氏占据大半个天下,先前只是内斗,如今尘埃落定,袁本初这一支已经得势,若是袁使君占了豫州,只怕天下就要平定了吧。” “到那时候,汝南自然安全,我们再也不用打仗,当然是好了。” “不过刘使君也是本初公一系,都是一样的。” 刘备听后,谢过了那官员,让其回去后,不由对关张叹道:“咱们数次丢失了地盘,只凭这一点,便远不如显弈公子啊。” 关羽沉声道:“人各有所长,大哥不必妄自菲薄。” 他又对张飞道:“三弟,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毕竟没有袁使君,我们也拿不下豫州,所以不要在人前非议,免得被人诟病。” 张飞听了,闷闷道:“知道了。” 刘备叹道:“二弟说的对,不要管别人怎么做,我们做好自己事情便好。” “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奉迎天子,如今汝南大半平定,从这里往北,便到了颍川郡边界了。” “如果打通颍川,便能进入司隶,但这颍川郡,却和汝南完全不同,几乎大半是曹操的地盘。” “尤其是颍川荀家在内的几大家族,都投靠了曹操,我们想要过去,免不了一番恶战,汝南这种开城投降的事情,只怕是很难遇到了。” “而且我所担心的,并不单单是颍川,还有那孙伯符。” “其和我一样,都是接了天子密诏迎驾的,且先前其已经到了庐江,北上几百里就能和我们会合,但现在迟迟未至,怕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要是其不出兵也还好,要是其和曹操有勾连,从背后袭击我们,该如何是好?” 关羽目光一闪,“大哥觉得,孙策可能投靠了曹操?” 刘备叹息道:“也只是猜测而已。” “毕竟曹操能用联姻之事诱骗我们,也有可能用相似的手段打动孙伯符。” 关羽犹豫道:“不太可能吧?” “曹操能给孙策什么好处?” 刘备点头道:“二弟说的确有道理,我也是想不通其中关节。” “太可惜了,我现在没有信得过的谋士,如果陈登陈群有一人在,我们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关张也是深有同感,有一个好的谋士太重要了,他们打仗可以,但是论谋略上面,却被其他势力耍的团团转,不得不说谋士这块短板,确实制约了刘备的发展。 刘备指着地图,“所以拿下汝南,对我们异常重要,不仅其产粮富庶,人口众多,还在于此地接壤颍川和南阳。” “颍川士族我们暂时就不用想了,但是南阳那边,可以下的功夫可就多了。” 关羽听了,突然想起一事,出声道:“大哥是说,刘景升手下的荆州士族?” 刘备一笑:“正是!” “不仅有荆州士族,还有因为长安之乱后,大量逃去荆州避难的中原士族!” 李傕郭汜在长安作乱,导致十室九空,生灵涂炭,司隶的士族大家纷纷出逃,他们首要的选择,自然不是战乱频发的兖州豫州,而是南边的几乎没有战事,生活富足的荆州。 加上刘表单骑入荆州后,和荆州大族相处不错,建了义学义舍,也吸引了许多逃难的士族,自此人才汇聚,大量名士定居荆州。 刘备向关张说了来龙去脉,“这也是为什么我拼着作显弈公子马前卒,即使背面面对曹操威胁,也要站住豫州的原因。” “到时候我交好刘景升,两边同为刘姓宗室,可互为臂助,而且我也能招揽荆州名士,以为己用!” “毕竟荆州那块地方,名士虽多,却又被蔡氏等几大家族把持要职,很多想要博取功名的士族深感怀才不遇,可惜却碰不到合适的机会。” “只要豫州平定,我们再奉迎天子,声势更上一层楼,便能吸引大量名士来投,其中必然能找我们需要的谋士!” 关张听了,皆是喜形于色,赞道:“大哥深谋远虑,果然高明!” 刘备也是志得意满,他经受了这么多挫折,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群雄汇聚的天下,想要从别的势力手中抢到机会好处,仅凭兄弟三人是不行的,并需要依靠士族的效力和人脉,才能实现自己的兴复汉室的抱负! 在此之前,他还需要韬光养晦,隐忍图谋,在强敌环伺治下,做那个坚持到最后的人! 三兄弟相谈甚欢间,便摆下酒席,叫了城中舞女歌女来陪。 张飞吃的半醉,盯着舞女道:“姿态尚且一看,但是容貌皆不如袁公路的后宫妃嫔啊。” “不知道大哥二哥带走的那几个怎么样,我那几个晚上老带劲了!” 刘备关羽听了,皆是脸上一红,他们承袁熙的意挑选女子,这事情确实不好拿出来说,也就张飞口无禁忌罢了。 不过三人也不得不承认,袁术的后宫女子容貌,不愧是数州之地挑选出来的,每个都是上上之选,让三人最后也没有狠下心来拒绝。 刘备心里感叹,这就是地位的好处,只要有了势力地位,不管是抱负还是欲望,都能够得到满足,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皇帝!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想要维持住这份权力,也需要相应的实力。 不然的话,就如同幼儿手持明珠,行走于闹市之中,所有看到的人,都会升起抢夺明珠,挟持幼儿的念头! 天子没有力量,区区几个武夫将领就能将其挟制,没有头脑,便会被谋士文官欺骗控制,手中的皇权便如同虚设。 如今的天子刘协便是如此,刘备心里不可遏抑的升起了一个念头,何谓兴复汉室? 如今的天子刘协,是否一定就代表了汉室? 刘备已经喝得半醉,望着眼前起舞的女子,心中的欲望似乎也膨胀了几分,却在这时,有信使匆匆进来,对刘备跪拜道:“禀使君,下官从南面带急信过来。” 刘备听了随口道:“南面?哪里?” 那信使道:“庐江皖城。” 刘备一惊,酒醒了大半,“孙伯符的信?” 那信使道:“不是,是庐江皖城孙伯符遇刺的事情。” 刘关张三人同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刘备的酒已经完全醒了,他挥手叫舞女下去,拿过信使手中的皮筒,撕开上面的火漆,从里面抽出一条绢帛。 他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关张二人凑过来一看,也是震惊不已。 孙策遇刺,面部中箭,伤势极重,生命垂危! 三人第一反应是,怎么这么巧,正好在奉迎天子的当口! 然后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谁指使的? 张飞脱口而出道:“凶虎做的?” 关羽沉声道:“三弟,没证据不要乱猜!” 张飞不服气道:“除了他还有谁?” “孙策抢了他的皖城,他自然怀恨在心,而且孙策死了,扬州岂不是他囊中之物?” “这下子,他的势力便会急速膨胀,成为下一个袁术了!” 虽然刘备关羽不太认同张飞的话,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张飞见状,得意道:“而且这凶虎真是狠啊,他知道我们奉迎天子,所以提前杀了孙策,便是不想让天子脱离他的掌握!” “不对,”刘备此时出声道:“不合情理的,便是此处。” “他要是得知我们偷偷奉迎天子,完全可以提前将天子挟持到别的地方,何必还让其留在怀城?” “要知道,吕布可是他的人,想要这多,岂不是举手之劳?” “他又何必冒着刺杀失败,和孙策翻脸的可能,行此险着?” “如果事情败露,孙策翻脸攻打庐江九江,此时他在冀州鞭长莫及,岂不是把地盘都丢了?” 关羽沉声道:“大哥说的对,这确实不太合理。”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三章 猛将汇聚 乍听孙策遇刺的消息,刘备先是产生了一阵慌乱,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应对。 他不禁头疼起来,怎么看孙策在此时遇刺,也不是个偶然,这不仅严重打乱了刘备奉迎天子的计划,更让刘备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要知道颍川南阳附近尚有袁术的残军,只凭刘备自己的力量,即使能以较小的代价将其击败,也很难还有余力应对其他实力,比如很有可能介入的马腾韩遂联军,此时如果孙策能领军前来,刘备与之联手策应,胜算便大得多。 但孙策遇刺,江东已经明显指望不上了,这代表刘备如果要继续行军的话,就必然会面对孤军奋战的的局面,到时候即使能接到刘协,但是在众敌环伺紧追之下,刘备是否能安然而退? 假若再被敌人击溃,那刘备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这点家底,便又会打了水漂,到时候难道要把豫州拱手让人,然后逃到不知道哪里,寻求东山再起的机会? 自己这样败下去,万一哪天无法翻身了呢? 刘备迟疑不决,只得让关张召集自己麾下的所有掾属官员,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掾属们很快便到了,糜竺糜芳,孙乾简雍等人轮番建言,但其意见多有分歧,刘备见这些谋士谁也无法说服谁,更加郁闷,自己要是有个一锤定音的人便好了! 谋士不给力,只能主公努努力,刘备最后出声道:“我觉得,还是要继续北上。” “但行动上要更加慎重。” “路线就走南阳和颍川的交界处,这样会尽量少遭遇些敌人。” “打通这条通道,对将来接纳荆州士人,也很有好处。” “我会和二弟三弟同为前军,其他诸人在沿途城镇建城防御,随时接应。” “之后进入司隶后,过河南尹百十里,就到了河东,如果到时候如果事情不谐,我们便退回来。” “假若能侥幸避开敌人,接到天子,我便以最快的速度返回!” 简雍出声道:“天子本以来想要移驾豫章,如今孙策遇刺,奉迎地点需要改变吗?” 刘备犹豫了下,出声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等奉迎到天子再做决定。” 众人当下拜服领命,等其各自散去,关羽见刘备面有忧色,出声道:“大哥切勿过度忧虑,也许事情没有那么坏。” “孙策在江东本来就和士族关系不好,听说杀了不少人,其被人记恨寻仇也是寻常,背后并不一定有人指使。” “加上最大的威胁曹操正在攻打邺城,袁术马腾之流,不足为虑。” 刘备叹息道:“我也希望是这样。” “不然的话,我们这次北上,怕是要落入别人算计啊。” 张飞叫道:“大哥休长他人志气,没自己威风!” “大不了咱们三兄弟一起砍将过去,看看谁能抵挡得住?” 噗嗤一声,张辽将月牙戟扎入一名敌军胸口,他将枪一绞,抖手抽出,敌人随即落马毙命。 眼见打了一晚上,追杀眭固的敌军已经被杀的七七八八,但张辽和眭固手下兵士同样伤亡不小。 张辽有些惊讶,本以为对面是是仗着人数优势将眭固打败的,但现在看起来,对面不仅对黑山地形很是熟悉,还训练极其有素,并不是一般流寇! 他命人抓了几个活口,亲自审问了一番,这才醒觉,果然这些人都是先前的黑山残军! 张辽问他们谁是领头之人,这些人却语焉不清,只说听头目之名行事,至于上面的人,他们也不知道。 张辽翻看这些人的兵器甲胄,发现竟然还不是粗制滥造那种,心道能养的起这种兵马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而且有能力收拢黑山残军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打下黑山的袁氏子弟,袁谭袁尚,二是曾作为黑山军头领的几个头目。 袁氏子弟断无私下养寇的道理,并还在这种地方埋伏张杨手下,毕竟谁都知道,张杨是袁绍的人! 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张燕! 张辽骂了一声,起身上马,对眭固道:“这些人已死,黑山通道如今差不多安全,我怕温侯那边有失,便即马上回去接应,这里就劳烦将军了。” 眭固当下应了,见张辽带兵疾驰而去,他一边收拢自己数百手下,一边看着剩余的黑山俘虏头疼。 怎么处理这些人? 他想了想,让手下将俘虏身上甲胄武器剥掉,并让其清理道路,俘虏们只剩单薄麻衣,顿时叫苦不迭,眭固恨恨道:“没砍掉你们脑袋,就知足吧!” “别惹恼了我,不然统统杀光!” 俘虏们听了,当下噤声不语,老老实实打扫战场。 眭固此刻也是极为郁闷,张杨竟然死了! 怀城地盘也丢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百无聊赖地带领兵士俘虏,一路清理障碍,往黑山通道行进了几十里,眼见大半天过去,他准备暂时扎营,却有探子过来,说黑山通道有异动。 眭固紧张起来,他爬到树上一看,顿时脸色极为难看,远处树林里面烟尘滚滚,急速而来,显然有人正在急行军! 他赶紧爬下树,就要喝令兵士闪避,兵士们都以为敌人来了,登时慌乱起来,那些黑山俘虏见状,一声唿哨,当下四处逃散。 眭固见了,气得跳脚大骂,喝令兵士追杀逃走的人,奈何他这边人手不够,很多俘虏都逃入山林。 但这一耽搁,对面先头部队早到面前,眭固一面心里暗骂,一边准备立刻逃走,却见对面两员大将早就奔到近前。 眭固打眼望去,却见两人之中,当先背着大弓的将领自己并不认识,另外一人的面貌,却是自己在怀城的熟人。 他不由出声道:“公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太史慈徐晃,徐晃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定睛一看,也是惊讶道:“白兔,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 “张侯可还好?” 两人同在怀城时,徐晃是白波军,眭固是黑山军,曾经两军有段时间关系亲密,所以两人也是熟识得很,但自从徐晃跟着杨凤离开怀城,两人就断了音信,没想到在这里不期而遇。 眭固听徐晃提起张杨,当下涩声道:“张侯被杀了!” 徐晃大惊,“怎么回事?” 太史慈也纵吗过来,听眭固转述从张辽那边听到的事情经过,心道还是来晚了,曹操果然是偷偷来挟持天子的! 他听到吕布正在打城,张辽回去接应,脸色微变。“不好。” “曹操诡计多端,温侯怕是很难和其对抗。” “我怕温侯有失,现在咱们立刻赶往怀城!” 他向想眭固一拱手,“我等先去,还请将军自便!” 眭固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史慈徐晃已经引兵而去,心中郁闷得很。 自己也想为张杨报仇啊,怎么伱们都不带我呢? 我好歹也是武将,那太史慈不信我就罢了,你徐晃怎么也不带上我啊? 他心道既然太史慈徐晃从黑山通道过来,沿途道路肯定已被打通,自己留在这里也是没用,要不要回怀城看看? 说不定城池已经被攻破,自己能亲手为张扬报仇呢? 想到这里,眭固便带着兵士往回赶,沿途却零零散散看到有百姓的队伍和零星车辆过来。他让人喊住几名百姓,说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那百姓战战兢兢道:“回禀将军,吾等是从怀城逃出来的。” 眭固听了,怀疑道:“怀城?” “怀城不是在打仗吗,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那百姓说了自己从南门逃出来的事情,最后几人道:“当时是温侯军放我们出来的,吾等皆是从其把守的南门逃出,还未听说其他三门有人逃出来的。” 眭固心里更加爱没底,照这么说,吕布还真打进怀城了? 但其他三门的人都没出来,是不是说吕布并没有控制住城内? 眭固看着眼前一辆辆马车通过,心道这些人运气还真是好,只怕其他三门的人都凶多吉少了吧? 太史慈和徐晃一路疾驰,赶到怀城附近,却见一支军被围在中央,左冲右突,不得出来,其中领头将领被三人围攻,手下兵士纷纷倒下,眼下就要被敌人全灭。 太史慈认得参与围攻的人,出声道:“那是徐州之战中的曹仁和典韦!” “但那被围住的,我却不认识!” 徐晃出声道:“那被围在中间的,是温侯大将张辽!”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策马而出,太史慈大弓出手,远处敌人纷纷中箭落马,不多时便清出一条通道来。 张辽在三人围攻下现象环生,数次差点殒命,对面三人除了曹仁稍差,另外两个都是极为厉害的武将,到后面张辽连招架之力都没了,只得仓皇逃命,但被敌人团团围住,哪里逃得出来? 正在这里,却有两将冲过来解围,张辽看到其中一人正是徐晃,当下大呼道:“小心,敌将很厉害!” 太史慈见张辽指的不是曹仁也不是典韦,而是自己不认识的一个白袍小将,当下心里大奇,难道这人比典韦还厉害不成? 徐晃知道太史慈弓箭厉害,当下道:“请太史将军掠阵,我去会会此人!” 他一挺长斧,当下杀了过去,对面见徐晃来势汹汹,长枪一抖,当胸向徐晃扎来,徐晃长斧劈出,两人瞬间斗了十几合,徐晃大惊失色,对面怎么这么厉害? 他喝道:“来者何人?” 对面大笑道:“西凉马超!” “你不用告诉我姓名,反正要死在我的枪下!”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四章 几方对峙 徐晃见马超如此藐视自己,心中怒火上来,这人如此猖狂! 但徐晃明白,马超确实有狂的本事,自己使尽全身解数,也只能堪堪挡住对方枪式,明白了为什么张辽连逃都逃不掉,换做自己被人三人围攻,可能早就死了! 但徐晃脑子很是灵光,他发现自己上来便处于劣势,便便静下心来,专心致志用小巧功夫和马超缠斗,意图扳回劣势。 马超虽然枪法高明,但其实对敌经验并不多,他见到徐晃的长斧,便先入为主猜测对方招式肯定是大开大合的刚猛流派,所以上来就用繁复精巧的枪法应对可能而来的三板斧,意图撑过去对方的第一波攻势,同时伺机反击。 却没想到这正中徐晃的下怀,其实徐晃的长处,在于气息悠长,而其短处,恰恰是开头的十几招威力不足。 徐晃的用笨重的长斧,使得反而是小巧功夫,也正因为如此,前面招数施展不开时,长斧并没有充分挥动,但到了十几招后,长斧抡起速度,其招数就一浪胜似一浪,越发难缠。 马超对了十几招后,刚以为对方技穷,想要施展杀招,却猛然发现对方长斧速度转起来后,自己反而不好攻入对方圈子了! 此消彼长,两人堪堪斗了个势均力敌,那边太史慈大弓连射,将想要冲上来的典韦射的狼狈不堪,一个不慎,胯下战马马头中箭,把典韦掀下马来。 典韦骂骂咧咧又找了一匹马,结果过刚跨上去,马头再度中箭,让他又摔到地上。 这一下摔得极重,典韦身穿甲胄,差点没摔地闭过气去,眼见太史慈连珠箭射来,他只得狼狈不堪地寻找地方闪避,一边大骂对方无耻。 太史慈浑若未闻,现在是打仗,又不是斗意气的时候,自己凭什么和对方近身缠斗? 他这一压制典韦,张辽终于是压力顿轻,挥动月牙戟将曹仁逼退,趁机从圈子里面逃了出来。 太史慈见张辽逃到近前,一边发箭一边开口道:“来着可是温侯大将张文远?” “奉袁使君之名,前来相助,敢问温侯何在?” 结果张辽说出来的话让太史慈大惊失色,张辽红着眼睛道:“温侯他,” “战殁了!” 太史慈听了,手臂一抖,“温侯武力无双,怎么会这样?” 张辽咬牙切齿道:“怀城被曹操带兵突袭,挟持了天子,温侯为救出天子攻打城池,但却中了埋伏,被曹军和马腾韩遂突袭,前后夹击,中了乱箭而死!” “当时我在清理后路,等赶回来时,发现温侯的尸体,已经被挂在了城头上!” “我想去将温侯尸体抢回,没相到对方还有埋伏,若非将军相救,今辽已经死于非命!” 太史慈望向远处的城头,涩声道:“那怀城里面.” 张辽无奈道:“已经被曹操和马腾韩遂控制,其据城而守,单凭两位将军这些兵力,是无法打下来的。” 太史慈思忖起来,自己和徐晃本来带的兵就不多,加上连日急行,后面还有半数人没有跟上来,且人困马乏,和对方硬拼,殊为不智。 当下他断然命令兵士鸣金收兵,徐晃听到身后响声,抡起长斧当头劈下,马超挥枪格挡,一声大响,两边各自拖着兵器,纵马退开。 徐晃一路回到阵中,就听太史慈道:“我们先退回黑山隘口立寨防守,再做计较。” 曹仁见太史慈的人引兵退去,阻止住了想要追击的典韦,和马超各自收兵返回。 他回到怀城,和曹操说了城外袁熙军将领赶来的事情,曹操听了,叹道:“这凶虎反应之快,果然是吾之大敌啊。” 他随即思忖起来,眼下自己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是等袁术军过来,三方合围,将司隶局势荡平,击杀所有敢来介入的势力,包括凶虎。 二是马上带着刘协南下,返回兖州,将司隶和烂摊子交给马腾韩遂和袁术。 曹操心里倾向的,则是第二种选择。 将刘协留在怀城毫无益处,曹操并不能完全控制他,反而还会被心怀不轨的马腾韩遂和袁术牵制。 至于自己和这两方的联盟,曹操心知肚明,现在几方只是互相利用,迟早有一天会翻脸,尤其是马腾韩遂,如今势力最大,若是其悍然跳反,曹操只怕连怀城都很难走出去。 更别说如今夏侯惇等人正在和冀州军对峙,急切等着曹操赶回去坐镇,所以曹操必须要找机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兖州。 至于司隶这块地方,只要他佯装放弃,袁术和马腾韩遂迟早会产生龃龉,曹操现在要做的,便是给马腾韩遂抛出一个诱饵,让其暂时为己所用。 曹操想了想,写了一封信,让人给城外的马腾韩遂送去。 马腾和韩遂正在城外营帐中议事,恰逢马超回营,马腾站起来呵呵笑道:“吾儿回来了!” “昨日一战,吾儿击杀温侯,一定会扬名天下!” 马超感到脸上发烫,“吕布不是我杀的,是被乱箭射死的。” 马腾摆手道:“吾儿太过谦让,若非你牵制住吕布,他早就逃走了。” “这可是我凉州军扬名天下的好机会,不然还将这功劳让给曹操将领不成?” 韩遂也笑道:“贤侄太过自谦了,如今我们虽然和曹操联手,但气势上还是要争一争的,毕竟这关系到如何瓜分司隶。” “我凉州军若是能占据司隶,便能北图并州,南望荆州,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格!” “最不济,马兄也能占据数州,成为一方雄主,岂不是比屈居人下更自在?” 马腾听了,大喜道:“韩将军说得好!” “吾之大业,全赖将军相助!” 正说话间,曹操的信到了,马腾看信上写着马韩二人亲启,便和韩遂一起撕开信件,见里面曹操说欲请两人进城议事。 马腾下意识就要写信回绝,毕竟自己和曹操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没有过命的交情,要是对方诱骗自己入城,然后突然发难怎么办? 他正沉吟未觉,韩遂却是出声道:“曹操目的未明,若是我两人一同入城,被其欺骗囚禁,那就万事休矣。” 马腾赞同道:“将军说的很有道理,我这就让人回绝,让曹操出城议事。” 韩遂出声道:“不,这样的话,反而会让曹操怀疑我们的诚心。” “我们这次出兵名不正言不顺,本就需要天子名义为我们正名,而现在天子却在曹操手里,所以我们只能暂且服软。” 旁边马超听了,出声道:“干脆灭了曹操,将天子抢过来?” 韩遂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咱们投鼠忌器不说,曹操可不是没有防备的人。” “毕竟咱们南边,还有个袁术呢。” “要是曹操固守怀城,袁术从后攻击我们,凭我们的粮食,能支撑多久?” 马腾父子听了,也不得不承认韩遂的话很有道理,他们这次长途突袭,军粮本就不多,再过半个月差不多就断粮了,是无法支撑持久战的。 马腾沉吟道:“既然我们还有求于曹操,那也不好和他翻脸,但这入城议事若是指派别人,我们两人却不去,岂不是显得很没有诚意?” 韩遂缓缓道:“这次我进城去吧。” 马腾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就见韩遂道:“曹操此举,是在试探我们,若我们心生疑虑,便会为其所趁。” “如今我单独入城,曹操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反之若是对我不利,马兄也能发兵牵制,让其不敢轻举妄动。” 马腾听了,心下感动,说道:“将军竟有如此见识,腾铭感五内,今愿和文越结为异性兄弟,誓死不弃!” 韩遂当即答应,当下两人就地结拜,马腾送韩遂出营方回。 等其回到营帐中,一直冷眼旁观的马超却是出声道:“阿父,韩将军此举,是不是本就为了入城?” “他若是早打算瞒着我们,和曹操谈些条件,这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马腾听了,不悦道:“吾儿疑心太大了,事情当不会如此。” “我和文越认识多年,两人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如今既然结拜,他便是你从父,万勿出言惹事。” 马超听了,只得闷闷应了,心道阿父就是太容易相信人! 而且更让他心里愤愤不平的是,马腾韩遂联军以马腾为首,若是马腾出事,那联军头领之位,马超就可以顺理成章继承,但现在两人结拜,那么韩遂就成了实打实的二号人物,将来马超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马超盯着怀城的方面,目光之中露出了愤恨之色。 城中宫殿之内,刘协无精打采的坐在窗前,怔怔出神,连伏寿端上来的茶,都没有看一眼。 伏寿想要开口安慰几句,但最后还是黯然退了下去,因为她知道昨日的事情,对刘协打击太大了。 昨天晚上,曹操派人来请刘协,刘协不明就里的被带了车子,然后一路被架着上了城头。 随后刘协便看到了插满箭支的吕布身体。 一旁的曹操缓缓转过身来,对刘协笑道:“如今乱贼吕布已死,陛下可以放心了。”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五章 绝不回头 看到刘协的反应,曹操颇为满意,又有些惋惜。 他不是没想过将吕布收为己用,但想到对方和袁氏尤其是袁熙的关系实在太近,而袁熙作为曹操目前最为忌惮的敌人,断然不会让吕布逃走,襄助袁熙。 而依照吕布的脾性,即使被俘投靠,也迟早会背叛自己,所以曹操才横下心来,将吕布直接置于死地。 刘协望向吕布的尸体,嘴唇颤抖起来,他艰难地挪动脚步,往前走了几步,等他走近,更加看清吕布尸体的情状时,忍不住低头干呕起来。 曹操心中颇为自得,刘协要是放在太平盛世,应该是个好皇帝,甚至在寻常的乱世,说不定也能力挽狂澜。 但现在的乱世,并不一般。 如今的天下,想要争夺权柄,走上那条道路的人,无一不是心智坚韧,智计百出的当世豪杰,曹操认为,自己应该是,也必然是那寥寥数人之一。 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想和刘协如此翻脸,但这几年来,自己差点被逼到了绝路,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便会身死族灭,所以他每日无不是在战战兢兢中度过,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曹操被这种恐惧逼得几乎要发疯,头颅中时常隐隐作痛,这种痛楚又反过来折磨着他的精神,在他平静地外表下,潜藏着一颗暴戾凶狠,被逼迫地时刻都会陷入疯狂的人格。 在这种折磨下,曹操的求生欲被无限放大,以至于行事越发不择手段,这种本能催发出来的生死恐惧,刺激是如此之大,鞭策着他不断前进,相比之下,目标只是兴复汉室,却从没有面对过生死的刘协,有怎么能自己和相比? 曹操缓缓走上前去,将手搭上了刘协肩头,刘协忍不住身体一抖,曹操似乎像在说家常一样,对刘协道:“陛下,今后你我君臣相知,必成佳话,还望陛下切勿多想啊。” “想的多了,反而会睡不好。” 刘协听着曹操充满威胁的话语,脸色苍白,袖子的里面的手紧紧握了起来,他用眼角的余光盯着曹操的脚尖,心想此时自己若是暴起发难,能不能将曹操推下城头? 似乎是察觉到了刘协的杀意,曹操身旁的典韦提着大铁戟,往前走了两步,冷冷瞪着刘协。 刘协感觉到典韦目光中如同实质一般的杀意,背心渗出的冷汗将贴身绸衣浸透,黏糊糊的贴在他的后背上,让刘协感觉如同是毒蛇附体一般,更加手脚冰凉。 此时脚步声缓缓传来,有人被押上了城头,曹操见了,大笑着迎了上去,“公台,如今吕布已死,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来人正是陈宫,他手脚并未被绑着,上城头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吕布尸体,眼中露出了沉痛之色。 他对曹操的话语恍若未闻,上前走到吕布尸体身前,躬身拜了三拜,叹息道:“是宫之无能,害了温侯啊。” 曹操出声嘲讽道:“吕布此人有勇无谋,实在不是个合格的主公,他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公台可是看走眼了啊。” 陈宫站直身子,叹道:“不错,当初他在陈留时,我和张孟卓起事,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最后找来找去,才在无奈之下,找上了温侯。” “当初我们所想,也并不是那么光明磊落,选择温侯的理由,也只是觉得他头脑简单,并不会反客为主而已。” 曹操笑道:“我便知道公台没那么简单,公台自诩不做亏心事,到头来还不是有自己的私心?” 陈宫沉声道:“人都是有私心的。” “不同的是,有的人私心也能为公,有的人私心只是为己。” “温侯虽然声名不好,性格很多疑,但其却从始至终,对我礼敬有加。” “所以宫承他的情,也记得他的恩,且如今温侯为了救我,才打城中了埋伏。” “温侯身死,实是宫之过错。” “今日宫请赴死,以谢温侯。” 曹操愣住,失声道;“公台,这值得吗?” 陈宫昂然走下城头,“曹公,你若留我,他日我必为温侯报仇。” 曹操望着陈宫的背影,袖子里的手颤抖起来,陈宫救过他的命,当初曹操觉得,其是当世能了解自己想法的寥寥几人之一,然而两人却反目成仇,事情为何到了这种地步? 曹操背后的曹昂和荀彧,似乎也被陈宫的行为惊呆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而先前似乎丧失了反抗勇气的刘协,却似乎有所触动,豁然转过身来,死死盯着陈宫,眼中默然爆发出神采来。 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曹操大势已成,但即使生死当前,仍然有和曹操理念不合,毅然就死,也不愿意和其同流合污的人! 这天下之人中反抗曹操的,陈宫绝对不是最后一个,即使曹操用杀戮来压服人心,这些人也是杀不绝的! 自己还没有完全失败,只要有一丝机会,自己不能就此放弃,自己要寻求这些人的帮助,迟早有一天,会等到击败曹操的机会! 刘协的眼中,再度燃起了熊熊斗志。 望着一步步走下城墙的陈宫,曹操忍不住大喝道:“公台,你…….”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宫脚步一顿,随即挺直身子走下,再也没有回头,只留给曹操一个背影。 他走道城下的广场上,那边正有手持大刀的刽子手等着。 陈宫站定身子,对刽子手道:“来吧。” 曹操往前踉跄几步,扶住城头,手指在墙头青砖上猛然用力,捏得指尖发白。 过了不知道多少时候,曹操的手,缓缓举了起来。 黑山南部,袁熙身后是赵云沮授陆逊等人,再后面是数千军士,正在山道上往怀城方向行军。 得益于招降的黑山军斥候引路,队伍行进得很快,一路也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敌人,想来是被先行的太史慈徐晃顺手清理干净了。 袁熙本想在邺城多呆几天,尝试调解袁谭袁尚之间的矛盾,但太史慈徐晃走后的次日,袁熙才猛然醒悟,即使暂时调解了,又有什么用呢? 两人矛盾不可调和,迟早会翻脸,到时候自己的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自己先前在邺城做的一切,其实已经算是还了袁绍的情,自己又不是保姆,凭什么要给人擦屁股? 自己对得起他们,但是这个天下又有谁对得起自己呢? 而且自己连亲近的人尚且都无法保护,还去管闲事,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什么官渡之战,你袁谭袁尚要是不愿意打曹操,我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内斗就内斗吧,打烂了最好,大不了自己时候从一片白地上重新开始好了。 袁熙一想到怀城可能出现的变故,更是心焦,在他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就是吕布丢了怀城,曹操挟持天子逃走。 不过只要自己能和吕布会合,追击曹操到兖州,其必然只能调集大军阻挡,到时只要袁谭袁尚不傻,必然会趁机渡过黄河,攻击官渡,直扑许县! 你曹操不是奉迎天子吗,到时候看你奉迎到哪里去! 不过相对的,袁熙已经做好了同时应对马腾韩遂和袁术的准备,不过若是在这场恶仗中,能让曹操大伤元气,天下形势的走向,便会少了很多变数! 他算了算,自己离太史慈徐晃的前军,只有一天路程,说不定他们已经和吕布会合了? 随着队伍行进,渐渐地,在离着黑山南部隘口百十里的地方时,便看到了零零散散的逃难百姓,袁熙让孙礼叫来几个百姓询问,顿时头脑发懵。 曹操成功偷袭怀城,挟持了天子公卿,还和马腾韩遂联手了? 吕布当夜打城? 袁熙顿感大事不妙,吕布这举动太过莽撞了,曹操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正焦躁间,却听到一辆马车内传出一个女子声音,“显弈…..公子?” 车帘掀开,袁熙定睛一看,这不是孔融夫人和女儿吗? 他疑惑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文举公呢?” 孔融夫人说了怀城之事,最后道:“夫君让我们逃走,自己却留下了。” 袁熙顿感不妙,孔融这脾气碰到百无禁忌的曹操,只怕凶多吉少! 他当即喝令兵士全速赶路,同时对孔融妻女道:“冀州不安全,我找两个兵士护送,你们直接往北走,去幽州。” 望着匆匆离开的袁熙,孔融女儿对孔融夫人轻声道:“但愿阿父和公子都能平安。” 孔融夫人安慰的点了点头,心道希望如此,但事情真的会那么好吗? 邺城职中,袁尚在府里走来走去,最后他猛地站定,对一旁的逄纪道:“不行,不能这么等下去了。” “显弈赶去了怀城,我不能光指望单凭他击败曹操,这边必须要做点什么!” “眼下我身为冀州之主,若是缩在城里,坐看机会丧失,又怎么能对的起阿父托付?” “我准备即使让出一些条件,也要换取和袁谭的暂时联手,起码先将曹操灭了,为阿父报仇!” 逄纪听了,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公子能这么想,老夫甚是欣慰。” “老夫这就为出城,为公子说服显思公子。”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六章 一腔壮志 听逄纪要出城,袁尚犹豫了下,劝道:“眼下情势,未必要先生亲自去吧?” “若是阿兄对先生不利,那又如何?” 逄纪笑道:“要是显思公子真的有那种魄力,倒还好了。” “他若杀了我,必当被冀州乃至天下诟病,我相信他权衡得失,不易做出这种事情。” “但若我不去,派其他人的话,公子放心吗?” 袁尚心道还真是如此,其他谋士或多或少都有问题,还就逄纪是自己最信任的。 逄纪站起身来,说道:“老夫也最了解显思公子想法,这次定当竭尽全力成事,共扛曹操。” “我不在的时候,正南可堪大用,公子可信之。” 袁尚听了,重重点头,“先生传了我的口信后,不要多做逗留,尽快返回为妙。” 逄纪听了,不以为意道:“老夫明白,显思公子只要不是昏了头,断然不会对我不利。” 袁尚说不出为什么,总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安,但思来想去,袁谭好像都没有此时翻脸的必要,暂时把心思搁了下来。 次日,逄纪带着几名随从出城,来到袁谭营前,袁谭得知逄纪竟然亲自过来,不禁心中一惊,连忙让人请逄纪进来,并让郭图辛评等人一起来帐中议事。 他在城外逗留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数万大军的军粮消耗也不是小数目,但他有迟迟无法下定决心采取销一部的行动,所以甚至有了退回青州的打算。 他前日也曾和郭图商议,但郭图却是极力反对,说袁谭要是退走,就再也摸不到冀州之主的位置,城内的袁尚应该也很不好过,双方现在比拼的是谁更能坚持下去,才能赢到最后! 辛评对此也有些异议,他出声道:“万一两位公子对峙,南边的曹军卷土重来怎么办?” “公子若是退回青州,让显甫公子和曹军恶战到两败俱伤,再回来渔翁得利,岂不是更好?” 郭图摇头道:“仲治,你把曹操想的太简单了!” “为今之计,只有取得邺城,整合冀州所有力量,才能和曹操对抗,但若是将邺城交到了袁尚手里,凭他的本事,能发挥出冀州几成潜力?” “能利用冀州底蕴击退曹军的,只有公子!” 辛评迟疑道:“先前凶虎和显甫公子,不是击退了曹操数万大军吗?” 郭图不屑道:“那是曹操不在!” “若其调动全部兵力,他们岂能挡得住!” 辛评心里暗道要是袁氏三子联手对敌,哪有打不退曹操的道理? 但他也只能心里想想,因为袁谭对于袁氏家主的欲望,已经近乎疯狂,他私下劝谏了几次,袁谭都听不进去,反而越发不高兴,最后辛评也就淡了心思,不再提起此事。 但当辛评发现今日竟然逄纪到来时,也是心中震惊,因为这两年来,逄纪都是袁尚手下的首席谋主,其亲自过来,也表明了袁尚的诚意! 袁谭见众人都到了,便对逄纪开口道:“元图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逄纪拱手一礼,出声道:“今奉家主之命,商谈和使君罢兵言和,联手对敌之事。” 袁谭听了,心里便有些不舒服,冷哼道:“家主,他可得到我承认了?” 逄纪沉声道:“本初公过世前,亲手将家主之位交到了显甫公子手上,此时在场之人都亲耳听到。” 袁谭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到了最后,阿父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他的怨恨,逄纪察觉到了,心里暗暗摇头,心道本初公病重,你尚且不敢入城尽孝,又能怪的谁来? 他开口道:“使君,天下之大,足以容得下袁氏诸子!” “如今公路公一支已经失势,家主继承袁家后,所图不过是守好本初公留下的中原腹地,除此之外,皆是任凭使君予夺予取!” “只要击败曹操后,无论是兖州豫州,还是司隶凉州,使君都可以夺取,家主并不在意!” 袁谭听了有些心动,随即冷哼道:“说的轻巧,那些地方岂是那么好取的?” “而且我记得凶虎对这些地方,也是虎视眈眈吧?” 逄纪沉声道:“显弈公子离开前,说使君只要能击败曹操,这些地方他都可以让出来。” 郭图冷笑道:“凶虎此人诡计多端,他说的话岂能相信?” “到时候他看着我们和曹操打生打死,自己躲在背后渔翁得利,我能又能奈何得了他?” 逄纪听了,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呈了上去。 袁谭接过,展开来一看,竟是袁熙手书,其信中内容,确实如逄纪所说,言说若袁谭能够齐心对付曹操,他将作出让步云云。 袁谭见了,沉吟不语,将信递给郭图辛评观看,辛评刚要说话,郭图急道:“不可!” “凶虎说的话,岂能当真?” 逄纪反驳道:“显弈公子打天下这些年,做出过的承诺,他从未背信过。” “公则能否举出他背信弃义的例子?” 郭图语塞,他之所以这么极力反对,是因为他确实有他的心思。 这几年里,在他的谋划下,很是做了些得罪袁熙的事情,若是真想被揭露出来,按袁熙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其必然会报复自己! 虽然这些举动都是袁谭点头承认的,但若是其再度和袁熙交好,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把自己推出去顶罪? 用知道袁谭袁熙毕竟有血脉之亲,两人可以抛去以前的不快,但夹在中间出谋划策的自己,可就难说了! 郭图看到袁谭沉吟不语,知道对方已经心动,心内越发惊慌,他强自告诉自己要镇定,一定要想法设法破坏这两边的联手! 袁谭已经意动,他出声道:“显甫想如何让我对付曹操?” 逄纪见事情有戏,当下欣喜道:“回禀使君,如今显弈公子去司隶拖住一支曹军,如今东郡曹军新败退回,士气低迷,正是渡河攻破官渡,直下许县的大好时机!” “到时候家主愿和使君兵分两路,攻灭曹操,事成之后,兖州为使君独得!” 袁谭听了,更是心中大动,登时出声道:“好!” “我这便让人回书,交由先生带回!” 逄纪听了大喜,拜道:“使君英明,此乃袁氏一锤定音之壮举,使君将来必能得到丰厚的回报,证明今天的决定是正确的!” 袁熙当下叫人回书,郭图上来道:“还是我来写吧。” “笔墨都在隔厢营帐,请元图先生随我一去,共同斟酌,写好后再呈给使君观看。” 袁谭听了,说道:“也好,劳烦先生尽快写完,我在这里等着。” 逄纪听了,便跟着逄纪,一路走到几十步外的帐篷里面,郭图请逄纪和侍卫一起进去,翻找了半晌,才说道:“奇怪,墨汁竟然没了,请元图先生稍等。” 说完他就匆匆出了营帐。 逄纪不疑有他,眼见郭图放下营寨出去,便耐心等待。 过了半刻多时,逄纪见郭图还没过来,正自心里奇怪,却听外面惊呼道:“曹营刺客!” “赶快保护营帐里面的人!” 随即帐门口传来打斗声,惨叫声想起,逄纪一惊,对两个侍卫道:“快出去帮忙!” 两名侍卫听了,赶紧抽出环首刀,就要掀起帘子出门,结果刚探出头去,迎接他们的是七八只长枪! 噗嗤连响,两名侍卫甚至都来不及抬起刀,便被扎成了刺猬,倒在地上,身上的窟窿不停冒出血来。 逄纪见持枪兵士都是袁谭军装束,大惊失色,出声道:“我等不是刺客!” 但当头几名士兵听也不听,当先抢入,几支铁枪瞬间扎入了逄纪身体。 逄纪顿觉身体剧痛,鲜血一下子从口中喷出了出来。 在这一瞬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但是已经晚了! 是袁谭指使的,还是郭图私自所为? 自己不想死,自己还要活着回去,不然冀州就乱了! 他紧紧握住深深插入腹部的长枪,鲜血顺着枪杆染红了他的手心,逄纪只觉的眼前渐渐黑暗,身体里的力气正在飞速流失。 不行了,撑不住了,自己,有负本初公的托付…… 他的眼中渐渐失去光芒,头颅慢慢垂下,就这样倒在地上,呼出的气息完全停止。 等袁谭赶来时,看到地上的尸体,脸色难看,对郭图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郭图战战兢兢道:“我当时不在帐内,不然怕是会死于非命!” “我听营帐口的军士说,逄纪带着侍卫突然杀出,就要冲向使君营帐,意图不轨,军士喝令其未果,才不得已出手,想来中间出了什么误会。” 袁谭怒吼道:“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个借口吗?” “他要出手,刚才就出手了!” “这下好了,袁尚总有了和我开战的理由!” 郭图连忙低声道:“使君,事情尚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我们只要把这事情推到曹营奸细身上,和显甫公子解释清楚,仍然是可以联手的!” “到时候虽然显甫公子可能心怀不满,但毕竟元图已死,于事无补,他为了对付曹操,断然不会因此和我们翻脸!” 袁谭听了,脸色阴晴不定,他挥手让旁人都退下,然后直直盯着郭图,“告诉我,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七章 所图为何 郭图迎上了袁谭咄咄逼人的目光,他面色不改,出声道:“使君若要走下去,就不可能每件事都光明正大。” “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总需要有人去做的,使君不能做,不方便做的,由我来做。” 袁谭咬牙怒道:“杀死逄纪对我有什么好处!” “天下人会怎么说我!” 郭图冷然道:“使君迟早会和显甫公子一战,逄纪此人智谋韬略俱佳,是个极大的威胁!” “使君想想,自从逄纪开始辅佐显甫公子,这两其年无论从战功和谋略上都可圈可点,甚至还将最初倒向使君的几位谋士,拉到了那一边!” “长此以往,在逄纪相助下,想要彻底击败显甫公子,把握便低了太多!” “今逄纪已死,显甫公子便如同失去了一条臂膀,行事必然有所疏漏,这便是使君的机会!” “使君的执念,其实不是在于天下,而是袁家家主吧?” 袁谭听了,面色稍霁,“虽然如此,显甫那边怎么说?” 郭图阴阴一笑,“使君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吧。” 望着袁谭离去的背影,郭图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地上死不瞑目的逄纪,心道不要怪我,争夺天下,本就是你死我活,自己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毕竟之后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想到这里,郭图有些后怕,自己现在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身死族灭。 不过自己还有个极为聪明,富于心机的女儿,从小便被托付给和自己相交甚笃的南郡太守郭永收养,现在算算,应该有十三岁了吧? 逄纪身死的消息,很快便传入了城中,正在和一众谋士议事的袁尚顿时失态,伸手掀翻了面前的桌案。 他猛然站起身来,声嘶力竭喊道:“袁谭狗贼,焉敢如此!” 袁尚彻底气疯了,这几年来,他和逄纪相处的很是不错,两人也越发默契,袁尚对此很是满意,他甚至觉得,只要再给自己十年,有逄纪的相助,自己即使不能一统天下,至少能成为北地霸主! 然而如今这一切的梦想,却因为逄纪身死,化为了泡影! 袁尚后悔的肠子都清了,为什么自己偏偏同意逄纪出使? 但确实是谁也想不到,袁谭为什么敢出动手杀逄纪! 他怎么敢的! 一众谋士见袁尚方寸大乱,也是纷纷出言安慰,同时也是大惑不解,袁谭杀人的底气在哪里? 要知道,逄纪无论从身份还是地位都非比寻常,他主动出使袁谭军营示好,也是因为其坚持袁氏两子和解的方案,而袁谭却悍然将其杀死,这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不要名声了? 如此背信弃义,斩杀谈和重臣,以后谁还敢相信袁谭? 可以说,从这一刻起,袁谭其实便几乎失去了争霸天下的资格! 袁尚却是余怒未消,怒吼道:“立刻点齐城中兵马,我要出城和袁谭决战!” 一众谋士面面相觑,他们见袁尚在盛怒之中,谁也不敢出言阻止,此时审配出列道:“回禀使君,且不说能不能击败袁谭,东郡的曹军,还在虎视眈眈。” “也许对面正式看准了这点,才有底气杀死逄元图吧。” “使君此时和袁谭相斗,怕是正中曹操下怀啊。” 袁尚怒吼道:“那就这样算了?” “他杀了我的谋主,我就这样忍让他不成?” 审配出声道:“使君!”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完成本初公临终前的托付吗?” “逄元图若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使君这么急着为他报仇,从而失了大局吧?” 袁谭颜色一种青一阵白,最后狠狠一跺脚,“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审配出声道:“我们不想打,对面也不想打,不然就趁机攻城了。” “不过无论如何,总是要讨个说法的,使君可遣人出城,让其做出合理解释,再做决断。” “当然,也要立刻整兵备军,同时联系冀州各郡调兵,以防意外。” 袁尚听了,沉默一挥,点头道:“如此便依先生之言。” 一众谋士拜伏听命,袁尚对他们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众人退出后,各自回去,荀谌趁机对田丰道:“今日元皓怎么没说话?” 田丰意兴阑珊道:“说什么都晚了。” “偌大家业,被搞得乱七八糟,偏生我还想不出应对之策。” “说来我倒是羡慕友若,将来不管怎么样,起码能落个善终。” 荀谌听田丰话带讥讽,也不以为意,“元皓你这脾气,快把人得罪光了。” “我不是说,当今天下相争,只要不是深仇大恨,咱们这些做谋士的,有几个死于非命的?” “即使那曹孟德自兖州之乱后,对士人也是态度大改,宣扬重才不重德,无论寒门还是士族,都是是百般礼遇。” “但显思公子这次,却是坏了规矩啊。” 田丰面带不快,拂袖而去,“投靠曹操?” “恶心!” “袁谭和他一样恶心!” “恶心到家了!” 荀谌望着田丰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 说起来,他先前对自己的现状是有些失望的,当初袁熙控制邺城时,荀谌一度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但出乎荀谌预料,袁熙不禁没有取邺城,也没有许诺荀谌什么。 不过事后看来,袁熙头脑很是清醒,若他取了邺城,现在袁谭袁尚就该联手对付他了。 到时候曹军再一搅和,冀州的形势便彻底烂了,至少也比现在要差得多。 但想到袁熙一直没有露出招揽自己的意思,事事也做得很好,荀谌心中叹息,难道自己老了? 作为一个谋士,还不如一个袁氏子弟看得清形势,自己身为谋士的意义何在? 不过袁熙赶去了怀城,怕是要直接和曹操交锋了,他那边要是溃败,那冀州的局势,怕是要彻底恶化了啊。 司隶怀城,袁熙望着跪在自己面前,浑身浴血的张辽,听到对方嘴里的话,不禁头晕目眩,身体晃了起来,孙礼连忙上来扶住。 袁熙定了定神,大脑才运转起来。 怀城丢了,吕布死了! 自己该如何向吕玲绮交代? 早知道自己就该采取激烈手段,将刘协弄到冀州去的!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虽然袁熙并不在乎刘协的去处,但吕布这一系势力就这么覆灭了,对他的打击是相当大的。 他上前扶起张辽道:“我先找人給将军疗伤,之后如何温侯报仇,再从长计议。” “若将军不嫌弃,还请将军助我为温侯报仇,我必不负将军。” 张辽听了,躬身下拜道:“多谢使君,辽愿效犬马之劳,誓死追随!” 袁熙心下稍宽,他着人把张辽送去华佗处,同时让太史慈和徐晃领兵封锁黑山隘口,同时建立城寨营盘,随后找来沮授陆逊议事。 沮授进来后一脸苦涩,“这曹操实在是智计多端,老夫未能看穿,实在是惭愧。” “我看也只有奉孝能在谋略上与之抗衡,他留在幽州实在太浪费了,还请公子派人请他过来吧。” 袁熙沉吟道:“只怕现在去也来不及了。” “我如今大将众多,兵士强悍,就不能试着主攻出击,看看能否找到机会?” 他心里有些不服气,加上张辽,自己手下赵云太史慈徐晃,还有在外策应的阎柔鲜于辅,难道一点胜算都没有? 陆逊出声道:“不好办,现在敌人的实力,实在太强了。” “不算曹操的上万兵马,那边可是还有袁术军和马腾韩遂的数万大军。” “单凭我们这些人,只要对方不犯大错,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的。” “而且就是这些人,如今也因为连番转战疲惫不堪,粮草辎重也没有跟上来,这一个月内,是无法策动大规模进攻的。” 袁熙不得不承认陆逊的话是对的,他来怀城之前,也没想到,却是马腾韩遂带了凉州兵马先赶到,还投靠曹操,围死了吕布! 他郁闷道:“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曹操将天子带回许县?” 沮授叹道:“恕我直言,我们这边能守住隘口就不错了。” “关键还是在邺城那一线。” “若是显甫显思公子能联手对敌,越过黄河攻打东郡,占据官渡后南下,曹操便有家不能归,粮草后勤也会断掉。” “到时候,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了。” “如今这数州局势,关键点很多,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如今的我们,并不具备改变怀城局势的能力。” “为今之计,便是静观其变。” “不过公子倒是可以发信给刘豫州及孙伯符,让其北上相助策应。” “即使无法打败曹操,能将袁术这一路彻底消灭,也是好的。” 陆逊补充道:“敌人虽然兵多,但是补给也麻烦,必不能长久,迟早会分开,到时候便是机会。” “当前我们要防备的,是其联手突破黑山隘口,那样的话,我们连出击的道路都没了,便只能往退走。” 袁熙听了,只得道:“既如此,时刻关注怀城动向,若敌人有了退意,我们便衔尾击之!” 邺城里面,杨凤找到了几个太平道方士,问清城里的情况,不禁面露郁闷之色。 这近一年来,她走了不少地方,看到了很多先前看不到的东西,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却找不到答案。 她直觉袁熙是知道一些的,于是便去寻找袁熙,先是听说对方在寿春,结果走到半路,听说对方回邺城了。 她赶到邺城,结果又得到的消息,对方已经离开,去了黑山! 杨凤气得吐血,这人怎么一直在跑? 我还不信了! 是夜,城外袁谭军营里一阵骚乱,军士们涌出,发现有人偷走了几匹战马,往西跑了。 他们有些懵逼,谁这么大胆,敢来军营偷马? 关于有些争论,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写几句话。 首先很感谢书友对于曹操兵力问题的质疑,有问题是好的,主要原因还是在我我笔力不足,很多事情没有说清楚导致的,在此致歉。 大家应该也能看出来,本书没有貂蝉,所以不是三国演义,而是三国志背景,所以里面所有的材料,都是基于裴松之注三国志的,这本书动笔前,我起码是将三国志看了几遍的。 先说结论,南北朝时裴松之等几位史官对官渡之战曹操的兵力判断,大致在十万以上,略低于袁绍,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官渡之战曹操还能主动分兵四处出击,长途奔袭取得胜利,防守让四庭柱连吃败仗。 当然,如果非要相信三国演义说的曹操一比十的兵力,能和刚击败公孙瓒的袁绍军在上百里的战线上,以工事战对攻三个月,让袁绍军一场仗也没赢,同时还击败刘备军数万人,只能说还不如相信我是秦始皇。 至于曹操为什么能动员这么多兵,当初我想写屯田制的战时动员能力,但考虑到很多人不喜欢看科普,于是便没有写,如果有人想看,我后面会补上。 袁谭的问题,历史上他投靠袁氏家奴曹操,亲手杀死逄纪,只会比更离谱。 历史其实很有意思,从驳杂的历史记录中寻找真相更有意思,当然可能不适合,以后我会尽量多考虑情节方面的问题,谢谢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八章 名分大义 怀城府邸,曹操听说黑山隘口出现了幽州军的时候,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的太公六韬。 太公六韬,姜子牙所著,在后汉书中,被归类为黄老之术。 同样被归为黄老之术的,还有汉代的开过功臣张良所著的素书。 这也是世代精研黄老之术的曹家,必须研习的典籍,也是曹操自小被韬略之法熏陶,成为兵法大家的基础所在。 至于为什么这种明显是属于治国理政,文韬武略的谋略兵书被归结于黄老之术,一方面可能是源于姜子牙修仙的传说,另一方面,未必没有世家大族借此遮掩某些目的的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张角起兵时,就有相当谋略和兵法水平的原因,研习黄老之术的方士,每个都多少看过这些书籍。 所以说黄巾起义,和刘秀的赤眉军一样,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农民起义,里面有不少士族的影子,真正的农民,连字都不认识,更别说通晓兵法了。 彼时的人们,上至世家,下至百姓,对于皇权并不是那么敬畏,而是将其看做一个谁都有机会争取的东西,他们用研习黄老之术的借口,将这些应是非常敏感的内容,堂皇而之地进行研习。 和后世的固有观念不同,汉代的黄老之术,其实是和儒术同样的实用的经世之术,并不是虚无缥缈的臆想,甚至在实用性上,道家黄老之术是一直在向前发展的。 而在这在点上,曹家和世代研习孟氏易的袁家不同,袁家更注重的是辩经和名分,即为自己行为的正当性造势。 当然,这不是说袁家研习的东西就是假大空,而是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方向。 士族起事时的正当性。 这东西虽然看上去是动动嘴皮子,但从春秋战国起,天下人都吃这一套,谓之礼仪,盖因华夏讲究的,便是个大义名份。 而将礼仪名分发扬光大的,便是孔子的儒术。 和很多人想的不同,孔子提出了以“仁爱”为核心的儒家思想,但他的所谓仁爱,和墨家的非攻很不一样。 他的做法很简单,就是通过做官掌握权力,通过权力实践自己的治国理论,在这个过程中,发现问题,更好的完善自己的仁的理论,最终实现利用周礼治理国家和教化人心的终极目的。 这理论看上去很简单,却是精准抓住了治国理政和兵事外交等国家大事中的两个要点。 一个是权力,一个是基于周礼的大义名分。 简单来说,就是有不仅有力量揍你,还能师出有名,理直气壮地揍你,让你说不出话来。 孔子最出名的举动,便是鲁定公十年(公元前500年),齐国和鲁国在夹谷会盟,孔子担任这次会晤的“相”,这个“相”不是丞相,而是盟会上的司仪。 按史记孔子世家的记载,这次会盟的起因,就是在于孔子。 因为齐国大夫黎鉏对齐景公说:“鲁国起用了孔丘,这个发展势头,齐国很危险,”于是齐景公就派出使者通知鲁国,要举行友好会晤,地点在夹谷。 所谓会盟,便是两国实力和心理的交锋,首先发难的,便是齐国。 齐国官员请奏四方之乐,而派出的舞者,则是手持利刃的夷狄蛮人,其狂喝乱号,让包括鲁定公在内的人鲁国人心内恐惧。 此时孔子出场了,“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孔子的身高很高,据后世换算接近两米,所以其没有站在最高处,固然是因为礼仪,也是足够威慑了。 孔子开口道:“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请命有司!” 他这话依据的是周礼,齐国官员无法应对,值得让夷狄蛮人推下,但他们还不死心,换上了优倡侏儒,这次孔子再度发话。 “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请命有司!” 这次依据还是周礼,齐人不能对,孔子这次就不客气了,直接让人讲这些优倡侏儒的脑袋全砍了。 这一下彻底震动了齐国人,他们发现,他们在师出有名的正当性上,对付不了孔子! 齐景公回国后,对群臣说:“鲁国辅佐国君的,是君子之道;你们教给寡人的,却是夷狄之道,我现在得罪鲁君了,应该怎么办?” 群臣无法,只得回应:“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质。”于是齐景公退还了先前侵占给鲁国的土地。 这件事情,在后世看来,很是荒谬,但在春秋时期,极为看重礼仪脸面的诸侯来说,大义名分是非常重要的。 孔子之所以被忌惮,就是因为他借助建立儒家,抓住了周礼的解释权,把其他诸侯对于鲁国的做法,用释经权打成不义之事。 结合国家实力,一手大义,一手实力,便成为了争霸天下的关键,这也是为为什么儒家慢慢兴盛的原因,儒家自诞生起,就是帝王经世之术。 当然,这种做法,对于要脸的齐国来说很有效,但是那些辩经辩不过,又想捞好处的诸侯,所能想到的应对办法,就是自降身份。 先秦时代,只有周天子能够称王,而楚国是最先僭越称王的,周天指派人质问时,楚国国军的回应,就是“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意思就是我不尊周礼,你能奈我何? 但很快楚国便尝到了恶果,放弃释经权的结果,就是楚国之地,在之后的上千年里,都被称为蛮夷野人之地,在中原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即便到了汉末,江东士族还是被中原士族所看不起的,讥讽其为山越猴子,便是楚国当初放弃了名分的下场。 曹操收回思绪,站起身走到窗前,俯视着夜晚的怀城,大义的名分,实在太重要了,他即使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名号上还是奉天子以令不臣。 他即使在怀城用雷霆手段,震慑了刘协和公卿大臣,但最多也只能是给刘协身边的人安上罪名,其亲近的如董贵人,自己也不是想杀就杀,而是要搜到明确的证据才能动手。 其他人还好,刘协是万万动不得的,不然自己就失去了名分,被天人唾骂,曹家争霸的希望,也会化为泡影。 所以曹操只能动用种种手段,胁迫震慑刘协,让其老老实实听话。 今日曹操已经杀了张邈兄弟,明日便轮到孔融了。 这一步步路走来,虽然很是艰难,但曹操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继续走下去。 但曹操知道自己也并非去全无破绽,他有一个漏洞,便是袁术。 虽然他和袁术私下勾连,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能放到台面上去说,毕竟袁术是实打实的僭越,和拥有奉迎天子名分的自己,是势同水火的。 万一以后袁术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曹操想到这里,面上多出了一丝决绝的狠厉。 还有那马腾韩遂,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韩遂入城示好,但其志不小,两人长期霸占凉州司隶地区,将来可能是比袁术更为麻烦的存在。 曹操心里很明白,看上去自己大获全胜,其实处处都是隐患,尤其是自己若无法及时赶回兖州,说不定老家都会被人抄了! 而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的,便是袁氏那只有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凶虎袁熙! 曹操先前的战略如此行险,很多也并非他本意,而是凶虎几次破坏了自己最初的意图,逼得曹操不得不及时改变战略应对,实际上有一段时间,曹操也是极为被动,差点被逼入绝境。 不过现在曹操凭借丰富的经验,已经慢慢扳回了劣势,重新打出了一片天地! 曹操不知道黑山隘口来了多少幽州军,但是他不想被对方拖在这里,他多逗留一天,便多一天变数。 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自己带着刘协回到兖州,留下马腾韩遂和袁术互相牵制,同时将幽州军绊在这里,让其无法即使支援邺城。 想到这里,曹操的脑袋就隐隐作痛,这三方势力,哪能这么简单为自己所用,任何一方都不傻! 他正思索着,曹昂进来,说荀彧来了。 荀彧进来后,恭恭敬敬向曹操拜了三拜,然后低头跪在一边,曹操察觉了异状,对荀彧叹道:“文若,这是在怪我吗?” 荀彧听了,微微抬头道:“彧当初避难冀州,为袁本初待如上宾,后见其有反立汉室之举,便弃官离开,投奔曹公。” “曹公见彧,约定二人同为汉臣,匡扶汉室,曹公两次奉迎天子,彧也心有慰焉。” “然曹公这些日子在怀城做的事情,彧心有疑惑,曹公意欲何为?” “很多公卿大臣横死,张孟卓也就罢了,孔文举做错了什么?” “在公心中,汉室乃至天子,到底是什么?” 曹操听了,赶紧走到荀彧面前,跪拜回礼道:“文若,是我做的不好啊!” “如今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我不行雷霆手段,又如何保得住我们的性命?” “不过我可以向文若承诺,只要我活一日,必然不会背反汉廷!” “若违此世,身遭横死,家族尽灭!” 荀彧听了,心中感动,拜伏道:“是彧唐突了!” “彧必尽心辅佐曹公,死而后已!”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曹操和荀彧说了会话,便道:“今日有些头痛,明日再找文若议事。” 曹昂送走荀彧,面有喜色回来,却听曹操叫过典韦,说道:“你现在去狱中把孔融杀了,布置成自尽的样子。” 曹昂目瞪口呆的看着典韦离去,浑身冰凉地转过头来,就见曹操冷冷盯着自己。 “曹氏的未来,都在你身上了。”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九章 特殊爱好 荆州南阳,诸葛亮站在小院门口,对来人道:“感谢将军好意,亮没有出山的打算,还请回吧。” 来人是个军将打扮的武官,他皱眉道:“将军诚心邀请,三番两次派人来请,先生年纪轻轻,难道就没有出仕的打算吗?” 诸葛亮缓缓把柴门关上,说道:“没有,恕不远送。”说完回屋去了。 那军将看着紧闭的木门,心头火气,不由抬起脚来,左右侍卫连忙将其拉住,悄声道:“将军,这人是黄承彦女婿,惹不起啊。” 那军将听了,只得悻悻作罢,他奉张绣之命,来请诸葛亮做谋士,开始还以为这桩差事很是轻松,毕竟张绣在南阳割据一方,谁敢不卖他个面子? 但直到到了诸葛亮隐居的山上,他打探了背景,才发觉事情的棘手。 诸葛亮所在诸葛氏,本就是琅琊大族,但这也罢了,毕竟荆州不是徐州,但随后探听到的诸葛亮亲戚关系,才让这军将头疼的。 诸葛亮的姐姐,嫁给了荆州名士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庞德公此人,不仅颇受刘表礼遇,而且名望极高,有从子庞统,极有才学,在荆州也是名声不小。 不仅如此,那军将得知,诸葛亮娶了黄承彦女儿,和刘表成了亲戚,这样一来,事情就复杂了,因为张绣也不是刘表的客将而已。 这军将才明白这差事并不简单,所以只得低声下气相求,即使吃了诸葛亮闭门羹,也不敢惹怒对方。 但他连番相求,对面却丝毫不给面子,眼见张绣派的差事就要黄了,便越发焦躁起来,心道这样回去,怎么向张绣交代? 他看了眼草庐,心有不甘的下山去了。 诸葛亮进了屋,黄月英正在屋里织布裁衣,她用的是寻常麻线,上面颇为粗糙,织出的麻布还带着很多绒毛。 在棉布没有出现之前,除了富人用的绫罗绸缎,一般人的衣服多用葛麻,这种植物纤维很粗糙,纺织成布后并不平整,而是带有尖锐的绒毛,并不适合穿着。 于是麻布成衣后,为了让其能够穿在身上,还有一道工序,即将麻衣上的绒毛捣平使之柔软,方能适合人穿,谓之捣衣,杨慎的《升庵诗话》中,专门解释过此事。 捣衣,《字林》云:“直舂曰捣,古人捣衣,两女子对立,执一杵,如舂米然。今易作卧杵,对坐捣之,取其便也。尝见六朝人画《捣衣图》,其制如此。” 棉布大规模出现实在宋朝,之前的汉唐百姓,衣装还是以麻衣为主,所以诗词之中,多有捣衣典故,其本意就是丈夫外出未归,临近秋寒之时,在家的妻子为之准备冬衣,亦或为丈夫出行备衣所为。 所以诸葛亮看到黄月英在纺织麻布,有些惊讶道:“今春东衣足够穿着,夫人为何急着准备新衣?” 黄月英微笑道:“出行穿新衣,这是为夫君的远行备的。” 诸葛亮一怔,“夫人怎么猜到我要走?” 黄月英笑道:“这些西凉军将粗鲁,行事颠三倒四,缠夹不清,夫君躲又躲不掉,又不想借助刘景升的关系,那不是只能出行躲避了。” 诸葛亮叹道:“夫人真是聪明,但我尚未决定,到底要去哪里。” 黄月英想了想,“南下荆州游历如何?” 见诸葛亮犹豫,黄月英便知其意,笑道:“夫君胆子还真是大,这是要出荆州啊?” 诸葛亮汗颜道:“如今天下风云突变,不亲眼看看,总有些不甘心。” “我想先去扬州看看。” “不过外面兵凶战危,你一个妇道人家跟着我太过危险,你还是先回娘家,暂待些时日吧。” 黄月英了,撅起了嘴,“成婚不到数月,夫君就要抛下我?” 诸葛亮汗颜,“夫人,我乃一书生,要是遇到流寇兵匪,自保性命且还难说,更何况夫人?” 黄月英眼睛咕噜噜转了几转,“夫君说,要是我女扮男装…..” 诸葛亮吓了一跳,“夫人丽质天成,再假扮也不像一般百姓啊。” 黄月英听了,先是心中一喜,但她心里通透,转即一想,便心下生疑,“夫君这反应不对头呢。” “你这不是去扬州,而是更危险的地方吧?” 诸葛亮见黄月英猜出了自己意图,不由苦笑道:“果然想要瞒过夫人,很难呢。” “夫人猜的没错,我感觉自己的观星之术,已经到了瓶颈,每每在细微关节处,产生偏差,以至于最后事态的发展,和我最初的料想,很多时候并不相同。” “我想着若是有所突破,便要向高人请教。” “有传言说,凶虎手下有精通观星之人,所以我想着能不能找机会去拜会下,若是能学得其中关窍,便得偿所愿了。” 黄月英听了,却是破不赞同诸葛亮的话,“妾不这么觉得。” “观星之说,虚无缥缈,闻所未闻,实在不可尽信。” “妾认为夫君以天下大势入手,结合人心向背对行为的影响,推测出未来局势,方才是正道。” “那凶虎说不定只是蒙中了几次,然后假托观星之术为自己造势罢了,其实他有可能只是侥幸蒙中,或者根本就是猜错了很多次,但并不会拿失败的预测来宣扬罢了。” “妾这么说,是因为关于其代汉者当涂高的谶言,很多都是有利于他的,而这些谶言,只在最近三四年才开始传播,这很可能有意散播的。” “行事若此,怎能不让人生疑?” 诸葛亮知道自己这个夫人很有主意,虽然她佩服自己才学,但并不盲从自己,而是喜欢究理问道,和自己辩论问题,常常探讨的极为深入。 这让诸葛亮阐发论理时,时常要殚精竭虑,搜肠刮肚,才能将黄月英说服,但诸葛亮却并不排斥,反而是极为欣喜。 因为只有黄月英这种针锋相对的辩论,才能激发出自己深层次的想法,这等于是诸葛亮问道之路上的鞭策,如何能不让他高兴? 他出声道:“夫人的想法,虽然也有一定道理,但还是先入为主了。” “那凶虎的所作所为,固然可能是如夫人所说,但也可能不是。” “因为夫人并没有直接证据。” “不过我承认,我也没有。” “他可能是个骗子,也可能是个高人,想要查清真相,便需要我亲眼去看,亲自去找到证据。” “若他真是个骗子,我便返回南阳,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 诸葛亮见黄月英闷闷地不说话,笑道:“怎么,夫人承认我说的有道理?” “但夫人不高兴,是觉得没有驳倒我,亦或其他原因?” 黄月英不甘心道:“妾承认夫人说的没错,想要认清凶虎底细,却是要眼见为实。” “但妾对于凶虎印象不佳,被夫君去了被其为难,甚或跟着他学坏了。” 诸葛亮奇道:“夫人觉得凶虎为人不正?” “我记得前日和夫人谈起凶虎,夫人对其治下内政和民生,还是颇为欣赏的吧?” 黄月英悻悻道:“他内政却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做人有问题!” “妾未嫁时,就听几个交好的士族女子说其,传闻他见过的每个士族女子,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而且据说其中有很多身份尊贵的女子,足以成为高门大户的士子正室,最后却都成了他的侍妾,我就不信。那些女子都是心甘情愿的?” “肯定是那人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胁迫那些女子的!” “其对待女子如此,可见其为人如何,此人隐藏甚深,怕也是和曹操一类的枭雄!” “夫君若是跟着他,声名必定受损,或者跟他学坏了,那” 诸葛亮哑然,他没有想到竟是这个原因,便笑道:“既如此,那夫人更不该跟我去了。” “万一他对夫人图谋不轨怎么办?” “所以夫人还是在南阳等我回来吧。” 黄月英一听急了,“那怎么行!” “夫君容貌万中无一,要是他看上夫君……” 诸葛亮轻轻在黄月英头上拍了一下,“夫人,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 “别以我不知道你平日无事时在做什么。” “当初我成婚后,这在想一个问题,夫人对天下的青年才俊都了如指掌,似乎也太熟悉了些。” “后来我发现,夫人闲来无事时,竟然在写一些极为离谱的野史。” “什么孙策周瑜情谊甚于夫妻,刘关张三人抵足而眠超乎兄弟之情,袁氏三子恩怨情仇,凶虎子龙纠葛不清的关系,这都什么跟什么!” 黄月英没想到自己偷偷乱编的故事被发现了,她抱着头,委屈巴巴道到:“喜欢幻想有什么不对!” “再说了,妾虽然承认这些事情都是捕风捉影,穿凿附会,但夫君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除非眼见为实!” 诸葛亮没想到黄月英拿自己刚才的说法对付自己,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夫人是说,让我自己去问问当事人这种事情吗?” “而且这种东西传到后世,很容易引起后人误会的!” “写的很好,但以后不要写了!” 黄月英见诸葛亮如此认真,只得含悲忍泪地答应,将自己得意之作全部封存。 她心里却暗道这些倾注了自己心血的东西,总有一日会重见天日,到时候自己将其传播开来,让天下人都知道,哼哼! 诸葛亮见黄月英样子,不禁暗暗摇头,“夫人老实待着,快的话,一年半载我就能回来。” 黄月英急了,“我想跟着夫君,而且如今北地全是战乱,夫君走哪一路都不安全吧?”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章 砥砺锋芒 见黄月英还在坚持,诸葛亮叹息一声,出声道:“不瞒夫人,我预感这次中原会有大战。” “这也是可能是这些年来,也可能是很多年后,规模最大,牵连最广的大战。” “这场大战的结局,可能会直接改变天下的走向,” “如果没看到,可能就会错过很多东西。” 黄月英出声道:“夫君说的是邺城之战?” “那有可能波及到冀州幽州青州并州四州,确实算的上大战了。” 诸葛亮回道:“不止,不仅牵涉到四州,还有可能把兖州,司隶,豫州,徐州都卷进去。” “甚至扬州,荆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黄月英有些惊讶,“那除了益州,岂不是天下所有的势力都会参与?” 诸葛亮沉声道:“刘璋且不论,若战火扩大,汉中的张鲁,怕是也会起意。” 黄月英听了,笑道:“如此好戏,确实应该找个前排位置,才能看得清楚呢。” “只怕如今争夺的关键,一是邺城,二就是天子车驾所在的怀城了吧?” 诸葛亮面露欣赏之色,“夫人果然聪明,所以我刚刚想到,张绣这方势力很有意思,倒是可以借力一用。” “我准备答应张绣派来的将领,以客卿的身份,暂时投身张绣,大不了随口出两个平庸主意好了。” “这样我也不会受其重视,万一事情不谐,还能及时抽身。” 黄月英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夫君早有了主意,利用张绣的实力保护自身安全,借做其幕僚的身份,了解中原诸方势力的动向?” “这倒是个妙计,我原先担心夫君独身一人,无法在战乱中护得周全,如今看来,倒是妾想多了。” “而且张绣此人虽然出身西凉,但这一年来在南阳所为,算是不扰民生,其名声反倒是比张济好的多。” “以夫君的才智,在其手下,起码不会被为难吧?” 诸葛亮点头道:“正是如此。” “虽然张绣此人并无大志,但是他手下有个我很在意的人。” “贾诩贾文和。” “我想借着暂时投靠张绣的机会,亲眼看看这个祸乱了汉家天下的人,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 黄月英听了,面上现出一丝忧色,“那可是毒士,心肠坏的很,夫君何必招惹他?” “不行,妾也要跟着,多少能帮夫君些忙!” 诸葛亮见说来说去,黄月英又饶了回去,不由失笑道:“那边可不安全,你就真不怕死?” 黄月英见诸葛亮口风松动,说道:“妾相信夫君的观星之术呢。” “要是此行有危险,夫君也不会出门吧?” 诸葛亮没想到黄月英拿观星挤兑自己,不禁摇了摇头,起身道:“观星观的事天下大势,能不能看到个人命数,起码我现在是做不到的。” “所以遇到危急时刻,最后能决定命数的关键,其实是手里的剑。”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藤箱里面,抽出了一把带鞘的环首刀来。 黄月英见此刀虽然保养的不错,但制作有些粗劣,不禁惊讶道:“妾听闻夫君出声于琅琊王氏,也是当地望族,但好像夫君这把剑,并不是太好啊。” 诸葛亮点头道:“没错,这是一把普通兵士所用的环首刀。” 黄月英知道这其中必有缘故,当下凝神静听。 诸葛亮抚着刀身,缓缓道:“这是当年徐州被屠,我随叔父逃难,想要南下徐州,结果在路上,和护送曹嵩的徐州军张闿在费县遭遇了。” “那张闿意图不轨,想要在费县城内将曹嵩杀死,同时一并将逃难的上千琅琊百姓灭口。” “逃难的路线是我的主意,却因我学艺不精,没有算到张闿这支军的变数,将家中诸人陷之于绝境,当时我死的心都有了。” 黄月英听了,恍然道:“怪不得后来夫君对观星这么执着,但天下之大,变数太多,又有谁能料到所有人的动向?” “妾觉得夫君对自己过于苛责了。” 诸葛亮微微摇头,“失算就是失算,我也一直拿此事鞭策自己,以为警醒。” 黄月英好奇道:“夫君最后如何转危为安的?” 诸葛葛亮道:“是凶虎。” “他如未卜先知一般,从冀州出发,带数百军马,准确的找到了费县,而且他正是为曹嵩而来。” 黄月英听了,惊讶道:“从冀州出发?” “这就有些意思了,要不是其事先知道风声,或者此事就是其谋划,妾真的想不通,他是如何千里奔袭,找的如此之准的。” 诸葛亮点头道:“没错,我至今也没有想通。” “只能用其手下有观星高人来解释。” “一番交战,他杀死了张闿,救出曹嵩,然后送还给随后赶到的曹军,免去了曹军再次屠城的借口,也救下了在场数千百姓。” “我欠了他一份情,也感激他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拎着环首刀,走出屋外,黄月英见状也跟着走了出去,好奇道:“什么道理?” 诸葛亮转身道:“这把刀,是我在费县死去兵士身旁找到带回来的,作为对自己的警示。” “人难胜天,但在命数面前,谁都会想要反抗的。”” “叫天不灵,叫地不应,那能依靠的,只有手里的刀了。” “乱世之中,更是如此。” “所以这些年间,我不仅研习文韬武略,更是时时刻刻亲身种地,强健身体。” “又日日吐纳呼吸,长啸通神,毕竟这是最后的自保手段。” 黄月英听了,恍然道:“怪不得夫君时常做虎啸龙吟之声!” 诸葛亮哈哈一笑,“琅琊郡自古属于鲁国,那可是出过孔子的地方。” “其足蹑郊兔,力招城关,乃是吾辈文人楷模呢。” 《吕氏春秋》记载“孔子之劲,举国门之关”,《淮南子》中载孔子“足蹑郊兔,力招城关”,是说孔子不仅比兔子跑得快,力气大到能举起城门的门闩。 城关,就是诸侯国都城的门闩,据记载有八百多斤,人能举起来,显然是有些夸张,毕竟秦武王举的鼎才五百斤。 但考虑到孔子父亲是鲁国三虎将之一的叔梁纥,其身高就有十尺,不仅文武双全、勇猛强悍,更是天下闻名的大力士,曾有过举起千金闸的记载。 而《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长九尺六寸,俗谓长人而异之”,在那个时代,这对父子不一定比寻常武将差了。 而且按照《礼记射义》记载,孔子箭法精准,能射天上飞鸟,每次公开射箭,围观者众,甚至会阻塞道路,除此之外,孔子会驾战车,亲身上阵击败过公山不狃的叛乱,所以其倡君子六艺,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这都是他亲力亲为实践过的。 这春秋战国的尚武习气,从秦到汉传承下来,开始深深镌刻到华夏的骨血之中,华夏人从来就不是软懦疲弱的民族,相反其基因里面,镌刻着崇武的天性。 华夏人尚礼,只不过是君子知义,先礼后兵而已,任何看错了这一点的人,都迟早会碰的头破血流。 诸葛亮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环首刀,对准了院中的大石。 他猛然低喝一声,环首刀闪电般刺出,迅捷无比地扎中大石中心,顿时火花四射,随着一阵刺耳的撕拉声,环首刀竟然刺入大石半尺有余! 黄月不仅咋舌,虽然南阳石头质地松软,不想一般青石结实,但好歹也是石头,这一刺怕不是有数百斤力气! 南朝陶弘景《古今刀剑录》载:“诸葛亮定黔中,从青石祠过,遂抽刀刺山,投刀不拔而去,行人莫测!” 诸葛亮缓缓将刀抽出,见刀尖已经磨损,顿时脸色一苦,这刀只是寻常兵士所用,这下又要磨刀了。 黄月英见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夫君真是让妾开了眼,要不要妾找阿父,要一副好的刀剑来?” 诸葛亮哈哈一笑,“这倒不用麻烦妇翁了,这刀虽然一般,但是只要天天磨,迟早也能磨锋利的。” “就像这次我出山入世,用天下兵锋战火不断砥砺自己,迟早也会像磨刀一样,领悟到天下的至理,磨出属于我自己的锋芒!” 黄月听了,也是心情激荡不已,“夫君之志,妾看到了,妾想一直跟随夫君,看清夫君的路!” 诸葛亮豪气顿生,笑道:“好!” “凭我们两个智计,有刀在手,我不信就走不出一条路来!” 蓟城之中,一份份急信如同雪片一般,发向城守府邸。 郭嘉面前摊开了十几个竹简,他拿着笔轮番在上面思考斟酌,最后站起身,重重的叹了口气。 形势虽然很多如他预料一般发生了,但如今情报摆在他面前时,他的心中还是有些歉疚。 其中有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如果自己能够提前做好准备,说不定情况会好得多,也不至于死这么多人。 郭嘉明白,其中有很多人,本来可以不死,但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说,所以他们都失去了性命。 然而如果让郭嘉再选择一次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当前虽然形势看似对袁熙不利,但由于曹操的所作所为,已经将自己置于了很多人的对立面,这其实对于袁熙这方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 而导向如今局面的,便是郭嘉的沉默。 他终于是以自己的方式,见袁熙推上了最有利于今后发展的道路上。 然而郭嘉也在犹豫,因为这情报中,孙策的遇刺,以及吕布的战死,是和袁熙女眷有所关联的。 而且也是可以进一步利用的。 郭嘉产生了一瞬间的犹豫。 自己要告知她们真相,推动事态发展吗?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一章 人人有责 郭嘉突然感觉胸部剧痛,不住咳嗽起来。 诸葛亮自比管仲乐毅,目的是出将入相,乐毅世代将门之后、燕国上将军,带领五国联军连下齐国七十余城的悍将,管仲虽为相国,也是能拎着战戈打仗的,所以诸葛亮对其自我认知,就是文武双全。 而以智计闻名的郭嘉,相比之下,则是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他本身生活放荡不羁,北地的苦寒,又渐渐摧垮他那本不强壮的体魄,这几年来,郭嘉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一只漏气的风箱,时刻在发出苟延残喘的气息。 但他却丝毫不在乎,没有酒和女人,生活也太无趣了些,何况这几年来,他走过的路,取得成就,要抵得上天下大部分谋士几十年做的事情。 能做到如此地步,他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唯一让他心生愧疚的,就是自己其实并不是完全对袁熙忠心,而是隐瞒了一些事情。 虽然郭嘉觉得,这些举措对于袁熙的霸业,其实是极有必要的,但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没有尽到掾属的责任。 所以像是补偿性的歉意一样,他连华佗的开的药都很少吃了,行为更加放荡不羁,对家人和朋友的劝阻置之不理。 郭嘉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将面前的竹简全部卷好,扔进布囊中,然后背在背上,走出门去。 他有自己的信念和坚持,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走到底。 袁熙府邸中,众女正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如今已经到了深秋,马上便进入冬天,这也预示着新的一年要到来了。 房间的中央,是烧的通红的火炉,散发出的热意,将外面的寒瑟隔绝开来。 甄宓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拉着吕玲绮,悄声说说着话,连吴夫人和众女混得熟了,这种场合也不再闭门不出,而是在教曹节孙尚香翻花绳,曹宪却是帮忙抱着袁谦,看得出神。 侯夫人却是和蔡昭姬请教书法,两人在书案前写了几个字,比比划划起来。 甄宓见了,对吕玲绮笑道:“现在倒是热闹不少,但妹妹却把杜夫人留在了海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派人把她接回来?” 吕玲绮听了,无奈道:“这倒是我粗心大意了,前面大半年跟着夫君打仗,想着战场上不好保护杜夫人周全,便让她留在海西陪糜家女郎了。” “结果我随夫君从海西跑到广陵,又从广陵打到皖城,最后攻下合肥寿春,然后驰援邺城,竟是一刻都没有停歇。” “但我的耳鸣之症越发厉害,夫君便找了个借口,让妾护送袁夫人和甄家被上,竟是没来得及响起杜夫人。” “说来我还是没有完成对夫人的承诺,真是惭愧。” 甄宓听了,正色道:“妹妹这是哪里话,就凭这些年妹妹帮夫君做的事情,已经是百倍千倍于宓。” “更且不说妹妹还护得甄家周全,妾深感大恩,无以言表。” 她随即悄声道:“但是妾有一事不明,夫君和糜家女郎怎么回事?” “算来他已经将人家晾着好几年了吧?” 吕玲绮无奈道:“糜家女郎运气不好,开始夹在刘豫州和夫君势力之间左右为难,好不容易等夫君和刘豫州关系亲密了,偏生刘豫州夫人去世,糜家女郎身为义女,也需守孝三年,这不又耽搁了么。” 甄宓也是有些无语,这糜家女郎确实运气差了些! 她正要开口,有婢女进来,说道:“奉孝先生求见。” 众人皆是一愣,外面天色已晚,郭嘉这个时候进来,怕是有紧急事情! 甄宓起身道:“诸位姐妹稍候,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身为正室,在袁熙不在的时候,自有处理府中事务之责,等她到了前厅,却发现郭嘉早已经候着,便上前施礼道:“先生至此,所为何事?” 郭嘉说道:“南边有消息传来,因为有些消息是独有的送信通道,所以尚在怀城的使君,也未必能够了解。” “嘉此次来,是将几个关键消息告知夫人,以决断是否派人南下,送信给使君。” 甄宓听了,奇道:“往常军情,都是先生一言而决,我等妇道人家,并不插手外事,今日为何来让妾身定夺?” 郭嘉出声道:“因为这几个消息,涉及到府内女眷。” 甄宓听了,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郭嘉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甄宓听了,惊地霍然而起,面色苍白道:“竟有此事?” “先生意思,是让我告诉她们?” “这岂非太残忍了些?” “等夫君亲口来说,岂不是更好?” 郭嘉沉声道:“因为她们还有需要做的事情。” “如果争霸天下,步步危机,稍有不慎,便是身死族灭。” “作为已经托身于使君的女眷,这时便是为袁氏出力的时候了。” 甄宓迟疑道:“但就这么告诉她们消息,还要她们去做事,岂不是太过……” 郭嘉坦然道:“此事单凭夫人决定。” “如果夫人想要瞒着她们,我也没有异议,只派人通知使君好了。” “但恕嘉直言,如今使君碍于承诺,必然无颜离开怀城,这反而会将敌人逼的太紧,导致联手抱团来对付使君。” “使君虽然手下大将不少,但兵士疲惫,等于是打出去的拳头到了最远的距离,早已经力竭,无法击垮敌人了。” “这个时候留在黑山,显然已经意义不大,所以使君需要将拳头收回来,蓄积力量,打出的下一拳,才能对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而现在能劝动他的,怕只有吕夫人可以了。” 甄宓听了,脸色数变,最后苦笑道:“既然如此,那还是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妾一事无成,反而屡屡依赖吕夫人,真是惭愧万分。” 郭嘉拱手道:“各有各的做法和道路,夫人无需自责。” 他见甄宓叫人去请吕玲绮,又道:“我想和吴夫人也说几句话。” 甄宓轻叹一声,便即让婢女将吴夫人也请来。 不多时,吕玲绮和吴夫人便懵懵懂懂跟着侍女到来,两人相对坐了。 郭嘉见甄宓欲言又止,果断道:“还是我来说吧。” 他从行囊之中,抽出几支竹简,放在面前木盘中,对吕玲绮道:“夫人请过目。” 婢女过来,将木盘端到吕玲绮面前,吕玲绮满腹疑惑,拆开竹简苇绳,看了过去。 第一行字就让她彻底失态。 温侯战殁。 吕玲绮头晕目眩,颤抖着伸出手去,扶住了面前桌几,她手指死死捏住木桌边缘,想要保持镇定,随即看向第二句话。 元配严氏坠城,殁。 吕玲绮手臂一软,将面前桌几推翻,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甄宓和吴夫人连忙想要上来搀扶,吕玲绮举手阻止,咬牙道:“我没事,不用管我。” 但她咬的是如此用力,以至于嘴唇都被咬破了,她强忍着看了下去,后面便是吕布在怀城战死的细节,吕玲绮越看,便越是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甄宓见了,暗暗叹息,郭嘉这样的做法,也太冷酷无情了些。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只有郭嘉这种人,才是摒除了私人感情,彻底将夫君得失放在首要的合格谋士。 吴夫人正向出言安慰几句,却听郭嘉道:“我这里也有一筒竹简,还请吴夫人过目。” 吴夫人听了,顿时眼前发黑,她马上猜的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望着婢女端过来的木盘,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想要撕开上面的苇绳,结果扯了几下,都没撕断。 她举起竹筒,放到嘴边将苇绳咬断,然后展开一看,下一刻便手指一松,竹筒啪的一声,掉在桌上。 那边吕玲绮见了,也知道吴夫人怕是也遇到了相似的事情,她虽然心内悲痛,但作为上过战场的,知道郭嘉此来,必有用意,便艰难发声道:“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郭嘉面露欣赏之色,“我想让夫人亲自出马,将使君暂且劝回蓟城。” “他现在已经被蒙蔽了眼睛,在司隶那种毫无意义的地方和曹操对耗,殊为不智。” “就是打跑了曹操,还要面对马腾韩遂的骚扰,实在是得不偿失,对使君来说,至少两年内,司隶没有任何价值。”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冀州的得失!” “我这并不是劝使君不为温侯报仇,而是急着报仇反而会正中对方下怀,若是冀州丢了,公子的地盘便很难连起来,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吕玲绮低声道:“先生言之有理,但随军谋士,尚有元皓先生和伯言,他们难道看不出来?” 郭嘉出声道:“他们应该会看得出来。” “但我担心的是,他们担心建言撤兵,会被非议放弃为温侯报仇议,所以身怀顾虑,而不好开口。” “亦或他们已经说了,但使君碍于面子,无法做出最为正确的决定。” “而这个时候,只有夫人说的话,才是管用的。” 吕玲绮这才领会郭嘉的意思,她强忍悲痛道:“先生的苦心,妾明白了!” “妾要和夫君怎么说?” 郭嘉沉声道:“司隶不是不可以打,毕竟袁术马腾这些小丑,都要给个教训才老实。” “我的建议是,暂时撤兵整军,养精蓄锐,等来年开春,再全面调动幽州出兵。” “同时马上联系并州高干,互为犄角,共击司隶。” “这些事情,非使君亲自坐镇不可。” “更重要的一点是,使君现在唯一的大敌,就是曹操。” “与曹操在司隶交战,其有袁术马腾相助,实在是胜算不大。” “而使君撤军,曹操肯定会立刻挟持天子离开怀城,回到兖州整军,留下袁术和马腾驻守司隶。” “这个时候,才是腾出手来对付袁术马腾的好时机。” “这三方虽然兵力不少,但各怀心思,想办法将分散孤立,才是损失最小的办法。” “至于曹操之后肯定要攻打冀州,也能让袁谭袁尚迫于压力暂时联手,总比现在内斗要强的多。” 这下众女都听明白了,吴夫人嘶声道:“那先生需要我作什么?” 郭嘉转向吴夫人,“夫人要做的事情,比吕夫人的要艰难的多。”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二章 谋士之道 甄宓见吴夫人脸色苍白,身体不住抖动,忍不住对郭嘉道:“先生,是不是先让吴夫人歇息下,明日再说?” 郭嘉淡淡道:“可以是可以,但也不过是拖了一天而已,于大局无补。” “不过夫人可以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使君回来之后,该如何去做。” 吴夫人咬着嘴唇,缓缓抬起头道:“我没事,还请先生指教。” 甄宓见其脸色越发难看,对郭嘉道:“先生说的事情,我和吕夫人要不要回避下?” 郭嘉面色肃然,“吕夫人必须要听,至于夫人,我建议如果想要承担起袁家主母的责任,便不能回避。” 吕玲绮在一旁听了,疑惑不解道:“和我有关也就罢了,为什么一定要甄夫人听着?” 郭嘉淡淡道:“因为这是身为袁家女眷的责任。” “等我说完,你们就明白了,到时候如果再有异议,我不会再插手干预此事。” 吴夫人定了定神,轻声道:“请先生指教。” 郭嘉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愧是夫人,那我便说了。” “夫人应该看到了,孙伯符遇刺,箭头有毒,命在旦夕。” 甄宓和吕玲绮虽然早就猜到几分,但听到郭嘉说出这个消息时,还是忍不住看向吴夫人。 吴夫人强忍着悲痛,说道:“先生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 郭嘉出声道:“身为使君谋主,若是连这些事情都猜不出来,万一让内宅混入敌对众人,那便是嘉之失责了。” 甄宓听了,面露苦笑,她认识郭嘉好几年了,也知道郭嘉的行事风格,但其面不改色说出这种公事公办来,摆明是没有任何想要讨好内宅的意思。 甄宓不禁在想,这么多部下,其实郭嘉才是对夫君最忠诚的人吧? 吴夫人怔怔看着竹简,轻声道:“妾身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郭嘉摇头道:“不,夫人能做的,远比夫人想得要多的多。” “我就直说了吧,孙伯符若死,江东很可能大乱。” “江东诸将,都是因为孙伯符,而聚在一起,如今这掌舵之人出事,那里面的情势就很复杂了。” “我猜测,孙伯符肯定会把位置传给孙家人,但恕我直言,孙家诸子尚幼,母族吴家诸将关系太远,又不能压服部下。” “而孙伯符的大将,很多先前都是割据一地的霸主,他们能被孙伯符压服,未必能服气其他人。”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有人心怀不轨,轻则江东局势不稳,重则掀起内乱,互相攻伐。” “江东攻打江夏的谋划,算是落空了,而且刘表黄祖看到江东战乱,未必不会乘虚而入。” “若是江东处理不好,便会有倾覆之危,到时候孙氏和吴氏能有多少人活下来,那就难说了。” 吴夫人听了脸色苍白,但她内政经验极其丰富,马上就听出了郭嘉的言外之意,出声道:“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回江东主持大局?” 郭嘉微笑。“正是。” 甄宓和吕玲绮都没想到,郭嘉打的是这种注意,都惊讶的看了过来,郭嘉却是坦然道:“以夫人的辈分和孙伯符的关系,是最适平定江东局势的人。” 吴夫人想到尚且年幼的袁谦,心乱如麻,“可是我和夫君.的关系,要是江东知道了.” 郭嘉出声道:“请夫人放心,幽州这边将夫人身份隐藏的很好,到时候也会给出一个合乎情理的解释,但孩子是要留在幽州的。” “即使孙伯符会猜出来些端倪,夫人也没有必要担心,毕竟母子关系,他也说不出什么。” 吴夫人低头不语,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先生难道不担心我回到江东后,重新站在孙家一边,和幽州为敌?” 郭嘉微笑道:“那就是我的失策,到时候会向使君请罪。” “当然,夫人能不能回去,还是要使君回来定夺。” “而且孙伯符未必没有救,元华先生如今跟着使君在怀城随军,以其医术,未必不能将孙伯符救回来。” “虽然希望不太大,但好歹值得一试。” “当前,前提是吕夫人能将使君劝回来,夫人能和其当面分说,让使君亲自点头。” “对于生死未卜的儿子,夫人也很想见其一面吧?” 甄宓心中有些震动,怪不得郭嘉要先说服吕玲绮去怀城,原来后面还有吴夫人这层关系! 郭嘉这做法一环套一环,怕是已经将所有情况都料到了,而且将人心揣摩把控地极为细微,摆在吕玲绮和吴夫人面前的路,是他精心选好的,对两女来说最好的选择,让人无法拒绝! 郭嘉沉声道:“当然,嘉只是一介谋士,凡事皆由几位夫人决定,嘉无权强求。” 吴夫人听了,心情复杂道:“妾会等着夫.使君回来,当面向其请求。” 吕玲绮也站起身来,她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随即站定,面色坚毅道:“我现在就打点行装,连夜从黑山通道赶往怀城!” 甄宓见两女心意已决,便起身拜道:“妾代夫君感谢两位夫人。” 郭嘉微微点头,“既如此,我先去安排兵士马车,护送吕夫人南下,便先告辞了!” 众女将郭嘉送出门去,各怀心事,甄宓有心安慰吕玲绮和吴夫人,但两女皆说不用,分头回房去了。 甄宓怔怔站在院中,想到郭嘉离开时意味深长的神色,不禁心中有些发寒。 她毫不怀疑郭嘉的忠心,但对方今晚的举动,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啊。 城里的青石板道上,郭嘉坐在马车里面,刺骨的寒风从车帘缝隙中溜了进来,冷意充斥着车厢。 郭嘉感到有些冷,举起手中的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这酒早已经冰凉,他喝了下去,顿时身子不由自出颤抖起来。 他知道这种举动极为伤身,但却毫不在乎,眼中的光芒反而越发明亮起来。 因为当前自己做的事,实在是很有意思,作为一个合格的谋士,不仅要骗过敌人,还要骗过自己人。 就像今晚他大张旗鼓地找甄氏三女相谈,其实他真正的用意,远不止于此。 想要将假话说的像是真话,就要在九分真话中,掺杂一分假话,让人无法分辨一样。 就像之于吕玲绮,郭嘉也并未将话说全。 在郭嘉看来,可能曹操需要奉迎天子,但袁熙却不需要,在这件事情上,郭嘉和沮授分歧很大。 先前在太平道中给袁熙造势,郭嘉倒是很乐意,因为毕竟袁家争霸天下的大义,便是代汉,所以不论是苍天已死,还是代汉者当涂高,都是极为适合袁家的道路。 而奉迎天子,兴复汉室是什么,这不是纯纯是个拖累? 争霸天下,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就够了! 所以在这点上,郭嘉的想法,反而是偏向于袁绍的做法,不直接控制天子,也不让敌对势力控制。 于是袁绍选择让手下曹操代自己控制,只不过曹操翻脸,袁绍就像上次一样,长安被董卓摘了果子,再次玩脱了而已。 至于吕布,郭嘉早就希望对方死了,毕竟从名声到关系,在郭嘉看来都纯纯是个负累,早点甩脱这个包袱,对袁熙有益无害。 幽州只要一个强势的主公,那便是袁熙,不需要除此之外任何地位超然的长辈! 郭嘉虽然对利用吕玲绮心里稍有歉疚,但也只是一点而已,毕竟若是吕玲绮还跟着吕布,只怕现在早就死了。 她跟着袁熙,加上吕布战死的缘故,将来的前景,可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至于吴夫人,郭嘉的心思更不纯了。 孙策被刺,江东确实需要稳定局势不假,但另一方面,江东诸将的忠心,绝对没有郭嘉所说的那么不堪。 相反,江东谋士之中,比如周瑜,是能够独掌大局的,如果其有心进取,最好的方式,是将孙策遇刺的元凶,暗暗推到袁熙身上,然后趁机找借口蚕食庐江九江,甚至北上,以稳定江东人心。 这对于好不容易打下江淮地区的袁熙来说,无疑是不能接受的,但偏偏至少一到两年间,袁熙需要专心对付曹操,根本腾不出手来在江淮地区布防。 所以郭嘉思虑再三,决定抛出吴夫人这颗棋子,投入江东搅局。 吴夫人既然和袁熙有了孩子,自然心里是偏向于袁熙的,所以到了江东后,内政外交多少都会隐隐偏向于袁熙,其身份更能压制周瑜,让其不会对袁熙领地做出过激之举。 退一万步讲,即使吴夫人偏向于孙家,亦或吴家,这更中郭嘉下怀,若是有偏向于孙家图谋袁熙领地之举,郭嘉便可以抛出出袁谦这个大杀器,让吴夫人无法为所欲为。 其要是偏向于吴家更好了,到时候只要稍作挑动,吴家孙家的关系便会产生裂痕,内斗之下,江东哪还有余力扩张? 到时候等袁熙平定了中原,再南下江淮,江东便早失去了最好的机会,迟早会被袁熙击败。 虽然此举对吴夫人不地道,但对于郭嘉这种谋士来说,只要做事对袁熙是问心无愧就行了。 想到这里,郭嘉又是狠狠灌下了一大口酒。 对他来说,袁熙并不是个非常合乎自己心意的主公,行事考虑太多,过于仁义,这在争霸天下的过程中,未必一定是好事,毕竟这个过程中,充斥着阴谋诡计,你不去做,别人就要对你做。 而行事不择手段,狠厉果决的曹操,反而更对郭嘉胃口。 但袁熙对自己有知遇之恩,郭嘉也不打算改换门庭,既然如此,那袁熙不愿意做,或者不适合做的脏事,那就由自己来做了。 这便是郭嘉身为谋士的道。 不过人人秉持之道并不相同,比如在邺城的许攸,想法便和郭嘉想法完全不同。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三章 互相拆台 许攸此人,行事贪酷,为人自傲,但那是因为他有自傲的资本,毕竟袁绍的掾属之中,论资格,就属他最老,早在几十年前,就和袁绍曹操结识了。 袁绍这人虽然疑心很大,但是对于自己未发家前的朋友却是不错,曹操当初起兵,被徐荣打得家底尽丧,也是袁绍把东郡给了曹操作为安身之地,才有了曹操后来的崛起。 而当初许攸的处境,比曹操还要不堪。 中平元年(184年),许攸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谋废汉灵帝,改立合肥侯为帝,并试图劝说曹操一起参加,但被曹操拒绝。 王芬欲趁汉灵帝北巡时,以防黑山贼为由发兵起事,但最后汉灵帝欶其罢兵,并召他入朝,王芬害怕而自杀,许攸逃亡。 直到袁绍从韩馥手中取得冀州后,许攸才趁机投奔袁绍,袁绍也没有亏待他,让其作为谋士,许给了他不低的官职。 许攸初时还沾沾自喜,但后来发现袁绍的谋士有很多,其中无论是荀谌沮授还是田丰逄纪,地位都比他高得多。 虽然许攸也知道这些谋士对于袁绍取得冀州是有不小功劳的,但他觉得自己只是运气不好,没有赶上这次轻取冀州的大好机会,以至于在八谋士中,连前四都排不上。 加上冀州本地士族抱团,许攸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孤立,渐渐开始愤世嫉俗起来。 之后数次大战,许攸的意见不仅没有被采纳,连立功的机会都没,眼见自己似乎越来越不重要,便开始专心贪起钱来。 不过好在是许攸眼光比较准,早就依附了袁尚,在袁尚和袁熙关系不好的时候,许攸去幽州坐镇,虽然献祭了一个侄子,灰溜溜逃了回来,但起码更加受到袁尚的信任了。 事实证明在这点上,他眼光比郭图辛评等人要强。 一直困扰冀州的问题,从来就不是缺少人才,恰恰正是因为僧多粥少,才导致人心不齐,从另一方面讲,没有一个能够压服众人的领军人物,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从后世来看,三国势力都有自己指定的领头人,蜀国有诸葛亮,吴国先后有周瑜鲁肃陆逊,魏国有戏志才郭嘉荀彧荀攸司马懿,每个时期都能保证有个出类拔萃之人,来压服其他掾属。 当然,这也会导致领军人物威望日增,三国君主性格的不同,导致对其采取了不同的态度,也最终决定了三国命运的走向。 现在摆在冀州势力面前的,便是谋士不齐心,追究其根源,在继承人的争端。 袁绍并不是迟迟没有立下继承人,他早就明示袁尚做继承人,但偏偏袁尚的能力和威望又不足以服众,袁绍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有意放手让袁尚领军,培养其在冀州军中的威望。 如果给袁尚三五年时间,其争气的话,倒是很有可能达到袁绍的期望,但袁绍偏偏却身体撑不住了,提前离世。 这彻底打乱了冀州势力的长远规划,这导致冀州士族无论是在人心还是前景的预测上,都出现了极大的动摇。 冀州士族尚且如此,更别说许攸了,他本来雄心勃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结果袁绍的死,彻底让他熄灭了最后一丝念想,因为许攸知道,如袁绍那种看重旧情的人,自己再也遇不到了! 所以许攸现在想要寻找出路,他第一时间所选择的,却并不是袁尚。 虽然许攸是袁尚的人,而且当前因为逄纪意外身死,这其实是争夺袁尚谋士的大好机会,但许攸却早已经心生退意。 一来是因为他自忖无论是能力手段,都无法和冀州士族比拼,袁谭既然敢对逄纪动手,自己要是为袁尚效命,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袁谭盯上,从而死于非命。 二来是因为袁尚早已经找好了下一任谋主,便是审配。 审配这人虽然能力很强,但性格也有很多缺点,他不像逄纪那么大度,相反是个很记仇的人。 许攸的亲属贪酷,数次被审配告状,要求严惩,两边早就结下了梁子,两人又是自顾脸面不愿退让,这让其中关系越发紧张。 许攸自然斗不过身为地头蛇的审配,加上他并不看好袁尚和袁谭相斗的前景,所以他现在开始动起了心思。 也许是时候该换个地方了。 袁尚对眼前许攸的想法一无所知,如果有的话,按他现在的性子,说不定已经将许攸砍了。 他开口审配和许攸道:“虽然我已经派人送信,约定不再追究元图先生被杀一事,以换取联手对付曹军的机会。” “但显思看到我如此反应,反而得寸进尺了,对于我这边兵分两路,占据黄河北岸,互为呼应的提议置若罔闻,只说自己缺粮,让邺城供应军粮方可!” 他越说越是愤怒,“邺城里面能有多少粮,我自己的兵士都不够吃的,怎么给他?” “他现在吃定我不敢翻脸,反而拿攻打曹操以为要挟,更兼城中有不少暗地投靠他的人,除了两位先生,我连可以交心的都没有,更何况下面的官员了!” “我现在要做的,便是稳定邺城局势,但很多位置缺人,两位先生有何办法?” 许攸一喜,说道:“我尚有些亲戚……” 审配冷冷道:“子远先生亲属德操风评极差,此是关键之秋,需要可靠的人,不然给人落下口实,城内只会更加混乱。” 许攸憋闷不已,偏偏无法反驳,他心里越发不满,突然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他开口道:“最可靠的,当然是袁氏自己人。” “城中正好有这么一批人,且其都担任过要职,官阶不低,可以说是很有经验。” “而且这些人如今处境并不好,要是公子能够赦免开罪,他们必定感恩戴德,为公子效力。” 袁尚反应过来,出声道:“子远先生说的,可是从寿春押解过来的袁公路族人?” 许攸正色道:“正是,这些人从郡守到县令,从武将到谋士,皆是齐备,怎么说公路公当年麾下人才,也和本初公是旗鼓相当的,有这些人襄助,公子何愁大事不成?” 袁尚听了,面露喜色,却听审配道:“不可,袁公路如今勾结曹操,要是启用这些人,本初公的遗愿,岂不是成了笑话?” 许攸面色一沉,心中火起,冷冷道:“我明白正南先生的意思。” “但如今形势糜烂,光凭我们几个,难道还能把城外的袁谭用嘴叫走不成?” “而若是能收服袁公路族人,便能够给袁公路做个姿态,告诉他如果奉公子为家主,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 “这样的话,便可以分化他和曹操的关系,让他和曹操决裂,转投公子,也未可知!” “何况本初公遗愿,便是公子坐稳家主之位,然后图谋天下,而如果公路公承认公子的家主之位,袁谭之流,又有何惧?” 袁尚听了,面有喜色,出声道:“先生言之有理!” 审配却是没怎么想过这一节,倒不是说他一点没想到,而是身为冀州士族,天生就对外来的江淮袁氏这支心里有抵触,他见袁尚出声赞同,知道已经是无法阻止,只得说道:“子远言之有理,我没有异议。”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毕竟现在他是谋主,偏向袁尚采信了许攸的意见,让他也是脸上无关。 许攸则是心中冷笑,袁术的那些族人风评,他早有耳闻,其贪墨程度,不下于自己亲戚。 他知道审配的族人其实也不怎么干净,如今那这些人在邺城里面迟早闹出事,就让审配慢慢头痛去吧! 蓟城之中,车队已经整装待发,最坚固的马车,可以昼夜急行,不必战马要慢,数十骑兵,人各三匹马,便是为了奔袭数百里,直达黑山南隘口。 甄宓出来给吕玲绮送行,但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悄悄到一边对郭嘉疑道:“现在叫使君回来真的好吗?” “若是让曹操挟持了天子,夫君岂不是十分被动?” 郭嘉回道:“奉迎天子,是要的大义名分,如今曹操挟持天子,使君正好有了对曹操用兵的大意名分。” “不然的话,使君争霸天下的名分,怎么说也是不够名正言顺,如今曹操却给了这个机会,岂不是正中下怀?” “看似曹操占了上风,实则其这两年被公子逼得只能作此选择,是其形势稍好,他都不会这么急着和天子撕破脸的!” 甄宓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过去对吕玲绮道:“这次还是要辛苦妹妹了。” “温侯去世,妾帮不上什么忙,却总是让妹妹奔波,实在是心下惭愧至极。” 吕玲绮摇摇头,“姐姐不用这么说,如今天下,能帮阿父报仇的,也只有夫君了。” “姐姐放心,我必定会将夫君好好带回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迟早有一天,我会向曹操讨还这笔血债。” 她钻进马车,向甄宓挥了挥手,一声令下,马车和骑兵疾驰出城,向着黑山奔去。 吴夫人站在窗口,怀里抱着袁谦,望着马车怔怔出神,连孙尚香对自己说的话都没有听到。 而远在黑山隘口的袁熙,在打退了两次马腾军的试探性进攻后,对沮授和陆逊问出了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为什么曹操曾经的敌人,都能变成他的盟友?” 前几天从电动车上摔下来了,整个膝盖全破了,但后来觉得没伤到骨头,就没在意。 但当时还摔到了肩膀,右手长期劳损的旧伤复发,到医院以检查发现韧带和关节都出了问题,无法负重和抬举,医生判断右手丧失了劳动能力,需要马上入院治疗。 幸好还能打字,偏偏明日上推需要加更,幸好还有点存稿,于是明后日都是四更,并努力保证之后不断更,毕竟写以来,我遇到比这麻烦的事情多了去了,但从没断更过,也算是一点小小的坚持吧,多谢各位一直以以来的支持。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四章 做事底线 对于袁熙这个问题,沮授和陆逊相对苦笑,因为实在是很难回答。 这里面的答案,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其中固然有曹操许诺了优厚条件的原因,这些条件,要么袁熙给不出来,要么他给出来后,名声就臭了。 要比喻起来,大概像是后世安史之乱中,唐肃宗为了收复长安洛阳,请回鹘军队军队助战,竟向其许诺“如果攻下了长安,那么土地归唐朝所有,而子女玉帛归回鹘所有”,这种条件类似吧。 《资治通鉴》:初,上(唐肃宗)欲速得京师,与回纥约曰,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 之后回鹘攻下长安后,因广平王李豫,即后来的唐代宗阻止,劫掠的目标,从长安变成了洛阳。 于是洛阳被攻下后,回鹘骑兵烧杀抢劫三天,奸淫掳掠,生灵涂炭,直到洛阳百姓凑了上万匹锦缎交出,回鹘骑兵方才满意退去。 而这几天内,作为本应为百姓发话的唐肃宗,却一直冷眼旁观,也许在他眼中,这些在安禄山攻打时投降的百姓,和叛军一样可恶吧? 但谁又能知道,在洛阳百姓眼里,将其从叛军手里解救出的来唐军,是否比安禄山叛军更加丑陋呢? 然而所有人也没有想到,数年之后,洛阳再度落入到叛军之手,而唐肃宗再度请回鹘骑兵收复洛阳,期间唐肃宗驾崩,唐代宗即位,但回鹘骑兵还是打下了洛阳。 但这一次,抢劫不仅没有被唐代宗阻止,反而还变本加厉了。 《旧唐书·回纥传》:初,回纥至东京,以贼平,恣行残忍,士女惧之,皆登圣善寺及白马寺二阁以避之,回纥纵火焚二阁,伤死者万计,累旬火焰不止朔方军及郭英乂、鱼朝恩等军不能禁暴,与回纥纵掠坊市及汝、郑等州,比屋荡尽,人悉以纸为衣,或有衣经者。 从汉唐历史上来看,洛阳无疑是一座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的城市,但其底蕴之中,却埋藏着数不清的百姓的苦难史。 这在短短数百年间,历经了数十次大小战乱的洛阳古城,里面的平民百姓性命如同尘土一般卑微,像麦子一样被割了一茬又一茬。 他们无法自救,也没人去在乎他们卑微的性命,掌管他们命运的当权者,也只不过是将他们看作一串冰冷的数字罢了。 一个封建朝代从兴盛到衰亡的过程不可避免,但可以想办法延缓这个过程,然而唐朝就在在这么一次次漫不经心的摧残民心的过程中,逐渐走向末路。 便如同唐肃宗的“借兵于外夷以张军势”的行为,彻底消磨了天下百姓对盛唐的归属感,也标志着唐朝民族融合政策的彻底失败。 袁熙是知道这段历史的,他自然知道沮授和陆逊说不出话,其中所隐含的意味。 那便是曹操做得,你袁熙也能做得吗? 就想如同奴隶制一般的屯田制,为什么大家都知道怎么做,但偏偏独独就曹操敢做? 就像曹操联手马腾韩遂的西凉叛军,肯定是开出了大价钱的,这里面的代价,袁熙也能猜的到,便是凉州和司隶地区的归属,自然也包括里面的百姓。 马腾韩遂在凉州名声很差,到了司隶自然也不会改变本性,袁熙甚至能想象到接下来司隶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袁熙也毫不怀疑,这是曹操权宜之计,毕竟从后世来看,曹操对西凉军控制还是很紧的,也舍得下狠手,对于乌桓鲜卑等胡人也是如此。 然后在和其彻底翻脸之前,曹操也是想法拖延,直到时机成熟,而付出的代价,就是这段时期内百姓的性命安危。 袁熙知道现在的自己,其实并没有责任保护全天下百姓,那是在怀城里面的刘协的事情,但作为走在争霸天下道路上的人,如果次次那力不从心当借口,将来他还能能坦然面对天下百姓吗? 这便是时代观念的鸿沟,袁熙作为一个现代人,本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在种种重大决策上如此妇人之仁,不然也不会连续几次被曹操牵着鼻子走了。 袁熙心里最渴望的,是有人能够真正了解自己的想法,和自己通力合作,想出最佳的解决办法。 在这点上,他其实和郭嘉沮授的相性都不太合,和他年纪相近的陆逊,人生观也是截然不同,袁熙心道作为上位者,只怕这种孤独是必须要面对的吧? 沮授见袁熙不出声,当下道:“公子,怀城形势如此,已经无法挽回了。” “曹操挟持天子,我们投鼠忌器,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打进怀城,击败曹操,更别说还有个韩遂马腾了。” 袁熙迟疑道:“公与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放弃怀城?” 沮授沉声道:“即使不退走,也不该死守南隘口了,一方面幽州兵士疲惫,另一方面补给线实在太长。” “我们至少要退回黑山北部,这样至少敌人骑兵在黑山无法施展,到时候便可以进退自如。” 袁熙轻声道:“但这样一来,就等于放弃了天子和公卿大臣。” 他顿了一下,“里面有我们的人,有明有暗,要是如果被曹操报复,对我们的损失是极为惨重的,有可能今后天子身边,再也没有我们的人了。” 沮授也是有些迟疑,说道:“既然如此,那可以暂时逗留几日,想办法探听城中消息,看看能不能将些想要逃走的大臣接应出来。” 见袁熙点头,陆逊听了,连忙领命,安排密探入城打探消息去了。 陆逊知道袁熙的为难之处,天子身边确实有人传递出了消息,如果他们被曹操杀死,对袁熙的情报网,也是不小的打击,如果袁熙就此完全放弃他们,也会失掉他们的信任。 其实几人猜的并没有错,怀城之中,以钟繇为主导,丁冲为辅,正在商量抓捕内奸。 两人面前的名单上,有着一长串名字,皆是嫌疑极大之人,也是这次必须要清除掉的隐患。 排在最前面的,便是孔融刘和等人。 孔融且不论,两人将其名字排在前面,多少有些公报私仇的意味,毕竟孔融这人厉害的就是一张嘴,你要说他私下能干成什么事情,倒还未必,毕竟衣带诏都没有他的名字。 但刘和就不一样了。 其人生轨迹很明确,虽然和袁氏的恩怨很是复杂,但和袁绍这一支一直关系亲密,尤其是其曾在袁熙麾下效力,更是成为了钟繇等人首要的怀疑人选。 钟繇之所以如此想要将内奸揪出来,还是在于先前他和丁冲的计划,差点被人完全破坏,要不是曹操亲自带兵赶到,说不定这次就功败垂成了。 先前两人谋划的,是让在黑山通道的张燕先赶回怀城,然后清洗其他势力,但他们也没有想到的是,在司隶边境阻据韩遂马腾的吕布,不知为何突然回军,只留下了段煨阻挡边境,显然是提前得知了什么消息! 这下把钟繇丁冲吓了个半死,因为他们的谋划要是泄露,吕布怕是不会让他们活着! 不过幸好时刻,钟繇利用刘协发动衣带诏,不想事情提前暴露的心理,借着刘协之手安抚了吕布,让其南下阻据袁术。 这一来,不仅化险为夷,还将吕布调开,堪称钟繇的得意之作。 钟繇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他掌握了衣带诏情报,从而精准把握了刘协的心理。 刘协的真正想法,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南下江淮,摆脱袁氏和曹操势力的控制。 所以刘协不仅不敢完全信任和袁氏有亲的吕布,相反还对其有所防备,最后把宝压在了和其父汉灵帝有旧的张燕身上。 从刘协角度来看,张燕才是真正靠得住的自己人吧? 钟繇心中冷笑,张燕这人虽然为其义父,把姓都改了,但归根到底来说,驱动他的还是权力和欲望。 所以在钟繇开出更大的价码后,张燕果断舍弃了早已被架空的刘协,私下改换了门庭。 虽然匡扶汉室属于雪中送炭,如果成了回报十分丰厚,但风险也大得多,对能舍弃黑山军逃跑的张燕来说,他本就是反贼,怎么可能为了个被架空的天子,对抗势力大的多的曹操? 想到这里,钟繇心中冷笑,小皇帝还是太嫩,也太急了! 他把人想的也太单纯了些,曹操的势力,乃是其祖父曹腾人脉上系着的无数门生,若只是将曹操看做一个普通诸侯,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而且曹操的谋略,也是让钟繇佩服不已,在其还没有知得知有内奸通知吕布回军时,就如同未卜先知一般,来到怀城亲自主持大局,将反抗的势力一一清除,可以说是就此一锤定音了! 钟繇拿出笔,先在孔融的名字上打了个大大的叉,笑道:“杀鸡儆猴,孔文举畏罪自尽,对他来说颇为合适,也能让其死后泼了一身污名。” “他的死,应该能震慑不少首鼠两端的人。” 他随即在刘和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其次就是此人嫌疑最大。” 丁冲犹豫道:“刘虞曾是汉室宗正,要是杀了他儿子,怕是……” 钟繇不以为意道:“什么汉室宗正,和刘焉一样,都是想要自立为帝的反贼罢了,刘和身为其子,已是有了取死之道。”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五章 虎头蛇尾 邺城之外,袁谭送走两个作为说客的袁术旁支子弟后,脸色有些难看,对郭图等人道:“没想到,袁尚竟能收服袁公路这一支的人。” “眼下他有了这群人相助,我这边在袁家的的声势,可是差了不少啊。” 郭图也很是郁闷,本来他盘算的是用最强硬的手段杀死逄纪,等于是断了袁尚一条臂膀,这样袁尚在邺城之内少有人助,独力难支之下,迟早会出问题。 虽然审配也是袁尚手下谋士,但其人做事刚硬不知变通,怕是很快便能把邺城里其他人得罪个遍,这样城内的人心,便会慢慢有利于袁谭。 要知道,此时袁绍刚刚去世,袁尚虽然继任,但尚未建立威信,急需建功立业来证明自己,这个时候要是出现大的纰漏差错,其在邺城士族心中,便会建立起难成大事的形象。 尤其是杀死逄纪之事,郭图本以为对方会恼羞成怒,没想到最后袁尚却是生生忍了下来,这让郭图警觉起来,袁尚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冲动! 尤其是这次收服袁术旁支一事,虽然有利有弊,但弊可能长远才能显现出来,但近期来看,袁尚可以用这支力量压制冀州士族,稳定邺城局势,不失为一着妙棋。 他正所思如何破解当前局面,本就和郭图意见分歧的辛评却是发话了,“使君,逄元图横死,显甫公子能忍下来,已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 “若使君不能表现出相应的诚意,只怕在人心这方面,会落在显甫公子后面啊。” 袁谭听后,面色虽有不快,但也不得不承认,眼下的他,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了些。 自己杀死袁尚谋主,无论如何,这事都不会轻易揭过去,也是自己该表现诚意的时候,否则在争取邺城人心方面,会远远落于袁尚后面。 他开口道:“依仲治之见,该当如何?” 辛评毫不犹豫道:“如今冀州内忧外患,内忧积重难返,但外患虎视眈眈,却是迫在眉睫,不得不先行面对了。” “而内斗两败俱伤,是应该暂时停手,联手对抗外敌,击败曹操的时候了!” 袁谭默然不语,郭图会意,出声道:“仲治想的太简单了。” “袁尚那边心思难测,两边即使和解,谁知道使君离开后,邺城会不会在背后捅刀子?” 见袁谭面有赞许之色,辛评急道:“这只是公则猜测而已!” “且联手攻打曹操,邺城提议使君从青州方向发兵,那边从魏郡方向发兵,两边相隔数百里,哪有那么容易偷袭?” “先前借道,乃是争夺邺城的权宜之计,如今邺城这边无利可图,曹操也彻底和袁氏撕破了脸,总不能因噎废食,放着大敌,而想着先对付自己人吧?” “这样下去,即使取得了邺城,又能打得过曹操吗?” 郭图听辛评话中隐隐有责怪之意,不由心头火起,讥讽道:“依照仲治这说法,难道是使君主动挑衅邺城,导致如今局面的?” “仲治怕不是因为佐治(辛毗)在城内辅佐袁尚,怕打起来伤了自家和气吧?” “依我所见,仲治根本没有站在使君立场上考虑问题啊。” 辛评本来就对郭图私自勾连曹营的行为有所不满,眼下见郭图竟然给自己扣帽子,当下也是失去了冷静,“文则,你这话说的就没良心了!” “你我二人,因为不忿本初公废长立幼,才忠心辅佐使君,要是我因为兄弟遭受怀疑,那仲治就没有吗?” “要论家族根源,仲治你所在的郭家,不仅和凶虎手下郭嘉同族,更和曹操手下荀家一系交好,那是不是可以说你和凶虎曹操都有勾连?” 郭图听了,涨红了脸,喝道:“仲治,不要血口喷人!” “本初公手下颍川人多了,除了我,还有淳于琼,还有你仲治佐治兄弟!” “你这是说自己是内奸?” 袁谭见两人吵了起来,怒道:“好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难道你们也要学审配逄纪内斗吗?” 两人赶紧请罪,同时心中一怔,袁谭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袁谭看出了两人心中疑惑,他却没有解释其中缘由。 前日他收到了审配私下送来的一封密信,信中的内容,让袁谭根本没有预料到。 《汉晋春秋》--(审配曰)是时凶臣逄纪,妄画蛇足,曲辞谄媚,交乱懿亲,将军(指袁谭)奋赫然之怒,诛不旋时,将军亦奉命承旨,加以淫刑。 简单来说,审配完全不顾逄纪与自己的同僚之情,高度肯定了袁谭杀害逄纪的行为,还骂辱逄纪“曲辞谄媚,交乱懿亲”。 袁谭拿到信时,不禁有些瞠目结舌,他对于袁绍手下谋士内斗早有耳闻,但没有想到,逄纪尸骨未寒,审配就落井下石了。 虽然其目的未知,也有可能在试探袁谭,但更像是对袁谭示好,而且根据袁谭的眼线,审配这个人,并不像其表面上那么清廉。 很多隐秘的证据表明,审配背后的审家,其贪酷程度不下于许攸,还违背法纪,藏匿犯人,堪称胆大包天。 太祖破邺,籍没审配等家财物赀以万数。--《魏书王修传》 审配宗族,至乃藏匿罪人,为逋逃主。--王沈《魏书》 虽然逄纪已死,袁尚现在手下有两大谋士审配许攸,但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怕明争暗斗不少,袁谭自忖换做自己是袁尚,也要头痛万分。 何况袁尚还是经验尚浅,只怕根本没想看明白其中关系,迟早要翻个大跟头。 其实更让袁谭警觉的,反而是袁熙,其当初最先赶到邺城,不仅没有趁机占据邺城,连袁绍的几大谋士,都一个都没有带走。 当时袁谭得知后,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袁熙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根本不想招纳这些问题多多的谋士?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邺城这边,再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我现在军队数目不少,粮食也是个大问题。” “如果不攻城,兵士再多也毫无意义,我想问问两位,如今打下邺城的机会有多少?” 辛评迟疑了一下,说道:“不到二成。” 袁谭看向郭图,看对面神色,知道其预估的比辛评还差,便断然道:“这不就是了。” “曹操可以暂时不打,但是青州也要好好整顿了,我最怕的就是袁熙袁尚联手图谋我的青州,到时候我连就家都没了,还打什么仗?” “不如以退为进,让袁尚出些血,换取我们退兵。” “至于兖州,让他先去打好了,要是战事不利,我们便按兵不动,要是兖州顶不住,我们便趁机出兵扩张地盘。” 郭图辛评听了,知道袁谭已经有了主意,当下低头领命。 袁谭心道既然邺城这么乱,就让三弟先占着好了,到时候他手下那批良莠不齐,各怀心思的人,未必不会斗起来,斗得越厉害越好,那样自己才有机会。 如今的天下,就想一个深坑的十几只斗鸡,谁先显露出疲态,便会被其他人群起攻之,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盟友,毕竟位置就那么一个。 想到准备送到兖州,嫁给曹氏子弟的女儿,袁谭心中并无波澜,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 虽然自己和曹操私下联姻了,但那天要是曹操不行了,自己也不介意上去捅他几刀。 随着袁谭约定和袁尚罢战,并商议年后攻击兖州,袁谭暂且退回了青州,虽然两方都知道,可能这承诺和放屁没什么两样,但毕竟袁谭的撤军,对两边都是个解脱。 但在这场邺城争端中,两人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袁谭没有取得他心心念的袁氏家主和邺城,袁尚失去了谋主,还被袁谭拿捏住了把柄。 而此时的袁熙,却在黑山隘口,独力抵抗着曹操联军,天天面对马腾韩遂联军的骚扰。 眼看深秋就要进入冬天,站在黑山隘口简陋城塞上的袁熙,看着下面疾驰挑衅的西凉军,心中就憋着一股火。 就是这群人,杀死了自己想招揽交好的段煨,更是和曹操合谋杀死了吕布。 他曾派人传信,想要要回吕布尸身,但曹操那边反而因此猜到了什么,也不急着回兖州了,只让西凉军攻打骚扰黑山隘口。 而对于马腾为首的西凉军,袁熙心里更是极为复杂,因为扶风马氏和袁氏族人,本来关系是很密切的。 扶风马氏,最初出名是东汉名将马援而起,其从孙马融,乃是有名的经学家,门人过千,卢植郑玄都是他的门徒,而马腾的女儿马伦,便是袁隗之妻。 所以按道理说,扶风马氏和袁绍这一支的关系,应是极为亲近才对,但坏就坏在马腾父亲这一代上。 马腾之父马平,因为家境差,故娶了羌女为妻,生下了马腾,这其实等于自降身份,所以其在扶风马氏中很不受待见。 这种处境下的心态失衡,可能比甚为庶子更甚,所以马腾对于马氏归属感相当淡薄,之后才不顾其祖先曾为汉臣,悍然造反为寇。 对于马腾,袁熙也没有丝毫和其攀关系的心思,尤其是对下面那纵马疾驰,参与杀死吕布的马超,更是兴致缺缺。 他指着马超,对太史慈等一众弓手道:“放箭,射死他。”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六章 各自立场 黑山城塞上箭如雨下,冲在最前面挑衅的几名西凉兵瞬间被射成了刺猬,后面马超见了暗骂一声,连忙策马回到阵中。 他这几日也是郁闷无比,他面前的黑山隘口城寨,是幽州军临时加固改造的,其建造速度,比他想象的快了数倍,只再短短两天之内,就布置了大量濠沟鹿砦。 马超带军赶到时,城寨工事已经修的七七八八,虽然凉州军的人数要多的多,但偏偏尝试了数次,就是没有办法攻进去。 他这才领会到了冀州兵派系和西凉骑兵完全不同的战斗方式,果然不愧是是以工事闻名天下的强军,而这种战法,是极为克制骑兵的。 马超眼见今日骚扰无果,便领军退回,城头上太史慈张辽等人见了,纷纷要求出战,袁熙略一思索,便摇了摇头,说道:“今日暂且让兵士歇息吧。” 众将领命,但都是心内嘀咕,到底袁熙和谋士们是怎么想的,难道就在这里耗到冬天不成? 陆逊从旁边偷偷观察袁熙,看起脸上是否有不甘心的神色,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出来。 陆逊心道如果换做自己,前几年顺风顺水,未尝一败,独独是在曹操手里被骗了几次,自己肯定也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袁熙现在怎么说也是天下有数的诸侯,更兼年轻气盛,想要报复回来,也属正常。 但关键问题就是,陆逊和沮授谈了好几次,都不觉得怀城这边还能继续做文章了。 陆逊猜测,袁熙怕不是想要将敌人拖死在这里,等其粮尽,再伺机寻找胜机? 但问题是西凉兵虽然缺粮,但还有一手就地抢粮的办法,听说其已经开始在司隶地区掳掠,导致有不少百姓纷纷逃进黑山避难。 而粮食问题,对于袁熙军来说,也同样存在。 虽然打下黑山后,幽州方面就对黑山北部的道路进行了平整,极大改善了路况,也让后勤辎重的运输大大加快,但毕竟还是陆路运输,中途损耗颇大,且黑山南部属于袁尚,未经建设的路况极差,所以幽州的粮食运过来,损耗就将近一半。 幽州也不是能凭空变出粮食的粮仓,这样长久下去,只怕袁熙军这边,也不一定能耗得起。 这些还都是属于战场上面的问题,而大局谋略上,陆逊觉得,袁熙似乎还在犹豫。 根据逃出来的怀城城内官员透露,事情的起因,在于衣带诏事件。 陆逊看到袁熙脸上有似乎有自责之色,心内疑惑,这件事情和袁熙毫无关系,为什么好像他觉得是自己的失策一般? 其实陆逊猜得没错,袁熙确实有些后悔,自己想法太过先入为主,形成了思维定式,以至于衣带诏事件提前发生时,他却没有做出及时有效的应对。 曹操这一击之下,怀城之内天子身边反对曹操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损失惨重,让袁熙颇有挫折之感。 虽然袁熙本身的实力在这几年和曹操的对战中,并没有损伤多少,反而还增强了,但无论是地盘的稳定性,还是大略的规划上,其实是不如曹操目的明确的。 与其说他现在是在争霸天下,不如说他是在阻止曹操争霸天下,而且对于自己路线的定位上,并不明确。 而曹操却是每次都将身家性命作为上桌的赌注,每战必搏命,只这一点,袁熙就自愧不如。 袁熙知道自己可能太心急了,后世三国相持了数十年近半个世纪,自己才参与到这个棋局中,也不过寥寥数年而已,说来足够自傲了。 但袁熙并不满足,争霸天下比拼的是全方位的实力,无论是底蕴和预见性上,自己都差着曹操一步,可能便会步步差下去。 尤其是昨日南面传来的消息,更是让袁熙震动,孙策竟然这时候遇刺了! 这个时间点比后世整整早了两年,袁熙本以为自己和孙策还能合作一段时间,结果这个愿望也落空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他的后方江淮地区局势不稳,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江东会不会翻脸,攻取袁熙占据的九江庐江。 袁熙当初苦心营造的盟友关系,就此前途难明,说来当今算的上袁熙盟友的,一个是刘备,一个是孙策,这两个人,却都瞒着袁熙,参与了衣带诏事件。 说来这事也不怪他们,根源还在于刘协一方面虽然想要对付曹操,一方面并不相信早有自立之意的袁氏,所以将袁熙甚至吕布排斥在外,但事机不密,尝到了恶果,从而狠狠坑了所有人一把。 孙策遇刺的消息,是刘备派人送到黑山的,这算是袁熙仅剩不多的心里安慰了,毕竟现在看来,刘备已经成了他唯一可靠的盟友了。 袁熙之所以都逗留在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查看刘备密信内容的时候,猜测其并没有得到曹操进入怀城,挟持的消息,不然的话,刘备根本不会北上,而且会把衣带诏的事情告诉袁熙。 对于刘备隐瞒衣带诏真相的做法,袁熙倒是理解,毕竟如果刘备真的将衣带诏的事情说出来,那反而是卖了刘协。 所以袁熙留在黑山隘口,就是为了接应一下刘备,免得对面在一无所知之下,被曹操和马腾韩遂的联军绞杀。 想到这里,袁熙有些气恼,说起来大好局势,都是刘协作死造成的,他还是不够隐忍,错估了对方实力,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对于这种不值得救的天子,自己到底还有几分耐心留下,到底是为了什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黑山南隘口北面几十里处,吕玲绮靠在窗前,望着马车外面的秋色。 在听到了吕布战死的消息后,她很是消沉了几天,但作为从小见惯生死的她来说,如今也渐渐想通了。 作为一个杀掉了两任举主的诸侯,吕布的恶名已经天下皆知,吕玲绮虽然大大咧咧,但时常感觉在别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虽然自己希望吕布长命百岁,但保护天子战死这种结局,无疑是让吕布洗刷了一部分污名。 她拳头握了起来,但杀父之仇,是不得不报的! 自己可以等,一年,三年,五年,十年,迟早有一天,阿父的仇,要由自己亲手来报! 此时她耳朵微动,便把头探出窗外,只见没过多少时候,对面的道路上,驶来了一辆马车,还有几名幽州骑兵护送。 吕玲绮想了想,让马车靠边停下,派军士上去查问情况,当下有侍卫纵马而出,向着对面奔了过去。 那几名幽州骑兵如临大敌,等看到是自己人,才放下心来,听吕玲绮侍卫说起,有一人连忙赶了过来,对着马车拜道:“末下乃是使君亲卫,见过夫人几次。” “这次是奉使君之命,护送孔北海妻女回幽州。” 吕玲绮跳下马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疑惑道:“孔北海妻女?” “他本人呢?” 那侍卫看了身后马车一眼,压低声音道:“在怀城之中,被曹操杀死了。” 吕玲绮一听,愣愣地站在原地,这才想起,怀城之中,死的不只是吕布。 说话之间,那马车已经赶到近前,孔融妻女披麻戴孝,下了马车,跪倒在吕玲绮身前,口中说道:“见过夫人。” 吕玲绮连忙将两人扶起,两边同病相怜,默然无语。 孔融夫人见吕玲绮面色沉郁,偏生也想不到安慰的话语,只略略说了逃出怀城的经过,最后道:“妾母女二人慌不择路,逃入黑山隘口,幸得遇到使君带军前来,才得以摆脱追兵。” “彼时当晚,正是温侯打城,营救天子之时。” “但隔天便传来噩耗,说温侯进城后中了曹军和马腾军埋伏,身中上百箭战死。” 吕玲绮听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孔融女儿见状,拉着吕玲绮的手说不出话来。 吕玲绮从袁熙那边听说过和孔融女儿的事情,她见对方面有病容,一副娇弱清丽之态,确实不像多寿之相,当下叹息一声,摸着孔融女儿的头,安慰了两句。 孔融夫人低声道:“城内又传出消息,先夫在朝堂上痛斥曹操,被其下狱,当晚便死于狱中。” 吕玲绮听了,心头火起,怒道:“好个曹贼!” “夫人且先回去,我和夫君自有计较。” 孔融夫人犹豫了下,带着女儿拜道:“还望夫人惜身,和使君双双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吕玲绮将两人送上马车,望着对方消失在山道中,霍然登上马车,喝令前行。 怀城之中,曹操对荀彧曹昂道:“差不多了。” “整个司隶,除了河内,三辅地区我都给了两人,虽然之前他们就占了,现在好歹有了天子给的名分。” “眼下他们可以明正言顺地在这里牵制幽州和冀州了。” “至于我们,会带着天子和部分公卿大臣,赶往兖州。” “剩下的人,有的是我留下来主持大局的,有的不愿意走,那就让他们面对马腾韩遂吧。” 曹昂偷偷看了眼一眼不发的荀彧,心道对方怕是还是对孔融的死还耿耿于怀,前几日钟繇丁冲在孔融死后还想要搞大清洗,荀彧当场翻脸,最后还是曹操决定到此为止,公卿大臣才逃过一劫。 他出声打圆场道:“说来有些公卿,前后真是判若两人。” “就说杨彪为首的弘农杨氏,一直不买阿父的的帐,如今杨彪之子不仅投靠了阿父,更听说杨氏中的一支要和马腾联姻了。” 曹操听了冷笑道:“四世四公,哪有那么简单,老奸巨猾罢了。” (本章完) 六百五十七章 艰难求索 曹昂听曹操话中之意,明显是对杨彪这一系有所不满,他心中疑惑,衣带诏事件中,杨彪全程没有参与,为什么曹操如此讨厌杨氏? 他忍不住将心中疑惑说了,最后道:“是不是因为杨彪称病,要求告老还乡,阿父才会不高兴?” “可是他将儿子杨修留了下来,这不是表态站到了阿父这边吗?” 曹操看了眼荀彧,说道:“这些大族,皆是以自身存续为先,所以惜身保命,所谓的忠心,大部分都是骗人的。” “杨彪世受汉恩,这次怎么没见他站出来?” “说到底以子为质,不过是见风使舵而已。” 曹昂也忍不住看了眼荀彧,轻声道:“可如今满朝公卿,都认为阿父背反了汉室。” 曹操冷笑,“别人这么想,那是别人的事,你不会和别人一样,以为天子,仅凭一张嘴,就能荡平天下吧?” “他的诏书,对灵帝在世就心怀异心的马腾韩遂有用,还是能压服早欲自立的二袁?” “当今天子却是不辨忠奸,听信小人谗言,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何曾做过背反汉室的事情?” “相反,真正背反汉室的,是董卓,是袁绍,是李傕郭汜,而我一直在和他们为敌!” “天子如此作为,让人寒心,我岂能坐以待毙?” “只要我将其带到许县,随着时间过去,他必然能认清,谁才是真正的大汉忠臣!” 说完曹操头也不回,依然走出门去,只留下沉默不语的曹昂的荀彧。 荀彧自然明白,曹昂的发问,以及曹操的回答,都是给自己听的。 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很是迷惘,因为他发现,先前对于曹操的认知,并不准确。 他发现猜不透曹操的真正想法,渐渐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骗了自己? 在这种无所适从下,荀彧也只能竭力修补刘协和曹操的关系,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都是徒劳的。 荀彧明白,曹操想说服自己,再通过自己说服刘协,配合行事,但这样一来,自己就不可避免要面对一个两难的问题。 如果曹操的话是真的,受到蒙蔽的天子,以及忠于汉室曹操发生了冲突,自己站在曹操一边,对于汉室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样一来,天子又算什么呢? 和荀彧怀有相似疑惑的,不仅有怀城中的公卿大臣,还有正在黑山之中,骑马前行的杨凤。 自从她离开徐州这段时间以来,先后去了兖州和豫州,最后赶去了冀州,看到了和黑山不同却又相似的景象。 到处都是战乱,到处都是饥荒,遍地都是死人,漫野皆是断壁残垣。 小时候对于乡村的记忆完全被颠覆,战火波及之处,饿殍遍野,漫山尸骨。 这些军士百姓的尸体,自然是无人去管,就这么曝尸荒野,引来满天凶鸦,其凄厉的叫声在杨凤耳中,不仅像是这些人死前的惨叫,更像是汉室天下发出的垂死哀嚎。 山野如此,情况好一些的城镇,其中景象,却让杨凤更加无法直视。 其中士族平民差距极大,世家大族不仅把持着几乎所有的官职,更是趁机聚敛田地,平民失去了谋生之本,要么成为流民,要么卖身于世家豪族,成为代代不能翻身的家奴。 世家豪族则成为了当地的实际掌权人,严格来说,这也算是割据一方的诸侯,只不过实力有强弱小,占据的地盘大小有所差别而已。 豪族在其控制的领地内,任意修改赋税,聚敛财富,控制粮食,征发民夫,底层民众失去土地和自由,与奴隶无异。 在幽州时,杨凤看到袁熙根本不相信士族,而是尽可能将土地充公,直接控制的作为,当时还颇为不屑,认为对方根本就是借机谋取私利。 她后来一路走来,这才稍微理解当初袁熙做法,因为士族地主,将自身利益和家族存续放在了百姓生存之前,在失去皇权的辖制后,更是为所欲为,无人能制。 而袁熙这种直接公田分配粮食的行为,在困难的年景中,不仅能保证民众的基本生活,还能震慑打击想要囤积居奇,用高价粮食进一步吞并土地的士族。 但除了幽州应对有效之外,杨凤看到的情景,就惨烈多了,因为兖州豫州这些地方,割据一方的地主大族在汉室形同虚设的如今,已经无人可以管得了他们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今天下已经重新回到春秋战国时的乱象,当今天子就如同周天子一样,对于各方诸侯毫无办法,华夏实际已经分裂成了大大小小几十上百个诸侯国了。 而这种事情里面隐藏的起因,才是让杨凤真正战栗的,因为这种天下的乱象,其始作俑者,便是她阿父张角。 更让杨凤心寒的是,张角遗留下来的太平道和黄巾军残党,已经彻底变成了助纣为虐的工具,前者在城内帮助世家豪族炼丹炼药,欺瞒控制民众,后者归附世家大族,成为了其控制当地的私军。 这岂不是说,阿父所做的只是将汉室打到垂死,从而造就了无数割据一方的诸侯? 不,不对,这绝不是阿父的初衷! 杨凤拼命将这个念头从脑海驱赶出去,阿父当初的想法,难道不是将这些世家大族推翻,让所有人都有饭吃吗? 他所反对的,不正是兼并土地,将平民变为家奴的豪族大家吗? 但为什么如今天下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这不应该是阿父的问题,他只是死的早了! 要是给他十年,阿父必然能再造一个比现在更好的天下! 但此时杨凤回忆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自己在幽州劳动教化时,袁熙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不是看不起你阿父,只怕再给他一百年,天下还是这个样子。 因为他只知道天下有不公,也知道如何暂时消灭这些不公,但其却不能防止这些不公卷土重来。 无论他死不死,这些不公都将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一切便会回到起点。 即使他取得天下,跟着他打天下的平民,变成成为新的地主豪族,然后做的事情。还是和其他人一样。 这样的轮回不打破,天下人永远无法走出这个圈子。 杨凤很不服气,反问袁熙道:“难道你就可以?” 袁熙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也不能确定。” “我倒是有些想法,但是这种办法太过激烈,做了之后,我便是天下所有人的敌人。” 杨凤很是聪明,她听了之后,立马反应过来,冷笑道:“所以伱想通过控制太平道,让他们来帮你做脏活?” 袁熙无奈道:“你这人,怎么防备心这么强。” “你也知道,徐州佛道和太平道斗得厉害,太平道的人比佛道的人要多,但你知为什么太平道为什么消灭不了佛家?” “你知道道家和佛家的区别吗?” 杨凤好奇心起,“什么区别?” 袁熙出声道:“道家杀人,佛家诛心。” “单凭杀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所以还要将人脑子中的念头杀死。” 杨凤若有所悟,“你是说….?” 袁熙沉声道:“要从肉体和精神上双管齐下,才能彻底将其消灭啊。” 杨凤似懂非懂,但她直觉袁熙并没有欺骗自己,所以她一路行来,想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最终她却发现不仅没有找到,让她迷惘的事情越来越多。 她似乎有所领悟,但总觉的其中有些关窍,仅凭自己,是想不明白的,必须要将这些日子的疑惑,好好和袁熙谈一次。 杨凤不得不承认,虽然她至今对袁熙观感很不好,但对方的脑子中,却藏着些阿父都没能触及到的东西。 不过说到袁熙的行踪,却是把杨凤气的够呛,本来她听到袁熙攻打寿春,便从兖州南下豫州,结果好不容易穿过战乱地带,到了汝阴郡,却听说袁熙船队开到冀州去了。 杨凤无奈,只得返身北上,好不容易进入魏郡,结果袁熙打退曹军后,去了黑山! 这下把杨凤气的吐血,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从袁谭军营偷了几匹马,重新回到了最初一切开始的黑山。 虽然还没找到袁熙,但这一路上,她对于太平道的现状,倒是了解不少。 如今的太平道,已经完全烂了。 对于张角留下的心血,杨凤想要拨乱反正,但只凭她一个人,却是有心无力,这也是她为什么急着来找袁熙的原因。 杨凤收回思绪,对着山林间某处喊道:“别躲了,出来吧。” 那山林之中,本来潜藏着十数人,听到之后,犹豫了片刻,便零零散散站了起来,数人弯弓搭箭对准了杨凤,出声道:“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杨凤摘下头上的皮帽,露出脸来,冷笑道:“你们是没认出我来,还是忘了我的样子?” 那几人听到杨凤声音,本来就已经心下生疑,如今看到杨凤的脸,不由自主放下弓箭,失声道:“杨统领,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凤皱眉道:“我倒想问你们,此地不是袁氏控制?” “你们投了袁氏?” 几人相视一眼,有人出声道:“请杨统领稍候,我等去请头领。” 杨凤自然知道这些人还有头领,但当时还有谁逃了出来?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八章 太平之道 等那些人领着所说的头领出现时,杨凤瞬间认出了对方,皱眉道:“黄龙?”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黄龙见了杨凤,面上带着一丝羞愧,“杨……统领……” “我们逃出来后,听说统领生死不明,所以…..” “所以你投靠了张燕?”杨凤冷笑道。 黄龙一惊,“杨统领都知道了?” 他试探着问道:“还有消息说,杨统领被抓到幽州去了……” 杨凤冷笑,“你也不用试探我,我确实被抓了。” “你怀疑我现在是幽州军的人,是吧?” 黄龙讷讷不言,又听杨凤道:“那你现在算是谁的人?” 听了这话,黄龙忍不住挺起腰杆,面有骄傲之色,杨凤的话随即又让他低下头去,“你现在是天子的人了,所以感觉光宗耀祖了,是吗?” 黄龙强辩道:“投靠天子有什么不好,起码我们不再是流寇了……” 杨凤喝道:“你忘了黄巾起事时,立下的誓言了吗?”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你这是背叛了太平道!” 黄龙满脸通红,“杨统领,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太平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知道杨统领是太平道重要人物,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能改变什么?” 杨凤冷然道:“我这一年来,有很多事情还没想白,但有一件事情,我开始渐渐想通了。” “有些事情看着已经晚了,只要敢想敢做,终归是能多少有所改变的。” 黄龙冷哼一声,“杨统领,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今兄弟们只想跟着皇帝,跟着张燕大人混口饭吃,别的事情,我们不想做,也做不了!” “杨统领赶快去吧,免得以后相见成了敌人,双方都拔不开脸!” 杨凤缓缓把手中的铁枪举起,“黄龙,你不要装傻,看你这样子,是明白黑山之战时,张燕拿我当弃子的事情吧?” “你们对的起我,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吗?” 黄龙脸色露出一丝厉色,“杨统领,你为了太平道那些虚假的谎言,想要拉我们送死,张燕大人,才是能带领我们飞黄腾达的人!” “念在过去的情面上,你赶紧速速掉头离去,免得伤了和气!” 杨凤摇头道:“不,我要过去。” “我要去找张燕问清楚,再好好算算这笔账。” 黄龙默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杨统领,你这是痴人说梦!” “张燕大人已经是天子近卫统领,统兵数万,你拿什么和他比?” 杨凤沉声道:“这不用你管,我再说一遍,你在不让开,我手中的枪便不客气了。” 黄龙眼睛一转,对手下兵士后道:“拦住她!” 黑山军兵士们犹犹豫豫地拦在杨凤面前,手中长枪指着地面,皆是不敢直视杨凤,黄龙见了,心中一惊,他知道杨凤在黑山军中威望很高,如今看来,兵士们对其仍然很是信服! 他心中发狠,正要下令将杨凤击杀,却听背后有人出声道:“杨统领?” 黄龙回头一看,竟然是郭大贤和罗市也来了。 罗市和郭大贤眼神躲闪,面有愧色,因为他两人在黑山之战中,本来应该协助杨凤断后,但都没有坚持下来,两人先后逃跑,此事一直让其羞于言表。 虽然后来他们又偷偷归附了张燕,潜伏在黑山中,但杨凤被抓的消息,还是让他们心里极其愧疚。 如今他们看杨凤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并没有怪责之意,心里更加惭愧了。 杨凤开口道:“你们平安无事,很好。” “我现在要过去,你们也要阻拦我吗?” 郭大贤涩声道:“杨统领,你这是要去帮幽州军对付张燕大人吗?” 杨凤沉默了一会,说道:“张燕骗了我,我总要问个明白。” 罗市涩声道:“杨统领,这是何苦。” “如今张燕大人已经是天子重臣,你和他作对,不是造反吗?” 杨凤冷然道:“我们太平道,不就是为了造反而生的?” 黄龙喝道:“造反造反,能造一辈子反吗?” “杨统领,你这口口声声,说的太平道就像你的一样,你能代表全天下的太平道吗?” 杨凤淡淡道:“不能。” 黄龙大笑道:“那不就得了!” 杨凤把铁枪横在马前,“但太平道是我从阿父手中接过来的,它现在路走偏了,我有必要将其拉回正规。” 三个人都愣住了,黄龙涩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杨凤挺直身子,“我乃大贤良师之女,太平道圣女张宁!”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愿意追随我的,就随我去找张燕,敢挡我路者,杀无赦!” 三人面面相觑,黄龙见郭大贤罗市面现犹豫之色,急忙道:“你们不要受骗,这都是她一面之词!” 但其实三人心中,都隐隐明白,杨凤并没有说谎,不然她不会这么了解太平道教义,她身边的那些侍卫,也和一般黄巾军完全不同! 郭大贤出声道:“杨统领……圣女觉得,那幽州军凶虎,才是太平道应谶之人吗?” 出乎众人意料,杨凤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但对方许诺,我可以自己去看,自己去做决定。” “他本可以杀死我,但他没有,所以我想看看,他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举起手中铁枪,指向众人,“现在到了你们选择的时候了。” “是和我为敌,还是让开?” “亦或,归服于我?” 望着单枪匹马的杨凤,三人心中都闪现出了一个念头。 当年黑山军威名最甚的武将,如今回来了! 其不仅声威气势比先前尤甚,而且明摆着这次要掀起一场真正的血雨腥风! 黄龙涩声道:“别怕,她没有穿甲!” “如今天下形势变了,黄巾军再也无法颠覆汉廷,我投效天子和张燕大人,才是真正唯一的出路!” “一起上,杀了她!” 他手下的兵士听了,纷纷搭箭拔刀,对准了杨凤,但手却不住颤抖。 杨凤冷笑一声,跳下马来,用枪尖指着众人道:“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了。” “任何阻挡我实现目标的人,都要死!” 黄龙大吼一声,“放箭!” 十几支箭矢随即罩向杨凤,眼见杨凤就要被射成刺猬,她脚步一踏,已经迅捷无比地平移数尺,躲进了道路旁边的密林。 笃笃笃,箭支射在树干上,箭尾羽毛颤动不已,而杨凤早已消失不见,黄龙脸色难看,却听下一刻,树林中的树枝急速颤动起来。 黄龙见状大吼,“她在树上,往上面射!” 兵士们抬起头来,却见头顶上的树枝上,杨凤早已稳稳站在上面。 他们慌忙就要搭箭,却见杨凤如同一直大鸟一般飞翔而下,其手中铁枪,却是如同鹰爪擒兔,电射而下! 黄龙抬头,见杨凤处于天空太阳中央,照射下来的光芒让黄龙睁不开眼睛,在太阳中央,一支明缓缓的枪尖逐渐显现。 一声极低微的轻响,杨凤身形飘了过去,又飞出丈余,才稳稳落到地上。 郭大贤和罗市看时,只见杨凤抖了抖枪头,甩掉了上面几点血迹。 两人连忙回头看向黄龙,只见对方喉咙里面格格作响,想要抬起手来去摸顶门,却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突然黄龙身体一抖,头上冒出了一道血泉,夹杂着白色的脑浆,喷了出来。 他颤抖着伸手指向杨凤,嘶声道:“你……” 下一刻,他一头栽倒在地上,气绝身亡,头顶上的窟窿里面,不断涌出红红白白的液体来,看得郭大仙和罗市两人胆战心惊。 两人见杨凤缓缓走来,都是心下惊慌,却听杨凤道:“你们可以走。” “从此之后,你们找个地方好好种田谋生,别做盗匪了。” 两人听了相视一眼,罗市已经是准备告辞离去,他一拱手,刚要说话,郭大贤止住他说:“你这样遇事就走,一直在逃,等到时候逃不掉了,又当如何?” “咱们当初起事的时候,比现在境况差了无数倍,那个时候尚有勇气反抗朝廷,怎么现在胆子反而小了?” 罗市听后,犹豫半晌,方才下定决心,对杨凤道:“愿听统领…..圣女驱策。” 杨凤点点头,回身一跃上马,“你二人在此地聚拢剩下的黑山残军,等我回来,会给你们安排个去处。” 郭大贤和罗市听了,当下低头领命,杨凤见此间事情已了,当下一抖缰绳,纵马疾驰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远处,只留下黄龙的尸体,在秋风中的山道上慢慢变凉。 黑山南部隘口那边,袁熙刚刚巡营完毕,回到帐中歇息,他望着满地落叶的山道,心中已经是萌生去意。 眼下这种情况,和马腾韩遂对峙已经是意义不大,虽然探子消息传来,曹操近日准备挟持天子返回兖州,袁熙很想尾随偷袭,但马腾韩遂虎视眈眈,自己根本找不到机会。 他正想召集部下商议,探子却报信来说,吕玲绮赶来了。 袁熙听了,心中一惊,吕玲绮这时候来这里,是要为吕布报仇吗?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九章 谈判交涉 张燕志得意满的走出宫殿,刚才他刚被刘协下诏,领了卫将军一职。 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被称作三公将军,仅在大将军之下,而吕布战死,大将军之位空悬,张燕已经成了实际上有将军号的第一人。 当然袁绍的去世,让太尉的职位也空了出来,曹操趁机便将太尉之职领了过来,先钟繇接替曹操,成为了司隶校尉。 钟繇望着张杨离去的背影,心中冷笑,张燕和吕布一样德不配位,到时候别被噎死就好。 至于钟繇自己,则是深受曹操信任,被赋予了极为重要的使命。 这几年来,曹操在司隶的布局,钟繇居功至伟,不仅策反了张燕,说动了马腾韩遂,还成功压制了刘协身边近臣。 因为钟繇威胁太大,导致刘协按捺不住,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提前发动,想要将曹营势力一网打尽,结果事情泄露,钟繇成功等到曹操到来,将刘协党羽全部剪除。 曹操事后论功欣赏,让钟繇掌管司隶地区,要知道现在曹操势力的三个郡,兖州豫州都是曹操亲自掌控,司隶校尉等于是将钟繇抬到了二号人物的地步。 而且司隶也确实需要钟繇这种人坐镇,也只有他能在曹操离开后,协调司隶地区错综复杂的关系。 如如今的司隶,南部有袁术残军,河东河内有马腾韩遂,弘农郡有杨氏,都是不稳定因素。 尤其是弘农杨氏,虽然其表面投靠了曹操,但杨彪告老还乡,显然是有所不满,而且弘农南接荆州南阳,是曹操逢迎天子后,下一步的图谋对象,所以钟繇也负有监视杨家的重任。 关于这点,钟繇暗骂杨彪老奸巨猾,只用了一招联姻,就让曹操和马腾两边,产生了隐隐的裂痕。 杨彪离开前不知道和马腾达成了什么协议,要将其杨家分支中的女子,嫁给马超,据说等司隶平定,过年后两边就要完婚了。 对于此事,曹操是很不高兴的,因为弘农的位置,实在太过敏感了。 弘农郡在司隶的西南部,北面就是左冯翊,再往北就是凉州了。 马腾韩遂一路打来,经过右扶风和左冯翊,实际上已经基本控制了这两郡,加上曹操名义上和马腾韩遂共管的河东河内,可以说马腾韩遂的势力,已经占据了司隶北部。 要是其再控制弘农,到时候就有了图谋荆州的可能,这点是曹操绝对不允许的! 曹操势在必得,极有执念的州有两个,一个是徐州,一个就是荆州。 这两个州,都是南下一统天下的关键,相比徐州水路,荆州是步军大规模调动的最佳选择,所以曹操绝对不允许弘农有失。 偏偏杨彪这一招极为恶心,因为如今马腾韩遂势大,且曹操需要其牵制黑山地区,还不到和两人翻脸的时候。 于是曹操私下命令钟繇,一定要想发设法稳住司隶的几方势力,让其能够为自己所用,但还不能让其坐大,最好设法让其能够内斗消耗为佳。 钟繇想起曹操的安排,感觉脑袋隐隐作痛,这种事情,自己怎么做得到? 另外一件事,就是和丁冲揪出各方势力在刘协身边留下的奸细。 钟繇已经很是抓了一批人,包括袁熙送来的袁术宫人,经过拷打之后,有十几人承认收了袁熙的贿赂,被丁冲当场处斩。 按照丁冲的意思,应该一个不漏全杀掉,但一方面现在宫人不好找,一方面这样杀下去,会激发刘协的反抗心理,于是事情便搁下了。 剩下的一批,便是有嫌疑的大臣了,不少人在被丁冲严刑拷打之后,承认了勾结其他势力,包括袁绍,袁术,刘备,孙策,袁熙等势力,皆有安插其中。 丁冲大喜,或明或暗地处决了一批人。 而先前最受丁冲怀疑的董昭,查来查去,却是没有发现问题,搞得钟繇最后亲自出来善后。 他一开始猜测董昭在幽州时投靠了袁熙,后来查明其被关了一年,后来找机会逃出来后,便南下司隶,投靠了张杨,然后便是随张扬奉迎天子,入朝为官。 期间经历干干净净,在其府中安拆的眼线,正是董昭的文书,也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和袁熙勾连的证据。 钟繇和丁冲搞得灰头土脸,心中庆幸还好没有将此事闹大,不然让投靠曹操的其他大臣会怎么想? 丁冲还是悻悻不已,对钟繇道:“我总觉的董昭这人不老实,他若有心掩饰,是很难查到证据的!” 他伸出手掌,狠狠往下一切,“宁肯错杀,不可放过,不如暗地将他……” 钟繇叹道:“幼阳,你杀戮太过,要是激起公愤,把所有人都逼到曹公对立面上怎么办?” 他看到丁冲面有不甘,心中叹息,知道丁冲滥杀是因为心态有些失衡了。 丁冲其实抱负很大,他作为曹操同乡,和曹操的关系应该是比钟繇更近的。 但钟繇一步步走来,不知不觉到了丁冲前面,等丁冲猛然间,自己已经和钟繇拉开了差距。 尤其丁冲对司隶校尉势在必得,结果却被钟繇占了先,所以颇为失落。 但钟繇也只能暗地里开解丁冲,他不是贪恋司隶校尉,而是这个位置交给丁冲,对方现在还应付不来如今的形势。 钟繇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向着曹操府邸走去,准备给明日动身的曹操送行,钟繇已经从曹操的话语间,推测出曹操来年便有大动作,到时候说不定自己还能更近一步! 黑山隘口营寨,袁熙已经得知了曹操马上就要动身的消息,他有些不甘心,想要最后尝试一下。 但这种行为怕是没有意义的,也许只是给即将到来的吕玲绮一个交代? 不过他至今能收到怀城的情报,在于他先前建立的关系网,没有被完全摧毁。 虽然丁冲在城内大搞清洗,几乎毁掉了袁熙一半以上的眼线,但关键的几个节点和暗线,却保留了下来。 这其中可能于运气的因素,但袁熙之前让田豫陆逊做了大量的隐秘工作,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比如董昭身上的疑点,被袁熙在幽州时就有意识伪造了其被关押的经历,以及董昭之后两次传出的消息,都不是通过董昭本人,而是其在日常行动中留下的需要解密的暗号,再由隐藏的眼线传递出来。 其最关键的一次,便是通知吕布从凉州边境提前回军怀城,让钟繇和丁冲的清洗计划失败。 但从结果来看,最后还是曹操技高一筹,趁着攻打邺城的当口,亲自带人偷袭怀城,也让董昭这次报信,差点暴露了身份。 不过比董昭有疑点的人多得多,曹操也不可能将大臣全部杀死,说起来董昭受到怀疑,还是在于其姓氏和弟弟的关系。 董姓本来就是曹操的敌人,先前的董卓和被杀死的董承皆是如此,董昭的弟弟董访又是张邈部下,这次在董昭的求情下逃过一死,说两人不被怀疑是不可能的。 不过好歹这次董昭没有暴露,幽州军中知道是董昭本人传递消息的,也只有袁熙一人,甚至陆逊都不知情。 袁熙叹了口气,董昭能否平安过下去,如今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他有些惋惜,自己的情报网已经布局数年,但尚未建立完善,导致消息传递也不够及时,要是自己能反过来掌握太平道方士就好了! 探子进来,说车队到了,袁熙站起身,走出营寨,远处的山路传来马蹄声,不多时便有一支骑军护送着一辆马车行来。 马车在袁熙面前停下,吕玲绮跳下马来,袁熙看她头上绑了一条麻布,心内暗叹,果然吕玲绮知道了吕布的死讯! 但出乎袁熙意料的是,吕玲绮却是神色平静,开口道:“是奉孝先生托我来的。” 袁熙一听,便猜到了大概,涩声道:“外面风大,进去说吧。” 两人并肩进了营帐,等吕玲绮把郭嘉的话原原本本说完,袁熙叹道:“还是奉孝先生懂我。” “但是温侯和夫人尸身,我至今没有要回来,你会不会怪我……” 吕玲绮摇头道:“没有夫君,说不定上一次怀城之乱,阿父就已经被暗算了。” “阿父也是看清怀城危险,且夫君有能力保护我,才让我嫁给了夫君。” “如今天意如此,夫君不必自责。” 袁熙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口,最后却是沉默了,两人就这么坐着,面前火堆里的木柴哔啵作响,更加显得安静了。 袁熙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出声道:“我再和怀城那边交涉一下。” “能要回温侯和夫人尸身是最好,如果不成,咱们变暂且回去,等待日后报仇。” 当日钟繇便拿着袁熙交涉的信件,对丁冲道:“你怎么看?” 丁冲冷笑道:“自然不能答应他。” “一来是需要吕布的尸身震慑天下人,二来是这也是个诱饵,凶虎这人肯定不甘心,不然也不会在黑山隘口呆了半个月不走。” “于情于理,凶虎也不会放弃给吕布收尸,毕竟吕布和其是盟友,还有姻亲关系,他要是退走,我们便可以大做文章,说其忘恩负义。” “他肯定是想等曹公走了占便宜,等到时候我们联合张燕和马腾韩遂,让其吃个大亏,必然是大功一件!”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章 不请自来 钟繇丁冲商量了半天,虽然对于很多细节也无法确定,但两人明白,为了让曹操带着刘协安然退回兖州,负责断后的他们,显然不能放任袁熙自由行动。 这个时候,与其被动防守,主动进攻反而能更为牵制袁熙,两人计议已定,便去找曹操说了心中想法。 曹操听了,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赞赏道:“有你们二人坐镇司隶,我便放心了。” “你们只要坚持三年,我必然能平定冀州,甚至荆州益州,到时候你们便能更近一步。” 两人大喜,连忙跪下拜谢,曹操说道:“明日我走后,进攻凶虎的一应事务,皆由伱们二人和张燕马腾韩遂两方相谈。” “要是我亲自去谈,反而会让他们心生警觉,你们的身份正合适,也不会让他们产生抵触。” 钟繇想了想,出声道:“请曹公放心,这边事情,我们必然做的滴水不露。” 他犹豫了一下,“有消息说,刘备正在从颍川郡北上,会不会对曹公的天子车队有所威胁?” 曹操面色一沉,“我也得知了,亏我当年那么信任他,没想却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衣带诏上的人,独他这次逃了过去,不过不必担心,我已经发信给袁术,让其全力攻击刘备。” “这对袁术是个大好时机,本来在江淮地区刘备凶虎两人互相呼应,袁术已经无力回天。” “但我调兵攻击邺城,将凶虎大军调走,刘备又准备北上奉迎天子,应该还未得知怀城发生的事情。” “此时袁术以逸待劳,以数倍兵力全力攻击之下,刘备必然溃败,袁术就能重新收回豫州,所以他必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钟繇丁冲听了,面露佩服之色,“曹公英明!” 曹操微微点头,“但你们也不可大意,天下局势如今处于危险的平衡之中,稍有变化,盟友就会变成敌人。” 两人听了,若有所思,曹操指的是袁术,还是马腾韩遂? 曹操又道:“过冬修整之后,便是各方势力发力的时候,到时候为了抢占先机,现在就要做好准备。” “所以这次我要是离开,那凶虎很可能不甘心,伺机偷袭我的后路。” “到时候就看你们二人如何策应马腾韩遂和张燕这两方了。” 两人连忙领命,见曹操没有什么交代的了,便告辞出来,上了马车。 丁冲对钟繇道:“如今这两方,我们先说动谁?” 钟繇想了想,“去找马腾韩遂,若能让其答应权力攻击一次黑山隘口,张燕必定按捺不住。” “毕竟黑山是给他的地盘,要是马腾韩遂趁机占了隘口,他连进黑山都难,所以只要马腾韩遂答应,张燕必然不甘心于人后。” 丁冲想了想,“听说马腾韩遂最近似乎有些龃龉,他们会同意吗?” 钟繇胸有成竹道:“这种形势是曹公故意为之,韩遂当初入城相谈,曹公留了他数日,其内容如何,只有韩遂知道,城外的马腾必生猜疑,两人关系,绝不像先前那么紧密。” “这个时候,反而是最好利用的时机。” “只要我们佯装去让韩遂出兵,马腾必然想要掌握主导权,主动揽下此事,以防韩遂立功。” 丁冲听了,不仅暗叹钟繇果然厉害,将众人关系抽丝剥茧,很快就抓到了关键,看来自己想要代替对方的位置,还要下一番功夫啊。 两人马车一路去了城外的马腾韩遂军营,开始密谋攻打黑山隘口一事。 袁熙在马腾韩遂军营里面并没有探子,所以自然没有得知这个消息,但他倒是知道曹操这几日便要动身。 所以袁熙想着能否趁着曹操在路上时,从黑山隐秘的通道南下,截击曹操的队伍,即使不能夺回天子,至少也要让曹操吃个大亏。 但按照郭嘉让吕玲绮带来的提议,则是不要多做纠缠,直接返回蓟城,关于此点,沮授和陆逊也不能定夺,毕竟如果这次放弃,将来想要拿回来就很难了。 当晚袁熙正坐在营帐里,背靠稻草堆沉思时,孙礼进来,说有不速之客到了,袁熙听到竟然是杨凤,心中疑惑不已,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等孙礼和吕玲绮如临大敌地将杨凤领进来的时候,袁熙发现对方脸上又多了几分沧桑,二十多岁的女子,倒显得像个三四十岁饱经风霜一样。 还没等袁熙开口,杨凤便直截了当道:“我想找张燕算账。” 袁熙无奈道:“我现在连隘口都出不去,而且这是在打仗,不可能用兵士性命陪你冒险。” 杨凤眉毛一竖,刚想讽刺几句,但如今她势单力孤,只得忍下性子,说了张燕在黑山中培养流寇的事情。 她最后道:“张燕骗了我,骗了黑山军,也背弃了太平道,我必须要讨个说法。” 袁熙还是拒绝道:“我这是在打仗,不是玩过家家。” “虽然我也很想杀死张燕,但一来他不会进入黑山,二来我根本不知道敌军任何动向,实在帮不了你。” 杨凤想了想,“如果我能帮你探听到城内情报呢?” “这一来年,我已经打入了太平道内部,知道了如今他们用的切口和行事方式。” “我若能潜入怀城,便能打探到敌人动向,作为交换,你帮我抓住张燕如何?” 袁熙还是摇头,“知道了是一回事,能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杨凤见袁熙口风很紧,眼珠转了转,“来的时候,我已经听到了温侯战死的消息,而且尸体至今被挂在城头。” “我帮你将他尸体带回来如何?” 吕玲绮听了,面色一变,但强忍住没有说话。 袁熙看到,忍不住心中一叹,“你要是做到,我也只能答应你量力而行。” “若是形势太差,我也不能践行诺言,所以现在我也不能承诺你什么。” 杨凤听了,转身就往外走,说道:“这就够了。” “我现在就去怀城。” 袁熙和吕玲绮都愣住了,吕玲绮出声道:“你…..一个人去?” 杨凤摆摆手,“我独来独往惯了。” 吕玲绮咬着嘴唇,“那边很危险,你可能会回不来的。” 杨凤笑道:“那只能怪我倒霉。” 袁熙和吕玲绮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内心也很矛盾,因为收殓吕布的尸身,无论是对两人尽孝,还是之后复仇的名分,都是很有用处的。 但两人发愁的是连派人混进怀城都难,更别说抢走吕布尸身了,如今杨凤却是主动提出,让两人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两人目送杨凤骑马出了营寨,他们虽然不知道杨凤用什么手段混进怀城,但看到起胸有成竹的样子,多少也是有几分把握的。 吕玲绮望着杨凤消失的方向,总觉比起上次见面,杨凤给自己的感觉不同了。 不是言语间的,而是肢体上的…….吕玲绮猛然醒悟,杨凤自从出现,自己一直离她不远,但好像从始至终,自己都没有听到对方的脚步声? 杨凤纵马在黑山边缘寻找下去的路,直到她沿着条小路,走到一处山崖面前,她拨开树枝,向着下面看去。 在他眼前的,是百十丈极为险峻的倾斜陡坡,敌人无论是马匹还是人都很难上来,所以巡逻的西凉骑兵,也很少到这里。 杨凤将身后的马拉到陡坡上,马儿害怕,根本不敢下去,杨凤想了想,明白战马就是上了坡,只怕也立不住脚,当下只能将马留下,她自己则将马鞍卸下,翻过来放在身下,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随着她沿着陡坡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两边景物飞速后退,迎面的寒风打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离着下面还有十几丈时,马鞍碰到了地面上的石头,巨大的冲击力将杨凤弹起在空中,她在空中努力稳定身形,双脚着地,顺势奔跑起来。 但因为速度实在太快,她还是在快要到达地面时身体失衡,在地上翻滚起来,随后她重重摔进了灌木从中,好半晌才爬了起来,只觉浑身酸痛,但她毫不在乎的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往怀城方向奔跑而去。 快到怀城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她藏在一片密林中,伏下身子,耳朵贴着地面,听着大路上的声音。 一伙伙巡逻的骑兵经过,杨凤屏息凝神,任凭对方旋风一般经过,终于在几拨人过去后,远处传来了轻微的振动。 杨凤听道马蹄声,脸上传来喜色,西凉兵巡逻,都是三五人一组,这远处来的却是孤零零一人,怕是因为什么原因掉队了。 果然不多时,有个西凉兵探子纵马而来,他经过时,杨凤一跃而起,手中长枪直刺对方腰肋! 那人乍逢偷袭,却是还不慌乱,冷笑一声,一手缰绳拨转马头,一手拔出背后环首刀,就往枪杆劈来,竟是个经验极为丰富的老手! 杨凤却是把枪一抖,绕开对方劈砍,枪尖上挑,直扎对面咽喉,带起的强风灌入对方咽喉,将其在嗓子眼的唿哨硬生生压了回去! 那人这才大惊失色,知道对方这才是有备而来,他正要纵马逃开,却见对方枪尖陡然加速数倍,在自己咽喉上一触即收。 随即他喉咙的鲜血涌了出来,堵住了他的嗓子,让他再也无法发声。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一章 秘密潜入 杨凤将西凉骑兵的尸体拖入树林之中,用枯枝落叶埋了,又将战马拉入树林远处栓了起来,然后走出树林,迅捷无比地向着怀城奔去。 她又奔跑了十几里路,便来到了城下,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城头上面,仍旧是灯火通明,显然是有人在看守着。 杨凤紧贴着墙根,耳朵贴着城墙,听着上面的脚步声震动,不一会,便摸清了巡逻兵士的巡逻间隙,便从背囊之中掏出两枚弯曲的大铁钉、 铁钉底部做成了长条状,正好可以握在掌心,她略一定神,然后身子如同柳叶一般轻轻跃起,已经来到了一丈多处,然后双手齐出,铁钉勾住了城墙。 彼时城墙都是夯土而筑,虽然大部分城墙并不能做到刀剑全力刺出,深入不到半寸的地步,但也是颇难借力,而这两枚大铁钉,是杨凤专门打造,然后磨尖折弯,用来爬墙之用。 这也是她在兖州时被逼出来的,彼时各方交战,对于探子身份盘查极严,杨凤一个女子,脸上又有不少伤疤,打眼就会被人怀疑,所以每每入城,光是通过盘查,就要费不少功夫。 所以后来她索性也不光明正大走城门了,而是晚上从城墙攀爬入城,到了城里,搜查的力度反而松了不少,杨凤也能得以落脚。 所以这一路下来,杨凤对于潜入城中颇有心得,如今她借着着夜色遮掩手脚并用,如同壁虎一般紧贴城墙,手上的铁钩轮番带动身体上升,很快便接近了城头。 等离城墙顶端一尺多处,杨凤便停止不动,不一会脚步声传来,她屏住呼吸,便听到头上脚步慢慢走过。 她正舒了一口气,脚步声却停了下来,杨凤顿时心中一紧,她的一只手就要不自觉缩回来,去摸背上的铁枪,随即又暗暗忍住,竭力仰起头来。 只要对方探出头来,她就会暴露行藏,只能将对方刺死,但这样一来,潜入也便失败了。 但她心里也是极为郁闷,这些时间下来,自己爬墙颇多领悟,高来高去的轻巧功夫进步很大,走路行动时的声音也越发轻微,对方是怎么察觉到的? 时间其实只过了几个呼吸,杨凤却觉得如同好几天那么漫长,下一刻,口哨声响起,一道哗哗的水流从上面的浇了下来。 这道水流落下时,离杨凤身体只有数寸距离,腥臊的味道随风而来,杨凤心中暗骂,但偏偏不敢动一下。 她感叹不知道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要是正好落在自己身上,弄得一头一脸污秽不说,异常的声音也会让头顶上的兵士警觉。 这样一来,自己几乎肯定会暴露,只能被迫逃之夭夭了。 过了好一会,那兵士放完水,这才哼着小曲离开,杨凤长长舒了一口气,趁着对方只走出七八步,便猛然身子上纵,用手指勾住了墙洞下沿。 她稍微一探头,看到这条三十步的城墙,两名兵士背对而行,自己正好处在两人中间,而对方转身的距离,便是十五步左右,算上先前走过得距离,还有大概三四步,两边就要转身了! 她毫不犹豫的手指用力,身子侧翻而上,只用了一个眨眼,便轻轻巧巧的翻上了城头。 她望了一眼远处有不少兵士把守的城门楼,那应该便是吕布曝尸之处,现在肯定无法下手,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往前疾冲两步,从城墙令一面翻了下去。 杨凤人在空中,手中铁钩再度探出,将她挂在了另外一面城墙上。 这一切动作干脆利落,只用了两个眨眼就已完成,两边巡逻的兵士声音响动都没有察觉,便让杨凤轻松越了过去。 但杨凤知道,此时才是最危险的,她如今面对的是内城方向,只要对面第二道城墙有人往她这边看,便很有可能会暴露。 不过幸好一般内城城墙巡逻,是不会往她这个方向看的,杨凤趁机往下攀爬了一丈多,将身子隐藏在阴影中。 接下来的,才是最难熬的,她并没有下地,因为内外城之间,也有兵士巡逻。 她将身子缩起,藏在城门洞上方的凸起上,此时这位置在黑夜中已经是一片阴影,即使刻意往她这边看,也察觉不出端倪。 杨凤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怀城被曹操攻后,用的都是曹军兵士守城,而曹军的巡逻习惯和布防特征,杨凤在兖州潜入城池时,都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今日才能有惊无险的潜入进来。 接下来的她要做的,就是等深夜兵士换防,警惕性最差的时候,潜入到城门楼附近,伺机抢走吕布尸体。 说来吕布尸体至今被挂在城门楼上,还是曹操为了师出有名。 因为曹操偷袭怀城,总要给自己找个正当的理由,他可以照着衣带诏上的名字杀,说上面都是蒙蔽天子的谗臣,但吕布的名字却不在衣带诏上,曹操便给其安了个意图叛乱的罪名。 既然是叛贼,便不能收殓下葬,所以挂在城门楼上示众,这反而给了杨凤机会。 杨凤将身子如同刺猬一般,尽量缩小被人看到的可能,一边眯缝着眼,紧盯下面的动向。 就这样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即使以杨凤之能,在这清冷的深夜,也是忍不住身子发抖,她正准备活动手脚,为之后做准备的时候,内城城门方向却传来一阵喧闹,竟是有几十人举着火把,往这边走来。 杨凤顿时身体紧绷,正常来讲,此时不应该有这么多人换防才对! 难道自己早被发现了,这些人是来对付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去掏怀中铁钉,打算随时逃走,但她发觉来人正在聊天,便把手放了下去,因为对方要真是来抓自己的,必不能如此说话,以惊动自己。 随着交谈声越来越近,杨凤赫然发现,来得两人官职很高,而且其中一人,正是她要找的张燕! 杨凤当时就想跳下去戳死张燕,但随即又忍了下来,有些话她想抓住张燕后再问明白,更何况此时动手,不论自己能否刺杀成功,之后想要全身退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只得忍下性子,听着张燕和另外的人一边说话,一面走了过来。 不过风中传来的只言片语,就让杨凤收获颇多。 曹操竟然明日一早就要赶回兖州? 她本来有些焦急,此时回去报信已经来不及了,不过随后听到张燕会留守怀城,顿时又把心放了下来,继续往下听。 和张燕说话的人貌似地位不低,张燕称之为丁侍郎,那丁侍郎道:“曹公一走,司隶军要,皆托付于将军了,可见曹公之信任啊。” 张燕哈哈一笑:“承蒙曹公赏识,燕是个知道进退的,必然不负曹公重托。” 他犹豫了一下,出声道:“这边城外的马腾韩遂军,侍郎以为……” 丁冲说道:“眼下即将过冬,这次打完黑山,他们大部分人都要回三辅和两州换防。” “而且马将军之子,将要迎娶弘农杨氏女子为妻,只怕来年春天之前,凉州军都不会对黑山有什么想法,这个时节,便是将军的大好机会。” 张燕恍然道:“燕晓得了,多谢侍郎指点。” 杨凤听到这里,隐隐约约在两人的话中猜到了很多东西,随即又听张燕道:“说来马氏和弘农杨氏联姻,但两边可是有些仇啊。” “那杨氏之女,听说是和张杨部将杨丑同宗,这张杨也是反贼,马家就不怕曹公忌讳吗?” 杨凤听了,顿时一呆,弘农杨氏,杨丑一支? 这不就是自己小时候呆过的地方吗? 那杨氏女…不就是和自己相熟的…… 此时丁冲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军有所不知,杨丑是曹公的人。” “当日第一次怀城之乱,他居功甚伟,最后却功败垂成,被凶虎破坏了计划,本人也死于凶虎手中。” “不然的话,早在一年多前,曹公就拿下怀城,若是如此,那时天子车驾,岂能让凶虎染指?” 杨凤浑身冰冷,她到这一刻才完全确定,杨丑果然是曹操的人! 怪不得其鼓动自己和袁熙作对,说来当时杨丑口中说的凶虎恶行,自她去了幽州之后,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佐证杨丑话语的证据,一度让她非常迷惑。 结果到头来,真的是杨丑骗了自己吗? 为什么? 为什么杨丑身为自己义兄,要骗自己? 他说曹操是太平道真人,当时自己还信了,但是这段时间,根据她在兖州的所见所闻,曹操哪一点像是真人了? 各个城里的士族豪强,倒是过得很好,但是一般的百姓,还比之前过得差了,这难道就是奉行太平道的结果吗? 杨凤失魂落魄起来,手脚不自觉蹭到了土墙,发出了些许声音,把她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屏息凝神。 幸好张燕等人并未察觉,他们上了外城巡视一圈,又返回内城走了一遍,这才回到城里去了。 杨凤等人声重新回归寂静,天上的月亮开始被云层慢慢遮掩,知道时间差不多到了。 她慢慢伸直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脚,等着下一波换防的兵士到来。 那时便是动手的时刻了。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二章 成功突围 在又过了一个时辰,在杨凤手脚都开始酸麻的时候,远处传来人声。 杨凤紧紧趴在门洞上方,只露出一只眼睛,就见走来一队兵士,她的心跳微微有些加快,这便是最为麻烦的时候了。 如何能在这一堆十几人的兵士中间,寻找到能混进去的机会,跟着潜上城头,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整齐划一的步伐由远及近,杨凤瞥到兵士队形,头疼起来,这些兵士相互之间靠的很近,似乎并没有什么机会! 她摸着怀里的绳子,盘算起来。 十息,她至少需要十息的时间,还要对方队尾的兵士配合停留在门洞下面,才有可能成功! 眼见对方越走越近,她咬了咬牙,拼了! 她掌心摊开,露出先前摸的一块小石子,往天上弹出,然后赶紧把身体低低伏下。 小石子高高飞起,划了一条弧线,落在换防兵士背后一丈多远。 几名兵士听到,下意识回身,但他们四处旁顾,也没有发现异常,一人骂道:“不知道哪里掉下来的虫子,吓了老子一跳。” 另外几人笑道:“好歹是杀过人的,还这么那么胆小。” 几人说说笑笑,却和前面七八人拉开了距离,前面的什长回过头,喝道:“噤声!” “你们想挨鞭子吗?” 剩下几人嘟嘟囔囔跟上,心里暗暗咒骂起来,你都没听到声响,神气什么! 最后一人心中不平,脚下又是慢了几步,杨凤眼见对方落后其他人五六步,即将经过门洞,当下探出头去,将怀中绳子往枪头上一套,然后迅捷无比地探下,在对方头盔上轻轻点了一下。 那人下意识抬起头来,闪着寒光的枪尖早到,从他的面门刺入,那人声都没出,便即当场毙命。 他臆断气,身体便要软软歪倒,套在长枪上的绳子已经落下,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杨凤把手一转,绳套勒紧,然后手臂用力,猛然上提,竟然将那人身体生生提了起来! 她握住枪杆,五指用力,交替网上拉,瞬间就将那兵士提起一丈高,拖到了身前。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息。 杨凤一摸对方身上,顿时叫一声苦,其身上还套着扎甲! 她手腕一番,已经将那人衣服撕开,去解开盔甲扣子,同时将头盔摘了下来,套在头上。 花了五息时间,杨凤终于是将那简陋无比的扎甲剥了下来,此时时间又过去了五息! 她知道不能再拖了,把扎甲往身上一套,身子一跃而下。 在空中时,她看到对面兵士已经在转头了,当下屏住呼吸,扣好扎甲,轻飘飘落在地上。 九息! 她脚步一踏,迅捷无比地连冲五六步,跟上了队伍。 前面那人只是侧了侧身子,看到背后有人跟来,不以为意,依旧往前走去。 杨凤背后额头都是冷汗,暗道侥幸,她擦了擦额头,尽量缩身低头,跟着众人一路上了城门楼。 随着城门楼越来越近,杨凤心道这要是和城门楼直接换防就好了,结果众人一路过去,竟是越过了城门楼值守兵士,继续往前走去。 杨凤拿眼睛瞟向城门楼上看守的十几名兵士,心思急转,其大部分围住的,正是吕布张杨那几人的尸体。 杨凤虽然未见过吕布,但根据吕玲绮描述,知道绑在中间,身材最为高大那具尸身便是吕布了,旁边还有两具男子尸体,应该是一同被杀死的吕布部将。 除此之外,还有一具身形娇小苗条,衣裳全部破烂的女子尸身,应该是吕布的家眷,杨凤见了,心里很是不快,要说战场上死掉的敌将尸体,用来震慑敌人,也无可厚非,但是家眷尸身也如此,那就有些过分了。 她拖拖拉拉走着,知道要是过了城门楼,便是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而且只要自己一开口,就会被人发现,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尽快发难,免得横生枝节! 她低着头,见前面几名兵士正背靠城墙,伸出腿坐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此时正是深夜到黎明的前夕,人最困乏的时候。 杨凤见了,眼睛一转,慢慢走到近前,见前方有人伸出的腿,故意往上面抬脚一碰,便趁势翻身摔倒。 那人吃了一惊,抬起头来,见是有人摔在自己腿上,顿时喝骂道:“怎么走路不长眼睛?” 旁边几人也清醒过来,笑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走路都走不好,打扰爷爷休息!” 杨凤前面的几个兵士见了,脸色不快地回过身上来,“你们怎么说话的?” 杨凤唯唯诺诺站起身来,对着同伴摆了摆手,她那窝囊样子,让同伴更是心中不爽。 他们这些人好多都是青州军,跟着曹操七八年了,自恃资格老,谁也不服谁,眼见自己同伴想要息事宁人,反而更加不爽了。 有人阴阳怪气道:“怎么,腿伸那么长,不是故意绊人的?” 先前腿被踩到的那人听了,顿时眼睛一瞪,“怎了,踩了人还有理了?” “伱们头头是谁?” 先前的什长听了,又带人返了回来,喝道:“这么说话,没大没小的,你们老大是谁?” 这下城门楼那边的七八个人见了,也往这边走来,喝道:“怎么了,什么事情?” 两伙人瞬间面对面挤到了一起,有人忍不住推推搡搡起来,口中骂骂咧咧不休。 双方什长见事情喧闹起来,也觉得不好,止住众人道:“干什么,还想在这里打架不成!” “要打要是等换防后,下城头再打个痛快!” “方才两人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兵士摸着头站了出来,说道:“就是有人踩我的腿,我的腿是伸直的,怎么可能去故意绊人!” 两个什长听了,便道:“被绊倒那个呢?” “是不是这样?” 他们喊了两声,却发现无人应答,正在发愣,却听到有人一声惊呼,抖抖索索伸出手去。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城门楼方向,却看到一兵士打扮的人,正站在吕布的尸身前面,将其身上的绳子解开。 绳子一松,吕布尸身便要歪倒,那人顺势将其扛在肩上,往后一翻,吕布尸身就翻滚着从城头落了下去,随即下面传来一声轻响,尸身坠地。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吼道:“有敌人!” 杨凤见一众兵士纷纷拔刀扑上,也不想和其纠缠,就要顺势翻出墙外,她回头看了眼女子尸身,犹豫了下,顺手将其身上绳子解开,将尸身丢了下去。 等兵士们冲过来,往城头下面看去,杨凤已经极其敏捷的用铁钉勾住城墙,倒攀而下。脚步踏上了地面。 她看着面前的两居尸身,心中暗骂,她低喝一声,提住两具尸体抗在肩上,急速奔跑起来。 上面兵士慌忙放箭,但是黑灯瞎火,几只箭都没有射中,看着杨凤急奔而去,不禁暗暗咋舌,这两具尸体便有将近三百斤,却还跑得如此之快,这还是人? 城头上很快便响起示警声,当下有几十骑出城搜寻,往杨凤逃跑的方向追去。 杨凤此时已经将两具尸体绑在一起,跌跌撞撞从树林里面拖着前行,她不是铁人,要是扛着这两具尸体奔跑七八里,只怕还没有跑到就累死了。 她勉强辨认方向,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找到了先前栓马的地方,所幸马儿还在,她喘着粗气,将来两具尸身扔上马背,然后勉强翻了上去,心道这赔本买卖,自己下次再也不会做了。 杨凤一抖缰绳,纵马出了树林,上了大路,就往黑山隘口方向赶去,结果跑了不到树里,背后就出来密集的马蹄声,这显然是怀城的骑兵追出来了! 她回头去看,见对方骑兵皆是拿着长弓,一边弯弓搭箭瞄准过来,一边喝道:“前面的人停住!” 杨凤暗暗叫苦,她对弓箭不感兴趣,也就没怎么练过,偏偏如今的情况,她手里要是还有一把弓还能反抗下,但当下她也只能拼命打马逃窜。 她的马上带了三个人,本来速度就跑不起来,眼见双方越来越近,不断有箭矢射来,杨凤无奈,只能举起吕布尸身遮挡。 噗噗噗,吕布尸身不停中箭,说来吕布也是悲催,虽然箭术高超,但战死于乱箭穿身,死了还要被箭射,也许是其背刺举主的报应吧? 两边一追一逃,杨凤眼见离着黑山隘口还有二十里,对面却已经隐隐将自己围住,只得准备纵马拼死一战。 曹军骑兵围了上来,正要动手,却听到远处凄厉的风声响起,一支长箭贯穿入领头骑兵的脑门,将他射下马来。 一众骑兵看向远处,见百十骑兵正纵马赶来,领头的将领带着一张异乎寻常的大弓,曹军骑兵大惊,失声道:“是太史慈,快跑!” 他们赶紧拨转马头,掉头就跑,太史慈连发几箭,将几人射下马来,其他人更加害怕,拼命四散逃走。 太史慈也不深追,打马到了杨凤马前,看到上面的两具尸身,也不禁面露佩服之色,对杨凤拱手道:“杨统领师妹辛苦了,请随我回见使君。” 杨凤冷哼一声,师妹? 谁让你叫得那么热乎了?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三章 将计就计 杨凤到了黑山营寨门口,便跳下马来,牵着马往里面缓步而行,彼时兵士都惊动了,但限于军令,也不敢围上来,只远远看着。 他们见到马上的尸体,心道这便是名闻天下的吕布了,不过怎么好像还有另外一具? 此时他们看向杨凤的眼里,除了佩服之外,还有一丝敬畏,因为单枪匹马,在众敌环伺的敌城中抢下吕布尸体这种事,他们是想也不敢想的。 快到袁熙营帐前面时,袁熙和吕玲绮早已经迎了出来,杨凤站住脚,对袁熙道:“幸不辱命。” 袁熙神色复杂,几千兵士都做不到的事情,杨凤竟然做到了! 对方这段时间以来,似乎手段身法又有精进,要是杨凤舍得放下身段暗杀自己,袁熙已经没有把握能活下来。 他有些庆幸,还好当前自己和杨凤不是敌人,不然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吕玲绮上前几步,颤抖着伸出手去,努力辨认马上的两具尸体样貌。 虽然尸体曝晒了半个月,形貌已经大变,但吕玲绮第一眼就已经认出,这确实是吕布和严氏的尸体。 吕玲绮紧咬着嘴唇,对杨凤拜道:“多谢统领抢回妾身父母尸身大恩。” 杨凤侧开身子,淡淡道:“不用谢我,我和他只是互相交换条件而已。” 袁熙闻言苦笑,让兵士去准备棺木,收敛吕布夫妇尸身,同时将张凤迎入帐中,说道:“杨统领既然已经践行诺言,我必然不会违誓。” “还请杨统领在此逗留几日,我想办法把张燕诱出城外,到时候想办法将其擒住。” 张凤出声道:“不需用计,只怕这几日,张燕便要和马腾引兵来攻。” 她将昨夜城门洞上听到的消息说了,袁熙听了思忖起来,心道消息对自己来说,倒是及时的很。 曹操要回兖州,把司隶让给了马腾和张燕等人共管,让其为自己断后? 杨凤带回来的这个消息很是重要,即使抢尸体的事情暴露,但对方的动向却不会更改,十有八九现在曹操甚至已经开始动身了。 袁熙并不指望这次能将曹操打死,曹操从徐州再到豫州,从邺城再到怀城这一连串的谋划,实在很是精妙,让包括袁熙在内的天下人都被牵着鼻子走,这让袁熙不禁叹服曹营谋士,乃至曹操本人的谋划之能。 自己的手下的几位谋士,单独拉出来也不比曹营谋士弱,但曹营谋士一是人数众多,一是有曹操这谋略大师拍板,而幽州这边,袁熙不得不承认制约自己谋士的短板,便是他本人。 先前几年的时间,因为袁熙太过顺风顺水,所以在最近曹操做出几次出乎意料的行动之后,袁熙的应对便显得不够果断,虽然也见招拆超抵挡了曹操数次攻势,但却一直没能扭转被动的局面。 而郭嘉让吕玲绮带来的言语,终于是让袁熙能够静下心来想一想,与其一直被对方带着跑,不如先挣断对方前者自己跑的绳子,在好好谋划接下来的应对。 按照曹操的预想,在他走后,袁熙应该是不甘心地寻找时机,攻出黑山和马腾韩遂乃至袁术交战,从而陷入长久的消耗战,如果袁熙这样做,反而正中曹操下怀。 曹操只要袁熙的心理,将其绊在黑山,便能赶回兖州进行下一步的谋划,这样的话,袁熙只会被马腾张燕等人拖住,从而陷入跟着跑的被动局面。 眼下袁熙既然已经看明白了这点,便不会轻易中对方这个圈套,不过为了履行对杨凤的诺言,他此时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对方这个心里,佯装中计,将张燕引诱出来! 想到这里,他招来沮授和陆逊,说了自己的想法,最后道:“两位觉得,这样布置可行吗?” 两人思忖起来,又低声商量了好久,陆逊才抬头道:“倒是有可能,但中间细节可能还要修改下,但不一定保证必然成功。” 杨凤出声道:“无妨,只要张燕进了黑山,其他便交给我。” “要是我死了,你们也不用管,只管退走便是。” 袁熙苦笑道:“你这话说的,只要好好谋划,咱们全身而退还是能做得到的。” 他让沮授和陆逊去商讨具体的作战计划,转头对杨凤道:“杨统领报了仇之后,有没有别的想法?” “比如和我联手?” 杨凤听了,淡淡道:“只是联手,而不是成为你的部下?” 袁熙正色道:“我先前就说了,我虽然对太平道的做法不认同,但还是对其初衷很佩服的。” “能为全天下人寻找出一条都能吃上饭的路,其实要艰难的多,我希望这条路上,有更多的同道中人” 杨凤眼神一闪,“我看不出你的用意。” “我至今不清楚,你这人说的话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是不是只为了夺取天下,而在欺骗利用我。” “毕竟你出身袁氏世家大族,看平民百姓如同蝼蚁,为什么要替他们发声?” 袁熙听了,轻声道:“袁氏最早也不是大族。” “真要说起来,千百年前,你我出身并无不同,说不定你先祖比袁氏还要高一些。” “只不过这百十年间,很多先前的平常人家,不断聚敛了土地,慢慢成为豪强大族。” “我一直觉得,这种土地兼并,对于天下是有害的。” “而且这种趋势,几乎是不可逆的,除非将枷锁彻底打烂,不然迟早会造就更多的世家大族。” 杨凤听了,若有所思,袁熙继续说道:“这套趋势之所以可怕,就是打烂枷锁的人,最后会打造出更大的一副枷锁,套在其他人身上。” “然后历史循环往复,永不停止。” “张角即使带领太平道推翻了汉廷,你能保证他能够彻底终结这个循环吗?” 杨凤眉毛一竖,“他不能,你就可以?” 袁熙摇头,“不能,单凭我自己,无法找到这困扰数千年问题的答案。” 他伸出手来,“所以我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同道之人,大家一起寻找。” “而且我隐隐约约的,似乎已经有些眉目了。” 杨凤脱口而出,“是什么?” 袁熙笑的很狡猾,“秘密。” “你愿不愿意和我联手?” “我可以给你相对独立的地位,哪一天你若是觉得我背反誓言,完全可以凭你潜入城中的本事来杀了我。” 杨凤面色不变,起身走出道:“让我想想。” 她走出营帐,望着外面的天空,她不得不承认,袁熙说的话很有诱惑力。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等自己死后,谁又能限制袁熙呢? 虽然他现在这番话可能是真心的,但谁知道自己死后,他没有了人制约,野心会不会膨胀呢? 自己已经被张燕背叛了一次,袁熙会不会是第二个呢? 自己能相信他吗? 杨凤出去好久,吕玲绮才进来,袁熙看到她脸上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安慰吕玲绮,只得涩声道:“节哀顺便。” “我给你派些人,明日你便扶柩北上吧。” 吕玲绮摇了摇头,“夫君不用管我,我是吕家女郎,但也是袁氏女眷,幽州军将领,分的清事情轻重。” “阿父战死,张燕也是罪魁祸首之一,我想留下来,亲手为阿父报仇。” 袁熙听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一切等公与和伯言制定好计划,就着手行动。” 众人并没有等多久,前后也不过几个时辰,幽州军便大举涌出黑山隘口。 这正是曹操带着天子车队于清晨动身,出城的一个时辰之后,幽州军南下往曹操车队追去的动向,早已经被怀城的探子侦知,急速回报城内。 早有准备的钟繇的知道消息后,笑道:“果然不出曹公所料!” “如今加上曹公断后的部队返身,三方合围,就看这凶虎插翅难飞!” 他当即让人通知张燕和城外的马腾韩遂,两边各领兵马,往黑山隘口包抄而去。 他们的目的,就是将幽州军引诱出来,彻底歼灭,如今对方上钩,但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就半个时辰,要是黑山军反应过来逃回隘口,他们的打算就落空了! 张燕带军出城的时候,却是留了个心眼,他很是鸡贼地向马腾表示,此次要是消灭数千幽州军,将是大功一件,他现在刚升了卫将军,不欲抢功,此次便以马腾韩遂军为主。 马腾未几答话,一旁马超却是大喜,拱手道:“多谢将军大恩,如此超便不客气了!” 他当即领着数千骑军,向着黑山隘口扑去。 张燕跟在后面,心中冷笑,他自然不会正面强攻,而是准备从一条秘密通道北上,直接饶进黑山里面,截断幽州军的退路! 马超却是不管不顾,幽州军的情况他已经打探清楚,其比自己兵力少多了,如今他年轻气盛,正是争功的时候,要是自己能取下凶虎头颅,必然能扬名天下! 不出半个时辰,马超就已经带着凉州兵冲到了黑山隘口前面,就见简陋的营寨前后,数百步兵正布置了大量鹿砦滚木阻挡,严阵以待。 马超自然知道对方是名震天下的陷阵营,自己正面对冲绝对讨不了好去,但是他这次可是有备而来!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四章 请君入瓮 马超一声呼喝,兵士从马车上拉出了一个个罐子,在里面倒出了粘稠的黑色液体,这便是中原不常见的火油。 彼时凉州用的火油,最初是丝绸之路传过来的,后来在酒泉高奴一带的凉州河西交界地区,也发现了类似的东西。 《水经河水注三》写道:“酒泉延寿县南山出泉水,大如筥,注地为沟,水有肥如肉汁,取著器中,始黄,后黑如凝膏,然极明,与膏无异,膏车及水碓缸甚佳,彼方人谓之石漆,水肥亦所在有之,非止高奴县水也。” 彼时西凉兵得到后,最初用来照明,后来发现其下雨也不能浇灭,后来便搜集起来,以为军用。 如今骑兵们手持沾满枯枝的火把,将粘稠的火油沾上去点燃,一时间数千只火把升起,蔚为壮观。 马超一声令下,骑兵手持火把,纵马疾驰,快到营寨门口时,便奋力将火把投出,向陷阵营军阵和营寨投去。 数百支火把投入陷阵营兵士脚下身上,有的人身上沾上火油,便迅速燃烧起来,军阵产生了短暂的慌乱。 高顺厉喝一声,陷阵营兵士马上镇定下来,忍着身上被灼烧,开始依次捡起脚下火把,投掷出去。 做完这一切,兵士才拿起腰间水囊,将麻布沾湿,猛力按在身上着火处,青烟从按压的地方升起,陷阵营兵士面露痛苦之色,但阵型却一直没有散乱。 这一切都发生在十几息中,等马超想要再度进攻,陷阵营却已经稳住了阵势,而其后面的弓箭手,却是连连发箭,将西凉骑兵逼退。 但兵士脚下的火把虽然丢远,但丢在木栅鹿砦上面的火把,却将其渐渐点燃,火势越来越大,最后开始蔓延到整个营寨门户上。 高顺见状,知道这隘口是不好守了,当即命令陷阵营往后退却,让出了进入的通道,马超见了心中一喜,他喝令骑兵隘口重重围住,防止对方突围,同时等待火势熄灭,便一举突入! 大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黑山隘口的木质营寨,全部被火势毁于一旦,整座营寨大门也被烧成了焦炭。 马超见火势渐渐小了,一声令下,带着骑兵突入隘口山谷,顺着山道疾冲,他的目标,便是打入黑山纵深几十里,将袭击曹操的幽州军退路彻底截断! 他纵马进去时,看到陷阵营早已经退走,猜测眼下黑山里面应该只留下了些许步兵,绝对挡不住他这么多骑兵突击! 他带着往里追了七八里,山谷一转,那边道路上,却是密密麻麻堵着近千人马。 除了先前的陷阵营外,还有数百骑兵列阵,将山谷去路堵的水泄不通,而阵前领军大将,却是一和马超装扮相似,也是白盔银甲银枪的年青将领。 感受到对方渊渟岳峙的气势,和隐隐散发出的浴血战意,马超心中只觉如临大敌,当即勒马喝道:“挡路者何人?” 那将打马前进十几步,出声到:“吾乃常山赵子龙!” “你可是马腾之子马超?” 马超听了,不惊反喜,“原来你就是赵云,来得好!” “今日我击败了你,便可以扬名天下!” 赵云面若寒霜,“是伱杀了段将军?” 马超哈哈一笑,“正是!” “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比段煨强上多少!” 赵云缓缓举起钢枪,“正好,我也想替段将军报仇!” 两人同时大喝一声,纵马前奔,两只丈二银枪如同两条银龙一般,瞬间交缠在一起,枪尖碰撞的清鸣声如春雷夏雨般响起,响彻天际。 这声音在山间回荡,惊起了一群飞鸟,这些鸟儿在树林中扑簌簌飞起,在广袤的黑山山脉上盘旋几圈,便即往北飞去。 它们转瞬便越过了几道崇山峻岭,要是人能借助其视野的话,便会看到下方一道险峻的山涧道路旁,张燕正带兵穿过密林,借着遮掩行踪,往黑山内部潜入。 他已经让探子提前送信给黑山内部的黄龙,让其调集所有隐藏在附近的黑山贼,其总计有上千人之多,加上自己带来的数千人,已经足够压制黑山内部驻守的幽州军。 他之所以这么放心,就是因为先前得到的确切情报,幽州军至少派出了八千人以上,南下攻击曹操车队。 这个人数是板上钉钉的,根据幽州兵的总数计算,留下来驻防的,满打满算也不足两千人,其绝大部分还在黑山隘口抵御马超的进攻。 所以张燕才这么胸有成竹,在只有他才能知道的隐秘小道,直插黑山腹地,彻底截断幽州军的退路和后勤! 他带兵前行了十几里,便遇到了黑山贼前来接应的探子,又行了五六里,只见郭大贤和罗市都迎了出来,张燕见了,心下大定,说道:“黄龙呢?” 郭大贤出声道:“黄统领去调集最后一支兵了,马上赶来。” 张燕听了笑道:“你们这次办事得力,我现在已经是卫将军,可以自行任命属下,这次打完仗,你们就等着升官吧!” 两人连忙道谢,一路引着张燕前行,又走了数里,张燕见远远数百人过来,便策马迎了上去,他走近几十步,却发现不对,猛然把马勒住。 红衣红甲! 对面却是纵马不停,向着张燕走来,冷笑道:“张燕,你还认得我吗?” 张燕眼神一紧,杨凤! 等他环顾四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郭大贤和罗市早已经是失去了踪影,哪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便冷笑道:“杨统领,我还以为你死了。” “你倒是还本事,倒是能策反我的人。” “黄龙呢?他也叛了?” 杨凤提起马鞍上挂的包裹,想着张燕当头扔来,“他冥顽不灵,我送他上路了。” 包裹在空中散开,露出黄龙面色狰狞的头颅,张燕眼见其向着自己砸来,下意识挥枪将头颅抽落在一边,同时喝道:“杨凤!” “你竟敢对自己人出手!” 杨凤冷笑道:“自己人?” “你卖我的时候,可曾把我当做自己人看待?” 张燕神色一滞,辩解道:“当时事不可为,我不当机立断,只怕所有人都死在那里!” 杨凤冷冷道:“所以这就是你骗我的原因?” “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开口告诉我实情,我仍然会帮你断后,但我手下本不该死那么多的!” 张燕满脸通红,“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才不相信你会为了黑山军不惜性命!” “我当然会!”杨凤打断了他,喝道:“你可知道,我真名也姓张!” “张燕,你早该猜出来了,我便是大贤良师之女!” “你和曹操勾结,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但这身份却是你们将来的阻碍,所以你才要置我于死地吧!” 张燕听了,知道再说下去也已经没有意义,当下喝道:“闲话少说!” “今日你我二人,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我也曾是和吕布齐名的飞将,就让我看看,你能不能留下我!” 一阵掌声缓慢而坚定的响起,“说的好。” “为了表示对你这个飞将的尊重,我今天也带了些人,不会让你离开此地的。” 袁熙带着众将,缓缓从山林里面走了出来,他身边的吕玲绮,紧盯着张燕,眼中闪出仇恨的光。 他身后,跟着的是太史慈徐晃张辽等人,为了留下曹操在司隶地区的的大将,袁熙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微笑道:“张将军,初次见面,幸会。” “自我介绍一下,袁熙袁显弈,专杀曹操鹰犬。” 张燕听了,知道今日自己怕是危险了,他刚要准备喝令退兵,袁熙一挥手,各处山头的开始用处密密麻麻的幽州军,将张燕的人马团团围住。 张燕见了,瞳孔一缩,这人数绝对不对头! 他涩声道:“你竟然没有南下追击曹公!” 袁熙笑而不语,他自然不会去追,因为他已经想通,曹操手中的刘协,对他来说已经价值不大了。 而佯装追击草丛的八千幽州军,只有千人是幽州兵士,其他都是临时征调的黑山百姓。 因为黑山之中也有不少本地居民,让其青壮拿上武器扮做兵士,敌方探子仓促之间,是很难分清楚的。 袁熙淡然道:“我也听说你骑术精湛,有飞将之名,所以用了两倍兵力对付你。” “你即使能够突围出去,我外面还有两员骑兵大将,在你进来的通道口守着。”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飞将,能不能插上翅膀飞出去。” “对了,”袁熙指了指身边的吕玲绮,“这是温侯女儿。” “等杨将军和你算完了帐,她还有一笔帐等着和你算呢。” 张燕不仅骑术精湛,还颇懂明哲保身知之道,所以每每生死抉择之时,他总能选到对的地方,所以作为黄巾贼起家的人,他一步步走来,慢慢接近了大将军这个武人最高的位置。 但现在,他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恐惧,他指着杨凤,嘶声道:“你竟然勾结袁氏!” “你对得起死去的黑山兄弟吗?” 杨凤一怔,随机哈哈大笑起来。 “张燕,你很无耻。” “害死那么多黑山军的,不正是拿他们做垫脚石的你吗!” “纳命来!”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五章 终有一死 袁熙先前想过一个问题。 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够在太史慈张辽高顺,以及杨凤的包围下逃走。 他不知道吕布在世的时候可不可能,但十有八九是很难的。 至于张燕,那就更不行了。 所以张燕就要死了。 张燕虽然与杨凤有一战之力,但其胆气已丧,数次想在和杨凤缠斗中找机会脱身逃跑,但却不出意外地在太史慈的弓箭,徐晃的长斧和张辽的月牙戟前面无功而返。 徐晃望着场中在杨凤枪下垂死挣扎,身上的枪伤越来越来多,鲜血如同泉水般涌了出来,不禁靠近张辽,悄声道:“文远不欲替温侯亲手报仇乎?” 张辽淡淡道:“害死温侯的罪魁祸首,是曹操和典韦,今日便不争这一次了。” 张燕拼命挥舞着铁枪,他虽然枪法颇为高明,但身上被诸将围攻的伤口不断渗出血来,让他力气逐渐流失,相反杨凤的枪势如同暴雨一般,一枪比一枪快,不过百十合,张燕就身中十几枪,连招架之力都没有了。 张燕的亲兵想要冲上来帮忙,但还没靠近就被幽州军拦住砍死数十人,只得无奈退回去结阵防守。 袁熙见杨凤枪法极其凶猛,枪头舞动成了一片银光,撕破空气,隐隐带起了风雷之声,心道这女的怎么武艺又高了? 吕玲绮凑了过来,悄悄道:“她的内腑催动过甚,呼吸时候嘴里已经喷出了血沫,但都被她咽了下去,其实她这种自残打法,伤势也不比张燕轻多少。” 袁熙闻言,把目光看向杨凤喉头,发现其确实在不停做出吞咽的动作,也是心中微微震动,杨凤的执念实在太强,只怕谁和她为敌,晚上也睡不好觉吧? 张燕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劫,嘶哑着嗓子道:“杨凤!” “你竟然帮着戕害黑山军的吕布后人来对付我!” “当年吕布在黑山之战中,多有杀伤我们黑山弟兄,我杀吕布,乃是为黑山兄弟报仇!” “这凶虎之后攻打黑山杀得更多,你站在他那一边,有何资格向我寻仇?” 杨凤手上铁枪不停,冷然道:“战场上各为其主,生死有命,但你却用阴谋诡计,让黑山弟兄成为你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张燕嚎叫道:“我当时都有心退走了,抵抗幽州军最激烈的,不就是杨凤你吗!” “是你要和幽州军拼死一战的,要不是你们这些人力主攻打幽州军,黑山说不定一个人都不会死!” 杨凤气的大喝道:“巧舌如簧!” “张燕,统领黑山军的人,是你!” “欺骗大家,自己逃走,让我们上战场送死的人,是你!” “你知道我平生最恨什么吗?” “就是明明你身为首领,却只想着独善其身,把责任推到属下身上!” “张燕,十年前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如今这些年,你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死吧!” 随着杨凤一声大喝,鲜血从她嘴里喷出,但她手中的铁枪却是陡然加速,深深扎入张燕胸口。 杨凤拔出铁枪,自己身子倒是先摇摇欲坠起来,她打马倒退几步,冷冷盯着张燕。 张燕扔掉手中铁枪,紧紧捂住胸前伤口,仿佛想要把涌出的鲜血按回去,但鲜血开始充满他的肺部,让他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他的五官溢出,让他面目显得颇为狰狞可怖。 他嘶声道:“我……我不甘心……” “不公平我只是……想活下去……” 袁熙冷冷道:“大家都想活下去,这并没有错。” “你背叛了这多次,怎么会想不到迟早会有人和你算账?” “谁都不喜欢被人背叛,你难道没有预见到会有今日的结局?” 张燕身子摇晃起来,他嘶声道:“这有什么!” “这个天下,不都是这样的吗!” “吕布背叛举主,二袁背叛天子,曹操背叛袁绍,他们能做得,我为什么不行!” “你难道就没做过?” “我…….” “我没有错!” 扑哧一声,一支利箭从他口中贯入,箭头从后颈穿了出来。 袁熙放下手中的弓,淡淡道:“如果这个天下是这个样子,那确实应该改变一下了。” “便从今日开始。” 在场众将听了,皆是低下头去,高高拱手,喝道:“原为使君前驱!” 杨凤微微侧目,心道这话岂不是公然造反? 学阿父倒是学的有模有样,呸。 扑通一声,张燕一头栽到马下,气绝身亡。 袁熙望着张燕蜷曲的尸体,心道这算是向曹操预先收取的一分利息,至于更大的那一份,只怕来年便能见分晓。 曹操说是回兖州备战,但换做自己,怎么看也是先挑动袁谭袁尚内斗,才是最优的选择,按照曹操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性格,来年便可能会有大动作,也是迄今为止,他可能露出的最大的一个破绽。 结合前世的知识,到时候自己能拿回多少利息,便需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张燕一死,在场兵士在幽州军围攻下,更是溃不成军,其大部分是当日跟着张燕逃走的黑山军,结果这次还是没有逃过去。 幽州军将这些人围了起来,张燕残兵已经有投降之意,但张燕死了,他们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清算,只得硬着头皮抵挡着幽州军的一波波攻势。 杨凤见黑山兵士不停倒下,于心不忍,她犹豫了下,看向袁熙,袁熙却是装作什么看到,让杨凤气的咬牙切齿,只得打马上前,垮着个批脸道:“使君,你看这些原是黑山兵士…..” 袁熙这脸上方才露出了一丝可恶的笑意,“可以。” 这反而把杨凤搞不会了,“你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 袁熙笑道:“杨统领既然发话,我怎么也要给个面子。” “只要他们投降,我不仅既往不咎,还可以直接让其归入杨将军麾下,如何?” 杨凤见袁熙这么大方,一时间也拉不下脸来,只得闷闷地拱手谢道:“如此多谢使君了。” 她纵马冲到阵前,大喊道:“吾乃黑山统领杨凤!” “也是大贤良师之女,太平道圣女张宁!” “只要各位放下武器,我承诺给各位谋一条生路!” 此话一出,张燕兵士失去了最后一丝斗志,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看着杨凤如释重负地清点残兵的样子,吕玲绮不知道怎么,感觉对方被袁熙拿捏的死死的,有些可怜。 黄巾军残部就是杨凤的软肋,为此本来极为要颜面的她,也会低声下气求人,等于将自己把柄捏在袁熙手里。 而且之后杨凤有了兵,身上便多了层累赘,到时候这批兵士从驻扎地到粮草供应,都要受制于袁熙,杨凤和这批兵士绑定,无疑地袁熙来说是一件好事。 吕玲绮心道自己这夫君,算计的可是很精明啊,只怕这个世上,真正让他吃瘪的,也没有几个了。 虽然曹孟德是一个,但也是看准了自己夫君身上的羁绊和把柄,猜到了夫君的意图,才能料算到夫君的想法。 从这点上来看,自己的夫君的境况,倒是和杨凤有些相象啊。 要是夫君能把这些羁绊抛掉,是不是就没有了弱点,从而就能击败曹操了? 吕玲绮有些失神,那这样以来,夫君是不是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就如那曹操一样,亲人下属,都可以放弃掉。 这样真的会变强吗? 这样做,真的好吗? 难道只有这样做,才能在争霸天下中取胜? 袁熙却是没有注意到吕玲绮的心事,他对众将道:“现在全速赶往黑山南隘口,支援子龙和高顺!” “马腾韩遂气焰嚣张,也该是让他们吃个亏了!” 黑山南隘口外,马超已经两次回阵歇息,同时让骑兵冲击幽州军军阵,但皆是无功而返,但马超也不急,一是己方人数占占优,二是他等着张燕抄断对方后路,来个前后夹击。 到时候对面退路被截断,插翅难飞,只能死在这里! 想到能够杀死天下扬名的赵云,马超就心头火热,对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已经到了州牧和四方将军这种连自己阿父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只要杀了他,自己说不定就能取而代之! 想到马腾,马超的脸上就多出了一丝阴霾。 子不压父,自己无论立下多大功劳,正常来讲,无论是地位还是官职,都是无法超过父亲的。 所以这次即使杀了赵云,自己的好处也是有限。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马腾已经成为了自己前进的阻碍。 马超本以伏波将军马援后代自傲,但马腾的羌人血脉,以及在西凉作乱的经历,无疑让这一切蒙上了不少污点,这让马超觉得,自己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些污点了! 听到兵士呼喝,他猛然回过神来,望着对面仍旧是意气昂扬的赵云,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嫉妒,对面虽然只是良家子,但却是出身清白。 凭什么相差不到几岁,武艺也没有差多少,他能远远超过自己? 邪火从马超胸中升了起来。 杀了他!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六章 无法信任 马超活动了一下肩膀,准备和赵云的第四轮单挑。 前面几轮下来,他从第一轮堪堪挡住,差点被刺于马下,到第三轮已经几乎能和赵云拼个旗鼓相当,可以说进步神速。 因为马超开始渐渐摸清赵云的枪路,知道对面前面七八个回合最难对付,到后面如果拿不下对方,枪势会变得保守,对于马超来说,威胁反而小了。 但即使如此,马超也不觉得自己下一回合交手,能够压制赵云,因为除去体力下降的原因,马超总觉得对方留了几分余力,似乎在隐隐控制自己的出枪节奏。 虽然不知道赵云用意何在,但马超在战场上的悟性是相当高的,这让他敏锐地赶到了一丝不妙,所以他在出阵前,安排了西凉骑兵哨探,往北探寻,去看是否有何异常,这才挺枪出阵。 望着远处在马背上坐的笔直的赵云,他大吼一声,纵马冲了上去。 怀城南面百余里处,一串长长的车队正在向兖州方向行进,这已经是从怀城出发的第二日了。 在车队后面的断后的,则是曹仁和典韦,典韦不时回头望向后方,面露悻悻之色。 曹仁知道典韦在想什么,出声道:“幽州军不追上来,没有横生枝节,岂不是更好?” 典韦冷哼一声,“我在徐州吃了亏,总想着找回场子,巴不得和他们大战一场。” 曹仁出声道:“当日打伤你的,又不是幽州军,而是刘备麾下的关羽。” “你要报仇,也该去找他们。” 典韦摇头道:“刘备那卖草鞋的,狡猾得很,如今逃去了豫州,谁知道何时才能遇到?” 曹仁笑而不语,心道这可未必,曹操谋划,向来是走一步算三步,这次不和幽州军在怀城纠缠,显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而且曹操这么急赶回去,要是丝毫没有算到豫州的刘备动向,那才是不正常啊。 车队之中的马车上,曹操和荀彧相对而坐,身边还有曹昂,曹操叹了口气,“还是小看凶虎了。” “这时候还没有追兵,显然是放弃天子了。” “文若你说,凶虎天子没有兴趣,是否说明,奉迎天子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荀彧犹豫了下,他在斟酌说辞,不过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 他对于汉室的忠心,确实要比曹操手下的其他谋士,要多一点。 正因为他心中还留存着这些许的坚持,所以面对这个问题,他才觉得怎么回答也不是。 如果说重要,曹操显然会更加看重刘协的作用,到时候,说不定会变本加厉未必刘协。 如果说不重要,显然对于保护刘协,是有一定作用的,但曹操真的会信吗? 曹操还想着慢慢将刘协的价值全部榨取干净呢! 荀彧突然发现,不论自己怎么说,刘协以后的境况都不会好,他心里甚至产生了一丝悔意,自己当初力排众议,力主奉迎天子,是不是错了? 是不是这种举动,才真正将天子推入到火坑里面? 当初曹操其他谋士对奉迎天子之事缄口不言,亏得自己还以为他们看不清形势,如今看来,最看不清形势的,反而是自己吗? 荀彧愣了一会,见曹操还在等着自己回答,只得定了定神道:“逾规逾矩,存乎一心。” 曹操呵呵一下,“没想到文若也能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 荀彧正要辩解几句,曹操摆手道:“文若不必多言,我都明白,也知道伱的苦衷。” “也罢,等回去兖州,你来安排天子车驾进驻许县的一应事宜,并掌管许县事务。” “到时天子在颍川,我在东郡,中间政令通传,就有赖文若了。” 荀彧心情有些复杂,知道曹操这种举动,还不是不愿意让威逼天子的恶名传播,所以多少要遮掩一下,让自己从中作为缓冲。 不过这对荀彧来说,也算是得到个极好的机会,让其能够想办法缓和两边关系,为曹操出力的同时,也能够名正言顺为刘协做些事情。 想到这里,荀彧感激涕零道:“多谢…..明公!” 曹操一怔,随即叹息道:“文若啊,你终于又叫我明公了。” “前段时间,你叫我使君,我还以为,你也会像公台一样,和我分道扬镳了呢。” 荀彧感觉如鲠在喉,有些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出声道:“明公既然对陈宫如此赏识,又何必让人杀了他?” 曹操叹息一声,“公台一心求死,我若是留他性命,反而是让他更加愤怒吧。” “说来我欠公台的,确实不少啊。” 荀彧出声道:“陈宫兖州背反明公,确实不该,但明公是否对当年吕家一事,有些后悔呢?” 曹操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文若,你说可能吗?” “再来一次,我还是一样会做!” “当时我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身家性命随时系于他人之手,你说我怎么敢相信人?” “我若是死了,曹氏多少人要跟着丧命,又有多少人就这么默默无闻死去,哪有今日所成?” “我曹操确实负过天下人,但天下人就没有负过我曹操?” “我一心匡扶汉室,偏偏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汉室反贼,一个个都想着置我于死地!” “他们可曾知道我真正的想法?” “我当初逃出雒阳,一路亡命,之后数次起兵反董,又一次次被打败,后来才发现,我才是最傻的那个!” “如今我想匡扶汉室,只不过想借助天子名号,就有人觉得我是要篡位,一个个想要置我于死地,我想问问文若,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包括刘备,我是如此信任于他,私下告知他,我和袁术公孙瓒交往之事,他却转头就向袁绍告发了我!” “文若,我每次真心待人,每次换回来的都是背叛,你说为什么?” 荀彧默然,他轻叹道:“明公确实很不容易。” 但他心中更加叹息,因为他对于曹操的这些话,也辨别不清,到底其中有没有假话。 但刘备告密之事,荀彧是知道的。 刘备作为卢植弟子,和蔡邕弟子曹操的关系,比一般人想象的要紧密的多,两人早年同在雒阳求学时,便认识了。 彼时曹操在投靠袁绍之前,就搭上了袁术和公孙瓒,后来曹操攻打长安,被徐荣击败,才向袁绍求助,进驻东郡,成了袁绍的鹰犬。 而刘备则是投靠了公孙瓒,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属于袁术联盟的,两边一南一北,目的便是夹击袁绍。 所以曹操彼时才对刘备深信不疑,兼之对刘备才能十分欣赏,所以两人曾在密会时,曹操得意之余,便向刘备吐露了和袁术公孙瓒私下交往一事。 不管彼时曹操处于是博取刘备信任,亦或是其他目的,他能对刘备如此交心,也是担了风险的。 所以在公孙瓒死后,曹操在得知刘备转而投靠袁绍后,还向袁绍密告自己和袁术公孙瓒勾连之事,当场将自己的舌头咬烂了。 他以口中之血对天发誓,从此之后,再也不会轻信任何人,以为警戒。 荀彧是当场见证过此事的,他也很难回答,为什么曹操会被这么多人背叛,但也可能就是这么一桩桩事情,造就了曹操多疑的性格。 荀彧觉得有些悲哀,争夺天下的过程,本身就充斥着欺诈和背信弃义,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理由,谁又能分辨对错呢? 曹昂此时打断了难堪的沉默,他出声道:“有消息说,刘豫州已经带兵从汝阴赶到颍川附近。” “若是文若先生随天子车队会颍川,会不会有危险?” 曹操听了,面露冷笑,“你觉得我为什么这么急着往回赶。” “当然是要和刘玄德这个老朋友,好好叙叙旧了!” 曹昂看到曹操杀气腾腾的眼神,忍不住心头一跳,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原来如此! 他涩声道:“怪不得阿父佯攻邺城,一击不中,便让兵力收缩,甚至没有在东郡布防,而是大部放到了和颍川交界的陈留。” “原来阿父为了清除豫州这颗隐患,早就做好了放弃兖州的最坏打算。” 曹操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昂儿也终于能够自己想事情了。” “不错,死守一地,最后说不定地也保不住,人也留不住。” “冀州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有这么容易打下?” “相比之下,刘备在豫州立足未稳,孙策在扬州遇刺,凶虎也被调到了黑山,如今江淮便是处处门户大开,可比冀州好打多了!” “我只不过攻敌必救,将其调离我们真正想要的地方!” “这次只要将刘备彻底击溃,再平定豫州,便可以同时图谋江东和荆州,到时候凭一个快死的孙策和控制不住荆州士族的刘表,能成什么事?” 听从曹操说到这里,不仅是曹昂,连荀彧的脸上,也露出一丝钦佩之色。 都说兖州是个极难防守的四战之地,偏偏曹操将声东击西的战术玩出了花,以自己的兖州为中心,让天下诸侯围着团团转,奔波大半个天下,如同曹操手中的提线木偶一般! 车队之中,另外一辆车上,是刘协和伏寿。 伏寿见刘协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正要出言安慰几句,却听刘协望着场外,出声道:“你说,衣带诏的事情,是谁泄露的?”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七章 各有难处 伏寿见刘协如此说话,只当其还在对衣带诏泄露一事耿耿于怀,也没有多想,当下道:“许是某个大臣家中事机不密,被眼线探知了去?” “陛下虽然受一时挫折,但那人也不能只手遮天,其怀城所做所为,定然会激起全天下的不平。” “只要陛下隐忍些时日,妾相信迟早会有转机。” 刘协听了,面上却是露出了一丝自嘲之色,“朕还有翻身的可能吗?” “说来也多亏了朕的天子身份,不然早已经成为城头上的一具尸体了吧。” 伏寿赶紧道:“陛下定然不会有事,妾相信陛下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刘协却是有些魂不守舍,“明君什么的,还是算了。” “朕连身边人的心思向背都不知道,谈什么英明。” “你说,这次泄露机密的,是不是朕身边最信任的人?” 伏寿听了,心头一跳,刘协怎么如此执着于此,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她迟疑道:“陛下是在怀疑谁?” 刘协冷笑道:“我要是知道,何必问你?” 伏寿只得道:“此事连陛下都不清楚,妾就更不明白了,实在不敢妄言。” 刘协听了,嘴角弯出一抹嘲讽之色,“朕虽贵为天子,但终究还是人,并没有预见未来,明察秋寒,诸事皆知的能力。” “天子的耳目,就是身边的近侍和满朝文武大臣。” “要是这两者都没有用了,天子有何耳目可言?” “你说说看,朕身边有几个值得信任的?” 伏寿犹豫了一下,因为她多少也听出来了,刘协似乎是对身边的某些亲近的人产生了怀疑,可能他觉得,衣带诏的事情,就是身边的这些人泄露的! 伏寿心思急转,因为她的父兄,都是天子身边近侍! 她的父亲伏完,袭爵不其侯,娶桓帝女阳安长公主为妻,历任侍中、执金吾,去岁因扶住刘协东归有功,升了辅国将军。 他的长兄伏德,现为执金吾,同样因东归护驾有功,封了列侯。 按道理说,伏寿这一家极尽恩宠,乃是刘协最为信任之人,但偏偏在衣带诏一事之中,伏家并没有参与,所以在之后曹操的清算中,得以逃过一劫。 前日伏寿回想起来的时候,最初心里极为庆幸,心道怕是刘协担心自己,所以才没有让伏家参与衣带诏一事? 但如今听刘协口气,好像内情并不简单,难不成刘协竟然怀疑伏家泄密不成? 想到曹操杀死王子服等人后,还专门和朝中大臣单独见面,其中也包括自己父兄,但到底谈的是什么,诸人都讳莫如深,伏寿突然感觉有些后背发凉。 虽然她相信自己父兄,但如果,万一,事情真的和他们有牵连怎么办? 她忍不住瞟向刘协,却发现对方眼中死气沉沉,当下心中焦急,以刘协的身份还是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但若是丧失了对身边人的信任,失去了心气,便难以成事了! 她心内斟酌,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默默低下头去。 马车载着相对无言的两人,一路南行,遮蔽漫天的云朵被风吹散,渐渐裂成两半,中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仿佛像一张大口咧开,嘲笑着这片大地上的失败者,然后等待将其一口吞下。 马超不想失败,他想做个赢家,但偏偏他使尽了浑身解数,就是拿不下眼前的赵云。 两边已经交战大半天了,兵士各有死伤,但明显凉州军这边损失要大得多,这让马超焦躁无比,张燕怎么还没有赶来? 他本能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把枪一摆,就要回阵整军,但此时赵云枪势却是缠了上来,摆明不让马超离开。 马超连接变换了好几套招数,都没能拉开和赵云之间的距离,登时醒悟过来,对方还保留了不少力量,这是想把自己拖住! 张燕那边怕是出事了! 想到这里,马超无心恋战,大喝一声,全力连出三枪,捅向赵云头脸,赵云回枪遮拦,马超早已经逃出圈子,往本阵而走。 赵云见了,命令幽州军趁势全力掩杀,登时场上凉州军伤亡骤增,只得节节败退,但等赵云杀到对方阵中时,却发现马超早已经带着部将亲信退走。 赵云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当下带兵冲杀,马超带来的西凉军小半逃走,剩下的或死或降,但赵云却是心有遗憾,马超不仅武艺好,连心思也很是缜密,自己拖着对方大半天,就是为了等袁熙回军,包抄其后路,将其全歼,眼下这想法倒是落空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袁熙才带人从北面赶到,赵云说了情况,请罪道:“未能将其留下,请公子降罪。” 袁熙摆手道:“子龙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何况眼下目的已经达成,留下来也只是和西凉军打消耗战,如今已经入冬,只会徒增兵士死伤。” “现在全体拔营,回军北上幽州!” 一众将士们虽然脸上有些许遗憾之色,但听到终于能回家过年,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自从一年前从幽州出发,他们整整打了一年仗,也是身心疲累无比,如今能够回家过年,和家人团聚,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消息呢? 袁熙捕捉到了众人神色,心下也是一叹,看来自己这次及时抽身的决定,起码在这点上来看是做对了。 他让阎柔鲜于辅从并州道北上,返回北新城周围布防,同时派亲信给在太原郡的高干带去了一封信,商谈来年出兵事宜。 然后他让太史慈徐晃领兵出黑山东部隘口,到冀州魏郡,然后北上易京,再回到蓟城。 此举是为了个袁谭袁尚一个信号,让其明白自己是还有余力介入邺城争端,从而让其不能轻易内斗,暂时能够齐心对付黄河南岸的曹军。 虽然袁熙也明白,此举并不能改变大局,也不是过聊胜于无的表态罢了。 袁谭袁尚迟早会打起来,两人的矛盾已经是不可调和,不过如今袁熙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既然暴风雨避不开,就让它来的更猛烈些好了,自己也会借着惊涛骇浪成长,以更加成熟强大的姿态,去夺取整个天下。 赵云张辽则是随着袁熙从黑山通道返回幽州,同时带回吕布夫妇灵柩安葬。 但是怀城之中死他死去的人,袁熙就顾不得了,不过那些人大都是士族,曹操也不好公然曝露尸体,应该多少是找个地方下葬了,但要好生安葬他们,也只能等到将来打下怀城之后了。 众将领命,各自干事,袁熙最后找到杨凤,出声道:“伱是带兵驻扎黑山,还是随我同行?” 杨凤出声道:“我再确认一次,我不是你的部下。” 袁熙出声道:“我明白,你是我的盟友,最多算我的客将。” “你想到哪里,我是不会阻拦的。” 杨凤不置可否,说道:“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也不瞒你,我想让郭大贤罗市替我在黑山领军。” “我要去弘农一趟。” 袁熙眼神一凝,“弘农?” “据说杨彪出身于弘农杨氏,你和其有没有关系?” 杨凤出声道:“没错,我小时候在弘农杨氏的一支住过些时日。” “听说杨氏要和马腾之子马超联姻,我正好想回去看看。” 袁熙听了,说道:“你要去找马超麻烦?” “那人武功很高,你不要冲动,要不要我派人帮你?” 杨凤摇头,“不用,我不是小孩子,心中有数,一来一去,来年开春也就回来了。” “你若来年有什么调动,可让人去弘农找我,接头暗号一如先前。” 袁熙见杨凤主意已决,点头道:“既然你心中有数,我也不说什么了,后会有期。” 杨凤拱了拱手,转身出了营帐。 陆逊在一旁道:“这女子倒是个异类。” 沮授捋着胡须笑道:“但也很厉害,尤其背后的太平道,要是能投靠公子,那天啧啧。” 袁熙笑道:“那都是以后很久的事情了,谁知道呢。” “打了一年仗,大家回家过年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直到数天后,袁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了。 曹操奉迎天子,可能要开始图谋占据豫州,加上其和袁术联手,在豫州的刘备压力有些大,是不是该写信提醒他一下? 不过按照刘备的速度,怕是此时还在汝阴扩张地盘,应该还不至于和颍川的曹军势力发生冲突吧? 袁熙并不知道刘协南下的计划,当然也不会猜到刘备北上司隶的行动,所以此时刘备在颍川和袁术交战的情报,也并没有传到袁熙的耳中。 如果他能提前预知,并想办法相助的话,说不定刘备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进退两难。 但刘备却是说不出什么,因为他对袁熙隐瞒了领衣带诏奉迎天子的事情,他如今面对的危机让他极为难受,因为只袁术军倒还好了,关键交战地颍川出现了曹军主力,并在两军交战时,突袭了刘备军侧翼! 刘备这一年来辛辛苦苦攒起的家底,再度被打烂大半,他领着溃兵逃散上百里,发现退路已经被曹操断后,只能被迫逃往荆州方向。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八章 物非人是 等袁熙回到蓟城时,已经是深冬使节,马上便要过年,他在城外找了块地方,将吕布夫妇尸身安葬,并让人在旁边搭建了一桩小木屋。 按照汉制,吕玲绮至少要在此守灵三月,她披麻戴孝,直接住了下来,本来她还想在灵前长跪,袁熙见天气实在太过寒冷,只得将其哄到木屋里面居住。 吕玲绮轻声道:“妾在这段时间不能陪夫君了,因为守孝不能参加欢庆仪式,新年也不入城了,免得坏了大家兴致。” “春节前后,夫君就不用管我了。” 袁熙听了,也只能点点头,安慰道:“你放宽心,有事情随时找我。” “高顺张辽两人会轮番带兵护卫,顺便一起为温侯守灵。” “过年前后,我会带着甄宓她们过来拜祭。” 他心里也很是无奈,按道理说当今天下礼崩乐坏,本来守丧不用如此严格,但吕布身份敏感,死前官职很高,吕玲绮也是身有天子册封的县君身份,所以很是受人瞩目。 若是其守丧礼制出现了大问题,很容易被天下人非议,牵连到袁熙名声,所以吕玲绮思虑后,才决定依礼守灵三月。 她轻声道:“夫君事务繁杂,不用担心我。” “倒是被你抛在海西的糜家女郎,丧期过后,你就是不把人家接来,也总要给人家个说法吧?” “杜夫人还在那边陪她,咱们南下海西,便把人留在那边一年,怎么也说不过去。” 袁熙也颇感尴尬,“这一年光打仗了,哪里有空回去。” “而且来年可能还要用兵,到时候我再斟酌一下。” 吕玲绮听了,也只有点头答应,今年在天下转了这一圈,算是虎头蛇尾。 其实直到寿春之战,袁熙还获得极大的好处,但自从邺城开始,步调就落入曹操的节奏,来回奔波不说,最后的结果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怀城这一环的缺失,代表了袁熙围困曹操战略的受挫,来年袁熙必然会找回场子,算算时间,吕玲绮守孝结束后,也就差不多开始行动了。 袁熙现在最为担心的,便是在豫州扩张的刘备。 若是其能够稳打稳扎,慢慢蚕食曹操的腹地大后方,曹操便会寝食难安,到时候冀州在发兵攻打兖州,会更让其难受。 但袁熙知道,事情绝对不会想象的那么顺利,刘备挡不挡得住还是两说,但冀州袁谭袁尚那两位,同心合作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他已经得到冀州方向传来的消息,袁谭从邺城退去,返回青州重整兵马,然后宣扬准备攻入兖州。 对此袁熙很是怀疑,袁谭已经被家主之位蒙蔽了眼睛,加上其麾下两大谋士郭图辛评都是颍川出身,在袁熙的立场来开,显得极不靠谱。 倒是袁尚在审配的辅佐下,在袁谭退兵后做的有声有色,他先是整顿了城内吏治,将关键的位置,都安排上了自己的人,然后征调了冀州各郡的青壮,以及并州高干支援的兵马,重新组织起了两万大军南下,在黄河北岸建立渡口营寨,布置了一条长长的防线。 这样以来,他便占据了南下兖州的主动权,甚至已经开始趁着冬季,尝试渡河骚扰兖州,这计策极为毒辣,打得就是试探曹操的主意。 袁熙发现,冀州谋士只要不内斗,单独拉出来掌控大局,似乎每个人都做得不错,审配便是如此。 但袁尚那边也不是没有隐患,一是大量启用了袁术一支的族人,二是他的另外一个谋士是许攸。 尤其第二点,让袁熙很是担心,但偏偏他不能拿后世经验来套,去暗示袁尚许攸可能有异心。 因为袁熙也没有证据,何况许攸一早便是袁尚的人,深得其信任,袁熙此时多此一举,只会让袁尚内部人心不稳。 所以袁熙现在只能静观其变,因为情报的的滞后性,袁熙尚不清楚曹操一方是如何应对的,但袁尚的试探性进攻,铁定能将曹操的一些意图暴露出来。 袁熙猜想,要是曹操没有派兵抵抗,八成就是将主力派到其他地方去了! 这其实才是他最担心的,曹操在兖州,可以向着四个方向调兵,其中最危险的,便是刘备防守的那一路。 袁熙只能期待刘备能挡住曹操的进攻,不然的话,袁熙在合肥寿春一带的防务,也会受到极大的威胁。 最后一点让袁熙担心的,就是江东的形势。 孙策遇刺,至今生死不明,江东要是大乱倒也不是最差的结果,要是曹操的势力趁机上位,那才是一件大麻烦。 想到这里,袁熙也有对这个时代传播情报的方式颇有腹诽,虽然他这些年来,有意识投入了不菲的财货,建立了一张情报网,但相隔千里的信息,往往也要数月才能传过来,那时候形势早就再度发生了变化。 这才是这哥时代限制谋划布局最麻烦的那块短板,除了少数能够未卜先知的高人,各方的操作,很多都是在没有得到充分的情报下做出的。 这也是为什么料事如神的谋士这么受欢迎的原因,现在大家争夺天下,如同在打着一局地图时时刻刻都蒙着黑雾的即时战略游戏,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一番操作,在黑雾里面会得到什么结果。 袁熙安顿好吕玲绮,自己则带着赵云高顺等人进入蓟城。 彼时太史慈徐晃已经早两日到达,袁熙入城的时候,城内百姓也并不知道还有一支军,所以众人便在寂静中依次入城。 袁熙打量着清晨时分的宽阔步道,发觉比自己离开时候变化颇大,道路变得更加干净整洁,两边的排水沟也挖的很深,上面都覆盖上了石条,很有大城气象。 城内的很多房子,先前都是茅舍草屋,如今有的修葺一新,有的干脆换成了更加结实的砖土屋子,只凭这一点,袁熙也能推断出蓟城百姓今年日子过得不错,不然若是吃都吃不饱的话,也没有人力物力去翻新房屋。 听道街道上车马的声音,有人从窗户里面探出头来,看到街上的景象,惊讶的张开了嘴。 有的居民显然是兵士亲属,连忙急匆匆出来,拥挤在道路两旁,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家亲人的脸。 袁熙见状,心情却有些沉重,因为他带出去的兵士中,十之二三怕是都没有回来。 虽然这些死难将士的家属,还能拿到一份抚恤,但是其用度也就能够支撑几年而已,而家里虽有土地,但缺少劳力耕种,所以很多寡妇的出路,也只能是再嫁。 在这乱世之中,能有地种,能吃上饭,就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相比之下亲人的生离死别的悲伤,会随着岁月慢慢冲淡吧? 众人来到府前,袁熙望向和离开前一模一样,甚至已经稍显简陋的大门,心中倒是颇为满意,看来女眷们还是很了解他的想法,要是他在外面打仗,自己府邸却是修的富丽堂皇,只怕那些出征兵士们的家属,心里也会不舒服。 大门缓缓打开,袁熙纵马进去,便看到七八个女子,由甄宓领着,站在寒风中等着,见袁熙进来,众女皆是下拜道:“恭迎夫君回家。” 袁熙挠了挠头,跳下马道:“天气这么冷,别搞这么大阵仗,小心受凉。” 他拉着甄宓的手,对众女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伱们了。” 众女连道不敢,袁熙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一年没有回来,似乎和众人生分了些? 甄宓轻声道:“吕夫人她.” 袁熙说道:“她在城外守灵三月。” “你们若是想她,可以找府中马车过去看她。” 众女连忙应了,一时间谁也不先出声,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袁熙会意道:“你们先回房,等会再说。” 众女这才松了口气,各自回屋。 袁熙拉着甄宓,先是拜会了环氏,又随后去拜会了甄宓母亲张氏,张氏叹道:“邺城之事,全赖使君相救。” 袁熙出声道:“这都是分内之事,不过邺城也算安定下来,但我总觉得的可能还会发生战事,麻烦夫人还要逗留一段时间,等邺城完全平定,才适合回去。” 张氏忙道:“但凭使君安排,不过幽州也是很好的,又很多没有开发的商路,未必比冀州差了。” 袁熙笑道:“那就有赖夫人费心了。” 张氏听了,这才面上露出了一丝释然之色,因为甄家举家北迁,放弃了很多冀州商路的利润,所以家族之人谋生也成了问题,颇有些捉襟见肘,刚才她便是试探地询问袁熙,能否让甄家在幽州扩展经营,在得到袁熙肯定后,她才放下心来。 袁熙见张氏背后伺候的甄荣欲言又止,便出声道:“高兄经元化先生医治,伤势正在痊愈,应无大碍。” “我如今和袁尚关系还不错,夫人不用担心他受到为难。” 甄荣听了,连忙低头拜谢。 袁熙拉着甄宓出来,一路回了屋子,袁熙开口道:“你要不要重新认祖归宗,回归甄家?” 甄宓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曾经问过阿母,阿母却觉得,现在不宜擅动,不然环家甄家,都会被人非议反复无常。” 袁熙叹道:“那就暂且委屈你了,等那一天我能让天下人说不出什么,到时候行事就方便了。” 甄宓低声道:“妾只要夫君平安就好。” 她见袁熙相比离开时,脸上多了些风霜之色,不禁有些心疼,说道:“夫君这一年,可是受了不少苦。” 袁熙叹息,“跟着我的人也一样,大家都没有分别。” “只不过今年死去的人,也太多了些。”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九章 终有一别 听袁熙如此说,甄宓默然,她接触不到机密军情,也不会打听这些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所以对这句话感触并不是很深,然而她知道,一直陪伴袁熙的吕玲绮是可以的。 当初吕玲绮护送甄家赶回蓟城避难,甄宓就知道邺城的事态非常严重了,不然袁熙也不会专门让甄家送往北地避难。 在吕玲绮的话中,甄宓得知冀州乃至天下的战乱,已经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不禁对袁熙的安危越发担心,为此吕玲绮反而安慰甄宓,说袁熙做事很是周到,一定不会有事。 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最先传来的竟然是吕布的死讯。 想到城外守灵的吕玲绮,甄宓心中涌起了负罪感,亏自己当初还理直气壮将袁熙托付给她,却完全忽略了,对方只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女。 袁熙看到甄宓神色,便出声道:“不要想这么多,战场上有些事情,别说我,就是很多比我强的人尚且改变不了,何况是你。” “生死有命,战场无情,将领扬名于此,战死于此,上战场搏命的人,应该都有这种觉悟。” “何况这次没回来的士兵更多,只怕这次过新年,很多人家里都会度过一段艰难的时光吧吧。” 甄宓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快去看看吴夫人吧,她不好开口,只怕也心里很是煎熬呢。” 袁熙一时没反应过来,出声道:“怎么,袁谦病了?” “不,”甄宓摇头道:“她得知孙策遇刺的消息了。” 袁熙一怔,“她怎么知道的?” 甄宓低声道:“奉孝先生来过,不仅告诉吕夫人温侯战死的消息,也透露了孙策遇刺的事情。” 袁熙沉声道:“玲绮却是没有对我说此事,这是怕我知道后,影响返回蓟城的决断。” “我明白你们的苦心,现在就去找吴夫人谈谈。” 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郭嘉的想法,对于郭嘉这个谋士,袁熙虽然知道自己和对方相性不合,但也不得不承认,郭嘉做的事情,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的大业,在这点上,已经远远超出了袁熙最初的期待。 他除了屋子,一路走到吴夫人房前,见房门紧闭,便伸手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吴夫人出来开了门,见是袁熙,当即便要下跪,袁熙连忙扶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进去说。” 环氏屋里,曹节趴在窗前,往着袁熙闪身进了吴夫人的屋子,闭上了房门,对一旁抱着曹华的曹宪说道:“姐姐这次怎么没有去偷听?” 曹宪轻轻摇着怀里熟睡的曹华,老气横秋道:“曹节啊,很多事情伱还不懂,还要多学着点。” “有些时候,有些场合,有些事情,是不适合偷听的,比如现在就是。” 曹节听得似懂非懂,一脸怀疑之色,“姐姐是不是又在骗我了?” 曹宪更加得意,“你看看,你连我是不是在骗你都分不清,还想和我辩驳,好好学着点吧。” 曹节气的咬牙切齿,偏生无可奈何,心道就让姐姐多臭屁几年好了,自己迟早能赶上你! 吴夫人屋里,袁熙先是和明显大了不少的孙尚香调笑了几句,见孙尚香缠着自己要抱抱,便将其高高举起,笑道:“这段时间没见,咱们家香香又漂亮了不少啊。” 孙尚香咯咯直笑,抓着袁熙的头发一阵乱薅,吴夫人也不好阻止,等了好一会才出声道:“阿香,先回里屋里歇息,阿母有事情和使君要谈。” 看到孙尚香听话地乖乖进了里屋,袁熙心道谁会猜到,眼前如此乖巧的小女孩,后世会成为一个喜欢骑马射箭的巾帼女子呢? 他和吴夫人相对而坐,见吴夫人局促不安,紧闭嘴唇,知道她不知何开口,便叹了口气,轻声道:“伯符的事情,我很抱歉。” “我也最近才得知他遇刺。” 吴夫人低声道:“妾没有怪责谁,只是” 她突然悲从中来,眼泪涌了出来,“妾知道如今和夫君的关系,其实是不好回江东,但一想到策儿不知何时就和妾天人永隔,妾就……” 袁熙犹豫了一下,出声道:“舔犊之情,何况是人。” “我听说孙伯符遇刺后,被送往吴郡丹阳医治,离着广陵不远。” “从漂榆邑走海路,然后从长江口入江,直达丹阳,快的话也就十天左右。” “你若愿意,我便送你回去。” 吴夫人有些吃惊,“你…..夫君真的愿意让我回去?” 袁熙苦笑道:“舔犊情深,何况人乎?” “若夫人错过了,更会抱憾终身,记恨于我吧?” 吴夫人默然低下头去,良久才艰难道:“其实妾额很为难。” “妾这一回去,可能会暴露很多……难以启齿的事情。” “妾只担心,会影响到夫君和孙家的名声…….” 袁熙听了,淡然一笑,“名声什么的,我才不在乎。” “我所担心的,是夫人身份若是暴露,有人借题发挥,夫人处境堪忧。” “虽然伯符依靠的两大亲属,孙氏和吴氏都颇具势力,但如果能利用夫人的身份做些文章,他们也许不会考虑到同族之情,有可能对夫人作出不利的事情来。” 吴夫人听了,心情颇为复杂,只低低道:“妾自有办法,起码不会让他们用妾来威胁……夫君…..” 袁熙听了,微笑道:“我说过了,我这人很不要脸,根本不在乎。” “我所担心的,从始至终都是夫人而已,至于江东那些人,我暂时还没有放在眼里。” “夫人且放心去,他们若敢威胁你,我便倾所有兵力,南下江东,到时看看他们的胆量。” 吴夫人又忧又喜,出声道:“这次去江东,夫君有什么需要妾做的?” 袁熙摇头道:“没有,夫人以保证自己安全为要。” “你在幽州的这段时间,我会让人做好能让人信服的假经历,到时候夫人一口咬死和我毫无干系便可。” 吴夫人心情颇为复杂,她感觉从来没有被别人这么重视过。 她在江东的时候,别人听命于她,也不过是因为他是孙氏主母,孙坚的夫人,而并不因为她是吴家女子,但如今袁熙却是坦然将她的安危放在了前面,让夫人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 她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袁熙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这些年来,一直过的都很近艰难。” 吴夫人听了,忍不住哭泣出声。 过了好久,她才从袁熙怀中坐直身子,擦了擦眼睛,羞赧道:“是妾失态了。” “只是刚才妾想到,这一去,可能和夫君再无相见之日,妾就感觉到了椎心之痛,妾……” 袁熙摇头道:“我说了,你要去担心这些。” “我迟早要下江东的,你好好等着我。” “到了那一天,你便能光明正大站在我身边,天下人谁也不敢非议我们。” 吴夫人听了,不知怎么,一直紧绷的心完全放松下来,她回复了镇定,开始思索片刻,然后开口道:“既然如此,妾此去一定尽力调解夫君和江东的关系。” “袁谦是不能带过去的,只有交托夫君照顾了。” “但是阿香…….妾怕她童言无忌,被人套出口风…..” 袁熙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为了夫人安全,让她暂且留在这里一两年也好。” 他随即笑道:“我可是不白养,眼见她越发可爱,我倒想给老大定门娃娃亲了。” “就是大了五六岁,怕是委屈了她。” 吴夫人突然觉得有些荒诞,斜了袁熙一眼,“这关系可就太乱了,虽然不是血亲,但可是让人知道内情,可就…..” 袁熙哈哈一笑,“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吴夫人一阵无语,这人还是这么惫懒! 袁熙又想了想,说道:“孙伯符那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事不宜迟,早动身一些,说不定也不会留下遗憾。” “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夫人尽早动身为上。” 夫人听了,点头答应,见袁熙起身出门,她站起身,从窗户缝隙看着袁熙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对方如此可靠,不禁怔怔出神起来。 袁熙出门,将孙礼找来,说道:“你替我办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少。” 他低声将吴夫人事情说了,然后将手令交给孙礼,“你把这个交给子义,让他护送吴夫人南下广陵,向后想办法将其送到丹阳。” “反正子义家人都在广陵,正好让其过年团聚。” 孙礼领命去找太史慈,袁熙想起一事,说道:“你请元化先生来一趟,我有事和他说。” 吴夫人听着外面人来人往,不知不觉已经入夜,孙尚香和袁谦都已经睡着,外面也安静了下来,她魂不守舍地收拾着箱子中的衣物,虽然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离开幽州,返回江东,但如今机会到来,她心中却反而空荡荡的。 也许离开之后,自己再也不会回幽州了吧? 房门被敲响,袁熙闪身进来,轻声道:“都安排好了,明日一早便出发,太史将军护送,沿途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 “对了,我请动了元化先生,他答应随夫人去江东,看看伯符的伤势是不是还有转机。” 吴夫人听了,心中越发感动,“夫君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妾只怕此生……” 袁熙拉着她的手,两人不知不觉依偎到一起,吴夫人鼓足了勇气,抬手将油灯扇灭。 袁熙一怔,随即会意。 不久,屋中的黑暗里,传出了拼命压抑,却肆意狂放的声音。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章 自我怀疑 荆州南阳,宛城。 诸葛亮让童儿赶着马车,在城内寻找落脚的地方,转了半天,最后才从一个将要远行的家户手里,买下了有几间茅屋的小院。 随行的军将过来后,见这条街上多是手工贱业之人,颇不理解,说道:“张将军为人豪爽,礼贤下士,若先生前去拜会,上好大宅总是有的,何须在此风尘流落?” 诸葛亮轻摇羽扇,微笑道:“市井之音虽然喧闹,但和山野之幽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军将心道这人神神道道的,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哪有大冬天摇扇子的? 听说此人名头还颇为响亮,乃是张绣的谋主贾诩特意指名的,但一路走来,却未见又如何过人之处,怕不也是士族之间相互捧臭脚吹出来的名声吧? 他暗暗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先生已到宛城,末将便可以向将军复命了,还望先生早日去将军府上,免得误了事情。” 诸葛亮笑道:“将军的话,亮记下了,一路奔波,甚为过意不去。” 那军将看诸葛亮也没有留客的意思,当下一拱手,转身离去。 黄月英这时才从马车里面出来,对诸葛亮笑道:“总觉像被绑来一样。” “看这些人接人待物的风格,只怕夫君很难做到独善其身,不为其所制啊。” 诸葛亮从车上拿出一条竹帚扫起地来,淡然道:“本来就是被逼出来的,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之后几日,夫妇两人整理打扫院落,将本来破落的小院打理的有模有样,又摆上带来的饰物,时常琴瑟和鸣,倒有了先前山中小屋的几分韵味。 两人又一边打探消息,宛城地处三州交界,消息传递灵通,所以各方的战事和动向,都能很快传到。 然而这些消息,却让诸葛亮和黄月英两人高兴不起来。 庐江孙策遇刺,曹军攻打冀州,曹操突袭怀城,挟持天子回到兖州,刘备在颍川和袁术曹操交战战败,逃入了南阳。 这一连串的消息,有些是诸葛亮和黄月英之前预测到的,但有些事情却是没有算准。 黄月英用手指在地图上点着,“照这么说,司隶在马腾韩遂手里,袁术占据河南尹,曹操在颍川,庐江九江防务空虚,江东暂时无主,无论去哪个方向也不安全啊。” 诸葛亮点点有头,“还真是如此,我倒是有些失算了。” 他本想着颍川尚且安定,从南阳东行,经过颍川到寿春拜访凶虎,却没想到短短数月之内,天下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真是失策了。 眼下周边的情势让诸葛亮犹豫起来,颍川并不安定,战事很可能不久后便会波及到南阳,到时候宛城也更加不安全。 因为在诸葛亮看来,曹操不惜和袁术联手,是为了稳定司隶局势,换句话说,其下一步很可能要要吞并南阳,而要作为南阳门户的宛城是绕不过去的。 换句话说,不久之后,宛城就要打仗了! 诸葛亮思索了一下,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山中,等战乱平息再说吧?” 黄月英却是心有不甘,嘟囔道:“好不容易出趟远门,没想到外面这么危险。”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下才能平定啊。” “如今宛城迟早生乱,夫君准备何去何从?” 诸葛沉吟起来,他也是有些不甘心,都走到这里了,要是南阳打上十年,他还能再从山里呆十年不成? 想到至今自己都没去拜会张绣,诸葛亮心中苦笑,他当时答应那部将,只是因为写权宜之计,如今形势糜烂,难不成真要寄人篱下不成? 宛城东面二百余里,颍川和南阳的边界,一支残军正缓缓而行。 领头的正是刘备,看着身后疲惫不堪的兵士,三兄弟相对无言。 本来将要占据豫州的大好形势,结果数天之内,打得家底尽丧! 三人其实心里都有些后悔,要是在汝南稳扎稳打,好好经营布置防线,即使面对袁术和曹操联军,刘备军也是有一战之力的。 但却因为刘备领了衣带诏之命,北上司隶,远离了自己大本营,本来他便是孤军深入,却没成想还遭遇了袁术军。 只袁术军也就罢了,刘备自忖虽然自己兵力不足对方一半,但无论是士气还是大将,袁术军都和自己不能相比,算起来胜算大些的,反而是自己。 所以当初交战前两日,刘备还信心满满,结果在得到曹军突然出现,突袭自己侧翼的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曹军不是在打冀州吗,怎么会回颍川? 虽然关羽张飞及时回军,拼死抵挡住了曹操军的突袭,但刘备已经是损失惨重,形势岌岌可危,几战之下,被曹操打的节节败退。 刘备虽然这辈子输得仗很多,但这一仗却是极为莫名其妙,他正疑惑不解时,曹营那边送来了一封曹操的亲笔信。 看完信件,三兄弟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曹操不知从何得知了衣带诏的内容,亲自领兵突袭怀城,杀死了吕布,挟持了天子刘协,如今向刘备兴师问罪来了! 三人看完后,都是脸色极为难看,不仅郁闷事机不密,怀城中死了那么多公卿大臣,刘协完全落入了曹操掌握不说,连带着自己这边都被打崩了! 关羽出声道:“现在形势,比吕布曹氏袁氏三方共管怀城时,要差得多。” 张飞也是愤愤道:“曹贼如此狡猾,袁术还有马腾韩遂,都和它勾结在一起了,简直是一丘之貉!” 刘备闷声道:“事已至此,奉迎天子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 “这事还是怪我,孙策遇刺时,我就该有所警觉,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其背后十有八九石油人暗算。” “曹操此人天下枭雄,吾不能及也。”说完之后,刘备仰天长叹。 张飞却是怒道:“哥哥何必长他人志气,没自己威风?” “那曹操再厉害,不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腿,明日我便杀入阵中,将其脑袋提来,送给大哥!” 关羽听了,说道:“不可,如今对方势大,不可以硬拼,当退回汝阴防守,再做打算。” 张飞听了,却是不甘心道:“未战先退,是何道理!” 刘备想到和天子距离如此之近,却失之交臂,却也后悔不已,他想了想,出声道:“既然如此,明日二弟挡住袁术主力,三弟突袭曹营,我为三弟压阵。” “如果能成功击退曹操,那袁术军便不足为虑,若是三弟无法杀死曹操,那我们再退回汝阴。” 张飞听了大喜,关羽见事已至此,只得无奈答应,毕竟退回汝阴,也是要打一仗的,不如就先努力尝试,看看能不能找到破局的机会。 次日三人出战,关羽将袁术军逼退,但是张飞一路却遇到了麻烦。 他突入阵中后,被典韦和曹仁缠住,三人激斗良久,张飞渐渐落于下风,困于敌阵不得而出,刘备数次救援无果,只得把关羽叫了回来。 两人汇合后,猛攻曹军中军,足足激战数个时辰,才堪堪将张飞救了出来。 张飞回阵后,郁闷道:“曹营猪狗,如此狡诈!” “打了半天,俺老张连曹操的影子都没看到!” 刘备叹道:“既然事情不谐,只能想办法退回汝阴了。” 接下来的两天,三人且战且退,袁术军和曹操军衔尾追击,刘备军损失不小,但眼看就要退入汝阴,到时候刘备的部下,就能过来接应了! 然而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给了刘备军致命一击。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自己的部下,而是另外几支曹军! 那几支偷袭邺城的曹军,在当初和袁熙交战失利后损失不小,便全面退回了黄河防守,此时袁熙想渡过黄河追击,却传来了怀城被围的消息,袁熙便紧急离开,将反击之事留给了袁尚。 袁尚有心出兵,但却和心怀不轨的袁谭对峙起来,最后两方虽然暂且讲和,但却已经失去了最佳的反攻机会。 而这段时间,退回来的曹军也没有闲着,一部分人在官渡鄄城一带布防,另一部分人却是根据曹操命令,全速南下颍川汝阴,终于是将撤退的刘备堵住。 刘备猝不及防之下,腹背受敌,被包括曹纯等人在内的曹军将领冲阵,打得全军溃散。 此时汝阴是回不去了,刘备只能转而往西,逃往南阳方向,想着凭借和刘表都是宗室子弟的关系,说动对方联手对抗曹操。 看着背后气势汹汹穷追不舍的曹军,想到如今汝南郡自己那些部属,怕是根本无法抵挡曹军的攻势,只怕到时候都会被曹军所得! 自己的女眷也就罢了,但是起家的那些官员班底没了,自己还怎么东山再起? 想到这里,刘备咬牙切齿,又一次败于曹操,对方难道是自己的命中克星? 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好不容易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豫州牧,结果这位子上屁股还没坐热,又像当初丢徐州一样,把豫州丢了! 刘备不禁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是不是自己被诅咒了,根本不适合当州牧?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一章 皖城局势 豫州汝南。 靠近淮水的几座城中,已经是慌乱一片,因为曹军南下,沿着淮水攻击沿岸的城市,已经有数座城池被攻陷。 先前刘备为了奉迎天子北上,带走了其麾下大半主力,所以如今在汝阴郡布防的刘备军兵力薄弱,根本挡不住气势汹汹的曹军。 这路曹军从汝南郡的陈国出发,连克平兴,阳安,新蔡三城,这三城地处汝南西部,呈三角形分布,曹军打下后,不仅分隔了汝南的东西两部,更是断绝了刘备势力的退路。 汝南郡的东边,便是治所汝阴,刘备的大部掾属官以及家属都在此地。 但偏偏刘备带着主力出去了,汝阴没有主心骨,官员们更是人心惶惶,糜竺地位高,但能力不足以主持大局,简雍傅士仁资格老,但并不出头,孙乾袁涣等人各有所长,但职位并不足以服众,至于陈到等武将更是不用说了,在关羽张飞的衬托下,显得颇不出众,不能做到稳定人心的作用。 此时众人齐聚一堂,对于如何应对,众说纷纭,有的建议据城死守,等待刘备救援,有的建议领兵出击,挫曹军锐气,有的建议寻找九江方向的袁熙军支援。 但众人无一例外,都没提弃城而走。 因为他们都不敢说,要是未战先退,事后要是刘备打回来,发现自己这些人把城都丢了,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正在众人争论不绝时,有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各位为何对与退路绝口不提?” “若是汝阴被围困破城,我们所有人都跑不了,这样岂能对的起刘豫州?” 众人闻声一看,发现发话的正是糜芳。 如今糜芳算是炙手可热,先前徐州一战,他虽然没有守住朐城,乃至整个东海郡都丢了,但其最大的功劳,便是救出了甘夫人。 现在甘夫人即将临盆,若是能生下男嗣,刘备便是有后,便能让掾属更加齐心。 当然,前提是众人还能有安身之处,要是汝阴被攻陷,众人都逃不掉,那就一切休谈。 眼见糜芳说话,糜竺赶紧道:“子方,未战言退,会动摇军心,休得多言。” 糜芳有些不服气,出声道:“未算胜,先算败,有何不可?” “何况曹军攻打靠近淮水的城池时,采用了引水灌城的战法,要是对汝阴用水攻,我们该如何应对?” 众人都不禁沉默了,水攻之所以可怕,便是一旦用出来,守城方根本无法做出应对。 在大自然失控的力量前,一切人力都是徒劳,此时虽然快到冬季,水汛不多,但却有更可怕的一点,便是冷水更容易死人。 这水要是灌入城中,人站在水里半日,冻都冻死了,还打什么仗? 有人出声道:“南下渡过淮水,向寿春求援如何?” “或者实在防不住汝阴,去寿春避难如何?” 孙乾听了,涩声道:“先前打探过了,寿春的船队,已经大部分随着袁使君北上邺城,其留在城中的,都是些官员,将领兵士自保都难。” “万一不慎,我们将祸水东引,让曹军攻陷了寿春,到时候岂不是害了盟友?” 众人听了,也是犹豫起来,此时简雍出声道:“我倒是有个提议。” “淮水之上,还有一支关将军练出的水军。” 此时陈到出声道:“我等皆长于步战,只有关将军两者精通,其跟随主公北上,我们这些人,可都不能胜任水军之重任啊。” 简雍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水军除了关将军,确实没人能发挥作用,但我们可以将其调往上游源头,汝南桐柏山一带。” 众人听了,皆是一怔。 简雍出声道:“没错,我也觉得曹军势大,可能玩不得以,我们只能弃城。” “但我们逃跑也就罢了,主公的退路,便完全断了,到时候岂不是我们还了主公?” 他随即道:“我们当初被主公感召,纷纷聚于麾下,便是因为感激主公识人之恩,如今主公有难,我们岂能坐以待毙,只顾自己安危?” “如果汝阴真的守不住,大不了弃城就是,但是我们要做的,还是接应主公为重!” “只要我们利用淮水进入桐柏山,便可以北上接应,而主公的退路,一是西进荆州,二是南下九江,我门有很大概率遇到他!” “即使主公逃往荆州,我们也可以从桐柏山西进,进入南阳,到时候一样能够和主公会和!” 众人听了,顿时眼前一亮,与其死守汝南,被敌人灌城,最后全是在城里,不如当机立断,保存力量,和刘备会合! 众人商讨半天,便将诸事敲定,最后糜竺想了想,出声道:“我们放弃汝阴,等于将寿春直接暴露给曹军,未免显得有些不厚道。” “不如派人送信,给其提前示警,也算是不负于袁使君。” 众人听了,纷纷出声赞同,于是汝阴城开始紧锣密鼓张罗起来。 而寿春方向得到刘备势力准备弃城的消息后,顿时陷入了不安之中。 因为先前袁熙走的极为仓促,且觉得有刘备挡在豫州,所以对寿春也未做过多重视,以至于留下的,大部分都是临时凑数的官员将领,以他们的能力,太平时治理能力尚可,但遇到了战时,就没人能出来主持大局了! 他们有心向袁熙任命的庐江郡守李术求救,于是便发了急信过去。 李术却也是自顾不暇,他接到信后,愁的头都要炸了,寿春要是丢了,江淮局面便会彻底崩掉,要是让曹军占了,自己这些人都是下场堪忧! 他感觉自从自己当上了这个庐江郡守之后,简直是倒霉透了,遇到的这都是些什么事! 先是和刘勋家的亲事告吹,差点被刘氏害得自己家身败名裂,好在袁熙给自己善了后,才让李家声名无损。 之后孙策翻脸进入皖城,李术遵照先前袁熙的嘱咐,并未做抵抗,直接开城把孙策迎了进来,算是不战而降。 这倒是狠狠晃点了想要找茬的孙策一下,导致其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搞掉李术,如此李术又躲过一劫。 想到这里,李术倒是极为感激袁熙,要是有这么一个宽宏大量主公,下属真的是太安心了! 所以李术讨好孙策,想要尽量调解孙策和袁熙之间的关系,期望能促成两边联手合作,但他渐渐发现,孙策似乎对于和袁熙联手,并不怎么在意。 李术很快就想明白,孙策必然心里另有一番打算,要是准备不足,可能早就和袁熙翻脸了。 他正无计可施时,一个让谁也没有料到的情况发生了。 孙策遇刺了。 李术听到这个消息时,眼前一黑,孙策怎么会在皖城遇刺? 谁这么大胆子? 城里发生这种事情,只怕自己保不住性命了吧? 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办法自保,便得知周瑜等人次日就护送孙策,沿江而下,返回江东去了。 李术不仅感叹周瑜之能,孙策遇刺,后方不然不稳,所以一定要及时赶回大本营稳定人心,震慑别有居心之人,避免根基受损。 但从另一方面说明,孙策的伤势必然很重,不然江东不会连皖城这到嘴的肥肉都不要。 李术明白,自己算是又逃过了一劫,因为先前他发现,孙策已经有了想要撸掉自己的意图,显然是准备大力经营庐江,换上自己的心腹。 结果遇刺的事情一出,也没人顾得上李术了,要是此时夺取皖城,只怕会横生枝节,彻底和袁熙撕破脸面,对现在缺乏主心骨的江东并不是好事。 李术心里暗暗庆幸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是该谋划条退路了,不然等江东卷土重来,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但他之前,还要做一件袁熙先前嘱咐的事情。 等了几天后,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刘勋之子刘显上门了。 他进来拜见了李术,先是谢道:“感谢府君对小妹的救命之恩,只是她太过愚顽,没福分高攀府君公子。” 李术笑呵呵道:“贤弟客气了,犬子才是高攀才对,既然两人有缘无分,也是天意,不可违也。” “贤弟此来,可是令尊那边有消息了?” 刘显听点头道:“阿父已经得知府君交好之意,但先前孙策在城内,阿父和其怨气颇深,故没有派人过来。” “如今孙策既去,阿父已经派了麾下掾属刘晔,前来和夫君相谈停战事宜。” 李术听了,心中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若是令尊能和袁使君交好,庐江重回安定,也是大功一件。” “既如此,我想和刘晔尽早见面,相谈条件,还望贤弟安排。” 刘显听了,连忙答应道:“刘晔如今正在城外,我这就去把他迎进城来。” 李术听了,呵呵笑道:“正好,为表尊重,我也一起出城好了。” 他其实有些内情,是瞒着刘显的。 袁熙固然提过让李术尽量交好刘勋,毕竟如今对方在西塞一带,占据通往大别山进入荆州的要道,虽然袁熙调动兵力,也能将其击败,但算帐下来却并不合算,所以谈判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另外一方面,袁熙也私下告诉李术,刘勋手下的刘晔,才是主要目标!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二章 困局之变 对于如何对待江淮士族,当初袁熙打下寿春时,很是头痛了一番。 因为这里面有情况错综复杂的几大势力,即使袁熙出身汝南袁氏,也很难插手进去。 其一是以豫州谯郡为中心的曹操势力,这里面主要是以曹氏和夏侯氏为主,兼以其他本地大姓,是支持曹操的中坚力量。 曹氏就不说了,夏侯氏其实人数也很多,其不仅在曹操效力,在二袁和刘备麾下,也多有身居要职的。 在彼时对于大家族来说,这也属于正常操作,毕竟谁也不知道谁能赢到最后,到时候只要押对一方,就能保证家族存续。 但袁熙对于曹氏是深有防备,对于夏侯氏也不敢报以信任,所以这一派系,他几乎是放弃的。 其次就是二袁家乡汝南郡的各大家族势力,这一系自从袁隗袁基死后,便以袁术为主,当年即使袁绍被过继为嫡子,但实际上这一支还是以袁术为主,所以袁术才轻蔑地将袁绍称为家奴。 在汉代所谓家族的家主,虽然在族谱上标有主支分支,但就像没有永恒的皇位一样,也没有一成不变的家主。 本来袭爵的主支,也可能因为种种意外,可能会没有子嗣传承而断代,也甚至可能会整族消亡,这个时候,家族的权力,便要进行更替了。 即使主支剩下几个半大孩子,一群分支族老也不可能为其忠心效力,暗暗想出无数种办法将其架空,不用几年,家主就会易主。 主支分支,是会随着是时光的变迁,而产生权力的交接变化的,和皇权的更换,有异曲同工之妙。 就像当初袁隗袁基一族被董卓几乎杀灭,虽然有剩下的族人,但这时候谁愿意会将其奉为家主? 于是家主的权力,便自然地交接到势力最大的袁术手上,但随着袁绍占据冀州,打败田楷公孙瓒等人,占据四州,势力急速膨胀后,袁绍的权力便超过了袁术,于是便开始行使袁氏家主的权力,包括袁熙的过继之事,便是如此。 这时候按道理袁熙过继到袁基这一支后,成为袁氏家主的正当性,其实已经比袁绍袁术这一支就高了,但事实上却是没什么用,原因很简单,他这一支势力不够。 这也是为什么袁绍放心让袁熙过继的原因,因为即使给了袁熙这个机会,袁氏家主的位置,也不可能进行交替。 但之后天下形势的变化,其实是出乎袁氏族人的预料的。 袁熙的势力,膨胀得太快了。 一开始袁氏族人并不在意,毕竟天下是二袁之争,一方占据中原,一方占据江淮,袁熙相比之下,势力要小得多。 然后随着袁术的覆灭,袁绍的病重,袁谭袁尚的决裂,袁氏族人突然发现,袁熙反而在袁家诸支之中,地位急速膨胀,已经成为了下任家主有利的竞争者!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袁尚想要依靠袁熙,但仍保留有一份戒心的原因,因为在这点上,两者是有根本利益冲突的,就像袁谭袁尚争夺袁绍正统继承人一样,矛盾天生无法调和。 所以袁熙如今在袁氏之中声名日甚,很多人想要投靠他,包括袁术从弟袁胤甘心为袁熙效力,便是为此。 但袁熙却不想袁氏族人势力过于庞大,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见风使舵之徒,忠心并不可靠,能力无论相比太史慈赵云田豫,还是郭嘉沮授陆逊这些袁熙嫡系,都差得太远。 所以袁熙有目的地将袁术族人这个大麻烦丢给了邺城,不让其继续在寿春合肥等关键要地占据高位,否则只会给袁熙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这么多位置空了出来,必须要找人填补上,袁熙带来了些幽州徐州的官员,但这些人能力也是有限,难以在寿春这种要地担起大任,总要依靠一些熟悉当地状况的士族配合。 李术便是其中的了例子,但毕竟他这种处事圆滑的也是少数,袁熙最后便将目光瞄向了第三股势力。 刘姓宗室。 彼时天下,刘姓宗室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大部分都已经落魄,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所能得到的资源,还是要比寻常人要高的。 就像刘备虽然落魄到卖草鞋,但一旦找到机会进入圈子,立刻便能搭上士族名流的关系,比如拜卢植为师,这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汉朝成立后,沿袭了秦朝的郡县制度,同时实行分封诸侯王制度,史称郡国并行制,这种制度的弊端,就是容易导致诸侯王过大过强,导致后来也有了规模浩大的七国之乱。 于是为加强中央集权,削弱各诸侯王和地方实力派的力量,汉武帝在实施推恩令的基础上,对秦朝监御史制度和汉初丞相史制度进行了改进,建立了刺史制度。 他将天下分为十三个州,每州设一名刺史,职责是监察本州内各郡太守的履职尽责情况,只对皇帝负责,每名刺史在一州内任期规定为一年。 这种制度因为行政体系和监察体系的互相独立,有效威慑了各州郡守,防止了动乱,也因为任期短,难以在地方上形成根基,所以算是一个极好的创举。 但随着时移世易,刺史的权力也越来越大,西汉末期因为地方官员把控力不足,刺史开始做出一些超出职权的事情,比如镇压叛乱,处置流民等。 尤其王莽篡汉以后,各地出现了不稳的迹象,王莽为了加强对地方的控制,改刺史为州牧,不仅有管理地方,统兵作战的权力,并且还可以授予大将军称号,爵位世袭,至此刺史制度变质,从监察官向地方行政长官转变,虽然刘秀之后恢复了刺史制度,但这种影响已经不可消除。 最后到了汉灵帝时期,为了镇压黄巾之乱,和实际上和黄巾军暗地合作的地方士族官员,汉室宗亲刘焉正式向朝廷提议,任用宗室重臣为州牧,史称废史立牧。 这其实是变相回到了西汉之初分封诸侯王的老路上,历史在五百年间走了一个的循环,不得不说人类在史书中得到的教训,便是什么教训都得不到。 饮鸩止渴的后果,便是东汉彻底分裂,天下变成了大大小小的诸侯国和叛乱割据势力的控制地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几乎等于没有。 而提议者者的刘焉,为自己谋了个益州牧,并在益州制作天子车驾,密谋自立为帝,同时在兴平元年派出长子刘范和次子刘诞,勾连马腾,密谋进攻长安,但事情败露,刘范刘诞兵败被杀。 刘焉得知后,惶惶不可终日,此时府内大火,将其私造的天子车驾烧了个干净,刘焉觉得时遭到了天谴,在惊恐交加之下,背疮发作而死。 其四子中,唯一跟随入蜀的便是刘璋,便是在后世被刘备从手中夺取益州那位,其懦弱多疑,能力也不够,连汉中张鲁都打不过,在很多人耳中,他可能还不如自己那位儿媳妇吴氏名声大,后者改嫁给了刘备,成了皇后。 而刘焉在中平元年那次勾结马腾,攻打长安的叛乱,简介导致劫掠长安洛阳的南匈奴一支无法从并州通道返回,被迫联系交好的黑山军,从黑山通道北上,想要从幽州代郡返回并州。 但在黑山北出口,北新城南面,这支匈奴军遇到了两支打赌的军队,然后全军覆没。 这便是袁熙和赵云相遇,初次合作的一战,也是一切的开始,袁熙每每想起来,都觉得世上的事情是如此奇妙,一环扣着一环,每个环节上有人有意无意的行为,都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决断和命运。 如今的天下,已经到了积重难返,非破不立的地步,袁熙担心于寿春没有可靠之人坐镇,所以将目光投向了刘姓宗室。 刘勋这种当地大族,袁氏是带着防备心的,所以他要找些家族势力薄弱,后台少且尚未出名的,于是他便把目光投向了还是刘勋手下的刘晔。 刘晔此人,是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虽然家境落魄,但其十三岁就能斩杀宠信的侍者,显然是极为决断之人,后世被称有佐事之才,善于识人,是当初袁熙极为留意之人。 当初太史慈便寻不到,袁熙也颇为遗憾,打下皖城后得知刘烨下落后,袁熙很是欣喜,但因为战事紧迫,袁熙急着赶往合肥寿春,只能交代李术去想办法。 李术一直没有忘记此事,当他得知这次入城的是刘晔后,便知道机会来了,但刘晔此人,李术听说其脾气颇硬,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要是自己完不成袁熙交托,可就麻烦了。 他回想着刚才刘显离开时所说的话,苦苦思索半晌,却是起身出门,命人赶着马车,一路往桥蕤府中而去。 桥蕤府中,大小乔正在伺候着日渐体弱的桥蕤,这些日子,桥蕤气色一天比一天差,大小乔都是心中悲伤,明白其命不久矣。 桥蕤见到,勉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安慰两女道:“相比公路公其他手下将领的下场,我已经算是活得久了。” “世事无常,谁又能猜到,连孙伯符那种人,都会遭人暗算呢?” 他心道袁熙真是神了,身边那高人这都算得出来,只怕有其协助,袁熙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三章 会错了意 桥蕤仰头看着天空,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这辈子见过的人和事已经足够多,说起来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但他唯一不放心的,还是眼前这对女儿。 他深知这个世道的险恶和肮脏,所以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们,不想让她们受到外界的伤害,然而自己一旦身死,遮蔽自己女儿的树荫消失,以她们的容貌,桥蕤已经可以想象出将来的凶险。 桥蕤也不是没有考虑到给她们找个庇护的夫家,偏偏袁氏称帝之事,让他一直没有空闲停下来,等真正有空的时候,却已经离死不远了。 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 想到这里,桥蕤清了清嗓子,出声道:“江淮之间,出名的少年英才不少,也有不少人的名声传扬甚广,你们可有中意之人?” 大小乔相视一眼,马上就明白了桥蕤的用意,一时间反而犹豫起来。 桥蕤叹息一声,“你们这几日好好想想,趁着为父尚在,给你们操办了婚事,我也能不留遗憾了。” 大小乔听了,心情更是复杂,只得齐齐出声安慰道:“阿父不会有事的。” 桥蕤苦笑,“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 “这事情这确实怪我,有些太仓促了,但是伱们两个岁数也都到了,所以这也是正事。” 他叹息道:“前几年里,我觉得江东少年,无人能出孙伯符和公瑾之右,可惜他们早已经娶亲,让你们做妾室,实在还是太委屈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天妒英才,孙伯符遇刺,听说伤势很重,不一定能撑过去。” 大小乔听了,也是面色复杂难明,孙策遇刺的地方,就在桥蕤府邸不远,当时震天的喊杀声传了进来,吓得两人心惊胆战,还以为皖城被敌人打进来了。 结果次日才得到消息,说是孙策遇刺,让桥蕤也惊讶不已,谁那么大胆子,敢当街行刺? 之后孙策很快便离开皖城,乘船回吴郡去了,这让桥蕤父女嗅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息,孙策的伤势,怕是没那么简单! 如今大小乔听到桥蕤问起自己婚事,皆是心情复杂,谁能知道,数年前姐妹二人对孙策和周瑜还颇有好感,但后来却渐渐发现,对方似乎也不像自己先前所想的那么好。 大乔犹豫半晌,才低声道:“女儿无甚中意之人。” 小乔赶紧道:“我也一样。” 桥蕤心道怪了,年前他还曾试探过大小乔,姐妹俩言语之间,还对孙策周瑜分别隐隐显露过欣赏之意,亏得自己还以为她们心目中的少年郎,便是孙策周瑜哪种模样,怎么如今倒是如此平淡了? 他只道女儿害羞,便说道:“要说能庇护你们的,至少也是个大户人家。” “我听说李术儿子求娶刘氏婚事,最后闹得很大,最后却是不了了之,袁使君还为此写过一首长诗?” “我看过了,只能说使君的文采和书法,皆是上上之选,让我也不由惊叹不已,他兵事谋略,到文学素养,都有如此水平,也不知道袁本初是如何教出来的。” 大小乔听桥蕤称赞袁熙,脸上都不由自主露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齐声道:“阿父倒是好眼光,那诗” 两人发现竟然说话一模一样,连忙醒悟过来,马上闭口不言,脸上微微发热。 桥蕤却是一无所觉,继续道:“李术如今为庐江郡守,颇受使君欣赏。他那儿子我也见过,确实是一表人才。” “你们两个谁有意的话,我可以和他谈谈。” 两女听了,心中一紧,原来桥蕤是这个意思! 她们心内纠结起来,越发低头不语,桥蕤心下奇怪,问道:“怎么了?” “难道他那儿子,有我不知道的恶习不成?” 大乔犹豫半天,方才轻声道:“女儿没有见过,但是总觉得不太合适.” 桥蕤叹道:“放到平时,我还可以让你们慢慢挑选,但是我如今随时生死难料,早些给你们寻条出路,也是必然。” “但为父毕竟能力有限,自从袁公路战败,我先前认识的人,都是本初公的官员将领,或逃或抓,皆是不见踪影,更别说其所在家族了。” “如今我能有些颜面说上话的,也只能是皖城有数的几个家族,再远就无能为力了。” 桥蕤说这话倒是真的,他虽然和袁熙交好,但毕竟认识的人都是袁术派系的,那些人好多都是生死难料,导致他找人托付,照顾自己女儿的希望都落空了。 不过好歹桥蕤和袁熙有几分情面,皖城官员对他也高看一眼,但他不是不知进退之人,知道若是利用袁熙的关系谋利,必然会影响对方声誉,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欠着对方的救命之恩。 他叹了口气,袁熙这份人情,自己还真难还啊。 他看着两个女儿皆是低头不语,还想发问,却有婢女进来,说李术来了。 桥蕤听了,心中奇怪,李术如今位高权重,自己只是个将死之人,为什么亲自拜访自己? 他勉励站起,说道:“我去门口迎下。” 说完他腿脚一软,差点跌倒,大小乔见了,连忙上来扶住,低声道:“阿父身体不适,何必亲自劳动。” 桥蕤喘息几声,等身体渐渐有了力气,才迈开步子,一面往外面走,一面说道:“他现在是使君手下颇为器重之人,说不定将来你们归宿,还要仰赖他呢。” “这次倒是机会颇佳,你们随为父一起见见。” “为父最引以为傲的,便是你们两人,无论从容貌还是女艺,你们都不输于其他士族大家女子。” “若李术看到,定然能为其子提亲,你们两个只要一个定下归宿,我也能放心大半了。” 想到这里,他失声道:“难道李术便是为此而来?” 大小乔听了,心下更是莫名抵触,很想找个借口避而不见,但看到桥蕤期待的样子,只得压抑住莫名焦躁不安的心情,扶着桥蕤到院中迎接。 李术从马车上下来时,发现竟然是桥蕤亲自出来迎接,赶紧上前道:“怎能让桥公如此,真是折煞我了。” 他又对大小乔道:“见过两位女郎。” 桥蕤见状一怔,“府君见过小女?” 李术笑道:“先前使君在桥公府中暂住时,我曾经前来拜访使君,得见令媛仙颜。” 桥蕤恍然,心道原来如此,那今日李术过来,必然是为了儿子婚事提亲了! 两人坐定之后,李术开口,但说出的话,却是让桥蕤大出所料。 原来李术和刘勋和和谈,对方将刘晔派了出来,李术有心让其为袁熙效力,但苦无他法,突然想到袁熙临走前,说他在桥蕤处寄放了一件东西,若刘晔过来,可拿此物来招揽于他。 桥蕤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说道:“你说我这记性,使君确实交给我一个箱子!” “至于里面的东西,我却是不知道。” 他命人拿过箱子,又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摸着箱子上面的锁,笑道:“袁使君交给我时,我也没多想,却是从来没想过打开。” 啪嗒一声,锁打开了,桥蕤掀开箱盖,李术凑过头去一看,却发现里面是印绶文书。 两人打开一看,顿时露出惊讶之色,这竟然是九江太守的印绶,以及任命文书! 看到上面的刘晔的名字,以及袁熙用印,两人这才明白,原来袁熙想要任命刘晔为九江太守,治所寿春,领地方兵事! 两人惊讶于袁熙对刘烨如此看重的同时,更加震惊的是,这文书印绶,是袁熙出发前就做下的,那时候别说寿春了,就是合肥也没有打下来。 袁熙是哪来的信心,先做印绶再打城的? 若是城池打不下来,岂不是丢了颜面? 这是因为袁熙信心十足,还是其他原因? 两人脑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听闻袁熙此人身边有观星高人,难道还真能未卜先知不成? 李术小心翼翼将箱子收起,叹道:“有这件东西,我说服刘晔的把握,就大多了。” 他随即眼里露出了一丝羡慕之色,“桥公和使君,交情匪浅啊。” “如此大事,使君独独交给桥公,足见对公之信任啊。” 他瞟了大小乔一眼,心道自己的怀疑,应该是真的,袁熙独独来桥府居住,只怕并不完全是桥蕤的关系! 桥蕤看到李术举动,却是会错了意,他生怕错过机会,便出声道:“府君幼子,是不是尚未婚娶?” 李术苦笑道:“前段时日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还好使君帮下官善后,真是感激不尽。” “至于我那孩子,没有福分,也就算了。” 桥蕤试探道:“可曾还有其他说媒的?” 李术点点头,“有是有,但是皆是不太满意,还是悬而未决。” 桥蕤见李术似乎不上道,也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干脆直截了当道:“那府君觉得,小女如何?” 此时一出,大小乔脸色微变。 然而让桥蕤更意想不到的是,李术登时脸色大变,连连摆手道:“桥公说笑了,小犬何德何能,敢和使君相争?” 桥蕤听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李术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四章 嫁不出去 桥蕤见事情古怪,随即心中一动,若有所思,他压下满腹疑惑,对李术笑道:“刚才都是戏言耳。” “这箱子还请府君拿去,蕤既然完成了使君交托,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李术听了,如释重负,小心地将箱子托起,便告辞出门去了。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一方面是若能说动刘晔投靠袁熙,便能完成袁熙交托,另一方面,他也是有好处的,若是刘晔领了九江太守,李术便能以报信为名,让自己的一个儿子拿着信件,去幽州投奔袁熙。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李术预感到,不久之后,江淮地区迟早会变成战场,不管孙策死不死,江东是绝对不会容忍庐江落在别人手里的。 到时候自己要面对的,便是江东大批水战猛将,万一自己不幸身死,那么家族肯定也会覆灭,所以他必须提早布局,让自己不至于子嗣全部断绝。 他之所以拒绝桥蕤提议,一方面是他早就发觉两女和袁熙关系不太对,李术可没有傻到去捋虎须触怒袁熙。 另外一方面,他若是安排一个儿子去幽州,最好便是没有成家的,这样可以和当地士族联姻,从而站稳跟脚。 所以从这点上来看,江淮士族已经不是李术的联姻选择,桥蕤那两个女儿即使没有和袁熙那层关系,在李术眼里,只凭容貌也是无法成为自己儿子在幽州的助力的。 更何况李术总觉得袁熙对桥蕤这两个女郎的兴趣,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所以他才第一时间将桥蕤的试探回绝掉了。 等李术急匆匆走后,桥蕤看着大小乔默然不语,把两女看得心里发毛,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吓得两女连忙奉茶上来。 桥蕤喝了口茶水,稍稍平复心情,说道:“你们两,和袁使君之间,有过什么事情?” 大小乔听了,同时心里一跳,连声否认道:“哪有!” 桥蕤盯着神色局促不安的两女,将信将疑道:“真的?” “真的!”大小乔连忙道:“千真万确!” 桥蕤却是冷笑一声,“我好歹是亲手把你们带大的,你们能瞒得过我?” “我相信袁使君为人,做事必然是光明正大的,他若对伱们两个有意,应该早就向我说了。” “尽然其离开的时候,并无向我交代,所以我觉得你们和其之间,应该都没有越礼之事,使君也并未有意纳娶你们,所以才想着在我死前,给你们安排一门亲事。” “但为什么李术今日的反应那么奇怪?” “他是不是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两女心头狂跳,心道李术也就是在袁熙离开前过来拜访了两次,遇到了自己两人在袁熙身旁学字,自己那时候,应该也没有表现出失礼之处啊? 她们两人心里有鬼,生怕自己因误会和袁熙独处时做的事情被桥蕤看出来,只能把头拼命低下,不然桥蕤看自己脸上的表情。 桥蕤见了,心下更是生疑,“你们老师告诉为父,到底有没有和使君做过苟且之事?” “若真有这些事情,家门不幸也就算了,使君也不该始乱终弃,我多少要帮你们讨个说法和名分。”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使君已经有正妻,且姬妾众多,连温侯之女都不能成为正室,要是成为他的妾室,将来你们未必高兴。” 他见大小乔局促不安,惊讶道:“难道你们…….?” 大小乔连忙否认道:“并没有!” “只是女儿不小心跌倒在使君身上过而已!” 大小乔听到对方说出这话,同时惊讶的长大了嘴,“啊?” “妹妹,你怎么会跌在使君身上?” “姐姐,你不也是一样?” “我是不小心绊倒的!” “我也是啊,为什么姐姐如此怀疑我?” “我并没有说,妹妹心虚了吧?” “呵呵,姐姐在说什么,自己心里明白。” “你!” “我怎么了!” 桥蕤脸色难看,低声道:“吵什么吵,成何体统!” “你们讲当日事情一一说来。” 等大小乔讲事情原委说完,桥蕤头都大了,这都是些什么事情! 这样看起来,当初袁熙来桥府居住,并不是对大小乔有什么想法,毕竟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两个女儿的底细。 其之所以如此,八成还是因为女儿逃走被扣住了,他担心自己家眷被幽州军为难,便接着居住桥府的关系保护她们。 另一方面,怕是其夫人因为耳鸣症需要照料,才找上了大小乔。 但中间发生的事情,便有很多误会了,虽然袁熙所作所为,称得上是个君子,但自己两个女儿的失礼之举,严格来说已经和对方有了肌肤之亲,这算怎么什么事情? 桥蕤很了解自己女儿,两人应该没有撒谎,看体态神色,也确实并没有发生更近一步的事情,但偏偏正因为如此,才更让桥蕤头痛。 不应该啊,自己女儿从容貌才艺来说,无论如何都算的上是当世少有,袁使君眼光那么高吗? 桥蕤突然想到一事,顿时身体一震,难道传闻是真的,袁使君其实对人妻更有兴趣吗? 那样的的话,自己两个女儿可就希望渺茫了啊。 不对,自己是该想这些的时候吗? 自己这两个女儿明显对袁使君有想法,自己难道要去舔着脸去求对方纳自己女儿为妾补成? 桥家的脸面……. 算了,自己还不知道有几天好活,怕是撑不到来年开春,更别说见到已经回到北地的袁使君了吧? 桥蕤的胡思乱想,身在蓟城的袁熙当然并不知情,要是他知道的,怕是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对于大小乔,他自然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相反还很有兴趣。 但彼时吕玲绮病着,桥蕤又不在,合肥军情紧急,他总不可能为了谈情说爱耽误正事,虽然袁熙自认为很是无耻,但他还是要点脸的,于是便暂且将心思搁置下来。 等打下寿春,邺城军情告急,袁熙急着赶回去,然后又到了怀城,一来一去,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他站在漂榆邑码头,望着远去的船队,心中确实想起了和大小乔相处的时日,要说心里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但如今的他,肩膀上但着的东西太多,暂时已经无暇顾及江淮的事情。 但他当然不准备放弃,于是思虑再三之下,借着太史慈护送吴夫人返回江东的船队,让陆逊也跟着去了。 而且陆逊这次回去的身份,是袁熙利用开府的权力,给陆逊授了徐扬都督,总览两州军事,陆逊听到后,有些不可置信道:“这职位实在重要,我若是做的不好,只怕会因为身份,连累义兄受到非议啊。” 袁熙笑着拍了拍陆逊肩头,“你想多了,任人唯贤但举,贤不避亲。” “你看看子龙子义他们家族有什么背景,义弟能有今日,不是因为陆家,而是你自己的本事。” “放手去做,我相信你。” 陆逊听了,心中感动,拱手道:“逊谨记义兄之言!” 船队越行越远,渐渐变成了海面上的一个个小点,袁熙想到临时时吴夫人看向自己时,那眼里复杂难明的神色,怔怔出神起来,心道这一去,也不知道还能否有相见之日。 因为按照史书记载,吴夫人几年后就过世了,彼时其年纪还不到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所以其过世原因很可能是感染了疫病。 汉末是一个非常残酷的时代,短短几十年间,人口从巅峰时期的六千万,暴跌到二千万左右,战乱带来的饥荒是诱因,但致使人死亡的主要原因,还是瘟疫。 据史料记载,后世三国时期发过过十三次传染性极强的疫情,最为严重的公元二一七年疫情,时间长,死亡人口多,建安七子中的徐干、陈琳、应玚、刘桢等均染病而死,这还是吃得起药的士族,一般百姓更不用说了。 曹丕书于元城令吴质时说:“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邪!谓百年已分,长共相保,何图数年之间,零落略尽,言之伤心。” 张仲景出生于荆州南阳郡家,人口多达二百多人,从建安初年起,不到十年,张家死于瘟疫的居然多达三分之二,死者中死于伤寒的,又多达十分之七,境况极为惨烈,这也是促成伤寒杂病论诞生的因素之一。 三国时期如此,此世的汉末更是如此,疫病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个时代限于认知和客观条件,防治疫病的理论并不完善,所以袁熙才想着那么急着培育义学医士,和华佗研究符合当前时代的,最有效的防疫理论,同时尽办法尽快推广棉制用品。 其每个微小环节的改善,都有可能拯救成千上万人的性命,而幽州便是他理论的试验田,但偏偏幽州也是危机四伏。 数十年后的将来,北面寒带南移,外族你南下,一切就都晚了,所以他要趁着现在,将隐患扼杀在襁褓之中。 他转身上马,对身边的田豫道:“走吧。” “平定边境,让那些敢进来劫掠的外贼有去无回,让他们的亲人的伴着哭声过年!”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五章 迟早面对 关外异族入侵,一直是幽州要面对的头号问题。 去年过年时,袁熙就让赵云打了一仗,杀得来犯边的鲜卑流寇人头滚滚,这一年间也算安生。 这次寿春之战打到秋天时,边境还没有动静,袁熙一度以为今年长城内外不会有战事了,但他在邺城的时候,北面却传来消息,说关内关外的胡人又蠢蠢欲动了。 这不仅指的是关外鲜卑,还说明关内乌桓也不老实了。 导致这种问题出现的原因,是因为公孙度家族在辽东的扩张,导致不仅关外鲜卑,关内的乌桓也开始有所警觉,毕竟公孙度势大,迟早要和他们产生利益冲突。 当初袁熙在背后支持公孙度,其中目的之一,便是要逼得乌桓走投无路,只能来和自己联手。 但似乎掌管几十万乌桓的单于塌顿,似乎是脑子转不过来,至今没有和袁熙交好的表示。 袁熙猜测,在单于塌顿的角度上,向来是因为和袁氏联姻,背靠袁尚,所以有恃无恐吧? 而且袁熙和袁尚暂时联手的消息,应该也没有传到单于塌顿耳中,单于塌顿还以为自己是一颗用来牵制袁熙的棋子,殊不知冀州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想想后世也是一样,单于塌顿反应一直慢上半拍,曹操北伐乌桓,也是先和乌桓交好,然后长途跋涉,秘密行军到白狼山附近,突然翻脸攻击,乌桓猝不及防大败,单于塌顿被杀,余众皆大部投降,大部分都被迁往内地,关内乌桓就此消亡。 虽然曹操的做法看起来不厚道,但袁熙倒是明白曹操如此做的原因,因为彼时中原连续大疫,关外乌桓却是人口不断在增长,这样下去,迟早会生祸乱,所以曹操才劳师远征,不计代价也要将乌桓消灭。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北地人口增长速度高于中原的现象,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汉末三国连续爆发的疫病。 彼时中原地区虽然人口众多,但多聚居于大城村镇,尤其是大城里面,但限于时代,大城里面可供居住的地区本就不多,所以很多居民杂居,人口密度极大。 在这种情况下,水源的使用,污物的排放,人群的隔离,比现代的环境的要差很多,平时还好,但到了疫病爆发时期,每个环节都会成为疫病级数量增长的因素。 加上伤寒杂病论尚未问世,人们对疫病认识不够,在种种因素推动下,每次出现疫病的地方,几乎是都是大城大镇,且极难控制,常常要死上相当一部分人,人口密度剧烈下降后,疫病才会渐渐停止传播。 这种代价是极为惨痛的,华夏人民在无数人命的基础上,才摸索到了防止疫病的诀窍,而欧洲就要晚一些,直到中世纪时,还无法找到有效应对黑死病的办法。 如今袁熙所在的幽州,因为有目的的进行了防治,在全天下来看,反而是条件最好的,很多爆发疫病的苗头,都被提前掐灭,所以要比中原大城的死亡率要低得多。 所以幽州虽然环境苦寒,但只要不爆发难以应对的疫病,人口就能稳步增长。 而更北边的辽东鲜卑,也是如此,其不在村镇居住,人口密度低,且因为水源珍贵,所以对于水源的保护反而要更加在意,又因为口粮珍贵,发生疫病时,对于病人的处理手段也相当果决,甚至残忍。 这样一来,反而无形抑制了疫病的传播,所以北地的外族,这些年人口一直在缓慢增长,包括并州的南匈奴也是如此。 如果是太平世道,中原政权稳固,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战乱年代,兵灾疫病造成中原人口崩盘,而北地外族人口增多,此消彼长,问题就多了。 据后世记载,三国魏晋时期中原人口降到两千万时,北地长城内外的鲜卑乌桓匈奴的总数,已经突破了千万。 力量的失衡,加上冰河期到来导致的外族南下,两边的冲突便不可避免的成为你死我活的生存之争。 东汉对于关外异族,采取的是以夷制夷的政策,用关内乌桓对付关外鲜卑,用关内南匈奴对付关外北匈奴。 这种做法最初是有效的,但前提是有一个强大的中原政权,能压得住关内的胡人,但显然这个天下大乱的时代,这种手段已经失效了。 关内胡人迟早会联手关外胡人来,或者分头进击,调转矛头对付富庶的中原地区,导致了后世的五胡乱华。 对于这种情况,曹操应该是有先见之明的,便有了后世的白狼山之战,虽然有背信弃义的嫌疑,但反映了曹操对于天下形势的把握。 生死存亡面前,其它都不重要了。 彼时曹魏占据着整个北方,境内有匈奴、鲜卑、氐、羌、乌桓、羯、卢水胡、丁零等族,民族的复杂性和部分易叛乱地区,所以采取的策略为接受内附,积极平叛,这对于缺少劳力的中原,算是有益的补充。 但之后的内迁安置政策,便出现了大问题。 一方面其采用了将打败的关内胡人内迁的政策,将长城防线,全部放给了关外胡人。 另外一个方面,内迁人口过多,在陇右河州地区,到西晋时候,胡人已经超过了汉人,反客为主,甚至在关中地区也是如此。 《徙戎论》中提到“关中之人百万余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西北诸郡,皆为戎居”。 这事实上是等于现在的幽州并州凉州,甚至冀州司隶,百年内都变成了胡人主导的地区,加上关外胡人南下,五路乱华便成了必然。 袁熙所要思考的,便是如何以幽州为起点,防止这种历史的发生。 他心里隐隐约约已经有了些眉目,但是实施起来异常困难,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很多想法是有心无力,所以只能用外交手段来弥补军事的短板。 乌桓便是一个重要的关键点,袁熙的想法,是以其作为试验田,来验证自己想法的可行性。 他先前和郭嘉沮授商讨过自己的想法,两人虽然惊叹于袁熙和常人完全不同的思路,但因为没有后世的历史知识,并不能体会到未来的残酷性。 两人都觉得袁熙是不是想得有些过多了,此时最重要的,不应该是争霸天下吗? 但袁熙明白,此时不早作准备,将来可能就晚了。 所以这次他力排众议,准备商讨和乌桓谈判,展开一系列的军事和内政合作。 一是联手对付关外的流寇异族。 关外鲜卑和关内乌桓虽有世仇,但单于塌顿不想和其彻底撕破脸,免得被其大规模报复。 所以袁熙提议,让乌桓出劳力青壮,加入袁熙的军队,以幽州军的名义对付鲜卑,这样乌桓便脱了出来。 当然,虽然青壮劳力宝贵,但同时袁熙也要负责安置这些青壮的家属,这对于相对于增长的人口,缺少食物的乌桓来说,其实也能够减轻一部分压力。 但这就是袁熙的目的,釜底抽薪。 他要做的,是试验内迁政策的临界点,既一地之内,胡汉的比例多少才合适。 让胡人在人口比例上占优是肯定不行的,这样不仅做不到同化,还会被反客为主,倒逼汉人逃离。 袁熙要试验的,就是保留一部分边地外族的情况下,在自己治下接纳一部分相当比例的胡人,能其能够慢慢融入当地,但又不至于让其鸠占鹊巢。 当然,他的这个治下,不禁包括幽州,还包括了徐州和江淮地区。 当初他提出这个设想时,郭嘉沮授也颇为经验,疑惑道:“江淮不缺人口,让他们费尽人力物力迁过去,值得吗?” 袁熙微笑道:“有些不可?” “要真算起来,现在的绝大部分胡人,其祖上都能追溯到炎黄,和我们其实也算是同宗起源。” “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居住地区的扩大,产生了种种不同的风俗,这些风俗有的可能不太合适,有的却是对中原的有益补充。” “既然是胡汉融合,当然是不仅包括中原地区,也要包括江淮乃至江东,以及南蛮南越地区。” “说来现在这些地区,虽然都是汉家天下,但却被称为山越野人,在中原人眼里还不如胡人,甚至不被当人看。” “但随着将来天下统一,这些迟早也会进入汉人的范畴,胡汉能够融合,汉人和山越人,当然也能融合,在其中加入胡人,又有何不可?” “让其提前体会到民族融合的好处,也是天下一统的重要步骤之一,何况融合并不是消灭,而是互相学习互补。” “只要心向华夏,便都是华夏人。” 郭嘉沮授不得不承认,虽然袁熙这番话有些东西他们还不能理解,但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而且这些说法,他们从未多想,如今却仿佛打开了一扇门,看到了门外的全新景象。 郭嘉出声道:“嘉有一事不明,使君为什么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 袁熙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出声道:“确实,这件事情看起来并不太重要。” “但一想到可能发生的惨痛景象,我就觉得,既然来到这世上,总要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改变一些东西。”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六章 深山之中 袁熙和田豫骑马而出,远处是张辽徐晃等将领,各自领着自己的骑兵等着。 这次过年前的御寇护边,也是一次练兵,凉州并州兵和幽州兵之所以比中原和江东兵善战,很重要一个原因是交战环境所致。 以袁熙离开后,幽州兵的经历为例,在这一年内虽然没有大的战争,但小规模冲突却是十天半月就能有一次,积累下来,一年十几甚至几十次的遭遇战,对于兵士也是极好的锻炼。 而且虽然袁熙每次带的兵可能并不多,但很多时候都是采用了轮战制,很多时候都会补充轮换兵员,让所有人能有大战的经验。 这几年下来,袁熙有目的在收敛实力,并没有将所有人都同时拉上战场,这一方面是为了防备关外胡人,另一方面也是眼下并不到全力以赴的时机,毕竟这种做法近似于竭泽而渔,代价便是透支未来。 拼尽全力打出的拳头,如果打不到人身上,威力再大也没意义,如今袁熙便是在等待一个机会,等敌人避无可避,那才是出拳的最佳时机。 他纵马过去,对众人道:“这次我们在此地发兵,目的是练兵的同时,震慑周围的势力。” “我们在交战时,过程越是干脆利落,战果越大,越能取得想要的结果。” “这次因为公明文远初次在幽州领兵,所以公明配合阎柔将军为左军,在辽西郡拦截鲜卑游骑。” “文远配合鲜于辅将军为右军,在辽东郡作战。” 众将齐齐领命,鲜于辅出声道:“辽东有公孙度家族骑军,若是我们遇到他们,该当如何?” “幽州军中的战术及军器,万一被他们学了去” 袁熙说道:“他们想要偷师,就让他们看看能不能学会好了。” “这次行动,正是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幽州铁骑的威风,免得他们觉得咱们好对付。” 袁熙信心很足,马鞍马镫这些东西,公孙度势力确实能有样学样,但从战术到动员执行命令,这次更深层次的内核,背后是有袁熙专门构建的一套体系,对方不得其神,就只能看个热闹了。 鲜于辅露出了心领神会之色,笑道:“使君放心,这次末将一定会让幽州军的威名远播塞外!” 他和阎柔也是心中跃跃欲试,去年因为防守代郡,突击鲜卑的主将是由赵云担任的,一战便威震鲜卑,但这次袁熙却是没有派出赵云,显然是给众将表现的机会。 看着众人领兵而去,袁熙和田豫,却是带兵从漂榆邑开始,沿着渔阳郡的海岸,往东而去。 和公孙度家族联手后,袁熙用了一些对自己来说无足轻重的货物和技术,换取了公孙度家族让出的从辽东到乐浪的沿海地带。 袁熙让田豫整备了一支船队,准备水陆并进,目的最终是扫清凭借恶劣地形和气候,霸占乐浪作乱的东夷胡族,着手收回这块汉庭丢失上百年的灰色地带。 当然,因为袁熙还要回蓟城谋划来年的计划,他只是走一小半路程,到辽东巡视,选择几个港口地点后,就将之后的事情,交给田豫去做。 而赵云则是被袁熙排到了代郡,西入并州扩展地盘,并以幽州牧和袁熙手下的身份,和并州刺史高干接触,谋划南匈奴相关事宜。 这一次除了防守蓟城的高顺以外,袁熙手下有名大将全都倾巢而出,做出了一副全面扩张的姿态。 这种布局和安排牵涉极广,这消息很快便会传到中原,各方谋士肯定会据此推断,接下来几年内,并州和辽东是幽州军的战略目标。 这无疑会给他们一个信号,至少接下来的一年半载之内,袁熙便不会插手中原的争夺,毕竟其连续打了几年仗,无论是兵力还是人力物力,幽州都耗费甚大,也是该韬光养晦一段时间了。 袁熙的最终目的,便是让天下人都形成这样一个思维误区,因为只有他才明白,自己在先前的数次大战中,还是保留了不少积累的。 这便是他将来骗过所有人,出其不意全力出拳的依仗! 他和田豫并辔而行,说着幽州的情势,陆逊南下江淮后,北地的情报系统重新回到了田豫手里,他在和袁熙说的,便是公孙度家族的事情。 “这次我受公子之命,去扫清乐浪郡沿海地带,但其实先前公孙度势力,已经打入乐浪了。” “当地的高句丽野人不敌,很多都跑向沿海躲避,所以这次去打下属于我们的那块地盘,阻力其实不小。” “战场上的事情还好说,但若是遇到其举族投降,又该如何?” 他生怕袁熙误会,补充道:“高句丽这些人,很没有信义,常常是看到形势不对,便马上投降,等人一走,便随即作乱,曾经让汉廷的边将,也是无计可施。” “公孙度家族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这次攻打乐浪,手段便狠辣了不少,我们要不要?” 袁熙听了,心道这确实是个问题,后世这批高丽棒子也是这种风格,便出声道:“让我再想想。” 两人纵马领兵,不出几天,便从漂榆邑进入了徐无山地界,袁熙对田豫笑道,“我记得上次和你提起过田畴,我这次到这里为止,本来便是专程来拜访他的。” 田豫这才恍然,心道袁熙竟然还记得此事! 渔阳到右北平再到辽东的地段,大部分都是蛮荒之地,道路极为难走,想要攻略辽东,便要建立一条可靠的后勤通道。 虽然之后袁熙大力发展海船,但只依靠海路也是不行,还需沿途建立城塞,所以袁熙的打算,还是说动带领族人隐居在徐无山的田畴,让其为己所用。 田豫和田畴同为幽州田氏,虽然关系颇远,但也算的上有亲,他心道怪不得袁熙带自己来,真是把事情都考虑到了。 众人一路进入徐无山地界,发现道路越发难走,很多时候袁熙和兵士们只得下马步行,有时还要拖着马匹前进。 而道路基本等于没有,只能找山林杂草不是那么茂密的地方,但走着走前,前面便挡着大片的灌木杂草,根本无法通过。 兵士们只得用长刀将其砍断,勉强平整,再让人马踩踏,方能勉强过人。 这其实还不是最麻烦的,毕竟只要有地面,迟早能慢慢开辟出道路来。 作为让人头疼的,还是遍地的沼泽泥潭。 这个时候的幽州,水系极为丰富,而且因为少人居住,上千年来的腐烂的树木杂草,形成淤泥覆盖了地面,在下面是暗流,在上面是新的灌木杂草。 这样的地面极其危险,人马陷于其中,没有其他人及时帮助,很快便会遭受到灭顶之灾。 即使袁熙异常小心,让兵士们在身上帮上绳子,几人一组前进,但还是多次遇险,被拉出来的人满身烂泥,恶臭无比,所幸应对得当,倒是无人伤亡。 而这种沼泽地面不是少数,而是处处都是,要想将这些地形改造,需要先挖掘沟渠放水,然后放火烧荒,等数年后,才可以初步形成土地。 但这还不行,要在周边伐木,看出适合至少村落居住的区域,然后再度将土地数次改造,方能适合种植。 但土质酸碱度难测,播下的种子有可能颗粒无收,要是连续连年都是是这样,基本等于宣告开荒完全失败。 限于时代和科学技术,古代最难的便是开垦荒地,以至于历朝历代对于垦荒给与了看似相当丰厚的奖励,但若是实在没饭吃,很少有人愿意垦荒。 以至于是幽州一带,后世很多当地居民选择了更加稳妥的渔猎生活,所以直到两千年后,这个地区还是荒芜一片。 其实如今还是不是最差的季节,毕竟冬天很多猛兽都冬眠了,到了夏天,满地蚊虫污水,疫病频发,加上猛兽时有出没,处处危机四伏,便是手持武器的兵士都不敢大意,何况一般百姓。 袁熙如今亲身实地见过这些地方的麻烦,方才体会到民生之艰难,这不是动动嘴皮子,地里就能长出粮食的,而是稍有不慎,便会殒命的残酷世道。 众人在徐无山附近转悠了几日后,还是找到了先前派出探子留下的标记,从而寻到了进入徐无山的隐秘通道。 也幸好是在冬天,本来遮掩通道入口的草丛都成了低矮的枯草,露出了道路,不然夏天几乎不可能寻到。 一众人马沿着被树木遮掩的小道,足足走了一天一夜,才进入到徐无山中。 随着道路逐渐变宽,沿途开始出现草屋茅舍,袁熙拿望远镜看去,里面已经有居民活动。 他想了想,让兵士再原地驻扎,自己则是带了田豫孙礼几人骑马过去,不多时,他们走到近前,居民见有陌生人过来,都是面露惶恐之色。 袁熙出言安慰,说自己几人都是迷路的,他和田畴甲胄都是穿在皮袍里面,在外看上去如同行商,渐渐让居民放下了戒心,经过一番交谈,发现这些人果然有田氏族人。 想到来时的艰难,袁熙也不不得不叹服,田畴能带着族人在这种地方生存下来,垦荒的经验绝对是很厉害的。 其别的本事不谈,光在垦荒这点上,就是个极为有用的人才!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七章 世外桃源 徐无山里的居民很少见到外人,如今乍然见到陌生人,一开始还心怀戒备,但后来看到袁熙言语温和守礼,便渐渐放下心来,纷纷聚过来打探外面的事情。 其中男女老幼都有,人们看上去虽然衣着简陋,但是脸上却有着外面居民没有的安静祥和之色,显然是过的是安宁日子,让袁熙不禁想到了后世的桃花源记。 袁熙和他们说起外面的事情,众人听到外面时常还有叛乱,皆是面露惧怕之色,有人道:“还好我们躲进来了,不然可能早就死于非命了。” 袁熙笑道:“确实,相比外面的杀伐,这里如同人间仙境一般,我都想在这里常住了。” 人群之中,有几个豆蔻少女,见袁熙相貌英俊,谈吐不凡,皆是躲在人后,偷偷露出眼睛窥探,见袁熙如此说,有个少女红着脸道:“既如此,公子何不留下来?” 袁熙叹道:“可惜了,外面还有好多人等着我回去。” 那几位少女以为袁熙说的是家眷,纷纷面露失望之色。 袁熙和众人攀谈了一会,发现其中虽有田氏族人,但也有许多外姓之人,他奇道:“你们不是田氏族人?” “难道不是子泰(田畴)带领族人逃难来的吗?” 他此话一出,众人都是脸色微变,互相环视,一看就显得内心颇为不安。 袁熙一见,便知道有些隐情,他也不想多说,便想往里走,却听先前几人中,有个面貌温婉秀丽的少女,轻声说道:“最初确实是家主带着我们数百族人过来的。” “后来徐无山有了起色,周围的流民听说后,都纷纷赶来,后来人渐渐多了起来,如今已经有上千户了。” “这边是徐无山外围,里面才热闹呢。” 袁熙一怔,有这么多人? 随即他想起来,后世田畴在徐无山耕种数十年,最后周围的人纷纷慕名而来,最后竟然达到了数千户之多。 要知道此时的户,绝不是两三人那么多简单,多的户甚至有几十人,可见其规模之大。 不过严格来说,这些逃入徐无山的人们,都是流民黑户,而袁熙作为幽州之主,对此若是视而不见,好像也不太合适? 正在此时,远处走来几名拿着长枪的青壮,为首男子喝道:“小妹,你怎么不知道来人底细,就向他透露徐无山的事情?” “万一他是敌人奸细怎么办?” 那发话的少女听了,扭头一看,便嗔道:“大哥不要吓我,这公子样貌,一看就不是坏人。” 那青年应是少女兄长,他却将妹妹拉到身后,举着手中铁枪,面色不善地盯着袁熙,说道:“我方才听人说,你是迷路的行商?” “伱的货物呢?” “而且你骑的马一看就价值不菲,什么商人舍得用其长途跋涉?” 袁熙听了,对身旁的田豫笑道:“这人倒是机灵。” 那青年听了,喝道:“果然有问题!” 他招呼几位同伴,“来我们一起将他拿下,交给族长处置!” 孙礼按捺不住,刷地一声抽出皮鞘里面的环首刀,喝道:“大胆!” 他一亮兵器,围观众人纷纷惊叫着闪避,那青年几人见了,连忙举枪将袁熙几人团团围住。 那少女面露惊惶之色,却听那青年对自己喝道:“这几人心怀不轨,快去叫人帮忙。” 少女听了,犹豫道:“阿兄,是不是有误会?何必先听公子解释?” 青年喝道:“什么误会,逃难的人大部分都是从东边进来的,我说怎么无缘无故有人从南边出现,他若不是刻意去找,怎么能找到那条小路?” 袁熙听了,对田豫苦笑道:“怪不得走得那么艰难,原来是进来的方向不对。” 他转向青年,说道:“你也是田氏族人?” “我并无恶意,这次来,只是为了见见子泰先生。” 那青年面色不善,“你说没有就没有?” “除非你们让我绑了,我押着你们去见家主!” 田豫听了,上前道:“这可不行。” “我也出身于幽州田氏,说来和子泰先生有远亲,我来做担保,一起去如何?” 那青年怀疑地看着田豫,直到田豫说出几个田氏族人的名字,他的脸上才渐渐放松下来。 但他还是不放心,说道:“你说你也是田氏族人,叫什么名字?” “那我去查证下!” 田豫沉声道:“我名田豫,字国让。” “子泰先生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那青年摇摇头,疑惑道:“田豫?” “这怎么和幽州军大将的名字……” 他随即面色一白,“你难道是凶虎手下,护乌丸校尉田豫?” 田豫奇道:“你们隐居山中之人,也知道我的名字?” 袁熙笑道:“看来他们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消息倒是灵通,应该是有特意留心外界的事情。” “看着这子泰先生,也不是古板固守的人啊。” 他心道也是,要是田畴真的不问世事,后世焉能指点曹军从卢龙塞走秘密道路,到达柳城,从而到了乌桓的眼皮子底下呢? 如今看来,田畴显然是对地理环境和外界形势格外了解。 此时那青年面色发白,和几位同伴握着铁枪的手不住发抖,此时袁熙恰好抬手,那青年极度紧张之下,以为袁熙要动手,下意识抬手就往袁熙胸口扎去,田豫和孙礼反应极快,双双出刀砍在枪杆上,将长枪斩为三段,枪头飞了出去。 孙礼恼怒无比,大喝道:“竟然行凶!” 他手中环首刀高高举起,一旁少女见了,连忙扑上来挡在前面,叫道:“不要杀阿兄!” 田豫呼哨一声,远处蹄声如雷,不过片刻,数十幽州铁骑就冲了过来,将在场之人团团围住。 在场百姓见了,无不心惊胆战,纷纷跪下求饶,那青年见幽州铁骑兵甲如霜,脸色越发苍白,心道这次敌人早有预谋,难道是来覆灭徐无山的吗? 袁熙到时知道,田豫这是有意威慑,免得其不知天高地厚惹恼了自己,便止住兵士,对青年道:“我这次来,是来拜访田公的。” “当年本初公曾经数次征召田公,欲授将军印,显甫也曾如此做,但田公有没有接受。” “如此高风亮节,让我心生钦佩,所以专程前来拜访。” “你现在带我如何?” 那青年听了,迟疑道:“你真的不会杀了我们?” 袁熙笑道:“我若向对你们不利,只怕这徐无山早就没了。” 少女见袁熙似乎没有恶意,嘀咕道:“公子怕是在和阿兄开玩笑吧?” 那青年见到袁熙胸有成竹的样子,心内发虚,“你到底是谁?” 田豫冷笑道:“能让我效命的,你还没猜出来?” 此话一出,那青年和少女都是脸色一变,那少女道:“你是名震北地的凶虎?” 看到少女一脸震惊的样子,袁熙一脸淡定,心中却是微微得意,自己的名声,连小姑娘都知道了吗? 看来自己在幽州还是挺出名的啊。 但少女下一句话边让袁熙瞬间破防,“杀死公孙瓒,抢了他夫人的凶虎?” 不多时,少女挽着其兄长的胳膊,一边走着,一边偷偷用眼睛余光瞟着身后不远处骑马跟随的袁熙,悄声对青年道:“阿兄,我说错话了,怎么办?” 青年心道我怎么知道,按传言中凶虎的名声,说不定当场便砍了你,当时你这话一出口,我吓得差点尿裤子好嘛? 袁熙闷闷的骑着马,他看到孙礼在身后偷偷憋着笑,田豫板着脸,显然也在强忍,顿时心里更加郁闷了。 那少女的话,偏偏从结果上来看,自己还无法反驳! 随着众人一路往徐无山中深入,渐渐道路宽阔起来,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所谓徐无山,只不过是大片的山脉围起来的平坦丘陵地带,袁熙坐在马上,放眼望去,几条溪流河水,奔腾着穿过山间,中间有数座木桥,看样子是新造不久。 袁熙发现,其中甚至还有座石桥,这就很不一般了。 这不仅意味着徐无山至少有木匠,还有石匠铁匠等工匠通力合作,这也侧面反应田氏这种大族的底蕴,其组织动员性,远非一般流民百姓可比。 过了石桥,眼前是平坦的大片土地,一排排整齐的房屋,房前便是肥沃的田地,房后甚至还种植着桑树,溪水从分出的沟渠流入池塘,里面隐隐有鱼儿再游动。 袁熙突然隐隐约约觉得,这简直和桃花源记里面记载的景象一模一样,说不定是这徐无山中的人,记载了这些景象,流传下去,给了后世的人灵感不成? 鸡鸣狗吠声从远处传来,彼时入冬,田间已经没有人耕作,但房屋内或传出热闹的人声,或传出纺织声,也有院落中的人在悠闲地劈着柴火,显然在这冬日时节,人们都乐在其中。 袁熙此时真正被触动了,这便是远离战乱的日子! 在天下大乱之前,全天下的人也是过得这样吧? 直到战火将这一切撕碎。 先前的一切,都成了奢望,顽强的人们努力追求寻索远离战火之地,而眼前的他们做到了。 但天下绝大部分人,还在过着颠沛留离,朝不保夕的日子,若有一天,天下再无战乱,全天下的人们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该有多好?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八章 义士之名 袁熙带着兵士,跟随田氏兄妹,一路往徐无山中心行去,前面足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绕过了几道丘陵,沿途见过了数百房屋,却仿佛还没有到达。 他见少女似乎走得累了,边让兵士牵过一匹马来,少女却是面色羞赧,说自己不会骑。 袁熙对兵士说了几句,那兵士会意,指点少女几句,那少女战战兢兢爬上马去,那兵士却是牵着缰绳,拉着马匹动了起来。 少女开始极为害怕,紧紧抱着马脖子不敢动,后来渐渐发现马儿极为温顺,这才红着脸支起身子,好奇地左顾右盼起来。 随着队伍前行,沿途遇到的人却是渐渐多了起来,许是今日有事,很多人都从家中出门,或者背着包裹,或者扛着布匹,甚至还有人推着平车,上面捆着一头拼命挣扎的猪。 袁熙有些奇怪,对少女道:“他们是干什么去的?” 少女掩口一笑,“今日有集市,大家是去交换东西的。” 听到集市二字,袁熙小时候的记忆瞬间被勾起,便出声道:“顺路的话,过去看一眼。” 那少女抬手指点了方向,袁熙让孙礼引路,众人沿路而行,路上的行人看到兵士过来,初时还十分惊惶,等看到引路的青年和少女,面上才露出安心的神色,有人甚至笑着向两人打招呼。 袁熙奇道:“你们两人好像很受欢迎啊。” 少女说道:“那是自然,我和阿兄都是田氏族人,初平四年,刘侯为公孙瓒所杀,家主因为在刘侯坟前痛哭,恶了公孙瓒,便带我们举族迁徙到徐无山中。” “初时半年因为开荒,过得极为艰难,到处都是毒蛇蚊虫,有好几个人因此去世了。” “当时很多人退缩,想要回去,家主力排众议,亲自带人在徐无山中跋涉经月,才找到了如今脚下这适合安居的地方。” “后面虽然也遇到了很多困难,但生活却是一天天好了起来,周围的流民听闻,也有举家前来投奔的,慢慢人便多了起来。” 袁熙听了,微微点头,开荒可不容易,田畴能够做到如此地步,看来不仅是在田氏中德高望重,能压服众人之故,还具备拓荒的本领,才能领着众人生存下来。 两人说着话,引得前面的青年频频侧目,他听说过凶虎的恶名,可不觉得其对自己妹妹是一片好心,但是偏偏对方兵士众多,自己现在只能干着急。 又行一段,热闹的人声传来,远处是一大片平地,袁熙打眼一望,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道路两边连绵不绝的摊子前驻足观看。 袁熙让兵士停住,自己带着田豫等人过去,只见两边的小摊上的货物不少,从草药到毛皮,从粮食到丝绢,从鲜鱼到肉干,从蜂蜜到陶具,甚至还有塞外特产,让袁熙惊叹不已。 他对田豫道:“这徐无山数千人,但从货物上来看,工匠却是不少啊。” 田豫也赞同道:“确实,这田子泰能将此地经营若此,当真是有过人之处。” 少女听了,面露得意之色,正要说话,远处过来两人,走到袁熙码头前面拱手道:“家主听闻使君前来,特派小人前来引路,请。” 袁熙点了点头,让两人在前面引路,却是折向了东边,再又绕过了一道山坳之后,袁熙便远远看到对面山坡上,有人正等在一幢小院门前。 等袁熙等人走近,那人却是前行几步,对着袁熙拜道:“草民田畴,见过使君。” 袁熙见那人容貌显得颇为年轻,见其也就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顿时惊讶不已,出声道:“你便是田子泰?” 也难怪他惊讶,面前的年纪不大,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数,而袁熙先入为主,还以为田畴既然是家主,一定是个年纪颇大,极有威望的,没想动却是如此年轻! 他翻身下马,扶起弓着身子的田畴,笑道:“子泰声名远播,今日一见,果非常人也。” 田畴淡淡道:“多谢使君夸赞,畴只是做了写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袁熙笑道:“子泰先生太谦虚了,看徐无山中又如此景象,先生果有大才,怪不得本初公三联两次请先生出仕。” 田畴听了,说道:“感谢本初公抬爱,只是畴有自知之明,做个山野村夫勉勉强强,但若是出仕,便是难堪大任了。” 袁熙听田畴语气,心道果然这人难以说动,袁绍数次请其为官,都被拒绝了,可见是很有主见的人。 田畴引着袁熙几人进了小院,袁熙环顾,发现里面几幢草舍,从墙壁到屋顶,都覆盖着泥土的,上面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 看房子这种样子,袁熙猜测,这应该是先用木头或者枝条编出框架,再将泥土灌入,待风干后,在用柴火堆积在墙下烧硬,这样做出来的土屋便极为坚硬,屋顶再铺上一层树枝,之上覆盖茅草秸秆引水,。这样即使遇到多日大雨,也不会因为泥土泡水而房屋倒塌。 以后袁熙后世土木狗的眼光,也不禁惊叹田畴在如此严苛的环境下,利用手头有限的工具,将事情做到这种水准,实在是相当不容易。 田畴引袁熙进屋,里面地上铺着几张草席,两人相对而坐,田畴拜伏道:“不知使君前来,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袁熙也回礼道:“我慕先生之名前来,如今所见让人惊叹,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田豫拜道:“使君谬赞了。” 两人都是各怀心思,但谁也不愿意先开口,便随便掰扯起来,袁熙闻了田畴年纪,发现对方是建宁二年(公元169年)生人,如今也不过二十八岁而已。 不过田畴成名却是很早,其是右北平郡无终人,乃是地方豪士,好读书击剑,颇有名声,二十二岁便被刘虞征召为从事。 田畴最出名的事迹,便是被刘虞征辟之初,便奉命从幽州出使在长安的汉庭。 但这路途实在遥远,其路上处处都是战乱,实在是九死一生之事,以至于田畴出发时,刘虞都亲自出来祭祀路神,为田畴送行。 田畴带着家族二十多人,前去居庸关,出了边塞,沿着阴山,直接奔赴朔方郡,顺着小路而走,一路跋涉数千里,经过了乌桓,匈奴,西羌等外族势力控制的危险区域,终于到达长安,完成了使命。 朝廷知道他的事迹后,也是极为震动,下诏任命田畴为骑都尉,田畴认为天子流亡在外刚刚归还,尚未安定,自己不可承受这样的荣宠,坚持辞让不受,三公府也同时征召,田畴同样没有接受。 此时刘虞却已经和公孙瓒闹翻开战,刘和被袁术袁绍先后扣留,田畴得知后连忙赶回,从长安到洛阳,经过司隶兖州冀州,再入幽州,但赶到的时候,刘虞已经被公孙瓒杀害。 田畴便在刘虞墓前痛哭,公孙瓒听了大怒,将其扣押起来治罪,田畴当面斥责公孙瓒,彼时公孙瓒有想要杀死田畴,但田畴名声太大,公孙瓒又需要收买人心,只得将田畴放走。 于是最后田畴带着族人进入徐无山隐居,名声渐渐传播开来,彼时天下最重义士,田畴奉命千里奔赴汉廷,以及忠于刘虞,不仅让其在天下声名远播,连在有幽州的关内乌桓鲜卑等各部落,都慕名而来,奉上礼物。 而且田畴的名字是很是奇怪,畴之一字,代表田地和封地,是极大的名字,自古以来,很少有人敢用此字起名。 这个字,倒和袁熙的熙字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自古往今,人名少有用过的字。 袁熙最感兴趣的,当然是田畴的寻路能力,数千里茫茫关外路线,不能方向找对,还能及时找到水源食物,这样的能力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宝贵了。 虽然如此,袁熙也不觉得自己能轻易说动对方,田畴此人,对于声名应该是远大于官职的,不然也不会拒绝汉廷和袁绍的高官任命。 更让袁熙头大的是,虽然袁绍和刘虞关系很好,但很有可能田畴对于汉廷的忠诚,是极为特别的。 而袁绍的所作所为,却表明其行为并不是完全忠于汉室的,所以同为袁氏族人的自己,如今过来拜访,没吃到闭门羹,其实已经让袁熙很是意外了。 当然,袁熙手里有兵,也可以用强,但强扭的瓜不甜,田畴甘心效力,才能发挥他的最大能力。 正在袁熙思考着如何说话的时候,田畴却是开口道:“听闻公子在易京杀死公孙瓒,为刘侯报了仇,畴感激不尽,请受畴一拜。” 见田畴深深拜伏施礼,袁熙苦笑着还礼,心道对方对于刘虞还真是忠心啊。 田畴抬起头,直直看向袁熙,“使君身为幽州之主,却原来跋涉,亲自来见畴这个山野村夫,让我实在是惶恐不安。” “畴大致也猜到了使君所为何事,但在此之前,畴的知道了外界的一些消息,还想从使君这边证实下。” 袁熙心中疑惑,便道:“子泰先生请说。” 田畴望着袁熙,问道:“汉廷是不是发生了变故?”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九章 潜藏隐患 听了田畴的话,袁熙和田豫皆是面露惊讶之色。 两人脑子中的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 因为曹操挟持天子的事情,虽然说是件了不得的事情,若是传出去肯定能震动天下,但这个时代,其实消息传递速度是很慢的,若非经过特别的的渠道,即使是天下大事,消息从司隶传达幽州,花个一年半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看田畴这样子,显然是猜到了什么,但其在徐无山中隐居,其获得信息的渠道是从哪里来的? 袁熙想了想,试探道:“在回答之前,我想问先生一个问题。” “以之前先生得知的最新消息,汉廷是什么样子的?” 田畴回答道:“草民所知道的,是使君派遣人马,击败了李傕郭汜,和曹孟德及温侯共同奉迎天子到怀城,天子封使君和子龙将军为州牧及四方将军。” 袁熙心道这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从时间上来看倒是正常,而且自己和赵云受封,对于幽州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大事,能传道田畴耳中,倒也不足为奇。 但这个消息,却显然不是田畴所说的大事。 他疑惑道:“那先生为何认为,汉廷会发生变化?” 田畴摇头道:“其实我也不太肯定。” “但在下虽然不才,也算是有些名气,包括本初公在内,都曾招揽过草民,使君入主幽州数年,却对在下不闻不问,所以我一度以为,使君对我是没有兴趣的。” “这几年我也了留意过使君作为,南征北战,阻拒外胡,可以说是声名赫赫,威震天下。” “使君征伐如此之快,而且手下谋士猛将如云,我一度以为使君是不怎么不在乎徐无山的。” “但今日使君突然到此,又带着不少兵马,显然是准备用兵,但徐无山这里,何须出动幽州铁骑?” “于是在下便是试图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导致使君想法发生了变化。” “我想来想去,能影响到使君在的,不是邻近的冀州便是司隶,所以随口一言,好像还真猜中了?” 袁熙和田豫相对苦笑,原来田畴只是猜测而已,但其推理的过程却是有理有据,而袁熙也确实因为司隶和冀州的局面一时间无法打开,才趁机在幽州扩张,在这点上,田畴确实猜对了。 而且冀州司隶的两地变化之中,田畴发问的是天子而不是袁绍,显然是表明对汉廷更加关心。 袁熙出声道:“先生猜的很准,两地其实都发生了变故。” “本初公去世了。” 田畴脸色一变,随即往冀州方向郑重一拜,“本初公为刘侯好友,不意却突然去世,实在是让我料不到。” 其实田畴极为惊讶,袁绍其实正当壮年,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时候袁绍会去世! 但对方说两地都发生了变故,是什么意思? 袁熙缓缓道:“至于怀城发生的事情,更是惨烈。” “曹孟德联合马腾韩遂以及袁术,攻击怀城,杀死温侯及一众公卿大臣,挟持天子逃往兖州。” “什么!”田畴大惊失色,第一次失去了淡定,他霍然起身,“这怎么可能!” “使君莫不是在骗我!” 袁熙叹道:“先生觉得我有必要说谎吗?” 田畴脸色阴晴不定,“不,在下失礼了,我只是只是不敢相信,曹孟德会做出这种事情!” “据我所知,他乃是汉室忠臣,当初起兵反董,对汉庭忠心耿耿,他怎么可能如此做.” 袁熙心道确实后世的眼光来看,曹操因为衣带诏事件和天子翻脸,要提早了好几年。 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刘协想要先动手被曹操发现,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因为自己的针对,曹操形势很是不妙,所以被迫提前发难。 他开口说了曹操在怀城的所做所为,听的田畴目瞪口呆,最后袁熙道:“出了温侯夫妇和董承父女,曹操还杀了孔融,种辑、吴硕、王子服、吴子兰以及张邈兄弟等大臣,怀城尽是嚎哭惨呼之声。” 田畴失魂落魄道:“怎么会,怎会如此。” 袁熙观看田畴神情,心道后世田畴连袁绍袁尚的征召为冀州将军都不应,偏偏曹操来征辟时,给了他个县令,田畴就出仕了。 这么看来,怕不是田畴一直对曹操的观感很好? 不过现在曹操做出了如此事情,田畴会如何想? 但其实袁熙也不太报希望,后世建安五年曹操因为衣带诏事件和刘协翻脸,征辟田畴的时候都是七年后了,那时田畴不可能一无所知吧? 他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田畴,田畴过了一会,方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失态了,这才重新坐回位置,对袁熙致歉。 他也知道,袁熙此次来必定是带着目的的,便开口道:“使君此来,是想让畴为使君效力吗?” 袁熙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道:“正是。” “我听闻先生当年在塞外荒漠,千里奔赴汉廷,又能顺利返回,所以猜测先生在寻路一道上,必有独得之妙,幽州如今往东处处荒山沼泽,行军道路难寻,故熙想请先生出山相助。” 田畴听了,说道:“使君猜得没错,在下确实在此道上,有些心得。” “但如今徐无山里面的人都是流民,情况各异,要是在下离开,怕是徐无山就要乱了。” 田豫出声道:“恕我之言,徐无山如今的百姓,都是黑户吧?” “其人在幽州,却不在户籍之上,若是幽州皆是如此,人人不交赋税,这让使君如何自处?” 田畴听了,转向田豫,应答道:“将军说的很有道理。” “我承认这些人很多都是为了逃避战乱赋税,在进入徐无山的。” “此地也没有官府,百姓全靠我提出的几十条戒律。” “若使君觉得他们应该征收赋税,大不了派个县令来,我等定当遵从号令。” 袁熙见田畴嘴上如此说,但语气中却明显颇有抵触,便微笑道:“子泰先生的想法,其实自从我见到徐无山人们后,便也深有同感。” “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确实是人们安居乐业的理想之地。” “但文泰先生觉得,此地这种样子,可以永远继续下去吗?” 田畴犹豫了一下,“为什么不可以?” 袁熙微微一笑,“我进来后,大致算了下人数,如今徐无山中,至少有两千人吧?” “而且从所造桥梁,农具,以及售卖的货物来看,至少有铁匠,木匠,皮匠,石匠等手工匠人,显然能看出文泰先生是下了很大一番心力的。” “但从人口来看,这些工匠人数不会过百,每个种类的工匠,也就三五人而已,何况还有很多其他门类的匠人,更加不好找到。” “要是这些匠人手艺失传,或者发生意外,徐无山的生活,便会差上许多吧?” 田畴犹豫了下,说道:“我会让人去当学徒,传承技艺。” 袁熙听了,便道:“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 “徐无山最大的弱点,便是无法抵御外敌。” “他们倒是安享和平,但是假如有一天有外敌入侵,幽州军该不该保护他们?” 田畴下意识道:“他们身为幽州百姓,自然应当” 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还承认徐无山百姓是黑户,对于赋税颇为抵触,如今却是兜兜转转了一圈,被对方话头套住了! 身为幽州百姓就要纳税,军队便会保护他们,反过来他们若是不纳税,那军队是不是可以舍弃他们? 袁熙趁热打铁道:“先生也该明白,我作为幽州之主,自然有守土为民之责。” “但兵士要吃粮食,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所以很大一部分,还是要从赋税中支取。” “这些赋税,当然来自百姓,直白的说,这是百姓为了让军队保护自己,而交出的花费。” “但我觉得这点没有什么不好,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想要从中获利,一点代价都不付出,对付出的人来说,岂不是不太公平?” 田畴强自道:“关内鲜卑乌桓,对于徐无山皆很是友善,我不觉得他们会对徐无山不利。” 袁熙淡淡道:“恕我直言,先生说的,只是一小部分人,其他的如关外鲜卑,进入汉境便会烧杀抢掠,先生觉得他们会绕过徐无山吗?” “而且退一步讲,交好徐无山的势力,大部分都是看中了先生的义名,但将来徐无山若没有了先生,他们还会对徐无山如此友善吗?” 田畴沉思起来,他发现袁熙说的,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他涩声道:“使君此来,是要将徐无山纳入治下吗?” 袁熙见对方已经有所动摇,趁热打铁道:“是,也不是。” “如果先生能帮我个小忙,徐无山维持现状,也无不可。” “但我提醒先生,戒律代替不了汉律,将来随着徐无山人数的增多,定然良莠不齐,情况更加复杂,到时候如果出现了戒律之外的事情,又怎么办?” “一件两件也就罢了,长此以往,必然积重难返,滋生祸端,先生声名受损,徐无山百姓会渐渐对这种生活失去信心。” “不仅如此,外面还有随时南下骚扰的关外胡人,以及关内怀有异心的势力,若是将手伸向徐无山,先生以为光凭自己的名声,能挡的住吗?” 田畴听了,脸色阴晴不定,袁熙说的,也是他所忧虑的,他自忖至少在这几年内,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但是以后呢? 想到这里,田畴肃容向袁熙拜道:“畴想请教使君,该当如何?”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章 长远谋划 袁熙见田畴上钩,心下一喜,说道:“其实这都是小事。” “只要有正当的名分,给徐无山免租赋税,都是可以的。” “幽州本来就有拓荒免租的律例,但那都是限于提前拿到许可的边民。” “如今徐无山却是连户口都无法登记在册,以我所见,其中还有些胡人吧?” 田畴出声道:“使君是想重新编户齐民吧?” “恕我直言,既然编入了户口,便有可能应征入伍,他们本是为了逃避战乱而来的,这岂不是事与愿违?” 袁熙叹息道:“先生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如今天下大乱,徐无山现在虽然没有被战火波及,但将来未必不会。” “到时外族南下劫掠,没有幽州兵保护,徐无山能有多少青壮抵御流寇乱匪?” 田畴犹豫了下,说道:“徐无山地势险要,谁会专门到这里来?” “何况我可以让人在险峻要道把守,阻据敌人,只要顶过几天,敌人自退。” 袁熙听了,摇头道:“先生此言,便是自欺欺人了。” “外胡打劫,显然是寻找富庶的地方,徐无山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只肥羊。” “而且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先生就一定能保证,进来的流民,都是身家清白的好人吗?” “几千人之中,就没有一个没问题的?” “万一的万一,若是有人觊觎徐无山的富庶,派奸细探明道路,里应外合,先生又如何应对?” 田畴额头上渗出几滴冷汗,袁熙却是说中他的心事,他也明白,徐无山几乎是没有抵抗力量的,只要有百十兵士,就能将徐无山里的人屠杀殆尽。 他有些不甘心,出声道:“此地离着外胡很远,应该不会……” 袁熙笑而不语,他猜测田畴对徐无山所在的右北平和辽西的局势,比自己要明白的多,这里虽然并不是关外鲜卑的地盘,但辽西被单于蹋顿占据,对于长城的防备很是松懈,辽西一带也是关外鲜卑渗透幽州的主要跳板。 加上关内乌桓也不是铁板一块,很多小部族为了生计,都有劫掠之举,所以徐无山现在虽然安定,但将来未必不会人觊觎。 田豫是个聪明人,直到袁熙此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会放任自己的幽州有辽西这么一个不安定因素,所以将来幽州和乌桓之间,必然会有一个结果。 也可能是和平解决,也可能是谈不拢开战,到时候辽西不管打成什么样子,但面对毫无防备能力的徐无山,百十溃兵就能将其夷为平地。 田畴定了定神,“使君想要畴如何做?” 袁熙看出了田畴的担忧,出声道:“先生且不需担心,短时间内,辽西也不会打起来。” “但我想在徐无山设县,从名义上归于幽州,这边我就可以明正眼顺把驻军派到辽西。” 田畴听了,欲言又止,袁熙知道其是担心幽州军的到来会破坏徐无山的安定,便道:“我可以向先生承诺,兵士不进入徐无山,只在附近设立军镇驻扎。” “若有敌人入侵,兵士自然会负责抵挡敌人,若敌人势大,也能护卫徐无山百姓退走。” “而平时先生作为徐无县令,对内事有决断之权,幽州不会干涉。” “赋税方面,我可以用表倡先生高义的由头,先免十年,之后二十年税赋减半。” 田畴听了,已经是有所意动,袁熙趁机道:“驻军之事,有益无害,因为即使走了乌桓,也会有关外鲜卑和公孙度家族,先生到时候还是要向人低头。” “算上我的话,几方相比之下,先生还是更愿意相信哪一方呢?” 田畴听了,心中霍然开朗,如释重负向袁熙拜道:“使君威震天下,尚能向草民折节下屈,畴若是再坚持的话,就太过迂腐了。” “畴这便将徐无山数千百姓,皆托付于使君。” 袁熙大喜,郑重回拜道:“熙必不负先生!” 田畴直起身子,目视袁熙,“使君此来,不仅仅是这个目的,还有其他需要下官效力的地方吧?” 袁熙点头道:“先生说的没错,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刚才所说,想请先生教授我的属下荒野深山寻路的本事。” “我听闻先生千里迢迢,经塞外奔赴汉庭,找准方向容易,但沿途能寻找到水源食物,才是异常困难,想必先生对此颇有心得。” 田畴点头道:“使君倒是看得清楚,下官确实对此有些心得。” “不过山地有山地的方法,草原有草原的诀窍,沼泽有沼泽的应对,使君要哪一种?” 袁熙笑道:“自然是全都要。” “塞外不能被动防守,而辽东半岛上的汉四郡,也丢了太久,但先于地形复杂,上百年汉廷无法收回,所以我想尝试一下。” 田畴听了,心中微动,“使君竟有如此大志!” 他试探道:“使君对汉廷…….?” 袁熙迟疑了一下,对田畴道:“我暂时无法回答先生。” 田畴脸上露出一丝异色,“使君倒是坦诚,连言语上都不愿意应付我。” 袁熙沉声道:“我知道先生对于汉室忠心耿耿,但天子被曹操控制后,汉廷能有几分自主,已经是不可知数。” “此时汉廷若发诏讨我,我是不是便成了汉贼了?” 田畴苦笑,“自然不是。” 他想到一事,“刘侯之子刘和,如今安在?” 袁熙听了,脸色暗淡了几分,说道:“其先前在我手下为官,听到天子被迎到怀城后,便告辞我离开幽州去了怀城。” “但曹操突袭怀城,杀了一大批公卿大臣,随便挟持剩下的人南下,我却没有在其中打探到他的消息。” “不过在死难的大臣中,并没有看到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吉人天相吧。” 田畴听了,也是唏嘘不已,“我曾经在长安城中见过其一面,确实有乃父之风。” “他和刘侯,都是汉室中流砥柱,本不应该如此下场。” 袁熙默然,却听到田畴道:“当年的公孙瓒,也是北地英雄。” “初时边章韩遂叛乱,张纯趁机联合丘力居也趁机在右北平作乱,公孙瓒和其相争数年,虽不能全胜,但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但随后刘侯来到幽州,采用怀柔手段,让张纯被部下杀死,丘力居也派使者归附,公孙瓒却害怕刘侯压过自己,派人暗杀使者,让两方交恶。” “刘侯自此和公孙瓒反目,两人相攻,最后刘侯不幸兵败被杀。” “公孙瓒此人,一开始确实称得上是英雄豪杰,但之后的所作所为,却是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 “畴之所以能答应使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使君替刘侯报了仇。” 袁熙谦道:“我的目的也不是那么纯,先生过奖了。” 田畴哈哈大笑起来,“使君确实与众不同,别的士族恨不得将自己名声吹上天,使君却是反其道行之。” “说来使君不仅杀死了公孙瓒,更占了他的夫人,让天下人看到背信弃义之人的下场,颇合畴之胃口。” “要知道因为当年刘侯被害,畴却无力为刘侯报仇,只能空口痛骂公孙瓒,但使君杀其人夺其妻,属实是一报还一报实在是痛快。” 袁熙目瞪口呆,原来是这样吗! 不过他就此发现,田畴并不是古板守旧之人,有话说燕赵之地,多出慷慨悲哀之士,如今看来,田畴便是这样,但其心中秉承的义,和天下主流的义似乎有些差别。 不过让袁熙庆幸的是,虽然自己尚未得到对方的全部信任,但起码开了个好头,这对于他下一步在辽西的布局,是很有用处的。 辽西郡地处袁熙占据的右北平和公孙度的辽东之间,其中户口众多,但最大的一股势力,便是单于蹋顿治下的几十万乌桓族人。 在辽西郡,胡汉的比例已经非常失调,汉人很多时候受到胡人的不公平对待后,也是发泄无门,但长久积累下来也是隐患,无疑会成为幽州一大不安定的因素。 偏偏袁熙还不能公开将势力大规模进驻辽西,这势必会引起乌桓单于的警觉,要是其感到威胁,未必不会和关外鲜卑联手,所以袁熙便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而徐无山的存在,便成了这个契机。 他对田畴说了自己对于辽西郡形势的认识,随即道:“我并非不想相信单于蹋顿,但是乌桓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蹋顿很难将数百个部落整合到一起。” “何况他有自己的心思,先前其中数个部落出现抢掠汉人的现象,以至于人心惶惶,蹋顿为了聚拢乌桓人心,对此也只会装聋作哑。” “为了未雨绸缪,所以到时候先生以带领徐无山归入幽州的名义,我便可以借此调动人手,提前做出应对。” “所以我想请先生做得第二件事,便是扩张徐无山的领地。” “以先生的名声,到时候必然有不少胡汉边民来投,包括乌桓部民。” 田畴听了,反问道:“对于乌桓,使君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袁熙笑道:“先生问到点子上了。” “我想尝试让乌桓从渔猎为主的生活,转变成半耕半牧,进一步贴合汉人习性,促进两者之间的交融。”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一章 兼济天下 袁熙的回答,完全出乎田畴的意料之外。 这几百年来,从凉州到并州,再到幽州,胡汉杂居,一直是边地极为头痛的问题。 虽然上溯几千年,两边部民几乎都系出同源,但在漫长的岁月里面,因为所在地域的外部环境和政治取向等各种因素的不同,开始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有的成了国家,有的成了部落,生活习性也渐行渐远,产生了不同的文化,冲突摩擦也时有发生。 春秋战国之时,便有夷狄之辩,秦朝依靠大一统暂时将其压制下去,但随后的秦末大乱,让中原元气大伤,也让边地的外族蠢蠢欲动。 刘邦立朝之时,汉廷的实力是颇为孱弱的,所以经历了白登山之围后,接连几代,汉廷对外的政策都相对弱势,以防御为主。 这个期间,边地汉人的处境,其实是颇为艰难的,汉廷对其保护不够,胡人又时常侵扰,此时边地的风向,便是胡强汉弱,导致边地汉民一直寻求内迁,此消彼长,外族气焰也越发嚣张。 直到汉武帝时期,汉廷才依靠卫霍,彻底将匈奴打得远遁,再不敢窥视中原,原本其他心怀不轨,伺机窥探的外族也纷纷归附朝贡,中原得保上百年的和平。 草原没有永恒的霸主,但所有的部族都想当霸主,在西汉先后几次沉重打击了匈奴后,匈奴势微,分裂为南北匈奴,后来南匈奴在东汉投靠了汉廷,被安置在了河套地区,但北匈奴一直作乱,被班固击败后,又被鲜卑攻击后逐渐势弱,迫使其西迁,鲜卑趁机崛起。 然而被安置的河套地区的南匈奴,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当初汉廷将其安置在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河套地区的做法,就颇受诟病,因为河套地区不仅富庶,而且地理位置太重要了。 河套地区是黄河中部流域最适合耕作的地区,土地极为肥沃,也是汉朝重要的马场,时代居住着大量的汉人,但因为汉庭的南匈奴内迁政策,很多汉人土地被占,然后被汉廷逼着往南内迁,离开了世代居住的家乡河套。 这种情况持续几十年后,河套地区胡汉的比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以前的汉人为主,变成了南匈奴占绝对的比例。 吕布的家乡五原郡便是如此,吕布祖上时候还是当地豪强,但吕布出生后汉人的势力就大幅削弱,到了吕布成年时候已经只能勉强支撑,以至于吕玲绮童年过得也不怎么好。 后来随着吕布等良家子举族从军,河套地区的汉人再度减少,后来并州实际上已经是被南匈奴全面控制。 袁熙对于汉廷的做法,其实是颇有微词的,他觉得这是朝廷衰败的显著表现,不思扩张进取,而是将自己的土地拱手让给外人,实在是自毁长城。 但胡汉的问题,确实非常复杂,袁熙至今也没有找出一个能够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尤其是在幽州地区,也存在类似的问题,譬如辽西的乌桓和汉四郡的东夷,也在不断和汉境边民产生冲突。 这种困境,迟早要面对,所以袁熙如今要做的,就是借助田畴,来验证自己想法的可行性。 他对田畴说了自己对于胡人的认识,说道:“在大汉的户口上,边地无论胡汉,都已经编户齐民,便都是大汉子民,但他们对于朝廷的认同感,却是天差地别。” “我曾经想了很久个中原因,发现并不能简单归结到人性善恶以及民族风俗上。” “事情的关键,还是在于这个朝廷能不能让治下的人过上好日子。” “若是朝廷不管人的死活,没有粮食吃活不下去,怎么可能要求他们对朝廷有忠心?” “就像黄巾军几乎都是汉人,不一样造反了?” 田畴目光一闪,“使君这话,很危险啊。” 袁熙正色道:“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立朝之本,便是让天下人起码能有饭吃。” “我曾经对人说过,天下绝大部分的平民百姓,其实都很可怜,也值得同情,是其有一口饭吃,他们都不会造反。” “对这些人,无论是天子还是朝廷,回报给他们最基本的生存下去的条件,不是理所当然吗?” “当然,对于那种得了好处,却还想要作乱侵害他人的天生坏种,只能以杀止杀,把这些为危险的苗头扼杀在襁褓之中。” 田畴听了,点头赞同,“使君对于恩威并施,倒是有独特的见解。” “畴也从使君这里学了不少东西,说来畴只是虚长几岁,使君称呼畴为先生,实在是愧不敢当啊。” 袁熙明白,田畴前面的服从,多半还是因为自己的地位和实力,带着些不甘心的服软,直到此刻,田畴才开始被自己的想法打动。 他郑重拜道:“不,先生就像一面镜子,也照出了我自己的很多不足。”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我忠心请求先生能够助我,不仅让徐无山的百姓,更让幽州乃至全天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田畴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好一个达则兼济天下。” “请公子勿忘今日之言,畴想看看,公子将来是如何做的!” 袁熙把印绶文书交给田畴,约定会随后派驻兵士,护卫徐无山周边安全,并定期派出幽州军中精干之人,来徐无山学习寻路找水之法。 事情尘埃落定,他也不多做多逗留,当下带着田豫告辞离去。 田豫带着族人送到谷口,等袁熙的队伍消失在道路外面,才返回徐无山中。 族人之中,先前的青年见自己妹妹有些闷闷不乐,悄声道:“还是不要想了,你和他不是一路人。” 少女闷闷到:“不用阿兄多说,我明白的很。” 青年摇了摇头,心道小孩子心气,几天就过去了,而且这凶虎可不是那么简单,走到哪里,哪里就起战火,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徐无山的好。 袁熙和田豫出了徐无山,一路南行,来到了海边,那边有数艘大船等在岸边。 他拉着田豫的手道:“国让兄,接下来我回蓟城,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幽州军,除了子义,便是兄最擅长水战,所以在辽东和乐浪建立据点一事,全赖兄了。” 他这次交给田豫的任务中,最重要的便是在辽东半岛南部建立据点,连接补给线。 这位置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其南端离着青州只有不到二百里,通道狭长,是后世的渤海海峡,内抱渤海,若能控制,便能遏制青州。 袁熙有一种感觉,袁谭既然私下投靠曹操,自己迟早要和其有一战,所以必须要提前布局,若辽东这处经营的好,就能遏制青州的后方,为自己将来把地盘连成一片打下基础。 田豫拱手道:“末将绝不负使君之命。” 袁熙拍了拍田豫的肩膀,两人分别登上大船,田豫往辽东港口而去,袁熙则是回返漂榆邑码头。 他在船头看着田豫的船越来越远,心里也是有些愧疚,自己回蓟城过年,但田豫肯定是无法安心度过这个春节了。 但袁熙也不能再将精力浪费在这里了,因为他猜测,来年开春,曹操很可能会有大动作。 此时天下诸侯,都已经是自顾不暇,袁谭袁熙互相牵制,谁也不愿意先过黄河,刘备在豫州和袁术交战,江东孙策遇刺,袁熙打了数次大战,又在向并州和幽州东部方向扩张。 如果曹操真这么认为,趁机采取行动,袁熙便准备动用自己的底牌,让对方吃一次大亏。 如今历史的进程已经大大加快,既然如此,那自己便在这车子上再推一把,让车轮转动的再快一些吧。 在袁熙的大船回返漂榆邑时,太史慈陆逊的大船,也已经南下,经过了海西,然后继续往广陵方向前进。 船队到达海西的时候,逗留了一个时辰,太史慈亲自带人快马加鞭去了袁熙府邸,将袁熙的信分别交给了糜贞和杜夫人。 他看到杜夫人样子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告别两人,转身出府,继续带领船队南下去了。 糜贞等太史慈离开,也没有急着拆信,她笑着对杜夫人道:“太史将军看出来了呢。” 杜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羞赧之色,轻声道:“本来是留下我来照顾女郎的,没想到现在反过来让女郎照顾,实在是不胜羞愧。” 她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先前她和袁熙春风几度,等袁熙离开后两个月,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有孕了! 因为她是初次怀胎,所以初时身体反应颇大,糜贞时常过来照料于她,让杜夫人心中颇为过意不去。 糜贞笑道:“怎么会,又不是他威逼你的,这可是好事,伱不发信去给他报喜?” 杜夫人摇头道:“算了,公子是成大事的人,妾的这些都是小事了。” 她心道自己这个没名分的,反而赶在了糜贞和吕玲绮前面,这算什么事呢? 她一边说,一边拆开袁熙的信,只扫了两行,便即变色大变。 糜贞看出不对,忙道:“怎么了?” 杜夫人咬着嘴唇,涩声道:“温侯…..战死,元配夫人也一同去世了。” “吕夫人正在幽州守孝。”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二章 托付后事 糜贞听了,也是心情复杂,当时她还羡慕吕玲绮父母双全,结果不出半年,天下无敌的温侯竟然突然战死,真是世事难料。 她微微叹息道:“公子身边的女子,家里还真是…..让人唏嘘啊。” 杜夫人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还真是这样! 糜贞父母双亡,蔡昭姬父母双亡,曹宪全家被杀,自己父母双亡,侯夫人吴夫人更不用说了,如今吕玲绮也步了后尘,也就甄夫人还有个生母健在。 杜夫人觉得有些荒谬,这应该只是凑巧吧? 她摸着小腹,初时听到这消息,她第一反应是回幽州陪吕玲绮,但随即醒悟,自己这付样子回去,只会给众人添麻烦,便息了这个心思。 望着眼前仍旧穿着孝服的糜贞,杜夫人心中叹息,这个世上,每个人各有各的不幸,能活着就已经不易,又有谁不想期盼太平盛世得到来呢? 所以努力想要结束战乱的袁熙,在杜夫人眼中,是那么的让人安心,杜夫人心想,不仅是眼前的糜贞,其他的女子,也是这样被袁熙吸引的吧? 糜贞询问了杜夫人几句,发现其没有回到幽州的意思,便道:“这样也好,夫人先安心养胎,不然舟车劳顿,对身体也是不好。” “今日天色晚了,还是早休息吧,若有什么事情,夫人可让婢女来找我。” 杜夫人连忙谢过,回房去了,糜贞却是盯着手里的竹简好一会,才上了小楼,一直往顶楼走去。 这本是糜家在袁熙在海西的府邸,小楼也是糜贞的厢房,后来刘备将广陵给了袁熙,其治所海西也一并交了出去。 糜家顺水推舟,将海西的府邸送给了袁熙,这处边成了袁熙的宅邸,而糜家则是搬到了淮水对面的朐城。 之后朐城被偷袭,糜芳带着糜贞逃走,结果兜兜转转跑了一圈,糜贞却是又回到了海西,袁熙将宅邸腾了出来,糜贞再次回到了这熟悉而陌生的小楼。 她拖着腮,望着远处的大海,冬日的海风带着冰冷的咸味,让她的鼻子不由自主抽动了几下。 虽然知道袁熙迟早会给自己一个名分,也早私下给自己做出过承诺,但糜贞心里,却是有些微的不甘。 她虽然和袁熙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根据袁熙说起来的经历,自己几乎是最早认识袁熙的女子之一。 彼时第一次见面是,袁熙还尚未婚娶,自己也还是待字闺中,相见时后,发生的事情也是颇让人回味。 但没想到匆匆一别,便是经年,在此见面时候,对方不仅名满天下,还娶了夫人,身边的女子也多了起来。 再之后便是吕玲绮….杜夫人……吴夫人…….不断插在自己前面,糜贞有时在想,是不是自己被诅咒了,才这么难嫁出去? 她解开绑住竹简的草绳,将竹简缓缓摊开,映入眼帘的是熟悉而好看的字体。 想到对方私下把着自己的手,教自己写字的情景,糜贞俏脸微红,轻轻握住胸口,定了定神,看了下去。 竹简很长,写的事情也很多,从离开海西,到庐江九江,再到打下寿春,回到邺城,西进怀城,北上幽州,都写了出来。 但这些只是一小部分,后面是袁熙写了幽州种植糜贞带来的棉种的事情,从字里行间中,糜贞能明显感到袁熙对棉种的期待,和对自己的感激之情。 虽然糜贞不解,为什么袁熙对这棉花抱有那么大的希望,认为其是将来拯救天下百姓性命的关键,但感受到对方字里行间的真诚,糜贞嘴角也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笑意。 在后面则是刘备和糜竺糜芳在豫州的消息,说虽然其在和袁术军交战中失利,但应该自保不成问题,这次太史慈和陆逊去寿春,也是为了控制淮水和刘备呼应,让糜贞放心。 最后袁熙表达了对糜贞的歉意和思念,说现在天下形势紧张,幽州军务缠身,实在无法脱开身来,待局面稳定,一定会赶来海西。 糜贞将竹简看完,仔细地卷了起来捆好,小心的放在桌案上,又拿起来了手边另外一卷丝绢。 她展开后,上面写的却是最近流传甚光,在士族女子中极为受欢迎的乐府长诗,孔雀东南飞。 糜贞心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会的吗? 不过这首诗词的字里行间,虽然说是别人家事,但糜贞却从中看出了袁熙的心中所想,也许为了天下奔波的他,和其他女子相见的时日极为稀有,也是如这孔雀东南飞中的男女一样吧? 她想着想着,鼻子不知不觉间抽动了几下。 吴郡丹徒。 丹徒在长江南岸,曲阿以北,和广陵隔江相望,如今的孙策,便是自皖城遇刺后,顺着长江回到了吴郡。 但是让江东众将不解的是,孙策在这个时候,没有去重兵驻扎的建业,也没有去孙氏老家吴县,而是选择了当初发兵的丹徒。 要在平时也就罢了,如今丹徒开始离着对面凶虎的袁熙只有一江之隔,要是对方得知孙策如今身体状况,会不会突然翻脸发难? 但孙策面对众将的质疑,只是淡淡道:“我只是伤了,还没有死。” “要是对面敢懂歪心思,我不介意将广陵打下来。” 说完他拔出腰间宝剑,大喝一声,将面前的桌案砍成两段。 众人见了,不由互相对视,面露喜色,看孙策尚有余力的样子,怕是这伤并无大碍! 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心来离去,之留下周瑜在侧。 孙策等众人走后,感到一阵头晕眼花,手指脱力,宝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身子也随即歪倒。 周瑜见其双目紧闭,不禁大惊失色,连忙上来查看,正犹豫着要不是去请医士,却见孙策勉力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几下。 周瑜涩声道:“伯符,你又何苦逞强,万一强运气血,毒气入脑,岂不是……” 孙策艰难地喘了几口气,歪着身子坐起,才声音微弱道:“如今江东不能乱。” “除了我之外,孙氏余子太小,难堪大任,到时候若是人心分崩离析,我这些年的苦心经营,都会化为乌有。” “所以这个时候,我不能倒下。” 周瑜强忍悲痛道:“但是伯符你如今……” 孙策叹了口气,“我知道,箭上有毒,我时日无多了。” “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江东基业。” “公瑾虽然惊才绝艳,但年纪太轻,又不是孙氏之人,只怕难以服众。” “现在的江东,缺少一个能够声望又高,又能掌控大局的人。” 周瑜默然,他知道孙策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自己虽然很受孙策赏识,但只是外事,内事则是张昭,其手下江北官员的势力,并不比自己这边小。 这是孙策先前的制衡之策,因为孙策年富力强,能压服住众人,但心在孙策垂危,这种内外分治,便成了分裂的隐患。 孙策喘息几声,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对周瑜道:“若这两日,我身体撑不下去的话,我会将几个弟弟托付给公瑾。” “另外公瑾调集吴郡所有兵力,既然我要死了,也要拖些人一起下去。” “我遇刺的时候,那些人不是自称是许贡门客?” “那干脆就将错就错,将同情许贡,暗通外敌的那些人都揪就出来,给他们安上同党的帽子,能杀的全杀了。” 周瑜听了,直到孙策这是心知将死,想要给孙氏扫清障碍,只得忍痛应了。 两人正说话间,却有一个探子急速冲了进来,跪在地上道:“广陵有急报!” 周瑜见这是自己安插在广陵的探子,说道:“发生了什么?” 那探子道:“凶虎手下的陆逊和太史慈,赶到广陵了!” 周瑜听到陆逊这个名字,也不禁心中嫉妒,那凶虎为何看人眼光那么好! 当初太史慈带着陆逊离开江东,投奔袁熙的实情,周瑜听到后,也没有当回事,毕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用处? 然而之后陆逊竟被袁熙拜为参军,在几次大仗立下了极大功劳,一时间天下闻名,风头无两,甚至都隐隐压过了周瑜。 周瑜在带着一丝嫉妒的同时,更加警觉的是,凭什么凶虎看人这么准? 难道如同传闻一样,其手下真有观星高人? 这样如此的话,将来自己实现志向,从江东到制霸天下的道路,凶虎将是威胁最大的障碍! 他皱眉道:“只是这个消息,就值得你亲自来报信?” 那探子面露尴尬之色,“是那陆伯言找到了我,拿了一封信,谁是要带给将军。” 周瑜听了,脸色一僵,这不是说,对方早知道自己这探子身份? 那探子又道:“如今那陆伯言被任命为江淮都督,已经是位高权重。” 周瑜脸部更是僵硬,这岂不是官职地位都超过自己了? 对方还没十八岁吧? 他接过探子手里的信,直接交给了孙策。 孙策展开绢帛,周瑜望过去,发现上面似乎只有一行字,但孙策看到后,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过了一会,孙策才将绢帛放在手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轻声道:“不枉我在这里等着。” 他抬起头,看向周瑜,“公瑾,趁这几天人还未到,马上开始动手杀人。”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三章 心怀鬼胎 陆逊站在广陵城头,望向烟波浩渺的江面,心里却是有些不安。 袁熙的信,这都送过去第三天了,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无音信,按道理说不应如此,义兄字里行间都暗示的很明显了,孙策多少应该有所回应才对。 陆逊之后还要和太史慈赶回寿春,重整江淮防线,但偏偏吴夫人的事情牵涉重大,若不能稳妥交接,便会生出不利的变故,所以他眼下只能等着。 等到第五天上,陆逊有些实在等不下去了,想着是不是和陆家搭上线,亦或动用在江东的暗探,看看到底孙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江东那边终于是发信过来,说明日派船过来。 陆逊听到后,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同时江东的探子也传来消息,说彼时孙策正在追查谋反作乱之人,很多人都受牵连下狱,甚至有世家大族子弟被当场斩杀。 听到这个消息,陆逊思虑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孙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冒着江东动乱的风险,大肆杀人? 他是疯了,还是有足够的自信? 而且这还是孙策遇刺伤重的传言沸沸扬扬下,其行此激烈手段,难道孙策的伤势并不重? 亦或者是孙策的障眼法,故意用这种行为,掩盖他的伤势真相? 陆逊思索半晌,也想不出个头绪,心道对方这江东猛虎的名号,果然是名不虚传,战场上勇猛无比不说,连谋略外事上,也是如此横蛮霸道,完全不讲道理,反而让人看不出虚实。 吴夫人听陆逊说江东明日来人,对陆逊说道:“一路上多谢将军照料,妾感激不尽。” “等回到江东,妾当回报陆氏。” 陆逊连忙回礼道谢,随即告辞出去,说道:“我去安排船只军士,护送元化先生随夫人过江。” 吴夫人等陆逊出门,走得远了,方才淡定的神色中,才显出了焦急之色。 孙策让她等了好几天,未必是不相信消息真假,而是可能在布局谋划什么。 换做平时,吴夫人倒不怎么急,但现在不同,孙策很可能中了毒,他多拖延一天,就离鬼门关进一步。 这四五天拖延下来,谁知道孙策的情况恶化成什么样子了! 第二天一早,吴夫人和华佗便在广陵码头的船头上等待,却见对面的丹徒码头,缓缓驶出数艘大船。 行到广陵码头附近,陆逊见对面大船上兵士弯弓搭箭,戒备森严,也不以为意,当下发号施令,让己方战船让开通道。 他从望远镜里面看去,见船头上站着几名武将,簇拥着一羽扇纶巾,风度翩翩的文士,心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周公瑾? 江东战船行到广陵码头,船头文士朗声道:“吾乃护军周瑜,奉孙侯之命,前来迎接夫人。” 陆逊见状,也走上船头,出声道:“吾乃监军陆逊,现在便护送夫人过江。” 周瑜拱手道:“君之好意,吾心领了,不过江东自有战船,还请夫人上得船来。” 吴夫人闻言,走上前道:“公瑾先生,好久不见。” 周瑜见果然是吴夫人,心情复杂,低头拜道:“见夫人安康,瑜心甚安,还请夫人换船。” 吴夫人犹豫一下,“这边还有袁使君特使,不若让其随我一起过江,如何?” 周瑜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道:“便依夫人之命。” 陆逊下了船,见己方船只载着吴夫人和华佗,随着江东战船向丹徒码头驶去,心里叹了一口气。 看周瑜神色,对自己这边还是极为防备,这是两边的立场决定的,要不是有共同的外敌,说不定两边早已经翻脸了。 但即便如此,将来的合作之路,也是困难重重,要是两边能精诚合作,联手平定天下就好了。 眼下送吴夫人回江东,便是幽州释放善意的努力,也可能是最好的一次机会,陆逊曾经幻想过,要是江东将来能心甘情愿归附袁熙,那天下一统,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陆逊明白这种事情,也只可能存在于幻想中,应该是永远也不会发生了。 吴夫人下了码头,早有马车等着,她和华佗坐着马车,一前一后往孙策府邸而去,吴夫人望着沿街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心情忐忑不安。 自己离开两年,无论是天下还是江东的形势,都已经变化太多,而且自己这次回来,该以以什么心态对待孙策呢? 随着大门打开关闭的声音,马车缓缓停住,吴夫人知道这是已经到了,她打开车门,还没下地,便看到孙策站在不远处。 吴夫人看到,孙策用麻布抱着头,上面隐隐渗出血色,本来威猛张扬的脸上,如今却是露出了苍白虚弱之态。 他望着吴夫人,轻声道:“阿母,终于回来了。” 吴夫人泪光闪动,颤声道:“我回来了。” 一阵寒风吹来,似乎将什么东西带到了两人之间,景物模糊起来,孙策和吴夫人同时抬起头来,见天上竟然飘飘洒洒落下雪花来。 孙策深吸一口气,对吴夫人叹道:“江东很少下雪,看来阿母回来,是个好兆头呢。” 寒风带来的雪花,不仅覆盖了江东,也覆盖了中原大地,包括幽州。 越往北面,雪便越大,气候也便越冷。 因为天气实在太过寒冷,本来交战颇为激烈的地区,纷纷撤兵回城,力求先想办法度过这次严寒。 冬天作战,遇到大雪,不仅辎重粮草运送困难,兵士更是难以抵抗寒冷。 在这种酷寒的天气下,不仅生火生了大问题,连身上衣物是否能抵御冬天的冷风,都成了大问题,这个时候,能在寒冷中保住性命便是幸运,更别说作战了。 本来准备带兵度过黄河的袁尚,被迫止住了脚步,对下一步如何去做,冀州的谋士再度产生了分歧。 辛评等人建议不宜进击,挡在在黄河北岸防守为佳,力求先度过冬天,来年再战。 田丰却觉得此时曹军大部分都集中在颍川和刘备军作战,根本没有足够兵力防守,应该趁机打过黄河,占据东郡。 审配出声道:“冬日攻城,实在太难,曹军只需少量兵力,便能守住城池,攻下的胜算不大。” “若是拖延些时日,攻城兵士便会大批死亡,到时候我们势力被削弱,敌人却能养精蓄锐,来年反攻我们。” “何况我们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青州,要是冀州实力大减,其未必不会起心思。” 众人听了,也不得不承认审配的看法确实是很有道理。 许攸却是说道:“曹操挟持天子,听说将其安置在了许都。” “曹操如今两边作战,许都防备一定空虚,如果派一支队伍轻装前进,连夜奔袭,可以攻陷许都。” “占领许都后,就奉迎天子以讨伐曹操,必能捉住曹操,假如他未立刻溃散,也能使他首尾不能兼顾,疲于奔命,一定可将他击败。” 一众谋士听了,心道这个计策倒是很有意思,长途奔袭? 审配听了,摇头道:“不妥,兖州处处都是敌人,如此天气奔袭近千里,不说后勤无着,更不论如何瞒得过敌人,即使能赶到许都,又能剩下多少人攻城?” “且如今邺城大将大都有伤,唯一能担此重任的便是文丑张郃,但他们一走,万一邺城有变,谁来主持大局?” 此时有人出声道:“听说高览将军伤养的差不多了,不若怕他去如何?”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已经成为袁尚掾属的袁耀发话,田丰刚要说话,袁尚便出声道:“此事以后再议。” “我决定暂且退兵修整,今年天气严寒,不同以往,有限保证邺城实力为要。” “我们不好过,对面也不好过,但冀州的底蕴要比兖州深厚的多,只要撑过这个冬天,我们的实力必然会更加强过对方。” 一众谋士听了,纷纷领命而去,最后只剩袁尚袁耀两人。 袁耀见袁尚就要起身离去,连忙陪笑道:“主公,这高览身后关系颇为复杂,他连自己夫人都送去了幽州,要是其有异心便是麻烦,趁此机会检验下他的忠心,也未尝不可。” 袁尚停下脚步,淡淡道:“这种小动作没有意义,显弈可不是那么好瞒得过的。” “我以为你吃了一次亏,应该会有所收敛,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你根本没有资格做显弈的对手吗?” 说完他再也不理袁耀,转入后堂去了,袁耀目光阴沉,咬牙切齿,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比自己小十几岁,神气什么! 不过自己也是失算了,本以为袁尚年纪幼小没有主见,时间长了,自己便能够控制地面想法,如今看来,对方却是老成得多! 袁耀低着头,慢慢往外走去,心中涌动这不甘的火焰,本来形势一片大好,结果都被阿父葬送,自己都成了袁氏家奴幼子的掾属! 不甘心,一定要想办法改变当前的处境,决不能一辈子做袁氏家奴的家奴! 他目光闪动,心中思忖,突然目光一闪。 早就听闻审配这人独断专行,不能容人,今天他又否定了许攸等人的建议,许攸肯定心怀不满吧? 如今阿父和曹操联手,许攸又和曹操有旧,要是能够说动许攸…. 袁耀心里暗暗盘算起来。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四章 严冬难度 诸葛亮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宛城的街道,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很不好。” 黄月英刚把茶水端上来,她明白诸葛亮指的是什么,出声道:“城内如此,城外更乱。” 如今街道上面,处处都是流民乞丐,因为司隶豫州连续爆发大战,很多人家园被毁,被迫流离失所,四处逃难。 加上残兵溃兵趁机逃跑的,又没有饭吃,便摇身一变成了流寇,沿途劫掠百姓,马腾韩遂的西凉军军纪废弛,也在干同样的事情,这样一来当地百姓更加苦不堪言,只能离开家乡逃难。 在司隶这几州之中,如今唯一没有战乱的,便是荆州了,自董卓之乱开始,就不断有士族百姓南下荆州逃亡,如今已经形成了固定通道,豫州司隶的逃难人群,会先进入荆州北面的门户南阳,再往南进入更富庶的南郡等地寻找安身之地。 在宛城的张绣,倒也乐见此等情景,反正荆州又不是他的,流民愿意去,他也没有理由阻拦,相反,他倒是能从中得到不少好处。 大批流民抛去自己户籍,到了别处,就已经是成了实际意义上的黑户,这样的人,到了新的地方,是很难谋生的。 因为身份问题,他们找不到土地种植,甚至从事手工行商等贱业,都受到了极大限制,为了谋生,他们也只有几条路好选。 一是参军,这样便有一份基本的口粮俸禄,能够养活家人。 这也是大部分青壮的选择,毕竟成了士兵,若是打几场仗还能活下来,不能能够升职加俸,还有不少额外的好处,比如屠城抢劫。 二是将自己和家人卖给豪强地主,作为奴仆奴婢。 这类家奴的产生,绝大部分就是起源于失去土地的平民百姓,他们为了活下去,只能卖身为奴,而这种身份,是一个灰色地带,其名字都不在户籍上,谓之隐户。 这也是地方豪族渐渐做大的原因,他们通过兼并土地,让平民成为奴仆依附于自己,然后壮大实力,兼并更多的徒弟,从而越来越强大,世家大族就此诞生。 而同时拥有地位和财富的世家,便能聚敛财富,天下的几大商人,如甄家糜家皆是如此,就像当年刘备在徐州得到的数千糜家家奴,也是如此。 袁熙其实对于大家族蓄奴的做法,心里是相当抵触的,但处于这个时代,也有时代的局限和无奈,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完全消灭这种不合理的现状,只能另辟蹊径。 在他的一番操作下,甄家和糜家剩下来的家奴,要么成为兵士,分配土地成为良家子,要么成为商路的伙计,恢复了平民百姓的身份,虽然还是士农工商最为低贱的商人,但好歹是自由之身了。 但毕竟袁熙这种做法,在全天下都是很少见,如今宛城里面,便是张绣和当地豪强近水楼台先得月,将进入南阳的流民中,适合的青壮先纳入到自己麾下。 因为荆州周围的司隶豫州扬州都有大战,短短一年之内,逃往南阳的流民就有数十万人,张绣在其中吸收了上万青壮,编做兵士,实力大大膨胀。 当今各州都有战事,所有诸侯都在全力征兵备战,没参战的也在扩兵以防万一,在这种情况下,各地的劳力青壮很多都成为了士兵,导致劳动力严重不足,进而产生饥荒。 但这种形式下,谁也不敢停住脚步,毕竟邻居扩兵我不动,纯纯等于是等死。 诸葛亮如今感叹的,便是这种天下大乱的景象,沿途的街道上都挤满了无家可归的流民,这些都是不够资格成为军士的,只能离城寻找其他出路。 张绣对于这些他用不到的人,当然是不管不问,他也不会提供救济粮,不然这些人吃饱了就不愿意离开了。 他对这些人态度是放任自流,流民如果饿得不行了,自然会离开宛城谋生。 但如今已经入冬,这些本来逃难时境况窘迫的人们无法远行,在食物吃光之后,缺少衣物的他们,便陷入了绝境。 饥寒交迫,冻饿交加之下,不断有人倒毙路旁,很多人蜷缩在路边过夜,等清晨到来时,已经成为了一具硬邦邦的尸体。 诸葛亮一开始还有心相救,熬了些粥出去送人,但几天之后他便发现,这些都是杯水车薪,家中的粮都快用光了,但道路外面倒毙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诸葛亮叹道:“我预感今年冬天比往年更冷,却没想到了冷到如此地步。” “荆州都这么冷了,北面的中原会冷成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再往北的幽并边境,那些人是怎么过的。” “不过宛城冻死这么多人,实在是有些不应该啊。” 黄月英知道诸葛亮心思,出声道:“夫君既然有心救人,那何不答应张绣征召?” “要是成为张绣掾属的话,便能参与到宛城的内政中去,说不定能救下不少人吧?” 诸葛亮听了,叹道:“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张绣毕竟出身凉州,这十年来,黄巾之后的天下大乱,凉州军几乎是罪魁祸首。” “我当初想着过来,先看看宛城情况,如果政通人和,我便和张绣见上一面,看看他的志向想法,如今看来,却是没有必要了。” 黄月英道:“他的手下,不是还是贾诩贾文和.” 诸葛亮摇了摇头,“这位更让我失望。” “荆州这么好的地方,这多年没有战乱,按道理说应该是大展宏图的好地方。” “但如今看来,宛城的做法和刘景升一样,都是小富即安,自保即可,完全没有考虑过如何去将世道变得更好。” “我本来想去拜访一下贾文和,问问他是怎么想的,但却是突然觉得,见不见都无所谓了。” “虽然此人以谋略见长,但持身却是为我所不喜,还是算了,咱们过完年就离开。” 黄月英掩口笑道:“虽如此说,但夫君面上,还是有些不甘心呢。” “对方是搅动天下的人物,夫君多少对其也是有些好奇吧?” “既然来到了这里,不亲眼看看,岂不是留下不少遗憾?” 诸葛亮听了,心下也有有些认同,他出声道:“既然如此,我先写块名刺,去拜访他一面好了。” 他找来一根竹子,用斧头砍下一截,从中劈开,然后隔成巴掌长的竹片,再用小到将其表面刮平,这才提起笔来,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姓名表字。 这是汉代的名刺,也叫谒,一面自书姓名某某谨以琅玕致问等字,另一面书所要谒见者,等于现代的名片。 他正写着,却见门外有马匹停了下来,有人啪啪啪敲起门来,诸葛亮命童子上去开了么,却是一个军士,说道:“谁是诸葛亮?” 诸葛亮出去道:“是我。” 那兵士上上下下打量着诸葛亮,“传贾府君之命,着你去其府邸,现在跟我走吧。” 诸葛亮听了,心道这事情还真是凑巧,自己名刺刚做完,对方就来找自己了。 他回头对屋子道:“你自等着,我去去就来。” 黄月英在屋内应了,诸葛亮命童子牵出毛驴来,跨步坐在上面,那兵士见了,也翻身上马,在前面领路。 两人一路走过街道,如今刚下过雪,道路上堆满了了尺深的积雪,积雪下面,便是随处可见的百姓尸体,其早已经冻毙,被冰雪覆盖后只剩下躯干的形状,这些形状有的大,有的小,还有明显小得多的轮廓,也在其中占了相当大的比例。 诸葛亮见了,不由想起几年前,自己跟着诸葛玄从琅琊郡逃出后,沿途所见的触目惊心的景象。 当时他们逃得快,离城是曹军尚未攻到,但是沿途经过的几个村镇,是被曹军洗劫过的,车队经过其内,只见里面不闻鸡犬鸣吠,处处都是男女老幼的尸体,甚至阻塞了道路,这对当时尚且年幼的诸葛亮,造成了极大的触动。 后来诸葛亮跟着诸葛玄到了扬州后,听说在这次曹操二图徐州中,百姓伤亡比第一次更甚,作为当地大族,琅琊诸葛氏也多有死难,很多人都下落不明失散了。 自此之后,诸葛亮就对曹操产生了极大的抵触心理,连带着对当时还是曹操举主的袁绍,也极为不满,所以他流离到荆州,也是为了避开中原这两家势力。 但让他心内矛盾的,便是在城内躲避曹军时,机缘巧合遇到的袁熙,在被对方无意中救了一命后,诸葛亮也对其有了些兴趣。 因为当时看来,袁熙当时是以相救曹嵩的名义,但其后诸葛亮回想起前应后果,发现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袁熙不仅颇为在乎百姓的性命,而且其貌似和曹操的关系并不太好,救出曹嵩,好像也是为了有让曹操退兵的借口? 诸葛亮至今也没完全想明白,当时袁熙作为冀州一派,为什么会对尚是敌对的徐州费心做出这种事情,也许将来自己能遇到他,才会问明白真相吧? 前面兵士的马停了下来,诸葛亮收回思绪,见到了一幢府邸前,明白这应该便是贾诩住处了。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五章 道路不同 诸葛亮从怀中取出名刺交给看门守卫,守卫拿过来看了看,便捏着名刺走进门去。 冬天的寒风嗖嗖地吹过来,诸葛亮感觉两层麻衣都挡不住冰冷往自己袖子里面钻,不由双手交叉捅进袖子里面,这才稍稍阻挡住刺骨的冷风。 但对面兵士却是迟迟不出来,诸葛亮感觉连脚都要冻得发麻,便在雪地上使劲跺着脚,随着身体活动开来,一丝暖意从脚心升起。 旁边的毛驴见主人如此,也有样学样在地上蹬着蹄子,一人一驴吧嗒吧嗒踩着雪,引得门口的守卫侧目看来,心道这是哪里来的不知礼数的山野村夫? 但外面实在太冷,不知过了多久,诸葛亮感觉全身都快冻透了,用双手摩擦毛驴耳朵取暖的时候,守卫才出来,指着诸葛亮,对身后跟着的奴仆道:“就是此人。” 那奴仆见了,走过来道:“你就是诸葛亮?” “府君要见你,跟我来吧。” 诸葛亮听了,牵着毛驴就往里走,那奴仆见了,皱了皱眉头,说道:“府邸清净,带这种畜生进去吵闹,惊扰了府君可不好。” 诸葛亮听了,只得将毛驴栓到一边的树上,跟着奴仆往里走去,他一路来到厅堂,却见早有另外一个奴仆等在廊道上,看了看诸葛亮沾满雪的鞋子,说道:“擦赶紧脚再进去。” 诸葛亮私下环顾,也没有发现擦脚的地方,只得在地上跳了几下,将靴子上的积雪震去,踏上了廊道。 那奴仆见了,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之色,也不说话,带着诸葛亮走到厅堂客座上,扭头便往后堂去了。 诸葛亮百无聊赖坐了半天,方才听脚步声渐渐传来,他一抬头,便见到有个老者走了过来。 来人约莫五十多岁,相貌消瘦,须发都已经花白,脸上颇有风霜之感,眼睛微微眯缝起来,但诸葛亮却在其随意一瞥之中,看到了颇为凌厉的神采,心道这应该便是贾诩了。 他盯着诸葛亮,说道:“来着可是诸葛孔明?” 诸葛亮坐直身子,微微一拜道:“草民诸葛亮,见过府君。” 贾诩微一点头,和诸葛亮相对而坐,开口道:“听闻孔明来宛城半个多月了,却是没有应将军征召,这是为何?” 诸葛亮说道:“此事正要秉明府君。” “当日亮隐居山野,却承蒙将军赏识,派人去亮府中相请,亮实感激不尽。” “然虽盛情难却,亮却自知年纪尚幼,难堪大任,若是直接回绝,恐失了礼数,故亲来宛城,向将军请罪。” “但一直未得机会拜见将军,今日得见府君也是一样,若府君能向将军转达亮之本意,能得将军体谅,那便好了。” 贾诩听了,面色露出一丝异色。“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在将军手下为官了?” 诸葛亮拱了拱手,说道:“实在才能有限,往府君见谅。” 贾诩捋着胡子,呵呵笑道:“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吧?” “伱若有心回绝,只怕在来到宛城第一天,就想方设法去见将军了,何必等到现在?” “只怕是觉得南阳没有用武之地,将军也不能给你想要的地位,毕竟你和刘景升攀了亲,自然看不上这小小的南阳了。” 孔明听了,心道这名闻天下的毒士,果然不好骗过,只得沉声道:“亮对将军并无不敬之意。” “只是以南阳的境况,和亮所想的,实在有些出入。” 贾诩目光一闪,“你是说城中的死人?” “你可知道,凉州每年冬天要死多少人?” “在凉州时,大家都想到中原去,即使这中原时刻刻有战乱,也没有阻止丝毫西凉人南下的决心。” “毕竟凉州的日子,过得比中原更差。” “但到了中原后,凉州人发现,自己不仅境况没改变多少,连中原士族,也看不起凉州出身的官员武人们。” “你出生在中原,诸葛氏也是当地望族,可能并未体会到这种心情吧?” 诸葛亮自从进入府邸后,一直就隐隐有些不舒服,此刻却是有些压抑不住,出声道:“亮只知道,天下战乱了太久,死的人太多,这样下去,还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亮看不到宛城的解决之道,还请府君指教。” 贾诩一楞,便呵呵笑道:“原来如此。” “你是觉得,宛城在很多事情上,做的并不好吧?” 诸葛亮微微点头,算是默认。 贾诩出声道:“老夫今年五十有一了。” “按平常人来说,这岁数已经算是高寿了,老夫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你却不一样,年富力强,比老夫多活个三五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但你和老夫的不同,就是在于还没见过世上的很多事情。” “在面对不可抗拒的力量时,个人的努力极其渺小,只能在其中随波逐流,挣扎求生。” “这么多年,老夫早已经看多了世间百态,如今所念想的,也不过就是想要多活几年而已。” “所以现在老夫对身外的事务,也不那么关心了,毕竟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改变不了什么。” 诸葛亮腹诽,这真是自谦了,如今天下的局面,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贾诩自然不知道诸葛两心中所想,自顾自说了下去,“但你不一样。” “你还年轻,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你可知道,这次向府君举荐你的,便是老夫?” 诸葛亮心中疑惑,出声道:“亮隐居山野,默默无闻,何德何能,得到府君赏识。” 贾诩出声道:“一是四友之名,已经从南阳传扬开来。” “这其中你年纪最轻,肯定有过人之处,所以我想亲眼看看。” “其二便是你和刘景升有亲,南阳并不安定,我等和刘景升联手,你便是可以作中间人,缓和两边关系。” 诸葛亮听了,心中苦笑,看来贾诩看重的,只是自己的名声背景,以及和刘表的关系而已。 至于自己的才能,对方作为当世顶级的谋士,可能从始至终没有在乎过吧? 贾诩似乎看出了诸葛亮心中所想,呵呵一笑,说道:“当然,我也不止向将军举荐了你,还有其他荆州名士。” “我已经老了,想要韬光养晦,安度晚年,迟早会有人取代我的位置。” “你年轻尚轻,但在南阳作为掾属,起点也不算低了,如今天下大乱,荆州已经算是颇为不错的地方,要不要为将军效力个一年半载看看?” 诸葛亮犹豫了一下,以贾诩的地位,说出这种话,也算是折节下交了,他下意识就像开口答应。 但他随即想到一事,出声道:“亮听闻曹操占据司隶,又在豫州打败了刘玄德,占据颍川,几乎已经将南阳的边境全部占据。” “亮想请教府君,若曹操觊觎南阳,该当如何?” 贾诩思索了一下,出声道:“以战促和。” 诸葛亮听了,脸上神色不变,俯身拜道:“受教了。” 贾诩只当诸葛亮答应了,却没想到诸葛亮说道:“府君知遇之恩,亮实感激,请让亮回去思索几天,方好答复府君。” 贾诩微微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你先去吧。” 望着诸葛亮倒退出去的身影,贾诩目光闪动,两人对话并不多,但他其实已经将诸葛亮的心思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对方最后改变主意,应该还是在自己最后那句话上。 看来其身为琅琊人,对徐州被屠怨念很深,估计是不会亲近曹操阵营的,至少目前还是如此。 听到这里,贾诩微微冷笑起来,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娇生惯养出来的世家子,还不知道这个世道的残酷,想要活下去的艰难。 也许他将来碰到迈不过去的坎,被残酷的显示压垮,才会放下那可笑的尊严吧。 算了,自己也没有那么多耐心,荆州的名士足够多,也不差他一个,即使他改变主意回来的时候,这边已经没有位置留给他了。 非但如此,等要是这边和曹操谈和,其反而能做人质之用. 诸葛亮出了门,再也不看身后,不停身后的动静,他把头昂起,看向天上的冬日。 阳光有些刺眼,但诸葛亮却是努力地瞪了回去,刚才通过交谈,诸葛亮已经明白了贾诩的想法。 这是个为了求生,可以随时改变志向和原则的人。 诸葛亮觉得贾诩可能确实比自己更适合当谋士,因为作为一个谋士,自然是事事寻求最大好处的做法,但他却不能苟同贾诩的想法,对方见过的惨状确实比自己更多,但乱世之中,有人求生,有人取义! 想到一路走来见过的种种乱象惨状,诸葛亮心中便闪动着一团火,他绝对不会和曹操妥协,曹操走的路,绝对是错误的! 而且诸葛亮希望,将来的自己,不会变成贾诩这样的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一路骑着毛驴回了家,黄月英见诸葛亮进了院子,迎出来将毛驴缰绳接了过来,对诸葛亮笑道:“是不是要离开了?” 诸葛亮苦笑,“夫人怎么猜中的?” 黄月英掩口一笑,“夫君的脸上,明显出现了失望之色呢。”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六章 陷于困境 诸葛亮拉着黄月英走到屋内,他将门关上,看外面无人,才叹息道:“可惜了。” “按照贾文和的地位而言,他已经算是对我颇为礼遇了。” “但我和他的理念,实在有着无法调和的鸿沟,我离开开的时候,想来他也应该有些失望吧。” “明明我是隐居在山野里面的,按道理说已经是淡泊处世,独善其身,这种做法,应该和他明哲保身的信条很相似才对。” 黄月英笑道:“但夫君偏偏不是那样的人。” 诸葛亮笑道:“夫人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黄月英想了想,脸上一红,抿嘴道:“夫君外冷内热呢。” 诸葛亮一时没有听出黄月英双关之意,他望着窗外仍然飘散的大雪,面有忧色道:“我既然不准备投靠张绣,那么只有两条路。” “要么去荆州南郡,要么离开荆州。” 黄月英奇道:“为什么不回南阳?” 诸葛亮沉声道:“我夜观星象,南阳已经不安全了。” “我这观星之术还很是粗浅,只能预知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却不能知道发生的时间。” “不过起码南阳即将陷入战乱这点,应该是没错的。” 黄月英心想夫君又拿观星说事了,让他解释吧,偏偏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其实根本就是他用得到的诸方情报,不自觉间对于将来局势的预测吧? 她开口道:“谁会来打南阳?” 诸葛亮回道:“自然是曹操。” “他打下了司隶,又击败刘备拿下了颍川,下一步自然是要取荆州。” 黄月英反问,“为什么不是扬州?” “凶虎还占着豫州南部的九江吧?” “若能打下九江,取得寿春,岂不是能完全控制淮水了?” 诸葛亮解释道:“确实,但前提是能赢。” “但曹军的水军战力不行,在凶虎水军面前并无胜算。” “而他和马腾韩遂联手后,得到了大批战马,自然要扬长避短。” “而荆州毗邻司隶和豫州,战线补给也很近,只要打下南阳,荆州门户失守,南郡便完全不设防了。” “一旦南郡丢失,南边的武陵长沙桂阳等郡便势如破竹。” “其东边的江夏便被断了后路,水军再无用武之地,曹军便可以击败招降江夏黄祖,组建出一支庞大的水军来。” “更重要的是,一旦取了荆州,尤其是南郡,便打通了汉中通往益州的门户。” “汉中张鲁笃信天师道,刘焉不能制,若是曹操能占下荆州益州,加上马腾韩遂的凉州,要兵有兵,要马有马,还有水军能顺流而下攻击长江,天下谁还能是其敌手?” “所以对于南阳此地,曹操势在必得,而且我怀疑其早就开始谋算了,要不是今冬大雪,说不定他已经对南阳用兵了。” 黄月英怀疑道:“北地四州尚在袁氏手里,曹操现在岂能这么肆无忌惮?” 诸葛亮沉声道:“要是袁本初尚在,说不定曹操行事还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但袁氏三子内斗不休,根本无法一致对外,曹操抢得先机挟持天子,便取得了先机,下一步自然要先对付最弱的一方。” 黄月英叹道:“袁本初此时离世,真是让人料想不到,不过袁氏三子总要分出个胜负,到时候以四州之力,曹操也敢轻言取胜吧?” 诸葛亮点头道:“没错,但按我的推算,这至少需要三年时间。” “当然,袁氏之中也有聪明人,比如那凶虎。” “如果曹操敢打南阳,其必然想尽办法破坏此事。” “我观曹操对凶虎此人也是颇为忌惮,所以一定会想方设法突袭南郡,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拿下荆州。” “若真是如此的话,天下十分胜负,曹操至少占了七分。” 黄月英目光一闪,“妾也知道南阳重要,但夫君这么一说,才让妾豁然开朗,那岂不是说,如今南阳决定了天下命运?” 诸葛亮面色凝重,“没错,我本有心提醒贾文和此事,以免南阳陷落。” “但我最后却发现,他心里是有着投靠曹操的想法的!” “当时我话还没出口,却突然意识到这点,惊出一身冷汗,其怕是早就有了归附曹操之意,若我贸然进言,说不定会为其所害!” 黄月英听得花容失色,“那如今我们怎么办?” “尽快离开南阳?” 诸葛亮沉默下来,脸上也露出了纠结之色。 良久,他才叹息道:“贾文和有句话其实很对。” “在天下大势面前,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过渺小了。” “即使我能预知到南阳的局势,也无法将其扭转,反而可能会害死你我两人。” “若换做我是曹操,应该会一过冬天,便立即发动对南阳的攻势。” “其有备而来,张绣势弱,必然会问贾诩的意思,到时贾诩极有可能建议其投降曹操。” “到时曹操取得荆州,连结马腾韩遂,又有袁术助力,实力大涨,即使袁氏三子联合起来,也很难是其对手,到时候一切便万事休矣。 黄月英看到诸葛亮神色,轻声道:“让最为厌恶的人得了天下,夫君一定很不甘心吧?” 诸葛亮苦笑一声,却听黄月英说道:“既然如此,夫君何不试着改变下呢?” 诸葛亮听了,无奈道:“我也想过。” “但如今看来,好像已经没人能阻止曹操了。” “刘景升受制于蔡氏,志气逐渐消磨,根本无法调集兵马打出荆州。” “刘豫州新败,残军只有数千,听说逃到了南阳九江交界处避难。” “孙策遇刺,江东群龙无首,不内乱就已经是幸事,更不可能带兵北伐。” “袁谭袁尚内斗,空有冀州青州等地,却不能整合力量,牵制曹操。” “凶虎倒是一直和曹操作对,但其地盘都是飞地,防守经营极其困难,一时之间,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力量。” “其回到幽州,应该是准备往并州和辽东方向扩张,稳定幽州局势,但这样一来,没有个三五年是无法再介入中原争端了。” “只怕他将来再回来的时候,中原大局已定,即使他能有冀州青州,只怕也无力回天了。” 黄月英想了想,突然抿嘴一笑,“夫君其实很想去想提醒凶虎吧?” 诸葛亮面露无奈之色,“知我者,夫人也。” 黄月英好奇道:“夫君好像对那凶虎高看一眼啊?” 诸葛亮出声道:“在徐州欠了其救命之恩,如今看来,这份人情是很难还了。” “其现在在幽州,据我得到的消息,其似乎在攻打乐浪,想要收回汉四郡。” “虽然此举颇有大汉之风,可惜这举动不合时宜。” “换做是我,应该全力盯紧曹操,防备其举动。” “真是可惜了,冀州袁尚,青州袁谭,还在为了一个家主位置争夺不休,真正放眼于天下的他,却被离得最远。” “我实在有些不明白,邺城之战虎头蛇尾,怀城被曹操占了先机,凶虎就这么回去了。” “若我能在旁边,定然建言其绝对不能放弃,以给曹操喘息之机,难道他以前过于一帆风顺,遇到挫折便丧失了心气?” 见诸葛亮摇头叹息不已,黄月英笑道:“听说凶虎这人,有个很大的毛病,就是好色。” “据说其见过的女子,都逃不过他的手掌。” “而且极好人妻,无论是公孙瓒遗孀,还是袁术皇后,似乎都被其收入府中,真是色胆包天啊。” “没想到夫君看上的,竟然是这种人呢。” 诸葛亮听了,无奈道:“世上无完人,更何况传言未必是实,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说到这里,突然怔住了。 黄月英看到诸葛亮沉思起来,也知机地噤声,静静等着。 过了好一会,诸葛亮才拍手叹道:“我却是犯了个极大的错误。” “天下英豪不知凡几,我只是个极为普通的村夫,焉知其他高明之士,没有将其算入彀中?” “我听闻凶虎手下有观星高人,若真是如此的话,这次来年南阳一战,一切便可以见分晓了!” 黄月英明白过来,轻声道:“夫君是说,凶虎料算到了曹操的举动,必然有所应对?” “若是传言为假,没有观星高人呢?” 诸葛亮知道黄月英一直对观星之事并不相信,只得叹道:“若真是如此,说明他也就仅此而已。” “曹操此人抛去人品不论,确实是雄才大略,即使在天下谋士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他既然攻击南阳,必然会料算到不少后着,包括可能介入的势力。” “所以到时候,他必然会让马腾韩遂和袁术帮他防备后路。” “这样一来,即使凶虎有心介入,只怕也力有不逮啊。” 黄月英说道:“夫君其实很想参与·其中吧?” 诸葛亮叹道:“决定天下命运的关键一战,谁又不想呢?” “但我只是个普通人,天下比我厉害的人不计其数,更何况我籍籍无名,又如何能在极短时间内拥有改变天下大势的力量?” “再过一年半载,天下大局已定,非你我所能改变。”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到时候咱们还是找个山野隐居算了。” 黄月英听了,轻声道:“无论夫君走到哪里,妾都陪着。” 两人抬起头来,望着窗外的天空,远处的天边,黑压压的云彩正席卷而来。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七章 隐藏真相 袁熙仰头望向天空,他的头顶上,沸沸扬扬的鹅毛大雪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他甚至还没有眨动几下眼睛,脸上就已经覆盖了一层冰雪,只得伸出手去,扒拉下脸上的雪花,抬脚往外走去。 孙礼跟在后面道:“大哥,这雪也太猛了!” “今天雪这么大,只怕马都跑不起来,真的还要去巡营吗?” 袁熙踩着齐膝深的积雪,艰难地拉住缰绳上马,说道:“快过年了,城内布防总要去看一下。” 他坐到马背上,一抖缰绳,马儿艰难地迈开蹄子,才走了几步,马蹄子就被积雪绊得跌跌撞撞,袁熙一看,便跳下马道:“确实不行。” “你找几个人,带着我的手令,让几个军营里面的人今日不操练了,都出来铲雪。” 孙礼听了,便去门口找卫兵,袁熙叫住他,说道:“记得让兵士们把冬装穿全再出来。” 见孙礼出去,袁熙却是回身,去府中库房拿铲雪工具,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因为大雪继续这么下,会阻塞城内道路,到时候民众出行困难,无法即使获取柴米油盐,便容易出现大量冻饿而死的现象。 袁熙也想借此机会检验下兵士的冬装配给情况,看看兵士在这种严寒天气中,到底行动能力如何。 毕竟在不久的将来,在幽州的冬天,这种大雪严寒天气,可能会成为常态,若是不能做好防护应对,便会在作战和生活中,遭遇到重重困难。 不过话说回来,这雪也太大了! 袁熙明显能感觉出来,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年冷得多,他不知道往后几年的情况,但是按照历史上的天气推算,最寒冷的时期,还远远没有到来。 想到这里,袁熙就心里发寒,小冰期的恐怖,可能甚至还没有开始,若是到了最寒冷的时候,幽州真的还能住人吗? 但现在他也无暇顾及这些,当务之急起码这几年,要从幽州站稳脚跟,不然的话,接下来的中原之争,自己只会处处落于人后。 他拿出铁铲,便往府外走去,甄宓走了出来,出声道:“妾身陪着夫君去吧?” 袁熙摇摇头:“今天可能要忙一整天,你还是在屋内呆着,免得受了风寒。” 他见甄宓面带失落之色,想了想,便道:“你若是嫌闷,便带着她们在府里铲铲雪,但不要超过半个时辰。” “对了,一定要穿好衣服。” 甄宓这才眼角带笑意,敛衽道:“那夫君也注意身体。” 袁熙点点头,走出府门,和孙礼沿街铲起雪来。 袁熙的亲卫营里,张放正在和几个兄弟围坐在一起,今日不是他们轮值,只要上午点过卯,操练两个时辰,下午就可以回家了,所以众人都很是高兴。 结果有个偏将进来,传了袁熙命令,最后道:“给伱们半刻,穿好全套冬装,拿着工具,进蓟城街道铲雪。” 等偏将出去,张放手下的大壮嘀咕道:“这么冷的天,铲雪怕不是铲好几天!” “而且这雪还在下,谁知道能不能铲完?” “轮值的假也没了,真是倒霉!” 另外一人喝道:“大壮,小心诽谤使君,被抓起来!” 大壮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众人都笑了起来。 张放站起身,说道:“使君这命令没错,而且很及时。” “要是雪再这样下,别说百姓,咱们自己也是家都回不去了,更别说日常所用的柴火食物了。” “咱们铲雪,便是为救全城人的命,不可懈怠,明白吗!” 众人纷纷起身,叫道:“诺!” 张放这些亲卫负责的是袁熙府邸周围的街道,他带着手下,一路赶到袁熙府门前面的时候,却见袁熙带着府里的侍卫,已经铲起雪来了。 张放连忙赶过去,说道:“使君,天气太冷,小心身体。” 他倒不会劝袁熙回去,这几年亲卫营出动做事,袁熙都是一马当先,断然不会在一边袖手旁观。 袁熙见是张放等人,笑道:“我记得你们今日本来应该回家才对。” “等把道路清理通畅,我再补假给你们。” 张放笑道:“回家也是哄婆娘,跟着使君,干什么都有力气。” 袁熙一边铲雪,一边说道:“我记得你这几个兄弟的孩子,皆是五六岁了吧?” “有没有去义学?” 张放拿着木耙,将积雪推到路边,说道:“托使君的福,今年秋天就上了。” “咱是做梦也没想到,孩子还能有识字的一天。” 他说到这里,也是心情激动,他们这些从军的,都是家里吃不下饭才选择当兵这条道路的。 可能有人原本家里也曾富过,但天下大乱,很多家中连活人都剩不下几个,更别说读书识字了,很多时候他们要么参军,要么成为流民,只为一口饭吃。 流民无家可归,最后往往只能卖身为奴,世代成为奴仆,几乎没有翻身之日。 参军倒是能俸禄不少,能养活好几口人,但家人就难说了。 就如曹操在兖州实行的屯田制,士兵半农半兵,不打仗时务农,打仗时候由家里人打理田地,这种方式,确实能极大利用劳动力,但在其背后,却也有不少弊端。 一是赋税很重。 汉初田租比秦时大大减轻,税率为十五税一,后来又减为三十而税一,并一度免征田租。 东汉初年因军费开支较大,田租改行什一而税,但全国统一后,又行西汉旧制,三十而税一,曹操改行租调制之前,法定的田赋税率一直未变。 这样的税赋,其实是无法负担起连续的战争所需的,于是曹操的税率,调整为民屯方面,即有田地的自耕农,若屯民使用自己的牛,收成时与官府五五分成,若使用官牛,按官六民四比例分成,而且这里面其实是有一个大坑的,因为这只是基本税赋,还不包括其他苛捐杂税。 而在军屯方面,多以士兵为主,他们一边戍守,一边屯田,收成全部上交,仅保留军饷,且子孙身份不变,代代都是如此。 这赋税无论在哪个朝代,也算是高的,加上世代屯民,也是屯田制被人诟病是奴隶制的原因。 但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没有土地的人比比皆是,所以饥饿面前为了活下去,大量的人成为军屯士兵。 这也是为什么曹操能在短时间内,一波波征收大量兵士的原因,也是为什么每次交战,他都能迅速补充先前损失的兵员的原因。 而袁熙选择的是另外的一条道路,他屯田制税赋比例和汉制相似,军民想要获得土地,付出的代价是需要自行开垦荒地。 其收上来的租赋之中,有相当多的比例是花在整修水利,开挖沟渠,建设道路,兴办义学等公共事务上,加上他相比曹操的其他杂税要少得多,自然养不起那么多兵士。 他如果照搬曹操的做法,幽州也未必不能征收出数万兵马来,但袁熙思索过后问自己,这种竭泽而渔,失去民心的做法,值得吗? 当然,关于这个时代,也有一种说法,便是所谓民心,指的是那些真正拥有田地,能支撑自己生活,再进一步就是良家子,再富一些便是地主豪强的这些人,因为只有这些人,是有资格发声的。 而其余省下的被迫卖身,可以被随意买卖,没有任何生产资料的奴仆,其实是不被当人看的。 袁熙对于汉末这种现象,一时间也是没有办法,毕竟这些奴仆,按照汉律都是世家大族的私有财产,除非袁熙能消灭所有家族,不然是无法根除这个顽疾。 而处于打天下时期的袁熙,不可能得罪所有人,所以不能采取这种比王莽还激进的手段,于是他只能一步步来。 比如通过让奴仆参军,将其身份重新转为平民,比如通过官方赎买,让一部分成为官府的奴仆,再通过其交换军功,从而转换身份。 他现在有意模糊自己和官府之间的界限,使得幽州大部分政令行为,都是以他自己的名义进行,这样引发的抵触便小得多,毕竟他这袁氏家主的名头,是能压服住不少人的。 所以幽州目前的做法,注定养不起太多兵士,袁熙要想全民皆兵,拉走所有青壮,半年之内也能组建出十万大军。 但之后呢? 当年的幽州生产会被荒废,来年多少人要饿死,有多少人战死后需要抚恤,有多人的遗孤需要安置,被掏空的幽州又怎么面对来年因劳力不足引起的饥荒? 都知道兵越多越好,但从史书中可以看出,十万大军乃至数十万大军交战,往往是举数州之力,准备数年,一战之后,两方元气大伤,又要休养生息数年甚至十年以上,才能恢复元气。 这之中未记载的字里行间,隐藏着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饥荒饿殍,举州白地? 这些事情当权者当然能够了解,但后世的旁观者未能身临其境,是很难明白人口骤减的数字背后,所隐藏的血泪的。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三国时期为什么拖了半个世纪,最后打到人越来越少,大家都撑不住的时候,才分出最终胜负的原因。 袁熙并不想让天下陷入半个世纪的饥荒战乱,他想尽快终结这个乱世,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心急。 后世三国就是在透支举国之力的数场大战之后,三方死伤惨重,全都元气大伤,很长一段时间内谁都吃不下谁。 袁熙若是急着穷兵黩武,一战拿不下对方,天下还是会陷入持久的战乱,所以现在他的做法,便是如郭嘉所说,先把拳头收回来。 养精蓄锐,高筑墙,广积粮,然后找到那一剑封喉的机会,将拳头打出去,即使打不死敌人,也要将其打得半身不遂。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八章 过于平静 袁熙不得不承认,即使他知道后世历史的走向,但他在对付曹操上的历次谋划中,还是有不少误算的。 他在徐州一战中,尽量在战场上针对曹营战马,也取得了相当好的效果,一战之后,曹营战马损失惨重,只有数百匹可用的马。 兖州豫州本就不适合当马场,马匹产出很少,曹操想要获得战马,当时在袁熙看来,只能去找南匈奴购买交换。 所以当时他让出黑山通道,让袁氏派高干进入并州,就是为了让其尽快占据并州马场,断了曹操念想。 当袁熙却忽略了,曹操早就搭上了马腾韩遂,得到了相当数量的战马,加上根本瞒不住的双马镫,曹军骑兵拉近不少了和幽州铁骑之间的差距。 袁熙想到这里,也不禁摇了摇头,自己在内政方面,有郭嘉沮授,可以说完全不输曹操,但两人不长于外交,和四处找势力串连的钟繇等人相比,却是有着差距的。 这也导致凉州的马腾韩遂,成了袁熙的心腹大患,毕竟来年开春,袁熙便要有所行动,要是凉州大军封住黑山隘口,袁熙便很难行事。 他如今的几个盟友,短时间内也无法帮忙。 孙策生死不明,但根据袁熙猜测,救回来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而且之后上台的可能是孙权这个背刺娃娃,如今的袁熙,也只能期望吴夫人能多少说上些话,缓解两边关系了。 至于刘备,前几天消息已经传到了幽州,他把豫州基本全丢了,逃到南阳,准备依附刘表,可以说是从头再来。 这种情况下,袁熙想要南下,便只能靠自己,这还是冀州不出事的前提下。 但袁熙必须要把握住曹操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破绽,一切的关键,还是在黑山隘口所在的司隶。 那里有马腾韩遂,还有袁术,可以说是相当麻烦,而袁熙的所能依靠的,却只有跑到弘农,不知道去做什么的杨凤。 想到弘农杨氏,袁熙更是头痛,这个比袁家底蕴还深厚的家族,对袁熙来说,成为敌人的几率也不小。 因为弘农杨氏现任家主,是身为太尉的杨彪,其正妻是袁术的女儿,有这层关系,袁熙想把弘农杨氏拉过来,简直是难上加难。 袁熙从前世历史上,看到杨彪的经历时,对其人的认知,也如后世的人们一样,很难有个定论。 杨彪此人,虽然一直追奉天子,但他的身份,却也是极为尴尬。 他虽为太尉,但偏偏岳父袁术却自立称帝了,这样他在刘协身边的地位,便是极其尴尬起来。 彼时袁术一称帝,曹操便上表弹劾杨彪,并将其下狱,幸得孔融据理力争,杨彪才得以出狱。 但这样一来,杨彪便无形远离了刘协,以至于没有参与衣带诏事件,反而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据怀城传来的情报,杨彪已经告老还乡,但是其儿子杨修投靠了曹操,据说还颇受赏识。 想到赶去弘农,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杨凤,袁熙也有些无奈,不过在太平道中,也只有杨凤能够对抗曹操,如今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他带领军士扫了大半天,才将府邸周几条道路勉强清扫出一条可以让马匹马车通过的道路,不久有马车过来,将砂土洒在铲好的路面上,以防结冰打滑。 袁熙这才深深感到了这个时代的不便,一场大雪,几乎就让整个城池停止了运作,唯一依靠的只有人力畜力。 好在大雪慢慢停了,天空渐渐晴朗起来,众人见状都是送了一口气,但谁也不知道,明日亦或后日,还会不会有更大的雪下来。 这个时候,才是考验各州底蕴的时候。 冬天粮食不能耕种,干燥的柴火更是难寻,大部分人家,都是早早在秋日便做好了储备。 但若是粮食柴火储备不足,也只能出来打猎或者捡拾柴火,但在这种严寒天气里,等于是听天由命碰运气,要是家中出现了变故的,大部分时候也只能等死。 袁熙想到这里,心道幽州储备粮食的官仓,便是为了这种时候应急之用,也是该提前做好应对了。 若幽州受灾情况严重,甚至可能会被迫动用军仓中的粮草应急,这样会影响到来年的出兵,但袁熙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他走得路和曹操完全不同,也不能坐看百姓军士冻饿而死。 彼时陆逊已经南下,田豫带兵去了,袁熙想了想,只能骑着马去找郭嘉,他到了郭嘉院子里面的时候,见郭嘉正从屋里走了出来,对着袁熙叹道:“使君这一来,我就知道有事了。” “这种天气,使君还如此劳累,这不是带着下面的人也无法休息么。” 袁熙听了,无奈道:“先生明知道这天气不能放任不管,就不要取笑我了。” “我这次来,是觉得这次雪灾,百姓必然有需要帮助的,这其中的关节和粮草数目” 郭嘉一脸纠结,“我就知道是这事!” “让我出出主义还行,这些内务之事,我和公与,是远不如田豫陆逊啊。” 袁熙笑道:“这不两人都不在么。” 郭嘉听了,大摇其头,“公子手下,还是人太少了,你这事无巨细依赖几个人,让别的掾属怎么出头?” “对了,前些日子,公孙度那边不是逃过来很多名士?” “那些人是青州之乱时渡海逃往辽东的,如今公孙度对他们并不好,幽州义学最近声名远扬,很多名士都慕名而来,我觉得倒是可以从中选拔些人来。” 袁熙听了,当即打蛇随棍上,“那就有赖先生掌眼了。” 郭嘉笑骂道:“我就知道使君早在等我这话了!” 他将怀里几个竹简交给袁熙,说道:“这是城中各仓存粮,以及管仓的官员名录。” “其能调取的粮食,我也提前做了标记,使君拿回去,派属下分头调取粮食便是。” 袁熙笑道:“先生果然懂我!” 郭嘉得意道:“那是,这几年公子的脾气,我还是摸得很清楚的。” 袁熙心中一动,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话,郭嘉见了,也是微微侧过头去。 气氛顿时沉默了起来,过了好一会,郭嘉出声道:“使君什么时候替我找个徒弟?” “公与真是撞上了,伯言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扬名天下,我看在眼里,可是羡慕的很啊。” 袁熙听了,出声道:“我会尽量留意,争取今年就给先生带来。” 郭嘉望着天空道:“那我就安心等着了。” “不过错过今年,怕是来不及了。” 袁熙一惊,“元化先生的药.?” 郭嘉摆摆手,“我吃就是了,使君放心。” 袁熙从郭嘉府里出来,突然反应过来,合着郭嘉一直没有吃药?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心中有些愧疚,郭嘉本来就身体有亏,自己还将其带到了严寒的北地,是不是也在变相让其折寿了? 他回身望了望,叹息一声,便带着孙礼往城外而去。 吕玲绮怔怔地望着窗外的大雪,虽然屋里的小火炉里面,几根柴火正发出刺目的红光,但她却觉得小屋各处的缝隙里面,寒风正嗖嗖地灌了进来。 这当然是错觉,屋子是木头堆叠,用长钉固定的严丝合缝,外面还用黄泥混合藤汁糊住,和筑城做法无异,根本不会透风。 她透过糊窗的麻布缝隙,见吕布和严氏的坟头,已经完全被覆盖,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中,只显露出微微的弧线,不注意的人,根本会不知道,这次埋葬的是曾经名震天下的温侯。 阿父,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啊。 吕玲绮对吕布的结局,其实是早有预感的,但她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手指漫无目的地抠着窗棂上的树皮,却听远处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一行几人渐渐出现。 几个人费力地推着装满木柴的马车,袁熙踉跄几步,暗骂这种天气地形,即使想要出兵,也是有心无力。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等来年开春的时候时候,中原天气已经转暖,若幽州还是这样大雪连天,自己只怕会错失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提前布置调兵? 会不会打草惊蛇? 眼见快到小屋,车子经过吕布坟头,袁熙让诸人停下,自己迈着齐膝的雪,艰难走了过去。 此时木屋的门打开,吕玲绮走了出来,走到袁熙身前,两人并肩跪下,对着吕布和严氏的坟头拜了三拜。 两人站起身,又走了几十步,却是走到麴义的坟头前,又同样拜了三拜。 袁熙直起身子,叹道:“麴兄,今年我可是丢了脸了。” “不仅没有为你报仇,还搭了不少任人命进去。” “还请麴兄稍等些时日,到时候新仇旧恨,连带利息,我一定会讨回来。” 吕玲绮低声道:“夫君勿急,先保重自身,不然若是有个闪失,让我们这些女眷怎么办?” “我已经经历过阿父阿父的事情,不想再看到夫君出事了。” 袁熙心中感动,握住吕玲绮的手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温侯实在是可惜了。” 他隐隐猜出了一些隐情,但是却永远不能对吕玲绮说,只能带着歉疚埋在心里。 吕玲绮轻声道:“其实阿父这种结局,不算是最差的。” “当年并凉武将,被中原士族不容,为了出人头地做出了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董卓如此,阿父有些事情也是失却了本心,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如今他却用自己的血,多少洗刷了些污名,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为天子战死的。” “想来有些可笑,阿父战场上横行无忌,无所畏惧,其实私下里面,却很是看重别人的议论。” “也许这就是并凉出武将一直为中原人看不起的原因吧。” 袁熙轻声道:“我不会这么想,包括对伱也是这样。” 吕玲绮嘴角微微咧开,扬了扬拳头,“我当然知道。” “你要是敢负我,我会亲手把你打成猪头!” 袁熙陪着吕玲绮说了会话,眼见天色渐晚,天空渐渐黑了下来,在吕玲绮再三催促下,袁熙才翻身上马,对吕玲绮道:“守孝还有两个月,难熬的话,你让人随时去叫我。” 吕玲绮不耐烦道:“知道了,你快回去陪她们吧。” 袁熙骑马回头时,看到吕玲绮孤零零的身影越来越小。 他策马往来路而去,心中想着吕玲绮倒是挺坚强的,好像自从吕布身亡后,她好像表现的有些太过平静了吧? 袁熙突然不由自主拉紧缰绳,胯下马儿渐渐停了下来。 他调转马头,往来路奔去,随着吕玲绮小屋逐渐现了出来,他看到吕玲绮正呆呆跪在坟前,凄惨嘶哑的呜咽声,从她口中不可遏抑的传了出来。 他翻身下马,奔到坟前,搂住吕玲绮,轻声道:“想哭就哭吧。” 吕玲绮趴在袁熙怀中,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九章 各自家事 感受到怀里吕玲绮哭的不住颤抖的身体,袁熙心中颇为自责。 这几年他经历过得战争太多,而且实在是太过残酷,让他逐渐麻木起来,以至于他下意识忽略了,自己面前的吕玲绮不仅是叱咤战场的女将,还是一个刚刚失去父母的柔弱少女。 吕玲绮呜咽道:“夫君,阿父阿母死得好惨啊。” “他们伤痕累累的尸身,总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在想是不是他们在下面寂寞了,要我去陪呢。” 他轻拍着吕玲绮的背,说道:“说不定他们已经化作了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不论他们在天上还是地下,也不希望我们出事的。” 吕玲绮抓着袁熙的衣襟,抽泣道:“夫君,一定要平安啊。” 袁熙沉声道:“会的。” “咱们一定会平平安安,迎来天下太平的那天。” 两人在坟前依偎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久,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吹来,吕玲绮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袁熙才牵起她的手,说道:“走,跟我回城。” 吕玲绮迟疑道:“守孝还没有结束……” 袁熙站直身子,望向远方,出声道:“我刚才想通了一些事情。” “汉律有的地方很好,可以保留,但有些不适合现今之处,也不是说要一成不变流传下去的。” “守孝三年,或者三个月,固然能彰显孝道,但到了如今,却已经成了士族举孝廉的捷径。” “士族真要尽孝,也不一定非要通过这种形式,何况士族中很多欺世盗名之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对外守孝,回家享乐。” “而平民百姓守孝,却没有任何人在乎,还会影响生产生活,如今民生凋敝,天下饥馑,守孝这种体例,也该换换了。” “更何况幽州选拔官员,如今都是通过义学,汉廷已经被曹操把控,举孝廉已经没用了,我作为幽州之主,这几日就颁布新规,守孝三日到七日即可,实在心诚的,最多不过四十九日。” 吕玲绮轻声道:“夫君不怕天下非议?” 袁熙轻笑一声,拉着吕玲绮就往马匹走去,“我现在做的事情和造反也没差了,还怕这个?” 吕玲绮眼睛发亮,“妾会一直追随夫君。” 汉末的天下,即将迎来建安三年的春节,从北往南,纵横万里的大地上,尽管家家户户各有各的艰难,尽管可能经历了不愿回想的惨痛,但他们还是努力对着无情的生活挤出笑脸,想方设法迎接新年。 毕竟如果他们不笑的话,可能也没有人对他们笑了。 如今南阳的新野,刘备一脸苦笑地看着张飞拉着他小小的夫人夏侯氏,来给自己敬酒。 张飞喝得满脸通红,将酒碗凑到刘备面前,“大哥!” “好事啊!” “干一杯!” 夏侯氏费力地倾斜怀中的酒坛,将刘备面前的酒碗倒满米酒,然后退后两步,低头轻声道:“婿伯请满饮。” 刘备无法推辞,只得酒碗道:“好,好,多谢娣妇。” 他望着长相清秀,身体苗条娇弱的夏侯氏,心里总觉得其配自己三弟,是不是有点残忍了? 不过他如今心情不错,当即一饮而尽。 刘备确实遭遇了大败,几乎打得家底尽丧,又回到了得到徐州前一穷二白的样子,但对他来说,这种经历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不仅没有消磨掉他的心中志气,却让他更加不甘心了。 自己既然能在一次次失败后重新翻身,那这次也一定可以! 而且最近也并不全都是坏消息,他逃到南阳后,很快便想办法联系到了刘表,刘表当即大喜,马上派出使者和刘备联手,让其暂时驻扎在新野。 新野在荆州和豫州的交界处,地处荆州的重镇襄阳和宛城之间,位置十分微妙,其和宛城一样,都是荆州的门户之一,刘表如此安置,大有深意。 一是刘备和宛城的张绣可以互为呼应,抵御颍川的曹操军。 二是新野可以牵制宛城,若是张绣生出异心,掉头攻打荆州,刘备也能及时阻止他,反之刘备若生异心亦然。 这一安排,显示出刘表此人并不是尸位素餐之徒,相反还深得制衡之妙。 刘备自然明白其中奥妙,但他现在身为刘表客将,有个落脚之所已经是不容易,也不会去挑三拣四。 更何况因为司隶连年战乱,荆州多是逃难过来的士族名士,其中很多人听到刘备到了新野,便纷纷慕名前来投奔。 这一下子,刘备的班底就壮大不少,更让他高兴的是,他先前的老班底,也尽数安全从豫州逃出来了。 当初刘备北上,让糜竺简雍等人留守汝南,但因为兵力空虚,被曹军各个击破,眼看就要被保卫全歼。 此时糜芳提议坐船从淮水往西逃亡南阳方向,得到了众人的赞同,于是众人在汝阴征调船只,从淮水突围,曹军主力都是步战,在淮水几乎没有什么水军,便让众人逃了出来。 到了快接近荆州时,众人弃船,从南岸往南阳而走,跋涉近一个月后进入南阳,得到了刘备军消息,两边终于会合。 刘备固然不胜欣喜,但更让他高兴的是,一同而来的,还有十月怀胎的甘夫人。 虽然一路奔波,但甘夫人却顽强地撑了过来,就在前几日,终于是顺利诞下一名男丁。 刘备得知后,不禁涕泪横流,他已经快四十岁了,如今算是老来得子,自是心怀大畅,今日的酒席,便是刘备为了庆贺摆的酒宴,只有三兄弟的家眷在场。 刘备举起酒碗,看到张飞傻呵呵在笑,关羽却是眉宇间有些郁结,便知起意,如今三兄弟中,只有关羽正妻相貌平平,且多年无所出,关羽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他凑过头去道:“二弟,大丈夫何患无妻,荆州士女众多,等咱们站稳脚跟,哥哥我亲自找人,给你说亲去。” 关羽听了,脸色不自然道:“弟弟我这些都是小事,哥哥还是先正事为要。” 他压低声音,“荆州名士众多,虽然有不少沽名钓誉之辈,但据说确实也有些名声颇大之辈。” “比如最近声名鹊起的南阳四友,我还听说,名士黄承彦也在南阳。” “大哥最好尽快寻访其中高人,以为谋士军师,将来才可以和曹操对抗啊。” 刘备听了,重重点头道:“二弟所言甚是,我这便动身去新野附近,亲自寻访高士!” 吴郡丹徒,城内即将过年,街道处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 城守府里也是华灯初上,布置的颇为欢庆,但奴婢仆人们来去匆匆,脸色肃穆,无形中带着一丝压抑和紧张。 孙策房里,吴夫人坐在一旁,一脸忧色地看着华佗给孙策施针。 孙策脸上插着几十根银针,华佗算算时间,将一根银针拔出,上面颜色微微发黑,华佗小心用麻布上擦净,然后在药汁中浸泡一会,再度插入孙策脸上穴位。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吴夫人已经看多了这种情景,从最初吓得花容失色,到现在能勉强保持镇定,但每次看到银针插下,她的心头还是隐隐作痛。 华佗足足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累得满头大汗,才收起银针,说道:“今日好了,后日老夫再来。” 孙策缓缓睁开眼睛,出声道:“多谢先生。” 他叫过门外的孙权,说道:“你去相送先生。” 孙权应了,送华佗出门去了。 孙策望着门口,说道:“相比我杀掉的那招摇撞骗的于吉,此人是有些真本事的。” “其最好留在江东,免得为别人所用。” 吴夫人心中苦涩,他自己这个儿子,向来是下定主意便很难改变,自己只能想办法慢慢帮华佗脱身了。 她出声道:“吴郡的人们,都说策儿杀掉的那个于吉,是个冒名顶替的骗子。” “真正的于吉,是个传授张角道术的神仙,早已经羽化登天了呢。” 孙策冷笑道:“一派胡言,太平道整日搞这些欺世盗名的玩意。” “这些骗子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吴夫人擦了擦眼角,“你收敛下脾气罢,切勿动怒伤了身子。” 孙策开口道:“华佗这针确实有用,阿母来之前,我整日头痛难忍,昏昏沉沉,根本无法保持清醒。” “但他用针这些日子,我疼痛大为减轻,已经能够保持神志了。” “然而虽然阿母没有告诉我实情,但我从阿母神色里面出来,我已经病入膏肓了吧?” 吴夫人吓了一跳,赶紧说道:“伱不要多想,好好养病。” 孙策笑道:“阿母还是当我小孩子。” “我早就明白生死有命,但如今的遗憾,却是没有实现阿父的遗志。” 吴夫人低声道:“他若在世,只会希望你好好活着。” 孙策长笑一声,“大丈夫在世,若不能建功立业,和行尸走肉何异?” 他沉默了一下,突然出声道:“阿母自从广陵失陷之后,这两年却是音信全无。” “我让公瑾多方打探,都没查出阿母的下落。” “阿母到底去了哪里,又做了做了什么?” “又是如何结识凶虎的医士华佗的?” 吴夫人听了,心内一紧。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章 苦心劝谏 听孙策发问,吴夫人身体骤然紧张,随即努力使自己放松下来,淡淡道:“我早就说过,被凶虎抓了。” “后来我身份暴露,凶虎想拿我要挟策儿,故我被一直软禁在幽州。” “如今凶虎听闻策儿遇刺,他又打不过曹操,才将我放回来,想让江东和幽州联手对付曹操。” 孙策眼神一闪,“据说那凶虎极为好色……” 吴夫人叹道:“所以我才不想让策儿知道这些事情。” “即使策儿担心的事情发生过,也只能让孙氏名声受损,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用处吗?” 孙策看吴夫人如此坦然不加掩饰的样子,倒是有些糊涂了,阿母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会如此淡定吗? 但是就像吴夫人说的,即使真的如此,现在谈论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出声道:“那小妹?” 吴夫人出声道:“被扣住了。” “不然以凶虎为人,哪能这么容易放我回来?” “说到底,他如今也不过是想和江东联手,实现他自己的野心而已。” 孙策冷笑道:“夺取天下?” “就凭他?” 不过孙策随即意兴阑珊,他当初胸怀宏图大志,如今人之将死,这些雄心大愿尽数化作一场流水春梦,岂不是更可笑吗? 不过吴夫人的话,也打消了他的不少疑虑,看来吴夫人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凶虎怕是有求于江东,才将吴夫人放了回来。 但自己是孙氏之人,岂能让凶虎如愿? 吴夫人看到孙策神情,这才松了一口气,全是假话固然很难骗人,全是真话有时候更像假话,九分真一分假,才让人真假莫辨。 孙策望着窗外,看到孙权回来后,老老实实站在门外,若有所思,便出声道:“阿母觉得,我死之后,谁能继承孙氏?” 吴夫人却是背对门口,没有见到孙权回来,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不是翊儿和策儿你比较相像?” 窗外的孙权听了,袖子的拳头猛然一紧。 孙策沉默一会,出声道:“孙翊,太像我了。” 他抬起头来,对吴夫人说道:“子布(张昭)和阿母的想法一样呢。” 吴夫人一怔,随即低声道:“那” 孙策闭上眼睛,“我倦了,让我再好好想想。” “这几日阿母也疲累无比,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吴夫人闻言站起身来,说道:“策儿有什么事情,让人随时找我。” 孙策应道:“身体不便,恕不能送阿母了。” 吴夫人转身出去,心里有些埋怨,她离开时候,问过袁熙希望谁能执掌江东,但袁熙却说让吴夫人自己决定,毕竟说什么都会被孙策怀疑。 如今看来,难道策儿中意的是权儿吗? 吴夫人出门离开,孙权才从躲着的墙角转了出来,他神色复杂,低头看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内的孙策见了,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对窗外道:“二弟,你去请公瑾过来。” 孙权听了,连忙答应去了。 在江东为继承人选暗流涌动的时候,在许县的曹营谋士将领们,也在猜测着万一孙策死后,江东会让谁掌管。 因为曹营接连大捷,又兼快到新年,曹操让曹昂主持庆功酒宴,曹营众人打了几年的仗,这几个月来终于是扬眉吐气,大家喝得越发高兴,不由得口中也放肆起来。 曹洪早已经喝得半醉,把酒樽往桌案上重重一放,哈哈笑道:“能让袁氏吃瘪,真是痛快!” “如今袁氏内斗,江东群龙无首,怕是也要步袁氏的后尘了!” 夏侯渊出声道:“不可大意,孙策非等闲之辈,刺杀哪那么容易?” “说不定是他故布疑阵,引诱我们攻打的计策。” 夏侯惇不以为意,“我倒觉得孙策命不久矣。” “不然按照前几个月司隶豫州的战事,他早就带兵北上许县了,我们哪能轻易坐在这里喝酒。” 曹仁也是赞同道:“没错,不过这次司隶的谋划,明公当真了不得,将袁氏刘备孙策,都玩弄于鼓掌之上,我实在是敬佩的紧。” 曹纯也是喝得醉醺醺的,闻言郁闷道:“可惜了,让刘备跑了!” “要不是冬天太冷,战马无法作战,我迟早将其杀死,家眷都抢过来!” 曹洪听了,笑道:“不急,其灭亡也是迟早的事。” “其也不足为据,听说其还没有子嗣,属下人心不稳,也是一盘散沙。” “说来如今天下主公中,能有独当一面的子嗣的,也只有明公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曹昂做事沉稳大气,脾气也是温文尔雅,他将来做了主公,众人也会轻松很多。 相比之下,刘备至今无嗣,江东孙氏诸子尚幼,袁氏三子都很年轻,算来算去,和曹操同龄的诸侯,最有威胁的二袁一死一败,如今天下,还有谁能和曹氏对抗? 曹纯猛地仰头灌下一杯酒,大笑道:“不仅是大公子,二公子也是厉害得很,听说天子车驾刚到许县,他就道天子寝宫去看女眷去了。” “听说还很是了几个宫女,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风范,怕不是.” 一旁的曹仁曹洪大惊,连忙把手中酒杯往曹纯嘴中灌了过去,倒了曹纯一嘴酒水,打断了他的话。 曹纯被酒水呛得咳嗽几声,他还没反应过来,大叫道:“你们两个干什么!” 知道他看到众人投过来的古怪目光,才醒悟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噤声。 但曹纯的话,在场众人都已经听到,曹昂额头冒出一滴冷汗,心道阿父幸亏不在! 曹丕做的事情,他也听说了,简直是胆大包天,才十岁冒头的孩子,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 谋士那一排桌上,陈群把目光瞟向荀彧,发现其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愤怒之色,心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看荀彧这个样子,怕是会把事情闹大啊。 突然之间,荀彧直接起身,大步走出,众人见了,顿时把头一缩,面面相觑。 荀彧这是气走了,还是干别的去了? 想到这里,众人都无心喝酒了,纷纷瞪向曹纯,曹纯自知理亏,只装做看不见。 荀彧出了厅堂,却没有出府,而是绕了几圈,走到了后圆,对把守的侍卫说道:“下官有事求见明公。”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为难道:“令君可有紧急事情?” “太尉说今日头痛,便休息了,小人若是现在通报,恐怕惹怒了太尉” 荀彧听了,稍一犹豫,还是出声道:“确实有事情,还烦请通报下。” 有个侍卫听了,心中一急,不由声音大了些,“太尉说了,他睡觉时不让人接近,小人不敢违命啊。” 荀彧听了,正装备作罢,屋里传出一声怒吼,“谁把我吵醒了?” “拖出去砍了!” 两名侍卫听了,吓得魂不附体,荀彧出声道:“彧有事禀报,惊扰了明公,还请降罪。” 里面顿了一会,传出声音道:“原来是文若啊,快进来吧。” 侍卫让开通道,荀彧一路进了屋,便见曹操坐在床榻边上,用手不住按捏额头,一脸痛苦之色。 荀彧见了,出声道:“明公头疼病又犯了?” “要不要找人去请医士?” 曹操摆摆手,“没用,找了那么多人,没有人能治。” 他面对荀彧坐正身子,“文若今日不在宴席尽兴,却来找我,所为何事啊?” 荀彧犹豫一下,出声道:“我是想来问问,今后明公如何对待天子?” 曹操听了,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文若啊,我现在头还在痛,伱却还问了个让我更加头痛的问题啊。” 荀彧跪伏在地,沉声道:“彧还记得投奔明公时,明公亲口对彧说过的话。” 曹操叹道:“我当然记得。” “咱们约定,一起兴复汉室。” 荀彧沉声道:“这几个月来,我还以为明公已经忘了。” 曹操怒气上涌,冷哼一声,随即才醒觉过来,压下性子道:“我知道文若在想什么。” “可是天子想要逼死我,我难道要坐以待毙?” 荀彧沉声道:“天子或有不对,但他终究是天子。” “要是天子无德,明公可以行伊霍之事,彧也无话可说。” “但是如果纵容他人秽乱后宫,折损天子威严,实在不是人臣所为。” 曹操听了,疑惑道:“文若是什么意思?” 荀彧把曹丕的事情说了,最后道:“这件事情,已经在私下传开了,其他人该如何看明公?” 曹操听了,勃然大怒,“我竟还不知道此事!” 他上前将荀彧扶起,叹道:“文若真乃吾之张良!” “这事情我必会给文若一个交代。” 荀彧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就听曹操叹道:“文若啊,我是把你当相知诤友看待的。” “你知道,我先前的朋友,很多都和我分道扬镳,袁本初,陈公台,刘玄德,一个个都离我而去。” “我身边敢于说真话人越来越少,我希望文若能时时劝谏于我。” 荀彧赶紧低头拱手,“承蒙明公不弃,彧必尽力而为。” 曹操望着荀彧离开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对侍卫道:“把曹丕带来。”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一章 欺人太甚 曹丕一脸懵懂走进来的时候,他看到曹操愤怒的神色,顿时觉得大事不妙,连忙俯身拜道:“孩儿拜见阿父。” 曹操寒声道:“你前日去天子行宫了?” 曹丕心中一跳,他低着头,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老老实实道:“回阿父,孩儿好奇天子长什么样子,所以去看了眼。” 曹操脸上寒意更深,“只是去看了眼?” 曹丕抬起头,茫然道:“是啊,只是看了眼。” “但是后来几个宫女拦着不让我进去,还趁机打了我几下,我便回来了。” “胡说!”曹操大喝道:“逆子,你还敢骗我!” 曹丕连忙跪在地上,拼命叩头道:“阿父,我确实没见过天子啊。” 曹操冷笑道:“你对那几个宫女过了什么?” 曹丕一愣,随即摸了摸脑袋,“也没什么,我说我是阿父的儿子,她们便都跪在了地上。” “后来我说要告诉阿父,她们顿时吓得瘫在了地上,阿父伱不知道,那样子颇为好笑呢。” “她们还求我不要说出去,我见她们那么听话,便让她们跟我进屋玩了一下。” 曹操气得一拍桌子,“逆子!” “你小小年纪,就敢染指皇帝内眷,将来我要是死了,你还想要图谋我的妾室不成!” 曹丕心道这好像也不错,阿父的妾室中,貌似有几个还很漂亮呢。 没想到下一句话让他大惊失色,“来人,把这小畜生拖出去杖毙!” 曹操侍卫听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曹丕赶紧跪在地上大哭道:“阿父,阿父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曹操见左右不敢上前,呛啷一声抽出身边宝剑,就要对着曹丕刺去,此时典韦赶紧上前,挡在曹丕身前道:“二公子年幼无知,还请明公息怒。” 曹操收势不及,剑尖刺入典韦胸前,还好有软甲保护,他赶紧收回手,叹道:“何必为了这种逆子以身挡剑?” 他将剑扔在地上,对曹丕喝道:“罢了,今日你先滚回去,等过几天我再和你好好算账!” 曹丕如蒙大赦,赶紧起身一溜烟跑了,曹操让众人都出去,心里却是思忖起来。 他自然不可能将曹丕杀死,但总要有个交代,如今刘协被他挟持,心里本就极为不满,天下之人肯定也有微词,此时正是曹操放低姿态,安抚刘协的时候。 偏偏曹丕是个惹祸精,小小年纪就敢逼淫宫女,且不说长大如何,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曹家岂不是成了笑柄,这奉迎天子岂不是成了笑话? 曹丕这孩子虽然有些小才,但如此不尊礼节,算是废了,不过好在自己比袁绍强的地方,是有个内政可靠,性情温和的长子,要是摊上袁谭那种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曹操头痛起来,想到自己虽然经过一番拉扯,成功抢到了天子,形势看上去一片大好,但实际上危机四伏。 两个盟友马腾韩遂以及袁术都不可靠,要是自己一旦处于下风,他们很可能会反咬自己一口。 所以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当前还有优势,凶虎等敌对势力自顾不暇的时机,抓紧扩张地盘,积累优势。 所以当前自己还有用得着刘协的地方,还是得利用其名号扩张,而现在离着颍川最近的,便是荆州的刘表了! 只要自己让刘协下诏,说刘表有自立之心,便能明正言顺出兵,攻取南阳,直下荆州。 若是得到荆州,自己便成功了一大半,到时候掉头对付内斗的袁谭袁尚,便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曹操也有一丝遗憾,先前没有将袁熙拉到自己这边来,结果成了最有威胁的敌人。 当时自己想着其是个庶子,又远在幽州,很难插手中原的事情,所以并未上心,只是送了两个姬妾过去,听说对方也没有收入房中,而是送给了别人。 曹操后来听说后,也不以为意,而是将重心放在了袁谭身上,两边私下联姻,就此暗地联手。 虽然曹操知道袁谭是养不熟的狼,但自己让曹氏宗族子弟娶袁谭女儿并不亏,送上门来的肥肉,断无不要的道理。 但后来却证明,袁谭没有给自己办成多少事,当初被忽略的袁熙,却是将手伸到了徐州,给自己造成了极为惨重的损失。 甚至对方一度将曹操的数个计划全部打乱,逼得曹操放弃寿春,铤而走险明攻邺城,实图怀城,好歹扳回一局。 但即使如此,袁熙仍然是曹操的心腹大患,想到这里,曹操不禁有些后悔,要是和自己联姻的是袁熙,自己说不定已经取得中原了! 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徐州那边就先放一放,等来年一开春,就立刻对南阳用兵,先将这个荆州门户打下来! 曹丕一路回到院中,他因为恐惧和害怕,导致黝黑的脸上,涨得通红。 阿父竟然想要杀自己! 他忍不住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块蜜饯,放到口中狠狠咀嚼起来,他的习惯是一紧张就吃甜食,所以如今虽然才十一岁,就已经身体颇为肥胖。 其实前日他闯天子寝宫,最初也是想着里面肯定有不少蜜食,虽然最后并没有寻找到,反而尝到的是女人的滋味罢了。 吃完蜜饯,他还意犹未尽,再往袖子里面摸去,结果发现这已经是最后一块了,但此时他急迫的想要吃更多甜食,以至于他心慌起来。 他四处环顾,只觉心脏越跳越快,眼前发黑,不禁跌跌撞撞在院子里面走来走去。 此时他却看到大树下面,自己的三弟曹植蹲着,一手拿着块饴糖舔着,一手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字。 曹丕心慌狠了,也顾不得什么,三步并作两步,上去一把抢过曹植手里的饴糖,忽的一下丢在自己嘴里大嚼起来。 曹植此时才七八岁,等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的糖被曹丕抢了,顿时大哭起来,“阿兄抢我的糖!” 曹丕一脚将曹植踢倒,上去踩了几脚,吼道:“不要哭!” “不然打死你!” 曹植呜咽着爬了起来,曹丕正在得意,却听到背后有人冷冷道:“你要打死谁?” 曹丕扭头一看,顿时差点被喉咙里面的糖噎住,他咳嗽几声,赶紧老老实实低头道:“见过阿母。” 来的却是曹操原配丁夫人,身边还站着十五六岁的清丽少女。 曹植见了忙道:“见过阿母,见过阿姐。” 那少女是曹操长女曹晴,和曹昂一母所出,皆为刘夫人所生,但刘夫人去世的早,所以曹昂兄妹,皆是由原配丁夫人抚养长大。 丁夫人为人正直,早就将曹丕的所在所为看在眼里,面如寒霜道:“我最近却是疏于管教了,竟让你打骂自己兄弟,如今说不得也要稍作惩戒。” “虽然卞夫人是你生母,但我身为正室,当有权管教。” “杖责二十,过后回屋跪着反省。” 过不多时,院中的哭嚎声响起,曹晴举着木杖,对着地上趴着的曹丕屁股上一下下打去。 丁夫人本意是稍作惩戒,所以才让身为女子的曹晴动手,却没想到曹晴本就看这弟弟不顺眼,看丁夫人先回屋了,便高高举起木棍,全力猛砸,打得曹丕鬼哭狼嚎。 曹丕抓着地上草皮,咬牙切齿,等将来自己若有机会,定当向坑害自己这些人报仇,将受到的的耻辱连本带利讨回来! 杖责的声音,并未传到相隔不远的天子行宫中。 说是行宫,也不只不过是临时征调的颍川士族的宅邸,虽然住几十个人是绰绰有余,对于刘协的随行宫人来说,就显得有些小了。 数十宫人妃嫔尚且只能三三两两挤在一间屋里,剩下的近侍更惨,一间屋子里面,甚至有十几个下人挤在一起。 刘协和皇后以及几个妃嫔,倒是有单独的屋子,但是前几日发生的曹丕闯入的事情,却让各种人惶恐不安。 刘协也不知道,这事情是个意外,还是曹操试探自己,但如今的他已经完全无力反抗,只能忍气吞声的看着曹丕将宫女拉进屋子。 听到屋里传出来的声音,刘协肺都要气炸了,偏生他毫无办法,只能扭过头去,对伏寿投来的目光装作没有看到。 此事之后,刘协的心气似乎又被消磨了几分,眼下因为他的一道衣带诏,相关之人都已经死伤殆尽,以至于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伏寿颇为心疼,见四下无人,低声道:“陛下,要不要我找阿父想想办法?” 刘协听了,摇了摇头,漠然道:“事已至此,又有什么用?” “董承死了,种辑死了,杨彪回了弘农,杨家却要和马腾联姻,不可笑吗?” “朕身边的人,最后都会离开朕,既然如此,还能做什么?” 看着刘协颓废的样子,伏寿咬紧嘴唇,早知如此,为什么陛下你宁愿用董承,也不愿意用阿父呢? 她不想看着本来雄心勃勃的刘协,在经历了怀城那次屠杀之后,变得如此颓废,她心中的天子,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低下头思忖起来,看刘协这个样子,只怕短时间内是无法振作起来了,但如今的局面,在伏寿看来,却并非无法挽回。 那对汉室很是忠诚的刘备,据说被曹操大败后逃入南阳,其实离颍川并不远。 要是他再被打败,南阳失陷,天下就没人能治得住曹操了,到时候刘协和自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只能作为傀儡度过这一生。 看看曹氏这服骄横跋扈的样子,今日能逼迫宫女,以后能做出什么来,伏寿一起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不能就这么下去,自己要不要找阿父想想办法呢?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二章 千古难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春节时候。 蓟城之中,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迎接新年,街上的喧闹夹杂着声声爆竹,传入到了袁熙府邸中。 沮授抬起头,看在还在满屋的竹简中提笔苦思冥想的袁熙,以及一旁发呆的郭嘉,不由苦笑着着摇了摇头。 今天就要过年了,掾属们早就都各回各家,和家人团圆去了,偏偏袁熙拉着两人,商讨年后在幽州村镇安插官吏的事情,袁熙说出这些官吏负责的具体事项后,沮授便瞬间头大了几分。 管的好像也有些太多了! 从播种到救灾,从义学到互助,从征兵到劳役,这些下派的吏员都要掌握。 沮授也能了解袁熙的想法,在这之前,这些工作除了部分汉廷委派的吏员外,皆是由村里乡镇的地主豪族干预的。 而且沮授认为,这种做法流传了几百年,也有着其合理性。 汉朝实行的是郡县制,郡以下设县,大县(万户以上)设县令,小县(万户以下)设县长,都是一县的最高长官,与县同一个级别的地方行政机构还有道,国,邑。 县以下的是乡,里,亭,汉制十里一亭,十亭一乡,乡下有里,什,伍,里设里长,什设什长,伍设伍长,亭设亭长。 所以按汉制来说,其实有大量的村乡吏员,也确实发挥了不少作用。 但实际上,汉廷对的行政权力能有效到达的最底层那一级,是县令。 再到下面,就很难顾得上了,很多政令的下达和行使,虽然也要经过乡长亭长,但真正落实执行出效果,就离不开另外一个势力。 当地大族。 作为的地头蛇,汉廷各级下来的政令,都需要其配合,不然完全无法推行。 而产生这种因素的根本原因,在于土地。 自西汉建立,从刘邦开始,推行了减免土地租赋的休养生息政策,十税一改成三十税一,用来增加百姓收入,扩大人口增长。 据史书记载,这种放任自流的无为而治政策,是汉廷的国库日渐充盈的原因,乃至三代后的汉武帝能够发动对匈奴的大战。 这乍听上去很美好,但仔细一想,却完全不符合逻辑的。 国库的钱,到底从哪里来的? 有人说这是汉文帝向郡国开放了铸币权,以及卖爵位官位赚的,但只是一部分原因。 一般来说,若国库充盈,百姓必然生活富足,但真实情况却是汉文帝时期百姓生活困苦,甚至比刘邦立朝时还严重。 晁错在《论贵粟疏》中描述,百姓依然处于饥饿和半饥饿的状态,大部百姓依然在生命线上挣扎。 《汉书·卷二十四上·食货志上》记载,许多百姓因为没有地耕种,走上了落草为寇的道路,董仲舒数次上书朝廷的内容也是如此,所以当时有人私下将文景之治称作是虚假的繁华。 封建王朝开国之后经济变好,有时候和政策关系并不大,纯粹是太平时代,人口大规模增长的红利而已。 在汉朝初年到汉景帝时期,释放了大量的耕地,也推行了减少赋税的政策,但归根结底还是分配出现了问题。 在这种鼓励兼并土地的政策下,绝大部分土地被当地的士族乡绅拥有,他们不但拿到了汉廷的免租政策,同时还利用这个政策去剥削百姓,他们把土地以高价租赁给农民,有本钱的农民租赁土地,租赁费用超过了五成。 如果风调雨顺,百姓在耕种过程中勉强能够留下供应一家人的粮食,但在汉朝灾害频发,风调雨顺的年份十不存一二,常态是连着数年歉收,百姓不仅交给土豪乡绅的赋税没有着落,一家人的吃喝都保证不了。 于是百姓为了活下去,要么卖身为奴,要么成为流民,要了落草为寇,干脆造反。 当一个朝代盗贼蜂起的时候,必然是朝廷的政策出了问题,这个从文景之治之前便开始的土地难题,困扰了华夏上千年。 之后历朝历代,从唐朝再到宋朝,最后到明朝,许多有志向的人,也都在想方设法改革土地政策,想要找出一条更好的路来,但每次改革,无一例外都是遇到了极大地阻力,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这便是几千年来存在于村乡之中的最大阻碍。 地主乡绅。 乡绅的正式名称,直到宋朝才出现,但从秦汉的士和绅的概念诞生起,就一直存在了,被称作“四民之首”,在交通信息不发达,政令不下乡村的古代,是联系百姓和朝廷之间的一座重要桥梁。 于是也诞生了北宋时一句有名的话。 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这里面的士大夫,便包括了庙堂之上的重臣大员,以及各层各级的官僚,最后乃至乡间的地主士绅。 皇帝并不直接面对百姓,而是面对士大夫,再通过士大夫治理百姓,从而治理天下。 这种方式充斥着无奈,是封建社会的局限性造成的,也有不少皇帝尝试改变,最后发现即使是皇帝的的力量,也无法彻底解决。 这套东西形成定式后,最基层的乡里村间,变成了最上面无法触及的地方,虽有亭长伍长,但这种数年轮替的官员,怎么比得上百年家族势力深厚? 所以另外一种角度来说,在华夏大一统的外表下,很多地方可谓是地主豪族控制的大大小小的独立王国,虽然明面尊奉的是朝廷律例,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种积重难返的陈苛,在皇朝兴盛时倒还能维持作用,但在皇朝积弱的时候,变成了极为不安定的因素,尤其是朝代末期,皇权衰败的时候,对于下层的平民百姓来说,决定他们生死的不是皇帝,而是同一个村里的乡绅豪族。 问题回到了当初,文景之治为什么国库会那么充盈? 答案是,当时因为土地加速兼并,地主乡绅和贵族成了惠民政策的受益者,自然在上缴利税方面肯定非常的积极,不仅不会拖欠,甚至会想法设法多交,让朝廷延续这种政策,为此他们会变本加厉剥削农民百姓,收取更高的租税,来支持朝廷。 这便是文景之治,也是很多朝代国库充盈,下面却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被迫造反的的真相。 而之后被饱受诟病的汉武帝刘彻,反而是趁着对外用兵的机会,大改之前的国策,逐步分化贵族和豪绅的权利和土地,用中央集权将土地重新流转到了百姓的手中。 也因为如此,刘彻被出身地主阶级的史官抹黑了不少。 在袁熙心中,汉朝只有两个皇帝让他佩服。 一是刘邦,二是刘彻,这两人起码知道百姓要什么,其他人都差太远了。 他将这些观点写下来,拿给沮授郭嘉等人看时,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虽然他们都是博学之事,对于汉代的历史和记载都很熟悉,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赤裸裸地将这层温情脉脉的外皮撕得如此干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骨肉来。 相较于浑不在乎的郭嘉,沮授涩声道:“使君.明公要做什么?” 这是沮授第一次从心里佩服袁熙的见识,也是重新开始认识袁熙这个人,他自然知道,袁熙不会无缘无故写这种东西,自然是准备做些什么事情! 袁熙微笑道:“还是先生明白。” “幽州不像中原,没有那么多地主豪族,而且随着外族南下,很多大族也会逃去中原。” “这对我来说,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我想尝试着做些东西,看看能不能稍微改变这个天下,走出一条新的道路来。” 相比于受限于时代的郭嘉沮授等人,站在前人肩膀上的袁熙,明白这样的土地政策走下去,最后都会进入一条死胡同。 不仅是汉代,唐宋元明的衰落,都和土地政策出现问题有关,而且这几千年来,无数比袁熙更加出类拔萃的聪明人的徒劳努力,宣告了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对此现象,后世有评论,“单干势必引起两极分化,两年都不要,一年多就处出现阶级分化,其中有些人还是贪污多占,讨小老婆,放高利贷买地,另一方面是贫困农民破产,这恰恰是我们的社会基础,我们的依靠。” “包产到户,短期内可能会增加一些粮食,时间长了,便会两极分化,资产阶级就会重新起来,剥削劳动人民。” 历史的循环,便是如此,这是无可压抑的人性,本来想要所有人都吃上饭,就是一个压抑人性本能之恶的艰苦卓绝的伟大事业。 袁熙知道自己不能脱离于时代的生产力局限,去做出一些高高在上,飘在云端的不切实际的行为,他想要做的,便是给天下看到,起码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沮授固然惊叹于袁熙的想法,但他还是很快提出了反对意见。 “明公的想法,便是直接控制乡亭,但没有当地大族的支持,怕是寸步难行啊。” “毕竟大部分土地都在他们手上,相比十有七八的冀州,幽州也占到了十之五六啊。” “既要他们的土地,又要他们为幽州出力,老夫实在想不出什么方法,防止他们吃里扒外。” 袁熙叹道:“先生说到点子上了。” 他也不由叹服沮授的敏锐,这个问题,宋朝表面的最为明显,受到的反噬也最为激烈。 宋朝尝试将士大夫从土地上剥离开来,于是以相当强硬的态度和政策限制了士大夫的土地数量,同时用俸禄来弥补。 想法是好的,但在士大夫看来,我既然土地都没了,何必还要为你大宋卖命啊? 女真辽国给的好处岂不是更多? 于是宋朝诞生了大量的投降派,士大夫通敌成了宋朝的主旋律。 朱元璋建立明朝后,看到了这个隐患,知道地主迟早会成为依附于皇权的寄生虫,于是一边大力打击地主管员,一边用诸王分封来控制土地。 但皇帝只有一个,地主却有千千万,甚至分封出的诸王最后也变成了最大的地主,所以朱元璋也失败了。 到了明末,反水的人不仅包括很多官员,还包括了晋商等势力,便是因为他们和政体的联系变弱,封建社会政体的根本是土地,剥夺了土地,便剥夺了认同感. 尤其是商人,商业越发达,和国家政体的联系便越脆弱,于是对政体的认同感也越薄弱,最终的道路,便是改换门庭。 历朝历代,商人有了钱便想取得地位,有门路的想方设法进入上层,没门路的直接用家底造反,很多时候造反作乱的,都是私盐贩子起家的。 士农工商的排名,便是由此而来,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有时候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不仅仅是在现实中掀桌子那么简单,人心中的那张桌子,也必须彻底砸烂。 所以袁熙对沮授道:“所以我想请奉孝先生在义学中,把我的这篇东西作为必修讨论的科目。” “另外幽州的村吏安排,由公与先生主持。” 郭嘉和沮授听了,都是面露苦涩,袁熙这人,每次让他们做的事情,都是极为难办的,这次更是坑中之坑!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三章 图谋深远 沮授当初听到袁熙的话后,苦着脸道:“为什么明公非要老夫来做恶人?” 袁熙一脸轻松,“先生应该明白,这事情做出来,谁都会知道先生背后的恶人是我。” “先生如此做,还是不想得罪太多人吧。” 沮授苦笑连连,“所以明公用我一个冀州人来对付幽州士族?” “安插在乡亭的官员,还大都出身于江淮和冀州,这岂不是和本初公当年以外来士族压制冀州士族一样?” 袁熙回道:“先生说的没错,曹操用颍川士族压制兖州士族,孙策用江北士族制衡江东士族,刘豫州用豫州士族对抗徐州士族,莫不是如此。”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让本地士族坐大后的恶果。” “我虽然和他们目的不同,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做法,已经是当前所能选择的最好的一种。” 见沮授欲言又止,袁熙说道:“我也不会负了先生,功劳总要有所回报,将来对于先生的家族,多少有些例外的优待。” 沮授目光一闪,“明公如此做,岂不是会被士族非议区别对待?” 袁熙微笑道:“无妨,这点权力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毕竟我不给好处,谁会甘心跟我我打天下?” 沮授心道这好处可不好拿,成为众矢之的,烫手的很啊。 但他也无话可说,当下俯身领命。 等沮授走后,袁熙对一直没有说话的郭嘉道:“怪了,先生平日总是和我唱反调,怎么今日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郭嘉仰头灌了一口酒,悠然自得道:“看公与吃瘪,其实也挺有趣的。” “我和公与不同,他的家族在冀且规模不小,而我和郭图依附袁氏,颍川郭氏怕是已经和我们划清了关系。” 袁熙有些意外,“先生和郭图也是一家?” 郭嘉满不在乎道:“远亲而已,何况郭图做事太不讲究,没有好下场的。” 他话锋一转,“我不得不承认,公子的想法很有意思。” “但我却不知道公子对抗天下士族的信心从何而来。” “公子的设想即使要实现,没有个十年八年是看不出端倪的。” “那时候我可能早就不在了,所以又何必烦恼呢?” 袁熙涩声道:“先生不要整天把这些事情挂在嘴上” 郭嘉摆摆手:“罢了,公子记得对我的承诺就是,我看不到,徒弟总能看得到吧?” 密集的爆竹声传了进来,袁熙猛地从回忆中惊醒,他抬起头来,才想起郭嘉已回去陪家人过年去了,只留下沮授一个人可怜巴巴地等着。 沮授见袁熙看过来,便将手中几卷竹简递上,“这是我这几日拟定的官吏名单,背景皆已经写在后面,请使君过目。” 袁熙面带歉意,起身接过竹简道:“让先生陪着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还有些关节想要想想,今日便到这里吧。” 沮授听了,便起身拜别,出门去了。 袁熙伸了个懒腰,闭目养神了一会,曹宪却是端着茶盘进来,见屋中只有袁熙,呀了一声,说道:“两位先生都走了?” “我还以为公子要商议到很晚,这茶倒是没用上。” 袁熙睁开呀,对着曹宪招了招手,等对方走近,便拉着她坐到自己怀里,笑道:“怎么没用,这茶咱们两个喝。” 他见曹宪脸红红的,笑道:“分别一年,看来你没怎么想念我啊,也不来主动找我。” 曹宪扭动了一下身子,轻笑道:“公子这话可是冤枉妾了,看公子日理万机,家中事情又多,这是个时候妾怎么敢张扬冒头啊。” 她感觉袁熙越发不老实起来,脸更加红了,低声道:“这不好吧?” “这还是白天,要是外面有人进来.” 袁熙在她耳边道:“这样岂不是更加刺激?” “年后我可能要巡查幽州,到时候一两个月回不来,再回来可能马上又要走,到时候什么时候回来,可说不定了。” 曹宪听了,只犹豫一下,便松开了曲裾深衣的腰带,但还是惴惴不安地盯着门口,毕竟这种事情,对于作为大家闺秀的她,也实在是有些过分。 很快她就伸出双手,努力支撑桌案来保持身体皮平衡,门外的喧闹声和脚步声不时传来,让曹宪身体紧绷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反而让屋内更加刺激了。 终于在喉咙里一声满足的轻呼后,曹宪浑身脱力地瘫倒在袁熙怀中,她额角渗出了几滴细汗,微微侧头,对袁熙轻哼道:“一年不见,公子厉害了不少啊,在外面又有女子了吧?” 袁熙也是颇为满意,看来不是自己不行,而是吕玲绮太厉害! 他随口道:“哪里,这一年光打仗了,也就玲绮和杜夫人” 他随即反应过来,赶紧闭口,曹宪一边重新束好腰带,一边懒洋洋道:“早看出公子对杜夫人有意,为了掩饰,还特地将其带去海西,至于么,甄夫人又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袁熙百口莫辩,讷讷道:“也是只是恰逢其会的巧合罢了。”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赶紧岔开话题道:“最近你照顾玲绮,可是受累了。” 曹宪摇摇头,重新坐直身子,顺手又在袁熙衣襟上捏了一把,“这是妾分内之事,倒是夫君狠心,舍得让吕夫人上阵杀敌,结果落下了这种毛病。” 袁熙默然,按他推测,吕玲绮的耳鸣之症,可能是先天耳骨很薄,所以听觉极为灵敏,但也很容易被外界影响。 外面的声音本身就对其影响不小,而且有段时间天天打仗,兵器交击的震动对她的耳膜冲击更大,久而久之,便如如后世长时间带耳机后的后遗症一般,产生了震动不断的耳鸣。 这种情况除了静养一年半载外,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袁熙也是心里颇为歉疚,说道:“我确实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们。” 曹宪摇头道:“夫君这话就见外了,我们身为女子,跟着夫君,早就有了觉悟。” “包括妾在内,大家都明白,争夺天下是没有退路的。” “最危险的,就是夫君,所以还请夫君千万保重好身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妾身这些人怎么办?” 袁熙想到后世邺城被破时,袁氏族内女子的下场,也是心情沉重,点头道:“我明白。” 曹宪突然想起一事,一拍额头道:“对了,先前邺城的军情内务,都是经由奉孝先生看手。” “其他杂务方面如甄家的海路商贸,是甄夫人让我帮忙一起整理的。” “夫君回来后,因为其他事务更加紧要,妾也没来得及一直告诉夫君。” “我整理了一份,我记得是放在书房里了” 她弯腰趴在地上的草席上,在装满竹简的木柜中翻翻捡捡,已经完全发育的身体曲线显露无疑,差点让袁熙又失去定力。 过了一会,她欢呼一声,拿出了两卷竹简,说道:“这是甄家在幽州的海上商路,和汉四郡半岛及倭奴国的贸易记录。” 袁熙听了,明白这是后世的朝鲜半岛和日本,不由奇道:“汉四郡也就罢了,竟然倭奴国也有?” “我来看看。” 他接过竹简,顺手把一拉曹宪,又让其坐到自己怀中,便依次翻开竹简查看。 第一筒竹简,是和朝鲜半岛居民的贸易记录,并诉说了其中的凶险。 彼时汉四郡已经丢失,被高句丽和三韩占据。 最初汉代设立汉四郡时,其东部地区的民族,叫做濊人,有许多原始部落,设有酋长,便是高句丽贵族的前身。 公元前128年,濊族人的南闾等多位大小部落酋长,率领着二十八万余民众来到辽东郡,汉武帝接到奏报后,专门为他们设置了独立的行政辖区苍海郡,后来苍海郡并入了乐浪郡。 之后濊人与汉人居住、生活在一起,学说汉话,向汉人学习种麻养蚕、制作布帛等生产工艺,这样从原始部族直接绕开了奴隶制度,进入了封建社会。 同时期的公元前二世纪,扶余国在朝鲜半岛北部自立,之后并入了玄菟郡,后来在公元49年派使者觐见光武帝,逐渐强盛起来。 西汉建昭二年(公元前37年),在辽东、玄菟郡的东面,扶余人朱蒙建立了一个横跨辽东和朝鲜半岛北部东侧的政权,这便是高句丽。 其建立不久,也臣服于汉王朝,接受玄菟郡的辖制。 半岛南部的三韩政权,皆被称为韩人,归属乐浪郡管理,这便是汉四郡最强盛之时。 按照其祖上算,很多都是秦人逃过去的,和当地居民通婚定居,又归于汉朝,也算是重归华夏。 但之后随着东汉对外政策的失误,放弃了汉四郡,导致现在朝鲜半岛形势极其混乱。 大大小的部族政权,多达上百个,很难去一个个征服,而且其民风彪悍,即使通商,也多有不轨之举,还好甄家商队配了相当数目的武器,对面交易时才老实了些。 这便是袁熙从竹简看到的朝鲜半岛信息,他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人,其撺掇公孙家族统一半岛,其实也没按什么好心。 毕竟先动手的人,被当地抵制反抗的可能性最大,要是公孙度家族应对得当,还能保持局面稳定,但从后世看来,公孙度家族外站内行,内政却是外行。 到时候,便是袁熙有机可趁的机会了。 此时袁熙察觉道曹宪的手开始不老实,心道好伱个曹宪,一年不见,胆子大了很多啊。 就让你好看看,我深藏不露的底线在哪里! 我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四章 各人家事 冬风透过窗户的缝隙,钻进了屋中,被春意变成了春风,暧昧纠缠的气息弥散开来。 窗外的严寒催放了数朵梅花,水中的茶叶几度沉浮,修长的后颈黏上了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光滑白皙的皮肤上多出了片片泛红的指印,一切才心满意足地告一段落。 最后曹宪束好深衣,勉强站起来,她做贼心虚地打开屋门,看看外面没人,便扭头笑道:“公子真是厉害,和蓟城里面过冬前的粮仓一样。” 袁熙脸色僵硬,就见曹宪一瘸一拐地跑了。 他站起身来,感觉腿脚有些发软,心中苦笑,自己多久没有这么疯狂过了? 不过说起来,诸女之中,其他女子多少有些身份的顾虑,也就曹宪最放的开,愿意陪着袁熙荒唐,袁熙突然想起,此时在海西城中的杜夫人了。 那偷情般的刺激,年轻却又丰韵成熟的韵味,让袁熙至今回味良久,不过杜夫人和糜贞作伴,也已经快一年了。 虽然袁熙给两女写过信,但就这么晾在那里,其多少心中有些怨怼的吧? 想到这里,袁熙心内叹息,如今天下的形势是风云突变,发展的太过迅速,以至于他现在根本没时间精力放在儿女情长上,糜贞被他耽误了两年且不说,就是在皖城的大小乔,也是因为攻打寿春而匆匆错过了。 不过现在算起来,桥蕤的身体状况,怕是早已经开始恶化了吧? 不知道桥蕤死前,会将大小乔托付给谁? 说起当日袁熙急着离开,一时间不好带走大小乔,现在想起来,也是颇为后悔 他摇了摇头,这个时代各有各的无奈和无力,他无法将所有事不留遗憾,只能将眼前的事情做好。 城内另外一处宅邸,赵云正在仔细擦拭着盔甲和铁枪,袁杏走了进来,见状说道:“要不要妾帮忙?” 赵云看了眼袁杏穿的是极为正式的深衣,说道:“一会还要去家宴,夫人的衣服弄脏了,遍不好了。” 袁杏听了,便默默坐到一边,看着赵云动作,轻声道,“夫君说,妾参加小弟的宴请,合不合适?” “按照汉制,妾孝期还未满,要是参加欢庆场合.” 赵云抬起头,“使君不是刚刚颁布了新的守孝令,只需七天就行?” “他既然推行政令,夫人身为其最为亲近的人,当然是应该公开表态支持。” “所以这次不仅要去,还要光明正大地去,让全城都看到。” “也只有这样,才能给所有的人一个表率,让他们打消顾虑。” 袁杏听了,苦笑道:“原来是这样吗?” “小弟坚持请我赴宴,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 “妾倒是欠思虑了,多亏夫君提醒。” 赵云手上动作不停,“使君做事,常常是考虑到好几方面的问题。” “我见过的人中,还没有比他想事情更复杂的。” 袁杏听了,叹了口气道:“这几年小弟变化好大,他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看来打仗真能改变一个人啊。” 赵云沉声道:“没错,打仗可以让人变成野兽,也能让人脱胎换骨。” “我和使君当初认识的时候,就很惊讶于他的身上并没有一般世家子的习气,倒像个种田的泥腿子。” “不过这两年,他的压力很大,很多事情都压抑在心里,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你有空劝劝他。” 袁杏疑惑道:“不会吧,小弟想不开?” “我每次遇到他,他都是乐呵呵的,而且他身边那么多女子,现在又是天下实力最强的诸侯之一,还有什么不快乐的?” 赵云放下手中的盔甲,转过身来,面相袁杏道:“使君他好像很独孤。” “他对我很好,我和他的关系在掾属之中是最近的,但即使面对我的时候,他眼中的神色,也带着一丝焦虑不安。” “他给自己的担子太重了,我怕有一天他会承受不住。” 袁杏听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见了面后,会和他好好谈谈的。” 赵云一笑,站起身道:“时候差不多了,去使君府里赴宴吧。” “劳烦夫人把甄四夫人请出来,我去安排马车。” 袁杏说道,“甄四夫人先前已经赶去小弟府中了,说要和甄夫人说些话。” 赵云听了,也是点了点头,吕玲绮将甄家带到蓟城后,甄家各自寻找住处,甄宓生母张氏跟着甄宓居住,但甄荣却是高览眷属,不好在袁熙宅邸落脚。 但甄荣孤零零一个女子,也不好单独居住,最后安排来安排去,却是暂且居住到了赵云府中单独小院里,和袁杏作伴。 赵云开始听到这个安排时,也有些茫然不解,甄荣不入袁熙府邸,那时因为礼数避嫌,可是进自己家中寄住,好像也不太合理啊? 到时候自己怎么向高览解释? 当初袁熙听道赵云这个疑问时,拍着高览肩膀笑道:“子龙持身正派,名声比我好,高览自然也说不出什么。” 赵云只得答应,当时他心里还在疑惑,这种避不避的小事,袁熙本不该如此慎重才对,难道其中还有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甄宓屋中,甄荣正轻轻摇着怀里的孩子,出声道:“这孩子越看越可爱,我都舍不得放手呢。” 甄宓出声道:“姐姐若是这么喜欢,何不住在这府里,一方面咱们姐妹可以常说说话,又可以每日照料阿母,何必每日在两宅之间来回奔波。” 甄荣听了,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我毕竟是高家人,住在袁府不合礼仪。” “反正两边离得也不远,一刻钟就到了。” 甄宓听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初她提出甄荣来府里住时,甄荣反应就很大,让甄宓很是不解,甄荣这顾虑,似乎有点过了啊? 但她也不好强求,看着甄荣怀里的的孩子,心道自己这个四姐,似乎每次提到袁熙,脸上都是怪怪的,便道:“三姐是不是对小妹的夫君,有些成见?” “说来当初夫君因为蓟城局势紧张,将甄家人都送来幽州避祸,但是无可厚非,但是在四姐的事情上,确实有些欠考虑了。” “高将军如今还在显甫公子手下为将,夫君将三姐带来,是不是在显甫公子眼里,夫君是在拿三姐作人质?” 甄荣摇头道:“小妹想多了,那个时候邺城极其危险,说不定那一天就丢了,到时候甄家麻烦可就大了。” “如今幽州这边虽冷,但是我来了才发现却是政通人和,生活安定。” “哪像邺城那样表面光鲜,其实内里破败不堪,很多人因为内斗而惶惶不可终日,哪比得上幽州安稳。” 她虽低压低声音道:“这孩子叫袁睿吧?” “和他前后脚出声的那个袁谦,母亲什么来头?” “我来了这么多次,怎么没见过她?” 甄宓听了,犹豫一下,出声道:“是夫君早前的一个姬妾,得病去世了。” 这是袁熙对外宣布的说辞,甄宓虽然知道吴夫人身份,但因为袁熙之命,也不能告诉甄荣内情,所以告诉甄荣的,都是编造好的理由,目的是为了保护吴夫人。 想到吴夫人,甄宓心情复杂的同时,也是颇为同情其现在的处境,其最大的儿子成少有为,在天下打下了不下的名声,却遇刺重伤濒死,这事情换到谁的身上,也很难承受吧? 甄宓想到这里,叹息一声,说道:“那孩子很可怜,暂时交给我带着,怎么说也是夫君骨肉。” “有空姐姐多过来看看。” 甄荣悄声道:“听说对方还留下来个女童?” 她伴着手指头算了起来,“说来使君最让我佩服的,是仿佛能吸引天下士族女子一样。” “你看看,温侯的女儿,蔡中郎的女儿,边文礼的女儿,公孙瓒的遗孀,咱们家在其中甚至算不上排在前面的。” “我怀疑去世的那位,身份也一定不低。” 甄宓心中一跳,赶紧说道:“人都去世了,我也不会去问夫君她什么来历。” “倒是姐姐,何时才能和姐夫” 甄荣听了,脸色暗淡下来,“小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你姐夫身为武将,上阵打仗是常有的事情,负伤更是家常便饭,伱不知道他每次出征,我心都提着。” “前日从邺城离开,我都没来得及见他一面,听说他负了伤,使君又轻描淡写说没事,但我没有亲眼见到,怎么放心?” “要想安稳过日子,怕是只能等到天下太平了吧。” 甄宓听了,也是心有戚戚焉,袁熙虽然身为主公,但凡事也要亲力亲为,子从两人成婚后,袁熙在外面打仗的日子,远多于在甄宓身边的天数。 甄宓也盼着赶紧天下太平,但他也知道这是个奢望,自黄巾之乱起,天下已经乱了十几年了,谁知道这个乱世何时终结? 正在姐妹两人都在心有感伤的时候,房门敲响,曹节走到门口,说道:“使君说人都齐了,请两位夫人去前厅赴宴。” 甄宓站起身来,对甄荣笑道:“走吧,过年了,但愿新的一年能遇到更多好事情,为了这个愿景,今天也要多笑一笑啊。” 笑你们妈个头! 杨凤愤愤不平的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引来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她如今身在弘农,参加的是弘农杨氏的家宴,杨氏人口众多,赴宴的有数百人,但杨凤却高兴不起来。 此时他身边一位身材苗条纤细,曲线玲珑,容貌美丽动人,眉宇眼带着些笑意的女子转过身来,对杨凤悄声道:“又有什么事情惹姐姐不高兴了?”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五章 破坏合作 说话的女子,和杨凤一样,都是弘农杨氏的旁支。 但这女子还有个身份,就是将要代表弘农杨氏,和西凉马氏联姻的新妇。 弘农杨氏是个大族,有不少分家,收养杨凤的这一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算是比较有底蕴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张角将杨凤寄住在杨家的缘故,不是主支,不那么显眼,但有能起到和弘农杨氏的纽带作用。 因为太平道的背后,本就有世家大族的背景,地里刨食,大字不识的农民,也不会创立出太平经这么深奥的教义。 黄巾之乱,本就是世家大族看到灵帝失道,利用黄巾起义发动的一场席卷天下的反乱,彼时造反的不仅是十数万黄巾军,还有各郡县数十上百的刺史郡守。 这里面涉及到的原因非常复杂,一是因为刘秀当年背叛河北士族,导致中原士族一直对东汉政权心怀不满,二是尽管董仲舒给天子的皇权,赋予了上天赐予这一神圣性,但也同时也给其留了一个坑。 朝代更替,政权建立如果是天命所归,那什么时候再度进行皇权更替? 是不是天下大乱,灾祸频出,天子失道的时候? 于是天下出现动荡,在各种因素推劲下,谶语谣言造势,四方反乱,也不是那么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刘邦的出身,让所有的天下士族心里都深埋着一个念头,刘氏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虽然刘秀在西汉的基础上建立了东汉,而且虽然他是农民起义军发家,但其之后的崛起,是和世家大族尤其是河北士族分不开的,和郭圣通的联姻,也是政治利益的交换。 但东汉建立后,刘秀背弃了和河北士族之间的约定,导致河北士族一直心怀不满,在东汉的历次大小动乱中,背后都有他们的手脚。 黄巾之乱的发源于冀州,便是为此,没有当地世家大族的配合,哪有那么容易悄无声息地集合数十万教众? 而发家于司隶的弘农杨氏,其实也并不简单,其无论是当前还是后世历史的数百年中,也是主打一个左右逢源,几乎天下所有大的事件中,背后都有杨氏的身影。 后世的隋朝开国皇帝杨坚,就宣称自己是弘农杨氏出身,唐初杨氏和李家联姻,成为了十一宰相世家,有所谓“天下杨氏出弘农,弘农杨氏遍天下”。 据说其始祖杨喜,本是刘邦手下的养马官,垓下之围时,刘邦令“凡斩杀项羽者,赏千金,并封侯”,项羽自刎后,刘邦兵士蜂拥而上,抢夺项羽尸体,为了争功,将其尸体砍成碎块。 杨喜眼疾手快,抢到了项羽的一条大腿,故被封为赤泉侯。 杨氏的后人,也和杨喜一样,善于寻找机会,其第一世祖杨敞,便是依附了霍光,同时成了司马迁的女婿。 他对霍光极为忠诚,所以即使对上官桀谋反之事,知情不报,之后还成为丞相,封安平侯。 之后其极力拥护霍光废掉刘贺立了功,更因为在其后一个月就病死了,没有参与到清算霍光之事中,所以杨氏反而愈加兴盛,终于在当下成为了和袁氏并称的四世三公的大族。 但越是到了顶级大家族,越不会对皇权忠诚,而是将家族存续放在首位,袁绍袁术如此,杨彪也是如此。 他本人对刘协倒很是忠诚,但他并不阻止杨氏效忠于其他势力,在所有的势力中下注,才符合顶级家族的做法,所以黄巾军的背后,有杨氏的影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杨凤的身份,只有杨氏之中寥寥数人知道,皆是杨氏德高望重的族老,包括先前为太尉,如今辞官还乡的杨彪。 而随着世易时移,其他族老大都已经故去,所以唯一知道真相的杨彪,看到杨凤来到弘农时,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杨凤作为张角的女儿,又寄住在杨氏多年,对于两家的关系了如指掌,其在黑山时,也没有断了和杨氏的联系。 虽然暗地投靠曹操的杨丑被袁熙射杀,但这层关系并不会因为杨丑的死而改变,所以对于杨凤的出现,杨彪也只能小心应付。 至于他没有起过一了百了,斩草除根的想法,谁也不知道,但杨凤数次在冀州军和幽州军的围剿中逃出生天,显然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就是杨凤如今大摇大摆地坐在新春宴上的原因,不知内情的杨氏族人,疑惑于杨氏什么时候多了个满脸伤疤的女子,皆是不敢上来搭话。 唯一敢跟杨凤说话的,便是和杨凤一起度过数年的杨氏女郎,其被同一家抚养长大,可以说情同姐妹。 杨氏挪了挪身边桌案,向杨凤这边靠了靠,悄声道:“姐姐多少年没有回来了?” 杨凤也是颇为感慨,她十年前就离开了,那时候杨氏还是个小丫头,没想到再次回来,已经出落地亭亭玉立,如同一支含苞待放的鲜花。 但越是如此,她想杨氏即将要嫁的人,心里就越不舒服。 所以她只是恩恩了几声,杨氏见了,埋怨道:“怎么过了这些年,姐姐反而越发生分了?” “姐姐这些年在做什么,怎么脸上这么多伤疤?” 杨凤听了,随口道:“被人抓了去,拷打了一番,挡了几年奴婢,最进才找机会逃了出来。” 杨氏一听大惊失色,大眼睛里面泪光盈盈,她低泣道:“没想到姐姐这些年过得如此之惨!” “我” 杨凤看着杨氏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个妹妹可不省心,小时候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如今看来,长大了还是这样! 她看到杨氏一哭,周围人纷纷看了过来,赶紧打断杨氏的话头,“我和你说笑呢!” “你能不能分清楚真话的假话?” 杨氏这才破涕为笑,“我是真没想到姐姐会骗我啊。” “姐姐以前可是从来没有不对我说假话的。” 杨凤心内叹息一声,低声道:“人是会变的,这个天下也是。” 她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转开话头道:“听说你年后就要嫁人了?” “对于西凉马氏,伱有什么想法?” 杨氏忽闪着大眼睛,“妹妹还能有什么想法?” “家主让我嫁人,我就嫁了啊,还能怎么样?” 杨凤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西凉马氏并非良配.” 杨氏惊讶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杨凤将马腾历次作乱的事情说了,最后道:“如今马氏跟随曹操挟持天子,显然是图谋不轨,而且马氏行事凶残,杀戮颇多,我怕你嫁过去受牵连啊。” 杨氏听了,侧着头想了一会,才出声道:“如果真像姐姐说的,马氏如此凶残,我岂不是更应该嫁过去了?” “且不说我有没有能力拒绝,两边已经走六礼,若是反悔的话,马家岂不是更会迁怒于杨家?” 杨凤无言以达,以马腾的做派,说不定还真的做的出来这种事情。 但是杨凤心里,其实是并不希望杨氏和马氏联手的。 这不仅是因为马氏本身声名不佳的原因,也是因为这桩联姻,会将杨氏和马氏更加紧密地联系起来。 而马腾韩遂现在已经是袁熙的敌人,两边迟早会有一战,要是袁熙的幽州军胜利,肯定会打入司隶,到时候杨氏难免会受到牵连。 杨凤知道自己和袁熙的合作关系颇为畸形,她至今也没有完全想通,为什么袁熙如此礼待自己。 杨凤知道,如果袁熙真的狠下心来,想发设法从自己口中严刑逼供,多少能挖出来一些太平道的内情。 然后袁熙只要将杨凤杀死或者关押起来,另外派人冒充杨凤成为太平道圣女,便有很大可能骗到相当一部分教众。 对于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杨凤不信袁熙想不到,但对方却是将自己放走,这气度让杨凤心里产生了极大的震动。 杨凤不得不承认,袁熙和自己以往遇到的任何人都不同,她很想看看,袁熙到底要做什么,他最后要建立一个什么样子的天下? 所以出于当前暂时和袁熙合作的关系上,杨凤想办法破坏两边联姻,不仅是出于对杨氏养育之情的回报,也是为了自己将来能看到袁熙作为的保障。 于情于理,她不会让杨氏嫁给马超。 虽然她知道这对于杨氏来说,可能并不会接受,但杨凤更不想杨氏嫁过去后,将来自己和幽州军当着她的面杀掉马超。 想到这里,杨凤不禁头痛起来,凭自己一个人,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吧? 写封信送到黑山,让人送到幽州向凶虎问问? 一来一去好几个月,只怕那时候杨氏早就嫁出去了吧? 蓟城府邸,袁熙并不知道这时杨凤到了哪里,如今已经过了子时,新的一年到来了。 赵云夫妇已经告辞离开,宴席上诸女都多少喝了些酒,甄宓扶着母亲张氏歇息,曹宪曹节跟着环氏回房,吕玲绮早早歇息,侯夫人回去照顾孩子。 袁熙见只剩下蔡昭姬,便提起手边东西,对她说道:“你陪我出去一下。” 蔡昭姬不明所以,便跟着袁熙从后门出去,沿着街一路而行,两人走过街口,便在一座小宅前面停了下来。 蔡昭姬一看,便即明白,轻笑道:“夫君自己来便是了,何必让妾陪着煞风景。” 袁熙叹道:“孤女寡母的,你不陪着,更说不清了。”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六章 不好开口 孔融夫人正怔怔坐在屋里,听到敲门声,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么事情,赶紧起身开门。 她听到婢女说袁熙在外面时候,满脸不可思议,她到后院,见袁熙和蔡昭姬站着,两边见过礼,孔融夫人将两人迎进内堂,疑惑道:“使君这是…..?” 袁熙略略一说,孔融夫人这才恍然,出声道:“请使君稍等,我孩儿睡下了,我且让她起来。” 袁熙制止道:“令媛身体不便,何必这么晚让她起来,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孔融夫人低声道:“使君专程来祭拜先夫,小女怎能失了礼数?” “还请使君稍等片刻。”说完她便起身出去了。 袁熙苦笑着转向蔡昭姬道:“白天有事,只能挑了个深夜过来,结果还是要见面。” 蔡昭姬轻声道:“孔北海的死又和夫君没有干系,为何这么心虚?” 袁熙叹道:“虽然如此,但怀城尽在咫尺,我却一个人都没救到,现在想来,总觉得心里很是憋闷。” 蔡昭姬轻声道:“只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孔氏女郎的病情我也听元化先生说过,虽然暂时没有传染之忧,但这种状况怎么也不适合另嫁他人了,夫君何不…..” 袁熙叹息道:“这就有些趁人之危了,而且文举公若是泉下有知,肯定不会答应吧。” “何况以今后的天下形势,我一年都回不了蓟城几天,再纳娶女子,岂不是让她们守活寡?” 蔡昭姬低头不语,却听到外面脚步匆匆,孔融女儿孔氏跟着孔融夫人走了进来,对着袁熙和蔡昭姬拜道:“见过使君,见过蔡夫人。” 袁熙站起身,回拜道:“见过女郎,可还安好?” 孔氏眼圈一红,轻声道:“妾身安好,谢过使君。” 孔融夫人见气氛尴尬,出声道:“请使君和夫人随妾身过去。” 众人一路走到后堂,见上面供奉着孔融牌位,袁熙上去,将手中提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过年时候用于祭拜的椒酒和五辛之物,袁熙将其放于孔融牌位之前,躬身拜了三拜,出声道:“文北海正色,不容弑虐之谋,平仲立朝,有纾盗齐之望,若夫文举之高志直情,其足以动义概而忤雄心。” “使移鼎之迹,事隔于人存;代终之规,启机于身后也。夫严气正性,覆折而己。岂有员园委屈,可以每其生哉!懔懔焉,皓皓焉,其与琨玉秋霜比质可也。” “一身撑拄汉乾坤,无那危时喜放言,越俗易惊,孤音少和,直辔安归,高谋谁佐?” “公为奸人所害,天下叹惋,日月昭昭,终有得见天日,海平宇清之日。” 众女一起跟着敬拜,礼毕后,孔融夫人将袁熙引到客座坐下,红着眼睛道:“先夫遇害,天下噤声,唯独公子不计前嫌,亲冒风险前往施救,可叹危难之刻见人心也。” 袁熙叹息道:“天下人非不愿为,只是有心无力而已。” “最后我也是一无所成,很是惭愧。” 孔融夫人连忙道:“使君何必如此说,世上哪有不全之事?” 袁熙叹道:“我所愧者,是先前以为文举公只好空谈,故有成见。” “没想到危难生死之际,文举公却能舍生忘死,放弃了逃走机会,直面屠刀,同时又能保全家人,可谓是有谋有义,让我心中敬服。” 孔融夫人和女儿听了,皆是低头垂泪,袁熙见气氛压抑,起身道:“深夜打扰夫人女郎休息,是我的不是了。” “只是一早我要出城,怕错过了文举公祭拜之日,所以只能选择此时,实在心有不安。” 孔融夫人忙起身道:“使君哪里话,只是到此,妾和女儿就很高兴了。” 袁熙对着两人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 蔡昭姬见孔氏一直不说话,知道是其脸皮薄,不禁跟着上去,对着袁熙连连使眼色。 袁熙会意过来,干咳一声,“夫人女郎独居,若是需要排解心情,可到我府上找诸位夫人相谈。” 孔融夫人看了女儿一眼,微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拉着孔氏回礼道:“如此便厚颜给使君添麻烦了。” 两女送袁熙和蔡昭姬出门,等对方背影消失在长街上,孔融夫人才拉着怔怔的孔氏回房。 孔氏先前和孔融夫人草草吃了饭便回屋歇息,但却是一直没有睡着,直到孔融夫人让婢女过来,叫她起床,她才匆匆赶了出来,但面对袁熙,却反而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孔融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心疼道:“你看看你这样子,多少人没有笑容了,使君过来神色才舒缓了不少,你不知道阿母有多担心。” 孔氏低头道:“女儿没事,还请阿母放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弟弟安全长大,好延续孔家香火。” 孔融夫人叹道:“伱这孩子,我照顾你弟弟,就不担心你了?” “你如何打算的?” 孔氏轻声道:“还打算什么,虽然一直吃着元化先生的药,但是只怕也就三五年了。” 孔融夫人擦了擦眼角,“说是三五年,谁知道会不会好?” “你这心情郁结,只会然让病情加重,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她试探着问道:“你就对使君没有什么……” 孔氏低下头去,“阿母,阿父在世时,就说过此事不可行了啊。” “何况我现在是久病之体,还不知道会不会传给别人,使君即使愿意娶我,我也不想害他。” 孔融夫人,深深叹息一声,“你啊……我该怎么说你呢…..” 深夜的长街上,蔡昭姬跟在袁熙后面,终于是忍不住道:“夫君应该能看出来孔家女郎的心思吧?” “只怕这事情夫君不开口,孔家女郎永远也不会主动提的。” “难道就这样让人家等一辈子?” “何况看这样子,还不知道…….” 袁熙叹道:“正因为如此,才让我为难。” “且不说对面答应不答应,文举公尸骨未寒,我要是将其女儿纳了,天下人会怎么看我?” 蔡昭姬脸上带了一丝嘲讽之色,“我倒不是知道夫君是这么瞻前顾后的。” “难道非要错过,夫君才后悔吗?” 袁熙身体微微一窒,“这事情容我再想想吧。” 蔡昭姬微微摇头,袁熙却一把搂住她,“咱们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怎么老是说别人的事情?” “回府后咱们先不回房,去书房好好谈谈。” 蔡昭姬会意,戏谑道:“夫君的癖好,还真是奇特呢。” “就和前日和曹宪一样?” 袁熙面露尴尬,“你怎么知道的?” 蔡昭姬轻笑道:“前日我去书房找东西,结果听书房里面乱糟糟的,妾便想等一会再过来,结果半个时辰过去,妾在来的时候,里面还是很乱呢。” 袁熙汗颜,那次在曹宪的配合下,自己确实是疯狂了些,他赶紧道:“那换个地方好了。” “我就记得府里前日新建了个小楼?” “还记得北新城里面那个木楼吗?” 蔡昭姬听了,瞪了袁熙一眼,红着眼点了点头。 侯夫人正在府内新建的小楼上眺望远方,心中不知怎么,莫名有些忧伤。 这几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她差点因为死去,但却出乎意料的活了下来。 之后的事情更是让她料想不到,但对于一个战败诸侯的女眷来说,她的处境虽然算不上最好,但也绝对算不上差了。 侯夫人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矫情了,女儿已经指婚给了袁谦,这算是公孙家族和袁氏在另外一方面上的和解,也算是女儿有了个好的归宿。 但她自己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 虽然她承认现在的身份,是和公孙氏彻底撇清,让自己半生逃离争端,过上安稳日子的保证,但只怕天下人中,不少人都会拿着自己的经历说谈笑吧? 她叹了口气,算了,耳不听心不烦,现在的自己,也应该知足了。 但侯夫人心中,还是有一丝丝微小的遗憾,就是袁熙在外面打仗的时间太多了。 年初出兵,年底才回来,将近一年没有见面,回来的这半个多月,也是时常出城,这期间只来过侯夫人房里一次。 虽然那次的过程让侯夫人回味良久,但总觉的有些意犹未尽,毕竟侯夫人如今年纪也不过三十冒头,正是处于极为寂寞的年纪。 她摸着自己有些发热的胸口,发怔起来,此时却听到楼下隐隐约约传来人声。 她顿时心里一慌,这小楼建成不久,家具床榻都已齐全,但是尚未住人,谁会深夜到这里? 她听着脚步声踏着楼梯传来,听人声竟然是袁熙和蔡昭姬的,顿时就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心中慌乱异常。 她不想撞见两人尴尬,急切间似乎打量,忽然看到了床榻旁的屏风后面有个柜子,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连忙缩身躲了进去。 等蹲在里面,她才醒悟过来,自己大大方方打招呼又怎么了? 结果就听到床榻声响,随即是宽衣解带的声音,侯夫人脸上发烫,这时候出去已经不合适了。 如今只能瞅准机会,等两人缠绵的时候,自己趁机溜下楼去!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七章 厚颜无耻 没想到让侯夫人崩溃的是,外面两个人的动作突然慢了了来,反而说起话来。 袁熙声音响了起来,“我突然想起,曹宪前日给我看的两个竹简,第一卷是朝鲜半岛的,第二卷说的是倭奴国,上面的字体却是你的。” “当时我有几个问题没来记得问她,倭奴国这一卷是你整理的?” 蔡昭姬配合袁熙动作,强忍着羞意,忍不住埋怨道:“夫君倒是会一心两用!” “哪有这个时候说其这个的!” 袁熙忍不住嘿嘿一笑,心道正是因为想到前世某些片子上的情景,才会突然想起倭奴国的啊。 蔡昭姬趴在床上,把脸侧过来,勉强压低声音说道:“确实是……是……妾写的……” “因为甄家去倭奴的……商路情报……都是妾……归总的……” “甄家有两条……船,去了那边,带回来的东西……颇为粗陋……倒是夫君所说的……银器和矿石……确实见到了……” “但冶炼技术……颇为粗糙,那边的人尚不会炼铁……啊……大部分都是部族部落……和高丽半岛倒是……很相似…..” “夫君先前所说建立航线……还是要看辽东半岛……的海港情况……若是能在最南端建立港口……其到倭奴国只要百余里……倒是理想的航线……” “要知道以前……倭奴国到大汉朝贡,往往是在徐州一带抵达……啊……距离要远上数倍……算上中途风暴等因素……其实很难抵达……” “不过即使辽东建立港口……也要防备青州那边的……啊……” 蔡昭姬实在憋不住,气道:“不说了!” “哪有你这样的!” 袁熙不好意思道:“好好好,先办正事。” 侯夫人听着一屏风之隔的外面传来的男女声音,越发脸红心跳,耳朵发烫。 柜子很是狭窄,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腿都腰蹲麻了,只得强自忍耐,结果头一偏,头上的珠钗撞上了柜子,发出了一声轻响。 外面马上安静下来,侯夫人心脏骤停,拼命屏住呼吸,随即袁熙声音响起,“奇怪,什么声音?” 蔡昭姬出声道:“有声音吗?” “莫不是老鼠?” 袁熙奇道:“这宅子有老鼠?” “这可不好,刚修的小楼,要是老鼠打洞,损坏了东西怎么办?” “我过去找找。” 侯夫人吓得脸都白了,腿脚颤抖起来,却听蔡昭姬道:“这么脏的东西,怎么让夫君亲自动手?” “何况黑灯瞎火,怎么能找得到,妾明天叫几个仆人去找好了。” 袁熙听了点头道:“说的也是,咱们继续。” 蔡昭姬轻声道:“妾身柔弱,今日困倦得很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明早夫君不是还有事?” “还是早日回去歇息吧?” 袁熙出声道:“也好,只怕没让夫人尽兴呢。” 蔡昭姬掩口笑道:“夫君这一年来,厉害了不少呢。” 袁熙心道那确实是,自己和高手隔三差五对练,能不进步吗! 蔡昭姬穿好衣服,就要和袁熙下楼,却没想袁熙微笑道:“我想了想,还是想抓老鼠。” “伱是先回去歇息,留下来和我一起抓?” 蔡昭姬一听,马上出声道:“妾还是出去歇息好了!” 侯夫人此时也听出来不对,赶紧慌慌张张往外爬,却不成想袁熙已经来到屏风后面,蹲下来看着侯夫人,脸上露出戏谑的微笑。 侯夫人哇的惨叫一声,袁熙笑着对外面的蔡昭姬道:“抓到老鼠了,夫人要不要来看看?” 蔡昭姬暗骂一声无耻,蹬蹬蹬便往楼下走去,“妾先走了,夫君慢慢看啊。” 侯夫人气得叫道:“蔡夫人,你……” 袁熙早已掩住了她的口,“夫人,你也不想偷听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吧?” 蔡昭姬逃命似的出了小楼,听着楼上传来的响动,心道这可别怪我,虽然侯夫人躲的倒是挺好,但是你进屋时脱的鞋子,可是放在了门口啊。 蔡昭姬心中恨恨,可恶袁熙早就看到了,还强拉着她经受这种禁断的刺激! 她想到被挡在屋里的侯夫人将要面对的遭遇,忍不住摇了摇头,溜回房歇息去了。 小楼里面的躁动,又延续了半个多时辰,最后才重新归于寂静。 又过了一会,袁熙起身穿好衣服,望了望疲惫不堪,缩在被窝里面睡着的侯夫人,给其塞好被子,便下了楼梯,往自己屋里走去。 他蹑手蹑脚打开屋门,进屋却看到油灯之下,甄宓正坐在桌前,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竹简,眼睛却闭了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昏黄摇曳的灯光掩映治下,甄宓美的惊心动魄地侧颜,似乎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但其眉宇之间,不知何时似乎萦绕着一丝离愁。 袁熙见了,心中泛起一丝愧疚来,他拿着衣服走到甄宓跟前,甄宓听到声音,却把眼睛睁了开来,见到身边袁熙,便展颜一笑,“夫君回来了?” 袁熙轻声道:“我出去做些事情,没有和夫人说,却连累夫人久等了。” 甄宓轻笑道:“妾已经习惯了。” “等着夫君回来,也是身为发妻的责任啊。” “夫君只要记得,无论在外面遭遇了什么,家中都有人等着,所以一定平安回来,这是妾唯一的期望。” 袁熙默默无言,伸出手去,握住了甄宓的柔荑。 天下的离人,最终在外面经历了多少,无论经过了多少年,最后都是要回家的。 因为家中有人,等着离人归来。 即使时光荏苒,白发苍苍,韶华不再,可只要还有人等,这个家就一定有归来的意义。 寒风吹过大地,将漫天大雪播撒到整个天下,大雪持续下了整个冬天,厚厚的积雪阻塞了道路,也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 终于有一天,寒风变为了暖风,冰雪消融,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一同复苏的,还有争霸天下,蠢蠢欲动的野望。 许县。 和清冷的皇宫不同,曹操宅邸之中,拉着情报竹简的马车来来往往,极为热闹。 如今曹操麾下几乎所有的谋士,都齐齐汇聚一堂,因为他们要抢在所有人之前,率先动手! 陈群对荀攸叹道:“上次悔不听公达之言,若是能在邺城击败凶虎,说不定明公早已经一统中原。” “结果却是未尽全功,真是惭愧。” 荀攸安慰道:“长文不必如此说,真要如此,和长文一起吃到败仗的我,岂不是也是最大的罪人?” “我们虽然一时受挫,但成功拖住了凶虎,让明公及时赶到了怀城。” “并在那一战中奉迎了天子,还铲除了在司隶和明公做对的势力,可以说是完全达到了目的。” “而且之后更是击溃了刘备,夺去了豫州,更重要的是,将兖州豫州司隶和凉州完全连了起来!” “这样一来,以后图谋冀州时,可以不必从兖州渡河攻击邺城,而是可以从司隶直接进入魏郡!” “黄河已经完全失去了屏障作用,倒是冀州想要直接攻击兖州,必须要渡过黄河,可哪有那么容易?” 陈群忧心忡忡道:“但是想要从司隶攻击魏郡,就要经过黑山,那里面可是袁尚控制的啊。” “而且我听说袁尚这几个月间,在冀州各郡招兵,凑齐了一支将近五万人的大军!” “虽然这数目有点假,但实打实有战力的,只怕也不下于三万。” “他要是渡河攻击官渡鄄城等地,兖州就危险了,这也会影响到我们之后的计划啊。” 荀攸点了点头,“冀州的底蕴,实在是不容小视。” “好在令君笃定,袁谭袁尚,绝对不会联手攻打兖州。” “相反,袁尚要是敢渡河打兖州,袁潭毕竟会去趁机袭取邺城!” 陈群听了,也是面露微笑,“确实,其两人联手,我们可就不好过了。” “袁本初聪明一世,却生了个利欲熏心的长子,真是可笑。” 荀攸四下看了看,低声道:“还是小声点,先前说是明公让侄子迎娶袁谭之女,后来却是变成了明公次子,那可是个不好惹的。” 陈群不以为意道:“无所谓,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想到曹丕平日的模样,陈群也不禁摇了摇头,“大公子和二公子,差别也太大了些。” “二公子整日蜜饯不离口,如今也有些过于胖了。” 荀攸叹道:“曹公也非常喜欢吃蜜食,你说他的头痛症,和吃蜜食有无关系?” 陈群听了,沉思起来,突然出声道:“我突然想起一事。” “蜜食分蜜饯和石蜜,蜜饯由蜂蜜腌渍,幽州所产为佳。” “石蜜是蔗糖所产,徐州江东等地出产为上品。” “如今贩卖这两者的商路畅通,颍川进了不少蜜饯石蜜,士家大族都很喜欢,但关键是这两者出产之地,大部分都是凶虎控制的!” “他不会趁机在其中下毒吧?” 荀攸听了,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他和陈群,是寥寥几个知道袁绍五石散的事情的。 如今袁绍身死,那凶虎怕不是得知了什么内情,会不会反过来在蜜食中下毒,暗害曹公? 但是这也太难了,他真能将毒药精确投入蜜食中,让曹公吃下? 或者他干脆是在所有蜜食中下了毒?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八章 没有头绪 荀攸心中有所怀疑,很快便去着手调查此事,但几天过去,他将曹操府中所有的蜜食都拿取一份,找高明的医士验证,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 只是纯粹的蜜食,除了糖蜜,并无其他有害的东西。 荀攸满腹狐疑,自己怕是想多了,那凶虎总不可能把吃蜜食的所有人都毒死吧? 他和陈群凑在一起,两人商量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个头绪,此时荀彧走了进来,荀攸赶紧起身拜道:“叔父,攸有一事请教。” 听完荀攸的话,荀彧先转向陈群,出声道:“长文怎么看?” 陈群苦笑道:“我和公达看法相同,这蜜食价钱颇高,也算是士族才能吃得起的,要是有心控制流向,未必不能将某些特定之物,让曹公吃下。” 荀彧想到了死去的袁绍,眉头微蹙,他并不赞同这种做法,但是生死大敌之间的谋略算计,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也说不出什么。 他开口道:“贩卖于市面上的货物,能够让选定之人吃下,这环节免不了经过知情人之手。” “而能够得知内情的,无一不是明公身边最为亲近之人,长文是说,明公身边,也有如袁谭那种人物吗?” 陈群一愣,随即脸色苍白,他和闻言反应过来的荀攸对视一眼,这事情可不能随便说! 袁绍之死,在于曹营这边利用两子争位的心理,通过袁尚身边人,将五石转给了袁绍。 而陈群荀攸现在的怀疑,是基于蜜食得走向的,这无疑是在怀疑曹操的身边人! 这样一来,这件事情就变得极为复杂了,曹操本就多疑,如果他知道了两人的想法,该会怎么想? 是怀疑自己的子嗣有异心,还是怀疑两人居心不良? 无论哪一点,对如今刚走上正轨的曹营,都是不少的伤害! 看着冷汗涔涔而下的荀攸陈群,荀彧悠然道:“两位明白了?” “就像文则和那凶虎见过几面,便被怀疑,即使这几年尽心尽力,但一直没有洗清身上的嫌疑。” “有些人根本不相信凶虎和文则接触,完全没有拉拢过,这让文则百口莫辩,偏偏无法自证,换做你们会怎么想?” “有时候想的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荀攸涩声道:“那如何确定蜜食真的没有问题?” “亦或说,这根本就是凶虎让我们互相猜疑,故意抛出来的诱饵?”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荀彧淡然道:“我不知道。” “凶虎这人不简单,除去谋略,他确实知道一些我们难以理解的东西,这点我也自愧不如。” “我不能说蜜食肯定没问题,但只要明公不吃蜜食,不就行了?” 荀攸和陈群听了也不禁心中赞同。 这还真是个办法! 两人兴冲冲跑去找曹操,结果进去的时候,曹操正在吃一盒酥糖。 他见两人进来,便笑道:“正好,公达长文,你们尝尝这个。” “这是益州产的酥糖,很好吃呢。” 两人只得接过来放入口中,果然味道甘甜,回味无穷。 他们刚要道谢,随即反应过来,不对,自己不是过来劝曹操吃甜食的吗? 荀攸只得涩声道:“谢明公恩赏,但攸听闻,蜜食吃的多了容易伤身,还望明公斟酌啊。” 曹操叹道:“我倒是知道,但是你们也知道,我有头痛和牙疼症,只有吃些蜜食,才能缓解啊。” 陈群犹豫道:“有没有可能,这牙疼症和吃蜜食有关?” 曹操此时已经听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出声道:“伱们两个想要说什么?” 荀攸陈群见支支吾吾把怀疑的事情说完,曹操哑然失笑道:“我看你们两个真是想多了。” “天下之大,各州都产蜜食,并在各地流通,你们觉得把毒药混进去可能吗?” “这其中要靡费多少人力物力,误杀多少人,有这个精力,何不收买我身边人,或者给我看病的医士?” “这益州的酥糖,难道也是那凶虎的主意?” “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的身体,但是你们不知道头痛症发作时候的厉害,药石难治,要不是能吃糖缓解,我哪还有其他办法?” “而且咱们困难时候,都快要饿死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没吃过,难道还要去一个个查?” 两人无言,曹操的头痛牙疼,很多医士都过来看过,但就是没有治疗之法。 两人只得齐声道:“望明公保保重身体。” 曹操点头道:“两位有心了,我以后会尽量少吃的。” “你们一人带一盒。” 两人捧着酥糖出来后,相视叹息,陈群道:“看来此事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荀攸也是摇头,“确实,就像叔父所说的,只能是尽量少吃了。” 两人一路走过,迎面却碰上了曹丕过来,曹丕倒是老老实实过来施礼道:“见过两位先生。” 两人出声应答,心道这孩子平日里面眼睛贼溜溜的,就是不正眼看人,怎么今日转了性了? 结果两人仔细一看,曹丕正死死盯着自己手里的盒子呢! 陈群哈哈一笑,打开盒子拿出两块酥糖,说道:“这是明公赏的,二世子倒是眼尖。” 荀攸见曹丕谢了陈群,又来盯自己,只得也拿了两块酥糖交给曹丕,曹丕这才喜笑颜开,将四块糖都放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跑开了。 荀攸看得目瞪口呆,出声道:“酥糖也是颇为贵重之物,我一天都舍不得吃一块,哪有像他这样吃法的?” “若是酥糖里面真有……” 陈群摆手道:“公达,不要多想了,二公子吃的起,咱们何必操心。” 他压低声音道:“将来的关键,还是大公子,我听说其生活清淡简朴,不喜甜食,有其母之风。” “而且大公子性情温和,识人善用,是曹氏当仁不让的人选,只要他在,就不会发生袁氏故事。” 荀攸听了,也是放下心来,笑道:“长文说的是,我真是想多了。” “怕是总觉得先前凶虎吃了个大亏,那人是个小肚鸡肠的,怕要想办法扳回来,最近又有……” 他突然住了口,直到和陈群一起上了马车,等马车行驶起来,荀攸才压低声音,继续对陈群道:“不日便有行动,我真的怕节外生枝。”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因为曹营这个冬天,已经暗中准备了许久,便是为了等开春积雪消融,道路畅通,便立刻攻打南阳! 陈群沉声道:“拖得久了,反而才会节外生枝。” “如今消息传来,孙策已经快要不行了。” “我昨日得得消息,其数次昏迷,消息从水路过来,至少要十几天,算算时间,孙策如今已经病入膏肓,没有十天半月好活了。” “他要是死了,江东即使不乱,在大半年内也只能采取守势。” “在这段时间内,江东是无暇顾及我们的。” “而冀州方面,袁尚袁谭各怀鬼胎,互相牵制,想要打入兖州的可能性也不大。” 荀攸插口道:“所以全天下此时能够妨碍我们的,只有凶虎!” 陈群面色凝重,“对,如今天下有能力,且有意愿针对明公的,也只有他了。” “所以黑山隘口是个关键,他只要出不了南隘口,进入不了司隶,就无法妨碍咱们攻打南阳。” 荀攸失笑道:“长文也太谨慎了,他即使出了南隘口,也要面对固守怀城的钟繇丁冲。” “张燕虽然死了,但钟繇此人文武全才,不下于我,有他在的话,凶虎是没有多少机会的。” “更不用说司隶还有马腾韩遂和袁术军挡着,凶虎就是把幽州兵全部调来,只怕也难以突破这个包围圈。” 陈群点点头,“话虽如此,但也不能大意,万一并州的高干…..” 荀攸出声道:“并州和黑山通道,都有人盯着。” “高干和南匈奴互相牵制,凶虎那边,依照惯例至少会等春耕完毕才出兵。” “据怀城传来的消息,两边也并没有大规模的兵力调动迹象。” “当然,若是小股的数百人调动…….” 他随即沉声道:“这不得不防,毕竟我们第二次打徐州的时候,也是化零为整,骗过了陶谦刘备。” 陈群赞同道:“所以还是要想黑山安插探子,以防不测。” “可惜了,要是张燕不死,至少南部隘口,还在我们掌握之中。” 荀攸笑道:“谋算归谋算,我也算不到凶虎如何在短时间内击败马腾韩遂和袁术,突破司隶。” “起码换做我自己,是想不出办法的。” “毕竟这次南阳我们主要是对付刘备,张绣已经…..” 陈群叹道:“西凉将领反复无常,不可尽信,但愿会如此顺利吧。” 荀攸虽然心中赞同,但还是不以为意,毕竟颍川司隶一带的防线固若金汤,他和陈群实在想不出凶虎即使南下,又如何突破这道道防线。 宛城之中,诸葛亮和黄月英并肩坐在榻上,眼前铺着一张地图。 诸葛亮苦笑道:“这是我的失策了,本想过年后马上动身,却没有想到这场雪这么大。” 黄月英道:“现在动身晚了吗?” 诸葛亮叹道:“已经晚了。”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九章 兄弟密言 听到诸葛亮的话,黄月英出声道:“夫君如何得知?” 诸葛亮沉声道:“我去过街上好几次,也趁着过年时节,拜访了一次贾府君。” “最后我的判断是,宛城外紧内松,似严实垮。” “这在曹军将要攻打宛城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之时,实在是太过不正常。” “我怀疑张绣可能已经决定暗地投靠曹操了!” 黄月英一惊,“如此说来,曹军就要占据南阳,准备攻打荆州了?” 诸葛亮叹道:“所以我写了一封信,准备让童儿带着去南阳山中带给阿翁,让他赶紧离开南阳,去南郡避难。” “曹操此人喜怒无常,谁也不知道他占据南阳后会做什么,边让之事便是前车之鉴。” “现在想来,幸好我没有投靠张绣,不然我便和曹操成了一路人,如何对的起琅琊那些死去的族人?” 黄月英听诸葛亮说过当时徐州屠城惨状,尤其二屠徐州时,据说当时死者数十万,尸体阻塞以致泗水断流,“鸡犬亦尽,墟邑无复行人。” 诸葛氏作为琅琊大族,活下来的十不到二三,可以说异常惨烈,这也是诸葛亮极为痛恨曹操的原因。 她脸上多了一抹忧色,“还是夫君看得清楚,咱们是不是也要离开了?” 诸葛亮叹道:“往哪里走?” “要是曹操得到南阳,咱们退回南郡,便再也出不来了。” 黄月英目光一闪,“夫君想要北上司隶,亦或西进寿春?” 诸葛亮沉默了一下,说道:“不,咱们不动。” “什么!”黄月英惊了,“呆在宛城?” “刚才夫君不还说是……” “没错,”诸葛亮道:“宛城有变,但张绣既然有意投靠曹操,初时必不会打起来。” “但司隶和豫州就不一样了,那是曹操严加防范之地,也是可能诸侯趁机袭取曹操后路的地方,反而很可能会起战事。” “曹操所图,乃是整个荆州,他得到宛城后,必然会从南阳南下。” “到时候我们便可趁机北上或者东进,绕过交战主力,才更加安全。” 黄月英听了,不禁担忧道:“这也有些太过行险了,万一曹操和其他势力打起来呢?” 诸葛亮沉声道:“夫人说的是刘豫州吧?” “那只有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随波逐流,却无法看透星象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望着诸葛亮的面庞,黄月英轻声道:“夫君….一定很不甘心吧?” “夫君是不在想,即使自己只是个县令,也能拉起数百人,不至于如此像如今一样身不由己。” 诸葛亮叹道:“还是夫人懂我。” “但天下的人中,真正知道我心中志向的,又能有几人?” “当初我还很在意在新野的刘豫州,结果,哎…..” 黄月英心道本来自己想建议夫君去新野,如今看来,好像夫君对刘豫州也不是很看好? 她出声道:“若是夫君要等的变化不来,该当如何?” 诸葛亮听了,苦笑道:“要是他不来,那咱们就真的只能回荆州了。” “不过我不觉得他会错过这个机会。” “毕竟他可是这个天下,始终如一和曹操作对的人,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的执着。” “不过想要打破马腾韩遂以及袁术的封锁,怕是不太容易啊。” “对了,还要算上一个弘农杨氏,家主杨彪是袁术女婿,这三人联手,想要打到颍川,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难上加难?”黄月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不是毫无办法?” 诸葛亮点点头,“没错,这三家也不是铁板一块。” “关键是……哎” 数日之后,曹营得到消息,说幽州渔阳的沿海港口,开始有船只南下,其先头船只在海西港口进入了淮河,目的地是寿春。 得到消息后的荀攸对陈群道:“凶虎果然不死心,而且确实如向前所料,其应该是不会走司隶了。” “毕竟从寿春西进,便能接近南阳和颍川。” “凶虎先前将陆逊和太史慈调到寿春,其实早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如今他要在九江增兵,下一步肯定是要从这路打过来了。” 陈群出声道:“那这样一来,就可以让袁术去挡住,毕竟他也有夺回寿春的意愿。” “且不说这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袁术能够听从明公命令,才是让我惊讶的。” 荀攸不屑道:“色厉内荏,丢尽了袁氏的脸,比袁本初差远了。” 陈群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诸侯同是用生死争夺天下,但落败者的下场,有的体面,有的不体面。 吕布的战死,便是赢得了曹营的尊敬,但袁术如今的处境,就有些难看了。 老家丢了,家眷也没了,袁氏子弟都被凶虎送到了邺城作为人质,本来袁术已经走投无路了,结果曹操伸出了手,袁术只能像狗一样伸出爪子,卑微的抓住了这只手。 和袁谭一样志气已丧,作为豪门投靠家奴,怎么会被人看得起? 陈群出声道:“不过也是很险,袁术当时的处境,很可能是要向冀州低头的。” “他攻打南阳不利,进入豫州司隶的交界,据当时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说,其应该是想进入魏郡,向袁本初归还帝号。” “所以当时明公果断从豫州回军,亲自截住了他,而同时让其他人进入魏郡攻打邺城,断了袁术的念想。” “当时袁术的考虑,也未必真的认为明公能打下邺城,只不过是找个台阶下,毕竟他怎么作死也是袁家人,总归能保住性命。” “只不过之后的事情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袁绍病死,袁尚继位,袁术本来向袁绍低头就不情不愿,更何况一个小辈?” “所以他现在是进退不得,只能依附明公图存。” “不得不说明公把握人心之妙,实在让人佩服。” 荀攸也深有同感,说道:“只要拿下荆州,益州便迟早归于明公手中。” “到时候只要坐等袁氏相斗,取得冀州,天下便只有江东和凶虎两个势力,不足为据了!” “所以此次下南阳,招降宛城张绣,击溃新野刘备,绝对不能有失。” “仲德自从上次徐州之战中了凶虎的箭后,身体越发弱了,最近更是卧病在床,无法正常行动,只能靠我们几个齐心合力了!” 陈群听了,也是点了点头,心想难道凶虎真在箭头上涂了毒,一如程昱策动奸细暗算孙策一样? 这算不算是报应? 吴郡丹徒,孙策的宅邸内,奴仆人来去匆匆,脸上也多了不少忧色。 因为孙策的气色越发差了,眼看已经快不行了。 他如今半躺在窗前,形销骨立,本来高大威猛的身躯,如今似乎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他望着身边垂泪的吴夫人,笑道:“阿母,何必如此,人总有一死,我三年做了很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也算没有多少遗憾了。” 吴夫人听了,忍不住有流下泪来,却孙策说道:“请阿母答应我,我死之后,助二弟掌管孙家。” 吴夫人听了,应道:“既然策儿心意已决,我定当帮策儿实现愿望。”说完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孙策见了,对吴夫人道:“还请阿母叫二弟过来,我单独和他说几句话,让他好好听从阿母的话。” 吴夫人听了,便出了门,叫门外侍立的孙权进来,自己却到别的房间去了。 孙权来到孙策近前,跪下道:“阿兄有何吩咐?” 孙策发出微弱的声音,“你靠近一点。” 孙权连忙凑到近前,就听孙策道:“倘若你为江东之主,如何打算?” 孙权听了,面色微变,稍一沉吟便即答道:“固守江东,伺机而动。” 孙策眼睛光芒一闪,“怎么动?” 孙权低声道:“平定豫章,窥探庐江,西取江夏,北望徐州。” “然后呢?”孙策不置可否。 “北伐中原,一统天下!”孙权说出这话的时候,遮掩不住的气势弥散开来。 孙策轻笑道:“二弟倒是雄心壮志,做得到吗?” 孙权低声道:“总要试一试的。” 孙策闭上眼睛,良久才道:“我知道你对兵事的看法了。” “伱对公瑾子布(张昭)之争怎么看?” 孙权忙答道:“张昭北人,周瑜是阿兄心腹,当然是压制张昭一派,仰仗周瑜二分天下之策。” 没想到大出孙权预料的是,孙策出声道:“不,二弟你完全搞反了。” “什么!”孙权一怔,疑惑道:“周瑜难道不是阿兄好友吗?” “而且其才干又高,能独当一面……” 孙策冷笑道:“正因为如此,我能压服住他,你能压得住吗?” “将来他尾大不掉,你可有能制他之人?” 孙权这才明白过来,“阿兄是说,用张昭来辖制周瑜?” 孙策冷哼一声,“我待张昭等人礼遇甚重,你以为真是他们比公瑾有用?” “只不过是用来辖制制衡罢了。” “虽然对不起公瑾,但我一切都是为了孙家的存续。” “你要记住,张昭只是我用来咬人的狗,他是江北人士,家族势力不深,孙家真正的敌人,是江东大族。” “他们占据大量江东土地,和诸侯无异,也只有他们,有实力和能力取代孙氏,既然有这个实力,他们也必然会有这个心思!” “我孙氏身是汝南袁氏,弘农杨氏那种大族也就罢了,偏偏咱们家族出身微末,世代在吴郡为吏,祖父更是沦落到种瓜,你说江东士族私底下,会不会看得起咱们?” “这种骨子里面的轻蔑,即使经过几十上百年也不会消除,也不是用钱财高位就能轻易收买,除非我们孙氏爬到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度!” “我入主江东时,还能强势将他们压住,但我要是不在,他们会为你和阿母执掌的孙家全心全力效死吗?” “若是北面来了难以抵挡的强敌,许以厚利,你说他们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你将来若是在我的位置上,会怎么办?” 孙权这才恍然,“弟明白阿兄的意思了!” “最老实的人,当然是死人!” 孙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二弟,你只要记住,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本章完) 第七百章 皆为利往 孙权听完孙策的话,又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阿兄,阿母” 孙策沉默了。 他抬头望向屋顶,只觉头痛欲裂,眼睛越发模糊,孙策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 他想到了吴夫人的养育之恩,莫名失踪的两年,凶虎信中的种种不合理处,手指不由蜷缩起来,在床榻上的木框上抠出深深的印痕。 孙权见了,以为是孙策病痛发作,惊慌失措想要去喊医士,却见孙策吃力的举起手摇了摇,孙权会意,连忙跪立不动。 孙策吃力地喘息几声,说道:“二弟,记住你自己姓什么。” 孙权连忙应道:“阿兄,弟记住了!” 孙策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个华佗是有些本事的,留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不然干脆杀掉,也不能为其他人所用。” 他说完这些话,仿佛身体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喃喃道:“我本来还以为能再活几十年,完成阿父的愿望。” “现在担子要落到你身上了。” 孙权应声,拼命在地上叩头。 孙策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让阿母进来吧。” 孙权连忙起身,出门找到吴夫人,吴夫人听了,急忙往孙策屋里赶去。 孙权呆呆的看着吴夫人背影,心道阿兄给自己的这副重担,自己真能挑得起来吗? 处在阿兄这种位置上,亲情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吗? 吴夫人进来时,却发现孙策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滚落在榻下。 他显然是下榻时摔倒了,额角都磕破了,不断渗出血来。 见孙策正勉强支起身子,吴夫人连忙抢上扶住他,悲声道:“策儿,伱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身体?” 孙策挥开吴夫人搀扶的手,在地上拜了三拜,用尽最后的力气道:“阿母,恕孩儿不孝。” 吴夫人一听,更是拉着孙策的手泫然欲泣,孙策感觉身体里面的力气正在急速消逝,他勉强背靠床榻坐在地上,眼睛却是定定看向窗外。 吴夫人随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窗外枝头上,最后一朵腊梅正在苦苦支撑,一支黄鹂正在上面跳来跳去。 孙策感觉眼前的景物越发迷蒙,喃喃张口道:“阿母,我不想死。” 黄鹂鸣叫一声,振翅飞往云端,脚下的那朵腊梅花随着枝条一颤,离开了枝头,飘飘落落,回归泥土。 吴夫人转过头来,顿时泪如雨下。 孙策眼睛微睁,气息全无。 建安三年的春天,孙策的死讯传遍了大江南北,虽然在江东引发了震动,但对于正在乱战不休,自顾不暇的中原诸侯来说,先前已经死了太多有名人物,所以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 但对于在庐江的李术来说,却从中嗅到了一丝极为不妙的味道。 孙策即死,孙氏继承人又是个从未阵打过仗的毛头小子,所以很多士人对江东的未来失去了信心。 他们纷纷寻找更为稳妥的出路,吴郡有人偷偷渡江逃往徐州,而豫章郡士人则是逃往了庐江。 李术对于这些人倒是来者不拒,因为袁熙先前给他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寻找可用的官员掾属,如果能经李术的手推荐上去,那些人做了官,便要承李术一份恩情。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这了是成为世家大族的一条极为光明的大道。 所谓大族,不单单是要财力雄厚,人口众多,在当地形成势力,更重要的是,有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只有和天下其他大族,以及朝中大员搭上关系,和其有共同的利益纠葛,同气连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才能称的上世家。 所以天下有名的世家,无一不是在家族成员在朝中做过重臣,提拔过士族官员,被其奉为举主,从而形成一个极为紧密的圈子的。 从这点上来看,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而被很多人忽视的,还有曹操所在的曹家。 其中的关键人物,便是曹操祖父曹腾。 曹腾用事省闼三十余年,奉事四帝,更是奉立汉桓帝的关键人物,且多有举荐提拔名士,虽为宦官,但门生故吏遍及天下。 但也正是从桓帝开始,宦官开始把持朝政,宦官士族开始对立,以至于士族有了两次党锢之祸,所以陈琳在替袁绍写檄文时候就痛骂曹腾,说“司空曹操祖父腾,故中常侍,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人。” 但不得不承认,单以天下门生计,袁氏杨氏加起来也不过曹氏,虽然和宦官勾结在很多士族看来面上难以启齿,但在买官成风的桓灵时期,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宦官专权这种局面,在何进被骗到宫中被杀达到顶峰,然后袁绍矫诏带兵杀入宫中,将数千宦官杀得干干净净。 袁绍做的这件事,是真正改变了天下格局的,自此宦官势力彻底被清除,等到宦官势力再次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候,已经是五百多年后的唐朝中叶时期了。 而曹操看着曹氏的很多关系就此断绝,心情应该也是异常复杂吧? 这未必没有让曹操心生芥蒂,为其日后背反袁绍埋下了种子,而袁绍做下这件事的后果,并不仅止于此,可能袁绍自己也没有预料到。 皇权,宦官,外戚本来是个不太稳固的三元结构,三者互相利用制约,但宦官杀死了外戚,袁绍杀死了宦官,皇帝便再无可用的势力。 于是以董卓为代表的的手握重兵的边地诸侯,使用武力来掌控天子时,袁绍为首的官僚士大夫们就彻底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董卓掀了桌子。 平心而论,当初袁绍建议何进引董卓入京,并不是算是非常荒唐昏聩,因为当时袁绍建议的是引四路边军,董卓只是其中最弱的一支而已。 袁绍想的很好,利用四方的矛盾制衡,然后用自己世家高官的名号,引诱威吓他们为自己所用,结果董卓并不是那种脑子里只有杀伐的武人,直接暴力破局,三千兵马就控制了雒阳,让袁绍曹操等人彻底出局。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想要对抗军阀,便是把自己也变成军阀,于是袁绍孙坚曹操等人立刻就悟了,立刻开始寻找地盘,拥兵割据。 袁绍杀宦官,彻底打破了汉朝并不完善的多元博弈的政治结构,于是所有的政治角逐就只剩下了一元,那就是武力。 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每次大杀宦官,都导致天下大乱,王朝走向末期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种影响极其深远,不仅导致了三国时期的风起云涌,更导致了皇权的衰败,以至于皇权失去威信之后,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也没有完全建立起来,华夏再进入到大一统的皇权王朝,已经是四百多年后了。 所以后世说袁绍乃是天下动乱的始作俑者,倒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如今的士人,已经不怎么在乎尽忠天子,而是尽可能寻找大的割据势力,以谋求栖身庇护之所。 先前天下两袁相争,天下士人十之七八都投靠了二袁,而袁术被击败后,袁熙一时间风头无两,所以江东士族在孙策死后转来投靠袁熙,便不足为奇了。 李术在欣喜的同时,心中也是忧虑不已,因为对于他收留逃亡江东人士的举动,新上任的江东之主孙权非常不满,写信斥责李术,并让其交出所有逃走的人。 这封信其实是出乎李术意料的,毕竟孙策生前和李术关系并算不上差,况且李术如今的顶头上司还是袁熙,按道理说孙权怎么也不应该说话如此不客气。 而且其要求更是让人难以做到,李术要是把逃走的人交出去,不说自己,袁熙的声名还要不要了? 所以李术最终还是写信拒绝了孙权,虽然他在回信中说的也很硬气,说有德导致他人来归,无德导致他人叛逃,自己不会把士人还回去。 但李术心中的担忧有增无减,孙权一上位就如此态度强硬,不排除他得到了孙家的全力支持,更有可能他想借此树立威信。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麻烦大了,孙权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更因为皖城位置重要,他可能借机开战,用打胜仗来稳固自己地位! 李术心中犹豫起来,江东的实力,根本不是自己一个郡守所能抵抗,那自己该怎么办? 逃走? 守城? 亦或投降孙权? 先前他已经把自己幼子送往了幽州,此时投降,怕是幼子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吧? 固守是不太可能的,如今袁熙远在幽州,也帮不了自己,虽然寿春还有陆逊太史慈的水军,但那一路是要防守淮水北面的曹军的,也脱不开身来。 倒是想刘晔求援,到还有些可能。 先前他拿着令符,替袁熙招揽了刘晔,刘烨如今是九江郡守,坐镇寿春,同时派人在合肥筑城,应该能帮自己一把吧? 他思来想去,心中也委实难决,最后他突然想到桥蕤。 此人和袁熙关系很好,两个女儿和袁熙也是暧昧不明,要是自己从中推一把成就好事,也许自己这庐江太守能换个位置也说不定? 结果他刚有这个打算,桥蕤病故的消息便传来了。 李术差点每一口血喷出来,怎么这么巧? 他也顾不得其他,便亲自过去桥府吊唁,到了桥家,门口已经挂起了白幡,只有几个仆人守在门口,几乎没有人出入,显得极为冷清。 想想也是,桥家本来就没有几个人,桥蕤一死,对于大家族来说已经没用了,谁还会在乎和其维持关系? 李术心中冷笑,一群没见过桥公两个女儿的蠢货,就凭这两个女郎容貌,使君也绝对不会忘记,怕是当初夫人在场,不好当面提罢了。 自己家族的前程,全着落在这两个女郎身上了! (本章完) 第七百零一章 少年老成 李术进去时,便看到桥蕤的灵柩在灵堂正中,大小乔披麻戴孝跪着,厅堂外面还站着几个军士。 李术见其打扮并不像自己皖城的人,倒像是幽州军的装束,便即心中有数,心道使君虽然表面上离开了,其实却是暗里留下兵士保护,就这心思还不明显? 他上前拜祭了灵柩,大小乔跪在地上还礼,李术止住两人道:“两位女郎不必多礼,桥公英雄一世,我来拜祭礼所应当。” 他话锋一转,“听闻桥公祖籍便在皖城,何时下葬,墓地可曾找好,可有祖坟?” 大乔低声道:“桥家已经败落,先前祖坟又毁于战乱,需另购坟地,阿父新丧,诸事慌乱,妾身姐妹都是女流之辈,不好抛头露面,故暂未寻得。” 李术听了,便出声道:“如女郎不弃,此事我来安排好了。” 大小乔听了,连忙再次跪伏拜谢,却听李术说道:“两位不必多礼,我也有一事相求两位。” 大乔疑惑道:“妾姐妹两人都是弱质女子,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府君的?” 李术出声道:“我想在安葬桥公后,派人送两位去寿春。” 大小乔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李术出声道:“我有一封给袁使君很紧要的信,需要极为放心的人,去带给寿春城中的陆伯言。” “我想来想去,两位女郎和使君有旧,却是可以放心。” 小乔不明所以,低声道:“虽然妾和姐姐可以去得,但身为女子,如何保住信件周全?” 李术出声道:“我可以派兵护送。” 小乔更加糊涂了,你自己有兵,要我们两人干什么去? 她低声道:“但是妾守孝期.” 李术叹了口气,“在哪里守孝都是一样的。” “不瞒两位,皖城接下来可能要打仗。” “到时候城内凶险异常,我想着将尽快两位送走,也好对得起桥公和使君。” “不然两位万一陷落,我可不好向使君交代啊。” 小乔还没反应过来,对得起阿父就罢了,什么叫对的起使君? 大乔却是想明白过来,她脸色尴尬,但也不好向李术分辩,只得拜道:“一切便听府君安排,只等阿父下葬七日后,妾姐妹便北上寿春。” 李术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起身道:“既如此,我便先去寻找墓地。” 等李术走后,众人散去,小乔对大乔不解道:“府君这什么意思?” 大乔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府君字里话间的意思,怕是将我们看成了袁公子.的女人。” “啊?”小乔傻了眼,“不会吧?” 大乔叹了口气,“妹妹可曾想过,公子在桥府住了一个月,外面的人会怎么看?” “谁会在乎吕夫人是否真的来养伤?” 小乔听了,气呼呼道:“那浑人真是害人不浅!” 想到自己还扑在对方身上,小乔更加郁闷了,这已经算是肌肤之亲了吧? 自己将来还能嫁给别人? 大乔叹道:“送信可能是个借口,但府君刚才说皖城将有战事,却很有可能是真的。” “他那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没有大事,他想要讨好使君,完全可以等我们守丧期满,而不是急着催我们动身。” “所以我猜测,皖城就要打仗是真的!。” 小乔不解,“打仗?谁会打这里?” 大乔轻声道:“自然只有一种可能。” “江东。” 吴郡丹徒,吴夫人听到孙权的想法后,惊讶地抬起头来,“权儿你要对庐江用兵?” “还是在你阿兄新丧,江东不稳的时候?” 孙权拱手道:“好教阿母得知,正是因为江东不稳,才更要打庐江。” “李术胆敢收留江东出逃人士,这些多是对阿兄不满的,如今原形毕露,正是将其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况且庐江位置极其重要,濡须口和皖口不拿,敌人随时都会顺江而下。” 吴夫人惊讶道:“敌人?” “哪来的敌人?” 孙权答道:“自然是那凶虎。” 吴夫人更加呆滞,“凶虎不是江东盟友吗?” 孙权回道:“阿母,凶虎包藏祸心,他拿下寿春合肥,万一要图谋江东,我们可有宁日?” “如今李术收留叛徒,很有可能便是凶虎试探我江东虚实,若是我们表现不出强硬的态度,只会让他得寸进尺!” “所以正该趁着凶虎在幽州自顾不暇的机会,重夺庐江,进逼淮水,我江东才能安稳过度这段时期!” 吴夫人心乱如麻,“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伱阿兄去世前说,“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这出兵之事建设到内政外事,是不是让他们两位召集掾属从长计议?” 孙权得意一笑,“攻打皖城之事,我已经问过了周瑜张昭,他们两个都答应了!” 吴夫人更是呆滞,孙权什么时候做的? 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儿子,对方成长的速度很快,好像是一夜之间长大的! 但这并不可能,孔权十四岁就当了县令,只能说明之前他藏拙了! 她知道孙权先斩后奏,显然已经和众官员通了气,自己已经没有了插手的余地。 想到这里,她只得叹道:“权儿竟然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前日元化先生来找我,说既然策儿已经离世,他也没有留在江东的必要了,但是他想要离开时,似乎却被权儿的兵士拦住了?” 孙权听了,微微一笑,“自然不能让他走。” “他是凶虎掾属,万一回到北面,泄露我们攻打皖城的动向怎么办?” “就暂且让他留在江东好了。” 吴夫人呆若木鸡,她刚才还真动了这个心思,想要华佗回去报信,但看孙权的反应,却似乎早就想到了! 以这种行事老辣程度,单凭孙权肯定做不到,周瑜肯定在其中出了不少主意! 但自己现在还偏偏没有理由反对,吴夫人现在很后悔,自己夹在两边,里外不是人,要不是为了见孙策一面,还不如不回江东,眼下孙权明显是想将自己架空吧? 他才多大,怎么手腕手段比策儿还厉害? 郭嘉让自己回江东,调和袁熙和孙氏的关系,是不是太过高看自己了? 但事已至此,吴夫人也无计可施,只得出声道:“既然权儿心中有数,那便去做吧。” 孙权听了,深深躬身一拜,“还请阿母安心将养身体,免得劳心劳神,江东的事情,放心交给我好了。” 吴夫人听道这近乎于明示的话,呆呆的点了点头。 孙权转身走出,他一路走在宽阔的步道上,本来还有些犹疑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阿母,不要怪我,我只是想做的比阿兄更好。 身在幽州蓟城的袁熙,因为并不会观星,所以也并不知道孙权准备在孙策刚死的当口就准备背刺自己。 他即使知道,也腾不出手来应付江东,毕竟身在寿春的陆逊和太史慈是为了守住淮河,让曹军无法越过淮河一线的。 换言之,长江那一线,袁熙起码在这一年半载之内,是近乎放弃掉的。 毕竟现在他眼里只有一个目标。 如何破坏曹操占据南阳,图谋荆州的计划。 虽然他并未得到曹操攻打荆州的消息,但从种种动向来看,眼下正是极好的时机。 因为曹操现在处于一个兵力弱势期,急需张绣的部队补充实力。 后世三国之所以三五年,甚至七八年才打一次大战,不是因为诸侯不想打,而是打不了。 谋划一场十万人以上的大战,所需要的粮草辎重,是一个巨量的天文数字,需要抽空领地内的所有人力物力,即使冀州这种富庶之地,也需要数年时间恢复元气。 就像袁绍动用了十万人包括农业劳力参与到易京之战中,最后也确实如愿彻底击溃了公孙瓒,但随之而来的后患也是异常严重,当年冀州便出现了饥荒。 以一州之地维持数万人的常备兵力,一个月的兵马粮饷花费就要几十万担,这种耗费实在巨大,所以大战结束后,要立刻让兵士转为百姓耕田数年,才能再度积攒起下一次大战所需的粮草。 后世的历史上也是如此,袁绍在易京之战中被曹操偷袭邺城,但击败公孙瓒之后,他却没有和曹操马上翻脸,而是想要恢复一年半载元气后再攻击曹操。 这个举措并不是他一个人决定的,而是冀州谋士的共识,因为只有参与到其中的人,才知道大战刚息,再度调兵征粮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而官渡之战的开端,则是曹操占据司隶,直接打通了绕过黄河,东进魏郡的通道,袁绍实在拖延不下去,才被迫开战的。 所以如果仔细看这段历史的话,才发现想要立刻开战,速战速决的是曹操,想要拖延时间,恢复元气的反而是袁绍这一方。 所以后世沮授等人才在开战之初就提出派出骑兵袭扰曹军后方,慢慢消耗对方元气,打防守战的的策略。 沮授等人当然并不傻,他们是真切看到了袁绍军后勤难以为继的致命弱点。 有人会说曹操在官渡之战的时候也是粮草不足,但却忽略了另外一个问题,即袁绍其实也在打肿脸充胖子。 把所有粮食屯于乌巢,一旦乌巢被破,粮草被烧,马上全军崩溃,怎么看也不像是粮草充足的样子吧? (本章完) 第七百零二章 相信自己 曹操之所以在粮草兵员方面,能占据明显优势,一方面是其兵法得当,兵士调度合理,另一方面,便是其形同奴隶制一般的屯田制,最大限度地压榨出了当地的人力物力的潜力。 虽然这种竭泽而渔的做法后患很大,导致后世曹魏一直处在经济崩溃的边缘,但只要能打胜仗,这些隐患是都可以压下去的。 但客观规律不可以改变,此世的曹操打动了偷袭邺城的大战,其实耗费了相当多的底牌和储蓄。 换句话说,以曹操目前的状况,两三年之内是无法再次发动大战的。 其实曹军被打回黄河后,袁熙甚至袁尚都看得出来,如果冀州全力反攻,曹操很有可能是守不住兖州的。 坏事就坏在了袁谭铁了心和曹操站在一起,这让袁熙恨的牙痒痒,但有时候便是如此,时光不会倒流,世事没有如果只能另寻其他办法。 所以他根据前世的历史走向,向郭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曹操此时元气大伤,必然会想办法尽快恢复实力,而最快的办法,就是招降张绣,夺取南阳。 这是一举数得的行为,不仅能得道张绣的助力,还能打通荆州门户,若是能夺取几乎没有遭受战事的荆州,曹操便多出了一个大粮仓,有可能在一年半载之内恢复过来。 郭嘉思虑过后,表示袁熙的想法很可能是对的,而且如果是曹操,应该会在开春尽快用兵,以防夜长梦多。 之后黑山南隘口附近的探子传来的消息,也证实了这点,说怀城的曹军和马腾韩遂军,正在南隘口附近层层布防。 这无疑说明袁熙猜对了,若非曹营没有打得行动,何必如此严加防范? 但猜出来是最基本的前提,做到却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袁熙的幽州军,怎么才能突破重重包围,越过司隶,赶到南阳? 这个难题,郭嘉和沮授讨论了好几天,都没有得出一个好的方法,毕竟要是公然突破,打草惊蛇,曹操也可能会改变计划。 但袁熙无论如何,都想尝试一下。 毕竟曹操在南阳栽的跟头,是其平生少有的一次大败,袁熙要是错过了,谁知道以后有没有这种机会? 虽然从后世历史上来看,曹操强睡邹氏,逼反张绣,导致一炮害三贤,袁熙有可能坐着不动,曹操照样会吃个大亏,但袁熙却不是守株待兔,坐等天上掉胜利果实的人。 此世这些事情还会不会发生,还是两说,万一没有的话,那袁熙不就眼睁睁看着失去了大好机会? 而且后世即使曹操逃走,其实却没有怎么伤元气,很快就回去打袁术吕布去了,而张绣却是窝囊的连反击都不敢,坐等曹操打完官渡之战回头对付自己,然后再度投降。 袁熙后世读到这段历史,一度怀疑张绣是不是被刘表附体了,就这么害怕走出荆州吗? 所以现在袁熙要做的,就是推波助澜,万一曹操张绣打不起来,他就想办法让两人打起来。 打起来不算,他还要落井下石,想办法多弄死几个曹军大将,多坑死些曹军兵士,方能在后续的对抗中占据优势。 想到这里,袁熙在心里把袁谭骂翻了,要不是有这个二五仔坏事,自己何至于这么难受! 袁熙看着地图,苦苦思索,还有哪些是自己可以利用的势力? 新野的刘备肯定是一个,宛城新野,就是南阳的两扇门户,袁熙十分肯定,曹操招降张绣后,会立刻攻打新野,消灭刘备,这样一来,南下荆州的道路便畅通无阻。 所以无论处于哪种立场,袁熙都要和刘备联手,他不知道刘备是否对曹军的异动有所警觉,所以袁熙派人南下,给刘备送信去了。 但除了刘备之外,可以用的上的势力就不多了。 袁谭袁尚至今在冀州青州边界互相牵制,袁尚似乎也咂摸出逄纪被杀的味道来了,开始有往青州边境调兵的意向,看来是打算在攻入兖州前,和袁谭算笔帐。 这样一来,袁氏两兄弟就靠不上了。 剩下的便是江东。 孙策病危,虽然吴夫人回去,但事态变成什么样子,袁熙也不知道,但想来这段时期,江东应该不会轻易动兵,指望其帮忙不太现实了,但起码不会拖自己后腿吧? 袁熙望向司隶,上面两个大圈,分别是马腾和袁术,一个小圈是弘农杨氏,其中杨彪还是袁术女婿,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为自己所用的样子。 想到袁术,袁熙也是郁闷,当初打下寿春,袁术竟然提前逃了,现在想起来,未必不是听了曹操的话。 因为只有曹操攻击邺城,引得袁熙回援,才会无暇追击袁术。 妈的! 袁熙暗骂一声,袁术这狗东西真没志气,你说袁谭认贼作父也就罢了,你当初堂堂的袁氏家主,如今却给曹操当狗,不觉得丢人吗? 现在袁熙是硬着头皮也要上了,他正在做的,是通过黑山通道,隐藏行踪,调兵南下到怀城附近。 黑山里面策应倒是还勉强算是顺利,但很多小道,要是有杨凤在的话会更快,偏偏对方跑去弘农晃荡去了! 想到先前杨凤送来的信,袁熙对弘农杨氏的内情了解不少,他直觉里面可能有此战的关键突破口,但一时间想不出具体如何操作。 他想了想,便让人将郭嘉请来,说了弘农杨氏的事情,最后道:“先生觉得,能不能从弘农突破?” 郭嘉沉吟起来,迟疑道:“从破坏马氏和杨氏联姻着手?” 袁熙问道:“怎么破坏?” 郭嘉答道:“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直接将那杨氏女郎杀了。” 袁熙苦笑:“怕是不成,杨凤来信中说了,她是寄养在这一支中的,和那杨氏关系匪浅,怎么可能动手。” “我们要是派出死士倒是可以,但是若是被发现真相,不仅会让杨凤和我们决裂,也达不成目的,杨氏有的是女子,在选出来一人联姻即可。” 郭嘉笑着点点头,“确实如此,公子这不是想的挺明白的吗,何必问我。” “破坏两家联姻的关键之处在于,让两家彻底决裂,不然毫无意义。” “然而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公子觉得有可能吗?” 袁熙这才明白郭嘉的意思,不禁无奈道:“要是照先生的意思,这事情就办不成了?” 郭嘉笑道:“办法倒是有,但都是公子接受不了的下作手段。” “而且那杨凤严格算起来并不是公子属下,她和杨氏亲密,在那边反而会碍手碍脚。” “我明白她写这封信的想法,一方面是想还公子人情,一方面还想让公子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保全银杨氏那一支,这怎么可能!” “照我说公子不必搭理她,也不用让她还人情,就这么吊着,傻不拉几的娘们,这种心态还参与争夺天下,当别人都是蠢货?” 袁熙汗颜,看来郭嘉对杨凤意见很大,杨凤的存在,反而让整件事情变得复杂了,让郭嘉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才是真的。 他干咳一声,“如今算算,最多再过一个月,曹操可能便会进入颍川,招降张绣,攻打刘备。” “能接应刘备的,也只有我提前派去寿春的陆逊军,其已经沿着淮水布防。” “但这一路单凭水军,却是无法奈何曹操,想要给曹操关键一击,怎么也需要一支步军。” “所以黑山隘口,是必定要出兵的。” 郭嘉点头道:“没错,任何阴谋诡计,最后若是再战场上战胜不了敌人,便没有任何意义。” “公子的决心,我已经从幽州钱粮兵士调动上看出来了。” “但如果此战不胜,甚至遭遇失败,幽州可能十年内都无法恢复元气。” “对这种最坏的结果,公子准备好了吗?” 袁熙沉默了,他手指伸向面前的地图,在几个关键的位置划起圈来。 他的眼神迷茫起来,重生以来的一幕幕的景象在眼前闪过。 亲手杀死敌人的面孔,两军对垒厮杀的喊叫,百姓收割庄稼的笑容,粗粝的麦饭摩擦着口腔,无止境的厮杀,夜晚城镇的静谧,以及。 战乱经过之地的遍地白骨,尸体空洞的眼神,几百里无人的村镇,跪在死去亲人身边人们的哀嚎。 他抬起头来,眼中的目光坚定无比。 “先生,我想尝试尽快结束这个乱世。” “这次我可能会厚颜无耻的害死上万人,将来可能还会更多。” “我本不应该这么快将他们送上战场,但天下战乱,拖得越久,死的越多。” “虽然身为幽州之主的责任,是让百姓安居乐业,而不是连年陷入战乱,我本来并没有资格让这么多兵士去送死,但这一次,我想担负起这个责任和罪孽,只为让这个和天下少死些人。” “虽然对于被我送上战场的人们来说,这并不公平,但天下太平,是属于天下所有人的,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若有罪愆,归于我一人。” “还请先生助我。” 郭嘉听了,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好。” “前番徐州寿春邺城三战我都缺席了,这次我就陪公子南下,和曹操好好斗一斗!” (本章完) 第七百零三章 长街刺杀 郭嘉并不知道,为什么袁熙笃定曹操会攻取荆州,还笃定其攻取荆州的过程中会有波折。 在郭嘉看来,如果抛去惯性的因素,袁熙更像是一厢情愿地赌博,赌那虚无缥缈的可能。 但去除这些因素,曹操如果真的会攻取荆州,那这个机会确实是极为难得,毕竟如果再不遏制曹操的发展,这样下去再过三年,天下就没人能制得住曹操了。 想到这里,郭嘉也是头痛,谁能知道袁绍急病去世,以至于袁氏内斗,冀州和青州完全起不到对抗曹操的作用呢? 现在摆在郭嘉面前的难题,便是如何突破曹操提早在司隶布下的重重防线,怀城钟繇,西凉马腾韩遂,袁术残军,哪个都不好对付,而且郭嘉最为警觉的还是钟繇。 这人先前被他和沮授严重低估了,直到最后奉迎天子尘埃落定,两人才发现,钟繇无论是谋略武事,在曹营谋士中都是佼佼者,单独拿出哪一项本事来,也不比沮授郭嘉差了。 张燕虽然死了,但残部被钟繇整合,加上有马腾韩遂的协助,钟繇在这段时间内,以天子名义出兵,平定河东河内,逼降了河内太守王匡,整合了司隶势力,将针对黑山的防线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 想到要对付这种人,即使是郭嘉也感到有些棘手,到底对方的薄弱之处在哪里? 袁熙看郭嘉苦苦思索,笑着出声道:“先生先回家吧,我自去巡城,等过完年,我再叫公与先生一起商量。” 郭嘉正想着事情,便摆了摆手,说道:“公子自去,恕我不相送了。” 袁熙也不以为意,他出了门,带着孙礼等亲卫去城外军营,巡视兵马准备情况。 军营里面,高顺张辽等人正在对练,几人都穿着厚厚的盔甲,手中环首刀向着对方迅捷狠厉地劈去,竟是真刀真枪的较量。 袁熙知道两人身为吕布旧将,因为吕布的死,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想要在将来的大战中讨回血债,不过这比拼的激烈程度,好像远远超乎自己预料啊? 一众将士足足演练了半天,直到天色将晚,袁熙和一众将士吃了饭,这才带着孙礼等人进城。 城门在众人背后关上,因为尚在初春,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袁熙带着侍卫走在城内大道上,因为入夜宵禁,道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马蹄敲打在静悄悄的石板道路上,显得尤其静谧安静,眼看快到自己府邸,袁熙想起了正在等着自己回来的女眷们,不禁有些出神。 下一刻,凄厉的风声响起,几支羽箭划过了夜晚的静谧,向着袁熙射来! 袁熙立刻反应过来,见有一支直直冲着自己面门过来,下意识抬手一挡。 笃的一声,箭头穿过袁熙臂甲缝隙,扎入牛皮内衬之中。 袁熙直觉手臂微微刺痛,不禁叹息自己运气不太好,臂甲总共就一条细微缝隙,还让箭头扎中了! 但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长街两边瞬间涌出来几十人,有的举刀,的有的执枪,有的弯弓搭箭,一起向袁熙围了过来。 孙礼见了,连忙策马挡在袁熙面前,同时把手指放在口中,用力吹了起来。 凄厉的口哨声响彻长街,对方埋伏的人中,有头领模样的人厉声喝道:“马上动手杀人!” 其他人听了,纷纷大吼出声,呐喊着冲了上来。 袁熙的亲卫有十几人,在孙礼的指挥下,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护着袁熙下马,让其背靠墙壁,其他人拱卫成一个半圆形。 袁熙见到对方这种模样,并没有慌乱,反而笑了起来,对来人道:“你们以为杀的了孙伯符,就能用同样的方式杀得了我?” 那头领冷哼一声,也不答话,一马当先冲了过来,袁熙的侍卫弯弓搭箭,一箭射在他的身上,箭支却是被弹落在地。 看到这里,袁熙的亲卫皆是面色凝重,对方竟然穿着甲胄! 而且甫一交手,袁熙亲卫便发觉不对,对面并不是来历不明的山野之人,而是进退有度,合击得法的老手。 而且这出枪出刀的姿势,竟然是幽州兵出身! 袁熙也是注意到了这点,心道幽州军也不是铁板一块,虽然先前自己在幽州军中推行了识字等手段,但其中大部分人都被自己带去了徐州,蓟城剩下的除了少量老兵,大部分都是流民整编的新兵。 这其中怕是早就混杂着不少细作死士,加上袁熙整整一年都没有回来,所以还没来得及对幽州新兵进行甄别筛选,于是有今日之事,也就不奇怪了。 眼下两方已经混战在一起,袁熙眼见对方一柄铁枪透过自己身前侍卫缝隙,朝着自己狠狠扎来,往旁边侧身躲过,顺手抽出环首刀来。 那人还想再刺,却被袁熙亲卫抓住枪杆,下意识用力回夺,却被死死扣住。 他见袁熙挺刀向自己刺来,当下果断撒手,想要引诱袁熙前冲,没想到幽州军另一名侍卫却是手掌探出,抓住了他的胳膊,猛一用力,将那人扯了过来。 一瞬间那人只觉天旋地转,被狠狠掼在了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然后一支铁枪跟着刺穿了他的喉头。 对面头领见了,心下微凛,对方这些亲卫的动作,和幽州军士有相似之处,但却大有不同! 他也是心下纠结,这次刺杀布置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袁熙身边人少的机会,但对于刺杀者来说,却有个相当麻烦的困扰。 袁熙不喝酒。 头领详细了解过孙策遇刺的经过,能成功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孙策当时喝得大醉,又自恃勇武,带的侍卫不多,所以才被刺成重伤,以至于不治。 但眼前这凶虎不一样,其平日里面的生活习惯极为克制谨慎,不仅出行时总是带着不少人,而且生活自律,从不喝酒,自然也没有喝醉的经历。 这让头领很是难以下手,他从袁熙回蓟城就开始谋划,直到过了两个多月才动手,但显然机会并不是很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正思忖间,发现那名叫孙礼的年轻亲卫挥刀向自己砍来,当即随手迎了上去,心道自己在军中近二十年,还对付不了你一个毛头小子? 先杀掉你,再伺机攻破圈子,杀死凶虎! 袁熙望着攻过来的敌人,心情很是镇定。 他自从得到孙策遇刺的消息后,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对方能刺杀孙策,当然也会对自己下手。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加强了防范,做出了不少应对,就像刚才射中自己手臂的箭矢,说不定就涂抹上了毒药。 袁熙对此早就做了应对,他扎甲护臂的牛皮里衬下面,还有层夹着铁皮的麻布内衬,虽然每次穿戴起来很是麻烦,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尤其是明白刺杀是针对主公成本最低的方法之后。 他对孙礼说道:“除了首领,其他都杀了,我要审问。” 孙礼喝道:“明白!” 那首领听了,心中冷笑,心道好大的口气,真当我是鱼腩? 孙礼纵前三步,对着首领当头劈下,首领下意识举刀上格,两兵相交,顿时发出一声大响,震得在场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声音未停,孙礼借着反震之力举刀,再度当头砍了下来,首领被迫再度上格,又是一声大响传出。 那首领心里惊骇无比,对方怎么力气如此之大! 然而来不及他想太多,孙礼已经疾风骤雨般劈出了十几刀,刀刀都砍在头领的环首刀上! 两刀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缺口,但首领明显感到,自己的刀会先受不了而断掉!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孙礼的环首刀比一般的刀要厚的多。 这也是为什么头领难以抵挡的原因,两刀厚度相差不少,重量更是差距颇大,这种情况下比拼兵器,吃亏的只会是兵器轻薄的那一方。 袁熙见了,微微点头,孙礼这几年跟着自己,虽说也有生活艰苦的时候,但大部分时辰,能保证吃饱还是没问题的。 孙礼的力气本就是天赋异禀,加上这几年吃得东西算是不错,起码没有影响发育,于是随着其发身长大,天赋力气的优势便显现出来。 如今一刀刀下劈的他,活像一个催命阎王一样,要生生将面前敌人砍成肉酱! 终于在几十刀后,头领的环首刀啪的一声,断为两截,他反应也是极快,当即一个翻滚,躲在了人群后面,喝令道:“不和他们拼近身,射死他们!” 刺客们听了,一边后退,一边引弓射击,袁熙这边亲卫只带了几块盾牌,登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正在这时,远处袁熙府邸的大门打开了,吕玲绮却是全身披挂,骑着战马冲了出来。 她纵马冲入刺客群中,马蹄纷飞,登时踏倒两人,她手中短戟划出,已经勾住了一人后颈。 随着战马前冲,巨大的力量带动戟峰,将那人后颈像豆腐一般划开,头颅掉落出去,在地上滚动起来。 这下子刺客混乱异常,纷纷逃开闪避,袁熙亲卫趁机上前将其一一砍倒。 那头领早已经又拿了一把刀在手,眼前袁熙亲卫往前冲上,露出了空隙,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大喝一声,从人群缝隙中穿了过去,直奔袁熙而去! (本章完) 第七百零四章 早有手段 那头领手持利刃,和身扑上,他眼见袁熙手持环首刀,摆出一副应战的架势,不禁暗叫机会难得。 他出身于青州黄巾贼,在刀头舔血,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可以说对敌经验极为丰富,所以打眼一看袁熙持刀的架势,就知道其根本不是自己对手。 一对一,拼死也要杀了他! 孙礼急追而来,挥刀往头领头上砍去,头领把身子一侧,孙礼的环首刀看在他的肩膀甲胄上,打得其就是一个趔趄。 那头领却是忍住痛,身体再次加速,环首刀直插袁熙小腹,这一刀要是戳实在了,就是袁熙穿着甲胄,也要受不轻的伤! 袁熙挥刀格挡,两刀相交,瞬间分出了高下,那首领一拧手臂,竟是将袁熙的环首刀绞开,胸前空门大露。 袁熙倒退两步,胸前空门大露,那首领见了,心中一喜,双臂一震,再度挺刀直刺! 眼看袁熙已经避无可避,首领即将一刀得手的刹那,袁熙突然消失了! 那首领在一瞬间愣了一下,等看到墙上出现一个黑洞洞的缺口,这才反应过来,袁熙背后的墙上,竟然有一道隐蔽的小门! 如今这门打开,袁熙便倒翻进去,只留下了一丝缝隙,那首领想都不想,就要跟着冲进去,却见那门猛地一关,将其身体生生夹住。 那首领刚要挣扎,只觉手臂一轻,随即剧痛传来,他颤抖着缩回手,却发现自己两条手臂已经被门后的人齐齐斩断! 他惨叫出声,孙礼早赶上了,环首刀横拍,打在那首领后脑,将其拍翻在地上。 那群刺客见首领一个照面便如此下场,赶紧四处逃窜,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赶来的幽州军士,不过半刻,这些刺客死的死,擒的擒,一个都没跑掉。 这时候袁熙才从下门里面走了出来,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刺客,心道就凭这些人,也敢来刺杀被杨凤虐过好几次的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人了? 他在黑山中经历过杨凤几次生死刺杀后,早就总结出一套经验,他胆子比孙策小的多,别看他身边的护卫看上去并不多,但其实他的行进路线上,早就提前布置了重重暗卫,也做了种种预案,便是为了应对今日的局面。 就像这一次,对方好巧不巧,在他宅邸外外面突袭,众人把袁熙护住的地方大有讲究,其早有一道做好的暗门,外面和墙面平齐,并同时做了伪装,不在里面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孙礼一发声示警,宅邸里面的亲卫就已经感到暗门附近,并打开了门户,可以让袁熙退进去。 袁熙之所以勾引对方首领,主要还是为了抓活口,结果对方果然上当,急着追击退回墙后的袁熙,直接被砍断了双手,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等一众刺客都被幽州军带走,袁熙处了暗门,将马上的吕玲绮扶了下来,责怪道:“你怎么自己冲出来了,敌人坑你兵刃带毒,要是伤到了怎么办?” 吕玲绮活动下手臂,说道:“这这不是看到外面情况紧急么,谁知道夫君还有后手。” “说来我在这府中日子也不短了,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宅邸内总有几个侍卫守在这里,原来竟然是暗门。” 袁熙笑道:“狡兔三窟,不留几条后路,万一重蹈孙伯符的覆辙,那便后悔莫及了。” 吕玲绮牵着马,和袁熙一起往宅邸大门走去,恨恨道:“这刺客八成是曹操派来的!” “说来这人真是恶心,尽用这种下三滥的玩意!” 袁熙笑道:“无妨,战场生死相搏,场下无所不用其极,既然已成死敌,当然会想到这些办法。” 吕玲绮不甘心道:“难道那就这么算了? 袁熙微笑:“你放心,我不会把手下死士这么用,但我自有手段。” 吕玲绮一脸懵懂,袁熙却是没有多说,其实他早已经动手了,但有些手段,却是这个时代的人想象不到的。 当初荀攸和陈群怀疑的没错,袁熙的阴招之一,便是向曹操所在的兖州大量低价倾销蜜食。 这个时代,糖是极为昂贵的奢侈品,用糖制作的蜜饯和饴糖,也是几乎士族才能吃得起的贵重食物,袁术便是极为喜欢蜂蜜,曹操等人当然也不例外。 甚至从后世关于三国时代的记载来看,曹操对精细食物的要求颇高,若是遇到制作精美的食物,必然会大快朵颐。 幽州产蜂蜜,徐州产甘蔗,两地都可以制作蜜饯蜜糖,袁熙通过甄家商会,改良了糖的制作工艺,做出了质量更好的糖,然后通过甄家商路的渠道,以较低的价格卖到了兖州豫州等地。 当然,这种所谓价格低廉的糖,也不是平民百姓吃得起的,最后还是会流入到世家大族的手里,曹操当然也不例外。 于是在尝到了便宜而美味的蜜糖后,这个时代几乎不会有人能抵抗这种诱惑,更会因为价钱的相对合理,形成吃糖的习惯。 这种习惯,放在别人身上也就罢了,但放在了曹操这个家族身上,就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 当初袁熙在徐州搭救曹嵩时,就感觉对方似乎有些胖了,但却也没有过多在意,直到后来听见过曹丕的人说,此子喜吃甜食,身躯肥胖,才开始隐隐约约抓住了一些思路。 结合曹操时常头痛的传闻,以及后世曹丕曹睿等人生活习惯和短命的记载,一个念头在袁熙脑中渐渐成型。 根据曹操墓的考古结果,曹操患有严重的龋齿和牙周炎,这放在古代,大部分时候只有一种可能,便是糖吃多了。 而曹操脾气暴躁易怒,死前出现了幻觉,持续性头痛可能是高血压引起,都符合糖尿病并发症的情况。 而曹丕的记载就更加典型了,喜吃甜食,尤其是蜜饯石蜜,据记载这是为了解烦释渴,口渴与烦闷均是糖尿病的临床表现,此类病症以口渴、多尿、代谢紊乱为显著特点,所以糖尿病在古代被称作“消渴症”。 另一个记载,便是曹丕继位后,性格便逐渐趋向疯狂,只活到三十九便去世了,更是在其死前数年杀死甚多曹魏重臣,行事几近疯狂,满朝文武莫不敢言。 而这种行为和曹操暴躁易怒的特征高度重合,皆是极像某种病症的并发症表征,这指向了一个可能性。 曹操直系有糖尿病家族史。 这极为可能是曹操子孙一带更比一代短命的原因,以至于曹氏最后为长寿的司马氏所趁,就此断绝。 袁熙这人,并不是吃了亏就忍着的人,所以他用出的手段,虽然是个细水长流的活,但却是更加阴险。 只要曹操家族养成大量吃糖的习惯,日积月累,曹操家族就会产生暴躁易怒,折寿短命的结局,寿命提前结束。 这种相关的知识,是这个时代的人无法理解的,所以无论荀攸和陈群怎么查,也没有在蜜糖中发现不对的地方,因为袁熙本来就没有在其中动手脚。 他只要提供持续不断的蜜食给兖州,就等于是把这种对于曹氏来说是慢性毒药的东西,光明正大送到曹操家族的人口中。 虽然后世曹操活到五十五,在那个时代还算长寿,但如果食用数倍的蜜糖之后呢? 袁熙不告诉吕玲绮等人,是因为此事并没有必要弄的众人皆知,而不是他对此有心理负担。 相反,在和曹操斗了多次之后,袁熙已经看明白,自己和曹操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两人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最终结局只能是伱死我活。 他和吕玲绮回到府中,众女听说袁熙遇刺,皆是心内惶惶,袁熙安慰几句,劝众人回房,却让甄宓和吕玲绮留了下来。 他对甄宓道:“我过几日便秘密南下,府中一切就交给你了。” 甄宓连忙答应,又听袁熙道:“在这之前,我会放出遇刺受伤的消息,以迷惑敌人。” “幽州官员中,肯定有各方的细作,会趁着探视打探消息,我不可能将其抓起来审问,所以只能找人假扮受伤的我,还望夫人到时候和府内女眷一起隐瞒消息,免得的人前露出破绽。” 甄宓这才明白袁熙的用意,低声道:“夫君放心,我和诸位夫人一一谈好,尽量不出来露面。” 袁熙叹道:“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委屈你一段时日,如果顺利的话,不会向上次耽搁这么多时日。” 他看到一旁欲言又止的吕玲绮,出声道:“我知道劝不住你。” “所以这次你跟我一起走,温侯的仇能报多少,就看造化了。” 吕玲绮听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很快,袁熙遇刺中了毒箭,重伤在床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蓟城,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骚乱。 毕竟虽然赵云是幽州牧,但整个蓟城都知道,袁熙才是幽州的主心骨,要是他出事,幽州会走向何方? 然而次日,先前从并州赶回来的赵云出现在众人面前,表示袁熙受伤并不重,一切幽州事务由赵云暂代,蓟城里面的官员百姓才放下心来。 不过有人心思活络起来,袁熙病情未知,赵云会不会趁机夺权? 于是很多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来到袁熙府上探病,想要得见袁熙真容。 (本章完) 第七百零五章 李代桃僵 一众官员其实对于此时拜访袁熙也很纠结,毕竟来与不来都算得当,而且对能是否能见到袁熙也不怎么抱希望,毕竟袁熙正在养伤,不见外人实属正常。 众人心里最担心的是,若袁熙不出来见人,有可能是是不是伤势太重的原因? 真要这样的的话,万一其像孙策一样伤重不治,幽州会不会要乱了? 这样的话,是不是要寻找退路,或者至少把家人安置走比较好? 有这种想法的官员虽不是全部,也占了相当一部分,这也是人之常情,人都是有私心的,谁也不会付出无条件的忠心。 众人的疑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孙礼出来,对众人道:“公子有命,你们五人一组进去。” 他随后补充道:“不得喧哗,见了就退出来。” 众人见是孙礼,先自相信了六七分,毕竟孙礼作为袁熙亲卫,从来都是寸步不离的。 被点到的人依次进了府邸,一路进了袁熙屋子,就见袁熙包着头,露出大半张脸来,脖子上还缠着麻布,似乎还有血丝渗出。 众人连忙俯身见礼,就见袁熙声音嘶哑地说了几句,站在一旁的甄宓对众人道:“夫君咽喉被刺伤,至今不好发声。” 一众官员听了,连忙跪下请罪,赶紧退了出来。 他们出来后,见另外一批人进去,皆是不约而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虽然看样子袁熙气色不算太好,但应该并无大碍,而且嗓子上的伤应该也是真的,那新渗出的血可做不得假。 众人这才疑虑尽去,各自回家,蓟城的人心,也暂时得以稳定下来。 之后数天不时有人探视,赵云和孙礼也一直留在了蓟城,这将众人最后一点疑虑尽数打消,毕竟两人是袁熙身边最为得力的人物,他们留在蓟城,说明确实在保护受伤的袁熙。 但众人却没有想到,这时的袁熙,早已经离开数天了。 之所以能不惊动蓟城的人,是因为这次并没有大规模调动兵马,他离开的时候,只是带走了数百名军士。 这对于每日上万兵士进出的蓟城,不是非常了解其中内情的人,根本无法察觉其中端倪。 之所以如此,是几乎没人知道,其实幽州军早就已经开始动身了。 自冬天起,幽州兵就陆陆续续不断扮做百姓进入黑山,然后在熟悉黑山环境的杨凤旧部帮助下,隐藏在黑山各地。 如今他们等的,便是袁熙到来。 袁熙在遇刺的次日,就出城了。 他留在府里的,是他的死士替身,在经过了一番打扮后,那替身已经和袁熙有了七八分像,但郭嘉过来后,却皱了皱眉头,说其声音和袁熙特征有些不太像,很可能会被人察觉。 那死士听了,面不改色拿出手边短刺,直接刺入了自己脖子,伤了自己的声带。 袁熙连忙让心腹过来医治,说道:“你何必如此?” 那人沙哑着嗓子说道:“小人本来一家都要饿死了,幸得公子相救,才活了下来。” “咱们燕赵之人讲究知恩图报,若是小人能对公子有用,便心满意足了。” 袁熙心情沉重,“之后说不定有人来刺杀你….” 那人嘶声道:“无妨,公子让小人死,小人便死,让小人生,小人便生。” 袁熙沉默地拍了拍那人肩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离开时候,转身对那人道:“伱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而且不久的将来,你和家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如今袁熙骑在马上,和吕玲绮并肩在黑山之中疾驰,身后的是张辽徐晃两个新加入的降将,在袁熙部下中,也只这两人的动向最不容易引人注目。 黑山道路已经完全畅通,先前的南部通道,在年前袁熙派人通知袁尚后,袁尚便让冀州兵全部离开了黑山南部通道,幽州军随即进入,并封锁了各个隘口,同时在杨凤部下的配合下,开始在黑山内部搜查可疑之人和奸细。 经过一个冬天的努力,如今的黑山,已经全在袁熙掌握中,虽然不敢说铁板一块,但也可以说消息是很难传出去的。 封锁消息,赶到黑山隘口并不难,难的是在黑山隘口聚集大军并隐藏,等待的这段时间。 期间随时会有消息泄露出去,只要曹操有所警醒,其在南阳的所作所为,可能便会偏离历史轨迹。 这也是马车中郭嘉所头痛的。 他捏着手中的酒壶,正在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想出下一步的对策。 郭嘉甚至觉得这几日自己的头发都白了好多,袁熙的这个要求,也有些太离谱了! 如今天下的这个棋局,上面棋子势力交错,互相搏杀,偏偏很多地方都笼罩着迷雾,让人难以看清。 然后有一颗棋子首先动了。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先动的竟然是孙权。 其继承孙家不过月余,却在张昭和周瑜的支持下,悍然派出十几员江东大将,以周瑜为主帅,率领数万水军,顺江而上,进犯庐江,同时攻打濡须口和皖口! 因为水路便捷的关系,消息很快北上传到了豫州颍川。 曹操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对荀彧荀攸等人大笑道:“江东鼠辈,果然眼光短浅!” 荀攸悠悠道:“孙家这二子倒是很有想法,这是趁着凶虎自顾不暇,想要一统江东来立威呢。” 荀彧沉声道:“明公说的没错,此子目光太过短浅。” “不过这样一来,凶虎便有些自顾不暇了。” 披着皮袄的程昱出声道:“此人睚眦必报,最好是直接带兵攻打江东,我们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陈群随即道:“这要看黑山中有没有凶虎的消息。” “其封锁黑山,焉知不是有所行动?” 程昱回道:“也有可能是故布疑阵,牵制我们。” 曹营众人都沉默了,程昱说的没错,虚虚实实最为麻烦,归根结底还是袁熙将幽州很多消息掩盖住了,让众人无法判断。 曹操出声道:“蓟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程昱咳嗽几声,“刺杀失败了,但听闻凶虎受了不轻的伤。” 他心中暗骂,最好箭头有毒,和那孙策的下场一样就好了! 曹操出声道:“消息可靠吗?” 程昱犹豫了一下,“听说他的贴身亲卫和赵云一直在府中护卫。” 荀攸松了口气,笑道:“不管其有没有受伤,起码赵云不在,对我们来说…..” 他抬头发现众人脸色尴尬,尤其是曹操脸色更是跟便秘一样,这才反应过来失言了,连忙住口。 赵云可是不好在曹操面前提起,当初曹操在徐州想要活捉赵云,结果让赵云杀死数名曹营将领将,差点将曹军彻底击溃,这已经成了曹操不想提及的往事。 曹操冷哼一声,“眼下局势大好,我们却因为不知道虚实的凶虎,徒徒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就是尽起幽州之兵,从黑山打下来,我又能怕了他?” “想我当初兵败数次,几百人尚能翻盘,如今坐拥数万大军,怎么又畏首畏尾了?” 一众谋士皆是低头不语,心道这不是因为和凶虎的对战中,自己这方从来没有占过便宜吗? 虽然在曹营某事的努力下,合纵连横和内政方面,要优于袁熙不少,但这些手段,只能积累又是,并不能决定最后的结局。 能够一锤定音的,永远是战场的胜负,这也是为什么针对孙策和袁熙这两个战场上难以战胜的对手,曹营谋士祭出暗杀手段的原因。 荀彧见别人都不愿意发话,便出声道:“江东攻打庐江,对我们倒是个好消息,起码多少能牵制凶虎的行动。” 陈群说道:“但凶虎对此也不是没有应对,他过年前就将太史慈和陆逊放在了寿春。” “这个位置卡的很好,既能南下支援皖城,又能西进威胁颍川荆州。” 荀攸冷笑道:“但是这也意味着不能同时兼顾两边!” “若是孙权攻打皖口,我们这边攻打荆州,其该如何选择?” 程昱咳嗽两声,笑道:“公达说的没错,江东此时出兵,真是天助主公啊。” 众人一起看向曹操,曹操沉思起来,过了一会才抬头到:“司隶那边如何?” 荀攸答道:“袁术还在颍川北面的河南尹驻扎,同时劫掠当地,等着我们替他打开回寿春的道路。” 众人听了,心中不屑,袁术现在可谓是机关算计,其实他反过来却是曹营迎来挡住黑山,牵制寿春的棋子罢了。 等哪一天失去利用价值,他便会被如同敝履一样被抛弃。 荀攸继续道:“部分西凉兵回了凉州过冬,其他的驻扎在怀城附近,和钟繇互相拱卫。” “听说马腾要和弘农杨氏联姻,其子马超迎娶杨家女郎。” 程昱悠悠道:“马腾韩遂其志不小,要是不加以限制,只怕将来会成祸害。” 众人一起点头,马腾能够背叛汉廷,焉知不会背叛自己? 曹操问道:“可有办法?” 荀攸回道:“属下以为,马腾这人性格倒是有可以利用之处。” “其色厉内荏,欺软怕硬,如今我们有求于他,他才有胆气和我们谈条件。” “但如果我们实力远超于他,他便会服软。” 曹操听了,出声道:“所以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增强实力!” “我要亲自进入南阳,招降张绣!” (本章完) 第七百零六章 南阳暗流 虽然曹操打算去南阳,但他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先让手下谋士联系南阳方面的关系,同时让武将做好准备,伺机而动。 毕竟他生性多疑,要是没有大的把握,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然而数日后邺城传来的一个消息,让曹操下定了决心。 袁尚在邺城调动兵马,南下东武阳,开始着手渡过黄河,进入兖州。 其先头部队文丑带着数千民夫和工兵,重建了东武阳南面的渡口,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渡河,目标是官渡! 听到这个消息,曹操大喜过望,对诸位武将道:“现在可以去南阳了!” 荀彧代表一众谋士说出了心中疑惑,“冀州军侵入兖州,明公应该忧虑腹背受敌才对,为何如此高兴?” 曹操笑道:“我笑凶虎是很难出兵了!” “他若有心袭取司隶,必然等我先行行动,然后和袁尚分头进军,让我三面不能相顾,方能占到最大的便宜。” “如今袁尚先动手,却是说明了几个可能。” “一是两人不合,事先没有通气,导致各自为战。” “但以袁尚的性格,断然不会首当其冲冒这个头。” “二是两人互相勾连,声东击西。” 一众谋士听了,纷纷点头赞同,凶虎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只能是另有所图。 曹操接着道:“其两人图谋的,不外乎一下几个地方。” “兖州,司隶,亦或江东,还有便是,青州!” “除了江东之外,其他三个地方,是袁熙袁尚打下来后,都能得到好处的!” “江东那边,孙权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去捋虎须,凶虎此人睚眦必报,早晚要报复回来,只不过现在可能性并不是很大,毕竟运兵太远,其在寿春的兵力,也主要是针对我们的。” “如此一来,其目的便明确了,袁氏两子这次出兵,还是为了针对我和袁谭的联手!” “袁谭在青州,自保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我兖州司隶取一,相比之下,兖州要薄弱的多。” “对方不管是不是虚张声势,兖州是不能丢的,所以我准备兵分两路,一路还是元让带领主力前去官渡。” 夏侯惇听了,脸色一僵,还要我去? 我不是刚在凶虎手底下吃过败仗吗? 但此时他身为主将,绝对不能露怯,当下起身领命。 曹操随后道:“我则带万人去南阳招降张绣,然后和其联手攻打新野,击溃刘备后,伺机而动。” “若元让形势不利,我便回军救援,若元让能在官渡挡住袁尚,我则顺势南下荆州!” 一众谋士听了,荀攸首先发声道:“曹公带这些人,是不是太过行险了?” “若是那张绣心生叛意怎么办?” 曹擦捋着胡须,“张绣此人胆小,且西凉军名声已经坏了,他想要给子孙后代谋个出路,必然需要借助天子名义,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投降于我的原因。” “只要有西凉兵相助,我便实力大增,无论是击败刘备,还是北抗袁氏,把握都大了许多。” “况且现在袁谭已经和我联姻,袁氏实力大不如前,袁熙袁尚二子还想垂死挣扎,待我整合马腾韩遂张绣,驱策袁术,必能在三年内攻取冀州,夺取中原!” 他还没有说的是,他已经打通了张绣手下某路关系,这次成功的几率极大! 诸位谋士将领见曹操之意已决,皆是出声道:“明公深谋远虑,马到功成!” 曹操听着众人的恭维声,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他彻底飘了! 如今他虽然元气未复,但袁氏二子也是元气大伤,他实在想不通在司隶层层设防,兖州主力防守官渡的情况下,自己有任何输的可能性。 张绣已经初步同意归降,唯一的变数便是新野的刘备,但其被自己击溃后,到现在也不过攒了数千兵力。 而曹操自己这边,除了带去的一万人马,张绣也有万余人,兵力相同的情况下,刘备尚且打不过自己,三万打一万怎么可能输? 完全没有输的可能好吗! 曹操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南阳落败的一丝可能性,曹营谋士更是如此,张绣一个西凉兵头,借着天子名义给他封个将军,他就感恩戴德了,还能有什么不满的? 而且冀州那边袁尚很有可能是虚张声势,牵制曹军行动而已,只要兖州做好防守,袁谭在青州扯后腿,即使袁熙袁尚联手,也很难打下官渡。 只要曹军坚守城池,到时候曹操击败刘备,无论是趁势南下荆州,还是回师回援兖州,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当下的自己,大势已成! 众人思前想后,都没有想到任何其他势力介入导致的意外,凶虎想要越过司隶防线,在众人眼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曹营谋士皆是心怀大畅,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曹操一统天下的曙光! 南阳新野。 “现在的局面很不对头。”刘备对面的文士说道。 刘备听后面色凝重,放下手中的杯子,肃容道:“请先生指教。” 他逃到新野的这半年来,虽然限于粮草地盘等因素,限制了麾下兵士的数目增长,但在另一方面,却是得到了大大的补足。 谋士。 刘备此时的名声,已经传扬于天下,尤其是在徐州豫州的义举,被天下士人百姓交口称赞,所以他到了新野后,不断有荆州士人投奔于他。 荆州本就是董卓之乱后,关中士人的避难之所,刘表又兴办义学,广纳士人,导致很多士族都汇聚荆州,一时之间,荆州名士的数目,比其他数州加起来都多。 这些名士听闻刘备贤名,纷纷投奔而来,在这些人中,其中一人最受刘备赏识,便是徐庶。 徐庶本名徐福,与同郡石广元避难于荆州,与司马徽、诸葛亮、崔州平等人来往密切。刘备屯驻新野时,徐庶前往投奔,刘备和其相谈后赞叹不已,拜其为军师。 如今在刘备对面发话的,便是徐庶,他见刘备发询问,便拱手道:“最为异常的,当然便是曹操的行动。” “其已经呆在许县一个冬天了,一直没有离开。” “按道理说,其现在所要做的,不是防守兖州,便是从豫州图谋江淮。” “但其如今身在颍川,只能说明他的目标并不是两者,而是荆州!” 此话一出,刘备和在座的关羽张飞都相顾失色,这岂不是说,曹操要趁自己立足未稳,要来赶尽杀绝? 徐庶见了,出言安慰道:“主公请放心,如今首当其冲的并不是我们,而是张绣。” “其所在的宛城,比新野更加重要,而且曹操要来打新野,也必须要经过宛城,这是绕不过去的。” “只要曹军进逼宛城,我们就可以从新野出兵牵制,和张绣互为臂助,让其无法如愿。” “但如今我所担心的,却是张绣的态度。” “如今数次书信往来,我总觉得张绣的回信之中,字里行间总是不太对劲。” 随即他叹息道:“可惜了,换做是远胜于我的诸葛孔明,定能看清这事情背后的真相。” 刘备听了,饶有兴趣道:“你说的的那个,便是四友之一,传闻会观星的那个?” 在一旁的张飞一听观星二字,顿时不屑道:“什么观星,不都是骗人的?” “那凶虎也曾经拿这个骗人,在我看来,只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元直先生怕是也被对方骗了啊。” 徐庶听了也不生气,微笑道:“那将军以为,凶虎这些年打出的名声,是依靠他本身的实力,还是那看似骗术的观星?” 张飞差点没被徐庶的话噎死,这让他怎么说? 要说凶虎的观星术是骗人的,那他这几年比刘备还辉煌战绩,岂不是说明其比刘备还厉害? 但如果说观星术是真的,岂不是打自己的了脸? 关羽却是对此颇感兴趣,说道:“依照先生之见,观星到底是什么?” “若真的能窥探天命,预知未来,那岂不是说不会观星的,永远落后一步?” “所以为了对抗会观星的人,也只能自己掌握观星?” 徐庶捋着胡须道:“将军问得好。” “观星之说虚无缥缈,我其实是也不太信的。” “但孔明信,这就够了。” 刘备听了,目光一凝,“元直竟然对其如此推崇?” 徐庶叹道:“孔明胜我太多,比我更有资格胜任军师一职。 “原本我是想向主公推介其人,可惜等我去南阳山中拜访他的时候,却听说其已经去了皖城,怕是投奔张绣去了。” “张绣和主公相比,实在难称明主,也不知道孔明怎么想的。” 张飞听了,不以为意道:“其舍大哥而投张绣,想来眼光也不怎么样!” “先生有真才实学,我是认的,但是荆州名士也太多了,街上我一巴掌就能呼死好几个,难免有欺世盗名之辈。” “听说此人年不到二十,能有什么真才实学,怕都是吹来的吧?” 徐庶摇头道:“黄承彦能将宝贝女儿嫁给她,岂能是浪得虚名之辈。” “其人之才,如烈火皓日,一眼便明。” 刘备听了,顿时大起兴趣,说道:“元直如此说,我倒想去宛城一趟,亲自拜会此人!” (本章完) 第七百零七章 直来直去 听到刘备要亲自去宛城,关羽吓了一跳,连忙道:“大哥岂能以身犯险!” “刚才元直先生也说了,张绣态度暧昧不明,要是其心怀不轨,想要对大哥不利怎么办?” “至少要等曹操攻取南阳的风声过去,局势平定,方好行动啊。” 刘备听了,面露惋惜之色,“二弟言之有理,可惜这么等着,若是其人离开宛城,怕不是要错过了?” 关羽听了,思忖一下,说道:“新野如今局势安定,不若大哥给我个由头,让我出使宛城如何?” “一来去看看张绣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二来我替大哥拜访那孔明,看是否如元直先生所说。” 刘备沉吟不定,“要是真如元直先生怀疑的那样,二弟既去,岂非也是危险?” 关羽听了,长笑一声,“就凭张绣那些手下的本事,能奈我何?” “张绣本人虽然有点勇力,但比我来还是差上不少,若其敢对我图谋不轨,我会当场将其擒住挟持,脱身出城是不成问题的!” 刘备听了,又和徐庶商量了半天,见徐庶坚决反对,只得道:“张绣态度未明,我不能让二弟冒险。” 关羽信心满满道:“就凭张绣那群西凉兵,如何奈何得了我!” 刘备仍是摇头道:“二弟若走,除了三弟,谁还能独当一面?” “且换做我是张绣,刘景升和曹孟德之间,只怕选后者的几率还大些,若其发难,仅凭新野极难应付,还是暂且观望,再行试探了。” 关羽听了,也值得作罢。 九江寿春,太史慈听传信江东尽起大军,一路攻打长江北岸城镇,占据濡须口,直扑皖口的时候,气得将面前的桌案一捶两段,“背信弃义之徒,安敢如此!” “我自去带两千水军南下,击退江东鼠辈!” 一旁陆逊劝道:“太史将军稍安勿躁。” “且不说对面出动十几员大将,水军数万,此去实在是胜算不大。” “且淮水和巢湖水路狭窄,走不了大船,寿春水军只能走淮水进入邗河,然后南下从广陵进入长江,但江面早已经被江东封锁。” “所以将军想要驰援皖口,只能从巢湖进入皖水,但巢湖水军船只有百余,难以和江东对抗啊。” “而且我们还身负西进牵制颍川的重任,此时将军若去,如何配合公子行动?” 太史慈听了,闷闷道:“那就这么算了?” “要是庐江在我们手里丢掉,我们如何面对公子?” “濡须口已丢,江东鼠辈接下来肯定会北上占据巢湖,合肥便成前线,正在筑城的刘晔如何挡得住江东军?” “皖城的李术怎么办?” “难道就看着他被围城?” 面对太史慈一连串的发问,陆逊也是头痛不已,感觉整个脑袋大了一圈。 我怎么知道,我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 当初袁熙派陆逊南下寿春驻扎,陆逊还以为今春各方应该不会大动刀兵,只要想办法牵制曹军后路,配合袁熙那一路的主攻即可。 但谁知道孙策一死,风云突变,继承孙家的那个碧眼儿,不仅没和袁熙联手,反而还打起了庐江的主意! 陆逊是知道吴夫人的事情的,他自然不相信以吴夫人和袁熙的关系,一回江东就翻脸的如此之快,更何况对方还将女儿留在了幽州。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叫孙权的孙家子,绝非易与之辈,其很可能是先前被孙策的光芒掩盖了,如今站到了台前,便开始露出了獠牙! 想到这里,陆逊出声道:“江东军已经打下了江北岸的数座大城,虽然也有民众北逃,但大部分仍然留在了城中。” “这固然是江东民众不愿背井离乡,害怕被守军问罪,但也说明江东的手腕很是高明。” “据说他们打下城池之后收买人心,不问罪投降将领,江东将领本来就偏向江东,这样一来更是望风而降。” “这个孙权手段老道,根本不像一个十五六的年轻人。” 太史慈心道你不也是十五六岁? 现在的年轻人,越发可怕了啊。 陆逊不知道太史慈心里正在吐糟自己,自顾自说道:“孙策虽然死了,但江东如今人心出乎意料的稳定,如今一致对外,我们正面对上,即使能胜,代价也极为惨重。” “所以我想以江淮都督的名义,给李术去一封信,让其万一事情不谐,便带兵北上合肥,给江东留座空城算了。” 太史慈听了,点头赞同道:“伯符所言不错,与其将防守兵力都葬送在皖城,不若合兵一处方好。” “不过说来李术此人确实眼光独到,竟然借着这个机会,将桥公两个女郎送到了寿春,真是颇懂公子心思啊。” 说到这里,两人心照不宣地嘿嘿笑了起来,陆逊随即发现太过失礼,连忙咳嗽一声,“如今江东悍然偷袭,确实出乎先前的预料,但其并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咱们能尽量在这里拖一天,公子胜算便大一分。” “当务之急还是盯住颍川,眼下只能静观其变了。” 太史慈点了点头,起身道:“我去巡查水军。” 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事,“寿春里面,麻烦的女子还真不少。” “宫里那位,公子有没有说如何安置?” 陆逊心道这才是最头痛的地方,无奈道:“正因为公子没说,我才为难的紧,谁知道公子怎么想的!” “先前其伤了喉咙,一直在养伤,公子不表态,我也不能弃之不管,只能让拙荆帮忙照料。” “眼下又添了桥公两个女郎,我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到底是义兄的军师,还是帮他照顾女眷的内侍?” 太史慈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伯言也学会说笑了啊。” 城内一座宅邸离得厅堂里面,四个女子正围坐在一起,气氛颇有些微妙。 陆逊的夫人刘氏偷偷打量着面前三个女子,其中随便拉出一个,都是她平生仅见的绝色,三个人妥妥的排行前三,还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陆逊先前带着船队从幽州南下广陵,经过海西的时候,将刘氏带到了寿春,本想是让其和刘备相见以免,顺便借机打打感情牌。 结果刘备一溃千里跑到了新野,父女就这样错过了,陆逊也没有办法,只得让刘氏暂且呆在城中。 刘氏先前和糜贞杜夫人一起时,三人年龄相差不大,倒是颇谈得来,如今乍然独居,未免有些寂寞,但不久之后,府里就住进来了个身份颇为独特的女子,不仅容貌绝艳,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气韵。 刘氏之后才知道,这竟然前伪帝袁术的皇后冯氏! 冯氏的脖子上,仍然缠着绷带,刘氏从陆逊那里得知,冯氏被妃嫔所害,差点死于非命,伤了上嗓子,一直未见全好。 加上袁熙说袁术宫殿奢华,实在不适合寿春如今的情况,便让陆逊想办法处理掉。 陆逊想了半天,便将宫殿简单改造,用各种长墙分隔成了一个个宅院,里面每个宅院,都有十几间屋子不等,然后卖给寿春的士族。 袁术的宫殿本来占地广大,耗费甚巨,谁也买不起,也不敢买,但经过陆逊这么一改造,不仅价格适合,形制也不僭越,江淮士族富庶,加上都想借机卖陆逊个面子,很快宅子就抛售一空。 陆逊借此筹措了不少军费粮食,但冯氏却没有落脚之处了,陆逊便从自家宅邸隔壁弄了个别院,让冯氏居住,并让自己夫人刘氏过去陪伴照顾。 一来二去,刘氏便和冯氏混熟了,冯氏其实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但有个特点,说话直来直去。 刘氏见过的人中,无论是糜贞还是杜夫人,都颇为聪慧,说话难免要拐个弯,然而冯氏说话却是从来不绕圈子,有时候让刘氏不禁无语,皇后难道都是这样的吗? 又过了一个月,府里又来了两个女郎,便是被李术送到寿春的大小乔。 刘氏震惊于两女美貌的同时,冯氏见面第一句话,却差点让她把口中茶水喷了出来。 冯氏看着大小乔,认真的问道:“两位也是被人送给袁使君的吗?” 此话一出,本来心里就有些想法的大小乔固然闹了个大红脸,一旁的刘氏更是讪讪道:“夫人为何如此想?” 冯氏转过身,对刘氏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难道我想错了?” 刘氏大汗,“夫人为什么认为使君会如此做?” “起码夫君并没有向妾提过提过此事啊?” 冯氏仰头想了想,“你看,贤夫君乃是使君义弟,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夫人又是刘豫州之女,却降尊纡贵,亲自照顾妾身,怎么看也没有必要吧?” “妾如今是阶下之囚,唯一能值得价钱的,是伪帝之后的身份,妾曾听说,很多士族都喜欢收纳曾经身份尊贵,如今沦为卑贱的落难女子,说别有一种滋味呢。” 大小乔这才听明白过来,这女子竟然是袁术的皇后,还显然和袁熙有些扯不清楚的关系! 大乔固然心情复杂,小乔更是气的满脸通红,自己看错这凶虎了! 还以为写出那么好的诗,行事温文有礼的士族公子是个好人,如今看来,就是个无耻淫棍! (本章完) 第七百零八章 两难抉择 相比大小乔,刘氏和冯氏接触的时间更长,知道此女性格古怪,赶紧道:“夫人怕是想差了,使君若是当时有意,早就再见夫人第一面的时候,就应该有所表现了,夫人想想,当时可有这种事情吗?” 冯氏抬头想了想,然后微微摇了摇头,“这倒也是啊,使君当时看着妾的眼神,好像并没有什么杂念呢。” 她一拍手掌,指着大小乔道:“是了,令姐妹远胜于妾,那袁使君不还是没有下手么。” “看来是妾自作多情了,残花败柳之身,如何能入得使君的脸?” 大乔无语,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你脑子里面怎么想得啊? 小乔却是失声道:“难道是这样吗?” “怪不得当初使君住在桥家,却对我和姐姐不假辞色,原来是没看上我们啊?” 大乔暗自吐血,喂喂,冯氏也就罢了,妹妹你也变傻了? 这说话不经脑子难道是会传染的吗? 但她心里也没察觉到那微微的失落之感,袁熙真的对自己一点兴趣也没有吗? 但回想其和自己的言语之间,怎么也不像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应该多少是对自己有点特别的吧? 她忍不住拍了拍脸颊,引得众女往她这边看来,把大乔弄得脸上发烫,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低下头去。 结果此时冯氏又发话了,“看来袁使君真是正人君子啊。” “本来我想着死里逃生,使君的救命之恩难以为报,所以才留着等使君回来,如今使君既然没有此意,那我过几日也该离开了,不然厚颜无耻留在这里,也是给刘夫人添麻烦。” 刘氏忙道:“家夫是使君义弟,妾照顾夫人,也是分内之事,但如今兵荒马乱,夫人能去哪里?” 冯氏想了想,说道:“却是有些难呢,要不变卖些衣服首饰?” 刘氏见冯氏竟然是认真要走,心里一急,冯氏还真以为她现在想走就走啊? 她忙道:“此事从长计议,说不定过段时间使君回到寿春,夫人亲自向他去说如何?” 冯氏听了暂时息了念头,点头作罢,小乔好奇道:“夫人说报答救命之恩,如何再去做?” “夫人是擅长琴棋书画,还是跳舞歌唱,以悦使君啊?” 冯氏脸色奇怪地看着小乔,“妹妹原来是这样想法?” “这个想法,是绕了个大圈子啊。” 冯氏这话一说,几女的兴趣都勾了起来,小乔兴致勃勃道:“夫人如此说,必然是有振聋发聩之语!” “还请夫人指点!” 冯氏扳着指头,认真说道:“伱想想,男子欣赏女子才艺歌舞,一方面是赏识女子才能,另一方面,则是会催生占有的欲望。” “到了最后,男子对于那些出类拔萃的女子,生出的念头便是将其彻底得到。” “所以无论女子做什么事情,其最后的一步都是殊途同归,便是躺在床上。” “既然如此,何必费那么多功夫,一开始就躺在床上不就好了?” “我这人很懒,使君来了便往床上一趟,他若看不上妾身,妾便识趣离开,若是相反,妾便用身体报答便是了。” 刘氏和大小乔目瞪口呆,小乔结结巴巴道:“夫人曾经可是皇后,如何作此粗鄙之语?” 冯氏出声道:“妾差点死过一次后,想了很久,渐渐想通了一些事情。” “什么皇后,这都是依附男子得来的地位,人们是因为皇后这个位置而尊敬我,并不是因为皇后的位置上是我而尊敬我。” “离了皇后的名头,我什么都不是,随着袁氏的破灭,我这种虚假的身份,早已经被戳的破破烂烂。” “袁公一败,其他妃嫔就敢谋害于我,这个时候的我,早就和其他人并无不同了。” “剥去虚名,妾也不过是个曾经逃难落魄的普通妇人,所能回报于人的,除了妾身这点仅剩不多的姿色,还有其他的吗?” 大乔心情复杂,出言安慰道:“夫人何必如此轻贱,袁公路四世三公,其落败也不是夫人所能改变啊。” 冯氏认真道:“不,他做的事情,我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其致败之因,袁氏所有族人都逃不了,我也是一样。” “先前我挂着皇后的虚名,只想着逃避求生,享受了荣华富贵,也要经受反噬,所以有今日的下场,只能说我是自作自受。” 众人听了冯氏的话,一时间沉默起来,冯氏的经历和众人完全不同,所以众人也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但冯氏的话,却给他们响起了一道警钟,若是她们身不由己,落在别人手里,又会发生什么呢? 换做她们是冯氏,还能像如今一样淡然自若吗? 冯氏见气氛有些压抑,安慰众人道:“夫人和两位女郎前途光明,不必被我的话影响。” “妾所托非人,已经是残花败柳,这具肮脏的身体,我愿意给,别人未必愿意要。” “无论是袁使君,还是陆都督,都是天下有名的少年英才,前途远大,不可限量,所以诸位还有许多能做的事情。” 小乔轻声道:“那夫人呢?” “夫人就没有想做的事情了?” 冯氏怔了一下,随即自嘲道:“这个天下,女子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可太难了。” 众女不知不觉被冯氏感染,想到了自己不愿面对的悲伤会意,气氛一时间沉闷起来。 冀州邺城,袁尚坐在官邸之中,刚打发走了喋喋不休的母亲刘氏,感到一阵疲惫,闭目养神起来。 刘氏对于袁尚出兵南下兖州很是不满,觉得此举是在帮袁熙的忙,袁尚根本得不到多少好处,在她看来,现在应该想办法弄死袁谭,统一青州,再联合并州高干,把袁熙的幽州夺取过来,一统中原。 袁尚被刘氏吵的头昏脑涨,他根本无法向刘氏解释其中利害,只得最后道:“阿母,我现在连阿兄都不一定打得过。” “而且此次出兵,也是谋士们一致决定的,之后我再向阿母详细解释。” 刘氏听了,只得作罢,她拉着袁尚的手道:“儿啊,你阿父已经去了,如今就剩下我们娘俩了,你可一定要认清楚,阿母才是真正站在你这边的。” 袁尚无奈道:“阿母放心,我省得。” 刘氏听了,才放心往外走去,刚走了几步,才转过头来,轻描淡写道:“对了,你阿父留下来的那几方姬妾,平日里面妖妖乔乔,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勾引你阿父,我怀疑你阿父的病情,就是因为她们恶化的。” 袁尚听了,说道:“我不是将其赶出大宅,另外找了地方让其居住,免得让阿母不高兴?” 刘氏喜滋滋道:“我自然知道,但是一想到这些狐媚子害了你阿父,我便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前日我让你的亲卫过去,将那些狐狸精都砍死了。” 袁尚面色一僵,全都杀了? 要知道,刘氏要想杀这些姬妾,杀也就杀了,毕竟刘氏算是主母,也算名分正当。 但这些姬妾虽然是奴婢,但对袁尚上来说,父亲的姬妾也是长辈,出手的是袁尚亲卫,这让邺城的人知道,会如何非议自己? 滥杀父婢? 袁尚头都大了,他刚接手袁氏家主之位,还在努力营造宽宏大量,仁义待人的形象,这事情传了出去,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岂不是毁于一旦? 阿母就是这样坑自己的? 但事已至此,他只得有气无力的挥了挥道:“阿母先请回吧,我还有公务要办。” 正春风得意的刘氏根本没有注意到袁氏的纠结,喜滋滋出门去了,只留下袁尚在风中凌乱。 直到刘氏背影消失很久之后,袁尚这才狠狠一拳砸在了桌案之上。 他做了袁氏家主后,方才发现,这挑在肩膀上的担子,是多么的沉重! 袁绍在世的时候,很多事情袁尚并不需要做决定,所以很多极为困难的抉择,在袁绍那一关就被挡了下来。 当时袁尚甚至在想,换做自己,可能会比袁绍做得更好,而且那时候无人掣肘,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自己肯定会更加得心应手! 袁绍死后,袁尚开始独揽大权时,却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身为主公,最重要的本事,便是分辨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 这对身为上位者的人来说,是一个千古难题。 因为其获取信息的渠道,是自己的手下和掾属,而出谋划策的,也是这批人。 如此一来,问题就出现了。 如果手下掾属怀着不可高人的目的,从消息的真假上就开始蒙蔽上聪,上位者如何才能分辨? 袁尚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这也是为什么这个难题在数千年内困扰着无数的上位着,包括皇帝在内的原因。 因为他们依靠手下官员收集信息,办成事情,但同时也会有一种恐惧。 自己是不是身处这些官员特别制作的信息茧房中,只能看到其想让自己看的,以及想让自己的听的? 所以上位者一面依靠属下,一面防备属下,而作为下属,虽然他们的生死可能由上位者决定,但同时他们也会因为种种巨大的利益铤而走险。 袁尚如今最为头痛的,便是他最信任的逄纪死后,身边已经再没有可以完全能相信的人了。 (本章完) 第七百零九章 心怀不轨 袁尚从未发现,自己在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却如此孤独无助过。 袁绍在世的时候的,袁尚觉得自己无论做了什么事情,袁绍都会帮自己摆平,所以他才那么肆无忌惮。 然而直到袁绍死后,袁尚才发现天塌了下来。 没有人为他遮风挡雨,也没有人为他善后,因为逄纪之死,袁尚甚至能看到其他谋士眼中的怀疑和嘲讽。 让自己谋主亲赴险地,并致其身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袁尚身为主公,是无法逃避这个责任的。 谋士们绝对不会因为他是袁绍的儿子,就会付出绝对的忠心,袁绍的地盘都是亲手夺来,才逐步建立了个人威信,其他如公孙瓒曹操等诸侯也都是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继承家业的二代继承父辈威信的原因,毕竟在这个武力说话的时代,不能打就是原罪,在部下看来虽然上一代对自己有恩,但这一代若是太过无能,甚至连累自己全家,啊还有几个人能对齐付出忠心? 所以袁尚只能靠个人的成就来使其威服,但他明白,自己的威望功绩不仅差着袁绍太远,也离着袁谭袁熙尚有一大段距离。 这就是冀州谋士们各怀心思的原因,而逄纪死前推荐的审配,也出现了恃才欺主的苗头。 审配如今看明白袁尚需要依仗自己,他的性格本就有些刚愎自用,袁熙在邺城的时候,尚能通过雷霆手段压服审配,但面对相对软弱的袁尚,审配的心思便活络起来。 所以这段时间,审配利用袁尚谋主的身份,独揽大权,排挤其他谋士,纵容亲戚贪酷,其所作所为,一如先前的许攸一样。 与其说起审配为袁氏守护冀州,不如说其很大份原因是守护冀州乃至邺城的审家。 这些行为,袁尚都看在眼里,这些心思他也能猜的透,但他身为主公,只能容忍部下这些无关大要的行为,毕竟他若是将审配和许攸都免掉,谁能代替他们的位置? 袁尚明白,自己当前最欠缺的的,便是威望。 主公要建立威望,在这个乱世之中,唯一的途径,便是亲自带领部下攻城略地,取得一场场胜利,占据更大的地盘,让部下看到自己平定天下,窥视王座的能力。 袁绍如此,曹操如此,刘备如此,袁熙袁谭如此,孙策孙权也是如此。 所以于情于理,袁尚都需要通过一场大胜,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所以他出兵兖州,并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袁熙,而是他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但袁尚心里还是没底。 虽然有消息说兖州空虚,但谁知道会不会是故布疑阵? 而且袁尚最担心的,便是袁谭。 袁谭对家主的执着,让袁尚也无法理解,但两人势成水火,逄纪之死也让袁尚回过味来,袁谭这人手段太过下作,自己和他迟早必有一战! 但袁谭现在防备甚严,袁尚找不到机会,实力也不允许他两面作战,于是摆在袁尚面前的选择,只能是和袁熙暂且联手,依靠冀州雄厚的底蕴,蚕食曹操的地盘,壮大自己的实力。 他正纠结间,却有侍卫进来,说袁耀求见。 袁尚略一思忖,便让其进来。 袁耀进来后,恭恭敬敬拜道:“耀见过主公。” 这声主公让袁尚十分受用,让袁耀就座,说道:“族兄客气了。” “今日此来,所为何事?” 袁耀听了,露出犹豫的模样,出声道:“有些事情,耀不知道该不该说。” 袁尚听了,说道:“族兄但说无妨。” 这些日子以来,袁耀身为袁术世子,对袁尚曲意逢迎,阿谀奉承,袁尚毕竟年幼,见原是太子身份的袁耀也如此敬畏自己,不禁将袁耀视为心腹知己,在袁尚心中,袁耀毕竟是袁氏族人,血浓于水,所以对于袁耀也是多加拉拢。 如今袁耀见袁尚上钩,赶紧道:“耀听说主公欲和凶虎联手,怕主公上当,所以特来谏言。” “凶虎此人狡诈非常,与虎谋皮实在危险,还望主公小心为上啊。” 袁尚听了,脸上有些不高兴,“族兄怕是有些想多了,我现在不和他联手,谁还能助我?” “族兄可能记恨其先前攻破寿春之仇,我倒也能理解,但现在都是一家人,该放下仇恨,共御外敌才是。” 袁耀心里,大骂起来,这小狗竟然还挺相信袁熙!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当即哭倒在地,悲声道:“主公明鉴,非耀记恨凶虎,而是凶虎陷耀于不忠不义之境地啊!” 袁尚奇道:“此话怎讲?” 袁耀见了,连忙说道:“因为耀之阿母,仍在凶虎手中,至今受尽欺凌,无法脱身啊!” 袁尚奇道:“族兄生母,不是早已经去世了么?” 袁耀听了,连忙说道:“耀所说的是,是家父如今的正妻冯氏。” 他将冯氏被袁熙关在寿春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最后悲声道:“凶虎不仅是欺我,还乱了袁氏伦常,实在是卑鄙无耻。” “试向其人品如此卑劣,主公如何能相信如此败坏纲常之人?” “只怕其包藏祸心,早晚会反对来对付主公!” 袁尚听了,却是不为所动,“族兄这些事情,怕都是道听途说。” “我听闻冯夫人的事情,显弈还专门向家父提过,可见其胸怀坦荡,并不是像传闻中那么龌龊,” 袁耀没有料到袁尚早就知道此事,顿时结结巴巴道:“但,但是…..” 袁尚却是盯着袁耀,出声道:“不过这样羁押族兄之母,风言风语确实对袁氏声名不好。” “不若这样,我听闻公路公在司隶,为曹操驱策,与冀州为敌,袁氏内斗,本来就是贻笑大方,我知公路公对家父有些怨言,但如今家父故去,其甘为曹操鹰犬,岂不是丢了袁氏的脸?” “我想派族兄出使冀州,劝服公路公重归袁氏,以前的事情我不仅既往不咎,还令公路公为袁氏族老,如何?” 袁耀听了,心中一突,他脑子飞速运转,随即出声道:“耀可以修书一封,向阿父劝降。” “但耀如今想要协助主公放手邺城,却是不愿意离开,还望主公成全!” 袁尚见袁耀不愿意离开邺城,心中疑虑尽去,当下道:“族兄的心意,我知道了。” “你且放心写信给公路公,若他能够重归袁氏,我定然向显弈斡旋,释放汝母。” 袁耀赶紧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连连叩头道:“主公英明,耀赶紧不尽!” 等袁耀从袁尚屋里退出来,转身离去的时候,脸上阿谀奉承之色,却变成了满脸的阴沉怨恨。 袁尚此人的反应,远远出乎袁耀的意料,几句话间,差点就将自己的谎话揭穿! 虽然最后袁耀连蒙带骗,将事情遮掩了过去,但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袁尚在这个年纪,就有这种城府和能力,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迟早有一天,袁尚会认清自己面目,那时候自己依附进而控制袁尚,鸠占鹊巢的盘算就会落空! 想到袁尚让自己写信劝降袁术,袁耀就暗骂不已,阿父实在太过无能,把自己丢在寿春当做弃子,他却投靠了曹操,不嫌丢袁家的脸吗? 自己到现在都抬不起头来! 阿父啊阿父,你怎么还不死呢! 袁耀心里似乎有一团邪火在燃烧,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姓袁的人,都挡在自己前面! 袁尚,袁胤,袁熙,一个个都在和自己过不去,尤其是那袁熙,想到对方得到冯氏后可能做的事情,袁耀就心如刀绞。 迟早有一天,自己要报复回来,向所有袁姓之人,把债一笔笔讨回来! 当如今的自己,只能拼命隐忍,邺城便是个绝好的机会,自己迟早要让袁熙后悔,将自己送来这个地方! 他盘算起来,到底从哪里下手,才能在邺城里面打开局面,让自己慢慢接近袁氏的核心圈子呢? 袁尚这小狗已经很难忽悠了,剩下的人,似乎只有他的生母刘氏? 想到这里,袁耀眼前一亮,听说刘氏的是个认不清大局的蠢货,似乎可以从其身上下些功夫? 袁耀当即回到府中,调了几样礼品,准备去拜访刘氏。 看到这些东西,他的菊花就有些隐隐作痛,当年寿春城破,袁耀知道会被搜身,便将金块塞入菊花藏了起来,虽然用力过猛导致菊花破裂,但还是藏下了让自己翻身的凭借。 如今便是用菊花流血的代价,去换取刘氏的信任了! 黑山群岭之中,袁熙带着军马,藏在某处秘密的山坳中安营扎寨。 如今黑山之内,已经被袁熙军全部封锁,将其变成了一大片迷雾,任何进入的探子在原是黑山军的暗桩监视下无所遁形,很快便被抓住,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 袁熙觉得,有些人虽然很有才能,但却不能取得胜利,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过高估计自己的实力。 退一步讲,他们即使能正确估计自己的能力,也对敌人的实力估计不足。 想要摆脱控制,对付曹操的刘协是如此,发动大军偷袭攻打庐江的孙权,也是如此。 孙权这个时候动手,把袁熙都气笑了,这狗日的还真会抓时机! 不过孙权突然偷袭,让袁熙愤怒的同时,也很是担心吴夫人和华佗的安危,孙权既然敢如此做,吴夫人和华佗处境,肯定是不太妙。 但现在的袁熙,已经无暇顾及孙权了,他没有足够的兵力,也没有必要马上调动兵马去防守庐江,暂时便让给孙权好了。 他现在要面对的难题,就是如何解开司隶防线的死结,打通一个豁口出来。 他对面前的郭嘉道:“要是派袁胤出使,说服袁术倒戈,有没有可能?”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章 远方来信 郭嘉听袁熙问话,笑道:“虽然倒也是个办法,但嘉总觉得公子是病急乱投医了。” “公子先说说,你能给袁术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见袁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郭嘉得意道:“是吧?” “公子根本开不出袁术满意的条件啊。” 袁熙有些不甘心,“难道曹操能开的出来?” “只怕他给袁术开的条件,都是空头支票”说道这里,袁熙醒悟到这个词郭嘉不理解,便换了个说法,“都是些空口无凭,无法实现的东西,袁术为什么甘心为曹操卖命?” 郭嘉悠然道:“因为袁术不敢面对现实啊。” “他从出身到起事,拿的都是最好的牌,现在一手好牌打烂了,只怕其早就疯了吧?” “所以他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些虚假的美梦上,不愿醒来。” 袁熙说道:“但这梦不可能做一辈子,等他醒来的时候,必然会看到残酷的现实,到时候他会怎么看待欺骗他的曹操?” 郭嘉微笑,“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曹操已经击败了所有强敌,大势已成了吧。” “那个时候袁术拿什么和曹操打?” “即使是现在,他也打不过曹操了吧?” “与其说袁术被曹操欺骗,不是说袁术在自我欺骗,而曹操现在即使开出个不切实际的条件,让袁术也甘心被欺骗。” “至于曹操的承诺能不能兑现,是不是要毁诺,其实在这个争夺天下的乱世中并不重要,重要的的只有一件事,便是赢下去,便没人向他讨债。” 袁熙默然,他知道郭嘉说的是对的,从后世来看,其实曹操的很多胜利,便是建立在毁诺的基础上。 和袁绍联手,然后偷袭黑山引发官渡之战;和袁谭联手,突然偷袭开战,杀死袁谭;和乌桓谈和停战,然后抄小路到白狼山突袭单于营帐;其他诸如许诺关羽杜夫人却自己留了,更不用说割发权代首借头一用这些事情了。 上面这些林林总总的事情,突出一个出尔反尔,但却为其带来了一场场胜利,如同孙权偷袭荆州一样,只能证明在这个乱世,承诺其实并不怎么重要。 袁熙知道郭嘉这是在委婉的提醒自己,不要拘泥于一些无意义的承诺,从而影响自己的战场成败,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起来。 有时候,还真难抉择啊。 不过曹操既然使用这种手段,袁熙也不是拘泥不化之人,对于不遵守承诺,以及违背道义的敌人,使用相应的手段反制,也不算违背良心。 他叹息道:“先生的想法,我明白了。” “但想要忽悠袁术,也得起码能开出看起来可行的条件啊。” 郭嘉晃着手里的酒壶,“其实公子应该能想得到的。” “袁术最看得重的东西” “帝号!”袁熙脱口而出。 “没错,”郭嘉出声道:“当初袁术攻打南阳受挫,走投无路时,想过想要将帝号归于本初公。” “不管本初公当时如何想,袁术确实已经准备从司隶北上,进入黑山了。” “我猜测那时候他是想进入冀州,向本初公服软,但无奈公子攻取寿春的速度太快,让袁术一时间无所适从,最后无奈之下投靠了曹操。” “眼下不需要袁术彻底投向公子这边,公子也不会将来想和其为伍,最低限度,只需要暂时将其骗离司隶南下南阳的路线即可。” “当然,其受骗后我们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反正对于仇敌讲信义,也是和自己过不去吧?” 袁熙思忖起来,虽说如此,但是什么样的条件,能骗过袁术呢? 寿春? 不,且不说袁术敢不敢回去,寿春对于袁熙来说非常重要,只有控制了寿春,才能控制淮水,保障下游的徐州安全,所以无论如何是不能放弃的。 这样一来,能许诺给袁术的,怕是只有西边的两周了,驱虎吞狼? 不,驱虎吞狼的精髓,在于虎能够把狼吃掉,但在马腾韩遂面前,袁术可称不上虎,两边调换过来拆差不多。 除非,让马腾韩遂实力受损? 袁熙将心中的想法说出,郭嘉听了,点头道:“公子的想法,真是出乎我的所料,真是太独特了。” “想要从弱的一环下手,却拿强的那一方开刀,将强的打成弱的,从而人为制造裂痕。” “不过也只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更能不引起对方的警觉。” “但这个想法实行起来,至少有两个难点。” “一是让马腾韩遂军生乱,二是让怀城的钟繇丁冲无法介入。” “这两个条件都能达到,最后才能期望袁术反水。” 袁熙也是颇为头痛,但如今他要在不暴露自己意图的情况下进入南阳,就只能让自己主力不介入的情况下,让司隶三方乱起来,为此他也只能是赌一把了。 他出声道:“我准备写信给杨凤,让其动手。” 郭嘉悠然自得道:“既然公子早有主意,我这次就看热闹好了。” 袁熙闻言笑道:“那可不行,这条计策是连环计,中间环节有一封很重要的信件,还需先生捉刀动笔呢。” 郭嘉不明所以,等袁熙说完,不禁有些目瞪口呆,“这么蔫坏的主意,难为公子怎么想出来的?” “我本来自负谋算人心上,颇有些长处,但没想到公子对于此道,却也是看得如此透彻!” 袁熙心道这可不是我,我这是在拾人牙慧啊。 数日之后,袁熙派出密探从黑山南隘口出发,从河东赶往弘农,在累死了两匹马后,终于是潜入弘农郡,进入其治所弘农城。 这也是弘农杨氏的居住之地,杨氏是弘农最大的豪族,那密探稍作打听,便根据杨凤离开前所言,找到了其寄住的杨家分支的宅邸,想办法找到了杨凤。 杨凤接过密探交过来的信件,等其走后,回到屋内拆开,等她看明白信里的内容,明白了袁熙想要让自己做的事情之后,差点破口大骂出声。 这么麻烦的事情,让自己来做,他倒是打得好算盘! 不过这其中计谋之阴险毒辣,也让杨凤不禁惊叹,袁熙这人果然是个坏种。 但想要达到袁熙的要求,这里面可是相当不容易,想到这里,杨凤心里又把袁熙祖宗八辈骂了个遍。 她走到火盆旁边,将袁熙的信丢到里面,看着这张绢帛窜出一股火苗,然后变成一堆破碎的黑灰。 她捏着另外一封封的严严实实的信,随手将其塞到自己怀中,刚想要转身出府,去召集自己的在太平道中的手下,门口却传来脚步声的响动。 杨凤转过身去,却见杨氏捂着鼻子走了进来,说道:“姐姐在烧什么,好大的气味。” 杨氏的腰肢极为纤细,但腰肢往上,曲线膨胀的弧度却是极为惊人,杨凤看在眼里,心里也是莫名有些嫉妒,她笑道:“没什么,我出去一趟。” “你有什么紧要事情?” 杨氏听了,叹息道:“真是不巧,我还想和姐姐说说话来着。” “这不是再过半月,就是我大婚的日子了。” “听说再过几日,那马家公子便来迎娶我,将我带去凉州。” 说到这里,杨氏脸上现出一丝失落之色,“只怕以后很难和姐姐相见了呢。” “姐姐要是有空,将来能不能来凉州看我?” 杨凤苦笑道:“只怕我以后很难有机会去凉州了。” 杨氏听了,脸上失落之色更甚,强笑道:“是吗?” “那姐姐这几日可要多陪陪我啊。” 杨凤突然心中一动,“妹妹相不相信我?” 杨氏见杨凤面色凝重,掩口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这么郑重其事。” “姐姐一直待我最好,我当然相信姐姐啦。” 杨凤想起了袁熙信中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信里袁熙说,对于马氏和杨氏的联姻,其已经找观星高人算过,杨氏若下嫁马超,其将来必然在数年之内死于非命。 杨凤其实是不太信的,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几年来,关于袁熙身边有观星高人的传言沸沸扬扬,在太平道里,也是流传甚广。 这一开始源于袁熙在幽州时,在黑山军里面安插的探子,偷偷散播的流言。 所谓流言,就是看上去越发荒诞离谱,却越容易被人们接受的谣言。 但这种信息在人群中的传递,天生便有扭曲和自适应的特点,随着流言广为传播,散播它的人群,从有目的人到不知情者,会自发对其润色加工,给其蒙上一层让人信服的色彩。 所以杨凤听到这种流言时,其早已经过了几十上百次的加工变形,糅杂了袁熙的出身经历,表字谶语,几年来做下的事情,成为了一个在各个环节上都能自洽的体系。 即使是杨凤,面对着这种夹杂这驳杂不清的信息时,也很难分辨真假,更何况太平道本来就就讲究所谓的天命,其责任也是寻找上天选定的人,所以杨凤并不会十分排斥这种传言。 杨凤要做的,就是看到最后,看谁才是上天选定的人。 先前她认为是曹操,也曾经深信不疑,但她从兖州走了一圈之后,三观受到了极大震撼,于是在崩塌的心境中,转向了袁熙。 她收回思绪,对杨氏认真道:“我想救你。”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一章 新的天地 听杨凤如此说,杨氏先是一怔,咯咯笑了起来,“姐姐莫要取笑我,我有什么危险?” 但她看到杨凤的脸色极为郑重,方才发现杨凤并不是在开玩笑,疑惑道:“姐姐是认真的?” 杨凤点了点头,出声道:“妹妹可知道,我这些年去了哪里?” 杨氏闻言摇了摇头,轻声道:“前些日子姐姐回来的时候,可是吓了我一跳呢。” “姐姐满脸的伤疤,也不知道这些年受了什么苦,相比之下,我却在深宅大户里面过的衣食无忧,我甚至都不敢想姐姐在外面的遭遇。” 杨凤微笑道:“妹妹有心了,这些年来的日子,虽然最后结果不太好,但我并不后悔。” “不过这些血雨腥风,妹妹倒是没有必要知道,你只需要明白,如今的你一旦出嫁,可能也会和这种日子分不开了。” 杨氏睁大眼睛,“这岂不是更好?” “我也想知道姐姐到底遇到了什么呢。” 杨凤头痛,“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现在的你,并没有自保之力。” “伱要嫁的男人,本身就是个大麻烦,也未必能保得住你。” “所以我希望你能等几年,等司隶这边的情势稍微分明些再做打算。” 杨氏哑然失笑,“姐姐说笑了,这种事情,岂是我所能决定?” “而且姐姐说我没有自保之力,言下之意,姐姐难道就有?” “你我难道不都是女子,有何分别?” 杨凤微微一笑,她看四下无人,拉着杨氏走到院子中的大树之下。 她微微一蹲身子,然后飞身纵起,脚尖在树干上连点几下,身子骤然拔升,只几个眨眼的功夫,杨凤便已经纵落到了一丈多高的树杈上,然后凌空一个倒翻,轻轻巧巧落下地来。 杨氏张大了嘴,脸上满是震惊之色,等杨凤施施然地看向自己,才失声道:“姐姐这些年在外面做什么?” 杨凤没有答话,而是抬起头来,杨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高耸的树冠,正在疑惑间,杨凤却伸出手去,揽着杨氏的腰,身子骤然发力。 杨氏只觉眼见的景物飞速下降,劲风吹到脸上,让塌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但出于对杨凤的信任,她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很快杨凤带着她来到了先前的树杈处。 然而让杨氏惊骇的是,杨凤动作却没有停止,而是将另外一只手伸了出去,死死抠住树皮,带着杨氏身形继续上升。 两人足足来到了两丈多高的树顶处,杨凤才拉着杨氏,站在了高处的树杈上。 感受到脚下微微欢动的树杈,杨氏吓得不敢睁眼,直到杨凤出声鼓励,她才低着头,慢慢睁开眼睛。 等她看到地面和自己脚下的距离,吓得马上就要闭眼,杨凤出声道:“不要闭眼,往远处看。” 杨凤闻言,才缓缓抬头,然后看到了院墙之外的风景。 在这个高度,小半个弘农城都能尽收眼底,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杨氏未曾看到的过景象。 她方才惊叹出声,却发现外面靠近大宅旁边的屋子,尚且有富贵之相,但两条街道之外,却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茅屋木屋,一片凋敝破败之色,和杨氏在大宅里面见过的风光完全不同。 杨凤看到杨氏一脸疑惑不解,出声道:“怎么,你从来没出过门,没有见过外面的人活的是什么样子?” 杨氏低声道:“坐马车出去过几次,但都是沿着宅邸周围的道路去主宅,却是从来没见过两条街外面的样子。” “外面的人们,过得很不好吗?” 杨凤点了点头,“很不好。” “看到这样子,你还想出去看看吗?” “到了外面,可不像呆在杨家大宅里面那么安全了。” 杨氏咬着嘴唇,内心纠结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出声道:“这样的景象,和妾未来的夫君,又有什么关系?” 杨凤叹息一声,“你可知道,你要嫁入的马家,也是造成眼前这片景象的罪魁祸首之一。” “天下之人,痛恨马家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呢。” 杨氏有些发懵,“妾不明白,姐姐能否告诉我?” 杨凤简单说了这十几年来的境况,最后道:“凉州叛乱,是造成司隶凋敝主要原因。” “在三辅地区,弘农已经是最好的了,在河东河内河南尹,百里没有人烟都是常见。” “凉州叛军,一支是李傕郭汜,一支便是马腾韩遂,他们在凉州叛乱,在司隶抢掠,导致十室九空,百姓纷纷逃忘。” “当然,弘农能有如此景象,和杨氏的势力分不开,他们保护城池,进而也庇护了不少百姓。” “但李傕郭汜和马腾韩遂也不是大善人,杨氏能保住弘农,自然也做了些交易。” “与虎谋皮,反受其害,杨氏日后未必不会遭到反噬。” “我看在姐妹一场的面子上,不想让妹妹卷入这个漩涡,所以给妹妹指条全身而退的路子。” 杨氏盯着外面的天地,迟疑道:“姐姐,我已经无法抽身了啊。” “我现在身不由己,何况要是悔婚,杨氏马氏都不会愿意吧?” 杨凤见杨氏动摇,微笑道:“自然有些办法。” 杨氏摇头道:“我知道姐姐想做什么,是想带我逃走吧?” “但这样会牵连到我的族人……” 杨凤摇头道:“你放心,这一支对我有用养育之恩,我岂能害他们?” “我既如此说,自有我的道理。” “现在你需要做决定,要不要跟我走?” 杨凤刚来弘农城时,足足花了将近十天,才找到了隐藏起来的太平道教众,其至少有数百人之多。 她有些惊叹,在一座城里,这个数字看似并不是很多,但这并不是一般教众,而是中层成员,至少是方士巫女一级的。 如果他们能发动下面的信众,能聚集其几千上万人也是不成问题的。 这一方面是因为太平道仍旧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另外一面是太平道对于世家大族来说颇受欢迎,尤其是弘农杨氏这种,更是和太平道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在杨凤亮出身份后并拿出信物后,绝大多数人都纷纷拜伏归顺,小部分人虽然表面上老实,内地里面却开始心思活络起来。 对于这些人,杨凤早已经轻车熟路,略施小计就将他们揪了出来,一番审问之下,发现果然是很多都是各方势力安插的探子。 这里面曹营势力占大头,间或有二袁和刘表的细作,汉中张鲁的天师道,竟然也掺杂其中。 不过最让杨凤头痛的,是里面还有以黑山军残余为前身的探子,这显然是袁熙安插的,如今却被杨凤抓了出来,局面一度异常尴尬。 最后杨凤依靠太平道圣女的身份,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重新整合了弘农太平道的势力,表面上看一切如旧,但实际里面的核心成员,却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虽然杨凤不能保证里面是否还有漏网之鱼,但他将成员分为三五人一组,除非这些人同事反叛,不让若是有人想要通敌,很容易被其他人发现。 杨凤让杨氏先回屋等待,她则是依照袁熙信上所说,去城里安插布置人手,等待时机到来。 又过了几日,随着婚期临近,韩遂先来到了弘农。 他和马腾交情匪浅,两人结为兄弟,所以这一次韩遂打头阵来弘农,也是先行布置迎娶事宜。 他和杨彪见过后,下榻到了杨氏安置的府邸,按照计划,再过两日,马腾马超父子便会随后赶到弘农。 结果当天晚上,就发生了出乎众人预料的大事。 马超未过门的夫人,竟然从宅邸里面消失了,踪影全无! 城内一片大乱,杨氏大举派人搜捕的同时,家主杨彪也派人打探到了杨氏失踪的细节。 当他得知一起消失的,还有个来杨家不久,满脸伤疤的女子后,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自然知道杨凤身份,但正因为此,他才敢公之于众,要是天下人知道杨氏收留过张角的女儿,会发生什么,杨彪根本不敢想象。 而此时一脸懵逼的韩遂,却收到了一封信,里面涂抹了很多出内容,且含含糊糊,让韩遂完全猜不出是谁写的。 信的最后面写道,事成矣,请将军放心。 韩遂有一种感觉,这信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 袁熙站在高高的木楼上,外面是远山如黛,在黑沉的夜色中连绵起伏,隐藏着远方的风景,在那千百里外的山外之地,有未知的凶险在等着他,但袁熙别无选择,只能前进。 这一年来,天下已经死去了太多了的人,他们的身体和鲜血融入了脚下的大地,化作了春泥,滋养出来年的庄稼和花朵。 往后的日子里面,这种事情还会继续不断地发生,泥土会越来越厚,形成坚固的疆域大地,承载着华夏千百年的厚重历史。 相比于丹青上的文字记载,后人也许会在不知道多少年后,在土壤之中寻找到前人埋藏在里面的那些确切的痕迹,袁熙在想,会不会在不知道多少年后,这个时空的后来人寻找到自己曾经存在的证据呢?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二章 层层计谋 两日之后,等马腾和马超带着迎亲队伍赶到弘农的时候,城内一片安静,似乎并无事发生。 马腾自然不会因为迎亲之事亲自赶赴弘农,他过来是为了见杨彪的。 弘农郡的位置异常重要,处于司隶荆州的交界处,控制着北地南下的重要通道,马腾交好弘农杨氏,两家联姻的目的,当然也并不是那么简单。 马腾的野心很大,他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为何不再进一步? 自己坐拥凉州万万兵马,要是大举南下,占据幽州,得到益州,便能占据华夏半壁江山,进可攻退可守,且荆州益州富庶,远不是凉州所能相比,若得到两州,便能将麾下大军扩充成十万以上,甚至几十万! 要是有了这股力量,就是窥伺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马腾才会和杨氏联姻,不过他也知道对方门第高贵,未必会答应,而且在曹操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弘农杨氏只怕也没有这个胆量。 但让大出马腾意外的是,杨氏竟然答应了,他大喜过望之下,当即亲自赶来迎亲,以示对此事重视。 至于里面有没有蹊跷,马腾并不愿意想太多,既然杨氏都答应了,这到口的肥肉,有什么必要吐出来? 至于曹操那边,马腾虽然心里有所忌惮,但对方如今正在对付冀州,只怕数年之内也不会和自己撕破脸吧? 马腾杨彪这边相谈的其乐融融,那边马超也是进入杨家迎了新妇,看着蒙着头的新妇上了马车,马超也是志得意满地在前面骑马开路,领着马车上了长街,准备回河内郡的马家领地内成亲。 弘农杨氏接亲乃是大事,因此找了很多礼乐之人沿途吹奏,弘农百姓也涌出来观看,道路两旁站满了人,几乎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车队前面的马超,此时刚过弱冠之年,其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是少见的美男子,城中百姓哪里见过如此人物,看到马超形貌时,纷纷发出了赞叹之声。 听到道路两旁百姓的称颂声,马超也是志得意满,他此时虽然年少,但却扶助曹操立下大功,也受封成了将军之位,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超过先祖马援! 然而就在车队在长街上才走出几里的时候,人群中有人喊了出来。 “新妇早已逃走,杨氏鱼目混珠!” “新妇已非本人,杨氏瞒天过海!” “新妇李代桃僵,杨氏欲盖弥彰!” 此起彼伏的声音,至少同时在五六处响起,马超脸色阴沉下来,他愤怒地看向四周,想要找军士搜捕,但声音随即沉寂下去,显然是喊话之人趁机逃走了。 马超握紧了拳头,他犹豫了一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音着车队往前走去。 结果快行到城门时,各处的喊叫声再次响起,这次喊话的人更多,在场的数千百姓都听得明明白白,马超再也忍耐不住,当即喝令兵士四处搜捕,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望着近在咫尺的城门,马超嘴唇颤抖,他当即引着车队转向,到了僻静处。 他喝令兵士堵住两边通道,自己则提着长枪,到了马车旁边,猛地拉开车门,将长枪点在新妇肩头,喝道:“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新妇惊慌失措,连忙在马车内跪下叩头,将事情经过结结巴巴说了出来。 等其说完,马超脸色更不好看了,那些人喊的话果然是真的,眼前这个新妇虽然确实是杨氏之人,只不过是两日前刚定下的! 这肯定不是本人,婚娶六礼都走完了两个月了,怎么可能刚刚定下人选? 这说明本来要嫁给自己的新妇,肯定是出了不知道什么事情! 本来这件事情如果马超不知道,可能也就掩过去了,就是私下得知,为了大局,马超也可能故作不知。 然而方才那些喊叫声,已经闹得满城人尽皆知,马超也要装傻也不可能了! 马超将车门狠狠摔上,喝道:“走,去杨氏主宅!” 他心中怒火难以压抑,弘农杨氏欺人太甚,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了,他杨氏能挡得住凉州军吗! 马腾正在和杨彪谈笑,一旁韩遂正在陪着,却有仆人来报,说马超带着人气势汹汹闯进来了。 马腾见马超都走了进来,当即起身喝道:“逆子无礼!” “未经通传,你擅自闯入,可知礼数?” 杨彪笑道:“寿成(马腾)息怒,许是贤侄有什么紧要事情。” 马超直直在杨彪面前站定,拱手道:“今日超迎接新妇,车队在街上行走,却有人叫喊新妇已经换了,未知家主可知此事?” 杨彪面色一变,杨氏失踪的事情,只有杨家极少的人知道,街上的那些人是如何得知的? 这件事情果然不对头,只怕从头到尾都是一桩阴谋! 当日杨彪得知杨氏失踪之后,以及一同消失的还有杨凤,马上便醒悟到事情蹊跷。 他当初收留杨凤,交好张角,心里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而且在他的心里,黄巾起事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但张角策动黄巾之事却被告密,只得仓促起事,最终落败,杨氏只得立刻和张角切割关系。 但好在张角三兄弟已死,杨凤进入黑山军隐藏身份,此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杨彪此后也渐渐淡忘了此事,毕竟当时天下和黄巾军有关系的士族大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但最近杨凤突然出现,闹了个杨彪措手不及,她多少知道杨凤这几年干过什么事情,既然没有灭口的把握,于是还是待之如宾,毕竟杨彪也知道杨凤的另外一重身份,太平道可是极为重要的力量,将来杨家未必用不到。 但没想到的是,杨凤竟然带着新妇突然消失了! 杨彪哪里还猜不出杨凤想要破坏两家亲事,但他也是反映极快,马上在杨氏里面找个了年纪相仿的女子,以应付马超婚事。 本来这事情虽然不说滴水不漏,但也没有多少破绽,毕竟参与此事的人都是杨氏族人,自然不想暴露真相,即使知道,也会拼命掩盖。 但听到马超的话,杨彪才明白对方还真就等自己,不禁嘴里发苦,贪念害了自己,早知道还不如先和马家挑明真相,如今却是被动了! 杨彪当机立断,将杨氏消失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只是隐去了杨凤身份,直说是外人闯入,最后叹道:“这必然是有人想要破坏两家关系,所以才想出了这么恶毒的计谋!” “新妇下落无踪,想来已经被杀害,所以我才在杨家之内另寻他人,便是为了维护两家脸面。” “如今在街上的喊叫,也是恶意离间,我们可不能上了他们的当啊!” 杨彪这话极有说服力,马腾脸色先缓和了下来,劝马超道:“儿啊,太尉所言极是,新妇都是杨家之人,又有何区别?” 马超却是愤怒无比,他早打听过,先前要嫁给自己的杨氏女子,号称样貌冠绝杨氏,刚才的新妇虽然盖着盖头,但刚才自己枪尖稍微挑起一些,其人却是相貌平平,比自己预想的差得远了! 他心中怒气暗生,心道又不是你老东西娶亲,伱当然不在乎了! 但此时众人都在场,马超又不好发作,但偏偏胸中怒气无法发泄,便开口道:“能在杨氏大宅无声无息劫走新妇,怕不太像是外人干的吧?” 杨彪心中一跳,强笑道:“此事还未查明。” 马超惊讶道:“这怎么行,万一这人还隐藏在杨家,要对太尉不利怎么办?” “超请助太尉查明真相!” 杨彪冷汗差点流了下来,要真让马超查到杨凤来历,全天下都知道自己和太平道有关系了! 他赶紧道:“杨氏内部我已经查了,应该不是杨家之人,许是其他势力。” 马超奇道:“那就怪了,连弘农杨氏都查不到,对面势力一定不弱,最近城里还有没有其他可以的大势力?” 那边一直全程听着的韩遂闻言,冷汗刷的一声流了下来。 弘农城里,几乎都是杨氏和其附庸的势力,杨彪说不是杨氏,那不就是只剩下先行到达的自己了? 关键是,自己还真是收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件! 韩遂一开始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还在一头雾水,当天杨彪却是连夜来找自己,说了杨氏女郎失踪的事情。 韩遂听到杨彪想要临时另换新妇,奇道:“太尉考虑的极为周全,自己做便是,何必来告诉我?” 杨彪苦笑道:“这不是想让将军做个见证,将来要是事情泄露,也能帮我证明不是有意欺瞒。” 韩遂听了,自然点头答应,等杨彪走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收到的那封信,很可能便是那幕后策划之人栽赃嫁祸给自己的! 此时韩遂第一反应就是直接把这信烧了算了,但他左思右想,还是把信留了下来。 万一对方算到自己烧信留了证据,让自己有口难辩呢? 所以韩遂最后将信收了起来,如今却是听到杨彪自证情白,这矛头却不知不觉指向了自己,顿时冷汗从后背渗了出来。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三章 心怀不甘 马超拿着韩遂主动交出来绢帛,背对众人在屋里走来走去。 他到窗边上时,看到阳光照在了绢帛上,心中一动,便抬脚绕到了屏风后面,挡住了众人视线,然后将绢帛举高到眼前,让阳光透了过去。 他借着阳光,仔细查看涂改字体的墨迹,发现涂改的墨汁,和写字的墨汁并不一样! 在阳光下面,两种墨迹产生了色差,被掩盖的字迹模模糊糊显出了轮廓,马超仔细辨认,勉强认出了妇,夺,成几个字。 虽然别的字都无法认清,但马超已经脑补出了不少东西,他合上绢帛,脸色阴晴不定。 马超并不傻,先前就想到这不是有人在离间马家和韩遂的关系,何况韩遂如此大方将信件交给自己,显得好像心怀坦荡,让马超也说不出什么。 但越是这样,马超就越怀疑韩遂的用意。 因为马超和韩遂的关系,并不算好。 建安元年,马腾和韩遂的因为部下摩擦交恶,曾经互相攻杀过一段时间,彼时马超作为马腾庶子,虽有健勇之称,但其初出茅庐的首战却并不顺利。 他在和韩遂部将阎行交战,阎行袭击了马超,矛被马超折断,阎行却用断矛差点伤到马超的脖子,马超几乎因此身死。 自此之后,马腾韩遂虽表面和好,但私下里面却是互不信任,直到刘协来到怀城,钟繇私下代表曹操劝说马腾韩遂为曹操效命,自此两人再度联手攻取关中。 之所以舍凉州而取关中,一方面是关中虽然多年战乱,但还是比凉州富庶得多,另外一方面凉州有大大小小几十股势力,韩遂马腾只是最大的两支,但他们即使联手,也不可能强到把其他人都灭了。 所以他们需要借助曹操的力量,借助天子的名号,并且马腾虽然起兵叛乱,但内心里面还是希望得到汉廷承认的,于是他和曹操一拍即合。 如今马家的势力,主要分布在三辅地区,即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如果拿下弘农,就能独霸半个司隶,但有一个问题是,韩遂的势力大部分也在这里。 正因为如此,马家对于势力地区和自己重合,实力相比自己犹有过之的韩遂,是相当警惕的。 马超捏着绢帛,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要不要借机把韩遂杀了? 他并不在在乎真相是什么,他只需要一个能对韩遂动手的借口,那就够了。 但马超随即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 一是韩遂的身边,有他的部将侍卫,皆是横行多年,武艺高超之人,马超自忖单打独斗还有胜算,但是对面数个齐上,自己就很难讨得了便宜。 二是如果马超处在马腾位置,说不定还能赌一把,但现在则是没有必要。 因为现在的马超是庶子,嫡长曰伯,庶长曰孟,他的上面,还有嫡子。 所以现在马超即使被马腾如何器重,也改不了是庶子的事实,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为别人做嫁衣,所以马超需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反客为主,在这之前,他是断不会为马腾死心卖命的。 想到这里,他卷起帛书,转出屏风,走到韩遂身前恭恭敬敬将帛书送到韩遂手上,说道:“敌人狡诈,其言不可信。” 韩遂听了,心中放松下里,笑着拍着马超肩膀道:“贤侄智勇双全,这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我必然协助汝父查明事情真相,揪出幕后之人!” 他转向马腾,“如今杨氏也是身受其害,虽然被迫换人,但毕竟都是杨氏女郎,这婚事…….” 马腾会意,对马超道:“难得杨氏家主费心,婚事还是照旧进行吧。” 他想的很明白,一个女子而已,娶谁不是娶,何况马超还是庶子,联姻杨氏算来还是马家占了便宜,而且还有隐性的陪嫁弘农郡,傻子才会拒绝这桩婚事! 马超心里滴血,自己好好娶个亲,美人变丑妇,你个老东西倒是说的轻松自在! 他亲自压下心头怒火,低头拜道:“孩儿谨遵阿父之命。” 妈的老不死,早有一天,我会取代你的位置! 于是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马超带着新妇出城,回家成婚去了。 数天之后,杨凤带着杨氏,一路从弘农经过河内,进入了黑山南隘口。 在往里走了几十里后,便有杨凤部下出来,将两人迎了过去,杨凤见来的是郭大贤,便跳下马,指着身指着身后的杨氏道:“给她安排个住处。” 郭大贤应了,说道:“使君正在等伱。” 杨氏想要跨下马来,但手足酸软,竟然是连腿都太不动了。 她从未骑过马,这些天日夜奔波,虽然有杨凤扶着,但马上颠簸,让从没出过门的杨氏身上像散了架一样,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相当不易。 杨凤见状,托着其大腿,将杨氏提下马来,杨氏脚一落地,根本站立不住,就要往一旁歪倒。 杨凤扶着杨氏,看了看郭大贤身边的兵士都是男人,也不禁叹息麻烦,她略一思索,却是扶着杨氏重新上马,对郭大贤道:“带我去见使君。” 郭大贤听了,连忙在前面引路,杨凤策马跟着,杨氏好奇道:“使君是谁?” 杨凤出声道:“人称凶虎,是个混蛋,等会你在外面等着,不用让他看到。” 杨氏心中越发好奇,“那姐姐如何认识这个混蛋的?” 杨凤语塞,她总不能说自己曾经是这个混蛋的手下败将兼阶下囚吧? 她支吾道:“你不用管,反正知道那人不是个东西就是了。” “而且其人好色,让他盯住的女子都没好下场,你先把脸遮起来。” “等会我见过他,就先从黑山里找个去处,让你暂住下来。” 杨氏闻言,老老实实遮上头脸,心中越发好奇。 众人从山间绕来绕去,穿过几条羊肠小道,一大片密林,终于到了山坳中一大片平地上,这里散布着百十顶帐篷,军士在其中来回巡逻,一起拱卫着平地中几幢颇为粗陋的茅草屋。 众人一路向着草屋而去,不时有兵士望来,杨氏坐在马后,抱着杨凤的腰,偶尔和其对上视线,发现人人眼中闪动着凌厉的光芒,和自己在杨氏府邸中见过的奴仆完全不同,不由吓得赶紧将身体缩在杨凤身后。 还未到屋子前面,就传来兵器破空之声,杨氏好奇地侧开身子,从杨凤肩头旁边向前望去。 只见屋子前面的空地上,一个身形匀称,全身披甲,英姿飒装的女将,舞动着双戟,正和另外一员将领切磋对战。 等杨氏看清那女将面貌时候,不仅呆了一呆,她从没看到过如此英气勃发的女子面庞,但对方眉宇之间,似乎带着些狠厉的戾气,手中的双戟如同毒蛇一般,招招刺向对方将领要害。 等杨氏看向和女将对切磋的将领,发现其颌下留着短须,面目刚毅,身材修长,蜂腰猿臂,正拿着一柄月牙长戟,应对女将的两柄长戟。 她心中好奇,悄声道:“这两人是谁?” 杨凤随口道:“男的不认识,女的是吕布的女儿,凶虎的女人。” 杨氏听了,惊讶道:“天下闻名的温侯?” “这女郎的样子,也很厉害啊。” 杨凤撇撇嘴,有什么厉害的,还不是我手下败将,要不是当初自己被一群人围住…… 想到这里,她不仅意兴阑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此时场上两人已经达到了激烈处,吕玲绮在月牙戟的挥动中,终于是瞅准了一个空子,用肩甲硬抗了戟杆,抢入了对方圈子,手中双戟趁势加速舞动起来。 和吕玲绮对战的正是张辽,他见吕玲绮抢入,却是不慌不忙,双手握住月牙戟中上中下两个位置,以戟杆中段为圆心舞动起来。 吕玲绮本以为抢入张辽近身,就能压制张辽的长戟,没有想到张辽把长戟当短兵用,将长戟舞动的如泼风一样,吕玲绮双戟刚一探入,便被弹了回来,她试图想要勾住戟杆,却被对方旋转的力道硬生生将戟尖带歪。 她心中发狠,双戟交错,想要用力道硬生生勾住,结果张辽大笑一声,把手中长戟一划,月牙戟横向一转,反而把吕玲绮双戟倒钩起来。 吕玲绮一个愣神的时间,张辽单手绞住月牙戟,另外一只手已经握拳当头打来,吕玲绮只觉劲风扑面,双手不自觉就要松开手中短戟。 她猛然醒觉,连忙双臂用力,身子微微倾侧,抬脚踢向张辽面门,应变得极为迅速。 张辽面露欣赏之色,却是纵声长喝,把腰一扭,双臂带动月牙戟,猛然使力,竟是把吕玲绮连人带戟从地上拔了起来。 吕玲绮本可以撒手,但她脾气也上来了,竟然是握着双戟不放,被张辽一戟带到空中时,却是身子一抖,双脚趁势向张辽顶门狠狠蹬下。 张辽仰头看到,又是身子一转,顺势手臂用力,将吕玲绮再度抡往空中,但这下被吕玲绮找到了机会,双臂一抖,竟然是将双戟从月牙戟的钩锁中脱了出来。 她却并没有趁势落下,但是身子一番,头下脚上,双戟向下,极速往张辽顶门刺下。 张辽一抬头,正好遇到阳光,下意识将月牙戟对准了吕玲绮咽喉。 只这一瞬间,两人就成了比拼生死的惊险局面! 杨氏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低呼一声,她在深宅大院里面,何曾见过这样的搏杀景象? 吕玲绮在空中扭动身子,变换了两次身形,发现月牙戟的戟尖仍然是对着自己面目,只得又是一个翻身,格住了月牙戟,双臂用力,身子侧飞而出。 她在空中一个转折,便落下地来,无奈道:“我又输了。” 张辽收起月牙戟,微笑道:“承让。” 这时候,两人才一起向杨凤这边看来。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四章 道路不通 吕玲绮看到杨凤那副带着伤疤的苦大仇深的面孔时,心道怎么每次见到这女人,好像所有人都欠她钱一样? 不过吕玲绮自从父母死后,心态变化不少,多少能了解杨凤的心态,何况对方抢回了自己父母的尸体,怎么说自己也是欠了对方一份情,便过来拱手相见道:“杨统领安好,夫君正等着,请随我来。” 杨凤略一点头,“那就有劳了。” 吕玲绮看向杨氏,发现杨凤并没有介绍的意思,便转身迈开步子,引着杨凤往屋子里面走去。 张辽直到杨凤来肯定是有要事,自然不会跟进去,便留在原地等着,他感到杨氏那边偷偷投过来的目光,只微微一侧头,便吓得杨氏赶紧低下头去。 杨凤进去时,见袁熙正在聚精会神在竹简上写字,她远远一瞥,也不得不承认袁熙的字写得很好,比她见过的所有人写的都好。 想到这里,杨凤很是悻悻,说实在她至今看不懂袁熙,对方的行事风格,和自己所见所闻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虽然家世显赫,但这几年取得的成就,也绝不是能用袁氏子弟这几个字所能解释的。 但只有一点杨凤可以确定,就是袁熙和自己的父亲张角一样,都是心中有极大志向的人,只不过隐藏的很深罢了。 他是报着什么样的想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见到杨凤进来,袁熙放下笔,起身迎道:“杨统领辛苦了。” “这次弘农发生了不少变故,应该都是杨统领所为吧?” “具体发生了什么?” 杨凤简单将自己在弘农做的事说了,最后道:“使君的信,我也已经找人送到了韩遂手中,但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袁熙听后,微笑道:“那么说来,外面那位女子,是本来要嫁给马超的新妇?” 杨凤听了,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我警告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袁熙笑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如此。” “杨统领想不想知道伱离开后,弘农发生了什么?” 杨凤一怔,“我一路赶来,并没有怎么停歇,你怎么知道数天之后的事情的?” 袁熙笑而不语,杨凤见到他这可恶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除了自己的太平道之外,袁熙还有一套独立的暗探组织! 这套情报系统,不仅能传回远方各处的紧要消息,而且传递速度之快,怕是效仿了驿站的传递方法,只不过更加隐秘而已。 杨凤猜得没错,袁熙早在收编黑山军兵士之前,便已经着手打造这张情报网了。 最初是以黑山为中心,培训暗桩探子,这些人都是经过了层层审核,意志坚定,隐藏于各地,与寻常百姓无异,分工明确,能将打探到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回来。 不过这样的情报网花费是极为不菲的,这样的情报点以上百计,所用到马匹和后勤都是比不小的数目,更不用说探子和家人们的粮饷了。 不过在袁熙看来,这样的投入无疑是划算的,毕竟在这个时代,谁能掌握到更多的情报,谁就能掌握主动。 和曹操不同,袁熙选择走的是精兵路线,兵士身上的花费包括练兵,粮饷,盔甲,武器,以及配给养活家人的天地,这种种加算起来,相比其他诸侯,是个极为巨大的数字。 而相同的花费,曹操能征发数倍的兵士,这其中最主要的因素,是两边的民生政策不同所决定的。 后世的三国,之所以曹操动不动就征发十万大军,虽然里面固然有民夫包含其内,但曹操出兵的频率,确实比其他人要高的多。 有人说这是因为曹操打败袁绍后,占据了中原大片富庶之地,这确实有一部分可能,但绝对不是主因。 因为在曹魏时期,经过连年战乱,曹魏的经济系统,其实是完全崩溃了的。 后世有些人拿蜀国推行的直百钱说事,但却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直百钱有对标的货币本位,便是蜀锦。 彼时诸葛亮大力发展蚕桑生产,蜀锦一跃成为对外贸易的商品,也成了军费开支的来源。 就像后世的货币有本位标的物一样,直百钱严格来说是类似金本位,可以说是蜀锦本位。 至于蜀锦到底能不能作为蜀国货币的保证,只说能在蜀国的历史上,虽然姜维时期几乎已经算是穷兵黩武,但蜀国的经济却一直维持着一个相对稳定的限度,民众对于出兵这件事,也远不如蜀国本地士族那么抵触。 其主要的证据,来自于三国之间的对比。 同时期的魏国货币体系完全崩溃,民众士族都是以物易物,而魏国民间朝堂交换所用的标准货物是什么呢? 蜀锦。 蜀锦因为质量好,品质稳定,为三国所喜爱,尤其是在士族间,成为了货物交换的重要标准物。 曹丕还为头痛不已,专门召集群臣士族,劝他们使用魏国本地产的锦缎。 相比于经济完全崩溃的魏国,吴国的情况要好一些,彼时江东遍地都是瘴疠和山越野人,农耕技术十分落后,连牛耕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中原士族看不起江东士族的原因。 但随着中原战乱,大批江北人士逃到了江东,带来了大量的生产技术,江东的经济开始飞速发展起来。 但即便如此,江东的货币体系,也跟没有一样,大泉五千便是个明显的例证。 孙策发行了大泉二千与大泉五千这两种超高额虚价大钱,但却没有设置本位物,所以其一出现,便导致物价疯狂上涨,其结果便是连孙吴朝廷高级官员的眷属都开始饿肚子,一时间人心惶惶,犯罪率猛增,社会经济行将崩溃。 最后江东货币贬的有多离谱呢,以吕蒙攻克荆州时为例,孙权诏命赏钱一亿,然而这些钱换算起来,其实还不如一个算命人一天的收入,最后只能用货物冲抵。 这种情况后世几千年后,在某个反动政权头子的主导下,也再次出现过,考虑其和始作俑者孙权的老乡关系,可以说是传统一脉相承了。 所以说三国时期因为战乱,三国的经济都不怎么好,但非要矮子里面拔高个,蜀国反而是最正常的那个。 但既然曹魏经济已经崩溃,为什么他还能压着蜀国打呢? 单单是因为地广人多的原因吗? 当然不是,曹魏的收入主要是五项,田租,关税,罚金,官营,以及强制性的外族朝贡。 其中的大头,自然是田租。 据记载,后世曹操迎献帝于许昌后,以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为方针,在许昌附近实行屯田,结果募民屯田许下,当年便得谷百万斛。 问题来了,为什么能得到这么多粮食? 答案就在于户籍数字上。 以兖州为例,曹操得到兖州后短短十数年间,兖州户籍从七十二万户锐减到八万户。 这其中固然有战乱疫病的原因,但死亡人数绝对不会这么多,其原因还是在于屯田制。 屯田的军民,并不算在户籍中。 相比于曹魏治下的百姓十税一,屯田农户十税五,军户全部上缴,口粮统一分配。 不仅如此,为了保证生育,战死士兵的遗孀,也会在丈夫死后,由曹魏强制改嫁他人。 这种做法,其实严格说来,已经到退回了奴隶制社会,但却有效保障了曹魏的兵力补充和粮草。 所以曹操的屯田制在个时代,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碾压般的存在,虽然其透支了未来,造成了很多后遗症,但只要一统天下,便可以重新恢复生产。 这便是为什么放在如今,已经推行了数年屯田制的曹操,能够随时拉出数万大军的缘故,就是因为这套东西,本质上效仿的是春秋战国时期,秦赵实行过的军国动员体制,不留后路,赢了就能夺取天下,输了就是彻底崩溃。 这套做法放在冀州,袁绍及后续继任者袁尚是做不到的。 因为袁绍为了入住冀州,和河北士族大家是有默契的,其政策以施行仁政,保障民生为主,变相也是保障了有更多土地的士族大家的利益。 而继任的袁尚立足未稳,也需要冀州士族的支持,所以自然也不会施行屯田制这种极端政策,所以冀州虽然底蕴深厚,但征兵的速度,是远远赶不上曹操的。 至于在兖州,有可能反对曹操的兖州士族,自然是在兖州之乱前后,被曹操杀的差不多了。 这件事情最为讽刺的地方在于,世家大族侵占了平民百姓的土地,逼得他们流离失所,成为奴仆附庸,百姓自然对其深恶痛绝。 但曹操到来,除掉兖州士族后,兖州百姓甚至还来得及高兴,就从地主奴仆变成了屯田奴隶,境遇反而更差了。 兖州士族十分不满,于是便联合张邈兄弟扶持吕布,和曹操对抗,给曹操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所以后来曹操的政策也有所改变,在屯田制的同时,用好处安抚收买士族。 这便是兖州七十万户变八万户的真相,其后面隐藏着的,是无数百姓变为了奴隶和奴仆,在户籍上除名。 如今曹操除了兖州外,还占据了豫州和司隶,征兵速度大大加快,虽然死的人多,但补充得快,便是当前袁熙最为头痛的。 袁熙入主幽州时,也提前清除了一些冥顽不灵的地主士族,但他主要的目的还是收回土地,屯田制这种东西,他学不来。 所以他只能把有限的钱货,用在了精兵强将和技术改革上,他相信自己有了后世的知识,应该能走出一条和曹操不同的道路来。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五章 以牙还牙 杨凤见袁熙一副得意洋洋吊自己胃口的样子,恨得牙根痒痒,偏偏又不好发作,当下冷哼一声,扭过脸去。 你不说我也不问,看谁先急。 吕玲绮看着笑吟吟的袁熙和像即将爆炸竹筒一样的杨凤,心道这两人的脾气还真是别扭啊,如同前世有仇一样。 她打圆场出声道:“怀城最新传来的消息,是杨统领离开后,马氏派人到弘农迎娶杨氏女郎的事情。” 杨凤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好奇道:“怎么样,是不是弘农城中大乱了?” 袁熙微笑道:“恰恰相反,弘农城中风平浪静,仿佛无事发生。” 杨凤睁大了眼睛,“啊?” 进过袁熙一番解释,杨凤方才明白杨氏竟然另外寻了个新妇,嫁入了马家! 杨凤纳闷道:“怪了,马家这么能忍,甘心做乌龟?” “他们难道是没看出来?” “不可能啊,我离开时,特别安插了人手,在迎亲队伍出现时捣乱的。” 袁熙出声道:“确实,不仅当时整条街上的人都听到了,迎亲的马超也听到了,他随后去了返回了杨府。” “但最终结果是,他进去后不久,便带着新妇和车队出城,应该是返回了左冯翊的马氏领地。” “这说明马家和杨氏打成了共识,两边都不想事情闹大,而且对于两家联姻来说,新妇只要是杨氏出身就好,至于是谁并不重要。” “而且韩遂随即也返回了右扶风,并没有和马腾闹翻,先前我那封信,看似也没有起到效果。” 杨凤应了,郁闷道:“白用了这么多计谋,结果都没有奏效,这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袁熙微笑道:“这也没出乎我和奉孝先生的预料之外。” “毕竟这计谋虽然还算精巧,但过于刻意,所以暂时失败,也在情理之中。” 杨凤敏锐地察觉到袁熙话中有话,反问道:“什么叫暂时?” 袁熙答道:“暂时的意思,是这计谋施展的时机,并不成熟。” “杨统领可知道,计谋之所以能成功,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 杨凤不答,扭过脸去。 你想问我,我偏不回答,再说我当然不知道,买个屁的关子! 吕玲绮看了,忍不住扑哧一笑,袁熙咳嗽一声,面色尴尬,说道:“计谋之所以能成功,不在于其构思多么精巧,欺骗了多少人,或者是多么像真的,这都不是最主要的。” “其能成功的关键,是用计的对象,是否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或者换句话说,他有强烈的欲望,想要相信这个事实,疑惑想要做实这个事实。” “换句话说,计谋出现最合适的时机,是当事人恰好需要这个计谋出现的时候。” 这话虽然很拗口,但杨凤却是听明白了,出声道:“即使那中计之人,其实早就醒觉这个计谋有可能是假的,这个计谋出现是他所需要的,所以他以中计为前提,反而能捞取更大的好处?” 袁熙拍手道:“没错,统领很聪明,一点就通。” “很多时候,那些中计之人并不傻,如果中计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好处,即使他们知道这是敌人的计谋,也会采取相应的行动。” “所以高明的计策,能让中计者觉得自己能得到巨大的好处,他便自然会踏入圈套中。” “就像当年钟繇游说张燕,出卖杨统领你一样,当时张燕未必不知道内情。” “但黑山军没有了伱,张燕便能摆脱太平道的掌控,摆脱过去,飞黄腾达,所以他最终的选择,自然会是背叛于你。” “当时我在黑山中放出谣言,说你才是黑山真正的统领,同时做出了一副和你不死不休的架势,张燕看到幽州军和你的恩怨,已经牵连到他,而且他用以交换自己前程的黑山军也有可能被你掌控,自然拼着让黑山军损失大半,也要做掉你。” “其实钟繇和我的这计谋很是拙劣,黑山军没有了你,凝聚力便大为减弱,黑山军也会势力大损,但在高官厚禄面前,这些都显得更加不重要了,所以张燕才会中了这并不高明的离间计。” “但他真的没看出来吗?我看未必,他只是利欲熏心罢了。” 杨凤脸色很不好看,咬的牙齿格格作响,“妈个巴子,用了这么卑鄙的计策,把我坑到如今这个地步,你是不是很得意?” 袁熙欠了欠身子,“杨统领这话就不对了。” “战场之上,各凭本事,你三番两次刺杀与我,虽然我也杀了你不少部下,但我的手下也死了不少,但你不舒服,难道我就好过了?” “但战场上生死相搏,最后的胜败,是两边竭尽全力的结果,所以不管采取什么手段,结果就是结果,结果就是输赢。” “你要说我武力单挑不过你,我承认,但计策也是输赢的一部分,即使不用计,我出动麾下将领,你就能赢得了我了?” “我之所以手段尽出,也不过是想手下少死些人而已,杨统领亲身犯险刺杀于我,不也是存着如此心思?” “我看杨统领不想接受现实,只不过是因为我是你最痛恨的士族,而继承了太平道理想的你,不就是想把天下士族全部消灭,所以至今无法接受被我击败的事实?” 杨凤心中越发火大了,因为她知道袁熙的话是对的,自己确实是耿耿于怀,至今没有从以前的经历中走出来。 她冷哼一声,“你这种人当了皇帝,天下百姓能过得多好,还不是倒处都是地主豪族…..” 袁熙出声道:“那你阿父张角当了皇帝,又当如何?” “他能把天下士族都杀干净,然后把土地都分给百姓?” 杨凤出声道:“有何不可?他…..” 袁熙摇头道:“我不相信。” “先秦诸国,便是贵族掌权,等大秦一统,还是军功封侯,只不过掌权的变成了秦国贵族而已。” “然秦二世而亡,造反者不乏先秦贵族,等高祖立汉,扫清了这些贵族残余,分封七王时,并没有世家大族。” “后七王零落,世家大族既起,到了东汉光武时,各地大族,已经是形如诸侯封王。” “那问题来了,你觉得你父亲在世,能解决高祖光武都没法解决的问题吗?” 杨凤一时语塞,“总是有办法的……” 她不服气道,“他们没有办法,难道你有办法?” “你觉得自己比他们强?” 袁熙微笑,“不,我只是个普通人,但自然有人比他们强,很看清如何扫清这些障碍。” 杨凤下意识道:“谁?” “有什么方法?” 袁熙笑道:“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天下一统,我们才有能力和资格面对这个问题。” 杨凤心里暗骂,谁和你我们,装神弄鬼的,只怕你根本不知道吧? 她看到袁熙那可恶的脸,就像上去来一拳,如果这么好看的鼻子被打凹陷下去,一定很有意思吧? 她强自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拳头,带着些火气道:“现在还能作什么?” “对方根本没中计,这就是你所谓的时机不成熟?” 袁熙说道:“他们没有翻脸,只是因为当前的形势泾渭分明,他们内斗并没有好处。” “但先前我们做的,并不是一无所得,其实已经在马腾韩遂和弘农杨氏三方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这种子要在人心中生根发芽,需要浇水施肥,即我们还需要在司隶继续布局,等时机彻底成熟的那天。” “直接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要把司隶这潭水彻底搅浑。” 杨凤感觉脑袋发痒,她感觉和袁熙说话实在太累了,还是战场上比拼兵器来的痛快,便出声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我现在要干什么就行了。” 袁熙摇摇头,“我本来以为杨统领能够自己去想的,幽州劳动教化时,晚上大家的谈心会,不是都能各抒己见么?” “我不希望杨统领做个只会听从命令的人偶,虽然我很是英明神武,但也并未圣人,我还是是希望,杨统领能够有自己的想法啊。” 杨凤望着那臭屁的脸,感觉火气又上来,怎么凶虎这狗东西,随便说句话都能惹得自己如此生气? 她冷冷道:“司隶的势力,除了马腾韩遂和杨氏,不就只剩下怀城的钟繇和袁术了?” “这两大势力,和马腾韩遂形成三方的平衡,如今你说是要把水搅浑,自然便是破坏这种平衡。” “说吧,你需要我对付谁?” 袁熙微笑道:“不愧是张角的女儿,一点就通。” 一旁的吕玲绮心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怎么每次袁熙说起这个词语时,自己总觉得其蕴含的意味很是邪恶呢? 袁熙不知道吕玲绮在吐槽自己,对杨凤郑重其事道:“我希望杨统领潜入怀城,尽最大可能将钟繇杀死。” 此话一出,吕玲绮和杨凤都是极为惊讶,杨凤出声道:“为什么是钟繇?” 袁熙回答道:“那自然是因为在我心中,钟繇此人,比马腾韩遂和袁术加起来威胁还要大。” “此人不除,司隶难平。” 关于有些书友说我的在写大段科普,我解释一下,也是唯一一次。 我写的东西都不是复制黏贴的,而是通过搜集相关史料,加入了自己的推测臆断,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可以说这是我的私货,也可以说是我的写作风格不像纯正网文,但不能说它是科普,因为我写的东西掺杂着个人的主观观点,说它是科普那是抬举我了,顶多算是风格像科普的网文,都是我主观编造的东西,不具备科普的任何特点,而且和正史记载差别极大,本质还是根据蛛丝马迹推断的阴谋论,稍微了解历史的应该会看得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误解我在照抄历史。而且写这些东西比编造情节费力多了,要不是为了营造类似历史的行文风格我也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既然大家不喜欢,我以后会少写。 另外我住院半个月了还没出院,每天治疗完还要回单位工作,晚上才能开始写东西,这个岁数的人身体很难支撑这种高强度负荷的同时还能保持高质量更新,病情恢复的很慢,从完全不能抬手到现在勉强能举起杯子喝水,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我尽最大的努力了,见谅。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六章 战事再起 袁熙说的是实话,在他的心里,司隶最麻烦的人,不是马腾韩遂,也不是袁术,而是曹操留下的钉子钟繇。 后世钟繇在官渡之战后,在司隶地区招降马腾韩遂,使其归顺曹操,平定了司隶凉州局势,击败了并州的高干,保障了曹操腹地的稳定,可以说是曹魏开国功臣之一。 而此世钟繇劝降张燕和马腾韩遂,参与了怀城挟持天子,如今被曹操安插在司隶稳定形势,可以说是曹操阵营之中相当重要的人物。 有他这种人在司隶,局面便很难改善,想要杀了他,一种方法就是发兵攻打怀城,但这样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伤亡大量兵士。 所以另外一种,便是刺杀。 自从知道袁绍中毒和曹操有关后,又遭遇曹营刺客暗杀后,袁熙便不准备对曹营留手了,毕竟战场上现在已经没有道理可言了。 钟繇的死,将会打破司隶的势力均衡,让马腾韩遂和袁术生出异心,到时候这两股势力没有了钟繇的压制,司隶便会彻底陷入混乱,让袁熙有了可乘之机! 杨凤听袁熙讲完后,思索一会,便断然出声道:“好。” “正好此人也是策动黑山军内乱的元凶,这笔账我要好好和他算一算。” 袁熙点头道:“那便有劳杨统领了。” “我麾下兵士之中,也多有精通武艺之人,需要多少人随统领混入城中?” 杨凤听了,出声道:“我一人足矣。” 袁熙摇头道:“钟繇此人异常谨慎,怀城的探子传出的消息,此人宅邸内外,至少有近百名侍卫。” “杨统领在这这么多人包围之下,能否全身而退,也未可知吧?” 杨凤回道:“我在城中有太平道的耳目。” 袁熙劝道:“恕我直言,太平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忠于杨统领的。” “只要其中有一个曹营的探子,整件事情便会功败垂成。” “就像天子交给董承的衣带诏一样,直到现在,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出卖了董承等人,消息又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杨统领真的觉得,在曹营势力盘根错节的怀城,太平道之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吗?” 杨凤听了,思忖一会,便说道:“那各自行动,城内约好暗号碰头,听我调遣。” 袁熙这才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好,这是信物暗号,进城后凭此交接。” 杨凤把信物收好,转身出门去了。 袁熙看吕玲绮神色,安慰道:“别想了,你不适合潜入。” “真正能报仇的地方,还是在于战阵之上。” 吕玲绮出声道:“我会耐心等着的。” 袁熙出声道:“你放心,不会等太久。” “毕竟对于其他两个势力,我已经和奉孝先生想好了应对之策,就看能不能成功了。” 杨凤出了门,见杨氏还在马上老老实实在马上呆着,她忍不住回头看了袁熙木屋一眼,但还是纵身上了马,带着杨氏沿着道路往山里找地方安顿。 她在马上对杨氏说道:“前面几十里有个村庄,里面大都是我以前的部下,很是安全,你先暂且呆着。” 杨氏轻声道:“姐姐又去做的事情了?” 杨凤笑笑,“伱放心,我不久便会回来。” 杨氏沉默了一会,“姐姐这样的事情要做多少?” “我又何去何从呢?” 杨凤默然,良久才道:“也许要等到天下太平?” 司隶,左冯翊。 马超最近很烦。 这其中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他即将到来的大婚,新妇被人偷天换日了。 别的也就罢了,马超将新妇迎过来后,找机会看清除了其面目,更加难受了,这新妇确实是太丑了! 当然,按此世对女子的标准来说,新妇可以说相貌平平,但也算不上非常难看,这个丑,是以马超自己的标准来衡量的。 马超在凉州的青年才俊中,是有名的美男子,且凉州是羌胡汉人杂居之地,风俗开放,对马超投怀送抱的羌胡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所以马超在这个年纪,便已经阅女无数,自然明白女子相貌的差别,和其有露水姻缘的女子中,不乏有称得上容貌出类拔萃者,和这些人相比,杨氏新妇简直让马超不忍卒睹! 这要是个普通姬妾也就罢了,偏偏是自己正妻,将来自己如何在人前抬得起头来? 马超成婚前实在是忍不了,便找到马腾,向其提议让马氏族内之人代替自己,迎娶杨氏。 马腾听了,面色不悦道:“杨氏乃是当世有名大族,婚事岂能如此儿戏?” “而且你攀上了杨氏,便能洗刷祖父取羌胡女子的耻辱,从此迈入士族行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你可知道族内有多少子弟在羡慕你?” 马超咬牙道:“可是新妇被调换了,生辰八字都不对!” “这被人知道了,岂不是成了笑话?” 马腾摆摆手道:“这算什么事情,世家大族狗血事情多了。” 马超还想再说话,马腾已经不耐烦了,“而且你不是嫡子,马氏的侯位落不到你身上,我处心积虑带着你打仗立功,又和杨氏联姻,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苦心?” “回去好好准备成婚,切勿横生枝节,去吧!” 马超闷闷地退了出来,他越远越远,回头看向马腾卧房,脸色之中,有一丝阴霾。 马腾说的没错,马家的继承权以及侯位都和自己无关,所以马腾才想要自己自立门户。 但凭什么自己就不该得到这些东西? 自己在外面打生打死,浴血搏杀,为马家争了泼天功劳,到头来好处都让呆在后面的嫡子得了? 正当马超对于婚事耿耿于怀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让马氏上下震动。 高干联合南匈奴几个部落,以讨伐汉贼曹操为名,从太原出兵河东,一路南下,攻取了河内治所安邑! 先前因为段煨被杀,立刻投降曹操的河东太守王匡,此时投降的更快,在高干兵马还没到安邑,便已经献上了降书! 如今高览和南匈奴的兵马,在王匡的协助下,以极快的速度占据了河东几座大城,并向着马腾所在的左冯翊进军! 马超听到这个消息后,暗道对方简直是疯了,并州兵南匈奴相比凉州兵战力还弱一些,他们竟敢主动来打自己? 但马氏上下也不敢大意,虽然高干人数未知,不过粗略估计至少也有上万兵马,而此时凉州兵都分散在几个州郡,仓促之下左冯翊能够迎敌的兵士,也不过万余而已。 马氏之中,最能打的当属马超,所以马腾紧急命令马超带兵抵御,马超的婚事便再次搁置下来,这倒是正中马超下怀了。 同时马腾也派人向身处河内怀城的钟繇送信,约定两面夹攻河东,毕竟如果河东一丢,其左右两边的左冯翊和河内便被分隔开来,极难呼应。 但河东战事吃紧,所以马腾的信使只能从河东往西南方向走,经过河南尹再北上河内,信使在经过袁术占据的河南尹的时候,赶到了袁术所在的落脚地雒阳。 雒阳作为曾经的汉廷国都,历经战火,早已经残破不堪,几乎算得上是荒芜人烟。 袁术先前逃出寿春,攻打南阳未果,逃到河南尹进逼怀城,和吕布打了一仗后,元气大伤,所以没有赶上曹操挟持天子。 事后袁术才醒觉被曹操摆了一道,但寄人篱下,只能忍气吞声,跑到了没人要的雒阳,以此为据点,为了筹措粮草,四处掳掠百姓,为祸一方。 如今他接待了去怀城报信的马腾信使,之所以信使要来见袁术,是因为他还带了一封马腾写给袁术的信。 袁术拆开马腾的信,信中马腾倒是颇为客气,言说现在同时为曹操盟友,现在河内被袁绍一族的高干军占据,当同气连枝,共同联手剿灭来敌云云。 放下信后,袁术又和信使寒暄两句,问明对方还要去怀城向钟繇报信,便出声道:“汝辛苦了,可去别馆,有酒肉招待,明日再动身不迟。” 那信使迟疑道:“可是万一耽搁了…….” 袁术摆摆手道:“人马疲惫,如何奔波这数百里路程?” “我替你准备几匹好马,休息好在上路,肯定不会耽误。” 信使见袁术盛情难却,当下拜谢,下去休息去了。 袁术等信使走后,却是脸色阴沉地思忖起来。 袁绍那一支看来是准备动手了,自己该如何选择? 是站到曹操哪一方,围剿高干,还是回归袁氏,将信使杀了,突袭怀城? 他之所以这么犹豫,是因为邺城的袁尚,已经幽州的袁熙那边,都暗中派人过来,开除了不菲的条件,让袁术现在是待价而沽。 说实在,他也不想屈居曹操之下,但自己真的能东山再起吗? 尤其是那袁熙竟然承诺,将来事成之后,扶持自己成为袁氏族长,保留仲氏帝号,这是真的吗? 高干攻打河内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了南阳宛城。 诸葛亮看着地图,对黄月英道:“首先动手入局的竟然是高干,虽然算是奇兵,但这也在预料之中。” “如今司隶的关键点,便是河南尹的袁术了。” “凶虎若和其联手,算是当下很好的选择。” “但若真是这样,我和凶虎之间,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七章 太过年轻 第723章太过年轻 黄月英听了诸葛的话,奇道:“为什么?” “夫君叔父,不是还做过袁公路任命的豫章太守吗?” 诸葛亮叹道:“彼时袁公路并未自立,虽然我劝过叔父,袁术此人强横凶蛮,必然会背反汉廷,但彼时为了求生,叔父还是选择了依附袁术。” “之后不久叔父病重过世,我也不欲投靠袁术,便来了荆州隐居。” 黄月英听了,出声道:“这便是夫君对同为袁氏子弟的凶虎有所抵触的原因?” 诸葛亮摇头道:“不,凶虎其人,怎么说也是奉汉廷之命征讨袁术的。” “我所虑者,便是凶虎志不在小,但其最终的目的,我却还没有看透。” 黄月英不屑道:“天下诸侯相争,最后还不都是为了做皇帝?” “如今汉廷失德,天下想要忠心扶助汉室的人,只怕已经快没有了吧?” “我看那些世家大族,都跃跃欲试,想要觊觎大位,凶虎身为袁氏子弟,这两年野心勃勃,只怕也是如此吧?” 诸葛亮听了,叹息一声,望着窗外已经一朵梅花都没有的腊梅枝条,出声道:“也许吧。” “但即便如此,他们在迈向这个目标时,所走的道路,却是大相径庭。” “眼下我们所处的乱局,想要独善其身已经不太可能,但既然站在这里,总要做些事情,让天下人少受些荼毒。” 说到这里,诸葛亮脸上现出一丝愧色,“虽然如此,但即使这样,单凭我一人之力,还是难以做到。” “我还是….太弱了。” 黄月英看到诸葛亮的神情,有些心疼,低声道:“这不是夫君的错。” “这个世道中,能自保尚且极为困难,更何况拯救天下苍生……” 诸葛亮闻言,更是站起身来,望向窗外的天空,“可我知道,我是有这个能力的!” “可如今却是困于宛城,不得脱身!” “我还是大意了,没想到贾文和竟然派人监视我们,还限制我们出城!” “这样下去,要是宛城有变,咱们卷入兵灾,连自己性命都操于别人之手!” 诸葛亮感到很是挫折,本来他想着宛城形势日渐紧迫,自己和黄月英留在这里,已经是不安全了,于是便想瞅个机会离开宛城,去江淮避难,顺便去寿春看看,能不能和凶虎见上一面。 没想到夫妇两人驾着马车,刚出了门就被兵士拦了下来,直接被赶了回来,诸葛亮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贾诩下了令,让两人不得出城。 听到这个消息,诸葛亮心里便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但他还是不死心,找到了贾诩府上,言说自己并无向张绣效力执意,希望看在刘表的面子上,能放自己夫妇离开。 贾诩却是呵呵笑道:“孔明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 “我也不强求,只需要孔明修书几封,让其他三友来投将军,亦或多引荐几位名士,我自会放你。” 诸葛亮听了,怒道:“你以为我会做这种背信弃义,出卖友人之事吗?” 他愤怒之下,连贾诩的官职也不称呼了,手也是按到了身侧,才发现自己进来时,剑已经被兵士拿走了。 贾诩听了,微笑道:“孔明年轻气盛,还没有认清这个天下的形势。” “如今大势所趋,不可阻挡,少年人,还是要学会静心养气。” 诸葛亮想要反唇相讥,难道让我学习你这种明哲保身,最终引狼入室,导致生灵涂炭的做法? 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压下了怒火,自己现在激怒贾诩并无意义,要是牵连到了黄月英便更麻烦了,只得忍气吞声道:“将军雄才大略,亮却无才能,不堪大用,还望府君看在刘景升面子上,放我等离开。” 贾诩微笑道:“孔明欲往何处?” 诸葛亮回到:“返回南阳山中隐居,再不出山了。” 贾诩笑道:“伱以为我是好骗的吗?” “你马车走得方向,是宛城东门,要是回南阳,怎么不走南门?” “你怕是要去九江吧?” “去寿春找凶虎吗?” 诸葛亮心中一凛,果然贾诩此人不简单,自己做事稍有疏漏便被看出,暴露了自己意图! 他一时怒火上涌,冷笑道:“我自去寿春又怎么样,刘景升和袁氏交好,我去袁氏地盘有什么不对?” “倒是府君对于我去寿春,倒像是问罪一样,难道府君觉得去寿春是件不好的事情?” “怕不是府君想要提防袁氏,背叛刘景升吧?” 贾诩一怔,随即面露冷色,“我倒是看走眼了,没想到四友并不是徒有虚名,还是有点真才实学的。” “但少年人沉不住气,暴露心中所想,可是会给自己带来灾祸啊。” “我劝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在这之前,就不要想着离开宛城了。” “若是你还不死心的话,”贾诩眼中露出狠厉之色,“宛城很乱,我可不敢保证你和家人的安全,听说你夫人成婚未久,青春年少,可要看好啊。” 从贾诩府中出来,诸葛亮心里升起了一股浓浓的不甘,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被对方这老狐狸一句话激怒,忍不住就失了言,反而被对方威胁了! 诸葛亮回来后,面有愧色对黄月英说了自己被贾诩威胁的事,最后叹息道:“我实在无能,将夫人也陷于危难之中。” 黄月安慰道:“夫君切勿妄自菲薄,如今贾诩能够威胁夫君,不过是以势压人罢了。” “当下夫君不应因为一时之挫折而丧气,毕竟如何寻找出路,才是最重要的。” 诸葛亮听了,伸出双手狠狠拍了拍自己脸颊,然后坐直身子,正色道:“夫人说的没错,现在再想这事情,已经是于事无补。” “就让我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脱出这个困局!” 黑山之中,郭嘉悠然自得地喝着温酒,对袁熙道:“先入场的竟是高干,也算是意外之喜。” 袁熙微笑,“这都是先生的功劳。” 郭嘉摆了摆手,“公子不用恭维于我,我虽然自忖揣度人心很有心得,但对于南匈奴,公子的想法,却是超过了我啊。” “我是真没有想到,南匈奴有些部落,对于编户齐民是如此执着。” “我更没有想到,公子并没有给其特殊的优待,反而让其更加信任公子的条件了。” “边民不图厚利,而求同等,真是有些让我料想不到啊。” 袁熙叹道:“没错,先前的羁縻政策,其实是有些问题的。” “对于边地胡人,先前要么是许以厚利,以胡制胡,要么是武力压迫,使其变成奴仆,生活远不如一般百姓。” “这两种方式问题都很大,前者只能吸引利欲熏心之徒,后者却是将逼得很多有心融入中原,老实本分的胡人离心离德。” “说来既然已经编户齐民,便应一视同仁,不然自诩中原正统,做法和那些蛮夷没有区别,岂不是也成了蛮夷?” “王道的做法,便是无分彼此,合而为一,胡汉同源,同是父母生养于世,要是谁想要高人一等,那这种人不要也罢。” “所以我只需要给高干治下太原郡的胡人许诺,给其幽州兵士同等待遇,他们妻儿没有后顾之忧,自然会竭力为我效命。” “这中举措,对于太原郡背面河套平原的南匈奴部族渐渐产生影响,我想他们不久之后,便会派人来和我进行跟进一步的和谈了。” “毕竟幽州的繁荣景象,那些南匈奴部族的长老更是眼热,他们虽然在南匈奴中地位很高,但在中原士族眼中,却是不通教化的野人。” “如今我给出了一个让他们能够融入中原士族的机会,他们不行动才怪了。” 郭嘉笑道:“确实如此,公子现在掌握的袁家一支,可是在士族中很有话语权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公子的拳头足够大,所以才有士族愿意听。” 袁熙笑了出来,郭嘉却面色一转,忧心忡忡道:“不过公子此举,可是会容易引起中原士族不满啊。” “本来被他们视作蛮夷的胡人,也能成为士族,只怕他们会感觉受到侮辱,从而非议公子做法。” “而士族的根基,也会因此动摇啊。” 袁熙心道郭嘉猜对了,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慢慢挖断士族的根基。 士族什么的,几千年前都是土地里面刨食的,谁比谁高贵? 凭什么他们现在就可以高人一等,就因为他们祖上做过官,杀过的人比别人多吗? 照这么说,一人立功,子子孙孙就永远可以吃的比别人多?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这种事情迟早也会受到反噬,那不如从现在开始改变。 当然,断了士族的根脚,是个极为漫长艰巨的过程。 士族也不傻,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要削弱他们的力量,一是内取,而是外求。 内取就是通过内部争斗,将尾大不掉的世家大族逐渐分割成小家族,让他们再也不能成为控制一方的庞大势力。 外求就是许以厚利,引诱世家大族去海外扩张,其自然没有余力觊觎中原。 当然,这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袁熙当前面对的最紧迫的事情,当然是先挖断和自己为敌的诸侯根脚。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八章 秘密潜入 杨凤将西凉骑兵的尸体拖入树林之中,用枯枝落叶埋了,又将战马拉入树林远处栓了起来,然后走出树林,迅捷无比地向着怀城奔去。 她又奔跑了十几里路,便来到了城下,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城头上面,仍旧是灯火通明,显然是有人在看守着。 杨凤紧贴着墙根,耳朵贴着城墙,听着上面的脚步声震动,不一会,便摸清了巡逻兵士的巡逻间隙,便从背囊之中掏出两枚弯曲的大铁钉、 铁钉底部做成了长条状,正好可以握在掌心,她略一定神,然后身子如同柳叶一般轻轻跃起,已经来到了一丈多处,然后双手齐出,铁钉勾住了城墙。 彼时城墙都是夯土而筑,虽然大部分城墙并不能做到刀剑全力刺出,深入不到半寸的地步,但也是颇难借力,而这两枚大铁钉,是杨凤专门打造,然后磨尖折弯,用来爬墙之用。 这也是她在兖州时被逼出来的,彼时各方交战,对于探子身份盘查极严,杨凤一个女子,脸上又有不少伤疤,打眼就会被人怀疑,所以每每入城,光是通过盘查,就要费不少功夫。 所以后来她索性也不光明正大走城门了,而是晚上从城墙攀爬入城,到了城里,搜查的力度反而松了不少,杨凤也能得以落脚。 所以这一路下来,杨凤对于潜入城中颇有心得,如今她借着着夜色遮掩手脚并用,如同壁虎一般紧贴城墙,手上的铁钩轮番带动身体上升,很快便接近了城头。 等离城墙顶端一尺多处,杨凤便停止不动,不一会脚步声传来,她屏住呼吸,便听到头上脚步慢慢走过。 她正舒了一口气,脚步声却停了下来,杨凤顿时心中一紧,她的一只手就要不自觉缩回来,去摸背上的铁枪,随即又暗暗忍住,竭力仰起头来。 只要对方探出头来,她就会暴露行藏,只能将对方刺死,但这样一来,潜入也便失败了。 但她心里也是极为郁闷,这些时间下来,自己爬墙颇多领悟,高来高去的轻巧功夫进步很大,走路行动时的声音也越发轻微,对方是怎么察觉到的? 时间其实只过了几个呼吸,杨凤却觉得如同好几天那么漫长,下一刻,口哨声响起,一道哗哗的水流从上面的浇了下来。 这道水流落下时,离杨凤身体只有数寸距离,腥臊的味道随风而来,杨凤心中暗骂,但偏偏不敢动一下。 她感叹不知道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要是正好落在自己身上,弄得一头一脸污秽不说,异常的声音也会让头顶上的兵士警觉。 这样一来,自己几乎肯定会暴露,只能被迫逃之夭夭了。 过了好一会,那兵士放完水,这才哼着小曲离开,杨凤长长舒了一口气,趁着对方只走出七八步,便猛然身子上纵,用手指勾住了墙洞下沿。 她稍微一探头,看到这条三十步的城墙,两名兵士背对而行,自己正好处在两人中间,而对方转身的距离,便是十五步左右,算上先前走过得距离,还有大概三四步,两边就要转身了! 她毫不犹豫的手指用力,身子侧翻而上,只用了一个眨眼,便轻轻巧巧的翻上了城头。 她望了一眼远处有不少兵士把守的城门楼,那应该便是吕布曝尸之处,现在肯定无法下手,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往前疾冲两步,从城墙令一面翻了下去。 杨凤人在空中,手中铁钩再度探出,将她挂在了另外一面城墙上。 这一切动作干脆利落,只用了两个眨眼就已完成,两边巡逻的兵士声音响动都没有察觉,便让杨凤轻松越了过去。 但杨凤知道,此时才是最危险的,她如今面对的是内城方向,只要对面第二道城墙有人往她这边看,便很有可能会暴露。 不过幸好一般内城城墙巡逻,是不会往她这个方向看的,杨凤趁机往下攀爬了一丈多,将身子隐藏在阴影中。 接下来的,才是最难熬的,她并没有下地,因为内外城之间,也有兵士巡逻。 她将身子缩起,藏在城门洞上方的凸起上,此时这位置在黑夜中已经是一片阴影,即使刻意往她这边看,也察觉不出端倪。 杨凤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怀城被曹操攻后,用的都是曹军兵士守城,而曹军的巡逻习惯和布防特征,杨凤在兖州潜入城池时,都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今日才能有惊无险的潜入进来。 接下来的她要做的,就是等深夜兵士换防,警惕性最差的时候,潜入到城门楼附近,伺机抢走吕布尸体。 说来吕布尸体至今被挂在城门楼上,还是曹操为了师出有名。 因为曹操偷袭怀城,总要给自己找个正当的理由,他可以照着衣带诏上的名字杀,说上面都是蒙蔽天子的谗臣,但吕布的名字却不在衣带诏上,曹操便给其安了个意图叛乱的罪名。 既然是叛贼,便不能收殓下葬,所以挂在城门楼上示众,这反而给了杨凤机会。 杨凤将身子如同刺猬一般,尽量缩小被人看到的可能,一边眯缝着眼,紧盯下面的动向。 就这样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即使以杨凤之能,在这清冷的深夜,也是忍不住身子发抖,她正准备活动手脚,为之后做准备的时候,内城城门方向却传来一阵喧闹,竟是有几十人举着火把,往这边走来。 杨凤顿时身体紧绷,正常来讲,此时不应该有这么多人换防才对! 难道自己早被发现了,这些人是来对付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去掏怀中铁钉,打算随时逃走,但她发觉来人正在聊天,便把手放了下去,因为对方要真是来抓自己的,必不能如此说话,以惊动自己。 随着交谈声越来越近,杨凤赫然发现,来得两人官职很高,而且其中一人,正是她要找的张燕! 杨凤当时就想跳下去戳死张燕,但随即又忍了下来,有些话她想抓住张燕后再问明白,更何况此时动手,不论自己能否刺杀成功,之后想要全身退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只得忍下性子,听着张燕和另外的人一边说话,一面走了过来。 不过风中传来的只言片语,就让杨凤收获颇多。 曹操竟然明日一早就要赶回兖州? 她本来有些焦急,此时回去报信已经来不及了,不过随后听到张燕会留守怀城,顿时又把心放了下来,继续往下听。 和张燕说话的人貌似地位不低,张燕称之为丁侍郎,那丁侍郎道:“曹公一走,司隶军要,皆托付于将军了,可见曹公之信任啊。” 张燕哈哈一笑:“承蒙曹公赏识,燕是个知道进退的,必然不负曹公重托。” 他犹豫了一下,出声道:“这边城外的马腾韩遂军,侍郎以为……” 丁冲说道:“眼下即将过冬,这次打完黑山,他们大部分人都要回三辅和两州换防。” “而且马将军之子,将要迎娶弘农杨氏女子为妻,只怕来年春天之前,凉州军都不会对黑山有什么想法,这个时节,便是将军的大好机会。” 张燕恍然道:“燕晓得了,多谢侍郎指点。” 杨凤听到这里,隐隐约约在两人的话中猜到了很多东西,随即又听张燕道:“说来马氏和弘农杨氏联姻,但两边可是有些仇啊。” “那杨氏之女,听说是和张杨部将杨丑同宗,这张杨也是反贼,马家就不怕曹公忌讳吗?” 杨凤听了,顿时一呆,弘农杨氏,杨丑一支? 这不就是自己小时候呆过的地方吗? 那杨氏女…不就是和自己相熟的…… 此时丁冲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军有所不知,杨丑是曹公的人。” “当日第一次怀城之乱,他居功甚伟,最后却功败垂成,被凶虎破坏了计划,本人也死于凶虎手中。” “不然的话,早在一年多前,曹公就拿下怀城,若是如此,那时天子车驾,岂能让凶虎染指?” 杨凤浑身冰冷,她到这一刻才完全确定,杨丑果然是曹操的人! 怪不得其鼓动自己和袁熙作对,说来当时杨丑口中说的凶虎恶行,自她去了幽州之后,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佐证杨丑话语的证据,一度让她非常迷惑。 结果到头来,真的是杨丑骗了自己吗? 为什么? 为什么杨丑身为自己义兄,要骗自己? 他说曹操是太平道真人,当时自己还信了,但是这段时间,根据她在兖州的所见所闻,曹操哪一点像是真人了? 各个城里的士族豪强,倒是过得很好,但是一般的百姓,还比之前过得差了,这难道就是奉行太平道的结果吗? 杨凤失魂落魄起来,手脚不自觉蹭到了土墙,发出了些许声音,把她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屏息凝神。 幸好张燕等人并未察觉,他们上了外城巡视一圈,又返回内城走了一遍,这才回到城里去了。 杨凤等人声重新回归寂静,天上的月亮开始被云层慢慢遮掩,知道时间差不多到了。 她慢慢伸直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脚,等着下一波换防的兵士到来。 那时便是动手的时刻了。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九章 怀城宴席 卫觊,字伯觎,河东卫家家主,曹操占据司隶后,征辟其为司空府属吏,现跟随钟繇负责关中事务。 他还有一个弟弟,卫瑜,字仲道,便是蔡昭姬年少早亡的第一任丈夫。 蔡昭姬自卫仲道死后,便被视作不祥之人,颇是受了卫家里面的一些冷言冷语,蔡昭姬性子也是刚烈,所以直接卷了铺盖,回雒阳跟随蔡邕一起居住。 之后董卓迁都,蔡邕跟着去了长安,其担忧长安并不安全,却是将让蔡昭姬留在雒阳老宅居住。 迁都长安不久后,风云突变,董卓被杀,蔡邕被牵连身死,在雒阳的蔡昭姬得以幸免,但好景不长,京畿地区动荡,南匈奴趁机南下,劫掠雒阳,蔡氏宅邸被洗劫,蔡昭姬也被掳走。 这个消息传到卫家的时候,其实也是引起了不大不小波澜,因为虽然蔡昭姬离开了卫家,其名义上还是卫家的人,要是南匈奴掳走,传出了什么丑闻,卫家的名声也不好看。 以卫家的能力,如果找南匈奴主事之人想想办法,未必不能将蔡昭姬救回来,但卫家内部为此却是争论起来,因为谁也知道蔡昭姬被掳走后遭遇了什么。 要是其已经沦为南匈奴的玩物,而且这种事情很大可能会发生,即使卫家花费极大代价将其赎回来,士族间怕是会流传风言风语,有损卫家的名声。 所以当时卫家的想法是,蔡昭姬如果死了,那遍一了百了,几乎算是最好的情况,但即使蔡昭姬不死,几乎也会被掳到北地,就此音信全无,这样一来,也不会影响到卫家吧? 于是卫家对于蔡昭姬被掳之事,也就佯装不知,就此轻轻揭过。 谁知道两年之后,徐州幽州方面渐渐传出流言,说蔡昭姬被人所救,并没有被掳到北地。 这本来是个好消息,但卫家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个流言同时还说,蔡昭姬已经成了幽州刺史袁熙,那头凶虎的侍妾! 以蔡昭姬的身份,即使改嫁,也是给人当正妻的,结果现在她成了妾室,蔡家固然失了面子,但更加难看的,则是卫家。 家主亲弟弟的未亡人,成了别人的姬妾,这对于卫家的声望,损害是非常大的,但偏偏卫家还对凶虎无可奈何,只得装聋作哑,同时竭力否认这个流言。 直到羊衜和夫人蔡贞姬出使徐州,见到了蔡昭姬,这消息才彻底遮掩不住,让卫家一时间成了士族间的笑柄。 卫觊其实早就暗暗联系过袁熙,要求其交还蔡昭姬,袁熙对此自然不予理会,直到蔡昭姬在世的消息终于被确定,卫家再不能装傻,就此记恨上了袁熙。 但那时袁熙背靠袁氏,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而且卫家听说袁熙此人睚眦必报,也不敢再去要求袁熙放人,只能暂时隐忍。 所以当曹操进入司隶,奉迎天子,同时和袁氏彻底撕破脸面后,卫家便迫不及待响应征辟,投靠了曹操,立誓和袁熙为敌。 眼下卫觊发话,曹操一众掾属都心领神会,等着看好戏,果然卫觊出声道:“凶虎在黑山之内,一直布置着兵力,随时都可能会对怀城发难。” “黑山隘口又是易守难攻之地,我们也不好轻易动兵围剿,但这种心腹大患,早日解决,总比拖到后面好。” “其突破方向,便是并州!” “高干策动的,也不过是南匈奴在太原郡的数个部族,而大部分南匈奴部族,也不会甘心为其所用。” “如果能打败高干,占据太原,和河套地区的南匈奴北部落联手,便能随时从并州各处攻入黑山,甚至幽州!” “眼下其竟然主动出击,将腹背留给河套地区虎视眈眈的南匈奴各部族,可以说是自曝其短!” “如今高干看似来势汹汹,其实距其占据太原,也不过一年,他能召起多少兵?” “只要令马腾韩遂及袁术进军河东,挡住高干,怀城再派兵断其后路,同时策动雁门西河两郡的南匈奴攻打太原,高干便无处可逃,迟早便会落败!” 卫觊说完,其他掾属纷纷发出赞叹声,“伯觎此计甚妙!” 钟繇也是微微点头,刚要说话,有人却发生道:“此计虽妙,但是却太过冒险。” “曹公本意,是让我们在河内和河南尹建立防线,防备幽州军从黑山南下,如今兵力都被调动到了河东,河内必然空虚,如果这是敌人声东击西之计,这么做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众人听了,心中一怔,心道这么说来,还真是有道理! 卫觊脸上有些发热,定睛望去,却发现发话的人,却是河内出身的司马防,不由出声道:“建公此言,莫不是怕河内交战,波及到司马家吗?” 这话其实说的就有点诛心了,一众掾属听了,纷纷侧目,看司马访是否动怒,司马却访淡淡道:“伯觎倒是也有几分猜中,老夫确实不想河内打仗,奈何这也不是我所能决定。” “何况河内大战,司马家固然会有所损伤,但如果是中了敌人计策,把整个司隶丢了,司马家只会损失更加大。” “而且高干打的是河东,要按伯觎如此说,岂不是也害怕河东开战?” 众人听了,纷纷暗叹姜还是老的辣,卫觊太过年轻,沉不住气,结果自取其辱。 而且司马家和曹家关系匪浅,你卫觊去惹他做什么? 司马防,字建公,颍川太守司马儁之子,年轻时,起家郡官,历任洛阳令、京兆尹,多次称颂并举荐曹操,年老后转拜骑都尉,但仍是曹操核心圈子里面的人。 其父司马儁举孝廉出身,曾任颍川太守,和曹操祖父曹腾是同时期的人,两者交情不浅。 不过司马儁比曹腾活的久多了,直到去年(197年)才去世,享年八十四岁,堪比后世的百岁寿星。 司马儁有记载的儿子,只有司马防一人,但司马防的儿子可就多了,足足有八个,便是有名的司马八达,其中便有大名鼎鼎的司马懿。 后世司马防活了七十一,司马懿活了七十三,只能说司马家是颇懂养生之道的。 如今司马防面对卫觊的嘲讽,也是平心静气,只寥寥几句话,便堵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钟繇见状,出声道:“好了,都是为曹公效力,切勿伤了和气。” “两位说的都有道理,高干不能放任不管,但黑山这边的防线,也不能松懈。” “马腾韩遂挡住高干足矣,袁术在河南尹,那边是不能动的,让其继续驻扎好了。” “现在可以派人立即北上,联系雁门西河的南匈奴部族,直接攻击太原。” “同时让雁门的南匈奴防备幽州代郡方向,免得幽州军趁机攻打。” “我们则还是居中策应,堵住黑山南部出口,幽州军想要南下,只能走这一条道,我们只要不出乱子,他们就无法寸进一步。” “现在急的是他们,不是我们,如今曹公占据豫州,等时机成熟,必然能发兵北上,一举攻灭袁氏!” 众人听了,纷纷躬身道:“府君英明!” 见诸事安排妥当,钟繇出声道:“诸君最近为颇为劳累,繇很是过意不去,特备酒席,大家畅饮一番。” 众人纷纷谦让,钟繇笑道:“你们却是不知,幽州最近商路发达,运来了不少美酒蜜饯,质量上佳,当真难得。” 丁冲皱眉道:“幽州?” “那边可是凶虎,不会下毒吧?” 钟繇哈哈一笑,“幼阳想多了,这沿途售卖的货物,早就不知道多少人吃过,要下毒的话,早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了。” 丁冲疑惑道:“这种东西,都是士族喜爱之物,凶虎不留着自己用,拿出来卖?” 钟繇笑道:“这几年幽州的士族,被凶虎以各种借口杀了一大批,剩下的都是些小势力,哪能买得起这么些好东西?” “咱们就不一样了,司隶地区可是富庶的很呢。” 众人听了,皆是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彼时汉末,虽然货币体系崩溃,大多都是以物易物,但稀有的贵重奢侈物品,还是很受欢迎的。 而这些东西,曹营势力却是不缺的。 因为他们有摸金校尉。 陈琳所作《为袁绍檄豫州》中,声讨曹操为了弥补军饷的不足,设立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军衔,专司盗墓取财。 司隶地区里来是关中富庶之地,自先秦起,长安雒阳附近,几乎是遍地墓葬,处处坟穴,故盗墓之风,一直屡禁不止,尤其是乱世之中,更是没人管,所以与其便宜外人,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于是在曹操取得司隶后,大力挖掘墓穴,很是积攒了一大批钱货。 虽然各方开战,但幽州商路的货物,除了不卖盐铁工具这些东西外,对于酒类蜜饯这些东西,倒是不怎么禁止,毕竟能用得起这些东西人非富即贵,和平民百姓是没有关系的。 这上好的美酒蜜饯,即使是士族也不是能随便吃的,所以一众官员听钟繇如此说,当下皆是是喜形于色,纷纷答应下来。 钟繇令人抬上十几坛美酒,七八篮蜜饯,侍女端上佳肴,当即大开酒宴,众人其乐融融。 宴席从晚上到了深夜,众人都是喝的有些醉意,当下有人又拍开一坛酒的泥封,让侍女给众人倒酒。 此时已经有很多人喝不下去,将酒放在外面,只有两人当即仰头喝下,不知不觉过了一刻钟,两人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直到一人砰的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众人还以为其是喝多了,结果又是一声响,另外一人也是口吐白沫,在地上翻滚起来。 这一下子,吓得众人酒醒了一大半。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章 趁乱刺杀 钟繇向来很少喝酒,即使是喝,也是浅尝辄止。 因为他觉得喝多了酒,写字的手会抖,头脑也会昏昏沉沉,不能保持清醒。 对于他这种坐在司隶校尉这种关键位置上的人来说,喝酒误事,可能一个小小的失误,便会葬送眼前的大好局面,所以他不能,也不敢多喝酒。 于是每次举杯,钟繇都只是在嘴唇边沾一下,所以那两名掾属倒地的时候,他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立刻叫道:“叫医士过来,所有人不要再进食了!” “来人,去把后厨的人全部控制住!” 闻声冲进来的一众侍卫兵士听了,连忙赶往后厨,一时间外面鸡飞狗跳,惊叫连连。 此时堂上的众人连惊带吓,脸色都极为难看,有个人太过紧张,当场呕吐出来,他还以为自己也中毒了,吓得惨叫出声,结果过了好一会,他发现自己并无异状,这才平静下来,但此时已经闹得人心惶惶。 钟繇脸色阴沉,他感受着自己肚腹,发现并没有明显的疼痛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多时,几名医士赶到,在钟繇的指挥下,有的去查看倒地官员的情况,有的去查看酒水菜肴,过了好一会,才有人上来,迟疑道:“应该是中毒了。” “看发散的这么快,很可能毒是下在酒水中的。”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惶恐不安,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喝了酒! 钟繇此时却是出声道:“不要慌,不是所有酒水里面有毒。” “十几个人中,只有两个人反应那么大,说明他们喝得酒和别人不一样。” “酒水是轮流倒的,说明有毒的是最新开封的那坛,大部分人才才来不及喝!” “刚才谁开的酒坛?” 婢女们听了,连忙有人出来,将那坛酒指了出来,医师们连忙上去,查看了好一会,才一起道:“没错,就是这坛!” 钟繇听了,当下思忖起来,这酒是自己从甄家商行买的,难道真的是幽州故意下毒? 但看这样子,应该是只这一坛酒有问题,要是对方想杀人,针对的是谁? 还是无差别杀人? 钟繇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只得命令将医士将两人带走救治。 他本来想让其他人先回去歇息,但转念一想,随即出声道:“这事情有蹊跷。” “诸位先待在我府里,敌人可能意不在此,等我调兵加强城防,再将甄家商行的人抓过来审问,弄明白事情再说。” 他当即出去,开始叫过身边侍卫官员,让其拿着自己手令,去城内兵营调兵,看着手下鱼贯而出,钟繇不知怎么,就是放不下心来。 他总觉得今晚的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他正没有头绪,过不多时,骚乱声和喊叫声传来。 “有刺客!” “有敌人!” “有人冲进来了!” 耳听周围厮杀声四起,钟繇脸色一变,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竟然是要直接冲进来! 而方才的毒酒,显然是调虎离山之计,因为刚才钟繇为了查明事态,已经将近半侍卫都调走了! 他当机立断,掉头就往屋里冲,同时喊道:“来人,全部进来,护卫我等安全!” 府内的兵士们听到号令,纷纷往钟繇等人所在的屋子冲来,同时各门的侍卫一边抵挡着想要冲进来的敌人,一边想府外的兵士们求援,一时间喊声震天。 钟繇见侍卫涌了过来,将厅堂门口堵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当下稍稍放下心来。 喊杀声越来越近,不多时,厅堂外面,便冲过来十几个人浑身浴血的黑衣人,看其身上,人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但还是泯不畏死地冲了过来,和钟繇府中的侍卫战做一团。 钟繇看到自己侍卫抽刀砍在对方身上,血痕立现,当即放下心来,对方没有穿甲胄,这倒是说明自己在入城盘查上没有出问题。 钟繇掌管怀城后,对城内定居及进出的人,进行了详细的盘查,外面的人想要带进来一把小刀都难,更不别说全套的甲胄了。 看来这些刺客是扮做小商贩进来的,其人和货物,都要在城门口经过严格的搜身盘查,所以想要将甲胄带进来,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看到对面已经被自己侍卫团团围住,钟繇心里冷笑,就凭这些人,就想攻入府中? 随即他开始疑惑起来,对面难道就想凭着这些人,冲入自己防备如此严密的府邸吗? 怎么看也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正思索间,蓦然却听道屋顶一声轻响,便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到屋顶上的尘土,正扑簌簌落了下来。 钟繇若有所悟,刚想出声大喊,却转念一想,把身子往后挪了挪。缩了缩,藏在了人群后面。 下一刻,屋顶喀拉拉一声巨响,破开了一个大洞,砖瓦哗啦啦掉了下来。 众人见状,惊叫着闪避,一个人影却从洞口上方一跃而下,向着底下的众人扑来! 来人正是杨凤,她手持一柄两尺来长的环首刀,人在空中,急速往场中扫了一眼,看到有十几个官员打扮的,衣袍皆是宽袍大袖,极为相似,而且都低着头,一时间却是认不出谁是钟繇。 她心中暗骂,本来就不凑巧,遇到钟繇设宴,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她让袁熙死士想办法在酒中下毒,引起混乱,这样一来,其他人必然四散回家,留下来的人肯定便是钟繇。 但偏偏将所有人都留了下来,这怎么分辨谁是谁? 不过好在一大批兵士被调走,杨凤等人才能顺利突围进来,杨凤看到下面的人,心中发狠,不管了,全都杀了便是! 她单脚踏出,正好落在一人头顶上,她脚尖点中,身子顺势一扭,只听喀喇一声,那人脖子竟是生生被杨凤踩断,哼都没哼一声,便即倒地毙命。 杨凤轻轻一转身,便落在地上,一丝功夫都不耽搁,便大喝一声,向众人冲来,手中刀扬起,瞬间血花爆散开来。 钟繇听杨凤女子声音,瞬间猜出了对方身份。又看到其砍瓜切菜般将面前的人一一砍倒,屋外的侍卫还没来得及进来,知道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他挪到了窗前,趁机猛地一把推开窗子,翻身而出,同时在屋外喊道:“快分头跑!” 这一下子里面的掾属官员才反应过来,丁冲,司马防,卫觊等人纷纷四散逃窜,杨凤见了,气得心里暗骂一声,这就是十几头猪,仅凭她一个人都无法尽数杀死! 她看向叫喊的钟繇,大踏步赶来,此时丁冲正跟在钟繇身后翻窗,慌不择路中,身体却被窗户卡住。 他身躯肥胖,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挪动,他见杨凤赶来,当下更是心中害怕,不由道:“元常,拉我一把!” 此话一出,杨凤面现喜色,钟繇脸色阴沉,心中暗骂,这时候叫我名字,是想害死我吗? 他伸出手去,丁冲见状心里一喜,连忙把手也伸了出去,没想到钟繇按住丁冲肩膀,狠狠往后一推。 这一下,丁冲身体彻底被窗户卡住,杨凤想揪住丁冲衣领,将其拖出来,丁冲却卡的纹丝不动,杨凤怒上心头,一刀插入丁冲背心。 丁冲惨叫一声,望着越逃越远的钟繇,不甘地伸出手去,随即背上的疼痛袭来,眼前渐渐陷入黑暗。 杨凤砍了几刀,眼见丁冲断气,尸体却还死死卡在窗户上,后面侍卫已经冲了进来,只得心里暗骂一声,回身持刀迎了上去。 钟繇一路逃窜,他转过屋角,冲入一间柴房,在柴堆后面找到了一个隐秘的暗门,他掀开暗门顶盖,然后花了溜了进去,再将顶盖封上,然后一路沿着狭窄的通道滑了下去。 他向下滑了一段,脚尖碰到了另外一扇暗门,钟繇费力推开,钻了进去,然后将门后的厚重门闩格住。 这本来是一个放菜的地窖,却被钟繇偷偷改造成了一个藏人的暗室,还做了双重门户,这样即使第一道门发人发现,有这第二道门户,敌人也无法轻易进来。 此时外面的喧闹的的声音已经完全被隔绝开来,但钟繇知道,此时必然发生着一场惨烈的搏杀。 他闭目屏气,背靠着墙壁,慢慢平复着狂跳的的心情,一边思索着接下来会发生的变故。 看对方的行动和反应,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到这里,他恨得牙痒痒,丁冲真是个混球,公然在敌人面前叫自己名字,这是生怕自己死不了? 虽然丁冲是奸细的可能性很少,但其这么作死,也休怪自己无情了,既然想拖自己下水,那就请你先死吧。 钟繇已经猜出,这来袭的敌人,十九八九便是黑山军统领杨凤! 而背后指使的人,板上钉钉便是那凶虎了! 没想到凶虎抓走杨凤,不仅没有杀她,还能让其为自己卖命,以后麻烦大了! 而且凶虎此时派人刺杀自己,是不是说明其准备从黑山出兵了? 钟繇一边思索,一边静静等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门户敲响,正是钟繇和侍卫约定的暗号。 钟繇这才放心下来,明白自己终于安全了。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一章 无形改变 钟繇还不放心,透过门缝再三确认,直到听清外面是自己贴身侍卫的声音后,这才拿下门闩,推门爬了出去。 他的侍卫拉着钟繇,在坑道里面艰难往上爬行,最后终于将他拉出了地窖。 钟繇看到外面天空已经透出了一丝亮光,这才惊觉自己在里面呆了一夜,闻着空气里面弥漫的血腥味,他这才稍稍回过神来,问侍卫道:“贼人呢?” 侍卫惴惴不安道:“死了几个,其他人都跑了。” 钟繇脸色一沉,“对面才几个人,你们怎么多人都打不过?” 侍卫苦着脸道:“对面都是死士,打起来不要命,他们在突袭府君的那个刺客带领下,集中冲击旁门,逃了出去,我们忙着去救人,一时间追之不上。” 钟繇听了,又问:“官员们都无事否?” 那侍卫支支吾吾道:“死了几位。” “几个?” “七八个” 钟繇身子一晃,差点没站定,宴席上都是他曹营中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如今却是伤亡如此惨重! 关键是,那杨凤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攻入自己宅邸,要是下次她再有备而来 想到这里,钟繇悚然而惊,赶紧招来卫兵,将自己拱卫在周围,这才稍稍安心,派人去通知城内将领,大肆搜捕杨凤和其残党。 怀城的搜捕足足持续了一整天,但最后一无所获,钟繇猜测,应该是当天夜里,杨凤就带着残党逃出城去了。 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怀城如同不设防的筛子,对方想来就来,想去就去,钟繇心里愤怒的同时,也带着一丝后怕。 当时自己要是应对慢一些,其下场便会和眼前躺着的丁冲尸体一样了! 为了稳定人心,钟繇只得对外宣称丁冲等人是酗酒导致肠烂之症,除去丁冲,其他身亡的掾属中,不乏世家大族的子弟。 剩下的人也不是完好无事,大部分多少带伤,卫觊就是被砍了一刀,至今卧床不起,倒是司马防安然无恙,但听说其吓破了胆,至今卧床修养。 钟繇心中泛起了一股深深的恐惧感,终于还是将那凶虎惹到了如此地步! 这几年虽然凶虎战场上略占优势,但其行事还是很讲究的,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对于曹营的阴谋诡计只能被动防守应付,尤其在邺城怀城两次交锋中,被曹操算计了一把。 天子被挟持,吕布身死,袁氏分裂,都是对凶虎不小的打击,钟繇曾经私下里面嘲笑凶虎此人战场下面的功夫,差着曹操太多,不足为虑。 但这次刺杀的发生,却是表明凶虎开始放下世家子弟的身段,不择手段来对付曹营势力了! 这头猛兽,是曹营亲手放出的笼子,以后两边肯定会手段尽出,无所不用其极,最后形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让钟繇极其难以接受,长久以来,曹营的决策,都是依靠远比对方低的下限来取得优势,但如今发现对面的敌人也使用了同样手段时,便让钟繇极难适应。 不应该啊,对方如此爱惜名声,他就不怕世人非议吗? 此时黑山营地里面,回来的杨凤,也同样对袁熙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沉声道:“暗杀我是做了,我本来就不是上不了台面的人,但你不一样,你就不怕将来的名声?” 袁熙出声道:“说得好。” “但有句话说,以直报怨,何以报德,对面都踩到我脸上了,我再用君子手段,徒然害了部下性命,才是更加不负责任。” “伱也看到曹操在兖州采用屯田制后,当地过的是什么日子。” “为了早日结束这种天下乱象,我个人的名声根本不算什么。” 杨凤默然,随即叹道:“可惜那钟繇极为奸猾,竟然逃了。” “我到处搜寻未果,看着府内兵士围了过来,也只能选择带人突围。” 袁熙听了,脸色却是不自觉现出一丝笑意,杨凤会错了意,怒道:“你这是嘲笑我无能?” “不,”袁熙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杨统领变了很多。” “你如果让我部下拼死挡住,继续搜索的话,未必不能将其找出来。” “但你却选择带他们突围,看来杨统领心软了不少呢。” “当年杨统领截杀我的时候,可是毫不顾虑后路的。” 杨凤怒道:“那是我的人,随我一起搏命的!” “现在我带的是你的人,要是把他们都送了,你岂不是又怪我害死我他们?” 袁熙笑道:“好好好,算我说错了话,杨统领勿怪。” 杨凤这才不说话了,袁熙却是心道杨凤其实也没有察觉,她相比当年,心思确实是驳杂了。 当年的杨凤,做事不惜任何代价,一根筋想要达成目标,即使她带的部下全部身亡,她的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但如今的她,也会顾虑自己亲卫之外的人的安危,显得人性了许多,虽然在很多上位者眼里,杨凤的这中变化未必是好的,因为在完成任务目标这点上来看,杨凤变得有些瞻前顾后了。 但袁熙却不认为这都是坏事,先前的杨凤,虽然行为执着,但如果出发点就错了的话,那很可能之后就一直走在歧路上。 而且那种只看目标,不留后手的做法,也让杨凤的部下越打越少,最后到了黑山最后一战时,杨凤早就把部下拼光,几乎成了孤家寡人。 那时候的杨凤,虽然受部下爱戴,但其还是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居高临下俯视部下,将其视作工具,而不是视为活生生的人的可能性更大。 但自从杨凤被俘,在幽州经历了劳动教化后,才明白身边的兵士也和自己一样,都是父母生养的活生生的人,这才在行动中留心保全部下性命。 这其实是一个好的开头,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固然会赢得兵士们的尊重,但是不在乎兵士性命,让他们都死在战场上的话,这种忠心等于是付诸流水。 只有这些部下活下来,杨凤才能渐渐聚拢人心,而不是如先前一样,让忠于自己的部下越打越少。 这也是这个时代,将领和将领之间的不同之处,骁勇善战,战绩赫赫的名将,都拥有一支只对自己宗忠心耿耿的部曲。 这些部曲便是隶属于将领的私兵,可能一开始是将领的家奴,也可能是随着历次交战,逐渐变成将领得力心腹的兵士。 刘备的起家,便是有一支自己发饷的部曲,麴义的八百先登,高顺的七百陷阵营,皆是如此,如果没有这些私人部曲,将领的战力便会的大打折扣。 但这些部曲的忠心,也只会给与其直属的主人,对于再上面的人就不买账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刘备高顺都算是客将,受到了上面主公的猜忌。 杨凤如今的做法,放在一些诸侯眼里,是很不受待见的,有了自己的心思,还完不成任务,肯定要借机敲打一下,但袁熙却有些高兴。 因为他发现劳动教化对于杨凤还是产生了影响,让其更像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且即使杨凤将来产生和自己不同的想法,袁熙觉得也是件好事,毕竟独立思考产生的萌芽,总比别人强加洗脑的要好。 杨凤此时出声道:“刺杀失败了,眼下打草惊蛇,对方必然有所防范,是不是会影响你下一步计划?” 袁熙想了想,笑道:“去年曹操教会了我一件事情。” “成有成的做法,败有败的应对,未胜先算败,怎么将暂时的劣势化作下一次行动的契机,扭转形势,我从中受益匪浅。” “何况这次并不算失败,对方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下一步在司隶便不敢为所欲为。” “而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他们都以为我会从黑山南隘口南下,但那只是我其中一个选择而已。” “我希望杨统领留在这里牵制钟繇,让其不敢轻举妄动,怀城这一路就算达成预想了。” 杨凤想了想,“是不是让我继续行刺于他?” 袁熙摆手道:“不必了,其必然会加强防备,万一杨统领有了损伤,便得不偿失了。” “这次也是迫不得已,希望杨统领留着有用之身,看到将来的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杨凤突然觉得心情复杂,嘴上却不由自主道:“那得看看你能不能活到那一天了。” 袁熙哈哈笑了起来,“杨统领这话,是不是觉得,我是有可能给天下带来变化的人?” 杨凤暗骂一声无耻,板着脸起身道:“没别的事的先走了。” 见其快步走到门口,袁熙在后面道:“时机已经成熟,过几日可能先动身的是我,我会留下,这黑山南隘口,就有劳杨统领费心了。” 杨凤脚步略一停顿,点了点头,直接出门去了。 吕玲绮随后从屋外进来,说道:“谈完了?” “这次真是可惜了,要是钟繇死了,再打下怀城,曹操必然会难受得很。” 袁熙微笑道:“不,这样刚刚好。” “如果怀城真的打下来,曹操那边可能反而行动可能会有别的变化。”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下一步曹操就要南下了。” “然后我们会迎来给温侯报仇的好机会。” 吕玲绮听了,眼中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杀气,轻声道:“我感觉已经等了好久了。”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二章 兵贵神速 河东被攻打,怀城遇刺的消息传到颍川的曹操府邸时,曹操听后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探子禀报道:“怀城钟校尉在遇袭后便马上发信,小人昼夜兼行赶来,算来是第五天了。” 曹操来忙跳下床,对门外侍卫道:“将所有掾属都召过来!” 不出一个时辰,曹操的武将谋士们纷纷赶到,曹操也不耽搁,将钟繇遇刺的消息说了。 听说怀城包括丁冲在内的数名官员身死,显然是凶虎手笔,里面还有太平道的影子,曹营谋士们都相顾失色。 他们发现,凶虎是真的被逼急了,而且其打算采用这种手段的话,自己这些人都是不安全的!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都是惴惴不安,先前他们欺负对方是袁氏子弟,行事谋划会自重身份,但如今发现对方放下身段的话,便成了极为头痛的存在! 荀攸叹道:“这下麻烦了,要是凶虎抛去顾虑,其以后的行动,可就很难预测了啊。” 陈群摇头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程昱咳嗽了几声,声音嘶哑道:“凶虎凶虎,人如其名,终于还是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荀彧淡淡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争夺天下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诸君用计时,难道没有算到今日之事吗?” 陈群叹息道:“谋划归谋划,但使用刺杀手段对付我们这些谋士,哎” 荀彧面露嘲讽之色,“战场上的兵士死得,战场下面的谋士为什么死不得?” “咱们手底下沾的血,可比战场上的兵士将领要多吧?” 陈群等人心道荀彧最近脾气是真大啊,怎么见人就怼? 不过众人明白,荀彧自从跟着曹操从怀城回来后,就不太对头,想来是荀彧对曹操在怀城的所作所为心生不满,明着是和众谋士过不去,其实是在和曹操斗气吧? 想到这里,众人各怀心思,自从戏志才死后,荀彧变成了事实上的谋主,但这对于曹营谋士来说,并不见得所有人都甘心荀彧之下的。 眼下要是其和曹操闹翻,那岂不是. 曹操此时却是出声,让众人安静了下来,“我召各位来此是议事的!” “如今种种迹象显示,凶虎准备从黑山出兵,占据司隶了!” “而此时冀州袁尚,也已经度过黄河,准备攻击官渡,再达许县!” “此二人要是成功,天下再无我曹操立锥之地!” 武将们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夏侯惇振臂高呼道:“愿为明公舍命,荡平袁氏!” 其他武将听了,也纷纷应和呼喝起来。 曹操面露满意之色,“所以我今日召诸位过来,是商讨如何对付袁氏的!” 一众谋士武将听了,纷纷出言献策,有的建议先防守黑山,和袁尚在官渡决战的,有建议固守官渡,先将司隶平定,整合马腾韩遂,再反攻冀州的,众说纷纭,谁也说服不了谁。 曹操见众人说的差不多了,开口道:“我想问问诸位,以我们现有的兵力,如果击败二袁,能有多少胜算?” “即使打败他们后,我们还剩余多少实力?” 众人听了,皆是沉默了,因为二袁哪个都不好对付,曹营势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陈群出声道:“不若用驱虎吞狼之计。” “向青州袁谭许以厚利,让其攻击袁尚的大本营邺城。” “向马腾韩遂许以高位,让其击退高干,北攻幽州。” 荀攸出身道:“高位好说,何谓厚利?” “袁谭此人极为谈心,一般的好处能打动他?” 陈群道:“可约定帮袁谭剿灭二袁,让其取得中原北地,和明公划黄河而治。”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侧目,这个厚利,是不是有点过了? 陈群面色不变,出声道:“此为权宜之计,天下迟早是明公的,到时候有到时候得办法。” 荀彧出声道:“袁谭此人奸猾,未必会上这个当。” 陈群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还需要双管齐下。” “听说其谋主郭图,是颍川出身,可以做些功夫。” “毕竟他是郭家之中爬的最高的,也不会轻易将家族放弃。” 荀攸出声道:“冀州青州并州幽州四州好承诺,但是徐州.” 曹操大手一挥,“都给他!” “让他同时发兵攻打冀州徐州,我倒要看看袁熙袁尚二子如何应对!” 众人深以为然,反正这些地方曹营暂时也拿不到,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以后迟早会再拿回来的! 荀彧担忧道:“要是袁谭因此坐大.” 陈群笑道:“凶虎和袁尚那时那么好对付的,说不定这仗要打好几年,其迟早会露出破绽。” 众人这才无话可说,曹操点了点头,“此事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是司隶这边!” “我准备让马腾为骠骑大将军,领凉州牧。” “韩遂卫将军,领司隶校尉!” 此话一出,夏侯渊不解道:“马腾韩遂一主一副,现在两人同为三公将军,是不是有些主次不分?” “而且司隶两个郡都是马家地盘,要是韩遂掌管司隶” 他突然反应过来,赞道:“明公高明!” 夏侯渊这才明白,这种官职安排,妥妥是为了让两人离心啊! 荀攸出声道:“司隶情势复杂,钟繇那边虽然遇刺,但其做事极为周密,最可让人放心,但河南尹的袁术怎么办?” 曹操思忖了一下,“我准备让其北上河东,和钟繇一起做出攻击黑山的态势。” “而钟繇则是要分兵一部分进入河内,协助马腾韩遂攻入并州太原,伺机攻入黑山,截断幽州军南下黑山的通道。” “这样一来,凶虎便多了几分顾虑,不能再为所欲为!” 一众谋士听了纷纷赞同,曹营这边能调动的人手,还是比对方要多,虽然不一定能攻灭对方,但防守不成问题,看来这次的危机,十有八九是能有惊无险度过的。 不过曹操接下来的话让众人震动不已,“至于我,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带兵进入南阳,招降张绣,攻打刘备!” “我要给张绣加封荆州刺史,征西将军,将其凉州军收编麾下后,直接攻灭新野,生擒刘关张!” 夏侯惇出声道:“三面开战,是不是有点太勉强了?” 众将也是面有忧色,这种大战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同时在三处大战,曹军根本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撑! 曹操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疑虑,冷笑道:“你们以为就是不打新野,我们对上二袁,就能稳操胜券了吗?” “别忘了,冀州幽州都是以富庶著称的,他们要是打定主意全民皆兵,便能动员起比我们多的多的兵力!” “如果他们和我们持久相攻,我们能支持几何?” “我不想只守得住,我还要赢!” “所以我要尽快取得张绣的上万凉州兵,并入我的虎豹骑,才能将来压制马腾韩遂!” “刘备更是我心腹大患,我听说短短半年不到时间,他就招纳了十数荆州名士,数千军马,再过两年,又将是我的劲敌!” “在我心中,刘备此人的威胁,比袁谭袁尚加起来还要大,此时不攻灭他,岂不是养虎为患?” 一众谋士听了,才明白曹操早有主意,不过这确实是个妙计,打下南阳,便有了通往荆州的门户,还能得到大批粮草兵力,攻灭刘备后再调头北上,无论是攻击司隶还是防守官渡,都是绰绰有余! 众人当下道:“明公英明!” 荀彧面带忧色,“但这样的话,也是行险之举,万一被袁氏子弟知道,趁机攻打颍川” 这确实是个问题,虽然几率很小,但不等于不会发生,尤其是袁尚将渡河的部队派过来一支,都会对应穿造成很大的麻烦。 众人都思索起来,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调动出更多的军队,最后还是曹操道:“让袁术进入东郡,防备冀州幽州南下的奇兵。” 荀攸犹豫道:“袁术此人不可靠,要是他生了异心,图谋颍川的天子怎么办?” 曹操也是叹息,既然要利用盟友,又要防备盟友,世上哪有这种两全的事情? 他出声道:“只能兵贵神速了。” “一方面发信,让袁术从司隶进入东郡,一方面我现在就找天子讨要诏书,带着诏书连夜去宛城招降张绣!” “顺利的话,数日内我便能赶到宛城,然后立刻合兵攻打新野,趁其不备将刘备彻底击溃,然后我立刻回防颍川!” “一来一去,差不多要半个月,此时袁术应该正好在东郡布防完毕,他想要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袁术尚且无法赶到,远在官渡和黑山的两袁自然更不行了!” 众人听了,纷纷出声赞叹,曹操谋划大局的能力,实在是傲视同侪,作为谋士的他们,都难以挑出毛病来! 众人当即依照曹操命令,各自回去整兵,同时准备粮草辎重,为求兵贵神速,曹纯带领数千虎豹骑随曹操赶往宛城,于禁带步兵昼夜兼程随后赶到。 其他人除了部分留守许昌,其他人则是赶去官渡支援。 一切安排妥当,曹操承上车马,去刘协宫中,让其在自己起草的诏书上盖章。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三章 杀人诛心 曹操带着典韦赶到刘协寝宫时,刚进院子,就看到曹丕掀着一个宫女的裙子正往里钻,那宫女呆呆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 几个内侍在一旁不敢上前,因为曹丕竟还带了两个护卫。 许褚李典。 两人是被夏侯惇派来保护曹丕的,正一脸尴尬,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眼见曹操进来,两人连忙单膝跪下,口称明公。 曹丕一见是曹操来了,吓得赶紧放下宫女裙子,跪在地上道:“拜见阿父。” 曹操皱了皱眉,并未搭理曹丕,而是问许褚李典两人道:“怎么回事?” 李典支支吾吾道:“公子只是顽皮,开了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见曹操脸色越发阴沉,赶紧住嘴,许褚却是心中一动,出声道:“公子确实是贪玩,但先前却没有失了礼数。” “他只是见这宫女神色慌张,觉得其图谋不轨,怀疑其身上藏了凶器,这才起意搜身,本意还是好的。” 这话一说,在场众人都是目瞪口呆,这话还能这样说? 曹操转向曹丕,冷冷道:“是这样吗?” 曹丕支支吾吾道:“确,确实如此……” 曹操仍继续追问,“那搜到了吗?” 曹丕脸色苍白,许褚本来是给自己解围的,怎么看上去阿父还当真了? 他结结巴巴,“阿,阿父,我…….” 曹操眼中射出了阴鹜的光芒,“我问你搜到了没有?” “你可知道,若其没有私藏武器,你对天家女眷不敬,是何罪状?” 那边许褚也是低着头,心中惊慌,他强自告诉自己要镇静下来,曹操这么就跟温蒂,难道是要治自己的罪? 不可能啊,要给自己安上罪名,曹丕也跑不了,曹操有必要这么做吗? 亦或是曹操对曹丕不满? 许褚心思急转,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手缩入袖中,从里面取下自己的的防身短刀来。 他慢慢伸出手去,用自己衣袖盖住了曹丕衣袖,借着遮掩,趁机将短刀递到了曹丕手中。 曹丕心里正七上八下,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到许褚将一物塞到自己手中,他用手辨认,赫然发现竟然是一柄带鞘短刀。 他开始还迷惑不解,随即便反应过来,顿时大喜过望,连忙直起身子,对着曹操道:“启禀阿父,孩儿确实搜到了!” 他将短刀举到头顶,“阿父请看,这就是那女子所带凶器,其必定想要图谋不轨!” 那宫女听了,吓得瘫倒在地,连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大将军饶命,奴婢实在不知啊!” 曹操如今已经让刘协下诏,封自己为大将军,故有此称,他慢慢走到宫女身前,一字一顿道:“伱既然不知道,那刀是哪里来的?” 婢女下意识看向曹丕,见其举着手,衣袖下面露出一只眼睛,正凶狠地盯着自己,吓得浑身颤抖,喃喃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啊!“” 曹操叹了口气,“身为宫人,私藏利刃,规矩是不能改的。” “拉下去,杖毙了吧。” 此话一出,众皆失色,那婢女更是哭出声来,周围几个内侍也不敢出声,谁敢不长眼捋曹操虎须? 屋内的伏寿霍然站起,对呆坐着的刘协道:“陛下可听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曹贼如此颠倒黑白,妄杀陛下女眷,陛下还不阻止吗?” 刘协微微叹息,“我现在能怎么办?” “我连董贵妃都救不了,何况一个宫女?” 伏寿咬牙道:“可陛下怎么也要争取一下!”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若陛下连身边的人都救不了,谁还敢为陛下付出忠心?” 刘协心中仿佛被刺痛,他低吼道:“你,你一个女流之辈,懂什么!” “你以为朕愿意隐忍?” “怀城死了那么多人,我能救的了谁?” 伏寿第一次觉得刘协如此陌生,她轻声道:“可是陛下已经退的太多了啊。” “陛下退的越多,对面就越得寸进尺,等陛下退无可退的时候,身边还有人吗?” 窗外的哭喊声传来,刘协身体一颤,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颓然低下头去。 伏寿见了,心中叹息,她向着屋外走去,“陛下,我是女流之辈,不是天家,自然也不用顾虑脸面,便由妾出去好了。” 刘协见状,连忙开口制止,“你是朕的皇后,你若是丢了颜面,也是朕……” 伏寿却已经走出门去,她对着门外的众人道:“此时是个误会,她是本宫的贴身婢女,刀也是本宫交给她防身的。” “还望大将军看在本宫的颜面上,放她一马。” 那婢女本已经绝望,此时听了,顿时痛哭流涕起来,对着伏寿连连叩头称谢。 曹操听了,眼睛斜了过来,带着些惊奇之色,里面似乎还有一丝惋惜。 他出声道:“虽然皇后如此说,焉知她不是借此图谋天家性命?” “还请皇后让臣好生审问一番,才好明辨。” 伏寿听了,心中一急,审问必然上刑,这婢女怎么受得了? 她这一犹豫间,曹操一挥手,“把人带走!” 许褚一听,起身就要去拉婢女,那婢女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就往伏寿那边冲去,口中道:“皇后救我!” 伏寿见状,就要出声阻止,许褚斜眼望去,见曹操眼中厉色一闪,登时会意,解下腰间带着刀鞘的环首刀,上前几步,狠狠往奔跑的婢女击去! 这一下不偏不斜,正中那婢女后脑,许褚的力道极重,婢女登时七窍流血,哼都没哼一声,便即倒地毙命。 她的尸体猛地扑倒在伏寿面前,飞溅出的鲜血件伏寿的深衣裙摆溅的星星点点。 伏寿脸色苍白,下意识后退一步,却硬生生止住步子,抬头瞪向曹操。 曹操却不和伏寿对视,躬身低头道:“此女果然心怀不轨,竟公然行刺皇后,还好臣救驾及时。” “臣现有要事面见陛下。” 他见屋内没有反应,抬高了声音,“臣有要事面见陛下!” 下一刻,屋内传来了刘协有气无力的声音,“爱卿进来吧。” 曹操施施然从伏寿身边走过,进了屋里。 伏寿看着许褚等人戏谑的目光,手脚冰冷,但还是向前一步,对着婢女的尸体拜了一拜。 她这一拜,周围围观的宫人们,本来死气沉沉的目光却多出了一分神采。 许褚望着伏寿,若有所思,他突然听到了身边的咕噜声,转头一看,见曹丕正盯着伏寿的胸前和腰肢咽了口口水。 许褚心中暗叹,心道今天这事,是明公借机立威,但立威也不是滥杀,必须师出有名。 所以曹操不管曹丕说的是真是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自己是赌对了,给了曹丕一把短刀,将这个漏洞百出的谎圆了过去,曹操有了这个借口,便能借杀死婢女威吓刘协。 不仅如此,曹操还打击了刘协的威信,让宫人明白刘协保护不了他们,长此以往,其必然暗地投靠曹操自保,到时候刘协身边发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曹操,刘协便会彻底变成傀儡! 许褚不禁由衷佩服曹操的心计,果然是一环套一环,将刘协吃得死死的! 但美中不足的是,这件事情最后被伏皇后掺了一脚,重新挽回了不少人心。 不过这样一来,伏皇后可就成了曹公的眼中钉了吧? 而且二公子本来能借机讨曹操欢心,结果最后竟然沉迷于皇后颜色,如此分不清轻重,真是让人无言啊。 寝宫之中,曹操正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卷卷绢帛,这是早已经写好的诏书,摊到刘协面前的桌案上。 刘协拿出印玺,麻木的在上面盖章,根本不去看其中的内容。 他盖好一副,曹操就卷起一副,盖章声一声声响起,曹操手中卷着诏书,随口道:“陛下最近龙体如何啊?” 刘协低声道:“好的很。” 曹操一笑,“臣看倒是未必,陛下最近常常梦中惊醒,口中言语不清,怕是中了风邪,要不要臣找些医士看看?” 刘协身体一震,惊讶地抬起头来,道曹操怎么知道的?。 他迎上了曹操的目光,下意识低下头去,涩声道:“不用了,只是偶有噩梦而已。” 曹操呵呵一笑,“那就好。” 两人都明白,曹操这是让刘协不敢相信身边的人,虽然是明显的离间,但偏偏衣带诏事件中,泄露消息的元凶至今没有找到,刘协怀疑,其至今在自己身边,甚至有可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曹操见刘协身体微微颤抖,前些日子本来稍微攒起一些的精气神,此刻却是似乎泄露的无影无踪,心中颇为满意。 对方肯定不死心,就让他慢慢挣扎好了,反正他已经根本爬不出这个泥潭了。 慢慢打压他,让其陷入这个充满淤泥的无底深坑,让他渐渐丧失希望,似乎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曹操忽然感受到背后的目光,缓缓转身,便看到了伏寿站在门口,眼中露出了仇恨的光芒。 面对这有如实质的杀意,曹操却是不以为意,抓起刘协身前的诏书,出声道:“陛下,臣先告退了。” 他转过身来,哈哈一笑,走出门去。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大战再起 今日许县的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将领们带着兵士,向各路连夜进发,为的就是争抢那一点点的先机。 但包括曹操在内,出发时都是信心满满,毕竟算算时间,现在天下谁都来不及阻止他了。 三天,只要三天,自己能赶到宛城,有曹操亲自出面,早就私下归降的张绣,必然大开城门迎接曹操。 到时候曹操宣读诏书,安抚张绣,令其和曹纯于禁一起攻打新野,只要击垮刘备,扼守南阳的这两道门户,就彻底失守。 然后曹操只要趁势占领南阳,荆州腹地便时刻处于威胁之下,到时候什么时候取荆州,就是曹操说了算了! 曹操领着曹纯,身后便是数千虎豹骑,这支在徐州差点全军覆没的骑兵,如今在得到凉州的大量马匹后,终于是重振声威,假以时日,必然能荡平天下,威名远播! 此时北面的河东,高干和南匈奴联军,正依托安邑为后盾,和赶来的马腾韩遂联军交战。 除了高干,南匈奴这边,竟然是单于呼厨泉派出的右贤王去卑亲自出马,谁也没预料到,呼厨泉竟已经私下投靠了袁氏! 高干去卑有备而来,打了马腾韩遂个措手不及,仓促调兵之下,马韩联军士气并不高,双方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缠住马超的,是南匈奴的数位将领,几人配合默契,马超一时拿之不下,两边交战半日,各自收兵。 马超回到阵中,脸色也不好看,他太过托大,想要冲击去卑本阵将其斩杀,却被南匈奴将领挡住,最后却是未能成功。 他正问自己偏将为什么没上来相助,却得知左右两路分别被高干和其手下大将郭援挡住,那大将郭援,甚至斩杀了凉州军两名偏将,生生挡住了凉州军攻势。 马超听了,皱眉道:“郭援?” “这是颍川郭氏的人?” 他手下有知道郭援身份的,吞吞吐吐道:“不是颍川郭氏,是沛县郭氏。” “什么?”马超疑惑道:“这不是曹孟德家乡的人?为何襄助高干?” 那手下犹豫一下,压低声音道:“不仅如此,我随将军进入怀城时,曾听说过钟繇提过此人。” 马超更糊涂了,“说话不要要绕圈子,怎么又和钟繇扯上了关系?” 那部下悄声道:“因为这郭援,是钟繇的外甥啊。” “什么!”马超大惊失色,钟繇的外甥竟然和袁氏联手了,这意味着什么? 钟繇投靠了袁氏? 这果真是这样,钟繇在河东出兵,和高干两面夹击,自己这边岂能挡得住? 马超生性多疑,立刻到了中军营寨,找到了马腾韩遂,向两人说了郭援的事情,最后道:“若钟繇背反,则我军危矣,还请阿父早做决断。” 马腾听了,也是心下惊慌,说道:“吾儿言之有理,如今奈何?” 马超刚要说话,韩遂却是出声道:“此事未必有所关联,贤侄切勿上了敌人的当。” “也许正是对方想让我们这么想,从而自乱阵脚,所以才特地派郭援出战。” “要知道如今各为其主,一个家族中,在不同势力中互相交战的不在少数,有如颍川荀氏和郭氏,皆在曹氏和袁氏中身居高位者。” “如今岂能以其有亲,就是擅自怀疑友军?” 马超被韩遂反驳,面色上也挂不住,但偏偏对方是长辈,他只得微微低头,眼中露出了仇恨的光芒。 你说的倒好听,谁不知道你先进了怀城,和曹操私自见了面,谁知道你和曹操暗地里面谈了什么? 如果伱早就把我马氏卖了呢? 想到这里,马超身体一震,这还真有可能! 高干确实是敌人,钟繇也有可能没有背叛曹氏,但说不定却是和韩遂私下联手,一起坑害马氏! 钟繇那人本就阴险,他只要借助高干和南匈奴的手,将马氏打残,韩遂就能反客为主,压过马氏,成为联军之主! 怪不肚韩遂出工不出力,手下那么多将领,今天就是没人来帮我! 马超咬牙切齿,想到弘农那封越想越可疑的信,被无端破坏的自己的婚事,心中越想越气,这韩遂肯定有问题,自己得单独和马腾好好谈谈,先下手为强! 只要灭了韩遂,就能接收他的兵马底盘,到时候自己作为攻灭韩遂的功臣,也必然能分到大头,从而从马家独立出来,不然的话身为庶子,自己永远没有出头的机会! 在这种巨大的好处面前,韩遂到底有没有私下勾连曹操,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现在最紧要的是,想办法说服马腾,让他相信韩遂有异心就行了! 马超的眼睛骨碌碌转了起来,他先告退出来,一路回了自己营寨,却听说自己手下大将庞德刚押送粮草回来,想要求见。 马超让人引庞德进来,庞德大踏步走入,对马超拱手道:“禀将军,弘农交纳的粮草,末将已经全部运回来了!” 马超点头道:“令明辛苦了,有你在,明日斗战,我也不会如今日般孤掌难鸣了。” 庞德回道:“末将已经听说了,竟然被那郭援斩了我军将领,德请明日和其一战!” 马超思忖一会,摇头道:“不,先不急。” “这几日我们守阵为主,免得被人所趁,等事情明了再动手。” 庞德不明所以,只得拱手领命。 是日两军依旧相斗,但谁也打不赢谁,虽然马腾韩遂联军开始从凉州调兵,兵力人数逐渐超过了高干军,但高干背靠安邑,不断从并州运送粮草,马腾韩遂想要断其粮道,却遭到了南匈奴骑兵的阻挠。 马腾韩遂联军以羌胡骑兵为主,战法和南匈奴极为相似,两边谁也压制不了谁,战局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而在邺城之中,袁尚召集谋士,让众人商议南面传来的消息。 文丑张合和淳于琼从黄河北岸的黎阳渡过黄河后,竟然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曹军几乎没有抵抗,或者说,根本没有见到曹军。 两人马上攻占了白马,然后文丑张合沿着黄河南岸向北,逼近延津,直指原武,而淳于琼则是带兵南下,直扑乌巢。 原武和乌巢,分别在官渡的西北和东北,袁尚军若能占据原武乌巢,便能两军夹攻官渡。 要是曹军在兖州最重要的大城官渡失守,南下数百里,便是天子所在的许县! 许县真要是被打下,曹操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但袁尚脸上却没有高兴之色,因为他同时得到情报,袁谭这个时候动了。 但其动向并不是兖州,而是冀州! 袁谭兵分两路,一路万余人由藏霸率领,从琅琊郡南下,进入徐州攻占掳掠,被臧洪在东海郡朐城拦住,两边正对峙交战中。 另外一路,则是袁谭动员了大量兵马,西行进入了冀州清河郡,显然目的是邺城! 本来和袁谭在兖州边境泰山郡对峙的降将雷薄陈兰,却仿佛得到了默契一般,从泰山郡西行往东郡而来,这意图也很明显,是准备支援官渡的! 这个变化,虽然并没有出乎袁尚和手下谋士的预料,但得知之后,还是不禁心里暗骂出声。 这想都不用想了,摆明了袁谭已经和曹操联手了! 虽然众人皆是猜到这个结局,但还是难以接受,本来可以成为袁氏家主的长子,却投靠了本来近似袁氏家奴的曹操,把袁氏的脸都丢尽了! 将来即使袁谭成为袁氏家主,天下还有多少人能看的起他? 但对方显然不准备考虑这个问题了,袁谭的目的就是拿下邺城,为此他不惜同时和袁熙袁尚开战! 因为他很明白,这样拖下去,青州的底蕴是不如冀州幽州的,所以他这次也是孤注一掷了。 不过他的时机,选的也是极为精准,在袁尚出兵兖州时候发难,显然也是得到了高人指点。 逄纪被杀时,袁尚忍气吞声,但如今袁谭还是翻了脸,袁尚气得七窍生烟,但其实那时他也没有好的选择,毕竟年前冀州没有动员起来,他那是就是想打袁谭,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现在两边已经是彻底决裂,断了袁尚和手下谋士的最后一丝念想,现在众人讨论的是,到底要不从兖州撤兵? 如果真的撤回来,就前功尽弃了! 而在江淮地区,也并不平静,江东的数万水军进入了皖口,将皖城团团围住,开始全力攻城。 这是孙权接管江东的首战,也是不容有失的一战,对此他势在必得,不仅派出了大半江东将领,还派人封锁了广陵附近的江面,防止陈登派兵支援。 李术却是没有从皖城撤走,而是带着皖城里面所有的兵力,开始组织抵抗,意图拖延时间。 中原大地在经历了冬日数月的沉寂后,终于再度全面燃起了战火。 在几乎所有的势力都陷入交战,几乎所有的棋子,都出现在了棋盘上的时候,这几年最为活跃的一股势力,却仿佛消失了一般,陷入了沉寂。 袁熙的幽州军。 所有人都有以为袁熙要么在黑山准备攻打怀城,要么准备驰援徐州,然而袁熙却出现在了一个众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河南尹。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五章 长途奔袭 本来用于幽州扩军的钱,到底都花到了哪里,只有袁熙和其手下寥寥几人明白,其中相当大一部分,用来组建情报和交通网络了。 身为后世之人,袁熙比任何都明白,在这个消息传递全凭人力,有着极大滞后性的时代,一条通畅的交通情报路线意味着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内,人类历史上长途奔袭的每日里程数,一直在十五公里到二十公里之间。 即使到了二战时期德国闪电战,除去在己方占领区的距离,深入敌军腹地后,没有了公路铁路的支持,每日的推进距离也在二十公里左右。 这是因为在进入敌占区后,为了防止遭到敌军的埋伏迎击,要派出大量的侦查兵部队,探测敌军动向,同时为了保证大部队形成一个整体,防止掉队,各个兵种要一边寻找前进路线,一边互相配合行进,无形便大大拖慢了行军速度。 当然,这是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如果在己方占领区,部队在保证基本的战术要求前提下,可以大大提高行军速度,骑兵一日百里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当然,后世有一支绝无仅有的步兵部队也达到了这个速度,便不在讨论范围内了。 袁熙深知要提高行军速度,一方面是要保证部队的机动性,另外一方面就是保障情报的畅通,两者缺一不可。 所以在很早的时候,他就有目的地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外,布置隐秘的情报网络,便是为了今日。 在这张网上,星星星点的暗桩,练起了一道道情报线,并在得到命令后,即使出现并送出情报,引导袁熙军沿着最近效率最高的路线前进。 当然,情报线建立并不容易,互相之间在意外情况下能保持联系,需要很多防范措施,包括袁熙让人去跟田畴学习寻路技能,便是为此。 而且情报点可能会被敌人发现破坏,对于要及时补上,保证整张网的完善,因此支持这张情报网的花费,绝对不是个小数字。 如果这些资源全用于征兵,袁熙可能会多出上万的或数万轻装步兵,但两者的战略意义,却是绝对不能相提并论的。 如今在这张情报网的支持下,袁熙的行军速度快了将近一倍,同时这张情报网有极强的排他性,能够及时发现敌人的探子并将其消灭,从而保证了行军的隐秘性。 有着这张网的支持,袁熙在杨凤回来的当天,便领军从黑山魏郡出口东行,从魏郡绕到了河内和东郡的边境,然后直插河南尹,并避开了袁术面向河内的防线,不知不觉绕到了袁术后方! 没错,袁熙是打算去南阳,但他可不会放任袁术截断自己后路,虽然先前他给袁术开出了优厚的条件,但袁术一直态度暧昧,并没有明确表态。 袁熙明白,袁术这是准备在自己和曹操之间待价而沽,两边便宜都想占而已。 但袁熙却不会再给对方机会了,袁术这种心态,就是他的催命符,而且袁熙怎么可能和袁术这种人真心谈和,一切不过是郭嘉的缓兵之计罢了。 郭嘉精准把握住了袁术的心理,给袁术开出极为丰厚的条件,袁术反而不会马上答应,因为这样的条件,会让袁术对自己的价值产生误判,从而觉得自己是个香饽饽。 但其实在袁熙心里,袁术跟搅屎棍没有两样,即使没有任何联手的价值,这种人让他活到现在,不得不说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而现在袁术占据河南尹,极为影响袁熙之后的兵力调动,所以他的末路便来到了。 袁熙之所以大费周章绕到袁术背后,就是因为他从黑山出击,从河内往南打的话,即使能击败袁术,其残军也会想南溃逃到颍川,从而让曹操得知,从而打草惊蛇。 所以他现在带兵从南部攻击,袁术即使能他走,也能往河内怀城方向逃跑,到时候那边自有人等着他! 他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谋士将领。 郭嘉张辽徐晃。 这些人就够了。 相比赵云太史慈,张辽徐晃名声不显,被其他阵营多少忽略了,所以他们的行踪,并没有引起过多的警觉。 但也只有袁熙知道,两人比这世上绝大部分将领要可靠的多。 他出声道:“这次为了赶路,我们带的都是骑兵,显然是不能正面攻击步兵阵型的。” “所以这一次,大部分骑兵要作为步兵作战。” “两位将军有没有问题?” 张辽和徐晃同时抱拳道:“请主公放心,这大半年,他们都是跟着陷阵营训练的!” “配合甲胄盾牌,除了陷阵营,他们不弱于任何人!” 袁熙点了点头,重步兵骑马奔袭,然后下马接战,并不是他的首创,说来这个时代形成雏形的,是后世曹操的虎豹骑。 有很多记载表明,虎豹骑常常是长途奔袭数日,然后立刻投入战斗,战马是无法经受这种高负荷运动的,所以很可能是虎豹骑相当一部分以精锐重步兵为主,战马大部分时候都是用于及时赶到战场的。 骑兵冲击重步兵阵列胜算并不高,这已经被麴义的先登死士证明,所以当世的人们,都在摸索应对之法,而曹操的虎豹骑,是最先将骑兵的机动性和重步兵的正面决胜结合到一起的。 而且接战后,战马休息半日一日,步兵又随时能化成骑兵骚扰对方,可以说两种兵种切换的熟练程度,决定了战场的胜负。 这种战法,到了五胡十六国逐渐被发扬光大,数场决胜的大战,都是骑兵奔袭,重步兵接战,以击败敌人告终。 作为曹操的敌人,袁熙也不得不承认,曹操这人在战略眼光上很不简单。 袁熙看了身旁跃跃欲试的吕玲绮一眼,沉声道:“好!” “据探子所报,前方三十里,便是袁术军所在。” “雒阳!” “如今的雒阳,被董卓烧毁了城池,城墙塌陷,护城河干涸,如今也不过是个大号的村镇。” “我们从现在开始,人衔枚马裹蹄,用大半日时间接近雒阳,到达的时候,正好是深夜。” “那便是我们发动突袭的时候,成败在此一举,熙会亲自坐阵中军,支援策应二位将军!” 张辽徐晃听了,同时大声应道:“诺!” 两将领命而出,郭嘉也出去整顿军务,吕玲绮有些担心地对袁熙道:“夜战危险,你不要亲自上阵了吧?” 袁熙明白吕玲绮的担忧,夜战收益大,风险也大,这风险对敌我双方来说都是一样的,黑夜可以无限放大人的恐惧,很小的因素便会导致军阵的崩溃。 袁熙叹道:“我对于上战场,至今还是有些害怕的。” “但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要在将领兵士面前做出表率,毕竟我依靠的不是士族和他们的私兵,而是这些大部分出身良家子和平民百姓的兵士们。” 袁熙知道为什么和曹操联手的人多。 因为曹操一开始也是想将士族大户全部杀光,在遭到了强烈的反噬后,用屯田制搜刮的财富收买士族寒门,喊出了重才不重德的口号,加上天子的名分,引得很多人咸归附之。 但袁熙就不行,他在幽州做的事情,让士族很是警惕,幽州公田等于挖了他们的根。 虽然袁熙本身就是大族,其所作所为有一定的隐蔽性,让世家大族以为袁熙单纯就是想为称帝做准备,对他的警惕性不如对曹操高,但只有袁熙知道,自己将来迟早是要将天下犁一遍的。 少了世家大族,袁熙也不是没人支持,因为袁熙的义学义舍,许多出身贫寒的势力,便开始慢慢倒向袁熙。 比如太平道,泰山贼,黑山贼,以及和家族纠葛不深的谋士将领们。 严格来说,袁熙麾下的掾属,背后是没有大家族支持的,要是有的话,袁熙在招揽的时候便会非常慎重。 毕竟那些人如果得知袁熙将来要做的事情,怕是会离得袁熙远远的。 吕玲绮提起双戟,挥舞了几下,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会好好保护夫君的。” 袁熙看到吕玲绮一脸肃然,心中暗叹,自从吕布死后,吕玲绮脸上的笑容便少了很多。 但吕玲绮的心结,袁熙知道凭自己的话是无法完全开解的,这仇恨和纠葛,只能让时光和战场上的血火冲淡。 他拉住吕玲绮的手,出声道:“好,这次让我们并肩作战,以最快的速度打垮袁术,然后南下南阳!” 雒阳。 城内府邸颇新,这是袁术占据河南尹后,让部下新修建的,虽然有些粗陋,远不如寿春富庶奢华,但总比先前惶惶不可终日的逃难日子强多了。 最近一段日子,袁术心情好了许多,但一想到丢了寿春,心里还是颇为难受,尤其想到那袁熙打下寿春后,定然将自己后宫收为己用,袁术的心就在滴血。 这狗日的凶虎,还有脸找自己谈判,等自己东山再起,攻入邺城,将袁绍这一支全杀了! 但袁术也只能想想,现在他只能依附曹操苟延残喘,袁氏三子随便拉出一个,都不是他所能抗衡的。 所以他只能所在雒阳,搂着抢来的女子醉生梦死,好在河南尹虽然历经战乱,但还是留了不少百姓人家,袁术兵士出去劫掠一番也能收获不少,袁术的日子过得倒也不差。 而且最近他发现自己成了香饽饽,几方都来拉拢他,让袁术颇为得意,尤其今日他的兵士又抢来几个年轻女子,袁术选了个看上去最顺眼的上了,然后便搂着其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巨大的喧哗吵闹声吵醒。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六章 突入城中 袁术被吵的猛然坐了起来,怒吼道:“谁人在此喧哗!” 然而除了身边惊慌失措,嘴中含混不清的女子外,却没人能马上回答他,直到袁术又吼了几声,才有侍卫慌慌张张进来,说道:“仲公,外面有敌人打进来了!” 袁术一听,立刻便慌慌张张起身穿衣服,同时怒吼道:“怎么刚才不来通传!” 那侍卫出声道:“张苌两位将军已经去带兵抵御了,派人命我等全力护卫仲公寝宫,故不敢惊扰!” 袁术听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听着不断传来的喊杀声,看着天空偶尔被火光照亮,心里随即更加惊惶起来,出声道:“敌人是谁?” “是不是曹操?” 袁术此刻最为害怕的,是在颍川的曹操突然翻脸偷袭自己,如果真是这样,袁术连逃跑的信心都没了! 他是真的怕了曹操了,他和曹操交战这几年,几乎一场仗都没打赢过,反而在曹军层出不穷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把袁术都打出了心里阴影,以至于后期遇到曹操亲征,便望风而逃。 多次交战下来,袁术不仅没有给曹操造成多少损伤,反而让曹操俘获了袁术军很多兵士粮草,以战养战,兵越打越多,让袁术成了名副其实的运输大队长。 平心而论,袁术的部下并不差,兵力也雄厚的多,但面对曹操军就是没有办法,这里面有两个主要原因。 一是战力最强的孙策系一直在图谋江东,并没有参与到江淮地区的作战中来。 这也就罢了,毕竟袁术手下谋士将领认为孙策主要擅长水战,到了以步兵为主的江淮地区,未必施展的开。 但第二个因素就很致命了,便是曹操综合实力,随便拉出一条,都不是袁术所能及的,尤其是隐藏在台面下面的实力。 两袁相争的时候,当时谁都没有将只占据兖州一地的曹操放在眼里,尤其是对方被张邈兄弟和吕布反叛,差点丢掉了全部地盘的时候。 最后曹操还是靠吃人肉度过难关,据说袁绍私底下还给了曹操兵马,这一度成为和袁术手下谋士武将的谈资。 所以当时袁术也未把曹操当成个事,但直到两边开始围绕陈国的争夺不断交战冲突,袁术才惊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曹操比自己想象的难对付得多! 经过数次交战,甚至袁术几座大城都被曹操用水攻或强攻的法子打下来来后,袁术才慌了,因为这个时代大城极难被攻下,这都挡不住,说明自己和曹操军有着极大的差距! 袁术此时方才明白,曹操能在只剩三城的时候,还能和吕布打的有来有回,甚至多次在正面战场上击败有陷阵营和八健将的吕布军,足以说明了很多问题。 他当初听到吕布被击败时,一度觉得吕布是否言过其实,但真正到了自己和曹操交战的时候,才发现吕布竟然能支撑了那么久,实在是很不容易。 袁术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经过谋士武将分析,才明白了曹操和自己的巨大鸿沟。 刨去兵士将领之间的察觉,最重要的因素是,曹操比袁术更狠。 袁术将租赋提高了数倍,积累了大量财富,但这些大部分都用于享乐,少部分用于征兵和粮饷,但江淮地区富庶,袁术还是能组建出一支十万以上的军队。 但袁术却是万万没想到,曹操通过屯田制,将几十万兖州百姓,全部变成了屯田军民,租赋全部上缴不说,屯田的百姓还能随时变成士兵! 这全民皆兵的做法,一开始袁术并不了解,单纯以为曹操兵力远少于自己,结果打着打着发现,曹操的兵仿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源源不断! 虽然这些兵士大部分都训练不足,战力是无法压倒袁术军的,但填线是足够了。 除此之外,曹操用屯田所得打造了一支精兵,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这支曹仁曹纯为主,外姓将领为辅的精兵,在历次战斗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连克吕布袁术,击溃刘备陶谦,数次击败大将领衔的袁绍军,这些年来唯一能和其抗衡的,也只有袁熙的幽州军。 对于曹操后世官渡之战的真正实力,世人一直众说纷纭,但绝大部分都认为曹操的实力远远低于袁绍军,官渡之战能赢纯属侥幸,但这些是无法解释很多军事常理的。 很多人对曹操兵力的认知来源,出于两点。 一是三国演义中的记载,袁绍七十万,曹操七万,十比一。 这显然是非常离谱的,七十万人算上其他辅助的人员,且每天粮食的消耗数目是个天文数字,全天下也没有一个战场,能放下这么多人。 二是《三国志.武帝纪》所载,袁绍参加官渡之战的兵力约为十余万,而曹操的兵力为“兵不满万,伤者十二、三。” 这里袁绍军的数字,应该是比较靠近了,但在曹操的兵力上,陈寿犯了个错误,单纯为了吹嘘而吹嘘,却没有想到战场上仅凭几千人,曹操是如何像他记载的那样,和袁绍军在上百里的战线上,以营寨工事对攻一个多月不落下风的,要知道工事战可是冀州军的强项! 如果真是十比一战场对攻打不赢的话,只能说刚刚击败公孙瓒的袁绍和其手下大将都是纯纯的废物。 其反面佐证,还是陈寿自己在三国志的另一处记载。 《三国志.荀彧传》载,官渡之战前,曹操未击败吕布前,就拥兵十万,“.将军攻之不拔,略之无获,不出十日,则十万之众未战而自困耳。” 前后矛盾如此之大,只能说陈寿为了吹一下曹操,导致了同一本书中出现了极大的纰漏。 这个兵力数字,也符合曹操采用屯田制后,二年间在兖州所能动员的人数,击败吕布后曹操收编了一批降兵,数目只会更多。 另一个佐证,便是官渡之战后,曹操坑杀了袁绍军八万兵士。 坑杀的前提,是保证能压服对面的反抗,白起六十万兵坑杀四十万赵兵,曹操若真的只有几千兵,他哪来的胆子和能力坑杀八万冀州军? 更何况在官渡之战中,号称少粮缺兵的曹操对攻不落下风就罢了,还敢一边防守大营,一边偷袭乌巢,几千兵打到乌巢时,对方偏偏也只有几千,袁绍的兵都去哪里了呢? 七十万大军只留几千人防守唯一的粮仓吗? 更不用说四庭柱挂帅的冀州兵,在这段时间内竟然被曹军连连击败,竟然无一胜绩,这是那里出了问题,士气不足?兵力不足?粮食不足?武器兵甲不好? 所以官渡之战的记载,有着极大的水分,外人很难通过修改的面目全非的记载了解内情,只有明白战争原理,和曹操亲自交战过的人,才明白曹操为什么那么难对付。 要知道许县和乌巢之间的距离,甚至远于邺城到乌巢的距离,曹操的后勤压力还要更大一些,就这样袁绍还没有打赢! 南北朝时期就有很多人质疑过,为《三国志》作注的裴松之认为,“魏武.受降卒三十余万,余所吞并,败者十二三而已矣.虽征战损伤,未应如此之少也。” 宋裕、沈祖祥也认为官渡之战时,曹军兵力应在十万人左右,略低于袁军或与袁军持平。 这也是为什么沮授为首的几名谋士强烈反对官渡之战,而是建议用轻骑骚扰曹操后方数年,才全面开战的原因。 沮授这种人都没有信心和曹操打对攻,为什么有人还真会相信曹操兵力处于大劣势呢? 战争的因素很多,战争动员更是个极为复杂的问题,袁术不信邪,所以他遭到了巨大的失败,即使是唯一面对曹操军打过胜仗的袁熙,也在不断的交战中,明白了曹操的底气。 曹操其实虽在中原,用的却是后世游牧民族全民皆兵的作法,这种战时动员体制是如此有效,以至于影响了数千年间的华夏战争史。 这个天下,谁更加舍得放下身价,谁的手段更狠,谁就能走得更远。 打仗不是请客吃饭,打仗时是倾其所有,赌上身家性命的拼死一搏,在这点上,曹操比所有人觉悟的都早。 与城内惶恐不安的袁术相比,被残酷现实教育过的袁熙,如今也已经是开始觉悟,他已经带领兵士冲入城中,并占领了一处破损城墙,居高临下指挥。 城内各处起火,大部分都是袁术军放的,为的就是能有光亮抵抗,但这也给了袁熙看清敌人动向的机会,他命身边侍卫不断放出烟花信号,指挥己方应战城内涌来的袁术军。 袁术军从东西南三方进入雒阳,独独留出了北门,让对方有了逃跑的念想,从而削弱抵抗意志,让幽州军的损失能降到最小。 但即使是如此,袁术军的抵抗,也有些出乎袁熙意料,尤其是城中大道上,一名将领正领兵和张辽军打的极为激烈。 张辽率军突入城中后,破败的雒阳街道反而成为了骑兵的阻碍,面对两边不停涌出的步兵,张辽当机立断,除了几十开路重骑外,其他人全部下马作战,和后军涌来的步兵一同结成防线推进。 在强弓硬弩开路下,张辽军很快突破了两条街道,迎面遇上了正在领军赶来的苌奴。 苌奴虽然名声不显,但也是袁术手下有名的几员大将之一,和纪灵齐名,他和曹操军袁尚军都有过交战,尚能全身而退,可见其人还是很有本事的。 张辽看到对方躲在步兵后面,没有上来单挑的意思,知道对面经验老道,当下神情凝重起来。 要知道夜间单挑,很容易因为各种因素出现意外,即使单挑赢了,己方兵士也可能因为看不到主将而崩溃,对方不赌一举建功,显然是准备稳扎稳打了。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七章 不讲武德 如今两方在街道上狭路相逢,避无可避,兵士们在号令声中,皆是结成了盾兵在前,长枪兵在后的阵型,缓步向前推进。 先前的骑兵转为弓箭手,在侧翼两旁的房屋上寻找高处策应支援,如今街道两旁都是破败的草屋,多有人在里留住,听到屋顶有人踩踏攀爬,不禁惊慌失措,要么从后门,要么翻窗逃走,一时间混乱非常。 两边的弓手很快都找好了位置,纷纷拉弓对射,射的却不是中军盾阵,而是对方的弓箭手。 双方都明白一个道理,先清理掉对面的远程,才好放心压制敌人步兵,于是一时间箭如雨下,房顶上没有障碍遮挡,不时有人中箭从屋顶上翻落下来。 张辽军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很快十几名盾牌兵冲上房顶列阵,他们在前排将盾牌竖起遮挡弓箭,后面的弓手趁机从盾牌缝隙中射击。 这一下袁术军的弓箭手猝不及防,射出的弓箭大部分射到了对方盾牌上,他们却是毫无遮挡,连连中箭,局势登时处于下风,他们只得一边伏下身子,一边让下面盾牌兵给他们上来护卫。 但下面盾阵兵士正在前列,谁也顾不上他们,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和面前的张辽军接战了! 下一刻,无数沉闷的声音响起,这是两边盾牌交击的声音,此时双方最前列的盾兵并没有抽出环首刀劈砍,而是将两手都放在盾牌后面,侧身用肩膀抗住盾牌后面中心,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对面推了过去。 经过无数次战斗,这已经被证明是最为有效的动作,腾出手来挥刀,很难对全副武装的敌军造成伤害,用蛮力将对面推倒或者推向后方,才是破坏敌方阵型最有效的方法。 感受到对面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双方前阵兵士都是咬牙苦苦坚持,同时第二排的兵士,也在用肩头顶住前排兵士的后背,一起努力前推。 正在双方角力,短时间内达成了均势的时候,双方第三排的长枪兵出手了。 他们半蹲着身子,将长枪放低,从前排兵士的腿部缝隙间探出,悄无声息向着敌阵士兵的小腿扎去。 惨叫声响起,前排的盾兵腿部纷纷中枪,但倒地的人却比预想的少得多。 因为中枪倒地的,都是脚部受创,而刺到小腿上的攻击,很多却被双方腿部护甲拦了下来。 两边都不是新兵,自然知道装上护腿,最为昂贵的,当然是包覆着铁甲片的护腿,但这种护腿并不是所有人用得起,也有很多廉价的代替。 比如木制竹制材料的,尤其是粗毛竹,只要一批两半,其半弧形的竹片便能覆盖小腿,一根毛竹便能做十几套护腿,堪称物美价廉。 毛竹韧性颇佳,能挡住长枪十几次刺击是不成问题的,所以袁术军前排兵士感受到腿部的冲击后,都是稍稍放下心来,继续用力推挤。 但下一刻,他们只觉腿部剧痛,感觉对方的兵刃在自己小腿脚踝处狠狠拉过! 他们忍不住长声惨叫,有人低头看去,赫然看到对方所拿的并不是一般的长枪,而是长戈长戟! 戈戟和矛枪的区别,便是在于前者多出了一支横着的小枝,所以不仅可以刺击,还可以勾划,这是专门针对敌人正面护甲无法穿透的情况的。 张辽军这边看到刺击不进,马上改刺为勾,将长戈探入敌军腿部后方,然后用力回拉,一下就割伤了大片袁术军前军盾兵的脚踝! 这一下大大出乎袁术军意料,因为如今战场上,使用戈戟的兵士已经极少了,盖因为戈戟造价比长枪高得多,单纯对战速度也不如长枪,而且被钩镶(铁制盾牌的一种,带有钩子)克制的厉害,所以慢慢消失在战场上。 于是随着戈戟的消失,造价昂贵的钩镶被更便宜的盾牌代替,如今的战场,都是盾牌和长枪长刀的天下。 要是白天作战,袁术军还能有所防备,偏偏张辽军是夜袭,袁术军根本看不清对方后军拿的是什么武器,猝不及防之下,纷纷中招倒地。 这一瞬间,便决定了战场胜负,袁术军前阵崩溃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前排倒地,后面几排人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盾牌就凶横的推了过来。 盾牌推挤下,袁术军后排兵士要么慌乱后退,要么倒地被人踩踏,整个阵型瞬间便崩溃了。 此时中军督阵的苌奴见状大惊,连忙喝令兵士拼死顶上去,但如今两边弓箭被压制,中军被突入,已经是回天乏术。 此时苌奴无比疑惑,对面怎么这么难打,自己还是第一次阵型崩溃的如此之快! 直到此时,他还不知道突袭雒阳的是谁,但只一照面,便觉今日凶多吉少,他当机立断,喝道:“全军压上!” “此时再退,谁都活不了!” 结果他见兵士应和甚少,士气不振,当下再次大喝:“中路让开,我来冲阵!” 袁术军听了,哗啦啦让开一条通道,苌奴已经纵马前出,挺着长戟,带着几十骑直冲张辽本阵! 苌奴本人史书留下的记载只有寥寥一句话,“建安元年正月,曹操听从荀彧、程昱之言,派遣曹洪率军向西迎接献帝,苌奴与卫将军董承拒险阻挡,曹洪不得通过。” 如今他用骑兵冲阵,其实真正的杀伤力不多,最重要的还是提振士气,只要他用这波冲锋顶住对方军阵,再度形成僵持之势,便能等到侧翼的张勋赶来支援,两面夹击敌军! 在他的带动下,袁术军兵士果然冲上来百十盾兵补上,开始往张辽军反推而去,两边房屋上的张辽军弓手纷纷对着苌奴射箭,袁术军弓手也抬起头来还击,局面再度陷入僵持。 苌奴看看冲到阵前,却发现对面也让开了一条道,一将挺着月牙戟冲了出来,大喝道:“苌奴,还认得某否?” 苌奴仔细辨认,随即失声道:“你是张辽?” “你没跟着吕布一块死了?” 他不提好好,一提张辽便即怒发冲冠,“闭嘴!” “要不是曹操跟你们这些反贼勾结,意图挟制天子,温侯如何会如此下场?” “今日我便为温侯报仇!” 说完他大吼一声,纵马前突,直往苌奴面上刺来! 苌奴见张辽来势汹汹,不敢大意,因为前番袁术军和吕布军交战时,两人就已经交手数次,苌奴每次都落于下风,要不是怀城遇袭,吕布退走,在打一次,苌奴自忖肯定会被张辽击败。 他当即抖擞精神,将长戟使开,想要拦住张辽,张辽却是兜转马蹄,一个侧身,让出了背后已经满弦的十几张大弩。 苌奴大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张辽早已经把手一挥,十几支四尺来长的弩箭已经疾风暴风般射出。 噗噗噗噗,苌奴连带坐骑被射成了刺猬,连人带马重重摔落马下。 苌奴倒在地上,浑身上下的窟窿里鲜血喷涌而出,他气息微弱道:“伱……胜之不武……” 张辽已经拨马过来,高高举起月牙戟,“这话你下去见到温侯后说吧。” 说完他月牙戟插下,直接刺穿了苌奴喉头。 袁术军看到己方大将已死,士气大降,苌奴剩下几个偏将还想喝令兵士顶住,但两翼早有张辽骑兵绕过来,开始大肆砍杀,这一下三面受敌,袁术军彻底崩溃,张辽趁势冲杀,直奔袁术寝宫方向。 而城东大道上,想要绕后堵住城门的大将降张勋,却被徐晃带兵堵住了。 他的处境比苌奴还不堪,因为他是贴城墙走的,而两边的处处缺口的城墙高处,已经被袁熙军的弓手占据。 张勋虽然士兵持盾防护,当防得住上面防不住正面,防了正面,头顶上的箭雨如同下雨一般,不断有兵士倒下。 张勋被迫号令兵士紧贴城墙,减少头上的弓箭攻击,结果对面开始往下扔石头,砸的兵士苦不堪言。 徐晃倒是轻松多了,让盾兵在前面列阵,后面弓手配上城墙上的友军发箭,他甚至根本不用冲阵,张勋便已经陷入了巨大的劣势。 张勋眼见找不到办法,这样下只能是被对面蚕食,正思虑要不要立刻退走,然后护卫袁术逃走,发发现对面攻击渐渐缓了下来。 一个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张将军,年前在怀城一见,如今可好?” 听到似曾熟悉的嗓音,张勋抬起头,便看到了对方的脸,在火把的映衬下,他从回忆中找到了脸的主人,失声道:“凶虎?” “竟然是你?” 袁熙沉声道:“没错,是我。” “张将军,我今日打城,便是要清理门户的,速速下马受降,还能保住性命,你看看后面,已经无路可走了。” 张勋发现自己的后路确实已经被袁熙军截断,涩声道:“勋为仲公…..” 袁熙打断他,“张勋,我是看在桥公的面子上,其临终前说可以话,让我给你个机会。” “我没有时间多费唇舌,如果你不承的桥公的意,就尽管杀上来。” 张勋见袁熙如此咄咄逼人,也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当下长叹一声,下马受降。 袁熙却并未让人绑住张勋,而是让人将其带上城头,说道:“城中百姓兵士众多,我也不想多做杀伐,希望将军助我劝降。” 张勋也知道当即答应,跟着徐晃去了。 袁熙望着远处的袁术寝宫,心道这次即使袁术跑了,也是元气大伤,再也掀不起风浪了。 要是袁术真要自己亲自动手杀,还倒有些麻烦,要是其还要点脸,能自杀就最好了。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八章 脚底抹油 一夜过去,天光大亮,袁熙站在城头,看着兵士们正在忙忙碌碌打扫战场,扑灭残火。 昨日袁熙领军夜袭,袁术军虽然在苌奴的带领下进行了抵抗,但只是给袁熙军造成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但相比之下,袁术军兵士四处放火,以图阻止袁熙军进攻,却是让袁熙军在夜间很难善后,只能等天明再进行大规模救援。 然而到了天亮,至少已经有十之二三的房子被焚毁,死伤百姓的数目也难以确算。 此时有将领将一名当地属吏带上城头,袁熙问了几句城内情况,疑惑道:“为什么雒阳几乎被放弃,屡遭兵灾盗匪,城里还有这么多人?” “我听说袁术军进驻雒阳后,日日抢掠百姓粮食,你们怎么不逃走?” 那属吏苦笑道:“能逃的自然都逃了,大部分都往往荆州去了。” “留在这里的,大多是行动不便,无法远行的,只有少数是实在不愿离开家乡的。” “就像小人一样,有年迈双亲需要赡养,长途跋涉实在无能为力,就此留了下来。” “说实在的,谁不愿意上富庶安定的地方过好日子,但天下这样的地方本来就少,路上又是遍地盗匪,只怕出城没几十里就死于非命了。” 袁熙出声道:“我若是让兵士护送你们去幽州或者黑山,你们愿意吗?” 属吏迟疑了下,说道:“小人双亲体弱,实在不能远行了,但城中人十有三四,应该是愿意去的。” 袁熙笑了笑,“那如果把伱们送到江淮,比如九江郡呢?” 那属吏想了想,出声道:“那十有七八是愿意的。” 袁熙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等属吏下了城,袁熙对身后的吕玲绮道:“果然北地苦寒,司隶的人都不愿意去,即使幽州其实过得不错,但很多人没见过,也是心有疑虑。” “但一提起江淮,他们就愿意冒险一试。” “如果是荆州,怕是人数会更多。” 吕玲绮轻声道:“但他们不知道,现在的荆州未必安全。” 袁熙叹道:“那人有句话没说错,现在天下哪里都不安全。” “就是幽州,也有一大堆问题。” “不过司隶这地方确实是惨了些,只怕之后的境况,也不太平啊。” 吕玲绮出声道:“先不管这些,袁术跑了,夫君怎么也不着急?” 袁熙笑道:“跑了就跑了,我还头疼要是他腆着脸过来投降,我怎么处理呢。” “他是袁氏长辈,死在我的手里,天下非议不会少。” “奉孝先生随我南下前,已经提前调动几支骑兵等这去堵他了。” 吕玲绮听出话中的意思,低声道:“死在夫君将领手里,不还是会被天下人非议?” “袁术并非阿父之死的罪魁祸首,夫君没有必要非要替我报仇,损了名声。” 袁熙微微一笑,“你不用多想,这只是他死的其中一个理由而已。” “这几年他欠了全天下不少血债,要是让他无疾而终,对全天下人也不公平。” “现在只怕全天下都盼着他死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吕玲绮突然想到,阿父在世的时候,在天下百姓官员的眼里,是不是也是这样? 她掩饰下神情,说道:“那现在我们不追袁术了?” 袁熙说道:“不追了。” “我们休息一日,然后南下。” “不管此时已经快要进入南阳的曹操是否得知袁术被打的消息,他都会急着和张绣合兵,去攻击刘备。” “于情于理,咱们都要去的。” 他心里没说出来的是,如果曹操没有睡邹氏,那其实变数很多,到时候自己说不定只能强攻了。 要是曹操得意忘形,那自己可以做的功夫就多了,只要将这个消息利用好,未必不能一起策动张绣,给曹操造成后世更大的伤害。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新野的刘备能不能抗住了,如果自己攻打司隶的消息提早传到南阳,曹操必然会加快脚步,以最快的速度偷袭刘备,将其歼灭,然后回头对付自己。 不过要是刘备守住的话,曹操便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到时候就是自己讨还血债的时候了。 现在袁熙担心的,就是自己已经提前派人寻找刘备送信示警,这信能不能及时送到刘备手中了。 雒阳被面百余里处,一支骑兵车队正狼狈逃窜。 袁术坐在马车里,感觉全身的骨头架子都被颠散了,他庆幸昨晚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放心不下,于是让人打点行装,兵士列队,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事实证明自己是对的,消息传来,张勋苌奴两员大将一死一被俘,敌军正趁势攻来,袁术听了后一边大骂手下无能,一边慌忙北逃,带着百十骑兵,千多步卒,从雒阳北门逃走了。 还好天色黑暗,对方也没有深追,袁术带人奔逃了两天两夜,眼看就要逃离司隶,进入河内郡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放松下来,河内是钟繇的地盘,自己只要投奔于他,当能受到庇护,保住性命吧? 虽然自己可能从此和做皇帝无缘,不过做个地主也不错,争夺天下实在太危险了,要是死了就不划算了,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啊。 不过让袁术咬牙切齿的是,逃出雒阳前他才得知,趁夜攻袭自己的,竟然是那袁家凶虎! 袁术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对方不是在幽州吗,怎么会出现在司隶,自己还一无所知的? 他发现,这袁家子虎简直是自己命里的克星,围攻自己的江淮之战也是其发动的,寿春也是其打下来的,自己的后宫也是被其抢走的,如今自己最后一点起家的希望,也是被其彻底打破的! 椎心痛恨之下,袁术不禁想起了关于代汉者当涂高的谶语,当初方士巫女都说自己是应谶之人,但也有偶尔的留言,说凶虎的名字也符合谶语! 袁术当初也是嗤之以鼻,一个庶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但随后几年间,凶虎的表现却让袁术看不懂了。 其先后协助袁氏打赢了几个关键的大战,帮助平定了幽州青州,还打下了徐州江淮,最后更是将自己差点逼到绝路。 袁术赫然发现,袁熙竟然走的是和袁绍一样的路,而且好像比对方走得还更好! 如今的袁术,已经完全没有了奈何对方的实力,眼看着谶语的印证,仿佛越来越靠向对方,相比之下,自己根本就像是个垫脚石! 不可能! 袁术心里怒吼,自己蔡氏根正苗红的嫡出,为什么会让袁绍这一支如此卑贱的血脉爬到自己的的头上! 他只得自我安慰,就像袁绍也过自己一样,凶虎一看就是野心巨大,他这支庶出的血脉,迟早会将袁绍嫡出的血脉消灭殆尽!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想要发声大笑,此时一声凄厉的喊声让他的声音硬生生憋回到嗓子眼里。 “敌袭!” “骑兵!” 袁术慌忙拨开窗帘,一支利箭带着呼啸的风声射来,噗的一声扎入他脸侧的马车板壁,相聚不到一尺。 袁术惨叫一声,连忙缩回车内,惊恐地喊道:“护驾,护驾!” 他慌乱之中,又把自己当成了当初的仲氏皇帝,但车外的侍卫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们一边抵挡敌人,一边怨气冲天。 跟着袁术这些年,好处没捞到多少,却整日跟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追的到处跑! 但看对方骑兵这来势汹汹的样子,袁术侍卫们也只能打起精神,边打边退,护送袁术逃走。 来得正是阎柔带领的数百骑兵,他见袁术溃兵倒也不少,所以也不上来,只是远远袭扰,将袁术步卒射的叫苦不迭。 袁术骑兵见状,连忙派出几十骑冲击阎柔骑兵,阎柔见对方如此不知好歹,当下纵马前出,只几下便用长戟将对方两名领头骑兵挑落马下,余下袁术骑兵一见,慌忙退走。 骑兵一退,步兵背心便暴露在阎柔骑兵弓箭笼罩下,他们一边护送袁术逃跑,一边叫苦不迭地躲闪弓箭,很多人抽个机会,直接窜入树林逃走了。 阎柔足足追了半日,见所带的弓箭也射的差不多了,便带领骑兵离开,留下了如蒙大赦的袁术残兵。 偏将清点之下,发现连死伤带逃走的,就有几百人,在袁术的催促下,众人拼命向怀城方向逃去,只要再有百十里,他们就能接近怀城,向钟繇求援了! 然而他们还没高兴几个时辰,又是一波骑兵突袭来到了。 这次是鲜于辅的骑兵,用的还是阎柔一样的战法,这一波突袭又带走了数百人。 然后鲜于辅离去,第二天阎柔又出现了,显然是已经补给完毕,迎接袁术军的,又是一波箭雨。 两天之内,袁术军连续三次遭袭,士气已经濒临崩溃,袁术也是快要疯了,他更加想不通的是,自己先前已经派探子去怀城求救了,眼下只有七八十里路程,按理说钟繇已经该派人来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看到援军的影子? 怀城的城头,钟繇望着城外来回驰骋的赵云军,手里拿着袁术的求救信,心思几转,最后还是叹息一声,将信件放入怀中,走下了城头。 他已经派兵去联合马腾韩遂攻击河东了,城内的兵足以防守,但再派些出去,就难说了,何况城外还有赵云阻挡。 钟繇分不清对方是不是主力来打怀城,也分不清袁术军是不是诱惑他出击,然后地方围点打援的诱饵,相较于更加重要的怀城,权衡之下,钟繇只能放弃袁术。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九章 交换之物 因为雒阳火势蔓延,袁熙思虑过后决定尽力扑灭火灾,救济灾民,所以比计划延迟了半天出发。 现在他终于得到消息,火灾几乎完全被扑灭,灾民已经得到了妥善安置,于是他带着吕玲绮为中军,徐晃作为先锋,张辽断后,全军整备出发。 除了留下数百人善后外,这两日里,袁熙将袁术拜军重新打散收编,大部分变入了张辽徐晃的队伍,以为后备。 张勋则是被袁熙留在了身边作为偏将,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降兵也不能就此放了,张勋在袁术军中颇有威望,以他为将,也能安抚降军的军心。 但对于降兵,袁熙打定主意打完这场仗后,还是要找机会拉回幽州好好劳动教化一番,不然其在袁术军中的兵痞习气,对自己的部队有可能造成不良影响。 众人向着城外列队出发时,路边兵士百姓正在搬运战死袁术军的尸体,袁熙看过去时,发现几人正在搬着一名是将领身份之人的尸体,其中有人手一歪,尸体晃动,头盔掉了下来,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来。 旁边还有个年轻妇人,站在尸体旁边,似乎跟兵士说着什么。 袁熙见到那尸体面目后一怔,策马奔了过去,张勋策马跟上,见袁熙对着尸体沉吟不语,便出声道:“使君认识此人?” 吕玲绮也是策马跟上,见了尸体的脸后,叹道:“原来是他。” 张勋见了,恍然道:“我倒是忘了,夫人当然认识。” “这是先前温侯手下将领,秦宜禄。” “使君攻城当晚,其自告奋勇去城内各处放火,意图阻止使君,应是被使君兵士发现后杀死了。” “旁边跪着的应是他的遗孀,向兵士求取尸体的。” 他心中叹息,当晚袁熙打城,这边并不知道是幽州军,不然凭秦宜禄和温侯女郎的关系,应该能保住性命吧? 吕玲绮听了,冷笑道:“死得好!” 张勋一听吕玲绮怨气满满,心想怕是这秦宜禄以前得罪过吕夫人? 他赶紧住口不言,吕玲绮看到那年轻妇人的样子,摇头道:“这就是秦宜禄为之抛弃了元配杜夫人的刘氏女子?” “好像面貌差得不少啊,真搞不懂他怎么想的。” 她转向袁熙,“不过面貌倒是不难看,夫君这是有心收来做个侍女?” 袁熙这次回过神来,苦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只是感叹,有时候命运真是奇妙,有些结局,最终还是逃不过去。” 他对张勋道:“你找人把他葬了吧,遗孀你来照顾。” 张勋:??? 他有点蒙,什么叫自己照顾? 我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吗? 说起来,照顾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袁熙却已一策马,往城外奔去,吕玲绮也是纵马跟上,张勋见了,叫了两个亲兵去善后,自己赶紧跟了上去。 袁熙纵马小跑起来,踏出了破败不堪,处处残垣断壁的雒阳,他回头望了一眼这座承载着无数历史,在今后的岁月中也将书写出更多可歌可泣的故事的古城,在这其中,无数的人们在其中留下了自己的足迹。 从高官到百姓,从天子到盗匪,刘协,何进,袁绍,董卓,曹操,吕布,蔡邕,蔡昭姬,李傕,郭汜,刘渊等无数的人,有些人壮大了它的名声,有些人用鲜血染红了它的城墙,有些人用百姓的尸体塞满了它的道路,有些人为了守护它而付出生命,有人抛弃过它,有些人践踏过它,有些人将其视作不堪回首的记忆,有些人则忘不掉它。 将来它还会经历无数苦难,但最终它顽强地存续了下去,承载着无数人的挣扎求存,悲欢离合,成为华夏民族不屈不挠的精神符号。 袁熙转过头去,不知为为何,他心里突然有些轻快起来,仿佛这一年来的压抑一扫而空。 是人总会死,自己也不例外,但自己已经在这片大地上刻下了属于自己的乐章,迟早有一日,大地之上,将再度奏响和平的序章。 虽然那个时候,自己可能已经看不到这一幕,但着希望的种子已经种下,迟早有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那一天。 他纵马前奔,对身侧紧紧跟随的吕玲绮道:“玲绮。” 吕玲绮以为袁熙有什么话要说,赶紧道:“夫君有何事?” 袁熙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谢谢伱们。” “谢谢……所有人。” 吕玲绮一头雾水,夫君这是受刺激了,还是想作诗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百里之外的黑山隘口附近,袁术也在纵马疾奔。 但他的样子,却极为狼狈,头发披散,嘴唇干裂,他已经几乎一天没喝水了! 速度不快的马车早已经被他抛下,不然根本甩不脱如跗骨之俎的幽州骑兵。 但袁术发现,对方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似乎并不急着杀他,而是在玩弄他! 他气急败坏,先前他已经快到怀城附近了,却一直没发现迎接自己的援军,正在他暗骂钟繇不是东西时,迎面差点撞上幽州军的大营,等袁术听探子说对面旗号上的赵时,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也不去怀城了,调头就往东跑。 他猜都不用猜,有赵云在,怀城援军肯定是来不及了,眼下钟繇已经不指望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跑去魏郡,向邺城的袁尚投降! 袁术一路纵马疾驰,眼前的道路却让他犹豫起来。 他现在有两条路,一是从黑山南部的平原逃走,一是穿过黑山。 前者铁定会被骑兵赶上,后者却要进入黑山南部,据说这里先前是袁尚的地盘,却时常有凶虎的军队出没。 他犹豫不定时,背后追兵马蹄声渐渐接近,吓得袁术魂不附体,赶紧带着残余的几十骑,往黑山隘口的密林里面钻去。 树林极为茂密,加上如今已经进入春天,林间的灌木草丛极为反审,马是骑不上了,但为了活命,袁术只得跳下马来,拼命带着侍卫往林间深处钻去。 众人不知道逃了了过久,也根本顾不得便民方向,等天色黑了下来,袁术在寒冷的山风中提心吊胆过了一夜,一直等到天明。 他让人四处探查,探子回报说众人已经进入了黑山,但在哪个方位,便不清楚了。 众人又饿又累,又不敢去大路,只得在林间摸索前行,袁术此时又饿又渴,对随从道:“能寻得食物否?” “有蜜水否?” 随从此时也是饿昏了头,随口道:“哪里能有蜜水!” “只有粗糠!” 袁术气的七窍生烟,偏生没有办法,结果还没走半个时辰,迎头便撞见了百十人的队伍。 袁术侍卫面如临大敌,就见领头的红衣女子上前道:“现在把武器都丢掉。” “不然你们别想保住性命。” 有个对袁术颇为忠心的侍卫叫道:“大胆,你可知这是仲公!” 扑哧一声,他的额头被长枪洞穿,红衣女子正是杨凤,她收回铁枪,不屑道:“什么仲公歪公,跟着你们一天了,吃土舔灰,老娘心情正不好呢。” 杨凤心里也是窝火,凶虎每次交给自己做的事情,则都是这些麻烦事情! 明明自己想上阵打仗的! 她施施然走了上来,说道:“说吧,谁是袁术?” 袁术的侍卫都被绑住带走,场上只剩袁术一人,杨凤看着袁术的模样,嗤笑道:“你就是二皇帝?” “人模狗样的,就是不干人事。” “玉玺呢?” 袁术忍气吞声,说道:“我若是交出来,你是不是可以放我走?” 杨凤听了,顿时笑出声来,“你倒想得好。” “我实话告诉你,我最多只能给你留个全尸。” 袁术腿脚一软,坐倒在地,身体不住颤抖。 杨凤不耐烦道:“快点,我耐心有限。” 袁术咬牙道:“你,你到底是谁的人?” “你要是袁显甫的人,我…..” 杨凤摇头道:“死心吧。” 袁术似乎明白了什么,恨声道:“凶虎!” “好狠的心啊!” 杨凤不置可否,将长枪点在袁术头,“自己选,上吊还是被我杀死。” 袁术浑身都被恐惧充斥,于此同时,一直冲击他的大脑的,是肚腹之中的饥饿感,这种几乎没有体会过的痛苦和将死的恐惧交缠之下,反而让他大脑清醒了一些。 他涩声道:“我可以交出玉玺,但要换一样东西。” 杨凤摇头道:“我可做不了主,而且你还以为现在你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袁术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这东西并不难得。” “算是我最后一个愿望。” 过了好一会,杨凤让人取出一个大大的木碗,装满了大半碗的山泉水。 不一会,有人奔了过来,从身上皮囊之中,倒出小半碗粘稠金黄的蜂蜜出来,混入木碗中的山泉水中。 蜂蜜混入水中,慢慢花开,将澄清的泉水染成了金黄色,在阳光的照射一下,碗中的蜜水荡漾着,反射出炫目的光芒来。 袁术贪婪地看着,喉咙忍不住吞咽了几下,他的嗓子已经近乎冒烟,这个动作不仅没有分泌出口水,反而让他的嗓子火辣辣的疼。 眼见他慢慢把手伸向木碗,杨凤出声道:“玉玺呢?” 袁术从怀中掏出玉玺,随后丢在地上,仿佛是一块石头一样。 杨凤枪尖探出,在玉玺底部轻轻一挑,玉玺从地上跳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杨凤手中。 杨凤举到眼前看了下,她分辨不出真假,但知道这个时候袁术没有必要骗自己,当下对着兵士点了点头。 那兵士见了,将木碗交到了袁术手里。 袁术低头看着装满了蜜水的碗,眼中却是流出泪来。 他缓缓将木碗举到嘴边,贪婪地品尝着甘甜。 未几,杨凤带人离去。 山风拂过,吹得挂在枝丫上的袁术尸体不住晃动,他已经自缢断气,脚下落着一个舔的干干净净的木碗。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章 行险之计 雒阳发生的事情,因为袁熙全力封锁了南面的道路,袁术溃兵都是往北逃走,所以一时间没人南下送信给颍川。 虽然这么大的事情肯定瞒不住,迟早会传出去,但袁熙现在也不在乎了,他这支部队南下,目的只有曹操一人。 而一旁的郭嘉,则是心里有些打鼓,他生怕袁熙念头一转,临时改了主意,不打南阳而去打颍川,去抢天子刘协,那郭嘉真的是要吐血了。 因为这个战略目标,其实也非常诱人,当初郭嘉和沮授两人推演了半天,发现如果全力去打许县,其实对正在攻打官渡的袁尚,其实是能起到首尾呼应作用的。 如果两边配合密切,说不定能将曹操老窝一举端掉,未必比劳师远征去南阳偷袭曹操要差。 但这个计划,却有两个变数。 一是孤军打许县,很可能会被回防的曹操截断后路,导致既杀不了曹操,更救不了天子。 二个是需要袁尚对官渡施加足够大的压力,让许县空虚。 郭嘉沮授两人虽然也倾向于相信袁尚的决心,毕竟其已经尽起冀州之兵南下了。 但两人却不敢相信袁谭,其在袁绍临时前不敢入城,已经是背叛了袁氏,失去了争霸天下的资格,所以他和可能会依附曹操,一条路走到黑。 袁尚出兵的时候,他很可能会在旁边扯后腿,袁尚要是邺城被威胁,随时都会撤兵,这样以来,孤军深入的袁熙很可能反而被敌人四面包围。 所以郭嘉和沮授相较考虑之下,最后还是仍旧选择偷袭南阳。 郭嘉事后想起来,也觉颇为荒谬,因为这个主意,是他和沮授在袁熙观星的基础上,做出的选择。 因为相较于天下传来的那些不确定的情报,以及随时变幻的局势,两人似乎已经更加倾向于袁熙那几乎没有出过错的观星之术。 郭嘉有时候在想,相比那代汉者当涂高的谶语,这无法解释却异常灵验的观星,不是冥冥之中代汉的预兆,那什么才算预兆? 不过即使如此,郭嘉深知袁熙相较于曹操那极为冷酷的理性判断,还是有些感性但不够理智的决断的,所以他生怕袁熙忍不住那口气,直奔许县将刘协抢了。 不过还好,袁熙似乎已经认识到奉迎天子对自己用处不大,坚定地将部队的方向引向了西南方的宛城,而不是东南的许县,直到众人进入了南阳边境,郭嘉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个计划很是冒险,因为按照袁熙对郭嘉先前的说法,曹操在入主宛城后,会有一次大的作死行为。 但袁熙也对郭嘉承认,这种情况,不是必定发生的。 为了倒向这个结局,必须要满足相当多的条件,其中几个条件,具备极为偶然的因素。 第一便是曹操管不住下身,私自纳了张绣婶娘邹氏。 第二是曹操同时开始谋划除掉张绣,为此他开始收买张绣手下的大将胡车儿等人。 第三是曹操要杀张绣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张绣耳朵里面,张绣决定先下手为强。 这几个环节,都是紧密相扣的,而且曹操私纳张绣婶娘一事,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曹操想要除掉张绣,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所以要促成这种形式,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曹操谋划对张绣动手,同时想办法让张绣知道这点。 郭嘉当初和袁熙谋划这件事情时,一方面惊讶于袁熙为什么观星能观的如此之准,另一方面,也头痛于这几个环节的麻烦之处。 首先第一个环节,需要让曹操的得意忘形,无所顾忌,其需要的前提是,张绣不在宛城。 为此两人商议良久,想出了推动这个局面,便需要在新野的刘备出手。 没错,刘备主动出兵,逼近颍川,曹操自然会以此为借口,指派张绣出城作战,同时为了让张绣放心,曹操会让自己部将跟张绣一起出击。 而曹操本人则是会顺理成章坐镇宛城,张绣不在,他才会行事无所忌惮,在私纳邹氏的同时,谋划干掉张绣,全面接收他的部将兵士。 毕竟在曹操的角度来看,和张绣联手,哪有自己亲自占领宛城这个荆州重要门户来的放心? 郭嘉和袁熙复盘之后,觉得这是第一个环节之内,最为符合各方需求的行为推演结果,无论是曹操还是张绣,能采取这样的行为,皆是因为这种选择,对他们的好处最大化的。 而后面的几个环节也是如此,其中很麻烦的一点,是告知张绣,曹操要对其不利的消息时,如何让张绣相信消息是真的,而不是敌人的离间计。 这些环节的问题,在郭嘉殚精竭虑治下,都有了相应的对策,为此郭嘉感觉自己头发都白了不少。 然而里面有一个最大的变数。 贾诩。 贾诩的态度,对张绣的决定影响很大,而且其立场不明,郭嘉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很是怀疑,贾诩曹操之间,应该是早有勾结的。 虽然后世记载,贾诩是赞同张绣偷袭曹操的,但基于其明哲保身为第一优先的立场,贾诩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更耐人寻味的是,身为宛城之乱的主谋,杀死了曹操最重要继承人的元凶,贾诩却是活到了最后,这要么说明曹操不是一般的大度,要么是另有隐情,毕竟相比之下,张绣一家的最后的下场可是要凄惨得多。 想到这里,郭嘉还是摇了摇头,这计划确实太过冒险了,自己以前的行险和此次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但不知道为何,也许是出于对袁熙观星的信任,也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郭嘉反而极为期待这次如履薄冰,随时都会有覆亡之危的行险之策。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次宛城用计,可能是他生涯谋划的巅峰,也可能是最后的绝响。 郭嘉走入营帐,就见袁熙面色微微有一丝焦虑之色,当即出声道:“使君勿忧,总要等到新野那边传来消息。” 袁熙叹道:“先生了解我,我担心的倒不是咱们这边,文远公明皆可独当一面,即使被人敌人发现,我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我是担心刘玄德那边,即使他能收到我的传信及时出兵,但他年前新败,能聚集多少兵力,能否抵挡住曹操张绣联军,我心里也是没有把握。” “虽然我密令陆逊从淮水上游带兵驰援新野,但其能否来得及赶到,也是未知。” 郭嘉听了,叹道;“这事情得怪我,对孙权此子的心机估算不足。” “我还以为吴夫人多少能辖制他,但没有想到这人是个胸中有雄才大略的,看清了公子对他是个巨大的威胁,竟然挑在这个时候攻打皖城,非一般人啊。” “他这一出兵,牵制了路伯言那边用兵,多少也影响到了淮水一路。” 袁熙点头道:“也不是完全没算到,在先生的提醒下,我已经给李术提前发信,让他面对大军压境,以保全自己和城内百姓性命为上。” “只不过江东的选择对我来说是最不好的,这笔账我算是记下了。” “如今也只能期望刘玄德能够挡住曹操张绣联军,当然,他要是击败对方就更好了,我便能直接和其合军把宛城退了,何必用什么计策。” 随即他失笑道:“这种想法也太不现实了,曹操且不说,张绣也不好对付呢。” 他却是没对刘备报什么太大期望,毕竟刘备到现在为止和曹操交战好几次了,次次以全败收场,不仅家底打的精光,连家眷掾属都就丢了不少。 从历史上看,刘备在得到诸葛亮之前,面对曹操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所以这次袁熙心里也是没底,单凭刘备那群在军略上拉胯无比的掾属,真的能挡得住曹操张绣联军吗? 与此同时,新野北面几十里处,数千刘备军已经布好阵势,准备和对面南下的张绣军接战了。 此时发话的并不是刘备,却是他新招的谋主徐庶,徐庶听到探子情报,微微皱眉道:“前阵只有张绣军,没有曹操军的旗号?” 探子道:“倒是有一支步军打着曹操旗号。” 徐庶断然道:“不对。” 他转向刘备,说道:“主公且速退。” 刘备不解,疑惑道:“军师何出此言?” 徐庶出声道:“曹操南下偷袭新野,岂会只带步军?” “且张绣军事西凉兵为主,骑兵居多,怎么会特意和曹操步军一起行动?” “我怀疑至少有一支骑兵想要断我们后路,让我们无法撤回新野!” “当务之急,是马上全军回城,同时分出两支副军,一支断后,一支防备曹军骑兵突袭!” 刘备迟疑道:“咱们刚出兵北上,就仓皇回兵,只怕影响士气…..” 徐庶断然道:“保全实力才能有所作为,主公想把新野也丢了?” 刘备听了,忙对徐庶说道:“军师说的是,备依言便是!” 他当即下令,张飞领军在后,关羽侧翼探查,全军转而向后,急速退走。 这一下让阵前的张绣有些发懵,怎么两边对峙半天不到,还没有交战,对方就这么跑了? 随他想到去断后的曹纯,暗道怕是被对方发现了端倪,当即命令全军追击,直扑新野。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一章 意图暴露 张绣一马当先追了七八里,远远却看到道中数百刀斧手精气雄壮,虎视眈眈,前面有人绿袍长髯,横刀立马,站于阵前。 张绣连忙打马停住,他自然认得这是刘备手下大将关羽,刘备进驻新野时,张绣派人去贺,信使回来曾描述过关羽形象。 张绣对这斩了颜良,徐州之战差点冲阵杀了曹操的猛将极为忌惮,只有他这种武人才知道对方马术刀法的厉害,便离着几十步停下,对关羽喝道:“关将军欲拦路否?” 关羽脸色阴沉,抱拳道:“听闻将军乃是北地枭雄,关某还以为必有一番志向,没想到却是投靠了曹操,甘心为犬,可悲可叹。” “空有一身武艺,将军和其他凉州反贼并无不同,简直可笑。” 他这话暗含讽刺,因为枭雄在汉代可不是什么好话,史书记载的,最先说的是两人,曹操和刘备。 《文选·陈琳》:而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乃欲摧挠栋梁,孤弱汉室,除灭忠正,专为枭雄。张铣注:枭,恶鸟也;雄,强也。言操如恶鸟之强也。 《三国志·吴志·周瑜传》:刘备以枭雄之姿,而有关羽、张飞熊虎之将,必非久屈为人用者。 曹操自不必说,周瑜一生对刘备都很提防,说其是枭雄,是因为刘备每到一地,短时间内便能引得士人百姓纷纷投靠,身为客将却喧宾夺主,故周瑜说刘备此人如鸠占鹊巢,断不可留。 而如今关羽明着说张绣,是暗地讽刺张绣走投无路时投靠了刘表,现在却翻脸投靠曹操,明摆着是白眼狼。 当初张济严重缺粮,于是领兵攻打荆州的穰城,结果运气不好,身为主帅却中流矢身亡,荆州官员们都向刘表庆贺,刘表却表示不接受庆贺。 《三国志·刘表传》载:荆州官属皆贺,表曰:“济以穷来,主人无礼,至于交锋,此非牧意,牧受吊,不受贺也。” 刘表认为,张济穷困不得已才到荆州,身为主人对客人无礼而引发交战,这并非刘表本意,因此只接受吊唁,不接受祝贺。 于是刘表派人招降张绣,并把宛城让给张绣屯兵,避免了冲突进一步扩大,虽然这是利用张绣给自己看守南阳,但怎么说刘表在这件事情丧没有落井下石,算是极为厚道的。 但张绣背反了刘表,投靠曹操,反攻新野,关羽此话,正是骂张绣没有良心,乃是忘恩负义之徒。 张绣听懂了关羽的话中之意,不禁恼羞成怒,不仅因为关羽讽刺了其所作所为,更是连带着揭开了凉州将领多次反叛举主的疮疤。 本来西凉军大将中,除了早早分道扬镳的段煨,被李傕杀死的樊稠,自汉帝出奔,李傕郭汜张济三人鼎足而立,张绣身为张济手从子,一直盼望着能接替其位置。 张济死后,张绣终于如愿以偿上位,他是见识过挟持天子的好处的,自然不愿意在南阳这地方孤独终老,正好此时曹操暗地派人招揽于他,于是张绣在贾诩的建议下,投靠了曹操。 如今宛城在曹操之手,一下子连通了司隶豫州,荆州门户大开,而且曹操许诺张绣要是打下荆州,便可以让其取刘表而代之。 所以张绣此时已经完全听不进关羽的话,他大喝道:“胡说!” “刘景升一事无成,却怀异心,孟德公雄霸天下,又奉迎天子,天下无不遵从!” “孟德公对关将军极为赏识,绣来时孟德公专门叮嘱,给关将军带句话!” “若将军倒马解甲来降,孟德公必许以高位,以上宾之礼待之!” 关羽听了,也是心头火气,大喝道:“住嘴!” “尔等无信无义,也配用妄言蛊惑于我!” 他一提马缰,胯下战马陡然前冲,同时喝道:“今日我便斩了你这背信弃义之徒!” “看刀!” 青龙偃月刀拖在地上,在路上的石头上拉住一溜刀光火花,极为炫目摄人。 张绣见关羽来得极快,暗暗心惊,当下不敢大意,也是纵马斜着前出,手中丈二铁枪地上拉了过去,同样拉出一道火花。 两道火龙急速接近,只几个眨眼,两人已经进入来了两丈范围的圈子! 张绣先发制人,手指在枪杆上一捺,顺势将枪尖弹起,铁枪如同毒龙一般点向关羽面门,他瞅准关羽刀重,打算用疾风暴雨办的攻势,压得对面无法招架! 关羽却是面露冷笑,身子猛然一侧,让过了张绣铁枪,张绣只道对面要起刀,便把铁枪对准关羽j肩头刺去,让对方无法抬手,要是关羽勉力举刀,必然会露出腋下破绽,到时候张绣便能稳稳占据主动! 然而张绣在下一瞬间发现,关羽根本没有起刀,反而是压低了肩头,将手中长刀就这么横扫了出去! 张绣看对方刀势走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对方的长刀不是对着自己来的,而是自己胯下战马的马腿去的! 这一招极为凶狠,关羽虽然肩头有护甲,但他硬抗一枪,受伤的几率也很大,但如果两边都打实了,关羽相比张绣这边,还是占了大便宜的。 因为相较肩头受伤,张绣被砍断马腿,这么快的速度从马上跌下来,不死也是重伤,到时候关羽再补一刀,张绣哪里还有命在? 张绣想到了这里,慌忙手腕一抖,铁枪画了个半圆,斜着扎入了地面。 这铁枪正好挡在关羽青龙刀路线上,只听一声大响,两兵相交,张绣虽然已经依靠地面的枪尖建立了支点,但在关羽这蓄势一刀面前,还是准备不足,铁枪被砍得往后荡去,差点从张绣手里飞出。 张绣死死抓住枪杆,感觉虎口上湿漉漉的,怕是已经震裂出血了。 他不禁暗暗咋舌,他早听闻关羽前几刀极为厉害,一般将领根本难以防住,张绣最初听到时,还颇为不屑,只觉得是言过其实。 张绣的枪术,在北地也是赫赫有名,他早就有心和天下有名将领较量一番,同是用枪之人,他首要目标便是已经名震天下的赵云。 至于关羽,张绣自忖枪为百兵之王,即使关羽实力和自己想若,自己也能凭借长枪的优势克制对方长刀,然而今日只交手一瞬,张绣便发现了关羽的不简单! 对面出刀并不是蛮力硬砍,相反却是极为聪明,砍得势自己必救之处,逼得他被迫出枪阻挡,瞬间就将自己先出手的微弱优势抵消了! 张绣紧要牙关,此时两人武器各自荡开,眼看两人就要纵马交错而过,张绣大吼一声,用力一拽枪杆,枪尖在空中划了一个浑圆。 下一刻,长枪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往张绣身后探出,直刺已经纵出半个马身的关羽后腰! 背后的甲胄防护远不如前面结识,这一枪要是扎实了,关羽也要受不轻的伤,张绣正急速发力,却听到凄厉的风声从头顶响起。 张绣在武器上的造诣很高,他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对方的兵器破空之声! 而且他能猜得出来,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对面也用了和他相似的招式! 拖刀法! 这一瞬间,张绣的反应是赶快跳落下马,方能保住性命。 因为回马枪是侧身拧腰出枪,而拖刀法是平躺马背,胳膊后轮出刀,无论从距离和威力,都要高于回马枪! 张绣明白,这一招自己要是应对稍微不好,立马就是身死的下场,就是跳马也是一样死! 他已经来不及抬头看刀,生死危机之下,激发了他的浑身潜力,张绣大吼一声,把枪硬生生抽回,挡在身前,同时往马背上一躺。 偃月刀如轰雷一般砸下,刀锋正中张绣铁枪中央,更大的一声震响发出,精钢枪杆上出现了一道半寸深的缺口。 巨大的冲击力以枪杆为圆心震荡传播开来,张绣只觉舌底满是血腥味,双手知乎失去了知觉。 冲击力继续下传,将枪杆打在张绣胸前护甲上,几乎让他窒息,力道继续传导到马背上,张绣身下的战马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出去。 两马交错而过,张绣感觉已经远离了关羽,才敢坐直身子,双臂几乎无法抬起,感觉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回来,心中升起浓浓的庆幸。 而且张绣明白,关羽其实留手了,那拖刀法本来被挡住也有后着,如果关羽偏转刀锋一绞,自己要是挡不住,胳膊都保不住! 他这才深刻体会到关羽前几刀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颜良都死在对方刀下,能斩杀有名大将,在天下传出威名的,哪个是浪得虚名的? 然而让张绣不解的是,刘备有如此猛将,怎么次次在曹操手下吃败仗,难不成曹操将领都比关羽厉害? 张绣到此才收回了心中轻视,他拨转马头,竭力平复心情,对慢慢接近的关羽拱手道:“多谢将军留手。” 关羽微微点头,“你武艺上的眼光倒是不错,竟然能看出我还有后着,但可惜看人的眼光不行。” “大哥让我给你带句话,曹操并非明主,伱在其麾下,迟早不会有好下场。” 张绣听了,心中仍有不快,出声道:“各为其主,将军不必多言。” “何况刘豫州数败于孟德公,说的的话,在绣看来,并不可信。” 关羽冷冷道:“执迷不悟,你可知道曹操已经勾结你的手下,准备对你卸磨杀驴了?” 张绣悚然一惊,随即冷笑道:“滑天下之大稽,你以为这种拙劣的离间之语,能骗过我?” 关羽喝道:“关某平生行事光明磊落,绝对不会做小人行径!” “而且我能饶过你一命,我也能再把命取回来,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张绣满脸通红,但他不得不承认,刚才他落败身亡的几率并不低! 关羽见其犹豫,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再次喝道:“你也不用等了,曹军那路,此时肯定被三弟击败,逗留在在此,已经没有意义!” “宛城之事如何,你自己回去亲眼一见便知!” 宛城,贾诩府邸。 贾诩看着进来的诸葛亮,微笑道:“终于想通了?” 诸葛亮正色道:“不,今日亮是来劝谏府君的。”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二章 心思活络 贾诩听了诸葛亮的话,颇为不屑道:“不知孔明有何高见?” 他有些不高兴,对方急匆匆来拜访,自己还以为其有什么要事,结果对方上来就毫不客气的说要劝谏,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数吗? 诸葛亮看出贾诩神色不耐,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亮听闻宛城已经投靠了曹操,猜测其中十有八九是府君的主意。” “亮今欲一谏,是为肺腑之言。” “曹孟德此人,并不可信。” “其祖父曹腾,奸佞妄言,谗起桓灵,发党锢之祸,皆是其始作俑者。” “曹操自起兵以来,更是行事不择手段,虽收黄巾之兵,却不加约束,反而变本加厉,多有屠城之举,天下切齿痛恨。” “其更是挟持天子,妄杀大臣,府君劝将军投奔此人,乃是为虎作伥,可知受天下非议邪?” 贾诩见诸葛亮如此说,心头微微有些不快,毕竟他已经五十知天命的年纪,又成名日久,曾身居高位,如今却被一个年轻人如此指摘,冷冷道:“竖子有几斤几两,安敢妄言天下大事!” “如今大势所趋,君子顺时而动,不懂明哲保身之策,时时死于非命,生死尚不操于己手,有何资格谈论其他?” “汝少不更事,不知此世求生艰难,我也不可你计较,可速速退下!” 诸葛亮听了,忍不住反驳道:“亮曾随叔父从琅琊逃至豫章,千里之路所见所闻,虽未足够,但也并不是一无所得。” “战乱之下,百姓颠沛流离,饥馑丧病,号哭之声于野不绝,其惨象令人不忍卒睹。” “府君说的没错,如今天下之人,生死不操于己手,但其之生死操于谁手?” “造成如今乱局的,又是谁人?” “吾等士人尚且每日战战兢兢,天下百姓过得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如此乱世,当尽快终结,但同是终结乱世,也有不同。” “曹操下城必屠,兵锋所过之处哀鸿遍野,在先生建言之下,将军投靠曹操,今后又会给天下造成多大的灾祸?” 贾诩见诸葛亮出口成章,颇为惊讶,但心中更是不快,冷笑道:“你也知其下城必屠,所以还不了解老夫的苦心?” “若其攻下宛城,城内有几人能活,你还能如此站在我面前说话?” 诸葛亮沉声道:“曹军攻打琅琊时,其先前已经屠过一次徐州。” “第二次攻打徐州,虽然中途罢兵,但屠杀更甚,尸横遍野,泗水为之断流,恶臭之气冲天,人烟断绝数百里。” “即使如此,琅琊诸城还是竭力抵抗,先生难道不知为何吗?” “因为被打下来后,便全家世代屯田,生不如死,和奴隶无异。” “如今宛城虽然并未如此,只因为其图谋荆州,暂时安抚人心而已,将来如何,府君可知?” “府君不闻兖州豫州百姓如今生活之苦邪?” “亮妄自揣测,先生以宛城为礼,换的是自己一人的平安吧?” “长安雒阳的百姓,今日安在?” 贾诩勃然大怒,拍案怒道:“竖子竟然如此无礼!” “伱信不信我一句话,便让你人头落地!” 诸葛亮昂然不惧,“先生可以威胁于我,但曹操入城那一刻,亮已经置生死于度外!” “今日亮貌似劝谏先生,是望府君生悬崖勒马,天下为公,拯救苍生性命,如果先生这等人尚且以百姓为棋子,漠视其生死,那天下谁还能救他们?” 贾诩冷笑道:“拯救苍生,你倒是好大口气!” “老夫只是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这世上如今人人图谋自保,已经没有你说的那种人了!” 诸葛亮沉声道:“不,亮相信肯定会有,千百年来,这种人从不会少!” 贾诩哑然失笑,“好好好,那我就好好看着。” “我不欲与你争论,退下吧!” 诸葛亮心中叹息,知道自己最后的一丝努力也失败了,他坐直身子,出声道:“既如此,还望先生放我夫妇出城。” 贾诩微笑道:“那可不行。” “如今曹公要谋荆州,你夫妇两位的身份,可是有些用处呢。” 诸葛亮怒气勃发,“府君如此无耻,不怕有损身份吗?” 贾诩哈哈一笑,“什么无耻,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便知道人为了活下去,当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也别想着逃走,听闻你夫人青春年少,曹公颇喜士族人妇,惹恼了我,别怪我使手段。” 诸葛亮一愣,随即袖子里面的拳头紧握起来。 贾诩却是好整以暇地喝着茶,对诸葛亮视若无睹,对方进来时候早就被搜过身,手无寸铁,自己怕什么? 而且对方还有家眷受制,拿什么和自己斗? 诸葛亮呆立片刻,面色逐渐平静,他缓缓起身,对贾诩拜道:“今日受益颇多,多谢使君。” “告辞。” 看着大踏步走出的诸葛亮,贾诩冷笑着摇了摇头,这年轻人还是没有受过挫折,经历过苦难,等再过些年,去便会知道,自己才是正确的。 诸葛亮回到自家小院,黄月英迎了出来,见诸葛亮面有颓然之色,知道事不可为,便安慰道:“事已至此,夫君且先心安,大不了咱们夫妇听天由命罢了。” 诸葛亮叹道;“怪我无能,无论是智计还是实力,都远不如对方,只能任人摆布。” “不过我却是不想听天由命,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黄月英奇道:“夫君不是笃信观星之术?” “我还以为夫君相信天命来着。” 诸葛亮摇头道:“观星之术不是天命,它只是用于观测天下将要发生的事情的。” “天下之事,皆是认为,星象只是人行为的映照,只要是人,其行为就有改变的可能。” “纵横千百年来,这天下的历史,都是人书写的,所以我相信,只要找对办法,必然能改变天下之事。” 黄月英掩口笑道:“这才是妾熟识的夫君,从不会放弃呢。” “夫君这等人物,妾倒是不好编排野史了呢。” 诸葛亮知道黄月英这是在开解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道;“别想着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前几天收拾东西,发现你写的越来越过分了,还有两个男人徒手肉搏…….” 黄月英惊叫一声,慌慌张张边往里跑,“夫君好讨厌,又偷看,下次妾得换地方藏了!” 诸葛亮望着黄月英背影,不禁哑然失色,突然他微微一怔,随即若有所思起来。 宛城另外一处府邸,堂上歌舞升平,歌女舞姬并列堂下献艺,曹操摇晃着手里酒尊,神色颇为自得。 他不得不承认,荆州这地方确实富庶,连门户南阳的美酒佳肴,都比久经战乱的兖州豫州强上不少。 想到要是再打下荆州,进一步图谋益州,以这有易守难攻的要地为自己后援,再趁机蚕食江淮,自己的实力便能大涨,到时候即使袁氏北地四州联手,也耗不过自己! 想到这里,曹操不禁有些飘飘然,他狠狠灌下了一大口酒,压抑了这几年,终于轮到自己扬眉吐气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眼前这些歌姬舞女皆是相貌平平,让曹操极为怀疑张绣是不是藏私了,将美女都留了起来! 他又喝了几杯,想着张绣被自己派出去打刘备,正好能削弱其嫡系部队的实力,同时从邺城之挖断张绣的根基。 曹操已经和贾诩私下勾连了几次,剩下的就是驻守在宛城的张绣副将胡车儿,为了拉拢他,曹操也是下了血本,送了几斤黄金过去。 这黄金是真的黄金,并不是黄铜,这么大的数目本不多见,这是曹操手下的摸金校尉外摸了十几座墓搞出来,属于无本万利。 想到这里,曹操更加心里放松,等张绣打完刘备回来,会发现宛城的一切都已经落在自己手里,张绣只会有一个空荡荡的侯位,再无实力占据宛城。 这么重要的荆州门户,还是在自己人手里放心啊。 曹操已经喝得微醺,越想越是高兴,便侧头问身边的曹昂道:“城中可有美女否?” 曹昂听了,摇头道:“孩儿这几日一直跟随阿父处理内务,并未去城中查探。” 眼见曹操面露失望之色,曹昂送了一口气,他的养母丁夫人现在是曹操正室,抚养曹昂长大,两人感情甚笃。 丁夫人私下也知道曹操在外的时候喜欢找女人,便暗地让曹昂想办法劝着点,所以此时曹昂装傻,也是因为丁夫人之故。 结果此时旁边有人道:“听说宛城之中,有个妇人美貌极为出名。” 曹昂转头一看,不禁心中暗骂,说话的是曹操的侄子曹安民,其随侍曹操左右,正事倒是没做多少,其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为曹操打探搜罗美女,当初曹操打下兖州后,边让之妻环氏美貌的消息,也是曹安民探听后告知曹操的。 曹操听了,便来了兴趣,先是怪责地看了曹昂一眼,“你看看,还是安民有心,以后多学着点!” 他转向曹安民,“你说的那美妇是谁?” 曹安民凑近,悄声道:“那妇人乃是是张济遗孀,张绣的婶娘。”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三章 享受一下 听闻曹安民此话,曹昂面色一变,寒声道:“这种人岂是可以轻易动得,你昏了头了?” 曹操此时虽然喝了些酒,但也是产生了一瞬间的犹豫,他确实准备对张绣动手,但是如果打草惊蛇,反而误了大事,边不好了。 他分的很清楚,自己这几年连续打仗下来,兖州已经是在竭泽而渔。 虽然袁术败亡后,曹操抢得了豫州,但豫州先前在袁术治下,也是乱七八糟,而且其士族仍在,不像兖州士族被曹操杀了一批,拉拢了一批,对屯田制很是配合,故一两年内,怕是很难动员起来,甚至还有可能会入不敷出。 所以当前荆州对曹操格外重要,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当下正要出言拒绝,曹安民此时却是尴尬地笑了笑,低声道:“那邹氏不是正妻,只不过是妾室,而且正青春年少,听说还不如张绣年纪大,正孀居在城内一座小院,应该也无甚关系。” “不过其容貌宛城都是出名的很,应该是不差才对。” 曹操一听,心思又活络起来,心道邹氏这层关系离着张绣就远了,区区一个妾室,身份也高不到哪里去,说不定和自己妾室卞夫人一样都是风尘出身,这种女人张绣会在乎? 想到这里,他便对曹安民道:“你去着人把她取来!” 曹操此时还是比较谨慎的,他让曹安民将那邹氏带过来,是想看看其容貌是否确实有过人之处,要是只是一般,自己便将其送回去好了。 曹昂急道:“还请阿父三思!” “万一事情传了出去…….” 曹操酒意上来,怒道:“不孝子,我找你女人伱也管!” “好好跟安民学学眼力劲!” “一边去,免得我看了碍眼!” 曹昂听了,只得低头退了出去,曹操见没人碍事了,当即对曹安民道:“去,把那邹氏带来!” 曹安民当即领命,命人备了马车,自己则亲自骑马带着亲卫,往那邹氏住处取人。 曹安民走后,曹操心里如同被草撩拨了一般,总觉得面前的酒菜都失去了味道,下面载歌载舞的姬女在曹操眼中,似乎也失去了兴味。 此时有歌姬上来,唱起了一首乐府诗来,曹操初时还不在意,但是听着听着,神色微微一变,凝神倾听起来。 他依稀辨认出,这是一首长诗,说的是一对夫妇的故事,其实情节倒也不曲折,取胜在诗词精炼动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等歌女唱完,曹操开口道:“这是什么诗?” 歌女连忙停下,拜伏道:“禀将军,这是一首长诗,名孔雀东南飞,说的是庐江郡一对夫妇的故事。” 曹操咂摸词句意味,不由赞道:“好诗!” “如此好诗,应该传唱很久了吧,我竟然从未听闻!” “庐江郡竟然也有如此有才之人,你可知这是何人所写?” 那歌女老老实实答道:“禀将军,听闻这是徐州牧袁使君年前攻下庐江时,在皖城所写,成诗时间并不长,但很快便传遍了江淮,最近也是刚传到南阳的。” 曹操一惊,忍不住站起身来,失声道:“什么,你说这诗,是那凶虎袁熙所作?” 歌女连忙道:“那袁使君确实有凶虎的名号。” 曹操放下酒杯,沉吟踱步到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良久才叹道:“可惜了。” 他的长子曹昂,虽然处事精细,思虑周全,接人待物也有君子之风,是个在曹操看来,也是挑不出多少毛病的继承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曹昂性格古板稳重,对于诗词歌赋一道,却是没有什么天分,也没有兴趣,诗词是需要灵性的,作诗的人,大部分都是性格跳脱的,相比之下,曹操的两个幼子曹丕曹植,都比曹昂强得多。 人无完人,曹操觉得相比袁绍几个内斗相争的子嗣,自己这边已经是稳定多了,但要是和袁熙那个过继的庶子一比,曹家这几个子嗣,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这凶虎文韬武略,都如此出众,要是曹昂有其一半本事,自己就能高枕无忧了! 不过幸好袁本初死了,袁公路也已经败落,将来最有可能取得天下的,还是自己! 曹操想到这些年的艰辛和所受到的挫折,自己忍辱负重,一点点的将劣势扳回,在数次押上性命的赌博般的行动后,最终自己熬死了袁绍,算计了整个袁氏,笑到了最后。 凶虎能击败自己又如何,能写出孔雀东南飞又如何,如今自己迎奉天子,占有四州,大势已成,凶虎已经奈何不了自己了! 想到这里,曹操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又是狠狠灌下了几大口酒,此时脚步声响,曹安民带着个美妇走入了厅堂。 曹操打眼一见,便移不开眼睛,眼前美妇身段丰腴窈窕,容貌艳丽动人,约莫三十左右,正是最具风韵的年纪,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成熟的诱惑力,相比曹操那家中那些早已看厌了姬妾,两相比较,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曹操接着酒兴,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上前去,呵呵笑道:“你便是邹氏?” 那美妇正自惴惴不安,见曹操虽然五短身材,但是面貌凶恶,眉宇间自有一股王霸之气,赶紧低头道:“贱妾正是邹氏。” 曹安民是个知机的,见状连忙将在场的舞姬歌女全部赶走,自己也赶紧往外走去,他见典韦还愣愣站在门口,当即过去耳语几句,典韦听了犹豫一下,便往厅堂门后走远几步,但眼睛还是盯着里面。 曹安民见状,也不得不佩服典韦的警觉衷心,但他自己是决计不好呆着的,当即匆匆离开。 曹操看着邹氏容颜,越发神魂飘荡,此时他志得意满,“那你可认得我?” 邹氏来之前,早已经从曹安民处得知曹操所欲何为,知道自己这种身份的女子,在对方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便当下低眉顺眼道:“久闻将军威名,今日有幸瞻拜。” 曹操听了,心中美滋滋的,顺势道:“我也久闻夫人之名,夫人可知,要不是因为夫人,我怎么可能接受张绣投降,否则如今夫人一家,怕是早已……呵呵呵呵。” 这种暗含威胁的话语,邹氏岂能听不出来,只得再拜道:“贱妾衷心感谢将军再生之恩。” 曹操见邹氏如此识趣,大为满意,“那妇人今宵可与我同席共枕否?” 邹氏见曹操还已经说道这份上了,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拒绝,何况对方是以屠城出名,凶名远播的曹操,自己要是惹恼了她,只怕张家都会受到牵连,只得忍气吞声道:“贱妾承蒙将军恩宠,只是若妾身事情被侄儿知道,恐怕有所不妥。” 曹操冷哼道:“区区一个降将,他能奈我何!” 但随即他看到邹氏哀求的神色,当即哈哈一笑,“好,既然美人相求,那我们就到城外营寨中留宿好了。” 当下曹操拉着邹氏出城,去城外营寨居住,自此夜夜笙歌,连续数日不出营寨。 曹昂见了,心内颇有所不安,他去见曹操,劝谏应以兵事为重,曹操则是食髓知味,不以为意,说道:“宛城那有什么兵事,不都在去新野打刘备了?” “刘备一旦兵败,我便可以挥师北上,将袁尚赶出官渡,如今只需要等待曹纯他们击败刘备即可,既然是等,我做什么,用得着你管?” 曹昂咬牙道:“阿父前些年战必躬亲,如今为了女子如此,掾属们会怎么看?” “还望阿父三思!” 曹操勃然大怒,喝道:“逆子,你安敢说我!” “你要是能如凶虎那样带兵打仗,我何至于亲自上阵?” “打了这么多年仗,我休息几日怎么了?” “滚滚滚,滚回城中处理军务去!” 曹昂无法,只得转身出了营寨,自回城不提。 他越想越觉得憋闷,此时却有探子回报,说曹纯那面送信来了。 曹昂打开一看,却是说新野战事不利,刘备出兵后不久便回返城中,曹军本欲两路伏击,张绣被关羽击退,曹纯被张飞阻据,让刘备安全退回了新野。 之后曹军攻城不利,曹纯决定先行返回,他让于禁断后,自己则和张绣先行返回,预计这一两日内内便可抵达宛城。 曹昂看了,本来想出城禀报曹操,后来转念一想,这并不是个紧急军情,曹纯最迟后日便回来了,中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故,何况张绣返回,曹操那边多少也能收敛一些。 于是他将信件放在手边,自去处理军务,结果将将到了晚上,侍卫却是来报,说贾诩前来拜访,曹昂不明所以,当即命人请贾诩进来。 宛城内外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的是,此时有一支军马,正急速往宛城方向逼近。 潜伏多时的袁熙,终于动了。 他提前布置的探子,其传出的情报很是粗陋,导致袁熙在隐藏行踪方面煞费思量,离得近了容易暴露,离得远了会错失机会,这其中的度很难把握。 不过机会终于是来了,袁熙得到确切情报,曹操竟然不在宛城之内,而是在城外营寨留宿! 这城内城外,别看只有一道城墙,但攻取难度不可同日耳语,眼下便是偷袭曹操最好的机会! 没错,袁熙根本没有指望和张绣联手,他可不会把希望放在一个态度暧昧不明的人身上,最可靠的,当然是自己亲自动手! 他现在唯一所能期望的,便是刘备能拖住攻打新野的大部分曹军,只要给自己一个晚上的机会窗口,自己便会倾尽全力,给曹操一个前所未有的打击!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四章 星象变动 袁熙知道自己这个计策,中间牵涉的环节很多,极有可能会失败,但他和郭嘉商量过后,认为能让行事极为谨慎的曹操麻痹大意,也只能是依靠近乎赌博的偷袭了。 曹操亲自带军打南阳,不然对各方敌对势力有所防范,但其重点着眼之处,还应该在于新野的刘备和南郡的刘表。 而对于北方,曹操的戒备心应该会少得多,毕竟在他看来,和自己敌对的势力,都距离南阳甚远,而且即使知道曹操要夺取南阳,也来不及反应。 先前袁熙走魏郡南下,皆是秘密而行,同时让赵云大张旗鼓出黑山隘口,便是为了让曹操以为自己重点攻击的还是怀城。 加上弘农杨氏和马氏联姻的波折,以及高干南下攻击河东,这些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曹操耳朵之中,在曹操的视角上,袁熙当前应该把攻击重点放在了司隶怀城一带。 这个意图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相当正常并且目的明确的,毕竟司隶一丢,马腾韩遂的凉州便会被分隔开来,无法支援兖州,而袁氏的幽州并州黑山和司隶便能连成一片,同时在数个方向对曹操腹地发动攻势。 所以先前高干南下河东的消息一传到许县,曹操便马上带兵南下南阳,意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收编张绣,击溃刘备,为自己将来和袁氏大战的后勤做准备。 袁熙根据后世的知识,自然知道南阳的重要性,虽然曹操攻取的次序有所不同,但其目的和行为逻辑并没有改变,所以他很大可能会选择打个时间差,先取南阳之后再去支援官渡。 而袁熙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谁也没有预料到,他敢带兵奔袭数百里,中间还击败了袁术! 郭嘉认为,攻打雒阳,击败袁术这着棋,未必是打草惊蛇,反而有可能让曹营更加麻痹。 因为按照常理,谁也不会在奔袭敌人后方时,节外生枝去攻打别的目标,这一行动太过违背常理,很可能会被认为攻打雒阳,是为了之后包围怀城,阻断许县方向的援军做准备的。 虽然这个做法有赌的成分,但事实证明袁熙和郭嘉赌赢了,他们攻破袁术后立刻南下,同时派出士兵带着部分袁术降兵北上,以作迷惑。 这期间的三四天内,袁熙带军进入密林以掩藏踪迹,其行进路线是袁熙之前情报网的探子事先勘察好的,所以顺利地南下到了宛城附近。 而根据派出的探子回报,附近以及宛城,并没有大规模调兵和戒备的迹象,说明曹操对袁熙这支暗度陈仓的奇兵,并没有预料到,而且更加幸运的是,曹操似乎在城外营寨里! 袁熙庆幸的同时,让全军休息半日,等一入夜,便全力突袭曹操营寨! 他心中既激动又惴惴不安,这段时间,他有针对性的让兵士进行了夜袭的训练,虽然极为困难,但在雒阳一战中,还是取得了极为明显的战果,一举便将袁术军击溃。 现在他的短板,反而是新投降的张勋带领的降兵,其素质明显根本不上张辽徐晃两军,所以袁熙只能让张勋和自己呆在中军,免得反而添乱。 随着夜色降临,袁熙走出营寨,一声令下,张辽徐晃在前,袁熙张勋在后,三支军急速向宛城奔去! 宛城之内,曹昂将贾诩迎了进来,引到了座位上。 曹昂行礼道:“先生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贾诩也不客套,直截了当道:“老夫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曹昂听了,面色一肃,拱手拜道:“还请先生指教。” 贾诩捋着胡须,出声道:“其实老夫也并无确切证据,但只从一点上,便觉得极为吊诡。” “方才张将军传回消息,说刘备坚守不出,攻打新野受阻,正在退回来的路上。” 曹昂听了,点头道:“我倒也得知了,这刘备倒是警觉,不过毕竟其数次被阿父击败,有所提防,也是理所当然。” 贾诩陈声道:“不,问题便出在这里。” “我得知的消息,是刘备出城北上,和将军对峙时,突然返回的。” “他既然有胆子北上,必然有了和将军正面对战的准备,为何不战而退?” 曹昂迟疑道:“我据情报推测,他应该是猜到阿父有伏兵埋伏,断其后路?” 贾诩点头道:“确实如此,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但这无法解释,他既然数败于曹公,为何还敢北上主动进攻?” “刘备此人屡败屡战,确实颇为顽强,但以他现在实力,攻击曹公坐镇的宛城,无疑是蚍蜉撼树,他怎么敢的?” “除非他另有目的!” 曹昂听了悚然而惊,失声道:“先生是说,刘备出兵,是有所凭恃?” 贾诩重重点头,“没错,要么他有打下宛城的信心,要么他是在做疑兵之计,但无论哪一种可能,他的背后,都另有目的,怕死有着别的势力意图不轨!” “这有可能是荆州刘表,有可能是寿春太史慈,甚至有可能是弘农杨氏,无论哪一势力突然入局,都有可能对曹公造成不小的困扰!” 曹昂听了,猛地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若非先生一言惊醒梦中人,我还蒙在鼓里,浑不知危险临头!” “我这就带兵出兵,向阿父禀报此事!” “城内的一应事务,便交给先生了!” 贾诩拜别曹昂,出了府邸,见曹昂随后领兵出城,道路上曹军兵将们呼啦啦跟了上去,百姓躲在窗后,惴惴不安的看着外面。 对于历经几次战乱的宛城来说,他们早就轻车熟路,本能感觉城内要出事了! 贾诩上了马车,眼睛眯缝了起来。 该说的话,他都说到了,不过他也只是推测,毕竟怎么看起来,宛城也不像是能被打下来的样子。 且不说城外的曹操,张绣和曹纯于禁明日便能赶来,这城还能连一两个晚上都守不住? 但贾诩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祥的预感,他算来算起,自己应该也没有漏掉各方势力,最有威胁的,也就是寿春方向的陆逊太史慈,但江东据说在打九江,太史慈能舍弃九江不放手,跑到南阳来打曹操? 他摇了摇头,自己怕是杞人忧天了,看来到了这个年纪,总会有些疑神疑鬼,毕竟自己还想多活几十年呢。 城内小院里面,诸葛亮望着匆匆而去的兵士,对黄月英道:“不太对头。” “刚才我夜观天象,荧惑犯紫薇,贪狼斜于宛城上空,破军七杀分于三角,压得巨门天相天梁三宫黯淡无光。” 黄月英道:“这是谁的星象?” 诸葛亮沉声道:“张绣还担不起,宛城福德最高的,自然是曹操。” “他的本命星象荧惑被冲,毫光来于北方,破军杀伐之气甚重,今夜怕是有刀兵之灾。” 黄月英好奇道:“谁这时候敢打曹操,莫非是新野的刘备?” “不对啊,他在南方,怎么会是背面?” “难道他绕过来了?” 诸葛亮摇头道:“不像,曹军和张绣本就是去打新野的,刘备不太可能有余力强自分兵。” “真是怪了。” “不过我倒是从星象之中,看到了一丝生机。” 黄月英听了,惊讶道:“怎么,难道夫君看得我们先前乃是死局吗?” 诸葛亮点头道:“没错,困于宛城,一条生路也无,但是如今星象震动,这困局便露出了一丝缝隙!” “不过若是我们静观其变,这缝隙很快便会合上,所以我现在要找到那颗关键的命星,方能逆天改命!” 黄月英下意识问道:“是谁?” 诸葛亮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当然是贾诩贾文和。” 此时城外营寨中,曹操大帐之内,曹操在一阵剧烈的抖动后,筋疲力尽地倒在邹氏身上。 半晌,他才喘着粗气,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这一下起猛了,登时有些头昏目眩,曹操勉强稳住身子,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曹操心道这几日确实有些放纵了,邹氏这女人果然得趣,和先前自己那些曲意逢迎侍妾完全不同,配合制中还带着一丝抗拒,这种欲拒还迎的风韵,更让曹操欲罢不能。 他见邹氏把头埋在被子里面,呵呵一笑,刚要说几句话,然后继续奋战,却听营帐外面典韦出声道:“主公,大公子求见。” 曹操心里有些火起,黑灯瞎火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自己! 但他也不是罔顾大局的,知道曹昂来找自己,必然是有要事,出声道:“让他进来。” 曹昂急匆匆进来时,见曹操坐在榻上,背后女子胴体上虽然盖着被子,却有几处春光乍泄,连忙低下头去,出声道:“见过阿父。” 曹操冷声道:“有话快说。” 曹昂听了,连忙把贾诩的话说了出来,曹操听完后,思忖起来,然后突然脸色一变,“你把兵都带出来了?” 曹昂不明所以,点头道:“我怕阿父危险,所以带兵让其在周围防护,可有问题?” 曹操怒道:“哪城里你便交给了贾诩?” “万一他有反心怎么办?” 曹昂愣住,失声道:“应该不会吧?” 曹操面色阴晴不定,放在平时也就罢了,但是如今他却是有些心虚。 前几天曹操被邹氏所迷,一时间昏头便纳了邹氏,但事后想起来,曹操并不能确定,张绣得知此事后,会不会因此和自己翻脸! 蓦然间,营寨四面大乱,箭矢破空声呼啸而来,同时而来的,还有连续不断的叫喊声。 “张将军有令,得曹贼头颅者,赏万金!” 曹操霍然站起,惊惶道:“张绣果然叛了!”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五章 夜袭混战 攻打曹操营寨的,自然是袁熙,而不是张绣。 这喊话的军士,乃是前锋张辽的兵士,话倒是没错,张辽也姓张,封赏也是袁熙开出来的。 但在这黑夜之中,服饰很难分辨,袁熙让人喊的话,本来就有误导的嫌疑,此时落在了曹操耳朵里面,多疑的曹操立刻脑补出了一系列精妙的毒计。 张绣得知两人自己私纳邹氏,而且暗中收买其部将胡车儿的事情,于是故意在攻打新野的过程中不出力,然后以战事不利为借口返回,骗过了曹纯于禁。 其又在回来的途中加快了行军速度,先于曹纯于禁两人半日抵达,同时城内的贾诩把曹昂骗了出去,封闭宛城,让自己无处可逃! 想到这里,曹操冷汗刷地一声便留下了来了,这计策如此之毒,肯定是出自贾诩的手笔! 对方隐忍至今,如今猝然发难,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曹操如此心虚,是因为他对于张绣的打算,正好和脑补出来的相同,即先削弱张绣兵力,然后收买宛城中的贾诩和胡车儿,在张绣返回时发难,夺取宛城的同时弄死张绣。 但如今的局面去完全反了过来,曹操无法确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贾诩还是胡车儿,亦或两人都背叛自己,向张绣透了口风? 曹操知道此时情势已经是极其危急,也顾不得想太多了,当前最紧要的,便是如何逃出生天! 外面震天的喊杀声不断传进来,曹操强自让自己镇定,大步往外面走去,对典韦曹昂道:“一起突围!” 曹昂连忙跟了上去,“阿父,什么方向?” 曹操略一思忖,断然道:“颍川方向!” 三人急速出了营帐,对于被子里面的邹氏看都没有看一眼。 突围之时生死难料,就是强如典韦,也不敢说一定够能平安逃生,人人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谁也不会带着个女子累赘。 邹氏慢慢坐起身,开始摸索着穿上衣服,现在的她,心丧若死,虽然先前她已经算是曹操妾室,但大难临头之下,便被毫不犹豫地抛弃。 更可笑的是,她本来委曲求全,是为保全张家,但现在看来,如果打进来的真是张绣,说明他咽不下这口气,这是为了张氏的颜面。 然而这样的话,张绣也不会允许这种丑事传出去,所以等待邹氏的,便只有死。 曹操和典韦出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副诡异的景象。 对面的敌人,根本没有点起火把灯任何照明之物,而是隐藏在黑暗之中,将大片的箭雨倾泻入曹军营寨,不断有曹军中箭倒下。 曹军想要点燃火把照亮周围,以看清形势,但每每一个火把点亮,便有箭支飞来,将举着火把的兵士射死。 不少兵士胆战心惊,纷纷停止了点火,眼看曹操营地之中就要陷入黑暗,曹操见状大喝道:“继续点火!” 曹昂一怔,随即醒悟过来,如果营地全黑,极容易陷入混乱,要是此时炸营,那就回天乏术了! 他连忙出声呼喝,让偏将指挥兵士同时点火,营地之中瞬间点起了数百个火把,超出了对面的弓箭的压制能力,整个营寨都亮了起来。 看到兵士们在亮光下逐渐恢复了镇定,曹操不由微微点头,曹昂跟着他这些年,也是成长了不少,虽然曹操嘴上总是说对曹昂不满意,但那也是和凶虎比,实际上曹昂在年轻一代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了。 但曹操还是忧心忡忡,他从对面密集的箭雨攻势中,发现了很不正常的地方。 对方的箭雨攻势,实在太过密集,也太过有序了一些! 要知道,古代能够打夜战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因为很多人都有夜盲症。 在这个时代,人们还不知道导致夜盲症的主要原因,主要是缺乏维生素a,而富含维生素a的食物来源,一是肉类,主要是动物肝脏各种肉类,这在中原兵士中,算是基本指望不上的。 二是是某些蔬菜水果和大米,鉴于其主要来源胡萝卜十三世纪才传入中国,所以这些东西对于以面食小麦为主的北方兵来说,也不好获得。 这就导致曹营很多兵士不耐夜战,所以曹操很少主动发起夜战,当然他对夜袭的应对还是有的,便是提前选拨出夜间视力正常的兵士为头目,带领其他人抵挡应对。 如今便是这些人摸黑点起了火把,稳定了军心,但这还远远不够,对面密集的箭雨攻势,以及逼近的马蹄和脚步声,都说明这次来袭的敌人,几乎都是可以夜间视物的! 这让曹操极为不解,张绣手下能凑出这么多夜战精兵? 他是不是得了其他强援? 其实曹操猜的没错,袁熙这次带的兵,还真就是特别训练打夜战的。 不过不同于在兵士中挑选夜视之人的做法,袁熙很早边有目的地通过配比兵士饮食,来防止夜盲症。 幽州本就是野兽频出之地,又多种植大米,在饮食中加入动物肝脏,马齿菜,苋菜,鸡蛋,蟹类这种富含维生素a的食物,便能大大降低夜盲症的发病率。 所以袁熙只要稍加挑选,便能选出相当数目的夜战精兵,在当前的情势下,对曹营兵士产生了绝对的压制! 只过了不到半刻,曹营两个方向的寨门便被打破,来袭的敌军和曹军混在在一起,而且对方有目标地扑灭火把,导致营地开始变暗起来,曹军开始肉眼可见的惊慌起来。 曹操见状,立刻便判断出事不可为,如果这样下去,营寨被攻破,是迟早的事情! 他瞬间就做出了决断,叫过典韦,说道:“你找人扮做我的模样,然后护送他突围,同时打出你的旗号来。” 典韦当即会意,说道:“末将领命,但主公……” 曹操出声道:“不用管我,只要你能活着吸引敌方,我便有办法逃走,到时候我再让曹纯于禁来救伱!” 话虽如此,在场几人都知道这是安慰话,往颍川方向逃走,如何碰得到曹纯于禁? 典韦抱拳领命,当即大踏步走出。 他安排妥当,当即披甲提戟,一声怒喝,便带着兵士往被打破的北面寨门冲去,将将赶到时,已经身体轩主起来,双戟如同风扇一般旋转起来,整个人如同一只暴熊一般,冲入了敌阵! 叮叮当当的兵器盔甲交击声响起,典韦凭借着一股勇力,瞬间就旋转了几十圈,但如他料想一般摧枯拉朽,敌人肢体纷纷飞散的景象不同,对面似乎对典韦的攻击早有应对,竟是用长兵抵住了他的身体,不让其近身! 而且让典韦惊讶的是,虽然他的双戟也打中了好几个人,但那些人都是飞跌出去,不仅没有殒命,反而在努力爬起来,显然其都穿了上了的甲胄! 典韦瞬间就意识到,这些人装甲如此精良,根本不可能是张绣军! 但他此时想回去报信也来不及了,因为敌人已经涌了上来,将他和身后的兵士团团围住。 而且同一时间,东面寨门在曹操的带领下,集中了几乎大半个营寨的兵力,发动了搏死的突击! 这一攻之下,曹操放才发现,其实围住营寨的敌军数目并不多,显然敌人隐藏行迹,远程突袭,不能带太多的兵,曹操心中一喜,连忙命人护送自己逃出。 结果刚上大路,两面密集的箭雨再度袭来,瞬间射倒了一大片曹兵,曹操嘴里发苦,原来对面是在这里等着! 然而此时他也无法回头了,只得催动兵士护住自己,众人仓皇往颍川方向逃去。 远处找了一处高大树木的袁熙,正站在枝丫上,腰上绑着绳子,透过望远镜观察曹军营寨的情况,对于曹军突击的两支军,已经是心中有数。 反击最凶的北面,带头大将显然是典韦,而且北方也确实是个好方向,但袁熙猜测,典韦应该只是个诱饵,而颍川方向的那支,很有可能是曹操,虽然袁熙提前布置了埋伏,但兵士确实不占优势,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拦住杀死曹操。 因为他的布置,主要是防备曹操进入宛城,所以提前布置了一部分兵力在曹操营寨和宛城之间的通道上,防止曹操入城,以至于功败垂成。 但出乎袁熙所料的是,曹操并没有选择入城躲避,反而是逃亡了颍川,这让袁熙有些瞠目结舌,因为这意味着,曹操中了自己那颇为拙劣的离间计? 当时他只是心怀侥幸,让兵士随便喊喊,让曹操误认为是张绣在偷袭,也没指望曹操中计,只想着能多拖一会,便算是达成目标了。 没有想到的是,曹操似乎还当真了,当即突围,似乎也没有查明来袭的到底是不是张绣军! 袁熙低估了曹操的疑心,他眼见自己预估出现了偏差,当即让身边的吕玲绮点燃手里烟花,一道火蛇蹿出,斜着打向了颍川所在的东北方,正在指挥兵士围困典韦的张辽见状,当即毫不犹豫带领数百骑兵,直接往东北方向追去! 袁熙的意思很明显,眼前的典韦没有护送曹操,东北方才是曹操逃走的方向! 与曹操的性命相比,典韦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张辽提着月牙戟,将马速催到了最大,他眼中闪动着凌厉的光芒,这次自己一定要为温侯报仇! 而此时营寨的西面,通往宛城的通道上,徐晃望着天上的炸开的火蛇,心里极其郁闷。 对面没有逃往宛城,反而选择了相反的方向,这意味着自己好像没什么事情做了? 但他也不敢擅自离开,毕竟宛城之中,随时都会有救兵前来相助曹军,到时候只能由徐晃拦住了。 而此时城内的贾诩,已经得知了城外的变故,当下立刻开始思索。 他必须要做出选择。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六章 陷入怀疑 贾诩并不知道城外的真相,眼下城外打的那么激烈,他也来不及派人去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他要面对两种选择。 一是马上开城,发兵襄助曹操,二是静观其变,等一切尘埃落定。 如果选择前者的话,如果偷袭曹操的人是张绣的话,那自己等于是在阻止张绣。 如果如此选择的话,便等于彻底倒向了曹操,再无回头之路。 如果城头观虎斗的话,倒是最为稳妥,到之后只要等双方分出胜负,自己便向胜负方示好,便能保住自己性命。 不过如果如此的话,贾诩就面对一个问题,城外偷袭曹操的,到底是那一方的势力? 如果真是张绣,这表明张绣对自己不信任,所以对曹操发动如此大规模的突袭,也没告诉自己,如果自己不表态的话,事后张绣会不会清算自己? 但如果是张绣之外的势力,那事情便很值得玩味了。 贾诩这个人其实是很谨慎的,而且很会根据对方的性格利用人心。 他年轻时在凉州被贼寇抓住时,谎称自己是段颖的族人,若自己被杀,段颖便会替自己报仇,相反如果贼寇将自己放走,他到时候必然有重金报酬。 零星盗匪自然不敢得罪西凉三明之一的段颖,于是就将贾诩放走,而贾诩的同伴都被杀死,独独贾诩得以生还,这边是利用了贼寇畏危贪财的心理。 之后天子车队被迎到安邑,贾诩离开李傕郭汜,投靠了段煨,但发现段煨不喜欢自己,心自不安,所以贾诩暗地离开,投靠了张绣,却没有带走家人。 旁人不解,问贾诩原因,贾诩回答张绣相比段煨,张绣更需要自己,而段煨为了名声,也会善待自己家人,所以不必担心,事后的发展,也如贾诩所想的那样。 所以贾诩此人处世之道,便是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谋取最大的利益,这是他性格使然,也正是如此,能让他走到如今的位置。 所以面对城外交战的情报,贾诩思忖再三过后,决定一边派出探子,一边紧闭城门,静观其变。 因为此时的他,并不能判断局势会倒向谁,而作为永远站在胜者那一方的人,贾诩决定到最后一刻才下注。 小院之中,诸葛亮望着天边的火光,霍然站起,说道:“曹操星象大凶,但尚有一线生机无法断绝,说明这次突袭并不太顺利。” “而作为城中主事的贾诩,绝对会观望不出,这样一来,曹操生还几率大增。” “我决定要最后努力一次,劝说他开城出兵,协助击杀曹操!” 黄月英轻叹一声,“这好像很难啊。” 诸葛亮沉声道:“总要试一试。” “若曹操今晚反而得胜,那其便能成就大势,天下将无可以制他之人。” “我不知道今晚谁来打他,张绣也好,别人也好,总不能让其就这样死在这里。” 黄月英奇道:“夫君觉得,今晚突袭曹军的势力,可能会有覆亡之危?” 诸葛亮点头道:“星相暗淡,黑光萦绕其上,应该会有变数。” 黄月英还是第一次见诸葛亮如此申请凝重,便出声道:“妾还是陪着夫君一起去吧。” 诸葛亮略一思忖,便即点头道:“也好,城内兵荒马乱,在一起反而安全。” 城外曹操正拼命带兵突围,不过与其说是突围,不如说是逃窜,如今其手下兵士人心惶惶,皆是飞奔溃逃,只恨爹少生了两条腿。 两边的伏兵不断发箭,射得曹操兵士人仰马翻,如此黑夜,以曹操之能也无法指挥,只能喝令兵士跟在周围,他骑着马,后面跟着曹昂和曹安民,一路策马奔逃。 众人正行间,却听前面一声号响,斜刺里面杀出一支军来,领头将领喝道:“曹贼,纳命来!” 曹昂借着火光一看,却发现自己认得其面目,低声道:“阿父,这是吕布手下大将张辽!” 曹操一怔,随即想起来,当初吕布被引入城中了埋伏战死,其部将多被杀死,独独张辽被幽州军救走,十有八九是投了凶虎。 然而对方却出现在此处,说明是不是这次偷袭自己的是幽州军? 要真要如此,自己只要掉头往宛城逃去便是,只要逃入城中,必然能据城防守,撑到曹军和张绣回来,到时候便能击败来袭的幽州军,保住宛城! 曹操刚生出这个念头,随即便立刻否定了,因为他不敢冒险! 他最害怕的是,要是幽州军和张绣联手了,自己进了宛城,岂不是自投罗网? 虽然宛城之中,贾诩私下和曹操交好,但这生死关头,曹操也不敢完全信任对方,毕竟贾诩此人反复无常,谁也不知道其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曹操不知道,造成如今的形势,正是郭嘉计策,意图是让曹操和宛城两边互相怀疑,因为两边谁都不敢冒险! 此时曹操已经是下了决心,对曹昂道:“让兵士全力突围,直去许县!” 曹昂听了,当即指挥兵士攻了过去,张辽见状冷笑一声,月牙戟挥舞起来,如同风车一般攻入曹军阵中,所到之处曹军惨叫连连,心惊胆战。 曹操见状,知道自己这边没有大将,根本挡不住张辽,当下一咬牙,也不管兵士,斜刺里面带着百十骑兵疯狂逃窜。 张辽见一支骑军逃走,其中却围着个矮子,猜到八成便是曹操,当即在敌阵中冲出,直奔曹操而来。 曹操见状,顿时魂飞魄散,拼命催动坐骑绝影狂奔,张辽见了,喝令随行骑兵放箭,顿时几十支箭对着曹操马儿射来。 曹昂见状,连忙指挥兵士挡在曹操周围,不断有人中箭落马,张辽见状,弯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曹操马股。 绝影一声惨叫,站立起来,差点把曹操掀落下来,曹操狼狈不堪,眼见绝影无法行动,刚要张口给自己换匹马,就见曹安民斜刺纵马冲出,逃到树林里面去了。 曹操差点想破大骂,却见曹昂奔来,将曹操拉上了马,两人一起纵马狂奔。 但后面张辽骑兵紧追不舍,眼看快要被赶上,曹昂咬牙道:“阿父先走,我自有脱身之法!” 说完他直接纵身从马上跳下,翻滚着落入道路旁边长草中。 曹操听草丛中发出了一声闷哼后再无声息,犹豫了一下,耳听后面马蹄隆隆,只得一抖缰绳,仓皇逃窜。 眼见自己身边人越来越少,曹操也是越发惊惶,因为他察觉出来,对面已经以前落在了北边,他想要逃向的颍川,其道路已经被挡住了! 曹操连忙拨转马头,往东边而去,逃了不知道多久,背后马蹄声越来越近,曹操正感叹吾命休矣,斜刺里面又冲出一支骑军来。 曹操这下彻底绝望了,正要下马等死,却听领头大将喝道:“明公,你怎么会在这里?” 曹操一看,竟然是曹纯和麾下的虎豹骑! 他登时喜极而泣,上前把住曹纯臂膀,泣不成声道:“子和,子和你可来了,我被幽州军偷袭了,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曹纯听了,咬牙切齿道:“果然张绣有问题!” “这厮怕不是和幽州军勾结了!” “我和于禁攻打新野,张绣数次应付了事,导致新野迟迟打不下,我两人商量过后,觉得此事诡异,干脆回军修整。” “我隐隐约约觉得不对,便和于禁连夜行军,先于张绣回来,不意竟然遇到明公!” “明公请稍等,我去将追兵全杀了!” 曹操听了,心下稍安,但还是点头道:“子和小心,对面是吕布大将张辽,不可大意。” 曹纯听了,反而战意昂然,“上次子孝放跑的那个?” “看我这次让他有来无回!” 张辽正追击间,就见前面一支骑军冲出,自己前军十几骑淬不及防之下,被对面刺落马下,连忙命令兵士后退列阵。 他心道怎么对面会有伏兵? 按道理不应该啊? 等对面大将出马挑衅道:“哪个是张辽?” “吾乃虎豹骑统领曹纯,速速上前领死!” 张辽醒悟过来,这是攻打新野的曹军回来了,为什么刘备没有缠住对方? 既然事已至此,张辽也越阵而出,喝道:“曹纯,今日伱和曹操都要死在这里!” “看我为温侯报仇!” 曹纯纵声大笑,挺枪冲了上来:“有胆你试试!” 两将同时冲上,斗在了一起。 而同一时刻,正挡在宛城和曹军大营之间的徐晃,得到了一个让他颇为不安的消息。 南面二十里,有一支步军正急速前行,打的旗号,乃是一个于字! 徐晃立刻便意识到,这怕是曹军步军大将回来了! 眼下摆在自己面前的问题是,他一边挡住道路,一边分兵围住了典韦,已经没有余力应对于禁的步军了! 眼下他所能指望的,只能是追击曹操的张辽尽快返回,和自己一同阻据敌军! 徐晃回头望向远处黑洞洞的宛城,这也是一个变数。 宛城的态度至今不明,对幽州军来说,即使其按兵不动,压力也是很大,更何况其随时都能出城相帮曹军,到时候幽州军不仅无法击败曹军,还可能会吃到惨败! 袁熙收到徐晃传信后,皱眉不语,吕玲绮在旁出声道:“局势不太妙。” 袁熙点头道:“没错,这是我最为行险的一仗,现在看来,运气似乎并不站在我这边。”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七章 道理不同 袁熙其实是知道这次自己准备不足的,毕竟偷袭这种行为,本来就是在冒险。 但曹操的弱点实在很难抓,面前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又不能错过,所以为了尽可能提高成功率,他还是提前调动了两手后招。 一是新野的刘备牵制曹军和张绣,二是寿春的陆逊太史慈从淮水上游西进南阳。 但刘备没能阻止曹军回防,陆逊太史慈的行军路线上,要越过大别山北部的沼泽,虽然按计划应该比袁熙早到,但如今迟迟未至,显然是耽误了行期。 这两方任何一方出现在宛城,袁熙都不会像现在压力这么大,他现在甚至怀疑是不是打袁术的时候过于顺利,以至于把自己运气用光了。 他扭头对吕玲绮说道:“下树,徐晃应该马上就要遭遇于禁了,咱们这边的兵力要全部投入进去了,不然这次胜负便很难说了。” 两人顺着绳子下树,郭嘉早已经等着,见袁熙过来,凑进来低声说了几句话,袁熙听了,微微点头,把张勋叫过来,说道:“你带部堵住典韦。” 张勋先是领命,然后犹豫了下,说道:“万一末将无能,麾下兵士挡不住…..” 他自然有顾虑,袁熙的幽州兵比袁术降兵强得多,尚能压制曹军,但是自己这边的袁术军军纪败坏,这才刚投降几天,怎么可能打的过曹操军? 袁熙断然道:“挡不住也要挡,我也会亲自上阵,要是你挡不住,我便会被截断后路,谁也活不下来。” 张勋汗流浃背,赶紧拱手道:“末将明白!” 不多时,张勋领着数千兵士,往典韦所在的北门涌去。 这些人虽然都是打散重编,由幽州军兵士担任伍长的,但乍逢夜战,还是士气低落,张勋呼喝指挥,兵士才勉强组成阵型,但面上的惶恐不安之色都显露在脸上。 眼看逼近到北门,就看到近千幽州军在北门正竭力阻挡曹军冲击,在典韦带领下,虽然幽州军应对有序,但还是在不断伤亡。 一众袁术军兵士见典韦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勇猛异常,都是心中嘀咕,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 他们看到身后混在队伍中的幽州军头目,越发觉得对方是让自己这些人送死的,登时便起了退意,脚步逡巡不前,张勋厉声呵斥,兵士们才不情愿往前挪动,但很多人都开始动了心思。 张勋见状,顿感大事不妙,但他偏偏毫无办法,只能让自己先前的手下去竭力平复随时都会爆发的骚乱,但越是如此,兵士越发骚动不安。 此时一个幽州军将领走到张勋面前,说道:“将军,这样下去不行。” “只怕还没打仗,士气就没了。” 张勋抬头一见,发现对方是袁熙贴身亲卫之一,名张放的,听说极受袁熙信任,但不知为何一直担任什长,这次需要节制袁术降兵,才临时过来担任百夫长。 张勋听对方如此说,只得道:“你有什么办法?” 张放开口,说如此如此,张勋听了,迟疑道:“真的可以,但这样一来,伱们岂不是很危险……”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张放淡淡道:“不然今晚我们可能都死在这里。” 张勋听了,无奈道:“那随你吧。” 张放一拱手,走到阵前,喊道:“幽州兵出列!” 登时有百十个人走了出来,都是在降兵中担任什长的幽州兵,降兵都疑惑不解的时候,张放对着他们喊道:“咱们幽州兵,做了头目,打仗是要会冲在前头的!” “我看你们不知道如何对付曹兵,就让我们幽州兵先给你上一课!” “我们怎么打,你们就怎么打,打不过没关系,你们们退下来休息,我们掩护你们!” 降兵听了,产生了一阵骚动,就见张放也不理他们,几个呼喝,便让幽州兵整好阵型,一声令下,幽州兵便熟练的加入了战团,协助友军挡住了曹军的攻势! 张勋看得暗暗咋舌,区区一个什长都有如此将才,而且手下兵士也如此齐心,不然就是韩信亲来,也不能让一群不听话的兵士如此行动整齐划一,显然幽州兵士对于其他人都抱有高度的信任,这才是其和袁术军的本质差别! 他回过头,吼道:“诸位,看清楚了!” “别人能做到的,你们为什么做不到?” “眼下是建功立业,重新做人的最好机会,你们现在就退,将来还能退到哪里?” “还有胆气的,跟着我冲!” 一众降兵隐隐产生了骚动,他们知道张勋的话是对的,今日就是逃了,将来也会被人重新抓回去做炮灰。 而幽州兵这种风格,是他们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许多人登时心中产生了一丝信任感。 有这种同伴,谁还怕在战斗中被自己人出卖? 平心而论,这批被选出来的袁术兵并不差,虽然时间仓促,但郭嘉还是根据袁熙的意思,将其中偷奸耍滑,无恶不作的兵士尽量剔除,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农户出身,相对老实的平民。 他们眼见幽州军也已经冲了上了,张勋已经带人冲了上去,登时有人叫了起来,“咱们也上,别让人看遍了!” “就是,咱们江淮军,也不输给北方兵,上啊!” “袁使君也是江淮人,不也在前线,他都不怕,咱们怕什么?” 这喊叫的,其实都是平日素有威望的张勋心腹兵士,这一鼓动,降兵们收到了感染,纷纷呼喝起来,跟着冲了上去。 袁熙远远看到,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袁术兵投降时间尚短,但这群出身江淮的兵士,其实战斗力并不差,不然也不会和曹操等势力僵持这么多年。 其缺乏的,是纪律和心气,这种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建立起来的,今天张放的行为,其实是榜样的作用,激发起了他们的好胜心。 当然这只是几种因素的一种,张勋在降兵中的威望,以及袁家的江淮出身,都让江淮兵有了安心感和认同感,机缘巧合之下,才能够将士气提升一个档次。 袁熙见江淮兵加入了战团,再次挡住了曹军的突围,虽然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他清醒还是很沉重,因为当前的危机并没有解除,因为以骑兵为主的徐晃,未必挡的住于禁的步兵结阵冲击! 袁熙心中叹息,要是赵云也在就好了! 但他知道,真正的战争,所有人事后复盘都是准备不足的,要做好万全准备才开战,说不定对手准备的更充分。 如今的局面,虽然有太多变数,但起码不是最差的情况,袁熙望了一眼的宛城方向,对郭嘉道:“劳烦先生在此代我督阵。” 然后他扭头对吕玲绮道:“走,咱们去帮公明!” 郭嘉看着袁熙和吕玲绮带着剩下的上千兵士疾奔而去,不由咳嗽了几声,也是心中郁闷,自己这边的两支后手,为何还没出现在战场上? 宛城南部几十里处,刘备和张飞正和张绣僵持;就被出声道:“将军为何执迷不悟?” 张绣出声道:“各为其主,绣也有苦衷,如今一家老小皆在宛城望使君体谅。” 张飞大喝道:“你既然寻死,我就成全你!” 刘备止住张飞,对张绣道:“将军落魄时投靠刘景升,如今却叛去曹操,所谓苦衷,不过怕家人受人辖制而已。” “曹贼背反汉室,荼毒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在大义面前,家眷难道那么重要吗?” 张绣忍不住心中吐糟,都知道你一打败仗就丢弃家眷,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 他出声叹道:“刘使君,不管怎么说,你们已经是晚了,眼下曹军援兵已经回到了宛城,你在背上还有什么用?” 张绣肯定也猜出来了,刘备这么急着追击自己,曹纯于禁却是不顾刘备而急速回兵,肯定是宛城出事了。 但这样一来,如今自己的处境,就很麻烦了,鬼知道宛城最后结局如何! 张绣自然知道曹操私纳自己婶娘一事,要说心里不窝火是不可能的,但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样? 他也期待那不知道哪来来的势力弄死曹操,但万一对面失败了,曹操赢了呢? 张绣深知曹操的心机,如果现在给刘备放水,事后自己的小心思根本瞒不过曹操,曹操输了还好,要是赢了,事后肯定会对付自己! 张绣也不想赌输,要是自己选错了,只怕全部身家都会付之一炬,所以他不敢冒险。 而抱有相似心思的,还有宛城官邸之内的贾诩。 他对着面前劝谏多时的诸葛亮面露冷笑,“怎么,你还不死心?” 诸葛亮沉声道:“亮只是不明白,此是击垮曹操最好的机会,为何府君却坐视不动,甚至准备发兵援助曹操?” 贾诩冷笑道:“很简单,因为曹操不好杀,而且此时报复心很强,若其不死,难保之后报复。” “但攻城的另外一方,乃是徐州牧袁使君吧?” “不管他是胜是败,都不会威胁到我的性命,既然没有风险,我为何要帮他?” 诸葛亮听了,心头火气,“府君这么说,不就是觉得小人比君子难防?” “那还要公理道义何用?” 贾诩冷笑道:“天下何曾存在过这种东西?” “老夫眼中,只有挣扎求存而已。”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八章 谋士之耻 听了贾诩的话,诸葛亮感觉的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塞住了,他握紧了袖子里的拳头,“人总有一死。” 贾诩失笑道:“年轻人不知生命可贵,说出的话可笑至极。” 一老一少就这么冷冷对视着,这时候探子冲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犹豫了下,贾诩见状,冷冷道:“说。” 探子连忙跪下,出声道:“城外急报!” “曹将军和于将军已经回援,和突袭曹军大营的敌军战在了一起!” “曹军攻势凶猛,偷袭的敌军有渐渐不支的迹象!” “截断宛城和曹营之间的那支敌军,正在慢慢退向宛城位置!” 贾诩听了,纵声长笑道:“终于让我等到了!” 他得意地转向诸葛亮:“年轻人好好学着点,沉不住气的下场,便是会押错赌注。” “如今形势明朗,只等我一锤定音了!” “若我发兵出城,和曹军前后夹击,便能成为决定胜负的一着!” 他转向一众侍卫,“随我带兵出城,平定叛乱!” 诸葛亮见贾诩便要对侍卫下令,胸中怒气勃发,忍不住站起来,上前两步,喝道:“不行!” “你这是为虎作伥!” 贾诩看着赤手空拳的诸葛亮和身后抱着琴的黄月英,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怎么,你还能做什么?” 他自然有恃无恐,诸葛亮来的时候,早就被搜过身,藤箱里面的环首刀也被侍卫搜了出来,如今就是狗急跳墙,还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眼光心气太高,却错误估计自己的能力啊。 想到这里,贾诩一挥手,对左右侍卫道:“把他们两个抓起来,等我击败敌军,再来收拾他们!” 他冷笑着对诸葛亮夫妇道:“你们应该庆幸和刘景升有亲,不然的话…….” 话音未落,他就见黄月英一挥手,把手中的瑶琴举了起来。 贾诩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他突然心中一惊,难道瑶琴中藏有凶器? 自己还是大意了! 但出乎他所料的是,黄月英却是一个转身,将瑶琴扔向扑上来的侍卫。 几名侍卫伸手挡住,瑶琴砸在当前一人身上,顿时断为两截,木屑纷飞,琴弦嗡嗡声不绝于耳。 在场的众人,包括贾诩在内,产生了片刻的疑惑和恍惚,贾诩扭头看向诸葛亮,发现对方竟然呼呼呼连跨数步,敏捷无比的冲到了自己面前! 贾诩下意识就要后退,下一刻,破空声响起,一个模糊的影子向贾诩脸颊急速接近! 等贾诩看清那是一颗砂锅大的拳头时,这带着数百斤力气的凶器,已经狠狠砸在了他的鼻梁上面! 啪咯一声,伴随着贾诩脖子发出的轻响,他的脑袋猛然后仰,带动他的双脚离地,整个身体腾空旋转了好几圈,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贾诩趴在地上,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等他感觉时间似乎过了好几年,才渐渐回过神来,不自觉咳嗽起来。 在吐出了口中几颗带血的牙齿后,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席卷了他的全身,随即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嘶,拼命张大嘴,沙哑着嗓子吼道:“抓….不,杀了他,杀了他!” 但诸葛亮根本没有给侍卫反应的时间,他将黄月英拉到身后,俯下身子抓住了贾诩脚踝,然后吐气开声,双臂用力,将贾诩的身体从地上抡了起来! 冲上来的侍卫下意识就要拔出腰间环首刀,却见诸葛亮抡着贾诩,风车一样转着向众人砸来! 有个侍卫还想出手挡住,贾诩的脑袋却砸在他的臂甲上,又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咯声,随之而来的是贾诩的长声惨叫。 诸葛亮的行为实在太过出人意料,吓得众人纷纷后退,诸葛亮见状顺势把手一抖,贾诩的身体转了个半圆,和地板发出了猛烈碰撞后,弹跳了几下,然后不住抽搐了起来。 在这一瞬间,贾诩感觉这些年白养生了,寿命都在这几下里面消耗光了! 诸葛亮环住了贾诩脖子,将他的身子扳正立起,对众人喝道:“退下,不然我扭断他的脖子!” 众人面面相觑,贾诩只觉对方手臂不由自主在收紧,让自己根本喘不过起来,连忙发出微弱的声音道:“松,松开点,我让人退下就是了!” 诸葛亮这才发现自己背心都湿透了,赶紧稍稍送开扼紧对方脖子的手。 贾诩像离了水的鱼儿一样,拼命张大嘴巴喘气,他感觉眼耳口鼻中不断有黏黏糊糊的液体喷涌流出,不禁惊恐无比,这是血还是自己的脑浆? 而且这年轻人是个疯子吗,竟然直接来硬的? 说好的士族谋士动口不动手的风范呢? 侍卫们犹豫着举着刀,贾诩感觉诸葛亮的手又在狠狠收紧,赶紧对一众侍卫喝道:“伱们都退下,都退下!” 侍卫们看着不留冒出血来的贾诩脑袋,活像个被摔烂的面瓜,互相对视一眼,只得慢慢退到门外。 诸葛亮和黄月英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早有这个打算,但这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没想道真的用了出来! 不过两人也是庆幸无比,还好贾诩怕死,诸葛亮押中了他的软肋,不然如果贾诩拼着鱼死网破,两人最后都要死在这里! 贾诩感觉自己脑袋像破了壳的鸡蛋,各种东西不住往外流,不由嘶声道:“我脑袋破了,快抢救我一下!” 黄月英出声道:“一点小伤,死不了,你坚持下。” 贾诩感觉都要疯了,这是一点小伤? 难道我脑袋现在往外流的都是水吗? 他带着哭腔道:“快救我,我要死了!” 黄月英这才不情不愿站起身来,在屋里寻找半天,才找到一副挡窗户的麻布,她试着用牙咬开,撕成一条条,然后在贾诩脑袋上缠了起来。 等她将贾诩脑袋包成了个粽子,最后在上面打了个蝴蝶结,方才退后一步,看了眼,对诸葛亮道:“如何?” 诸葛亮看了一看,违心道:“很好。” 此时贾诩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嘶声道:“你怎么这么不讲道义?” “如此行为和村夫无异,简直是谋士的耻辱!” 诸葛亮极为光棍道:“先不讲道义的,不是府君你吗?” “再说了,我孤身一人,智谋又不如你,不做个血溅五步的匹夫,还有什么办法?” 贾诩听了,苦笑道:“是吗,老夫用了一辈子计谋,没想今日如此栽了跟头。” “但你可知道,万一曹军取胜入城,你即使拿我性命要挟,要是没用的。” “到时候你一样是死。” 诸葛亮沉声道:“我自然知道。” “但出手前,我就想明白了。” “要是天下人能少死一些,我死又何妨?” 他转向黄月英,“只是牵连了夫人。” 黄月英淡淡一笑,“夫君这是哪里话,虽然妾嫁给夫君时日尚短,但妾却像过了一辈子,没有什么遗憾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温情,诸葛亮叹息一声,对贾诩道:“不过假如城外曹军被击败,府君反而会感谢我吧。” 贾诩摇头道:“长途奔袭,兵力必然不多,相比下曹军都是猛将,我想不到对方有赢的可能。” 诸葛亮沉声道:“那我们便拭目以待。” 贾诩奇道:“你知道对方是谁?” 诸葛亮微微摇头,“不知道。” “但我愿意相信他。” 贾诩心道这还不是就是在赌? 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城外的喊杀声,却是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宛城之外的大道,袁熙一边指挥兵士布阵,力图挡住于禁,要是地方和宛城守军会合,自己战场的形势便会完全崩溃! 侧翼的徐晃面对于禁的盾阵,根本找不到机会用骑兵突入,只得远远用弓箭骚扰,伺机寻找机会,但道路两旁的密林限制了战马速度,于禁应对骑兵骚扰经验很是丰富,一时间无法阻止于禁的退进。 袁熙见自己兵士疲惫,想了想,便打马到了阵前,说道:“于将军何在?” 过了一会,于禁从阵中纵马出来,等看清是袁熙,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虽然从猜出来可能敌人是幽州军,但真没想到是袁熙亲自带兵前来! 他一抱拳,“没想到今日竟然是使君前来,真是打出禁之所料。” 袁熙笑道:“没办法,曹操让我吃了这么多亏,我总要讨回点利息。” 于禁沉声道:“本初公已死,使君何不转投曹公,共同平定天下?” 袁熙叹道:“于将军,咱们也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我也不知道你在曹营过得好不好,你若投靠于我,我必然能保证你比先前更有一番作为,如何?” 于禁下意识拒绝到:“使君不要说笑了,要我掉头对付以前的同侪,禁如何做得出来?” 袁熙心道这还真是于禁的性格,后世于禁虽然投降了关羽,但是也并未带兵攻打曹仁,反而是被关羽送回后方关押,说明于禁当时投降,很可能是被迫做出了一些交换,并不是姜维那种降后真心为蜀国效力的情况。 不过若是真是如此,那眼前的于禁便很让人头痛了,袁熙本来也是为了拖延时间,毕竟两军对垒,对方并没有山穷水尽,上来让人投降,如果对方答应了,那才真的是离谱。 不过袁熙敏锐地感觉到,于禁其实刚才的口风,其实态度并不坚决,是不是说明其在曹营之中,过得也不是那么如意? 想到这里,袁熙开始东拉西扯起来,于禁一开始还应答几句,后面马上醒悟过来,出声道:“使君不用如此作为,战场上各为其主,见个真章便是!” 袁熙见计策被对方察觉,笑道:“好!” “那于将军,从此刻起,我们便是不死不休了!” “全军听令,击杀敌人大将者,连升三级!”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九章 黑夜搏杀 对于目前看来无法招降的于禁,袁熙并没有多少遗憾,毕竟其后世面对关羽时,也没有束手就擒,更何况自己。 不过这样一来,今晚自己这些兵士,便不知道要死多少了。 但经过这么多场大小恶仗,袁熙已经逐渐认清到一个事实,想要重新让天下太平,不可避免会将无数人命填了进去。 但另一方面来说自己给了兵士抚养一家的所得,兵士将命卖给自己,双方你情我愿,上战场之前,大家便已经有了回去不去的觉悟,多想也是无益。 如今袁熙要做的,便是不浪费这份觉悟,以最快的速度,将面前的敌人击溃,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兵士性命! 他看到己方兵士已经准备妥当,便呼喝出声,“一!” 身边负责擂动战鼓的兵士听到命令,立刻扬起胳膊,挥舞鼓槌,在大鼓上猛烈敲击起来。 后阵的弓箭手闻言,纷纷拉弓斜指空中,此时鼓声一听,他们便手指一松,弓箭离弦而去! 于禁听到头顶风声,连忙喝令:“挡!” 曹军兵士们闻言,将盾牌放于头顶,抵挡将来来袭的箭雨。 此时袁熙却是喝道:“二!” 擂动战鼓的兵士,敲打除了不一样的鼓点,袁军前阵的盾兵却是伏在地上,露出了背后的一排排弩手来! 鼓声一停,上百劲弩平射而出! 正在防御前阵的兵士此时已经把盾牌举到头顶,于禁一看袁熙军所为,知道要坏事,赶紧大喝道:“前阵放下盾牌!” 曹军前面三排兵士慌忙将盾牌立起,至于头顶上的弩箭,他能只能听天由命了,但聪明的兵士会尽量缩起身子,将被弓箭射中的面积减小。 此时两个方向的箭雨落下,曹军士兵拼命遮挡,眼看起还能支撑,袁熙却在此时喊道:“三!” 前阵的袁军兵士从地上爬起,从怀里掏出竹筒,点燃后向着曹军前阵猛然挥手扔了出去! 轰鸣声响起,曹军前阵猝不及防,纷纷惨叫着倒下。 于禁见了,立刻明白这是对面的组合战法! 单用爆破竹筒,其实曹军已经有应对之策,要么用盾牌和同伴尸体压住,要么捡起来扔出去,但那是理想情况,如今头上有箭雨,直射面门有弩箭,他们如何腾的出手来? 于禁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当即咬牙喝道:“对准敌军前阵,全力放箭!” 袁熙本来在三段射击之后,想让前阵兵士趁机压上,却没想到于禁根本不组织防御,放弃了己方前阵,直接弓箭对射,以攻对攻,这反而是最有效的应对! 眼见于禁军阵型逐渐铺开,袁熙面色凝重起来,对面显然是不计损失把人命投了进来,想要和自己对耗! 于禁的步兵人数占优不少,这样以命换命,对袁熙的形势很是不利,因为这么打下去,对方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张绣! 张绣他回来后,有可能帮助干掉曹军,但也有可能攻击袁熙军,袁熙不能冒这个险,所以他必须要在张绣赶回来之前分出胜负! 他当即纵马前出,大吼道:“诸位,今日若是后退,便是有死无生!” “我袁熙在此,与你们一同冲阵!” 他话音未落,吕玲绮已经拍马而出,带着几十骑兵往于禁侧翼绕去,袁熙并未出声阻止,因为这时候,已经是倾尽全力,毫无保留的时候了! 袁熙军见自家主公和其夫人都已上阵,登时怒吼一声,冒着对方的箭雨,决绝地向着于禁军中军冲去。 两军瞬间撞到了一起,兵器盾牌交击的声音响彻了黑暗的天际,惨叫声和兵刃入肉的响声轮番响起,夜幕中溅射出一团团血花,于禁咬牙加入了战团,此时他也无法后退一步,这一晚上,只有一方能活下来! 而张辽那边,也已经和曹纯交战在了一起,双方都是骑兵,皆是泯不畏死地撞在了一起,不断有人落马死去,两边都杀红了眼,尸体渐渐堆积起来。 曹操此时纵马躲在曹军阵势后方,在兵士的们眼里,曹操气定神闲,正在不住调兵遣将,力图指挥虎豹骑将张辽军完全歼灭。 但他此刻其实也是强装镇定,实则异常心虚。 因为他不知道,那张绣是否真的背反了自己,虽然现在查明偷偷西自己的是袁熙军,但焉知张绣有没有和对方勾结? 如今张绣迟迟不出现,要是其赶到后突袭自己,那自己岂不是完蛋了? 现在袁熙和曹操,都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岂不知张绣本人也是不愿意做出选择,现在他正在回到宛城的道路上列阵阻挡刘备,根本没有继续行军。 如今宛城附近的局面陷入了胶着,各方的角力形成了微妙的平衡,等待着打破平衡的哪一方到来。 而导致局面开始失衡的,却是典韦那一支。 典韦数次冲突不出,他也不是蠢人,当下计上心来,令人退入北门,做出一副从别的方向突击的模样。 在场指挥的张勋,看到寨门后面曹军兵士列阵夹击,判断对面是引诱自己冲入营寨,当下让兵士不得擅自冲入,重新退回列阵。 过了一会,他望着黑洞洞的营寨,发现曹军动向不对,突然醒悟过来,叫道:“坏了!” 当下他带人一马当先,冲入营寨,很快便把充作疑兵的百十曹军杀死,但典韦带着数百人不见了! 张勋大惊失色,知道对面是真的跑了,但现在自己有两个选择,东门还是西门? 东门是曹操逃走的方向,西门是通往宛城,袁熙所在的地方! 他正犹豫间,旁边的张放道:“典韦这人很凶,怕是直接攻往使君那边的可能性大一些。” 张勋听了,略一犹豫,当下吼道:“从西门追击!” 曹操跑了就跑了,袁熙要是死了,自己这边就全完了! 袁熙正在攻击曹军,却听后军说典韦带兵杀来,顿时脸色阴沉,张勋在搞什么? 他只得分兵抵挡,于禁本来本阵岌岌可危,这样一来又能缓了口气,他敏锐的抓到了机会,趁机反攻压了上来。 这下袁熙顿感压力增大,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难道今天功败垂成,甚至要死在这里? 无奈之下,他只得让兵士收缩防守,在于禁和典韦的攻击下,袁熙本阵慢慢被逼往宛城方向。 幸好张勋及时赶来,投入战团,双方彻底混战成一团,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黑夜之中谁也不知道己方敌方伤亡如何,只是拼命地出刀挥砍。 城内的贾诩,得知曹军开始占据优势的消息,对还掐住自己脖子的诸葛亮惨笑道:“年轻人,赌错了吧?” “曹军入城,老夫能活,你却要死了。” 诸葛亮淡淡道:“不,府君会比我先死。” 他手指微微用力,“我现在就要掐死伱。” 贾诩马上便感到喘不过气来,连忙喊道:“停,停停停!” “你听说你这人不是常以管仲乐毅自居吗,你现在的举动,哪里像个谋士了?” 诸葛亮手指继续用力,“乐毅是将军啊。” 贾诩被捏得直吐舌头,“服了服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快要哭了,这年轻人软硬不吃,一根筋想要捏死自己,至于吗? 诸葛亮出声道:“我要府君派兵,出城攻击曹军。” “这不可能!”贾诩叫道:“要是曹军得胜入城,我会死的!” 诸葛亮继续用力,“那时你完全可以推到我身上。 “但现在不答应的话,你马上就要死了。” “一,二,” 贾诩终于受不了了,叫道:“好了好了,我发兵便是!” 他从怀里掏出兵符,扔给诸葛亮,“你拿着这个,去城门调兵,至少能调集几百人!” 诸葛亮看着眼前的令牌,犹豫起来,要是放开贾诩,自己去调兵,黄月英能制得住贾诩吗? 他想了想,将贾诩提了起来,“走,一起去城头。” “由你在城头指挥。” 他让黄月英拿过断琴,抽出琴弦在贾诩脖子上绕了两圈,“你要不老实,我一用力,你头就会掉下来。” 贾诩脸色发苦,这年轻人怎么这么谨慎! 袁熙得知宛城城门打开发兵时,一瞬间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但看到涌来的上千军士却绕过了袁熙本阵,冲向曹军时,袁熙有些发懵,这什么情况? 胜负的天平,再次回归平衡。 再又经历了半个时辰的战斗后,真正的变数,终于到来了。 正在和张辽纠缠对战的曹纯,正挺枪刺向张辽时,一支极长的箭矢破空而来,深深钉入他的后背。 曹纯惨叫一声,长枪差点脱手,他下意识调转马头就跑,张辽顺势一戟刺出,曹纯肩头中戟,再也握不住长枪,当即长枪掉落,他忍痛伏下身子,伏在马上仓皇逃窜。 他的侍卫还想上来相救,一阵密集的箭雨袭来,将其纷纷射落。 众人听定义看,远处一手持大弓的将军正疾驰而来,张辽见了大喜,喝道:“太史将军来得好!” 太史慈终于是赶到了,他当初和陆逊分头进军急行,却在沿路沼泽穿过时失陷了不少人,最后太史慈调动最精锐的精兵拼命赶路,如今终于是先带着百十骑赶到。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加入战斗哦,而是看准时机出手,这一下曹纯就受了重伤,太史慈张辽两面夹攻,直往曹军本阵杀来。 督阵的曹操见了,知道这次是彻底翻盘无望,他本想等着于禁典韦那一路赶来,如今却是等不到了! 他当机立断,和曹纯一起仓皇逃走,断后的兵士也管不上了,在太史慈和张辽掩杀下,曹军几乎全部战死溃逃,只有百十骑护着曹操曹纯逃了出去。 太史慈见张辽派出数百人追击,奇道:“将军怎么不深追?” 张辽叹道:“天太黑,未必追得到,关键是使君那一路危险了!” 太史慈听张辽说了战况,大惊失色,说道:“现在咱们赶快赶去,要是使君出了事,咱们何去何从?” 此时袁熙的情势,已经岌岌可危,因为典韦离他只有三十步了! 吕玲绮带人上去阻拦,未及三合便被典韦一戟撩在盔甲上,吐血退了回来。 典韦面露冷笑,他纵马突入,面对十步之内的袁熙,向着袁熙纵马奔来,高高举起手中的大铁戟,“小子,受死!” 下一刻,却听背后有人出声道:“死的是你!”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章 未能全算 典韦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甚至是第一个字的时候,全身寒毛就竖立了起来。 他连回头都不敢,当即拨转马头,同时一戟反手挥出,挡向声音的方向。 当的一声大响,典韦手臂剧震,再也握不住手中铁戟,铁戟打着横飞了出去。 典韦却是趁机调转马头,看到了来袭的那人,果然是先前让他吃过大亏的关羽! 他顿时大吼一声,“就知道偷袭!” 关羽冷笑,“现在一样杀你!” 说完关羽纵马冲上,手中偃月刀对着典韦当头劈下,典韦大吼一声,双臂握住单戟,架住下砸的刀锋,手臂又是一阵颤抖。 他此时胆气已丧,因为关羽大刀极为克制他的短戟,而且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隐藏在袁熙军阵中! 其实事情很简单,刘备和张绣对峙的时候,派关羽带着骑兵,连夜绕开赶到了宛城。 刘备被击败后,虽然在新野修整了小半年,也重新拉起了一支队伍,但大部分都是步兵,骑兵却很少。 这也是正常,因为荆州并不大量产马,人好找,马不找寻,所以刘备的骑兵也就百十来个人。 跟着关羽奔袭的,也就是几十骑兵,结果到了地方,关羽一看,宛城竟然爆发了一场大战! 虽然幽州兵变了装,但是领头的徐晃关羽还是认得的,当下上前相认,徐晃几句说明了情况,并连忙让人带关羽去救袁熙。 袁熙见到了关羽大喜,知道自己可以用他来做些文章了,他让关羽在阵中隐藏,并故意示弱,引得典韦破阵突袭。 果然典韦中计,被引入了圈子中,差点被关羽偷袭砍死,如今他在关羽的压制下,登时落入下风。 但此刻典韦困兽犹斗,借着周围兵士遮掩阻挡,疯狂逃窜,关羽一时拿不下对方,眼见典韦就要逃入人群,斜刺里面一支月牙戟伸出,勾住了典韦胯下马蹄。 原来是张辽赶到,他月牙戟用力一拉,典韦战马马腿立断,典韦连人带马摔了出去。 典韦反应也是极为迅速,他在地上借势翻滚几下,猛地翻身站起,准备脚下加速逃走,就听噗嗤一声,一支羽箭深深射入他的肩头。 这是太史慈发箭,箭无虚发。 典韦大叫一声,忍痛就要继续逃走,但他已经受伤不轻,又是噗一声,一支羽箭贯穿了他的小腿,原来是一直在窥视的地吕玲绮也出手了。 吕玲绮箭术虽然不弱,但离着太史慈差距不小,先前典韦和关羽相斗,她也不敢发箭,直到典韦落马负伤,她才瞅准这个机会一举中地。 典韦惨嚎一声,“不要脸,搞偷袭!” 他一边踉踉跄跄往人堆里跑,一面吼道:“以多打少不要脸!” 他这次真的怕了,对方只有关羽,甚至再加一个大将,他都有信心趁着夜色逃走,但对面三个大将皆不弱于自己,而且上来还暗箭偷袭,这怎么玩? 袁熙策马奔来,见张辽和关羽已经将典韦缠住,太史慈引弓牵制,便到了太史慈身边道:“子义来得及时啊。” 太史慈愧道:“还是晚了,不然不至于让公子陷于如此局面。” 袁熙见太史慈神色,说道;“曹操跑了?” 太史慈忙道:“已经派人去追了,我和文远都担心公子安危,所以急着来救…….” 袁熙点头不语,这也难怪,战场上主将一死,基本局面有崩了,更何况自己还有主公的身份。 亲自带兵上阵,确实有利有弊,利处在于能鼓舞士气,令行禁止,坏处就是容易被对方直接威胁生命,一如典韦先前冲阵一样。 不过今晚要是没有袁熙亲自压阵,袁熙军还真不一定能撑到张辽太史慈到来,谁也没想到最后是关羽帮着扛过了这个短暂的空隙。 袁熙心道太史慈张辽至少一人去追曹操就好了,但事已至此,也无法回头,不管怎么说,今晚的胜局,算是定了。 那边的于禁,见远处的典韦突然陷入重围,徐晃猛然缠了上来,知道事情坏了。 他看着那几张曾经让曹军吃了大亏的熟悉面孔,只犹豫了一瞬,便判断典韦没救了。 眼下的选择是,和典韦一起死,还是先行退走,保住自己性命再说? 于禁在那一刹那,冒出了一个念头。 要是先前便投降了,会不会好一些? 但现在已经由不得他迟疑,于禁立刻便做出了决断,带着兵士往密林里面撤退,往东面奔走。 一时间曹军溃散,冲入了密林四散逃走,于禁和徐晃且战且退,一直打到了林子中,结果越往里走,战马越是无法行动,于禁瞅准徐晃战马被树木挡住的空子,一个翻滚下马,逃入密林里面不见了。 徐晃战马缰绳被树枝缠住,解了几下没解开,等他跳下马去追于禁,发现对面已经在黑夜中的密林里面失去了踪迹,只得闷闷返回。 那边的典韦,已经被彻底围住,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一边胡乱挥舞着铁戟,一边怒吼道:“无耻之尤,够胆的就和爷爷来单挑!” 袁熙纵马而出,冷笑道:“说的好像你就没做过这些事情一样。” “当初偷袭温侯那一箭,就是你射的吧?” “伱打不过温侯,便暗箭偷袭,还有脸说?” 典韦怒喝道:“你手下太史慈,不也是个暗箭伤人的小人?” 太史慈忽地一箭射,正中典韦另外一支小腿,冷笑道:“我就是这种人,我也没从来没和人标榜自己,你给自己脸上贴什么金?” 张辽听了,也是一箭射出,喝道:“子义说的好,只能自己射别人,不能别人射自己,曹营的人的,都是这么无耻么?” 典韦身上不断中箭,知道今日自己已经无法逃走,惨笑道:“罢了,今日我便死在这里,但曹公将来必然会为我报仇!” 袁熙淡淡道:“曹操已经死了。” 典韦一愣,随即狂怒道:“不,不可能,你骗我!” 袁熙将一个头颅扔在马下,说道:“曹操头颅在此。” 典韦心神巨震,忍不住看向地上,但天色尚黑,谁能看清离得那么远的死人头颅面目? 趁他这一愣神的功夫,袁熙早已经搭箭射出,箭矢噗的一声,正中典韦额头,深深扎了进去。 在场诸将都叫了一声好,典韦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吼,犹自摇摇晃晃向袁熙走来,面目狰狞,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袁熙淡淡道:“放箭。” 下一刻,数百箭矢笼罩了典韦。 望着已经射成刺猬的典韦,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人确实难对付,如果和其单挑,此人垂死反扑的话,谁都没有信心全身而退。 吕玲绮眼里含着泪,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夫君坏得很呢,对方要死了,还骗他。” 袁熙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就是想恶心他一下。” 再场众将听了,皆是心有同感,毕竟这一年来,他们都被曹操恶心的不轻,如今杀死了曹操心腹大将,算是长出了一口恶气。 袁熙听太史慈说曹纯护着曹操逃走,也颇有些惋惜,说道:“于禁且不论,虎豹骑也是个威胁,要是能杀死曹纯就好了。” 太史慈出声道:“我那一箭,应该是射中了他,伤了内脏。” “他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 袁熙听了,便宽心许多,笑道:“今晚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他派徐晃带人搜捕曹军,众人都知道徐晃今晚干的是累活,但运气不好没有立功,袁熙让其搜人,也是给他一个机会,当下也不争功,去在此时,有探子说,宛城派人来请。 袁熙对于宛城派人增援自己,倒是先前记在了心里,对众人笑道:“宛城里倒是看得明白,看来贾诩押宝于我,押对了?” “咱们一起入城好了。” 他看向关羽,对方却是出声道:“我自在城外等待大哥三弟前来。” 袁熙听了,当下点头道:“那便辛苦将军了,将军可在曹军大营暂歇。” 关羽略一点头,便领兵去了。 吕玲绮在身后道:“典韦尸身怎么办?” 袁熙转过身来,看着满地死尸,幽州兵并不在少数,便开口道:“头砍下来挂城头。” “他说我无耻,我就做给他看。” “屠城的人,也有脸说人无耻。” 袁熙安排完毕,便带着众将往宛城里面走出,一路上张辽太史慈如临大敌,生怕城中有埋伏,袁熙失笑道:“要是城中是曹操也就罢了,宛城要是和我们为敌,也不至于出来帮我们了。” 此时郭嘉也赶了过来,摇头道:“这次我失算了,按道理说,宛城怎么也不可能相帮公子的。” “难不成里面有公子的人?” 袁熙茫然摇头,“怎么可能,我还在疑惑呢。” 他问引他们入城的偏将,结果偏将一脸尴尬,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袁熙见了,心中更是不解。 在偏将带领下,一行人到了城门旁的一幢府邸,进门却见厅堂之上,环伺着一圈侍卫,中间站着两个人。 一个老者满脸是血,一个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青年正扼着老者的脖子,将其提得几乎离开地面,如同正在杀鸡一般。 袁熙:……..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一章 一边去吧 袁熙本来觉得,宛城发兵帮助自己,虽然数目不多,但多少表明了和自己站在一边的态度。 鉴于历史上记载,也是贾诩撺掇张绣先下手为强的,所以袁熙起初以为,是宛城里面的贾诩出手帮了自己。 但眼前这滑稽可笑的场景,显然说明宛城发生的事情里另有隐情。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太过荒唐,在场当事人都不好开口,场上一时陷入了难堪的尴尬。 袁熙看到老者和青年身后还有个年轻女郎,虽然脸上有些黑,但相貌倒是十分清丽,一双灵动的眼睛咕噜噜乱转,正偷偷打量着袁熙,见袁熙看过来,竟也不胆怯,和袁熙对视了一刻,方才微微低下头去。 袁熙叹了口气,对老者道:“先生便是贾文和?” 贾诩感觉心头一酸,涩声道:“正是老夫,公子可是徐州袁显弈?” 袁熙微笑道:“正是,不意如此相见,先生好像有些狼狈啊。” “我本以为出兵是先生相帮,现在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怕是先生背后的壮士做的吧?” 贾诩尴尬的笑了一声,“使君好眼力,老夫无话可说。” 袁熙心道贾诩倒是光棍,不过对方算是自己争取张绣的桥梁,留着总比杀掉多点用处。 但想到对方为人处世的风格和自己阵营并不相投,而且这人和曹操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留着可能是个隐患。 袁熙当下升起一个念头,要是和张绣联手后,找个借口把贾诩弄死算了? 或者现在就下手,一了百了? 他一时间走神,在外人看来却是在沉着脸不说话,兼之他激战一夜,脸上都是血迹和烟灰,让袁熙的面目显得格外狰狞,众人谁也不想先开口,气氛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袁熙咳嗽一声,本想对贾诩说几句话缓和下气氛,结果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变了,“我一路走来,看到司隶地区民不聊生,颇多艰难,这多是拜先生之赐啊。”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不对,心道怕是这话憋在心里久了,不吐不快的缘故,因为导致如今天下大乱的直接起因,首先是张角,再次便是贾诩了。 要说张角还算是有理想的话,贾诩的行为便是匪夷所思了,毕竟当时以凉州的混乱程度,他便是不撺掇李傕郭汜攻打长安,待在凉州也有很大几率能保住性命。 但贾诩偏偏选择了最坑也是后果最严重的做法,也许其本人也没有想到,本来是赌博的一样的选择,却收到了最丰厚的回报,但代价却是三辅地区乃至天下的生灵涂炭。 一旁的诸葛亮听了袁熙的话,眼睛微微一亮,因为这话很对他的胃口,让他竟然有了一丝知己之感。 先前他那一拳完全可以不打那么重,之所以如此,自然是诸葛亮对贾诩惜身保命,却牺牲他人的做法,也早就有所不满了。 贾诩听了袁熙的话,顿时脸色一苦,他素知袁氏治下,以仁义闻名,而袁熙尤甚,虽然未知到底表里如一,但如今遇到自己,怕是真的会拿自己开刀,以博取天下名声的! 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大脑疯狂运转起来,对方是借此讨价还价,亦或是真的想杀自己? 要是前者,那可就麻烦大了,若要是杀了自己,司隶地区怕是民心就此倒向袁熙,倒是打的好算盘! 贾诩想到这里,几乎就要吓尿了,一州之地和自己的性命面前,怕都是会选择前者吧? 完了完了,要死了! 贾诩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必须马上想出自救的办法! 在疯狂的疯狂的求生欲催动下,贾诩连忙喊道:“袁使君,我私下有话要说!” 袁熙一怔,不解道:“先生可有紧要事情?” 贾诩都快要哭了,能没有紧要事情吗,最紧要的,不是自己性命吗? 他赔笑道:“自然是有的,使君听了,绝对会满意。” 没想到此时诸葛亮出声道:“恕我直言,他害怕使君杀他立威,所以故意在左顾而言他。” “我可以担保,他根本没有什么紧要事情,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求生罢了。” 贾诩差点没有一口血喷出来,他感觉头马上就要炸了,头上的伤口也在不断渗出热乎乎的血来,他只想现在跳起来,转身将诸葛亮掐死。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他现在不仅没有力气掐死诸葛亮,自己的脖子反而在对方的掌握之中,按其先前的力气,用力的话真能扭断自己脖子! 贾诩现在悔的肠子都清了,当初他以为荆州士人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什么四友,其实诸葛亮这么年轻,怕是仗着裙带关系打下名声,好以后步入仕途的,如今哪个世家子不是这么做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几次接触诸葛亮下来,发现对方很有主见,且头脑清楚,确实有过人之处,唯一的弱点,就是太过年轻,沉不住气,加上地位的差别,是无法斗过自己的。 然而贾诩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挟制诸葛亮的手段和威胁,却被对面直来直去的一拳,完全打破了! 他的鼻子仍然陷入脸颊里面,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波折磨着他,怕是已经骨折了,贾诩忍不住浑身抽抽,这世家大族出来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 想到这里,贾诩心里更是委屈,嘶声道:“你,你好狠的心,我怎么得罪你了!” “伱非要对我赶尽杀绝吗?” 诸葛亮沉声道:“袁使君想要说的话,也是我想问的,先生拿着天下百姓性命作为求生的筹码时,有没有想过今日?” 贾诩几乎要崩溃了,“你,你不讲信用啊!” “我都听你的,发兵相助袁使君了,如今你又要挑拨使君杀我,你干嘛!” 袁熙突然笑了起来,“有趣,大名鼎鼎的贾文和,怎么也能被逼到如今田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我看你伤势颇重,怕救就不回来了,不如” 刚才诸葛亮的话不提醒他倒好,如今他觉得,直接将贾诩杀了,好像也不错! 眼见袁熙把守按到腰间的环首刀上,贾诩真的要哭了,哑着嗓子道:“使君!” “我觉得我还还可以抢救一下!” “使君地处幽州,坐望并州,将来总要面对凉州的吧!” “我有平定凉州之策!” 袁熙一听,倒是思忖起来,不管贾诩的话是真是假,持续乱了百年的凉州,还真是以后绕不过去的问题。 汉末的北地边疆,每个州都有很复杂的问题,便是汉胡关系。 幽州有鲜卑乌桓高句丽,并州有南北匈奴,凉州便是羌胡。 不同于对于汉人没有多少认同感的关外胡人,凉州的羌胡已经和汉人通婚百年,但出于种种原因,羌胡地区一直处于动乱之中。 这里面大部分是羁縻政策的原因,即融合政策问题很多,袁熙对此兵不能用上后世的经验,毕竟这种问题,在后世也是极难解决。 如今他听到贾诩如此说,倒是让他有些心动,不过袁熙已经不是愣头青了,知道如何利益最大化,便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叹道:“先生虽然如此说,但我也是很为难啊。” “张将军明日便到了,其肯定割舍不下先生,哎…….” 贾诩马上听出了袁熙话里的意思,赶紧义正词严道:“老夫已经老了,再也不适合奔波了,明日便向张将军此行,去幽州隐居!” “不,我不见张将军了,现在就留下口信,北上幽州!” 袁熙心中得意,但他知道将贾诩逼到如此地步的,不是自己,而是掐着贾诩脖子的年轻人。 所以他也不理贾诩,对诸葛亮拱手道:“今晚颇多波折,但要不是壮士劝说文和先生出兵,只怕我无法顺利站在这里。” “壮士之恩,熙铭感五内,未知先生大名?” 袁熙心里奇怪,能单人在一众侍卫中挟持贾诩,其胆气和武力怕都是有上上之选,这种将才,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南阳,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总不可能是张绣的手下大将胡车儿吧? 见袁熙发问,诸葛亮一手把着贾诩脖子,一手施礼道:“愧不敢当,只是一时激愤罢了。” “草民诸葛亮,字孔明。” “噗!”袁熙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他愣愣的盯着诸葛亮,“你说你是谁?” 诸葛亮见袁熙反应如此之大,也是心中奇怪,“草民出自琅琊诸葛氏,单名诸葛亮,使君当年…….” 他话还没说完,袁熙便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握着道:“阁下竟然是诸葛孔明?” “幸会幸会,我可找到你了! 见袁熙脸色越发激动,诸葛亮更是糊涂,自己这个四友的名头,很出名吗? 本来就是荆州士人自娱自乐的,怎么会传到幽州那边去呢? 聪明如诸葛亮,也不知道为何袁熙这么看重自己,就见袁熙拼命抓住自己的手,好像生怕自己跑了一样,自己却还抓着贾诩的脖子,总觉得别扭万分,不由抖了抖提留贾诩的手,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袁熙兴奋间,却是觉得先前还有些价值的贾诩,此刻一点都不香了,有了诸葛亮,还要贾诩做什么! 他一把将贾诩拨拉到一边,紧握诸葛亮的手道:“先生有没有兴趣来我麾下?” “先生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 贾诩:??? 诸葛亮:……. 一旁的黄月英看到袁熙热情的样子,却是感到了莫大的危机。 不对啊,虽然夫君很有才能,但传出去的名声都是虚的,根本不能显露他的本事,这凶虎怎么知道的? 他那观星术肯定是骗人的,那可能性便只有一个。 凶虎见夫君的第一面,肯定看出的不是夫君的才能,而是夫君的盛世美颜! 危险了,这个凶虎果然不正常!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二章 无路可走 诸葛亮往回抽了两次手,第一次没抽动,第二次他加大了力量,带着袁熙的身体摇摇晃晃,但地方就是不松手。 诸葛亮郁闷,袁熙还真就抓着自己的手不放了,这是干嘛呀! 此时黄月英咳嗽一声,上前轻声道:“袁使君,夫君昨晚冒险挟制贾府君,两边见了血,这” 袁熙定睛一看,见诸葛亮袖子上确实有斑斑血迹,不由连忙松开手道:“先生受伤了?” “我马上找医士过来!” 一旁的贾诩简直要郁闷死了,那是我的血好吗! 我的鼻子到现在还没有知觉呢! 黄月英见袁熙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诸葛亮,没来由一阵惊慌,平日里面她编造野史那叫一个欢,但事情真摊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她才觉得麻烦大了! 她看着袁熙对诸葛亮意图不轨的样子,很想抡琴砸开两人的手,但她也只是敢想想而已,对面身上带的杀伐血气,可是比一般人浓了不知多少。 还好袁熙醒悟过来不太妥当,稍稍收敛了些,黄月英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结果袁熙开口道:“久仰孔明先生大名,我现在还缺个军师将军,先生有没有兴趣啊?” 黄月英更加惊讶,袁熙现在是二品四方将军,有开府的权力,其手下军师将军几乎是军政方面的二把手,这种位置是能说给就给的? 虽然黄月英觉得以诸葛亮的才能,肯定能胜任这个职位,但有类似才能的人,爬几十年时间都未必爬到这个高度,为什么对方肯花如此条件招揽夫君? 难道那观星之说,并不是空穴来风? 不提诸葛亮黄月英想不明白,袁熙身后的太史慈张辽也是大惑不解,他们自然知道袁熙并不是随便的人,他能开出如此条件,显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极其认真的! 他们对于乎袁熙的眼光深有体会,所以两人也好奇起来,难道眼前这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成? 诸葛亮见袁熙缠着自己,颇感尴尬,他一时也没做好心理准备,只得推脱道:“草民深感使君之情,未知能否让我回去再考虑下?” 袁熙知道诸葛亮性格,不然刘备也不至于三顾茅庐,此时倒也不好勉强,便笑道:“是我唐突了,不过大战过后,城内兵荒马乱,先生若是遇到危险,变成了我考虑不周了。” 他扭头对太史慈道:“派百十个人去保护先生。” 未几,诸葛亮和黄月英一脸呆滞的坐着马车,往自己小院而去,周围是层层叠叠围了好几层的精锐幽州兵,如同粽子皮一样,将马车裹得严严实实。 黄月英嘀咕道:“怎么这袁使君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啊?” “做事都是这么离谱吗?” 诸葛亮苦笑,虽然袁熙给自己的观感并不错,但他这种做派,显然表明自己比贾诩还要重要,对方难道看到了自己什么? 袁熙让人送走诸葛亮后,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他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就是霸王硬上弓,也要把诸葛亮弄走,不然还等着被刘备占便宜? 等他回过头来,才看到一脸可怜巴巴的贾诩,醒悟到自己竟然将对方忽略了,不过对于这种毒士,袁熙的想法倒是异常明确,便是当初对待刘协一样,自己即使不能用,但也不会让敌人去用。 更何况后世的贾诩反复五常好几次,还是跑去给曹操效力去了,并把南阳献给了曹操,让他留在荆州,袁熙也是放心不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贾诩马上离开南阳滚蛋。 想到这里,他对着贾诩露出了一丝微笑,“先生伤的不轻,先随我来军中,我找医士帮先生医治好了。” 贾诩知道对方这是不准备让自己留在城中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袁熙对自己如此提防,但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毕竟以如今的形势,即使张绣回来,怕是也只能乖乖坐下来跟袁熙和谈。 他当下只得强笑道:“如此边有劳使君了。” 袁熙满意的点点头,一方面令人在城内驻守平定骚乱,一方面发信给刘表,言说宛城发生之事,剩下的,便是等刘备军和张绣军到来了。 在他看来,张绣如今只有一种选择,便是和自己联手,毕竟他投靠曹操的后路,已经被自己完全切断了。 安排妥当之后,他便和贾诩上了马车,往城外而去,然而路上却有兵士回报,说曹军大营里面发现了张绣的家人,问如何处理。 袁熙心下奇怪,对贾诩道:“张将军的家人,怎么会在曹军大营里?” “是曹操挟制以要挟张将军吗?” 贾诩面露尴尬之色,“老夫猜测,应该是前已故中郎将张济的侍妾,算来是张将军的婶娘,前几日刚被曹操纳为妾室。” 袁熙这才反应过来,出声道:“难不成是那邹氏?” 贾诩心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只点头道:“应是此人。” 袁熙思忖起来,心道看这样子,怕不是曹操纳了邹氏之后得意忘形,纵欲过度,以至于昏招连连吧? 说来后世他这一炮,不仅害死了典韦,连带曹昂曹安民也毙命于这一战,没想到此世是经过自己的手来做的,也算是世事无常了。 袁熙想着正常来讲曹昂曹安民也已经乱军之中之中,但对于邹氏怎么处理,倒也是个麻烦事情。 自己如今身边女人不少,断不至于为其破坏和张绣联手之事,便对贾诩道:“既然这样,我让人将其送回城中,交还给张将军好了。” 贾诩犹豫了下,出声道:“恕老夫之言,张将军为了张家颜面,是不希望此女活下去的。” “但为了孝道,他又偏偏不能亲自动手。” 袁熙一愣,随即明白了贾诩的意思,曹操私纳邹氏之事,对张家的名声是个极大的损害,所以邹氏死掉,要比活着更加能被张绣接受。 想到这里,他出声道:“我明白了,等我和张将军见面,问问他的意思好了。” 一行人回到军营之中,就看到兵士都是围着个营帐,旁边关羽和麾下兵士正在修整,袁熙方才记起,当初自己让关羽在曹军大营等着呢。 他也没多想,举步便走进了营帐,却没看到关羽此时望了过来,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袁熙一进去,便被里面的装饰摆设惊到了,只感叹曹操倒是真会享受,卧榻绸被,屏风宫灯应有尽有,一个帐篷,倒显出了几分豪奢出来。 他拿起一个摆瓶,反过来看到底上果然有汉廷的标志,显然是从宫中拿出来的,想到曹操挟制了刘协,袁熙也不禁感叹这真是雁过拔毛啊。 他绕过屏风,就见一妇人静静跪在地上,从袁熙角度看去,其身材倒是凹凸有致,便开口道:“你便是邹氏?” 那女子低声道:“正是犯妇。” 袁熙微笑道:“夫人不比如此自称,我此次来,是欲和张将军联手的,何来犯妇之说?” 那妇人低声道:“妾虽为保全张家,方委身事贼,早已失节,今贼既走,妾当无幸理。” 袁熙有些惊讶,“你倒是聪明,我会和张将军说下,事情不止于此。” 那妇人摇了摇头,“妾身为张家之人,早就知道什么下场了。” 袁熙听了,不置可否道:“等我和张将军见了面再说。” “伱先起来吧。” 那妇人依言起身,她一抬头,袁熙见到其面貌,也不禁有些惊讶,怪不得曹操冒着风险私纳,单从容貌风韵上来看,邹氏确实算是出类拔萃了。 但如今袁熙也没有和曹操成为同道中人的心思,对着邹氏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营帐。 邹氏有些发愣,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肯定地位不低,虽然年轻,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声势,而且眼睛里面神光清亮,显然是心思纯正。 她坐到榻上,发起呆来,静静等待将要到来的命运。 袁熙出了营帐,见关羽立在远处,远远望了过来,便走过去道:“昨夜多谢关将军了。” “未知刘使君何时到?” 关羽见袁熙转瞬便从营帐里面出来,不知怎么脸上本来紧绷的神情轻松了几分,见袁熙问话,当下答道:“按照路程,应该不出半日,最多一日便到。” “大哥应该和张绣军在互相牵制,如今宛城平定,只要张绣不傻的话,应该会选择和使君联手。” 袁熙送了一口气,说道:“这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这一战,算是讨回了先前不少利息,但孤军深入,怕是会被曹操反击,所以我会尽快离开这里。” “这之后的南阳,还要依靠刘使君和张绣共同联手对付曹操,我暂时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抱歉。” 关羽回道:“使君过谦了,这几年使君帮了大哥很多忙,大哥记得,关某也记得。” 袁熙心下宽慰,笑道:“有关将军这句话,我袁熙算是没白来。” 两人正说话见,却有兵士匆匆跑入,在袁熙耳边说了几句话,袁熙听后,当即对关羽道:“将军少歇,我出营一趟。” 关羽抱拳道:“使君请自便。” 他目送袁熙出营,下一刻却不由自主将目光重新投回到邹氏营帐中。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三章 乱世之志 袁熙带着众人纵马出营,往东走了七八里地,就见徐晃立在树林外面等着,见袁熙来了,赶紧上来白道:“遇到些为难的事情,末将不敢擅专,特来请公子。” 袁熙跳下马,和徐晃并肩往里面走去,出声说道:“总不会是曹操吧,这时间距离怎么算也不像啊。” 徐晃低声道:“自然不是,公子一见便知。” 两人带着往里走去,走了一里多地,便见到兵士在里面搭了张营帐,袁熙进去一看,便见到地上有一具浑身被创的死尸,看其装束,似乎身份地位并不低。 徐晃跟进来道:“根据身上的信物判断,这应该是曹操的侄子曹安民,其逃跑时被幽州军撞见杀死。” 袁熙听了,沉声道:“死了就是死了,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不管身份,都是公平的很。” 徐晃却是指了指角落,袁熙才发现,便还有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躺在地上,并没有死去,但也是伤势颇重。 徐晃出声道:“其在曹安民附近,要不要救?” 袁熙没法辨明那人面目,但见其身上几处伤口颇深,一条大腿外翻,应该是被战马踏断了,其嘴里不断渗出血来,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毙命。 他看到对方身上打扮,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惊讶道:“难道是……?” 徐晃把嘴凑到了袁熙耳边,低低说了个名字,袁熙微微点头,心道这人倒是命大! 曹昂。 袁熙蹲下身来,看着曹昂身上的伤势,感觉能救回来的可能性似乎也不是很大。 不过如果对方死了也就死了,却是再没有用处,要是能留着其一条命,也许将来能和曹操交换些好处? 虽然袁熙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一切皆有可能发生,要是自己想要的人在曹操手里,曹昂说不定真能成为一块筹码。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站起身来,对徐晃道:“叫几个医士过来,尽力治疗便是。” “如果其能保住性命,我会安排人将其尽快送走。” “对了,此事一定要保密。” 徐晃连忙领命,袁熙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公明这次立功不小,能挡住于禁的将领,可是不多。” 徐晃连忙谦道:“都是使君之能,晃惶恐。” 袁熙一笑,“我心里有数,公明辛苦。” 徐晃跟着袁熙走出营帐,心里也是高兴,袁熙说的很明白了,只怕这次之后,自己就能更近一步,进入袁熙的核心圈子了。 张绣假模假样地和刘备纠缠了一天一夜,直到宛城方向传来消息,他听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解脱了。 不过当他得知袭击曹操的,乃是袁氏凶虎,张绣极为意外,他想来想去,也没出来,其是如何从黑山跑出来的。 曹操能败的如此之惨,也大出张绣所料,曹昂典韦曹安民全部身死的消息,更是让张绣嘴中发苦,这样一来曹操算是和凶虎不死不休了,连带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其实在张绣看来,投靠曹操虽然是迫不得已,但两害相较取其轻,且地盘靠近自己的势力中,曹操是最强的,倒也不算选错。 不过凶虎用这一战,证明了他独自击败曹操的实力,也让张绣稍稍心安了些,起码这种安全感,是先前刘表所不能给自己的。 和凶虎联手,南阳倒也和九江接壤,虽然里面隔着淮水上游的沼泽,这等于是要替其阻挡曹操的攻势,和先前处境并无大的改善。 但对如今的的张绣来说,这已经算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凶虎属于袁氏,本就和刘表交好,新野的刘备也是其盟友,这样一来,要是曹操想要攻打自己,这三方都能驰援自己。 张绣马上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派人去和刘备商谈停战,刘备早就在等着张绣如此,当下两边握手言和,打算同往宛城进发。 刘备知机,先让出道路,让张绣赶回,却见张绣本阵也在犹豫,正想不明白的时候,却听徐庶说道:“主公,张绣怕我们翻脸,和袁使君前后夹击,那时候他便插翅难飞,所以他不敢先行。” “如果他要跟在我们后面,如果被攻击的话,起码能有逃走的可能。” “所以我们只要先动身,便可以打消他的疑虑。” 刘备听了,恍然道:“原来如此,多亏军师指点!” 他随即佩服道:“备幸得军师来投,凡事疑惑之处,无不迎刃而解,只恨未早遇到先生!” 徐庶谦道:“属下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真正有大智慧的大有人在。” “比如那在宛城中的号称卧龙的诸葛孔明,便胜我不知多少倍。” “如今主公既到宛城,定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一定想法设法得到此人!” “有此人在,至少可称霸一方,若卧龙凤雏兼得,可安天下!” 刘备不止一次听徐庶如此推崇两人,偏偏两人还有亲戚关系,让刘备极为好奇,当下笑道:“既军师如此说,我倒要去好好拜会一下了!” 张绣听闻前哨说刘备军已经先行动身,才放下一颗心来,不是他多疑,而是他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就此刘备军和张绣军一前一后,顺着大路往宛城而去。 而宛城之中,袁熙正生搬硬套地上演着三顾茅庐的桥段。 说是三顾,属实是看不起袁熙了,事实上,他这几天已经来了七八次了。 开始几次,他都卡着饭点过来,想要邀请诸葛亮一起吃饭,被诸葛亮拒绝后,便可怜巴巴地站在外面,等诸葛亮吃好,然后试图和诸葛亮套近乎,在之后被诸葛亮客气地请出门外。 后来他学乖了,每次他都赶着饭点之前,帮诸葛亮劈好木柴,然后生好炉火,最后自觉离开,其态度之卑微,让人根本想象不出,他便是名震天下的凶虎。 黄月英此时站在窗边,手里端着个瓷碗,往嘴里扒拉着刚蒸出来的饭,对诸葛亮说道:“夫君,不对头啊,太不对头了!” “你说他现在身据三州,为什么对夫君这么卑躬屈膝啊!” “夫君,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诸葛亮伸出手,在黄月英头上敲了几下,打的对方眼泪汪汪,怒道:“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黄月英摸着头,嘀咕道:“人家就是想不通嘛,夫君不是本来想和其请教观星之术吗,怎么反而拒绝了他?” 诸葛亮叹道:“正因为我也想不通,所以才暂时观望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担心的是,其真的有观星之术,并且看到了将来我可能会起到关键的作用。”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如此犹豫不定。” “毕竟在我心里,一个合格的主公,应是看中了我的志向,欣赏我的才能,赞同我的理想,而不是根据卜算来招揽与我。” 随即他自嘲一笑,“可能我这想法太过酸腐了,世上哪会有这种事情,君是君臣是臣,能够互相信任,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黄月英听了,望着窗外的天空,沉默了好一会,才出声道:“天下大乱,有志之士如过江之鲫,以夫君胸中志向,其实很不甘心做个旁观者吧?” “既然如此,夫君何不和对方好好谈谈呢?” 诸葛亮听了,哑然失笑道:“夫人说的极是。” “对啊,与其绕着圈子,互相揣摩对方的想法,产生不必要的误解,何不开诚布公,好好了解一下对方呢?” 黄月英捂着嘴笑道:“夫君心思通透,就是脾气有些执拗呢。” “不过也很是如此,夫君的志向,才这么高远,也这么难以触及吧。” 诸葛亮叹道:“是啊,我的志向还是太过虚无缥缈了。” “但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能有个一直能看到的目标,并为之做些事情,想来也是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吧。” 他站起身,“我这就请他进来。” 诸葛亮的小院外面,吕玲绮正焦躁地走来走去,手中两支短戟舞地像花一样,带起了呜呜的风声。 她怒道:“这诸葛孔明,如此不知好歹!” “夫君也算给足了他面子,他倒是拿捏起来了!” “张叔叔,来跟我一起拆了他的院子算了!” 张辽苦笑,“主公可在看着呢,这养气功夫,夫人可得跟主公好好学学。” 吕玲绮哼了一声,“一个酸儒,让夫君好等,不知道夫君的时间多宝贵吗!” “夫君也真是的,这两天耗在这里,万一曹操带人反攻过来怎么办!” 张辽闻言,和太史慈对视一样,两人面现无奈之色,因为吕玲绮说的没错,宛城这里并不安全,依照他们的意思,袁熙应该早日离开,将此地交给刘备就行了。 郭嘉也规划好了路线,曹操这次逃出去后,未必不会在袁熙南下的路线上派兵阻挡,所以下一步便是往东赶到淮水上游,然后乘船东进。 不过袁熙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似乎在其眼里,这诸葛亮比什么都重要,他们这些部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耐着性子等待。 斜靠在马车车辕上的袁熙,盯着天空的云彩,脑子里面正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他确实是在等诸葛亮,也是在等寿春皖城方向传来的军情消息。 他还尚未决定,面对江东攻打皖城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自己该如何应对。 是该大局为重,忍气吞声把这亏吃了,还是决绝反击,给江东一个教训? 他正思索间,院门吱呀一声打开,诸葛亮出来,对袁熙道:“能否请使君进屋相谈?”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四章 坐而对谈 诸葛亮说完话后,便先转身往屋里走去,吕玲绮一听,便拎着两把戟雄赳赳气昂昂往里冲,结果被袁熙在后面提住衣领拉了回来,“你老实点,别节外生枝。” 太史慈和张辽见吕玲绮嘟囔着嘴,委屈巴巴跟在后面,不由相视苦笑,他们知道这种场合,自己这些武将也不好进去,只在外面老老实实等着。 诸葛亮衣袖飘飘,进屋后对着客座,向袁熙一拱手,说道:“请使君入座。” 两人相对而坐,吕玲绮跟在袁熙身后坐了,顺手把戟往身边一放。 黄月英却是奉茶上来,她斜眼看到吕玲绮的戟尖将自己喜欢的那张草席拉了一道口子,不禁心道这女子真是粗鲁,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 不过能上战阵的女子,一定不是普通人,而且从长相到气质,显然也不是一般人家女儿,这凶虎敢带着女子上阵,两人定然关系匪浅。 黄月英突然想到先前的传闻,不禁心中一动,这怕不是温侯吕布的女儿? 曹操杀死了吕布,这么说的花,其女儿出现在此地,倒不难解释了。 诸葛亮坐直身子,微微躬身道:“亮有几事不明,还请使君解惑。” 袁熙见诸葛亮说的郑重,也肃容道:“先生请说。” 诸葛亮谦道:“草民岂可妄称先生,叫我孔明即可。” 他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使君身边是不是真的有善于观星,未卜先知高人?” 袁熙有些惊讶,随即失笑道:“孔明竟然也信这个?” “我还以为孔明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不感兴趣的。” 诸葛亮回道:“探寻天下的道理,是亮之所愿。” “使君这几年,打下了偌大名头,亮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使君如何从一城一县之地,做到今天这种地步的。” “使君崛起之快,自古往今,也只是寥寥数人而已,换言之,使君已经具备了不一样的气象。” “尤其几次关键大战,使君都能逢凶化吉,让亮不得不怀疑,使君是否真的从星象中看出了什么。” 袁熙感叹道:“是啊,说来我也不信,三年前我还是困于一城,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但我能坐在这里和孔明对谈,只不过可能是我侥幸活下来而已。” “如果运气稍差些,我可能早已殒命,今日宛城之事也不会发生。” 诸葛亮失笑道:“使君倒是厉害,我这话确实有倒果为因的嫌疑。” “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我不就不妄加揣测了,我换个说法,使君能否告诉我,是否从观星中看到了一些事情?” 袁熙听了,坦然道:“没错。” “我看到的东西,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但这并不是决定性因素,最关键还是事在人为。” 诸葛亮长出了一口气,刚才袁熙的这句话,让他推测出了不少事情,这也是袁熙故意为之的。 首先诸葛亮问的是袁熙是否能观星,袁熙并未否认,顺口说是自己看到的,这表明会观星的人正是袁熙自己。 其二便是,袁熙这话变相是承认有观星术存在的。 但袁熙原话是看到的东西,这也有可能不是观星术,而是其他类似的东西。 三是袁熙的话,表明自己是根据某种能力,预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未来,这表明了是依靠自身的努力,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气运,从而取得现在的成就的。 诸葛亮试探道:“那关于使君名字的谶语,以及太平道间流传的使君传言” 袁熙微笑道:“那些都是我让人散播去的谣言。” 正坐在诸葛亮背后的黄月英差点把口里的茶喷了出来,你这样坦白好吗? 诸葛亮目光一闪,“使君不信谶语,那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袁熙解释道:“因为我不造谣,别人也会造,这只是无奈之下,互相冲抵的无奈之举罢了。” 诸葛亮奇道:“这倒是让我有些不解了,善长观星之术的使君,竟然不信这些东西,似乎看起来有些矛盾” 袁熙笑道:“没错,因为世上的事情,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我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抉择,逐渐明白人的命运,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 “如果相信这些东西,而忽视了人为努力的因素,下场便如同袁公路一样。” 诸葛亮心中了然,通过一番交谈,他对袁熙的想法有了大致的了解,对方身为世家子弟,却有一股底层人物往上爬的心气,也许是因为对方出身庶子的缘故? 想到这里,诸葛亮出声道:“使君可能不知道,亮的性命,便是拜使君相救所赐,不然亮也不会如同现在一样,坐在使君面前。” 袁熙一头雾水,等诸葛亮解释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当初去徐州救曹嵩,顺手把诸葛亮也救了吗? 说来世事真是奇妙,自己带兵将张闿堵在城里,起因只是为了救曹嵩这个本不该被救的人,用他来堵住曹操屠徐州的借口而已,却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诸葛亮一家的性命。 但那时候自己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于是就这样和诸葛亮失之交臂,直到数年后的今日,两人才得以相见,两人却都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袁熙忍不住脸上露出笑意,“当日我杀张闿,只是顺带救下了逃难百姓,但前日先生却是主动挟持贾诩,反过来帮了我的大忙,可以说是世事难预料了。” 袁熙的话,让诸葛亮陷入了思索,这种事情难预料,说明观星术看不到? 那观星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预见未来? 袁熙却没有想到诸葛亮还在想观星的事情,他心中庆幸,有了这层关系,自己在诸葛亮心目中,应该是好感颇高,这样一来,将诸葛亮纳入麾下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了! 他因笑道:“不过我如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以智计出名的先生,会用最简单直接的手段,暴力破局,真是的大繁至简啊。” 诸葛亮开口道:“说来惭愧,亮智谋不如贾文和,又只孤身一人,势力无法和其相比,所以只能采用这最冒险,也是最笨的办法。” “而且当时我也不知道城外是使君,只不过觉得若是曹操胜了,那这个天下,必然会有很多人遭受极大的苦难,就像徐州百姓一样。” 袁熙感叹道:“即便如此,先生也是文武双全,当世少有啊。” 诸葛亮心里生出了疑惑,袁熙从见自己地一面的时候,就对自己显露出了极大的热情,仿佛对自己极为了解一样,这怎么看也是不太正常。 诸葛亮知道自己四友的名声,其实也就实在荆州士族这个小圈子里面有些影响,出了荆州,中原和江淮士族能人辈出,谁会在意这个? 但袁熙对自己的态度,却尤甚于大名鼎鼎的贾诩,尤其是数次称赞自己的智谋,自己之前做过些什么事情吗? 诸葛亮心中一动,难道对方在观星之中,看到了自己将来能做的事情,才如此招揽自己吗? 想到这里,诸葛亮有些高兴,又有些失望,高兴的事将来的自己,可能会有一番作为,失望的是,对方欣赏的是未来自己可能做的事情,而不是现在自己的才能。 他心中叹息一声,向前微微倾着身子,直视袁熙的眼睛,出声道:“亮向听听,使君对如今天下的看法。” 黄月营一听,便知道正戏来了。 她虽然嫁给诸葛亮不久,但已经是颇为了解诸葛亮额脾气性格,自己这个夫君确实很有才能,但对于某些事情,似乎有些极其强烈的执着。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能和诸葛亮相谈甚欢,意气相投,对事情看法相同的,将会受到诸葛亮的承认和赏识。 但如果行事做法不被诸葛亮接受的,如曹操张绣贾诩那种人,诸葛亮便会十分抵触,像这样的人,想要诸葛亮忠心投靠,是绝对不可能的。 袁熙也是醒觉到了,主公和部下是互相选择的,但对于武将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有人赏识,他们大部分就能为其卖命。 对于贪图利益的士族之人来说,这也不是问题,袁熙这边有足够好的平台和好处,他们投靠袁熙,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投靠袁熙的士族官员并不少。 但诸葛亮此人,是最难搞的那一类。 他需要有人欣赏自己,感受到知遇之恩,才能下定决定出山辅助。 其实郭嘉也是如此,其和袁熙想法并不是太过相投,当日要不是袁熙半强迫地让其为自己所用,中间又潜移默化的改变了郭嘉不少,只怕其也会像离开袁绍一样,离开袁熙。 郭嘉这种性格能力都很特别的人是最难搞的,其也不是那种注重功名利禄之人,袁绍他尚且看不起,何况旁人。 这样的人,要的就是能否和主公心意相同,而眼前的诸葛亮,也是如此。 如今面对袁熙的,便是这么一场考试。 诸葛亮明面想要问的,便是袁熙对于当今天下的想法,实际上是在问袁熙,到底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如果这个条路和诸葛亮想法背道而驰,只怕其也不会诚心投靠吧? 袁熙想了想,缓缓道:“如果我说是为为了尽早天下太平,为了黎民百姓,似乎是有些太过粉饰自己了。” “其实我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我想要做的,便是给后人尽可能铺平道路,将前人有意无意留下的那些坑,尽量填平而已。” 诸葛亮目光一闪,“使君既如此说,是觉得汉制不好?” 袁熙斟酌了下,“汉制承自周礼,大方向上,倒是没错的。” “但其中自汉立朝起,便埋下了不少隐患。”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五章 闻所未闻 袁熙此话一出,诸葛亮本来平静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波澜,“使君也以为,当今天下大乱,早就有祸根种下?” 见诸葛亮如此反应,袁熙早有预料,“我还知道孔明认为,原因是祸起桓灵二帝吧?” 诸葛亮这才真正动容,“使君如何得知!” 黄月英也是面现惊讶之色,她日常和诸葛亮对谈时,诸葛亮谈到此事,每每切齿痛恨,但这种诽谤先帝的事情,并不会拿出来传扬,这凶虎竟然知道,难道真是观星观出来的? 袁熙微笑道:“我还知道,孔明以为,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诸葛亮身体一震,忍不住看了身后黄月英一眼,苦笑道:“若不是知道使君有观星之能,我几乎以为身边有人传话。” 黄月英听了,心中生气,有你这样调侃自己夫人的吗! 看晚上不好好收拾你! 诸葛亮望着袁熙,满脸期待道:“使君也赞同我的想法吗?” 袁熙想了想,正色道:“孔明这话,单单从立意上来看,是没有问题的。” “黄巾之乱,乃至如今天下纷争的直接起因,确实由桓帝灵帝而起。” “我猜孔明认为,是因为二帝在宦官的干预下,为加强皇权,开启了党锢之祸,用结党的名义打击士族,导致士族离心,以至于在背后对黄巾之乱推波助澜吧?” 诸葛亮听了,出声道:“这正是我所思虑的,但听闻使君话中之意,似乎对此有些不以为然?” 袁熙叹道:“这固然是一部分原因,但却不是全部原因。” “二帝在时,宦官外戚轮流干政,士族只能依附其一,彼时天下士族多归于外戚,二帝深感不安,便用宦官打击外戚,宦官随意诬陷士人为党人,大肆迫害,一时间人人自危。” 《后汉书党锢传》:自此诸为怨隙者,因相陷害,睚眦之忿,滥入党中,又州郡承旨,或有未尝交关,亦离祸毒,其死徙废禁者,六七百人。 这形势愈演愈烈,只要其家族有一人被定性为党人,其家族上下五代人都要受到牵连,还在担任官职的,全部撤职并禁止做官,只太学生受到牵连到的,就有三万多人。 诸葛亮痛心道:“难道事实不是如此?” “本来心怀大志,意图报效朝廷的忠良大臣,要了丢官下狱,要么丢掉性命,虽然是宦官行凶,难道不是听命于二帝行事吗?” “这些小人横行,难道不是二帝纵容的吗?” 黄月英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诸葛亮每每谈及此事,都是毫不顾忌,言辞激烈,但此时尚是汉家天下,若被有心人听到,也是不好。 袁熙叹息一声,“我虽然认同孔明的观点,但孔明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二帝会如此做?” 诸葛亮不假思索道:“这是因为先汉亡于外戚,故后汉历代帝王,皆如此提防。” “兼之二帝登基,皆是外戚扶持,势力深入朝廷,官员离心,也是二帝所不能忍的。” “但矫枉过正,外戚倒台,宦官当政,其政务能力还不如外戚,导致天下民不聊生,而且若如果觉得打击士族就能消灭外戚,何至于有之后的雒阳之乱,天子更替” 诸葛亮突然闭口不言,袁熙知道其意,微笑道:“无妨,我知孔明之意,先父曾劝大将军何进诛杀全部宦官,何进被杀后,先父更是亲自动手,将数千宦官全部诛杀干净。” “但从结果上来看,似乎之后董卓入京,结局也并不是这么美好呢。” “难道孔明看来,杀死了宦官的先父,是为天下士族出了气,但为什么私下还有人说,乱汉者袁本初呢?” 诸葛亮颇为尴尬,心道总不能说其实你爹也是另有目的吧? 我要说袁绍是沽名钓誉,收买天下士族人心的小人,伱还能心平气和和我说话不成? 袁熙见诸葛亮面色纠结,微笑道:“我知孔明意思,为长者讳,暂且将此事放在一边。” “我想说的是,无论是皇帝,外戚,宦官,和士族,都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四者要形成一个平衡,天下才会太平。” “这四方都会利用对方,为自己谋取利益,这是千百年来颠簸不破的道理,并不是说天子光凭一句忠心,就能让人慨然赴死的。” “若真是这样,真正的君子早就死绝了,剩下的不都是小人了吗?” 诸葛亮语塞,对方虽然是是在玩文字游戏,但确实有那么一丝道理。 袁熙的意思,是暗示自己并没有看到问题的真正根源。 诸葛亮此时还有些少年心性,他有些不服气,“按使君如此说,天下大乱的根源,并不在于天子听信谗言,以至于倒行逆施?” 袁熙想了想,说道:“天子想要加强皇权,其他三方想要利用皇权为自己谋取利益。” “完全的皇权集中,已经被秦始皇证明是不可行的,所以汉高祖立朝之初,便做了很多种尝试,和皇权以外的势力妥协。” “虽然这些尝试有的并不成功,后面还发生了吕后外戚干政之事,但好歹是形成了一番相互制衡的局面。” “即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诸葛亮听了,出声道:“这便是先汉之所以兴盛的原因,有什么问题吗?” 袁熙沉声道:“不,问题正出在这里。” “我认为,这便是先汉覆亡的根本原因。” “这个最早的因,出自于先汉的文景,而不是后汉的桓灵!” 此话一出,诸葛亮和黄月营头脑发懵,怎么后汉的事情,扯到先汉去了? 袁熙看到两人神情,知道他们一时间无法接受,出声道:“桓灵除了听信谗言外,还做了一件败坏朝纲,影响极坏的事情,孔明觉得是什么?” 诸葛亮毫不犹豫道:“卖官鬻爵。” 为了获取钱财,汉灵帝下诏,所有官职明码标价,根据官职的实权与主低来估算价格,上至三公,下至县官,都可以花钱买,曹操的父亲曹嵩,就是花了一亿万钱买的太尉。 即使是朝廷正常的人事任命,官员也得花钱,不花钱就不能当官,导致有很多清廉的士人因为付不起钱而无法上任。 这种做法,其实就是逼着人贪墨,诸葛亮出身世家大族,对此应该是深有体会,所以他对桓灵而帝的痛恨,应该是发自肺腑的。 他见袁熙一副确实如此得神情,愤怒道:“身为天子,却发布如此恶法,纵容天下贪赃枉法,天下大乱的起源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袁熙心道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其实从后世的很多记载来看,诸葛亮并不是对汉廷愚忠的那种人,他的忠心,绝大部分是回报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刘备而已。 否则的话,刘备称帝的时候,他应该像荀彧反对曹操称魏公一样,做出相似的举动了。 但事实证明,诸葛亮并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当时的汉廷已经无破烂不堪,诸葛亮也没有试图拯救,而是想办法开创新朝。 这便是自己说服他的突破口。 袁熙缓缓道:“孔明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那便是为什么有的士族那么有钱,连三公都可以买得到?” “他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诸葛亮一怔,下意识道:“因为他们出身大族,广有田地,这上百年的积累,所以.” 他突然反应过来,怔怔不语。 袁熙微笑道:“孔明说的没错,确实是他们攒下来的。” “但为什么他们能攒的下来,只怕孔明心里比我明白吧?” 诸葛亮此时真正认真起来,他发现袁熙将一个之前自己不想触及,却又无法避开的问题,赤裸裸的放在了自己面前。 为什么世家大族有那么多土地? 诸葛亮立刻陷入了沉思,以他的才智,岂回不明白袁熙一直在诱导着自己,整整绕了个大圈子,便是为了刚才那句话。 天下的祸根,不是在于桓灵,而是文景! 想到这个答案的同时,诸葛亮猛然间陷入了迷惘。 先汉兴盛,不是因为文景之治吗? 为什么对方会说这是种下了祸根? 等下,他说桓灵卖官鬻爵,那文景之治发生了什么? 汉文帝做了什么吗? 他无为而治,减轻税赋,宽政待民,许给诸侯王极大的权力,包括私铸钱币等,对匈奴采取防守政策. 诸葛两一直没有向同一个问题,为什么汉文帝减轻税赋,最后反而朝廷富足了? 世家大族的钱财来源.世家大族的形成.汉初华夏一片白地,连高祖都凑不齐四匹同色的马,但文景之治后,钱币粮食溢出仓廪,这有什么不对吗? 等等,袁熙的的意思是说. 他不也是出生身于世家大族吗,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诸葛亮灵光一闪,震惊的抬起头来,“使君真正的意思,难道是因为世家大族大量聚敛土地?” 袁熙如释重负,“我还以为孔明会逃避这个想法。” 诸葛亮震惊了,黄月英也震惊了。 出身于汝南袁氏的袁熙,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经历了什么? 黄月英震惊的同时,忍不住看向坐在袁熙背后的吕玲绮,心道这难道是吕布的想法? 结果她发现,吕玲绮好像根本没有现在听,而是神游物外,手里还在抠着脚丫,显然是时间长了腿坐麻了。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六章 循环怪圈 袁熙见黄月英露出奇怪的目光,越过了自己的肩头,回头一看,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亏我我说的慷慨激昂,正自我感动,你倒好,在我身后抠脚丫子! 你等着,看我晚上怎么对你的脚丫酷刑伺候! 吕玲绮一脸无辜,心道看我干嘛,我听不懂啊。 听不懂腿还坐麻了,还不能活动下吗? 她随即醒悟过来,难道自己的脚有臭味? 她下意识把手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这下全场最为淡定的诸葛亮都破防了,赶紧咳嗽一声,出声道:“使君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袁熙回头坐直身子,叹道:“孔明说的对。” “所以我才需要有人帮我。” 诸葛亮摇头道:“我不明白。” “要说使君曾为庶子,遭受到不公的待遇,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但如今使君几乎是半个袁家家主,为何还要…….” 袁熙微笑道:“为什么不呢?” “我想问问孔明,这样下去,天下即使平定,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诸葛亮略一思索,沉声道:“若天下再次太平,可能天下不会再分封诸侯王,但取而代之的,怕是数个底蕴极其深厚的世家大族,后面是中小世家吧。” “对于那数个大家族来说,只要王朝不灭,他们就能一代代传承下去,除非……” “除非天子想要对付他们。”袁熙接话道:“但这样一来,不久又回到了之前的循环吗?” “周朝建立,之后衰落,进入春秋战国,然后秦统一六国,之后天下复乱,高祖立先汉,王莽篡汉,光武中兴,如今天下再度大乱。” “这中间,是皇权和世家对抗的历史,一方面想要消灭世家,一方面想要取得皇权,无论那一方是胜利,都会重头再来,走入一个新的循环。” “这千百年来,谁也没有逃脱这个怪圈,根本便是在于人的贪欲。” “谁都想长命百岁,谁都想家族存续,谁有能力觊觎天子之位的时候,都会将目光看向那个位置。” “期间也确实有人想过要改变,但在人心的滚滚大潮面前,最终都失败了。” “在这一点上,只有两个半皇帝所作所为,超脱于其他人。” 诸葛亮下意识道:“是谁?” 袁熙沉声道:“秦皇高祖,还有……汉武。” 此话一出,诸葛亮面上露出惊讶之色,“秦皇也就罢了,使君竟然如此推崇高祖和光武?” “我曾听闻,很多士人史官认为,此二帝不仅不如光武,更不如文景二帝呢。” 袁熙微笑道:“因为这些史官背后,站的都是世家啊。” “高祖被严重低估了,汉武更是。” “高祖立朝之初,确实分封了诸王,但很快便发现其有做大的趋势,于是利用了各方矛盾,开始消除隐患。” “虽然其做法不太厚道,但是无疑是给汉廷指明了一条道路。” “后来又采用了陵邑政策,进一步打击了豪强,加强皇权,削弱地方,变相缩小了贫富差距。” “当然,相比其对于皇权的眼光,在内政经济上就很拉垮了,允许私铸货币便是败笔。” “不过我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在当时百废待兴的时期,很多政策都是无奈之举。” “后来的文帝,在民生改善的基础上,确实实行了一系列的民生政策,在这点上,他是强于高祖的。” “但他偏偏在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上开了口子。” 诸葛亮目光一闪,“便是使君说的,允许土地兼并?” “正是,”袁熙正色道:“高祖陵邑政策,本质上是圈禁开国贵族。” 汉高祖九年(前198年),刘邦接受了郎中刘敬的建议,将关东地区的数千名官富豪杰及家眷迁徒关中,伺奉长陵,并在陵园附近修建长陵县邑,供迁徒者居住。 之后的数位皇帝陆续建成五陵,不断迁贵族于此,五陵便成为富豪聚居的地方。因此,有钱有势人家的子弟叫五陵少年。 袁熙出声道:“这种做法,本质是削弱豪强贵族对于地方的控制,堪称前无古人的创举,但文帝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在一个关键处出了差错。” 此时黄月英压抑不住好奇,出声道:“什么差错?” 袁熙出声道:“减轻赋税。” 黄月英惊讶道:“这不是与民休养生息的好政策?” 袁熙叹道:“没错,对于所有人来说,这都是挑不出毛病的好政策。” “但唯一可惜的是,世家大族在其中得到的好处,远远高于控制少量田地的平民百姓。” “即使没有赋税,在突如其来的灾害中,小家小户也没有什么应对风险的能力,很容易陷入危机。” “汉时赋税,是土地税和人头税的结合,在土地税由十五税一变为三十税一后,人头税对于小户来说,就成了相对负担较重的一项。” “这种情况下,如果遭了灾,民户只能被迫变卖土地给富户。” “而拥有大量土地的富户,应对危机的能力更强,加上土地税的降低,收购土地变得更加合算,于是明里暗里的土地兼并开始了。” “其中不乏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一般平民如何斗得过豪强?” “于是这个过程中,世家大族便开始诞生了。” 听到这里,在场其他三人皆是心情复杂,无因为根据他们祖上传下来的说法,其家族崛起起始,还真就是文景时候开始的! 袁熙叹道:“雪上加霜的一点是,高祖之后,文帝时期百姓生活逐渐富足,人口开始大规模增长。” 黄月英越发不懂了,“生活过得好了,生孩子多,有什么不好?” 此时诸葛亮却是明白了,叹道:“因为他们没有土地了啊。” “当初始皇建立秦朝,以军功封邑封爵,打击了六国旧贵族,但随着战乱平息,人口从两千万增加到六千万,全天下的地便不够人口吃了。” “人吃不上饭,自然便要造反。” 袁熙惊讶地出声道:“这正是我想说的,孔明竟然能想到这一节!” 诸葛亮叹道:“使君不也想到了么?” “亮实在佩服。” 两人顿时心中生出一股的遇知己之感。 袁熙惊喜地发现,自己所说的这些经济学理论,虽然在后世很是浅显,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古人来说,还是难以理解,却没有想到,诸葛亮是真的能够明白的! 想到后世诸葛亮的内政功绩,袁熙不禁生出了一个想法,难道诸葛亮是推动这个时代的关键人物? 毕竟即使袁熙通晓后世的经济学知识,但如果让他现在治国理政,只靠他自己,八成会搞得天下大乱。 无他,这是因为袁熙的理论,大部分不适合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最适合的做法,低下的生产力,可能低下的生产关系才是最适合的。 适合这个时代的经济政策,需要以大量详实的数据为基础,而这些数字,掌握在拥有大量土地的世家大族手里。 换言之,他们比高高在上的天子更加了解采取什么样的政策,才能压榨出生产力的潜力来。 所以天子一直想要削弱士族,却又离不开士族,最后最能被迫捏着鼻子和他们共存。 袁熙也是如此。 说来荒诞,汉朝之初,人口能从一千多万回到六千万这个汉唐封顶的天花板数字,便是采取了士族兼并土地,同时允许奴隶买卖这两项政策所致。 只有双管齐下,才能发挥出类似于秦国战事动员的潜力,最先限度的恢复生产。 在这其中,沦为成百上千万奴婢黑户的平民百姓,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 民为贵,君为轻,从来指的都是有土地的人。 没有土地,便不是人,只是奴隶。 在这点上,文帝打开了一个极为恶劣的先例,放出了世家这个怪物,让其从先秦贵族的尸体上死灰复燃。 而汉武帝被史官如此唾骂,说他劳师远征,穷兵黩武,其实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其根本的原因,是他没收了身为商贾的士族豪强土地,充作官田,打压士族土地兼并,严重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所以被出身世家的史官抓着不放。 但其实他将官田以三十税一的租税,租给无地少地的农民耕种,缓和了社会矛盾,同行兴修水利,消弭了本来想要爆发的隐患。 王莽后来那套土地政策看上去是照搬周礼,其实很多细节都有所不同,跟汉武帝很是相似,只不过没有把握好度而已。 在汉武帝的统治时期,土地兼并大大减少,官田增多,直到光武中兴后,废除了这项政策,士族大家重新抬头。 但其也不是没问题,为了控制增长过快的人口,汉武帝采用了迁民徙边的政策,大半人死在路上。 袁熙很痛苦,因为他越是清醒,越是看明白现状,就越明白为什么千百年来,封建王朝都走不出这个怪圈。 所谓社会改革,是建立在生产力上的,没有相应的生产力,想要改变这个天地,只能是基于妄想的痴人说梦。 汉唐的人口上限,便是六千万,一超过这个数字,必然天下下大乱。 宋明的上限,在一亿左右,一旦超过,土地不够吃,王朝便迅速衰落。 清朝传入了马铃薯红薯等作物,才突破到了三亿,但本质并没有改变。 历史规律便是人口到了天花板,消费大于产出,必然会产生动乱,无一例外。 身为帝王,有时候就要狠下心来,用一些手段缩减过剩的人口,治世有治世的做法,乱是有乱世的做法。 治世是徙边,乱世便是战争。 袁熙明白,以现在的生产力,想要恢复天下大治,就要将人口削减一半以上。 生产力是个很复杂的东西,不是说推出几项前世的技术,就能在短短几十年间,就能让封建社会生产力达到现代社会水准的,那种情况只能存在于妄想中。 袁熙说了这么多,便是想要借助诸葛亮的智慧,看看能否走出一条自己想不到的道路来。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七章 百年之志 诸葛亮此时心情颇不平静。 他可以肯定,眼前的袁熙不管其先前经历过什么,做过什么,在某种意义来说,他才是自己见过的真正的反贼。 诸葛亮从小到大,在各地见过的士族很多,其中所持观点驳杂,良莠不齐,甚至支持太平道的不在少数。 但诸葛亮从没有遇到一个人,观点如此激进极端,袁熙看似平静的话语下,潜伏着惊涛骇浪,诸葛亮甚至能感觉到那些话语里面蕴含着的执念,这是足以将汉廷天下掀翻的可怕力量! 他开口道:“公子的意思,我已经大致明白了。” “根据公子刚才说过的话,亮试着梳理一下公子的想法,补充公子没有说完的,请公子看看亮是否理解有所谬误。” “公子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天子,便应加强皇权,以此需要利用士族,给他们一定的好处,但却不能让他们坐大,为此需要限制他们,从而让他们在天子权力的虽能控制的范围内。” “一方面让其代为管理各地,却不能独霸一方,一方面让其为天子做事,却也要让内斗消耗,一方面给其好处,另一方面却要逐渐削减他们的特权。” “公子对于这个度,并没有信心把握,毕竟从高祖开始,历代天子其实做的都并不是那么好,所以产生了种种祸乱。” 袁熙惊喜道:“孔明果然一语中地!” 诸葛亮却差点气笑了,“使君,你想的也太好了!” “历代先贤都没有做到的事情,我一个弱冠草民怎么做得到!” 袁熙肃然道:“不,孔明,我看好你。” “如果你可以帮我的话” 孔明摇头道:“不用拿观星来劝我,星象可看不出人的想法,何况我虽然有些恃才傲物,但还没自傲到如此地步。” “我只问使君一点,天子就是最大的士族,伱一直想着对士族,岂不是一直在对付自己?” “这种自挖根源的行为,何自杀何异?” 袁熙叹息一声,“孔明啊,正因为如此,这种事情才必须要做啊。” “当天子不想着收敛,而想着无限制扩大权力,为所欲为的时候,谁能制得了他呢?” “就像我出身士族,本就是最大的士族之一,若不想办法改变这种现状,将来等我的家族成为天下最大的家族,若是后代为祸天下,就像桓灵一样,谁还能对付得了他呢?” “若士族不想着革旧鼎新,不想着遵纪守法,不想着为天下着想,那谁会为天下百姓发声呢?” “史书之上,真的有过写下平民百姓呼声的那条竹简吗?” “将来家族衰败,亦或改朝换代,我等后代重新变为平民,被新的士族欺压时,他的声音又能传达到哪里呢?” 诸葛亮至此,终于完全明白了袁熙的想法,他感觉身体有些战栗,“所以回到了使君一开始的问题。” “士族为什么有那么多钱买官?” “公子的意思,这是因为一开始的路就走错了,上位者要做的,就是摒除恶法,缩小所有人的贫富差距,自然也不会有恶果。” “为此使君要从土地动手,挖断他们的根?” 袁熙连连点头,“便是如此。” “但我纠结的便是,这个度实在不好把握。” 完全将士族从土地上剥离,固然会削弱其在当地特权和影响,这也是宋朝采用过的办法,其补偿之策,便是高薪俸禄。 但这样做的坏处,便是让宋朝的官员们,成了全员反贼。 汉唐的地主豪强虽然占有土地,当另一方面也有守土之责,把占有的土地看做自己当仁不让的私产,固然可能产生很多负面因素,但当有外敌入侵的时候,他们是反抗最激烈,抵抗最坚决的群体。 并凉兵马这么能打,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其常年抵抗外族入侵,另一方面,他们脚下的地盘就是自己的,一旦丢失就要饿死,为此而战,才让他们爆发出了决死的勇气。 历朝历代南北兵士的差异便即如此,北方兵多遭外族侵袭,对这种的威胁感同身受,南方兵没有经历过被外族践踏家人性命,抢走赖以谋生土地的痛苦,自然抵抗意志不坚决,等当其认清真相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南明便是如此。 这是形式决定的,两者位置要是互换,可能情况就会完全反过来,就像荆州兵和淮阳兵虽然外战不行,但一旦有外人入侵家乡,便会爆发出不下于北方兵的抵抗意志,这便是切身利益所系的人性使然。 所以宋朝在剥夺了官员土地后,其抵抗意志便弱了很多,反正他们换个政权照样活得下去,为什么要守土卖命呢? 于是宋朝便出现了重重令人瞠目结舌的卖国操作,而相比之下,抵抗意志强的,大部分都是出身北方,在当地有土地的豪强将领。 这其实算是一种淳朴的故乡情节,并不完全是坏事,如同南方宗族一样,当一个人完全没有故乡情结的时候,那才是最可怕的,这表明他会根据好处利害的大小,做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选择,包括卖国。 于是靖康之耻时,金兵才能以远超现代化部队行军的速度,在敌方腹地一路狂泵两千余里没有迷路,长驱南下,并在打城受到重挫,毫无计可施的时候,恰巧汴京城门大开。 这种种巧合下的匪夷所思,其背后埋藏的隐情,极其引人深思。 袁熙是读过一些历史,他了解的越多,越明白一个人的渺小。 在时代和人性的浪潮前,即使身为天子,所能做的事情也极其有限,朝代更替的循环中,很多问题即使是后世也没有结果,有些事情似乎注定会陷入一个往复不变的怪圈。 袁熙想尝试一下。 虽然不能跳出这个怪圈,但起码要让身后的人们,看到尽可能多的可能性。 他对诸葛亮深深一拜,“孔明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执着。” “但你可以认为不论是观星还好,亦或其他原因还好,我觉得孔明是一定能帮到我的。” “我面对的难题实在太难,当世能帮到我的人并不多,但我相信孔明一定是其中之一。” “我再次厚颜无耻地请求孔明,即使不是为了我的个人私心,是否孔明能为了一路走来,见过的黎民百姓的遭遇,来尝试帮帮我?” 诸葛亮忍不住回头和黄月英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动容之色。 对方的神情,是认真的! 世上能真正抱持如此想法的人,已经能和上古先贤媲美了,但如果是假的,那他一定是最大的奸佞! 诸葛亮犹豫了下,出声道:“亮才疏学浅,虽曾跟随叔父做事,但深知治理一地之艰难,亮对使君内情并不了解,军师一职,万千性命操于己手,万一行差踏错” 袁熙微笑:“我的监军兼义弟陆伯言,也曾如此说过,后来他做得很好。” “我相信以孔明之才,不会比他差了,何况我的谋主奉孝先生想找个弟子,所以我想邀请孔明过来看看。” “我对于每个来投奔我的人都说过,若是我其后做了任何违背道义,让掾属心生不满的事情,其都可以自由离开。” “以我袁氏的名义发誓。” 诸葛亮一时间思绪万千,从琅琊城中远远看袁熙一面起,最近已经四年了。 这四年间,对方崛起的速度极快,快的让诸葛亮都感到意外,而最让诸葛亮意外的是,如今对方胸中所怀的志向。 如果是真的,他一定会改变这个天下。 想到关于袁熙的传言,其所做的事情,以及在自己面前的表现,诸葛亮已经初步了解了,袁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其麾下做事,一定会很有趣吧? 若其是大奸大恶之徒,自己被其骗了的可能. 算了,就赌这一次,若是错了,只怪自己有眼无珠好了。 诸葛亮只略一犹豫,当下对袁熙拜道:“如此便请使君多指教了。” 袁熙一怔,随即狂喜,他强自压抑心中激动,深深一拜,“需要孔明指教的,是我啊。” 诸葛亮坐直身子,叹道:“主公别对我期望太高,我未必能比前人做得好。” “周八百年,汉今五百年,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袁熙微笑道:“无妨,军师尽管去做,高处不胜寒,既然身居高位,便明白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已经做好了身死族灭的准备。” “在几千前的岁月中,一个家族的兴衰,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我只管身前身后百十年,之后的事情,交给有志向的人做好了。” “华夏传承代代流传,前人虽逝,总会有后人站出来的。” 诸葛亮听了,再深深一拜,“若这是使君真心话,亮会全力襄助主公成就宏愿。” 袁熙脸现激动之色,成了! 此时诸葛亮似乎也放下了心中重担,对袁熙出声道:“亮想问主公一事。” “主公的观星之术是否真的算无遗策?” “是主公自悟,还是从何学来?” 袁熙心道这问题确实不好回答啊,但他也不准备瞒着诸葛亮,便换了个说法道:“观星之术,也只不过是一种说法而已。” “我确实能偶尔预感道一些将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但不一定很准。” “怎么说呢,就是我有时候会知道茶杯会落地,但落地后会发生什么,是摔碎还是完好无损,这就是我无法预见了。” 诸葛亮听了,惊讶道:“这已经足够了!” “若是找到合适的用法,是能改变天下大局的!” “有空亮一定要请教下主公。” 袁熙尴尬笑道:“没问题。” 他心道问题大了,圆一个谎言,就要好几个谎言,想要骗过诸葛亮可不容易啊。 正在这时,有侍卫进来,说刘备已经到了城外。 袁熙听了,对诸葛亮笑道:“正好,军师请随我一起去见玄德公。”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八章 当面介绍 诸葛亮听了,便要随袁熙出门,却见黄月英对自己使眼色,便对袁熙道:“使君稍等,我和内子说几句话。” 袁熙见了,便点头道:“好,我先出去调集些人,如今不日我便要动身离开,这几天里面,我先留下些军士,保护军师伉俪周全。” 诸葛亮连忙称谢,目送袁熙出去,却留下来对黄月英道:“夫人可是对我投靠使君的事情有所疑虑?” 黄月英轻叹:“这等大事,夫君既然已经决定,妾自然不会置喙。” “但妾不解的是,他言语之中,显然是要反汉自立,夫君先前不还是以兴汉为目标吗?” 诸葛亮笑道:“夫人刚才不出声阻止,等我答应了使君,又不甘心了?” “夫人说的没错,我没有遇到使君前,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刚才一番话你也听到了,你觉得他若是将来走到那一步,比之桓灵二帝如何?” 黄月英自然不会说违心话,于是答道:“如果他的话都是真心的,那比之桓灵,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诸葛亮又问:“比之光武呢?” 黄月英迟疑道:“那便不知道了,但应该是不如的吧?” “不过单从其话语间流露出的气魄来看,未必比光武差多少呢。” 诸葛亮叹道:“夫人觉得,将来即使汉室兴复,强如光武的天子,又有几人?” 黄月英默然,别说光武帝了,比桓灵还差的情况,也不是没可能的。 到那个时候,天下仍旧会陷入大乱。 诸葛亮轻叹道:“刚才一番对谈,使君的话,开始让我思索起了几个问题。” “什么是汉?” “若汉变成了暴秦,又当如何?” 黄月英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出声道:“使君是说,什么朝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保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诸葛亮沉声道:“可以这么说。” “几百年后的事情,我也无法预见改变,但若能让当今太下迎来几十年的太平,已经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大心愿。” “而今日的使君,便是让我看到了这种可能,所以我想试一试。” 黄月英几乎完全被诸葛亮说服了,她最后道:“夫君就不怕那人在骗你?” “他若言行不一呢?” 诸葛亮听了,陡然间站直了身子,“那样的话,我便更要呆在其身边,以尽劝谏之责了。” “以有道劝无道,以仁德止残虐,不正是生逢乱世的吾辈之心愿吗?” 黄月英轻声道:“会死的。” 诸葛亮面露坚毅之色,“若没有这等觉悟,谈何济世安民,拯救天下于水火?” “夫人若……” 黄月英打断了诸葛亮,“妾倒是让夫君看低了。” “夫君即使上刀山火海,妾也会跟着。” 两人相视一笑。 屋子外面,袁熙正在安排兵士驻守,却见一旁的吕玲绮面露微笑,奇道:“夫人想到什么开心事情了?” 吕玲绮摇头道:“没什么,妾只是感叹,夫君看人的眼光很准呢。” 袁熙不明所以,笑道:“伱也觉得孔明厉害?” “夫人的眼光也很好了。” 吕玲绮心道我倒不是眼光好,而是耳朵灵呢。 一会诸葛亮出来,却是把书童打扮的黄月英带了出来,说其想见见世面。 袁熙和吕玲绮一见,便知道诸葛亮夫妇和自己两人情况相似,怕是觉得兵灾难料,夫妻决定同生共死了,不仅心有所感,这世道多艰,方显太平可贵啊。 众人一同上了马车,四人相对而坐,袁熙拉着诸葛亮的手,如竹筒倒豆子般说着自己治下的事情,引得黄月英频频看向两人手掌相握的地方,面色古怪。 吕玲绮则是大喇喇地看着对面的黄月英,发现对方眼睛骨碌碌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道这倒是个伶俐人,满肚子的心思,都从眼睛里面看的出来,说来对方还是刘表的亲戚? 如果真能搭上这条线,联合荆州,是不是能将曹操彻底围死了? 吕玲绮随即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袁熙如今势头之胜,已经先露出了争霸天下的苗头和实力,天下诸侯不是傻子,都不会坐以待毙,有野心的更会合纵连横,只怕夫君面对的,是私下勾连的反对势力吧? 此时诸葛亮听袁熙讲完这一路打过来的经历,也不由惊叹道:“这种大手笔,确实像是奉孝先生计谋。” “不过用计奇骏,也太行险了些。” 袁熙苦笑:“没办法,不这样的话,骗不过曹操。” “说来曹操去岁让我吃了个大大的亏,搞得我面对他的时候,多少有些心里没底。” 诸葛亮叹道:“曹操此人确实像个赌徒,每次出击必用全力,而他的对手往往有所顾虑,所以束手束脚。” “这次使君也是赌上了自己性命,方有此险胜。” “我不是说这种选择不好,但使君甚为主公,当有所惜身,不然出了意外,阵营中乃至天下,有谁能替代使君之人?” “亮会尽快熟悉兵事,代替主公出征便是。” 袁熙听了,笑道:“军师忠言,我记下了。” “等打完这一圈,我就回幽州种田去。” 诸葛亮闻言,出声道:“主公下一步想去寿春了?” 袁熙笑道:“军师果然懂我,为什么不是北上黑山,而是东去寿春?” 诸葛亮道:“主公长途奔袭,兵士疲惫,补给不及,现在回军,很可能会被曹军所趁。” “而东去寿春,北向可以度过淮水威胁许县,南下可以防守合肥阻据江东,可以说一举两得。” “而且使君对江东偷袭皖城耿耿于怀吧?” 袁熙听了,脸色阴沉下来,“确实,江东宵小趁人之危,不给他们个教训,我难消心头之气。” “如果能灭了就更好了。” 诸葛亮沉声道:“主公觉得自己有两面开战的能力吗?” 袁熙语塞,最后只得道:“没有,我只是随口一说泄愤而已。” 诸葛亮出声道:“确实要给江东一个教训,让其知道疼,但以使君的实力,想要渡江尽灭江东,怕还不是时机。” “所以总要想个办法,先安抚江东,稳定局面,再徐徐图之。” 袁熙听了,说道:“是我太冲动了,还请军师劳烦思虑。” 经过诸葛亮提醒,袁熙才醒悟,自己对于江东的怒气,一方面在于其背信弃义,另一方面,吴夫人和华佗回了江东后便音信全无,让袁熙颇为焦躁。 江东偷袭,要说是吴夫人的主意,袁熙是不信的,除非对面一直在伪装本性,但袁熙相处下来,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那便是另外一种可能了,吴夫人被架空了。 袁熙本来让吴夫人回去,是想趁着江东人心惶惶,通过吴夫人为桥梁,修好两边关系,但怕是自己小瞧了孙权。 想到对方后世虽然兵事不行,但内政平衡之道,却是搞得有声有色,不愧是三巨头之一,虽然年龄还是个孩子,但已经是有了雄图大志,自己要将其当个真正的对手来看了。 他正思索间,马车一路到了城外,曹军废弃的营寨前面,有百十兵士等着,为首的正是刘关张。 幽州兵士护送着袁熙马车停下,袁熙当先下来,诸葛亮随后,吕玲绮黄月英最后。 刘备眼光一凝,他是见过吕玲绮的,知道对方身份,但为什么她位置会在一个陌生的年轻士人后面? 他看那人身高八尺多,器宇轩昂,体型倒像是个武将,偏偏其衣着乃是士家子风貌,且剑眉星目,面目英俊,乃是刘备平生仅见,刘备心生疑惑,这是谁? 结果身后的徐庶失声道:“孔明,他怎么还在这里?” 刘备听了,回头惊道:“这就是军师所说的卧龙?” 徐庶叹息道:“正是,看这样子,他是投靠了凶虎吗?” “这下麻烦了,龙虎相遇,风云际会,我一直以为和凶虎相配的是幽州牧赵子龙,没想到却应在孔明身上吗?” 刘备大奇道:“军师对其评价如此之高,难道还真各有真才实学的?” 徐庶叹道:“到时主公一见便知,可惜,可惜了,被凶虎抢先一步啊。” “难道凶虎身边真的有观星高人,看出了孔明的不凡吗?” 刘备见徐庶捶胸顿足,心中将信将疑,但见袁熙过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抱拳笑道:“和使君相别多里,今日一见,备甚是欣慰。” “听闻使君大败曹操,真让人扬眉吐气,备忠心佩服啊。” 袁熙谦道:“承让,若非玄德公拖住张绣,又遣关将军襄助,此战还真的胜负难料。” 他顺手拉过身边的诸葛亮,“让我为玄德公引荐,这是我新寻到的军师,诸葛孔明。” 刘备身后的徐庶面色一苦,还真让对方抢先了! 诸葛亮早就看到了徐庶,但碍于礼节,他先上来拜见了刘关张三人,然后才对徐庶道:“元直兄,多日不见。” 徐庶也是回礼道:“没想到孔明竟成了袁使君军师,真是世事难料啊。” 诸葛亮微笑道:“我到现在也有些懵懂呢。” 袁熙在一旁看着诸葛亮和刘备等人笑谈,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黄毛的快感。 不对,不能这么想!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九章 历史谜团 袁熙强自压下心中的恶趣味,找了个干净营帐,请众人进去各自落座。 这营帐算是大战过后,为数不多尚能保存完好的,但即便如此,上面也溅射了不少斑斑血迹,足见战况之激烈。 刘备环顾四下叹道:“使君这次大胜曹操,实在是让备佩服得紧啊。” 即使是张飞,此时也是无话可说,因为他跟着刘备,就没打赢过曹操,相比之下,不管袁熙这边用了什么手段,胜了就是胜了,不服不行。 袁熙谦道:“还是那句话,没有玄德公相助,前日也是惊险万分,胜负难料。” “何况曹操只是稍受挫折,虽然两员大将一死一伤,也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刘备摇头道:“使君太过自谦了,这次对曹操可是极大的打击。” “且不说典韦身死,曹纯身为虎豹骑大将,伤势难料,没有他的统领,已被使君打得伤筋动骨的虎豹骑能发挥几分作用,尚且难说。” 他身后的关张几人也是如释重负,曹操的可怕,很大一部分在于其虎豹骑的机动能力,常常远程奔袭,出其不意出现在敌人的薄弱处,以吕布对于骑兵作战了解之能,尚且节节败退,刘备更不用说,数次都吃了大亏。 如今听闻曹纯被太史慈射成重伤,刘备方也不是不胜欣喜,骑兵将领的统率能力非常重要,缺了曹纯的虎豹骑,即使曹军卷土重来,众人在新野应对也能轻松地多。 刘备又道:“更厉害的,是备听说其长子曹昂,也死在了这次大战里?” “备认为这可是此战最大的收获,会严重动摇他的掾属人心,只怕围绕着其几个幼子,不可避免会出现争位之祸。” “就像.” 他突然醒悟,随即住口不语,袁熙却摆手道:“玄德公无须避讳,袁家内斗之事贻笑天下,没有什么不能提的。” “袁谭在本初公去世的时候选择不入城,如今回到青州,不思攻打兖州,却威胁冀州徐州豫州,尤其琅琊那边情势更加不好,有其南下图谋徐州的征兆。” “这种情况下,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开战是迟早的事情。” “但问题是,如今天下大战,波及的地方太多了。” 刘备也是表示赞同,如今曹操势力和袁氏势力,已经在天下全面交战了。 曹操势力主要是曹操,马腾韩遂和袁谭三方。 袁氏势力隐隐以袁熙为主,算上袁尚高干刘备,其中刘备的势力最弱。 两边交战的地点,一是司隶河东附近,马腾韩遂和高干相攻。 二是官渡附近,曹操主力和袁尚对峙。 三是袁谭在青州边境威胁袁熙和袁尚的地盘,两边一触即发。 四是刚刚爆发的宛城之战,袁熙挫败了曹操南下荆州的意图,让其遭受了重挫,并把张绣逼得只能站在袁熙这边。 袁熙事后想起来,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这次行险的误算,却是之前他没有充分料到一个环节。 贾诩的态度。 虽然陈寿在后汉书中记载是贾诩建议张绣投靠曹操,又建议张绣偷袭的,故世人以为,张绣偷袭曹操是贾诩的主意。 但这个记载,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一是不合人情。曹操且不论,曹丕可是个很记仇的,后世更对张绣屡次露出敌意,张绣身死就颇为蹊跷,张绣儿子后来被曹丕借故杀死,说明曹丕很可能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但贾诩偏偏没有事。 当然,有人说是因为贾诩之后立了大功,但其实以贾诩在曹营的经历来看,其一直在韬光养晦,并没有出彩的表现,后期几乎和程昱一样成了透明人。 二就是陈寿的记载,裴松之注的三国志中,宛城之变的起因,改成了是张绣决定偷袭曹操,而贾诩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出现过。 裴松之做注十分严谨,不会无缘无故删除人名,想来是掌握了一些关键性的史料证据。 另外一个可以作为佐证的,便是曹丕写的典论,关于宛城整件事情的记载中,也没有出现过贾诩。以贾诩在曹营的地位,曹丕断不会一点都不提及。 南北朝史官推测,贾诩离开段煨投靠张绣,是在张绣宛城突袭曹操之后。 因为贾诩和李傕郭汜关系紧密,出了很多计策针对张济,两边关系并不好,此时张绣能接受贾诩的投靠,应该是处于突袭曹操后害怕报复,急于寻找盟友的心理,所以才会接纳贾诩,作为和段煨搞好关系的桥梁。 从动机上看,南北朝史官的这种推测更加爱合理。 其三是,贾诩可能早就和曹操有所勾连。 其最关键的证据,便是曹操早就和李傕郭汜有过来往。 裴注《三国志·钟繇传》引《世语》——太祖遣使(兖州)从事王必致命天子。 这时候曹操在袁绍麾下,还是关东联军势力的一员,所以王必到长安后,李傕、郭汜认为关东诸侯打算自立天子,虽然现在曹操派使者来朝,但不是真心,就准备把王必扣留下来,不领曹操的表忠。 此时黄门侍郎钟繇劝解李傕郭汜两人,打通了两边的关系,由此曹操的兖州牧也被曹操认可。 事情关键在于,贾诩此时是李傕郭汜谋主,这种大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从结果上来看,贾诩起码是没有反对的。 而此时已经成为曹操暗棋的钟繇,显然会在贾诩身上下功夫,而从后面贾诩光速投靠曹操的表现来看,其早就和曹操有说法了。 而其没有参与宛城偷袭曹操之战,是符合其行为逻辑的,因为作为一早便将赌注下到曹操身上的人,岂能因为投靠曹操之后,因为张绣的家事,反而撺掇张绣偷袭曹操? 这明显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而且张绣相比曹操更没有前途,即使其杀了曹操,张绣也不是个能夺取天下的潜力股,贾诩吃饱了撑的? 所以合理的解释便是,南北朝史官关于宛城之战贾诩并未参与推测,更符合真相。 而此世发生的偏差,却是因为袁熙的介入,段煨成为了奉迎天子的一员,更早参与到了袁熙一系,也导致贾诩提前离开了段煨,去投奔张绣,进而参与影响宛城之战,却被诸葛亮一拳打断。 袁熙回想起来,等明白了前因后果,也觉得侥幸无比,这种历史的走向,掺杂了太多谜团和意外,谁又能真正清楚呢? 袁熙进入宛城后,方才得知当时贾诩确实是准备发兵攻击自己,帮助曹操的,要不是诸葛亮那一拳,袁熙即使能胜,也是惨胜,说不定跟他来的人,一大半都在死在城外。 所以袁熙站在贾诩跟前时,是起了杀心的,当时他已经准备直接动手了。 但后来他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贾诩见风使舵,也算是开城投降了,自己杀降的事情传了出去,只怕之后打仗敌人的抵抗便会顽强许多。 最后袁熙安排人手,把贾诩押到幽州种田去了,免得让其跑到曹操那边生事。 对于宛城,因为袁熙的地盘太远,实在是鞭长莫及,所以他等待刘备张绣到来,便是为了促成三方联手,顺便和刘表搭上关系,起码在荆州这一路,限制住曹操的行动。 这样一来,袁熙势力和曹操势力,便会同时在天下四个区域交战。 袁熙本来打算突袭曹操后,主力要么去官渡,要了去徐州,但让他头痛的是,眼下还有别的势力对自己造成了困扰。 出去北地乌桓和公孙度,最麻烦的,当属在后方搅局偷鸡的江东。 袁熙熙将这个问题交给了诸葛亮,如今他要做的是安抚张绣,让刘备与之联手阻据曹操。 将江东之事交给诸葛亮,也有袁熙自己的考虑,因为袁熙算来算去,在几方势力之中,江东是最好对付的。 即使是诸葛亮这样的人才,也不是一出山就会打仗,陆逊也是先有了守城经验,再跟着沮授学习了一段时间,袁熙才放心让其领军的。 换句话说,诸葛亮还要积累些经验,袁熙才能放心让其带兵,毕竟士兵的性命不是以随随便便扔出去的筹码。 就像后世的司马懿,曹丕去世时还是文臣,但此时孙权趁机出兵攻打江夏,曹魏实在没人,才被迫派出司马懿救火。 结果司马懿第一战就取得大胜,将孙权打得大败,不仅打出了声望,也建立了自信,从此在大战中积累经验,终于成为兵法家。 试想当时他遇到的是诸葛亮,可能第一战就没了。 从这点上来看,孙权对于日后西晋的建立,功不可没,可谓是又菜又爱玩的经验包了。 袁熙对刘备说了三方联手的想法,刘备出声道:“张绣的警戒心还是很强的。” “他一直跟在我后面几十里处,如临大敌,怕是随时做好了逃走的准备。” “如今问到了宛城和使君会合,只怕他更加防备了。” 袁熙点头道:“这也难怪,放在他那位置,任谁也不放心。” “我派人和他约个会面地点好了。” 他转向身后的掾属,“谁和张绣熟悉?” 最熟悉的自然是贾诩,但对方已经被送往北地了。 此时张勋却出来道:“我跟随袁公路攻打南阳时,曾和其交手过,有过一面之援,勋愿为使君送信。” 袁熙听了,有些不放心,“既曾为敌人,你不怕他公然翻脸报复?” 张勋坦然道:“此时他如果这么做,不是自寻死路吗?” 袁熙心道这按常理推测,但之前谁会想到袁谭不按常理出牌,公然杀死逄纪呢? 他不想让张勋冒险,正思忖间,诸葛亮却是笑道:“主公放心,不必去找他,他自然会来找主公。” “他现在宛城都不在手里,只有些兵马,也无甚粮草,还能走到哪里去?” “如果他是个聪明人的话,便会表明态度,尽快和使君谈和。” 袁熙一听,便笑道:“便依孔明之言,再等等看。” 他和刘备继续商谈荆州之事,过不多时,却听探子来报,说张绣已经带着十几骑,正在赶来的路上,想要和袁熙相见。 众人听了,皆是叹服道:“孔明真是神机妙算啊。” 刘备见了,心里也是羡慕起来,果然如徐庶所说,这诸葛孔明的见识,好像很不一般啊。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章 家族名声 张绣跳下马来,看到对面营寨里面出来了数十人,却是分成了两伙。 一伙为首的是刘备,张绣在攻打新野的时候见到过,后面站着的关羽张飞,张绣见到了,不自觉把手紧了紧,光凭对方这几个人杀过来,只怕自己也抵挡不住。 另一伙人数少些,为首的是个身穿扎甲的年轻将军,后面跟着几员将领,还有个士人打扮,羽扇纶巾的青年文士,不知为何,那文士身材倒比其他人都高,更像个猛将,但看打扮却是个谋士。 张绣虽然从未见过这些人,但看其和刘备向自己走来,刘备还故意落后半步,便猜到了七八分,于是迎上去道:“来者可是徐州牧袁使君?” 袁熙拱手道:“正是,见过张将军,久闻将军大名,今日得见,将军风姿伟仪,气度不凡,让熙实在叹服啊。” 张绣知道这都是些客套话,他也不绕圈子,拱手道:“多谢使君夸赞,绣镇守南阳,无奈被曹操兵势所逼,实在是迫不得已。” “即便如此,操却密谋害我性命,辱我门楣,实在是背信弃义,欺人太甚!” “今使君大败曹操,绣能保全自身,多赖使君相助,甚为感激,请受绣诚心一拜。” 袁熙发现张绣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的多,和这种人说话最不费事,所以他当下也欣然道:“将军既能醒悟,为时未晚,今曹操凶横,挟持天子,荼毒天下,我等性命皆受其威逼,且其得寸进尺,欲对我等赶尽杀绝,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熙提议,三方联手对抗曹操,新野宛城互为犄角,我在九江以为臂助,未知将军意下如何?” 刘备此时当然要先表态,“将军岁和我有交战,但都是曹操胁迫,如今唇亡齿寒,只有同气连枝,方能度过难关。” 张绣略一犹豫,出声道:“我对联手之事,并无异议,但曹操势大,若卷土冲来,使君地盘都在颇远的地方,只怕救援难到.” 袁熙知道张绣这是在讨价还价,毕竟谁都会空口许诺,一涉及到根本利益就开始扯皮,当下出声道:“没错,困守一地,只能被曹军慢慢消耗,是很难坚持长远的。” “熙有个提议,支持两位往司隶凉州方向扩张。” “两位也知道,我如今在黑山牵制怀城,联手高干攻打河东,和马腾韩遂交战。” “两位可以北上弘农,进逼河东,以为牵制。” “若真能成功,便可将司隶这块曹操的重要地盘夺回,同时联通凉州,从而压制,甚至击败马腾韩遂。” “到时候司隶凉州之大,足以容得下两位,我也会上表请奏天子,为两位加封侯位。” 张绣听了思忖起来,袁熙这话对他来说确实很有诱惑力,他是凉州出身,凉州武将谁也不服谁,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原来是凉州四巨头,若有他们在,根本没有马腾韩遂什么事情,现在张绣想到让原先看不起的马腾韩遂占了便宜,也是心中颇为难受。 他试探道:“那使君” 袁熙断然道:“我会力所能及牵制曹军主力,为两位后援。” “接下来我会和曹操彻底开战,到时其必然分身乏术,两位便可趁机行事。” “为表诚意,这次攻打曹军所获军器辎重,我分文未取,留之二位,如何?” 张绣目光一闪,曹操驻扎在宛城的兵马都是曹昂嫡系精锐,其兵甲俱全,即使能分一半,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和刚才的许诺不同,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其实袁熙即使当场翻脸,把张绣杀了,张绣也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好在无论是袁熙还是刘备,都是以仁义治理闻名的诸侯,所以张绣这才敢单骑赴会,要是换做面对曹操,张绣是断然不敢如此做的。 先前曹操让张绣攻打新野,摆明了是让张绣自损实力,张绣虽然忍了下来,但还是做了起码的防备。 一是带走了大部分的主力兵士自保,二是留下贾诩和曹操周旋,但随后传来的消息,却让张绣有些破防。 曹操暗自收买自己手下大将胡车儿,还私纳了自家婶娘,这实在欺人太甚,自己刚投降便如此对待自己,谁知道以后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当下张绣抱拳道:“如此绣便和两位联手,共抗曹贼!” 三人进了曹军废营,找了块地方,歃血为盟,喝了血酒,相视哈哈大笑。 刘备和张绣环视废弃的大营,见处处都是血火兵灾留下的行迹,不仅咋舌感叹,要知道这可是夜袭,双方只是将人填进去,谁都不知道最后的胜负。 袁熙也是亲自上阵,最后赌赢了这一战,就是这副狠劲,世家出身的子弟,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所以两人下意识都将袁熙当做了和曹操一同档次的对手,既然袁熙击败了曹操,他们更不想和袁熙为敌了。 袁熙突然想起一事,指着不远处一顶帐篷道:“我倒是忘了一事,打营时机缘巧合,却是救下了将军家人,便是为曹操挟持到营中的邹夫人” 张绣听了,脸色一变,说道:“此事有辱门楣,张家名声受辱,为全其名节,还是死了的好。” 他当即对左右道:“去拿火把,烧了。” 众人没想到张绣反应如此激烈,都是一呆,刘备倒是一副理解的样子,呵呵笑道:“张将军说的是,这对于张家来说,确实是最好的结果。” 关羽听了,欲言又止,他望着帐篷,神色复杂,随便慢慢地转过头去。 这是张家的家事,张绣身为家主,在场其他人都是不好置喙,一时间气氛沉默了起来。 吕玲绮嘟囔道:“女子被胁迫,又不是她心甘情愿的” 张绣早知道其是袁熙夫人,不好得罪,只沉声道:“家族名声.便是如此。” 对他来说,邹氏作为张济的遗孀,如果是正室,考虑到孝道,张绣还不好如此做,但既然是妾室,张绣便有权处置,外人谁也谁不出什么。 张绣也知道自己行为不妥,他走近到营帐,出声道:“婶娘可在否?” 他这话不仅是询问,还是试探,看看邹氏是不是真的在内。 里面传来邹氏淡淡的声音,“贱妾在。” “刚才的话,贱妾都听到了,请家主速速点火,以正张家清名。” 虽然听出邹氏话中的愤懑意味,张济心里也是有愧,只得出声道:“多谢婶娘成全。” “还请婶娘赴死。” 里面传来一声冷笑。 张绣回过头去,对身后的侍卫说道:“点火。” 片刻之后,营帐熊熊燃烧起来。 众人望着起火的帐篷,如同熊熊火把一样,照亮了即将入夜的天空,皆是沉默不语。 等帐篷火势完全熄灭,张绣走过去,眼见兵士用长枪挑开废墟残骸,露出一具已经烧的焦黑的尸体,虽然已经面目难辨,但从体型上看是女子无疑。 他这才疑虑尽去,出声道:“张绣婶娘力抗曹贼,不幸为其所害,但守住了张氏名声,绣深感痛惜佩服。” 刘备在一旁叹道:“此女真是当世女子楷模,备定为其上表,表彰其节烈。” 张绣点了点头,颇为满意,这对所有人来说,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吕玲绮看在眼里,心中腹诽,心道凉州人真是缺什么在乎什么,本来名声差,却最在乎名声,和自己阿父一样。 随即她醒悟过来,自己怎么这么说阿父呢? 张绣这才面露释然之色,对众人道:“眼下诸事已了,绣在城中摆酒,等待各位莅临。” 刘备听了,呵呵笑道:“备先恭送将军入城,随即便到。” 袁熙也出声道:“请将军先入城。” 张绣知道这是袁熙让自己消除疑虑,当下应道:“感谢两位使君抬爱,我这便回去领兵入城。” 刘备目送张绣离去,转头却看到关羽兴致不高,不由奇道:“二弟在想什么?” “张绣摆酒,一起去啊。” 关羽闷闷道:“没什么,今晚我要守营,不去了。” 袁熙见到关羽神色,心中便猜到了七八分,他让众人暂且等着,却带着吕玲绮和诸葛亮转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帐篷里。 里面郭嘉正怡然自得地喝着酒,见袁熙进来,笑道:“怎么样,看了场好戏。” 袁熙叹道:“还是先生对人心把握的准啊,我是真没有想到张绣如此决绝。” 郭嘉淡淡道:“人心而已,总有缘由。” 他看想袁熙身后,袁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诸葛亮拉上前来,说道:“我敢打赌,孔明可是天下最合适做先生弟子的人了!” “还请先生以后多多提点于他。” 先前郭嘉在后路支援,昨日才赶到,诸葛亮上来拜了,郭嘉看了诸葛亮样子,将信将疑道:“他?” “怎么看也不像个谋士,倒像个武将。” 袁熙忍不住笑道:“先生,你这都是老黄历了,甚为军师要行军打仗,体格不好可撑不下去啊。” 郭嘉一听,嘟囔道:“这不是更适合沮授?” “我这不知兵事的,怎么教他?” 他看向诸葛亮,“我且问你,刚才和使君的对话,说的是什么?” 诸葛亮听了,坦然道:“先生应是早就预见到了张绣会不让其婶娘活下去,所以提前和使君作了安排吧?” 郭嘉听了,眼神一闪,“你倒是看出来了,怎么猜中的?”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一章 心照不宣 见郭嘉问话,诸葛亮下意识就想说观星观的。 但随后他马上思虑起来,郭嘉很可能便是袁熙身边的观星高人,自己要是这么说,岂不是贻笑大方? 随即诸葛亮思索一下,出声道:“刚才虽然是逢场作戏,但其中疏漏也太过明显。” “且不说至少有三处微小的破绽,最大的问题,是一个人被烧死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实在太不正常。” “即使我都能看到的出来,张绣岂能不知,这摆明了就是在互相试探吧?” “哦?”郭嘉饶有兴趣道:“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先生想要看清张绣这个人。”诸葛亮沉声道。 “主公以仁义治理天下,如果张绣是这种灭情绝性,将家族的声名都归结到一个女子身上的人,其作为部下,也很难说在危难之时能否靠得住。” “所以先生才故意露出了这么个破绽,便是为了看张绣的反应。” 郭嘉听了,言道:“那孔明说说看,张绣的反应如何?” 诸葛亮答道:“张绣必然是知道烧死的不是他的婶娘。” “这个时候,如果其发怒揭破此事,说明其胸无城府,徒有勇猛精进,倒是可堪一用,但难当大任。” “若是其忍了下来,有两种可能。” “一是张绣为了家族名声,只是做个表态,其实他并没有将其婶娘至于死地的想法,倒能显得其顾念旧情,这种人作为部下,心中有一份情分在,能对主公付出相应的忠心。” “二是他是真心置其婶娘以死地,但得知那尸体并不是本人后,只是在隐忍不发,装作被骗过的样子,这样才是最可怕的。” “这说明其野心勃勃,暂未和主公翻脸,只是时机未到,这种部下其实最为危险。”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便是张绣真的没有看出来。” 郭嘉听了,转头对袁熙说道:“使君眼光确实不错,他能看到这些,也算是极为难得了。” 他转向诸葛亮,“那依孔明之见,张绣是哪一种?” 诸葛亮想了片刻,出声道:“应该是知道前一种。” “他对于烧死自家婶娘,其实心内是颇为矛盾的。” “当初我观点火之时,其面貌颇为复杂,手放到背后交叉用力握住,显然其心内也颇为纠结。” “其先看到女尸的时候,脸上现出了愧色,但其仔细看了几眼后,脸尤其是盯住了其手腕几眼,上却露出了释然之色。” “我观那尸体手腕上并无长物,而以张绣婶娘的身份而言,其手上应该是有手镯等饰物的,所以张绣才会看出来并非本人。” 诸葛亮一口气说完,郭嘉先是愣了片刻,随即摇头道:“若非孔明没有亲见,我还以为孔明谋划了此事。” “孔明猜的,都全中了。” 他看向袁熙,“恭喜公子又得一人才啊。” 袁熙微笑道:“应该是恭喜先生得一弟子才对。” 郭嘉微微摇头,“我能教他的,只怕不多。”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从生下那一刻起,差距便很大啊。” 袁熙笑道:“确实。” 他走到一边,拿着环首道刀鞘在地上的一块木板处笃笃笃点了几下,声音仿佛有下有空洞。 不一会,木板便被掀开,下面竟然是一条斜的地道,还铺有台阶,有两名兵士当先走出,对袁熙弯身行礼。 然后一个妇人惴惴不安地走了出来,诸葛亮观之,发现其确实颇有姿色,心道这应该是就是张绣的婶娘邹氏了。 她一走上来,就对袁熙拜道:“多谢使君救命之恩。” 袁熙摆手道:“无妨,此事本罪不在你,若是枉死,也可惜些。” 郭嘉出声道:“但夫人从此不能抛头露面,若被人看到,难免传出风言风语,闹大了张绣被逼出面,关乎两边颜面,夫人一样难逃一劫。” 邹氏也是知趣,低声道:“妾找个山野之地隐居便是了。” 吕玲绮笑道:“长的倒是好,使君不考虑下?” 袁熙脸色尴尬,“我是为了救人性命,不是为了其他。” 他还没说出来的是,邹氏身份敏感,留在自己这里,实在是不怎么合适。 袁熙对于人妇倒是不排斥,相反还有不少兴趣,但邹氏这种情况极为特殊,属于盟友的长辈,若是染指,后面很难说不会出问题,袁熙可不想和曹操一样惹得一身骚。 不过邹氏一个女子,让其去山野隐居,和自杀也没有什么差别了,而且邹氏这种容貌,很容易被人被人盯上,袁熙想了想,便对郭嘉道:“先生觉得怎么安置邹夫人好?” 郭嘉打眼一见,便知道袁熙不准备纳邹氏,想给其安置各地方,他心道邹氏留在袁熙阵营中确实不妥,但以邹氏的身份,谁敢收留她? 他想了想,失笑道:“有个办法,但不知道行不行。” “倒是有个人的身份,能庇护邹夫人?” “我见关将军这两天,颇有些魂不守舍呢。” 袁熙听了,惊讶道:“先生也看出来了?” “但是他那种忠义之人” 郭嘉不屑道:“忠义就不能好女色了?” “公子以为圣人就能断情绝性吗?” 袁熙听了,失笑道:“先生说的是。” 他转向邹氏,“你先前有没有和关将军见过面?” 邹氏低声道:“若是那面如重枣的长髯将军,妾这几日倒是偶然间见过两面。” 袁熙心道郭嘉还真猜中了,想想也是,后世关羽能向曹操讨要杜夫人,怎么可能对女色不感兴趣。 他出声道:“我这边不好收留夫人,夫人觉得关将军如何?” “不过这倒是有些委屈夫人了。” 邹氏听了,低声道:“使君万勿如此说,妾性命都是使君救的,但凭使君吩咐。” 袁熙点点头道:“那便得罪了。” 他让邹氏套上斗篷,遮住头脸,然后叫过贴身侍卫张放,“你亲自把夫人送到关将军处,不用过多解释,说完话回头就走。” “若是他出声拒绝,那就没办法了,伱再将夫人带回来不迟。” 张放听了,连忙领命,带着邹夫人去了。 诸葛亮全程看在眼里,出声道:“主公和奉孝先生,是想用其交好关将军吗?” 袁熙和郭嘉相视一眼,袁熙苦笑道:“让孔明猜中了,是不是觉得我做的有些不妥?” 诸葛亮摇了摇头,出声道:“倒不是如此,本来招纳天下人的做法,便是投其所好。” “但亮觉得,此不算堂堂正道,使君想要取得天下,不应过分依靠这种事情。” 袁熙听了,对诸葛亮说道:“孔明之言,我记下了。” 诸葛亮忙道:“不敢。” 郭嘉冷眼旁观,心道袁熙给自己找的这个弟子,似乎比陆逊还有性格啊。 而且其似乎有相当高的道德感,和自己身为谋士,施计无所不用其极的风格并不相同,换句话说,就是相性不投。 想到这里,郭嘉心中悻悻,诸葛亮的悟性确实很高,但是个极有主意的,未必会赞同自己的一些做法,想找个和自己完全投契的弟子,难道就这么难吗? 此时营地中另外的营帐中,关羽见刘备准备带着张飞入城,此时却有些魂不守舍。 按理说刘备入城,三兄弟焦孟不离才是,关羽说驻守营地,本来是个托词,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如今刘备将要入城,关羽终于是狠下心来,起身跟了过去,事情至此,还有什么用呢? 结果他刚走几步,便有侍卫上来,说袁熙那边派人来见关羽。 关羽听了,心中奇怪,对方是来找自己的,而不是找刘备? 他犹豫了下,便随着军士,到了一旁自己的帐篷中,他一进去,便看到袁熙的贴身侍卫张放站着,身后还有个蒙着头脸的人。 关羽这和袁熙见过多次,知道这张放是袁熙的心腹,便出声道:“使君遣张侍卫前来,所为何事?” 张放抱拳道:“奉使君之命,将人送到,告辞。” 说完他直接出了帐篷。 关羽有些发懵,什么送人,这什么情况? 他犹豫地看向留在帐篷里面的人,出声道:“你是何人?” 却见那人把遮住头脸的斗篷放下,出声道:“贱妾邹氏。” 关羽看到邹氏的脸,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随即震惊了,袁熙胆子好大,竟然骗了张绣! 而且竟然将人给自己送来,这是看出了自己心事? 他下意识就要抬脚去追张放回来,却在这一瞬间犹豫了下,转向邹氏道:“袁使君是何用意?” 邹氏低声道:“袁使君因故无法收留妾身,妾现在无处容身,和死人无异。” “若将军不能收留妾身,妾便投身荒野,听天由命罢了。” 关羽听了,心里天人交战起来,袁熙这明显是为了交好自己,关键对方还真的是猜中了自己心事! 他这几年,跟着刘备南征北战,虽有家眷,但生活流离,一直无所出,让他颇为遗憾。 关羽并不是不近女色之色,相反他的需求很正常,但偏偏他的眼界很高,遇到的女子中,极少有人能入他的眼。 而邹氏就是其中之一,前几日关羽偶然间见过其一面,便惊为天人,但后来他得知这不仅是曹操私纳的姬妾,还是张绣的婶娘,当时就觉得没戏了。 然而如今这个机会便放在了自己面前,自己该如何做?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二章 万户捣衣 张绣的酒席,不出意外地平淡且没有波澜,而且对贾诩的下落,他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当他得知贾诩和曹操早有勾结,被袁熙拉出去讯问,结果身体垮掉,只能被送往他处抢救的托词,也只是装模作样表示了一番惋惜,连贾诩被送到哪里都没有没有问。 这种反应,让袁熙顿时明白,张绣对于贾诩,应该也是颇为防范的,怕是贾诩在曹操挖张绣墙角之事中完全倒向了曹操,让张绣对于贾诩起了戒备之心。 先前他能够收留贾诩,一是因为可以用来联手段煨,二是可以用来交好曹操。 但贾诩的利用价值,随着段煨的战死,曹操对张绣起了杀心而彻底变得一文不名,所以张绣抛弃贾诩也成了必然。 众人其乐融融地摆了两日酒,三方约定了攻守同盟,袁熙见部下修整完毕,便趁机向张绣告辞离去,刘备也随之准备回到新野。 张绣听到后,明显是松了一口气,袁熙和刘备军给他的压力还是很大的,如今两人主动离去,倒是省却了他的一番功夫。 张绣将两人送到城外,见刘备袁熙回了大营,方才回城,顺便把城门关了。 刘备骑在马上,回头看到宛城如此模样,叹道:“但愿张将军能和备尽心北伐吧。” 袁熙出声道:“孙伯符有些可惜了。” 刘备心头一跳,心道这明显指的是衣带诏的事情,最后到底还是避不过此事,涩声道:“此事颇多隐情,还望使君海涵” 袁熙摇头道:“正因为玄德公仁义,所以才进退两难,我倒是觉得这事情没什么。” “说实在,对我来说,天子在曹操手中,是最差的结果,我宁愿他能在玄德公庇护下。” “孙策遇刺,怕是其中也有些隐情,想来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刘备也深有同感,叹道:“真是天不佑大汉,多事之秋,天下大乱,从汉武到光武,代汉者的谶语流传数百年,导致每次天下动荡,便谣言四起。” 袁熙心道确实如此,说来这个谶语出自汉武帝,争议很大,有人认为可能是断句的锅。 这些人认为原话是“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断句应该是“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意思就是汉家皇帝这么多代,都是高尚的。 但也有人认为这都是附会,如果汉武帝是这个意思,那这么多代皇帝之后呢? 且不论汉武帝是怎么想的,不过这谶语就这么流传下来,从王莽到刘秀,再到袁术李傕,都说应谶之人是自己,这对于动乱之中得人心影响,是极为深远的。 袁熙自然知道刘备提这句话的意思,也是在暗暗试探自己,毕竟袁熙也参与到了谶语造谣的当中,刘备当然有所耳闻。 他思虑一转,随即笑道:“听闻玄德公喜得贵子,还没有来得及恭贺,真是件极好的事情啊。” 刘备没想到袁熙突然提到此事,但还是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承让承让,说来备虽然虚长几岁,但长子还不如使君两位公子大,真是惭愧啊。” 袁熙微笑道:“先到晚到,到了就是好事。” “有些时候想想,人生百年,除了做一番事业,如果不留下子嗣,确实人生总觉得不甚圆满。” “所以为人父母的,对孩子起的名字,都包含了最真挚的期望。” “我长子袁叡,期望其能深明而思,通晓事理,次子袁谦,期望能逊让守敬,君子礼交。” “未知使君长子起名了没?” 刘备差点一口气没憋住,对方绕了一大圈,怕是在等着自己? 他自然给孩子起了名字。 刘禅。 这名字旁人听了,马上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所以刘备现在秘而不宣,只有最亲近的寥寥几人才知道。 刘备不觉得这些人会背叛他,袁熙这是凑巧问的,还是通过什么手段知晓的? 想到对面有观星高人的传言,刘备心里顿时有些泄气,这难道是对方观星观出来的? 袁熙可是按着曹操打的人,而自己对曹操保持不胜,两边差得也太多了,加上观星之术,对方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 刘备心里叹息一声,他是个聪明人,猜测怕是袁熙隐隐告诫自己,人谁会没有野心,给儿子起名尚且如此,如果觊觎天下的机会摆在面前,谁能不心动? 自己和袁熙的关系,会不会将来变成曹操和袁绍那样? 刘备努力将这个念头赶出脑海,曹操此人背信弃义,行事百无禁忌,自己要是这样做了,和他有何区别,自己的仁义,难道只是挂在嘴边的托词吗? 想到这里,刘备抱拳道:“使君数次相助备于水火,备铭记五内,此等大恩,备不敢忘也。” 袁熙回礼道:“玄德公过谦了,天下人中,公是少有的君子,我若不相信公,还能相信谁?” 两人相视大笑,虽然以后的事情谁都不能保证发生什么,但起码在今后很长一段日子里,两人还是要报团取暖的。 此时关羽远远迎了出来,刘备身后的张飞见关羽骑马的样子,奇道:“二哥,你怎么身体不稳,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关羽面如重枣的脸上,显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红色,他微怒道:“三弟不要胡言乱语,我身体好得很。” 袁熙却是没有注意到关羽的异状,此时夜色渐深,银盘高挂,远处的宛城里面,传出了隐隐约约的捣衣声。 袁熙抬头看向天上,有感道:“我小时在长安时,曾听闻有人写过一首诗。”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刘备和关羽都是眼前一亮,赞道:“好诗!” 刘备咋摸着诗词,叹道:“这诗做的还是好,汉家天下从高祖立朝,数百年间被胡虏荼毒,也不知道何时平定。” “捣衣要么是准备送别的新衣,要么是迎接归来的家人,而这万户捣衣声,流露了妇人们对出征良人们回家的期盼.” “这个我懂!”张飞兴奋道:“最近我读了不少书,这句颇得我胃口!” 关羽奇道:“三弟可是长进了,从这句诗中看出了什么?” 张飞得意道:“这句可不一般,大哥不是常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吗?” “你看,一到晚上,万户捣声声不绝,这群男女” 跟在袁熙身后的吕玲绮脸刷一下就红了,她心道这黑炭头脑子里面都是些什么! 关羽一把捂住张飞嘴巴,喝道:“三弟,你喝醉了,跟我醒酒去!” 张飞被关羽倒拖着进了军营,嘴里支支吾吾到:“捣衣有什么不好,二哥这几天不也在捣.” 关羽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他恨得不将怀中张飞的脖子拧断,他脚步加速,如拖着猪仔般拖着张飞,飞也似消失在营帐后面。 袁熙和刘备面面相觑,颇感尴尬,刘备早就得知了邹氏的事情,但关羽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的女子,他一个当大哥的能说什么? 刘备勉强笑道:“多谢使君好意,明日一早,备便动身出发,到时再向使君告别。” 袁熙微笑道:“好说,明日我也动身,聚首终将一别,希望下次看到玄德公时,已经能够心想事成。” 刘备哈哈大笑,“承使君吉言!” 眼看着刘备打马离去,吕玲绮才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几位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袁熙笑道:“相比天下其他诸侯,他们已经算是最为靠谱的了。” “咱们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便出发。” 吕玲绮策马跟上,“那邹氏确实挺漂亮的,夫君不感到遗憾?” 袁熙摇头道:“我对其没有兴趣,而且我一个人救不了所有人,何况她跟着关将军,未必比跟着我差了,伱还嫌我身边的女子不够多啊?” 吕玲绮酸溜溜道:“夫君难道不是多多益善?” “我听说大小乔去寿春了吧?” “那边还有个冯氏等着夫君呢,啧啧,她确实不一般,那眉眼间的风韵,都快赶得上甄夫人了,我才不信夫君舍得放手” 袁熙大感吃不消,怒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咱们是去寿春打仗的!” “豫州让现在的刘豫州去打,他也拿不下来,而寿春背靠淮水之南,也只有我们能牵制攻击淮南的曹操势力。” “更让我放心不下的其实是庐江,前日我已经派子义提前动身,让尚未赶到的陆伯言会寿春协防,免得江东动了歪心思。” 吕玲绮冷哼道:“江东鼠辈,竟然偷袭皖城,这回得让他们吃个教训!” 袁熙叹道:“但愿吧,我早先发信,让李术不要抵抗,开城投降,免得波及百姓。” “此时全面攻击江东,扩大战火,对我们攻打曹操不利,但愿江东拿了皖城,见好就收吧。” 然而此时的袁熙也没有想到,皖城的一桩事情,超出了他先前的预想。 次日他动身离开宛城,从桐柏山山道进入淮水上游,遇到了陆逊从寿春调集的船队,然后全军上船,沿着淮水东下,花了将近十日,抵达了寿春。 他得到皖城方面的消息,是抵达寿春之后了。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三章 出人意料 袁熙一行回到寿春后,袁熙打算将手底下的幽州兵和江淮兵整合后,一起训练一段时日,以提高战力,然后等待各方消息,看哪边最需要支援,自己再行决定派兵前去。 如今他下一步要走的方向,是最为需要介入的地区,这其中除了有赵云高干联手牵制,且有杨凤后援的司隶地区不需要担心以外,主要有三处地方。 一是袁尚和曹操对峙的官渡,二是袁谭军正在骚扰的徐州,三就是庐江皖城。 其中皖城这处,是袁熙觉得最不可能打起来的,毕竟先前孙策在世的时候,他就想要放弃了,甚至想变相送给江东。 但那时候孙策遇刺,江东局势不稳,不敢和袁熙翻脸,所以直到孙策去世,也没有对皖城动手。 然而孙权一上位,就为了树立威信对皖城动手,毕竟这地方对江东来说太过重要,其在别人手中,江东根本无法图谋荆州。 袁熙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也退让了一步,发信让手下的庐江太守李术遇到江东军过来,开城投降便是,同时令九江太守刘晔加紧修筑合肥,毕竟这是袁熙最后的底线。 然而他刚一到寿春,却听到了一个极其意外的消息。 李术确实是开城投降了,但却被江东杀了! 袁熙一开始还以为是李术拼死抵抗,得罪了江东,后来得知详细情况后,却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事件冲突的起源,在于孙策去世前后,江东士族的大规模外逃事件。 而究其原因,是孙策死前为了给孙权开路,便以追查刺杀自己的凶手为借口,对先前就不服孙氏的江东士族动手。 彼时吴夫人还没有回到江东,孙策放飞自我,揪出了所谓以许贡门客为首的一大串所谓凶手,统统砍了脑袋。 许贡生前是吴郡太守,在孙策平定吴郡的过程中被击败,被迫逃往余杭,投奔了许绍。 因为孙策当时忙着平定江东,所以没有管许贡,许贡却不死心,向曹操发去密信,说要曹操小心孙策,同时出谋划策,建议曹操以天子名义,诏孙策去怀城,在天子身边当官。 这种釜底抽薪的计策很是恶心,孙策如果去了怀城,等于放弃了江东,所以他是绝对不会选的的。 但如果不尊天子旨意,就会被扣上图谋不贵的帽子,对孙策在江东政权的正当性是个极大的打击。 这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麻烦之处,所以孙策和刘备虽然名义上是割据自立,还是想要尽可能将天子掌握在手中,于是他们参与衣带诏事件,也是理所当然。 而袁熙那边的情况有所不同。 袁氏自立之心全天下都看得到,袁术也做了,而且彼时二袁相争,实力占据大半天下,谁也不会在乎一个天子刘协。 而袁熙实力不够,所以需要韬光养晦,于是他迎驾了天子刘协到怀城,并领了天子讨伐袁术的诏书,起码从场面上来看,他做得让其他人都跳不出毛病,那些不喜欢的人,也只能暗戳戳说他是表里不一,但却不能否定他做过的事情。 所以通过这一连串时间,袁熙占据了道德高地,即使现在天子被挟持到许县,郭嘉也认为袁熙现在,其实并不是很怕天子对袁熙不利的诏书。 因为如果这种诏书一发,全天下明眼人都会觉得这肯定是曹操胁迫天子发的,反而对曹操更加不齿,这也是为什么曹操目前没有用这种办法针对袁熙的原因。 但孙策就不一样了,他依附的是自立为帝的袁术,打江东时打的都是汉室宗亲和汉廷任命的刺史州牧,可谓师出无名。 虽然他后来秘密会面了汉廷使节,并接受了汉廷诏书和封号,讨伐袁术,但袁术是孙策居举主,孙策又不能公开和袁术翻脸,所以只能去打荆州。 但这种举动在天下人看来,便是首鼠两端,尤其是他在袁熙攻打袁术时,想要侵占对方打下来的庐江,被天下人尤其是江东士族看在眼里,简直是丢人至极。 于是孙策才急着参与衣带诏实践证明自己,但运气不站在他那一边,事情败露,孙策没能成事,反而被刺杀,其奉迎天子的事情也被曹操定性成了谗言天子,意图反乱。 孙策想要得到天子名义,偏偏脱离不开跟随袁术作乱的嫌疑,所以许贡和曹操勾连的密信却被孙策截获时,孙策才极为愤怒,找许贡来对质,许贡推说狡辩,孙策于是命令武士将许贡绞杀。 许贡的事情,也标志着孙策对招纳江东士族本就不多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同时因为吴夫人失踪,自此孙策开始一改先前的容忍作风,开始大肆杀戮和自己不对付的人。 许贡出身汝南,是暗地依附过袁术的,和吴会大族也有矛盾,孙策却趁机将此事波及到整个江东,开始压制对不服从自己的江东士族。 尤其是孙策遇刺之后,借口参与图谋的,不止有许贡门客,还有其他江东士族,于是他掀起了大规模的清洗行动,目的便是曹操和袁术等势力留在江东的暗棋。 其从动机上来看,孙策出于稳固自己政权原因,借着这个良机扫除异己,确实是有其独到眼光,但孙策自忖将死,手段不免有些粗暴急躁,江东士族们在看到几个家主都被孙策冠上罪名杀掉之后,人心惶惶,开始想办法出逃。 吴郡的士族只要北渡长江,便能直接进如袁熙控制的广陵郡,江东也知道这点,于是封锁了北上的江面,即使是过往商船也要严格盘查,更何况拖家带口的逃难船只。 于是江东士族迫不得已之下,走了一个折中路线,他们先从吴郡走陆路进入豫章郡,然后寻找船只北上渡河,进入庐江。 庐江治所皖城有便利的码头皖口,这样一来成为了江东人逃难的首选,于是很多人纷纷逃入皖城避难 身为庐江太守的李术倒是乐见其成,毕竟这些人都是和孙策作对的,自己收留他们,一方面可以挖孙策墙角,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机为自己家族攀上关系,毕竟这些江东士族背后底蕴深厚,李家将来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李术算盘打得倒是很响,但他没有算到江东趁着袁熙攻打曹操时,突然对皖城用兵,眼看大军逼近,皖城马上就要被围住,他被迫要做出选择。 是将逃难的士族交给江东,还是送其逃走? 李术思虑之下,做出了一个选择,将皖城之内的避难士族,全部北上送到寿春。 因为如果皖城被孙权军打下,他将逃难士族都交出去的话,固然能讨好江东,但无疑是害了所有逃难士族的性命,他的名声就臭了。 而且他是以袁熙部下做这种事情的,无疑会将此事牵连到袁熙,到时候得罪了袁熙,自己送到幽州的儿子将来还能过的好么? 所以李术思量之下,让自己另外的一个儿子护送避难士族紧急离开皖城,然后自己留下来开城投降。 平心而论,李术这种做法虽有私心,但堪称左右逢源,两边都不得罪,一边他为袁熙保全了江东士族,日后很多士族便会承袁熙面子,一边他不抵抗地将皖城交给了江东,减少了孙权军的损失。 他想的倒是很挺好,偏偏遇到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孙权。 带兵攻打皖城的是周瑜,他发信给孙权问如何处置李术,得到的回信只有一个字。 杀。 孙权出于什么心理,并不得而知,也许是因为他刚掌江东,需要杀人立威,也许他觉得孙策在皖城遇刺,李术也逃不了关系,也许他觉得李术放走了大量士族,让孙权算盘落空,但无论如何结果便是,身为降将的李术被稀里糊涂杀了。 孙权这么做,不仅袁熙没有想到,郭嘉陆逊等人也没有想到,连刚加入的诸葛亮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有些瞠目结舌,杀降可是极为忌讳的事情,袁熙虽然极为讨厌贾诩,最后也没有动手,孙权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今众人都坐在寿春官邸中,屋子里谋士官员济济一堂。 除了跟随袁熙过来的郭嘉诸葛亮,都督寿春的陆逊外,九江太守刘晔也到了,他的身边是其引荐的刘基。 刘基,原扬州刺史刘繇之子,刘繇被孙策攻灭后,刘基和几个弟弟一起逃到豫章避难,隐居在乡里,生活很是困苦。 后世刘基以相貌姿质出众闻名,加上诸葛亮和陆逊都是相貌出类拔萃之辈,袁熙手下会不会有以貌取人的想法且不说,诸葛亮身后扮做书童的黄月英已经是乐坏了,脑中正疯狂编织刘备文中。 彼时刘晔在豫章和孙策军交战时,得知了刘基的消息,见其颇多艰难,但彼时刘晔自身难保,便暂且记在心里。 后来刘晔通过李术,接受了袁熙的任命,成了九江太守,想起了刘基素有才能,便派人去招揽刘基。 刘基本来是不愿意出仕,但后来听说刘晔如今投靠的是袁熙,而先前袁熙曾派太史慈帮助过刘繇,所以刘基思虑过后,便渡江来到寿春,成了刘晔掾属。 如今袁熙见过刘基,不胜欣喜,说道:“有公子来投,我高兴地很啊。” 刘基连忙起身道:“属下惶恐,先父得蒙主公襄助,基铭感五内,遇主公征召,哪敢不从。” 袁熙叹道:“惜乎刘使君英年早逝,我听说他是在征讨笮融时候染上瘴气疫病的?” 刘基脸色黯然,“正是,南岭多瘴气,可先夫执意为朱府君(朱皓)报仇,坚持亲自前去,才致染病。” 袁熙叹道:“刘使君如此义行,当世可不多见了,让我心生钦佩。” “笮融罪大恶极,不知道他死了没?”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四章 得寸进尺 刘基听袁熙问起笮融下落,便答道:“听说其被击败后,逃往了豫章山中,就此下落不明。” 袁熙听了,点头说道:“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迟早有一天会将其绳之以法,之前就暂且让他多活几天。” 刘基连忙道谢,便端坐到一旁。 说来他其实现在心里怪怪的,因为他虽然是为了回报袁熙当日相助刘繇的人情,所以才来投靠的,但其实袁熙手下有很多人,和刘基有着些关系。 太史慈便不说了,和刘繇一同出身于东莱,是袁熙手下为数不多的青州人,按理说刘基应该和其拉进关系,但刘基来寿春后,至今就去和太史慈拜会了一面。 因为刘基此人交友极为谨慎,家中很少有闲杂人等往来,太史慈固然在袁熙手下位高权重,但刘基怕有人非议拉帮结派,故有意疏远太史慈。 而刘基这么做,也有另外一个人存在的原因。 诸葛亮。 当年诸葛亮跟附近诸葛玄逃难到江东,诸葛玄被袁术任命为豫章太守,和被刘繇任命为豫章太守的朱皓相攻,最后诸葛玄不敌逃走,最后病死。 但朱皓最后也因为轻信笮融被刺杀,两人最后都英年早逝,所以刘基前日听说诸葛亮竟然成了袁熙军师时,不禁有些心情复杂,所以他为了明哲保身,现在谁也不结交,只闭门做好自己的事情。 这些事情,袁熙是知道的,但他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掺和到下属中的事情中去。 作为一个主公,主要下属之间在公事上能够尽心合作,除此之外私交如何,主公不仅不太会关心,反而希望下属之间不要走得太近,以免抱团形成过强的势力。 在这点上,袁熙相信自己掾属大部分都是聪明人,应该能把握好这个度,而自己作为主公,还有更加需要考虑的事情。 他开口道;“江东这次出兵,可谓是背信弃义,我三番两次忍让,释放了足够善意,却换来如此结果,只能说他们对现状并没有清楚的认识。” “若我再度退让,迟早他们得寸进尺,图谋九江,甚至徐州,威胁我的领地百姓。” “现在我想要诸位商量下,下一步如何打算?” 众人听了,都是神情一凝,因为从袁熙话中,可以听出袁熙对江东有用兵的打算了。 换在平时,打也就打了,但此时袁熙的势力,还有几个交战地点,如此多面开战,若有一方出现问题,便是崩盘的局面。 所以袁熙才让他们考量,此时是否适合对江东用兵,以及用兵的程度,毕竟若不能短时间内取得胜势,便可能陷入长期交战泥潭的风险。 郭嘉出声道:“江东最大的问题,是因为他们并没有抵抗曹操的决心。” “毕竟其和曹操地盘不接壤,在江东看来,占据江北的我们,威胁比曹操更为更大。” 众人纷纷点头,郭嘉这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江东没有吃过曹操的亏,反而认为袁熙阻碍了他们的扩张,自然会将袁熙视为首要的敌人。 陆逊出声道:“若是找到孙策被刺,乃是曹操的阴谋,会不会让江东同仇敌忾?” 郭嘉微笑道:“伯言认为江东会为了一个死人放弃大业吗?” 陆逊默然,江东即使知道,说不定也会装傻,毕竟孙策已经死了,对于敢背刺盟友的江东来说,十有八九不会为孙策出头的。 想到江东的做派,陆逊有些郁闷,说道:“这个时机对我们确实不好,江东可以在长江任何一处出兵,攻打江北任何一处,相比之下,我们调兵是不如对方快的,尤其是对方以水军善战闻名,即使打不到江淮,但防守长江是没有问题的。” 众人听了,都是默然,陆逊虽然年轻,但这几天打下了不少名声,他的话确实反映了袁熙军现在在江淮的困境。 袁熙见气氛有些沉默,便转向诸葛亮道:“我想听听孔明的意见。” 听袁熙指名孔明,众人都是看了过来,他们其实并不了解,为什么袁熙突然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做军师,而且军师这个职位虽然出现的很早,西周便有此名称,但之后其实军中出现的很少,汉末官职多了,才重新出现在人们眼前。 这个职位明显是和监军是有些冲突的,所以袁熙的掾属将领暗暗猜测,是不是袁熙专门拉出个人和陆逊打擂台的? 从年龄上看,诸葛亮还大着陆逊几岁,但陆逊这两年已经用连续数场大战证明了自己,在军中威望也日渐高了起来,按道理说袁熙要搞制衡,不应该是用郭嘉沮授这种德高望众的人来担任军师吗? 但郭嘉不长于军务,沮授又是陆逊老师,两者都不合适,所以领找他人也属合情合理,关键问题是,找来的这个诸葛亮,真的靠谱吗? 要是换做其他主公,可能下属多少有些人心浮动,但在袁熙这里,下属们虽然有疑虑,但是对袁熙本人的信任,却是暂时压住了这些担心。 毕竟袁熙寻找的人才,从赵云到太史慈,从郭嘉到陆逊,一开始都是其名不扬,但都是投入袁熙麾下后,却都在很短的时间内声名鹊起,用一场场大战证明了自己,也证明了袁熙的眼光。 诸葛亮环视场中了一圈,见众人脸上显露的心思都收在眼底,心道有袁熙这种主公,自己出山的阻碍,比先前所想的要小很多啊。 想到这里,他也不客套,出声道:“江东要打,而且要马上打,将其打痛,痛到伤筋动骨,几年之内都不敢轻举妄动。”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老实起来,将我们看做一个不敢招惹的对手。” “不然的话,只会让对方气焰嚣张,得寸进尺,步步蚕食我们的地盘。” “这一战,目的是让对方知道,图谋我们付出的代价他们承受不起,打的对方人心不稳,这样他们才会转头休养生息,暂停刀兵。” 众人听了,都是心中惊讶,他们没有想到诸葛亮竟然是个坚决的主战派! 而且对方到底是真如此判断,还是想要借着一场大胜竖立在军中的威信? 要是如此的话,不和那江东孙权的想法一样了吗? 郭嘉出声道:“想法不错,但万一我们败了怎么办?” “到时候你所说的恶果,会全部反噬到我们身上。” “亦或江东一直不死心,时时刻刻出兵骚扰,我们又如何应对?” 诸葛亮想了一下,说道:“我不敢担保战事处处顺利,一点挫折都没有。” “但我认为,只要调配得当,以主公现在的士气和兵士战力,断无输给江东的道理。” “何况江东能行背信弃义之举,显然是利益为先,他们没有好处,怎么可能只凭一口气打仗。” “只要他们战事挫折,必然萌生退意,到时候我们只要给他们个台阶下,其自然会退兵稳定大局。” “但如果对手是曹操,他只会和我们死斗到底。” 众人点头赞同,江东的战略眼光和曹操差远了,曹操每次打仗,可真是赌命的,现在的江东,有这个觉悟吗? 诸葛亮继续道:“不过上兵伐谋,我建议双管齐下,从内政和军事方面,同时给江东压力。” “内政方面,是派人交好刘表黄祖,出兵牵制江夏一带的江东兵力。” “战事方面,用骑兵骚扰孙权军占据的江北城镇布防,让其疲于奔命。” “不过与此相对的,我建议放弃江北沿线,以合肥附近为中心建立防线,同时控制巢湖。” “这样一来,皖口濡须口一带,江东必然投入大量兵力防守,但偏偏不得不守。” “而他们要北上,便只能攻打合肥,和我们比拼步骑,以短击长,他们没有多少胜算。” 陆逊出声道:“我也赞成放弃皖城,这地方以我们的实力确实不好守,要不是我们占据江淮之间,能在淮水长江之间来回调兵,形势只会更加恶劣。” “但为什么是合肥而不是寿春?” “让孙权军更进一步,让他们孤军深入,岂不是更加容易打?” 诸葛亮出声道:“因为合肥南面的巢湖不能放弃。” “若让江东占了,他们便可以源源不断运过来兵力打消耗战,这对我们来说是得不偿失的。” 陆逊皱眉道:“但对方占据皖口后,船队已经能北上巢湖,我们船队限于淮水巢湖之间的河道太浅,大的战船反而进不去了。” “要和江东水军对抗,我们总不能将淮水和巢湖之间的水路拓宽吧?” 诸葛亮听了,微笑道:“不需要水军对水军,只需要让他们的水军在巢湖有所损失便好。” 陆逊一听,思忖起来,“军师是说,用其他办法……” “我想来想去,能对战船造成损伤的,也只有投石机,但是投石机长大笨重,若能全歼对手,待对手登岸,便会落于对手之手。” “刚才军师也说了,目的只是给对方造成损伤,这说明对手肯定会登岸,这……” 诸葛亮回道:“关于此点,我有些想法,是围绕合肥的一系列布防的想法。” 等他把想法说完,众人都瞪大了眼睛,诸葛亮的想法和作战风格,和他们先前完全不同,而且关于投石车的想法,似乎真的能行?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五章 百姓之痛 听了诸葛亮的想法,袁熙心中极为高兴,因为诸葛亮算是难得的复合型人才,其不仅在内政军事上皆有建树,在工程技术上的发明也可圈可点,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极其少有。 刚才他的提议,和后世的战术不谋而合,若配合相应的战术,说不定真的会让江东吃个大亏! 想到这里,他出声道:“我觉得孔明的想法不错。” “如此孔明便回去监制投石机,同时全权负责兵力布防调动。” “伯言身为监军,负有查缺补漏之责,有什么想法及时和孔明商量,万一有要事两人皆是不决,以孔明主意为先,但同时孔明负主责。” 众人听了,都俯身领命,袁熙见诸事安排妥当,最后说道:“李术可惜了。” “着人去皖城,和江东交涉,换回其尸首厚葬。” “我记得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在幽州,一个在寿春吧?” “派人其上表请封谥号,让江淮士族先前投靠曹操的家族,让出两个侯位来。” “他们若是敢有异议,麻烦奉孝先生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郭嘉听了,笑道:“主公放心,这些家族都是些见风使舵的,怎么可能拼命。” 众人知道袁熙这是千金买马骨加敲山震虎了,李术这两个儿子,算是袁熙部属中最先承袭侯位的,担众人也不嫉妒,毕竟李术给袁熙做了足够多的事情,当得起此封。 袁熙也是通过这件事情向众人表明,自己不会辜负给自己效力的人,最后袁熙出声道:“保证士警戒,时刻注意官渡和青州方面的动向,做好两面作战的准备。” 众人听了,纷纷领命而去,袁熙骤然间觉得闲了下来,顿时有些无所适从了。 他无论对陆逊还是诸葛亮都极为放心,且有郭嘉相助,备战初期自己要是插手具体事务,反而会帮倒忙,看来这几天自己可能要轻松不少了。 众人散去后,吕玲绮说要去找大小乔,袁熙则是一个人坐在屋里,看着地图出神。 能走到今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虽然有不少挫折,而且地盘打得稀稀拉拉,看着东一块西一块连不起来,但天下现在没有人敢小视袁熙。 虽然袁熙的地盘问题很多,但其他诸侯问题更多,曹操虽然势头很猛,麾下谋士将领云集,也挟持了天子,但其这两年涸泽而渔,将治下的兖州和豫州司隶地区吸血抽髓般地挖掘战争潜力,隐患也很大。 豫州司隶曹操根基不稳,暂时还没有那么明显,但兖州基本上已经变成一个屯田的大营,绝大部分的民户都被强制性地转成了军屯民屯。 军屯这种和比秦国战时军国体制更加过分的做法且不论,毕竟选择当兵,本来就是走投无路,用生命换取生存的人,但民屯便很有意思了。 曹操一开始的屯田制,是很有欺骗性的,赋税看上去虽然高一些,还没高到让饥饿的百姓拒绝的地步。 但随着百姓转入屯田民户,曹操那边的官员便搞了个骚操作,民户之中若没有牛耕田的,可用租赋的一半,换取耕牛的使用权。 注意,这是使用权,而不是所有权,一头牛可能要供几户甚至是十几户使用,就能换取每户每年一半的赋税,堪称一本万利。 而牛的来源,据称是曹操打败上百万黄巾军后,得到了几十万头牛,为了促进生产,所以才租给民户的。 这种说法有没有人信,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兖州的事实是,屯田民户没有牛,所以被迫要租牛耕地。 但这租赋实在离谱,和汉武帝时期刘彻下令租公田给百姓,收取的赋税是十五取一相比,曹操屯田十取五的比例实在太高了,高到了租牛是个血亏买卖的地步。 于是肯定有人会拒绝租牛,选择自己用人力耕田吧? 而且有这种想法的人,应该比例并不少,甚至相当高才对,毕竟这一半粮食吃到自己肚子里面不好吗? 但很遗憾,这种想法行不通,租牛只是个收取租赋的借口,税赋是强制性的。 这便是曹操在许昌一县屯田,当年能收获上百万斛粮食,五年便所有粮仓满溢的真相。 这牛租之法,也被后世学了去,从后梁朱温开始,后唐,后晋,后汉纷纷仿效,一个比一个离谱作死,直到后周郭威才废除。 屯田制不是曹操首创的,西汉东汉都有,这是春秋战国时赵国首创,刘邦和刘彻为了防御匈奴而在边地施行,东汉引入中原,屯田的对象也从服役农民转为罪犯和囚徒。 此时汉末,曹操也不是第一个实行屯田制的,汉阳太守傅燮便早了十年,公孙瓒也在生前实行屯田,得到了大量粮食。 但曹操却是将其和奴隶制结合玩出了花,其治下屯民并没有编户齐民百姓的公民权利,所以可以被曹操随意分配处置。 这是一套以人质胁迫为核心要义的“士家制度”,屯田兵被称作“士”,其子孙被称作“士息”,其妻称作“士妻”,其家就称作“士家”。 只要做了“士”,就世世代代不能再做自由民,子子孙孙都是曹魏政权的兵奴和农奴,而且,士的妻子儿女,会被朝廷当作人质,集体控制在他处从事劳作生产。 曹操同时制定了严厉的《士亡法》,若有屯田民逃亡,朝廷会杀死他们的妻子儿女,严重者可以灭族。 所以曹操的士兵战斗意志并不弱,毕竟自己战死,虽然妻女会被分配他人,但起码能留个后代,但如果自己逃走的话,不仅妻女,全家老小都会完蛋。 这一列的举措,让曹营的兵士打起仗来如同疯狗一般,除非曹营将领发话退走,否则其战死大半都不敢后退,这也是袁熙极为头疼遇到曹军的原因。 后世蜀吴也实行了屯田制,但效果远不如曹操做的好,就是不如曹魏做的如此绝的缘故。 所以天下诸侯在面对曹操的时候,无论从兵力动员和粮草准备上,都比曹操吃力不少,因为大家普遍使用的都是汉制三十取一的税赋,即使被诟病为穷奢极欲的袁术,最过分的时候也不过十取一而已。 并且曹操不仅对屯田户下手,还修改了编户齐民百姓的赋税,“及初平袁氏,以定邺都,令收田租亩粟四升,户绢二匹而绵二斤,余皆不得擅兴,藏强赋弱。” 四升粟在正常年景,和三十取一的比例也差不多,但这个税的重点,在于绢二匹绵二斤上。 作为汉末货币崩溃,用来以物易物的等价物绢绵,一匹绢约等于二千钱,而一石粮食正常价格是三十到八十钱,而汉末生产破坏,亩产一石是常有的事情,这两匹绢最初价格折算,一户也要拿上百亩土地的收成相抵,当然,也可以自己纺织冲抵,但算下来的数目,也是极为繁重的。 这还只是附加税赋的冰山一角,还有各种附加的杂税,虽然魏书并没有写具体内容,但从吴书中却能推断出一些。 据吴书记载,吴国有米布等几十种杂税,而且写明这种做法是照搬曹魏的屯田和九品政策的,零零总总加起来,农户十份产出,能留两份就不错了。 不仅如此,税赋之外,一应徭役皆不能免,曹魏修建工程很多,尤其是为了征伐蜀吴一直在开挖河道,百姓家中的劳力更加捉襟见肘, 最后一点,曹魏不分田。 华夏历代王朝开国,皆有针对无地农民的分田,偏偏曹魏做了,均田制度,按户收税,定额税制,像极了唐朝末年租庸调制崩溃的状态,偏偏这就是曹魏开国的状态,所以司马氏篡魏,并没有遇到多大阻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曹魏自己作死,从士族到百姓,皆是不得其心。 后世刘备携民渡江,民众逃难死亡率是很高的,遇到灾害气候,几百里的路程就伤亡过半,但即使如此,百姓也要逃离曹魏治下,就很说明一些问题了。 汉末有的诸侯所有的苛捐杂税记起来,可能有收取过半的,但曹操是基础税赋一半在基础上附加苛捐杂税,最后留到百姓手里的寥寥无几。 这才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真相,这种税赋下,谁还能吃几年饱饭,有余力养鸡? 之后晋朝废除出屯田制,采用了占田制度,士族大规模侵占百姓土地,其风头比汉末更甚,但百姓反而对此没有过多怨言,实在是拜曹魏的屯田制太不得人心所致。 袁熙虽然明白这种现状,也知道只要撑过去这几波,曹操就会进入衰落期,但多久衰落到败亡,到底是几年和几十年,他也不知道。 于是在这期间,他要想法顶住曹操的攻势,同时给对面放血,作为并不太懂经济学,尤其是无法完全结合汉末生产力想出更多有效应对之策的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诸葛亮身上。 毕竟从后世来看,蜀国虽然后期有些穷兵黩武,但经济已经算是三国之中最健康的了。 并且相对魏吴上层奢靡,百姓受苦尤甚,诸葛亮治下的蜀国官员生活相对简朴,和民众差距并不是很大,这也是袁熙欣赏诸葛亮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合上面前的书简,揉了揉眼睛,感觉有些疲惫,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到了中庭,袁熙下意识往大小乔屋子方向走去,走了两步才发觉不对,便停下脚步。 前日他来到寿春,从披麻戴孝的大小乔那边得知桥蕤已经去世的消息,当时只是安慰了几句,并未深谈。 如今袁熙想着去问问桥蕤生前留下了什么话,但一想吕玲绮已经过去了,两边最近都新丧父辈,想来两边虽然能互相开解,但必然是眼泪梁梁,悲伤不已,自己实在不适合过去。 他再定想了想,便往冯氏房中行去,袁术的事情,早晚要让冯氏知道的。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六章 不能忘本 到了冯氏住的小院门口,袁熙见里面只三间小屋,有两个十二三岁的婢女蹲在院子里面的地上,在草丛里面抓蚂蚱。 袁熙见其皆是面黄肌瘦,而且很是面生,走过去问道:“冯夫人在不在?” 两个婢女见了,忙站起来,怯生生道:“奴这就去传,未知将军……” 冯氏此时从屋里赶了出来,敛衽道:“妾失礼了,她们新来不懂规矩,冲撞了使君,还望使君勿怪。” 两名婢女一听,这才反应过来,吓得连忙跪下请罪,袁熙让其她们起来,说道:“无妨,只是先前我在寿春时,怎么没在夫人身边见过她们?” 冯氏低声道:“是妾前些日子出门时,遇到逃难过来的,妾看着可怜,便请求伯言将军收留,得到了准许,才留下了她们。” 袁熙点了点头,叹道:“最为富庶的江淮,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 他对两名婢女道:“你们先下去吧。” 冯氏见两名婢女犹豫了下,说道:“我屋子有茶,自能侍奉使君,你们听使君的,先退下吧。” 那两名婢女听了,这才低头退了下去,袁熙听道侍奉两字,心道这种说法,容易引起人的误会啊。 听了冯氏的无心之语,袁熙心内竟然隐隐有些意动,他不得不承认,冯氏容貌不比甄宓大小乔差多少,而且自有一股独特的动人风韵,且也就二十多岁,恰到风华正茂的年纪。 此时冯氏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低声道:“还请使君进屋。” 她一说,感觉气氛更暧昧了,脸上顿时升起一抹红色,把头压得更低了。 袁熙咳嗽了一声,当前迈步入内,冯氏跟了上来,奉上了茶水,袁熙看到冯氏端茶上来时,手指莹白如玉,但指甲却很短,奇道:“你把指甲剪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自汉代起,士族无论男女,都有留长指甲的习惯,汉代墓葬就出土过金护甲,不过也只有不事生产的士族,会留此不便之物,以示身份。 像冯氏这种当过皇后的人,自然也不例外,如今其竟然剪了指甲,可算是一件大事。 冯氏把手缩了回去,低头道:“妾还是觉得,回到当初平民百姓的样子好些。” 袁熙瞥到屋子一角还有纺车,意外道:“是婢女在纺织,还是夫人……?” 冯氏低声道:“妾见过大小乔之后,谈起江淮事情,才知道发生了那么多惨事,妾当时身为后宫之主,却只知保身,从未谏言袁……那人为善,可谓是同罪,背负此孽,让妾心实难安,便日夜纺织,只求稍微能赎罪,但其实也只是妾自我安慰罢了。” 袁熙叹声道:“不,夫人能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比大部分人都强了。” 冯氏低声道:“妾也曾逃难过,但一朝富贵,便忘了本,实在惭愧。” 袁熙心中微微一动,笑道:“这若是夫人肺腑之言,足见夫人见识不凡,我倒有些不舍得放夫人走了。” 冯氏听到袁熙如此直白的话,瞬间脸红了起来,低声道:“妾命都是使君救的,使君若想……” 袁熙出声道:“我要告诉伱一件事情。” “袁公路死了。” 冯氏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瞬间苍白了一下,随即咬紧嘴唇,低下头去,苦涩道:“是吗…….” 她随即抬起头来,直视袁熙,“他能有如此下场,乃是咎由自取,妾也是一样。” “妾深感罪孽深重,使君若想拿妾明正典刑,妾也绝无二话。” 袁熙苦笑道:“倒不必如此。” “虽然说无道之人,牵连到家眷也是正常,但我无意将此事扩大。” “更何况袁术一支的子弟,大部分都被赦免,他们做的事情,可要比夫人过分多了,若惩戒夫人,而放过他们,这岂非也是一种不公?” “不过不管怎么样,袁公路遗孀的身份是不能用了,不能多少会被有心之人针对,我会帮你换个身份,以前的冯皇后,就让她死了吧。” 冯氏听了,眼中现出了浓浓的感激之色,低声道:“难为使君如此想…….” “妾很感激,因为妾看得出来,使君如此说,并不是贪图妾什么,而是秉持着使君自己的道理。” “使君也是至今为止,最把妾当做一个人来看待的。” “妾……很感激。” 袁熙叹道:“活在当下,本来就很不易,大家都是吃过苦的,应该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 “不过我既然参与争夺天下,也做好了身死族灭的准备,跟着我,固然可能过的不错,但也有可能受到牵连,下场悲惨。” “我若像袁公路一样身死,敌人未必会放过我的家眷,到时候我身边的人,下场不敢让人多想。” “所以跟着我风险是很大的,我想让你好好想一想,再过决定。” “是隐姓埋名,出去过着平淡的日子,还是留在这里,等你想好了,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满足。” 没想到冯氏出声道:“妾想留在这里,即使当一个侍女都可以。” 袁熙有些意外,“如此快便决定了?” “你就是离开,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找处田宅,不比这里过的差,你不好好想想?” 冯氏反问道:“那妾想问问,使君希望且留下吗?” 袁熙摸了摸鼻子,“你倒是直白,我承认是有些想的。” 冯氏继续道:“妾可以问下为什么吗?” 袁熙尴尬起来,但还是坦诚道:“一方面是觉得夫人心存良善,我很喜欢。” “另一方面试觉得夫人确实很美,总觉得就这么将夫人送走,有些太可惜了。” 冯氏终于忍不住脸上现出了很久不曾见到的笑颜,“使君出奇的坦诚呢。” “但妾对这种直白并不讨厌,相反很是喜欢。” “妾犯妇之身,残花败柳,能得使君赏识,若有机会回报使君救命之恩,留在使君身边帮上一点小忙,这是妾自己想做的事情。” “若使君不弃,还望使君收留。” 袁熙见冯氏主意已决,当下点头道:“夫人既然将前路托付于我,我也不负夫人。” 两人相对一拜,话一说开,顿时两人都有如释重负之感,冯氏低声道:“若使君晚上有召,妾随时等着。” 袁熙大感吃不消,咳嗽一声,“这个,咳,等会再说,我还没问过,这些日子府里城里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冯氏听了,当下道:“前些日子在兵士的护送下,妾去过城里不少次,和仆妇一起采买过米粮菜肉,期间倒是见识了些事情。” “虽然使君可能听别人说过,但妾所知道的有几点。” “一是豫州淮南渡过淮水,来九江逃难的人大大增多了。” “其最胜时,寿春一日涌入近万人,街道上都塞满了人,粮食出现了不足,也有粮价飞涨的现象。” “后来人便渐渐减少了。” 袁熙目光一闪,“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冯氏私下看了一看,“我听说是太守让他们筑城去了。” 袁熙点了点头,先前他来到寿春,刘晔倒是提过此事,不过袁熙一时也没有想,到现在才明白原来逃难的人有这么多! 想想也是,本来豫州已经准备投刘备了,结果曹操把刘备赶跑,江淮本来算是过得不错了,谁愿意去当曹操屯田的屯民? 于是他们渡过淮水逃难也是情理之中,但这么多人,势必造成缺粮,刘晔将其安置去修筑合肥城,如果能供给其粮食,倒是两边都能得益的事情。 但关键问题是,刘晔有收留这么多人的粮食吗? 安置流民,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数万乃至十几万的人口,土地粮食都会产生巨大的缺口,所以有时候并不是人越多越好,尤其是才遭蝗灾不久的寿春。 最高效的办法,当然是屯田制,但显然刘晔不像是采用了这种手段的人,那他是怎么做的? 袁熙好奇起来,又和冯氏说了几句话,说道:“我先去和他谈谈,不耽误你歇息了。” 冯氏听了,轻声道:“使君怎么还如此客气?” “妾白天歇息好了,晚上等着使君?” 袁熙望着冯氏俏丽的脸庞,顿感吃不消,搪塞道:“再说再说。” 他勉强起身,却感觉行动有些不变,低头一看大感尴尬,连忙坐了下来。 冯氏见了,起身将房门轻轻掩上,然后轻轻坐回原处,葱葱玉指交叠,微微抬起白皙秀气的额头,向着袁熙看了过来。 许县,天子行宫里面,刘协心情大好,正对伏寿说道:“你可曾听说了?” “曹操吃了个大大的亏,狼狈逃回来了!” 伏寿回到:“妾倒是听过一些风传,说是其手下大将战死了?” “岂止!”刘协兴奋道:“听说那典韦被杀死,曹纯也受了重伤,回来后没有消息,有传言说他伤重不治了!” 伏寿惊讶道:“还有此事?” 刘协笑道:“不止这些,连其长子曹昂都战死了!” “真是报应啊!” 伏寿更加吃惊,“谁干的?” 刘协笑道:“听说是那凶虎在南阳夜袭了曹营,其相隔数百里,却能突袭成功,实在是有些本事。” 伏寿轻声道:“当日要是陛下能相信他…..” 刘协脸色不自觉阴沉了下来。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七章 各有忧心 刘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着袁熙,心里是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的。 和祖上是大宦官曹腾的曹操不同,刘协虽然吃了曹操不少亏,但对曹操的愤怒,大部分是来自于家奴后代背叛后的屈辱。 在刘协眼里,曹操就是再蹦跶,也不过是个阉宦之后,有什么好神气的? 将来就是篡了朕的位子又如何,天下人谈到你的出身时候,都会耻笑你! 而曹操仿佛也明白这点,其后宅也是多用出身低贱之人,其现在在内宅主事的卞氏,便是出身倡家。 所以刘协骨子里面是看不起曹操的,但对于袁熙,刘协却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忌惮。 因为他明白,袁氏根本不在乎自己,和想要挟持自己壮大的曹操不用,袁家人一开始就赤裸裸地显示出篡位的野心,无论是袁术还是袁绍,或明或暗,都想着取汉廷而自代。 所以刘协看到袁熙的第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野心勃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刘协明白自己和袁熙其实很相似。 别看刘协身在天子之位,但他有着一股草根般的狠劲,这种倒像是来自于袁熙那种庶子身份,无所不用其极往上爬的强烈欲望,由此带来的是行险赌运的倾向,这种特质能出现在一个天子身上,可以说是个异类。 刘协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他本来就是以,类似庶子的身份爬上来的,这天子之位,本来是不属于自己的。 那死去的刘辩,才应该是坐在天子位子上的人,说来可笑,刘协的登基,却是借助于被天下唾骂的董卓,这是刘协挥之不去的心病。 虽然后面董卓被杀,王允上位,但明眼人都知道王允背后是谁,毕竟王允对于汉庭的忠心谁都看得到,也是大臣中还政刘协最为痛快的人。 当时刘协一度以为,属于自己的时代要来了。 但好景不长,自从李傕郭汜入京,杀死王允,赶走吕布,刘协就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泥潭,眼前是一眼望不到的沼泽,自己的腿脚却全都被限制住,动弹不得。 在这种情况下,刘协反而开始成长,有了自己的一套行事风格模式,这让他在安邑到怀城的数次大事中,都做的可圈可点。 但这样也让刘协产生了一个错觉,他觉得自己行了,可以和曹操这种人对抗了。 于是在曹操干涉插手朝廷事务多次后,刘协失去了耐心,采用最为激烈的手段反抗,同时因为对袁熙隐隐的嫉妒和防备,刘协衣带诏是瞒着袁熙进行的。 然而结果表明,刘协的谋划太过稚嫩,在曹操面前不堪一击,在曹操雷霆般的手段下,刘协大败亏输,党羽臂膀几乎尽灭,一日之间又回到了最初被挟持的状态。 刘协事后想起此事,要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但他扪心自问,如果再来一次,自己会去向袁熙求助吗? 刘协思索了不少天,最后他发现,若是曹操被击败,袁熙便会彻底得势,将来他做的事情,和曹操没有什么两样。 所以从刘协采用了互相制衡的策略并没有错,无论是曹操还是袁熙,他不会相信这些背离自己的诸侯。 但没这些诸侯的支持,刘协又如何成事? 这便是刘协要面对的最头痛的问题,他思来想去,定下了今后的战略。 派人暗中联系刘备刘表交好,伺机而动。 当然,这两人能做到什么地步,刘协心里也没有底,但身为刘性宗室子弟,怎么说他们也比那些外姓可靠多了。 在此之前,刘协只能暂且隐忍,而且经过衣带诏一事,他已经不敢相信任何身边的人,因为上次的泄密,让刘协怀疑,自己身边有极为亲近的人,做出了出卖自己的勾当! 他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想到曹操竟然能收买此人,刘协便怒火中烧,这也让他彻底明白了曹操的可怕,如此将自己如同玩弄于股掌之中! 所以听说曹操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后,刘协是极为高兴的,同时也隐隐产生了对袁熙的一丝嫉妒,对方为什么就能成功,难道是比自己运气好? 看到刘协沉默不语,伏寿出声道:“陛下,眼下袁氏已经和曹操全面开战,臣妾以为,汉庭想要对付曹操,袁氏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要不要派人和袁将军商议联手,共同对付曹操之事?” 刘协冷哼道:“朕是天子,岂有和臣子联手之理?” “且曹操嚣张跋扈,这凶虎难道就忠心耿耿了?” “他难道不也在一直利用朕?” “若其同样心怀异心,岂不是把朕最后一点心腹都害了?” “朕现在要做的,只是静观袁曹相斗,等其两败俱伤,朕自有办法。” “在此之前,不宜多生事端。” 伏寿听了,低声道:“陛下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陛下这种态度,导致了温侯” 刘协突然间心里冒出一股怒火,喝道:“闭嘴!” “你这么为凶虎说话,是不是他收买了伱?” 伏寿没想到刘协发这么大的火,赶紧伏在地上,泣道:“臣妾哪里敢有这种心思,妾之忠心,陛下难道看不到吗?” 刘协脸色稍霁,“妇人懂什么国事,你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行了。” 伏寿连忙低头领命,她微微抬头,看向刘协无比陌生的脸庞,心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变成如今这样的呢? 刘协对自己这种无缘无故的怒火,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在刘协和伏寿出于某种原因产生裂痕的时候,同在一座城内的曹操宅邸,也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曹操狼狈地站在屋门,屋内传来痛哭声:“你自己知道干了什么!” “你杀了我的儿子,你难道不心痛吗?” 曹操对里面低声道:“我又不是想要这样的,我自己的命不也差点丢掉?” “你以为我想害死昂儿吗?” 屋内哭泣的,是曹操原配丁夫人,先前曹操被幽州骑兵追杀,曹纯又身负重伤,幸好赶到的于禁相救,曹操才得以逃回宛城。 曹操在庆幸大难不死的同时,也赶紧派人探知其他人的下落,结果让他如晴天霹雳。 典韦,曹昂,曹安民三人,皆死于当晚一战,人头挂在了宛城城头示众! 曹操得知后,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典韦曹安民且不说,曹昂是他大力培养的接班人,自五六年前就跟着自己,也颇受曹操部下爱戴,如今却是一朝身死! 而且他还得知,宛城偷袭自己的,乃是凶虎率领的幽州军,其一路潜行到河南尹,突袭了袁术后南下,再袭击宛城曹营,这种极为冒险的长途奔袭,让曹操根本没有预料到! 更可恶的是,根据事后内奸传来的消息,本来和曹操私下勾连,背离张绣的贾诩,却是实际上已经投靠了袁熙,于是在两边合力下,才能让曹操猝不及防,吃下如此惨痛的大败! 曹操对袁熙和贾诩的痛恨达到了极点,必欲杀两人而后快! 但更让他烦心的是,自己本来就很难受了,但丁夫人一点都不体谅自己,一直说自己害死了曹昂,整日哭泣不已。 这和自己私纳邹氏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想到会在宛城被偷袭,而且出手的也不是张绣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曹操损失大了,还严重影响到曹操今后的战略,眼下他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眼见屋内的丁夫人哭的越发厉害,曹操也是心中烦躁,出声道:“你慢慢哭,我先走了!” 曹操转头离开,背后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让他越发烦躁,当前的形势,对他来说简直是急转直下,他虽然心痛于曹昂之死,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击败袁氏,不然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他现在真正感受到了凶虎的威胁,对方出手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风格开始和曹操相似起来,这让曹操也体会到了,当对手放弃底线的时候,是多么的难对付。 司隶就不说了,怀城钟繇等人遇刺,丁冲等几位重要人物的身亡,已经彻底动摇了曹操在司隶的根基。 之前曹操不是没有想过刺杀袁熙,但幽州方面似乎有能人,对此极为防范,曹操几次派出的刺客,都是有去无回,所以后来曹操也就放弃了,没想到对方却是将相同的手段用到了自己手下身上! 曹操当然想着以牙还牙,但他现在已经没有余力了。 河东马腾韩遂被高干牵制,自己和袁尚在官渡对峙,这两边都不是一时可以分出胜负的,偏偏还有占据江淮,兵力调动极快的凶虎在背后觊觎。 如今曹操将目光投向了青州,也有依靠袁谭,将凶虎地盘彻底分割牵制,让其外海航路无法运兵,自己才会有胜算! 当然,袁谭这人也是个白眼狼,其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背叛,将来未必不会背叛自己,所以迟早要对付他,不过现在其还有利用价值,不是动手的时候。 青州的位置,也是非常重要,让其同时攻打三个方向,牵制袁熙袁尚,到时候自己才能有机会布局! 曹操一边想着,一边却是到了卞夫人屋里,其早就等着,见到曹操赶紧迎了出来,扶住曹操道:“夫君辛苦了。”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八章 内宅之事 看到卞夫人体贴的模样,曹操瞬间得到了不少心理慰藉。 单以容貌而论,卞夫人在曹操姬妾当中,也是属于出类拔萃的,所以自进了曹操后宅以后,就一直颇受宠爱。 当然,如果卞夫人仅凭容貌,也不可能地位如此之高,其能够一直受宠不衰的原因,不仅因为其善解人意,更因为其办事能力很强。 她跟随曹操多年,处事缜密得当,曹操原配丁夫人又不愿管事,所以卞夫人一直主管内宅事务,其做事周全,从没有出过纰漏,所以广受内眷好评。 在曹操当初行刺董卓失败,逃出长安的时候,全城都在搜捕曹操和其家眷,此时也是卞夫人站了出来,稳定人心,并带领众人安全逃走,保全了曹操内眷。 经此一事,卞夫人更受曹操赏识,风头甚至有隐隐压过丁夫人的势头,但其一直守礼甚恭,也让曹操颇为欣慰。 如今曹操从丁夫人那边吃了一肚子气,正无处发泄,眼见卞夫人如此,气便消了不小。 他迈步进屋,看到曹植正坐在桌案前老老实实写字,他过去一看,发现曹植虽然只有七八岁,但字体却已经有模有样,颇得几分神韵,登时心情变又好了些。 他见曹植字体转折,出声道:“这是学的谁的字?” 卞夫人道:“是夫君当初遗留下来的蔡中郎的拓碑,以及司隶校尉钟繇的信简,妾觉得都很好,于是便让植儿跟着临摹。” 曹操点了点头,“你虽然不写字,但是眼光倒很好,这两人的字确实算是当世翘楚,植儿学他们倒是没学错。” 他随后问了曹植几句经义,发现其竟然答得有模有样,细细问了,发现曹植竟然是自己找书看的。 曹操不禁有些惊讶,这几年他奔波转战,也没有时间去教,但曹植的才能,却是大大出乎曹操的意料。 本来因为曹昂的死,曹操受了极大的打击,因为其他诸子皆小,最大的曹丕也小着曹昂十几岁,如今曹昂身死,让曹操重新培养接班人,这要等多少年? 但如今的曹植,却让曹操看到了一线曙光,曹植如此聪慧,只要在给个五六年,说不定就能独当一面!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袁熙手下的监军陆逊,不就是十六岁就上战场打仗了吗? 曹操想到这里,心中更是宽慰,他搂着曹植,拿着书简,一边问着曹植问题,一边指点曹植,卞夫人也跪坐在曹操身后,给曹操轻轻锤着背,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未几,却听有人一掀帘子,有人跑了进来,却是曹丕。 他也没看屋里有谁,便直接道:“阿母,阿兄死.” 卞夫人身体一抖,随即以完全不符合她平日样子的速度弹起,瞬间窜到了曹丕身前,然后狠狠一个巴掌扇了下去。 啪地的一声,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一百来斤的小黑胖子曹丕,竟然被这一巴掌抽倒在地,他捂着红肿的脸颊,像杀猪一般惨嚎起来。 卞夫人用发抖的手指着曹丕,“你,你给我跪下!” “来人,拿棍子来!” 曹操出声道:“等等。” 卞夫人连忙转向曹操,跪伏在地,流泪道:“贱妾管教不严,还请夫君责罚。” 曹操语气平静,让人听不出其有任何波动,“算了,这事情还是要怪我。” 他兴致全无,起身走了出去,卞夫人想跟着送出去,曹操摆了摆手,示意卞夫人止步,自己独自走了出去。 卞夫人坚持曹操身影消失,脸上却是丝毫没有笑容,他转向地上嬉皮笑脸的曹丕,淡淡道:“来人,拿棍。” 登时有两名侍女拿着木棍上来,在卞夫人的命令下,将曹丕按倒在地,噼里啪啦抽打起来。 曹丕再度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被木棍打得鼻涕眼泪涂满了地板,他不解的是卞夫人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平日四下里面,自己也说过曹昂的事情,卞夫人什么时候打过自己? 关键自己也只是提了一嘴阿兄的名字,别的什么也没说啊? 曹操站在远处墙角下,听道小院里面不断传出曹丕被打的惨叫声,这才微微点头,举步离开。 卞夫人站在台阶前,将曹植揽在怀里,往向曹操消失的地方,嘴角若有若无露出了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来。 曹操回到官邸,却是连夜将麾下谋士将领都召集了起来议事,他现在手下大将除了负责后勤的夏侯惇,如曹仁夏侯渊等人等人,都被派出去打官渡了,在许县的心腹,大部分都是谋士。 不到小半个时辰,一众谋士纷纷赶到,最晚的则是程昱,如今虽然是暖春,他却还裹着一副厚厚的皮袍,身体在不住发抖,仿佛是经历了严寒一般。 众人一看,便知道程昱又发热病了,其自从徐州一战,被凶虎不讲规矩地射伤,便落下了病根,时常发热发寒,身体竟是一天天垮了下去。 程昱先前在曹操手下,主要是掌管内奸死士,负责刺杀渗透,一直以来都做的有声有色,无论是袁氏还是吕布,都曾经被曹营的奸细搞得焦头烂额。 但自从程昱身体垮掉后,便大大影响了其判断布置,导致这一年来,曹魏的情报网不进反退,出现了很大的纰漏。 程昱面带愧色,还未等曹操发话,便拜服在地,口中道:“昱实无能,凶虎长途奔袭,属下竟未能及时得知消息,以至于陷主公于险境,更害得公子身死,实在是罪该万死。” 曹操听了,眼中留下泪来,哭道:“此事怪不得仲德。” “要怪的,是我大意轻敌啊。” “且吾折长子、爱侄,俱无深痛,独号泣典韦也!” “典韦如此忠心于我,却为我丧命,我实在对不起他啊!” 堂下诸人听了,纷纷流泪道:“主公大德,心怀部下,当真让我等感恩!” 场上绝大部分人都在流泪,唯一没有哭出来的,竟是荀彧。 他目光呆滞,失神地看向远方,四肢僵硬,仿佛身体里面的火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荀彧真的没想到,曹昂竟然死了! 曹昂的死,对于荀彧的打击,似乎比之曹操更甚,因为荀彧深切明白,曹昂一死,自己的很多想法,可能再也无法实现了! 夏侯惇狠狠一拳砸到桌案上,怒道:“那凶虎实在是主公的心腹大患!” “其现在已经无所不用其极,行事几近疯狂,实在是难以对付!” “我们该如何彻底铲除他?” 一众谋士也是极为头疼,谁会知道,那凶虎为了对付曹营,用上了那么多下三滥的招数? 先前曹营凭借着种种阴谋诡计,很是取得了一些成效,但如今他们赫然发现,对面也和自己一样玩阴招的时候,自己这边反而吃不消了! 陈群出声道:“礼尚往来,既然对面没有底线,那我们也不用留手了。” “听说其各地都有家眷,要不要或者下手杀死她们,要么直接绑来要挟他?” 荀攸叹道:“只怕很难。” “其既然已经如此行事,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而且他野心如此之大,真能用家眷威胁他吗?” 众人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因为如今曹嵩还在邺城之中呢。 袁氏明知道拿这个威胁不了曹操,所以邺城围城时,甚至没有提及此事,有了刘邦的先例,想要用敌人的父母要挟,只要对面脸皮厚,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首先承受不义的骂名的,还是要挟方,就像当年项羽拿刘邦父母要挟刘邦一样,刘邦如此光棍的原因,一是因为打天下的人,皆都以自己为先,另外一点,就是拿这个要挟的人,也会被人非议为不义之举,所以项羽最后才讨了个没趣。 如今陈群提出这种建议,也是让曹营众人脸上无光,什么时代了还学项羽,有用吗? 程昱咳嗽了一声,“其实我不是没动过手,但是在幽州栽了跟头。” “凶虎手下有一批非常麻烦的人,隶属检事府,其搜查奸细很有一套,其高明之处,远超于我的手下。” “我也不清楚凶虎是得到了什么人才,还是自己悟出来的,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在奸细渗透着方面,咱们很难在其手里讨得了便宜。” 众人感到有些憋屈,奸细不如对面,会导致情报受限,而这是开战前的必备工作,以后打仗,曹营便会被处处压制,难受的很。 荀攸出声道:“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最后还是要战场上见真章。” “现在我们已经四处开战,行事不容乐观,稍有不慎,便会全盘崩溃。” “所以下一步,我们一定要找对方向,一击必杀,尽可能全面消灭袁氏一支的势力。” 曹操出声道:“公达所说,也是我心中所想。” “今日我召集诸位,便是要立刻决定,该从哪里突破最好。” “司隶,官渡,青州,亦或,汝南?” 众人听了,纷纷思忖起来,此时陈群出声道:“射人射马,擒贼擒王,若是能直接杀死凶虎,天下可定。” “其现在在寿春,而江东正在对庐江用兵,有没有可能我们联手江东,南北夹攻,将凶虎杀死?” 众人听了,都是心头一震,这计划看着想法大胆,但以江东做的事情来看,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九章 深夜来访 袁熙坐在书房里,对着江东的情报苦苦思索起来。 虽然他决定对江东用兵,但实际上此时的最优解,还是夹攻曹操。 他突然感觉有些荒唐,此时寿春的形势,倒像后世的蜀国打夷陵之战前的情况。 明明三国都知道蜀国打吴国没有战略意义,但蜀国还是打了。 明明之前吴国知道背刺蜀国杀死关羽的后果,但他偏偏刺了。 明明是曹操刚死,魏国虚弱,内部叛乱蜂起,蜀吴联手北伐的大好时机,但偏偏两边撕破脸了。 于是一切都戛然而止。 虽然严格说来,三国都做过类似的事情,包括曹操背叛救了自己数次的袁绍,刘备夺取益州等等,但独独吴国被拉出来鞭尸,便是因为偷袭荆州做的实在是不怎么讲究,突破了下限。 但袁熙明白,抛去个人观感不谈如何,江东虽然比曹操弱很多,但也不是个一捏就烂的软柿子,但你要是忽视它,它便总会总在最恶心的时刻跳出来。 谁都看出来吴国不能成事,但吴国偏偏能坏别人的事。 这种翻脸无情的盟友,即使打服了他,不定哪天一他又跳出来背刺,这种盟友要之何用? 干脆全力将其灭了算了? 袁熙叹息,想是想,但是现在自己的实力,是真的做不到啊。 他手指点在桌案上,感觉心内烦躁不已,自己虽然穿越了,虽然利用前世的知识在战场上占了些便宜,但在外交这一方面,却有着很大的短板。 但政治能力这东西是天生的,也不是说学就能学会的,更何况曹操和孙权,都是后世三国内政权谋顶级的那一批人,同时面对他们,确实很是吃力。 袁熙闭着眼睛,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点着,大脑飞速运转,搜索着后世有无成功的先例,但想了好久,他都泄气的发现,似乎放弃扬州的九江庐江两郡,让江东和曹操地盘接壤产生冲突,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他现在一样占着两郡,江东根本没有直面曹操的威胁,反而觉得袁熙挡了他们的路,他们怎么会甘心和袁熙联手? 但袁熙偏偏不能放弃,因为江淮地区对他来说同样重要。 袁熙想的头痛欲裂,此时房门轻轻敲响,他闭着眼睛,出声道:“进来。” 他只当是吕玲绮过来,结果听道房门推开,来人也不说话,心中奇怪,便睁开眼睛,发现竟然是小乔抱着一扇古筝,惴惴不安站在门口。 他见状坐直身子,出声道:“女郎找我有事?” 小乔一怔,“吕夫人说使君想听我奏乐” 她随即反应过来,气得满脸通红,又被吕玲绮骗了! 袁熙也明白过来,应该是吕玲绮看自己这几天心情烦躁,她在军务上帮不了自己,也没有乐器天赋,当初吕玲绮学习乐器,即使有蔡昭姬做老师,也是弹奏的一塌糊涂,所以她才把小乔骗了过来。 想到这里,袁熙苦笑一声,这种任性妄为的行事作风,还真就是吕玲绮的风格啊。 看到小乔局促不安,想走又不敢走的样子,袁熙微笑道:“若女郎累了,便回去歇息吧。” 小乔哦了一声,她低下头掩饰住面上的失望神色,就要转身往外走,却听袁熙说道:“听闻女郎在此道上颇有心得,若女郎有兴致的话,能否奏一曲,让我洗耳恭听如何?” 听袁熙如此说,小乔心内一喜,她抬起头来,掩饰住面上的笑意,轻声道:“那妾身便献丑了。” 她举目四顾,却这个书房中只有一座床榻,中间放着榻上用的凭几,这是书房里面唯一放筝之处,偏偏现在放在袁熙面前。 袁熙见小乔神色,便把凭几上的竹简都放到一边榻上,把凭几推远,对小乔道:“女郎请用。” 小乔见了,低着头来到榻边,红着脸把裙子下面的绣鞋脱了,然后极为快速缩到了榻上,将古筝放到了凭几上。 她盘腿和袁熙相对而坐,拿襦裙将自己腿脚遮的严严实实,这才端坐正色道:“妾献丑了。” 袁熙斜靠到板壁上,虽然两人尽量拉开距离,但床榻并不长,两人相聚不过三四尺,袁熙甚至能闻到小乔身上的香味。 他压抑住心头的骚动,看向低头调琴的小乔,这一看更不得了,一眼望去,便是小乔极为明显的胸前景象。 小乔喜欢穿襦裙而不是深衣,但她这次并没有换上那套居家的低胸襦裙,而是老老实实穿了高领的上服,将胸前的风光遮的严严实实。 然而即便如此,那动人弧线,还是让袁熙不自居将目光投了过去,小乔却是诨若未觉,只低头轻声道:“使君当日写下了孔雀东南飞,如今已经在江淮传唱来开,不过都众人众人各自谱曲,妾身不才,为之配了曲谱,还请使君一听。” 她坐直身子,便缓缓弹了起来,随着悠扬古朴的琴声响起,她随之轻启朱唇,从她喉咙里面传出了清丽婉转的歌声。 只听了几句,袁熙便不自觉拍腿叫绝,他也曾听过几个歌女唱过此曲,但无论从曲调还是歌喉上,都远不能和眼前的小乔相比。 随着一句句悠扬动人的歌声传出,袁熙不自觉在腿上用手指打着拍子,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将这首诗唱的如此好听。 更难得的是,孔雀东南飞这首诗,里面是隐含着一丝哀伤,以及对世事无常的几分无奈,小乔却抓住了其中神髓,用歌声和琴声结合,将这种情绪表达了出来。 一曲歌罢,袁熙赞叹道:“女郎歌喉,当真是我遇见的女郎中,能够独占鳌头的存在!” 小乔俏脸微红,脸上却掩饰不住欣喜之色,“承蒙使君赏识。” “其实姐姐也不下于妾,但其却是很少唱歌奏乐,其天赋是比妾身高上不少的。” 她说着话,一边偷偷用眼光瞟着袁熙反应,却见对方似乎并没有怎么在意,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袁熙笑道:“我倒是知道,你姐姐喜欢做衣服,说来上次吕夫人走时,收到了你姐姐好几件常服作为送别之礼,说来我还没有感谢她呢。” 小乔听了,不自觉脸上黯淡了几分,她却是不太擅长女红,在这点上,却是比大乔差了不少。 袁熙似乎看出她兴致不高,出声道:“人来到这个世上,各有各的道路,天赋爱好各自不同,不必强求。” “我觉得女郎现在这样子就很好。” 小乔听了,面上遮掩不住笑意,“使君真是.很体贴人。” “怪不得天下那么多出类拔萃的女子,都对使君如此倾心。” 袁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没有这种事情,我和她们相遇,大部分都是机缘巧合,又像是命中注定的邂逅罢了。” 小乔听道,不禁心中一颤,低声道:“命中注定吗?” 袁熙点了点头,“世事很是奇妙,很有些时候,本来相隔天涯两端的人能走到一起,本就是一种缘分。” “而且这个时代路途遥远,相隔千里的人如果错过了,可能几年,十几年甚至终生都无法再次相遇,也许是处于这种恐惧,也让人们更加珍惜眼前吧。” “甄夫人且不论,我和蔡夫人吕夫人她们的相遇,都是充满着意外和不可思议呢。” 小乔听了,好奇心上来,低声道:“真的?” “妾很想听听?” 她随即局促不安道:“是不是妾有些过分了,使君日理万机,实在不该耽误使君的时间.” 袁熙微笑道:“无妨,我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忙的。” “何况女郎的琴声让我放松不少,不若这样,我一边给女郎讲故事,女郎一边给我弹琴如何?” 小乔听了,当即欣喜道:“一言为定!” 随着细微安宁的琴声响起,袁熙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回忆,缓缓张口道:“蔡夫人是蔡中郎的女儿,当日她在雒阳守寡在家,却遇到南匈奴南下劫掠.” 随着袁熙低沉的声音响起,一幅幅惊心动魄,却又曲着动人的景象在小乔面前展开,随着小乔拨动的琴声,两者似乎开始水乳交融,形成了生动活泼的画面,镌刻在了小乔脑海中。 小乔低着头,随着她不断的弹奏,袁熙却将自己和赵云共击南匈奴,遭遇险情,遇到蔡昭姬的缓缓道出,听得小乔心情激荡,虽然知道当时两人身处险境,但她不知为何,竟隐隐有些羡慕起蔡昭姬来。 袁熙的话语越来越低,等说到后来自己和蔡昭姬改易形貌,去濮阳遇到了吕布,为其出谋划策,在之后吕布得到兖州后,再次拜访吕布,在那里遇到了吕玲绮。 小乔一听,更是把耳朵竖了起来,在她的心中,吕玲绮作为温侯的女儿,遭遇更是传奇,还能上阵打仗,当真是女子翘楚,让小乔也羡慕不已。 结果袁熙的声音越来越低,小乔也放低琴声,发现自己渐渐还是听不清,结果抬头一看,袁熙已经倚靠着板壁睡着了。 小乔这才明白,袁熙一定是很累了,不然也不至于坐着睡着,不禁一阵后悔,对面明明很累,还要强打精神应付自己! 看着袁熙好看的侧颜,小乔咬了咬嘴唇,看了看门外,竟是鬼使神差向着袁熙爬了过去。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章 时势造人 另一边,大乔屋里,吕玲绮正和冯氏一起,向大乔学习刺绣。 冯氏在这方面显然是比吕玲绮强上不少,相比吕玲绮绣的飞扬跋扈的针脚,冯氏老老实实一针一线,虽然没有出彩之处,但胜在挑不出毛病。 而吕玲绮虽然手很稳,但绣出来的东西,却怎么也不是那个样子,让大乔和冯氏见了,也只能是无语。 其实以吕玲绮对力量的掌握,本来无论是弹奏还是刺绣,本来不会做的如此离谱,偏偏这两者都是需要平心静气做的,而吕玲绮生性跳脱,是个安静不下来的性子,所以做的似是而非。 非是不能,固不愿也。 但此时冯氏的注意力却不在吕玲绮的刺绣上,而是大乔和吕玲绮的正在低声说话,话语间带着一丝火气,让冯氏不由竖起耳朵静听。 大乔手上不停,轻声道:“夫人可曾见过我妹妹?” 吕玲绮嘻嘻笑道:“女郎何必明知故问。” 大乔压抑住怒气,“亏得我们姐妹两人把姐姐当做知心人,没想到姐姐如此算计我们。” 吕玲绮摇头道:“大乔啊,不是我说你,你有没有想过今后的出路?” “现如今桥家没有了家主,你和伱妹妹,就准备在寿春这么过一辈子吗?” 大乔低声道:“但你不应该这么骗我妹妹!她” 吕玲绮摇头道:“你想多了,我这可不不是骗,小乔要是自己不愿意,她会答应去夫君那边?” “而且不就是弹奏曲子吗,光明正大的事情,你怎么这么如临大敌呢?” 大乔噎住,心道你还有脸说,小乔尚未出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来的光明正大啊? 她只得道:“但她还在服丧,要是事情传了出去” 吕玲绮笑道:“什么服丧,早就超过了吧?” “使君年前发布政令,在他治下丧期改为七日,最高不超过四十九日,怎么算两位女郎也不在丧期了。” “不要说按二十七个月服丧,要这样算,岂不是连我都没有服丧欺满?” 大乔语塞,吕玲绮这话说的没有毛病,她只得迟疑道:“但是这也.” 吕玲绮悄声道:“我不是说你啊,你听说过糜家女郎的事情么?” “她认识夫君比我还早,和甄夫人几乎是同时,结果你看甄夫人孩子都那么大了,糜家女郎还在蹉跎。” “三年又三年,虽然夫君不会让她等那么久,但耽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咱们女子一辈子,能等得起几个三年啊?” “你想想糜家女郎,再想想自己,将来难道不会后悔?” 大乔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红,“我,我后悔什么!” 吕玲绮一边摇头,一边啧啧道:“口是心非,你若有心嫁给别人,我可以说服夫君给你陪送嫁妆,你愿意吗?” “你!”大乔和吕玲绮堵的说不出话来,她有些生气了,“夫人有些事情不懂,我也说不清楚。” 此时冯氏接过话来,说道:“吕夫人可是明白的很,她可是在帮两位女郎呢。” “使君那种人物,要说遇到的女子不会倾心,妾也不会相信。” “大乔敢说自己对使君全无好感?” 她见大乔有些沉默,试探道:“女郎顾虑的,怕不是姐妹共侍,牵连到桥家名声吧?” 大乔张了张口,却听冯氏又道:“偏偏小乔明显对使君有好好感,如今又主动出手,大乔你见了怕是看到小乔抢了先,心中焦虑,又拉不下脸吧?” 大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吕玲绮方才明白过来,拍手笑道:“还是冯夫人目光如炬,我倒是没有想过这一节!” “没想到大乔你平日里面文文静静,倒是心思掩藏的最好的那个!” 大乔听了,脸上再也挂不住,放下手里衣服,跺了跺脚,出声道:“我出去走走,你们自便。” 看到大乔一溜烟跑了,吕玲绮才对冯氏笑道:“倒真是个好女郎,要是放给别家,我都觉得可惜。” 冯氏却是轻声道:“夫人如此不遗余力,是不是想给以后的孩子留条出路?” 吕玲绮眼睛一凝,“你知道些什么?” 冯氏掩口微笑:“妾身虽然先前不理内事,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我听说吕夫人将来若有子嗣,是要承袭吕家香火的。” “这事情有利有弊,好处是不参与到袁家的家产争位中去,无疑是远离了旋涡,但自立门户,意味着接受袁氏支持的力道,便少了很多。” “到时候八成夫人的孩子会被封到并州凉州,两边都不是好过活的,所以夫人要是在内眷中拉拢一批人,将来其也好互相帮衬。” “想要卖个人情,自然是撮合姻缘,幽州那些女眷都比夫人早,所以夫人便把目光投到了大小乔身上。” “如此人物,只怕使君也不可能不动心,只不过碍于面子,但夫人要是促成此事,不仅能得到使君的欣赏,更能和两位女郎建立更加紧密的关系,何况以大小乔的容貌本事,在内宅也不会过的差了。” “这样以来,夫人便多了两个助力,两边都能心想事成。” 吕玲绮这才惊讶道:“夫人倒是看得准!” “我还以为夫人心思单纯,但单纯不代表傻,夫人可是心里明白的很啊。” “我不明白,夫人有如此眼光见识,怎么会沦落到被后宫诸女联手暗害的?” 冯氏听了,苦笑道:“夫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我也正是那时候经历了生死,才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那时候想要明哲保身,远离争端,却没有看明白,只要有人的地方,毕竟就会有冲突。” “所以死过一次之后,我开始想明白了,人若是不想自救,那别人是帮不了的。” “所以时至今日,我时常会努力想些事情,不想再像以前那么浑浑噩噩过日子了。” “当然,妾只是力图自保,无害人之心,但有防人之思罢了。” 吕玲绮叹道:“夫人的变化,简直像是脱胎换骨一般,让我也很是震惊呢。” 冯氏微笑:“夫人请放心,当初救妾身性命之恩,也有夫人的一份,妾是不会忘本的。” 吕玲绮眼睛咕噜噜一转,“夫人和夫君,到了什么地步了?” 冯氏微笑道:“还没到。” “欲速则不达。”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袁熙感觉自己做了个好梦。 他已经记不起梦里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应该是很好的事情,全身都放松下来,似乎前一段时间的疲惫和压力都一扫而空。 这梦中带给他的,是如同得知高考成绩那一刻的喜悦,找到第一份工作时候的雄心勃勃,第一次拿到工资时寄给家里的兴奋。 迷迷糊糊之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经不属于那个世界了。 这让他浑身一抖,猛然睁开眼睛,却看到近在咫尺的眼前,有一张极为动人,却带着几分活泼跳脱的女子面庞,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盯着自己。 大眼睛的主人自然是小乔,她显然是没有想到此时袁熙醒来,眼见袁熙睁眼,她不由吓得发出了一声惨叫,支起身体的手一软,扑通一声摔到了袁熙身上。 见小乔努力挣扎,袁熙下意识将其扶着坐起,出声道:“抱歉,听你弹奏竟然睡着了,实在是失礼。” 小乔低声道:“不,妾知道公子很累了,还过来打扰.” 两人四目相对,才发觉肢体交缠,气氛和姿势极其暧昧,小乔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手足无措,像小兽一般缩成一团。 袁熙顿时笑出生来,他顺势一拉,将这一团搂到怀里,微笑道:“这下子好像你只能嫁给我了?” 小乔背对袁熙,脸上红的像要滴出血来,心里却是喜悦万分。 自从上次她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后,就明白自己其实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但偏偏袁熙不仅不张口,还离开了宛城,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小乔为此偷偷哭了好几个晚上。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不够吸引人,所以袁熙才对自己始乱终弃? 不过这说法好像不太准确,自己和袁熙也没有乱什么,何况比自己还漂亮优秀的姐姐,使君不也没有带走吗? 但这件事一直萦绕在小乔心中,疑问挥之不去,直到她得知袁熙要来寿春,心中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不过袁熙来寿春后,只和两姐妹见了一面,还是公事公办地表达了对桥蕤去世的哀悼,同时找机会对小乔说,桥蕤对于缓和自己和江东的关系,也是立了功的,若两人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说。 回来后小乔有些气闷,身为女子,高官厚禄都没什么用,这样她怎么说? 总不能说让袁熙帮忙找个好人家吧? 姐姐不知道,自己和对方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怎么什么都不提呢? 想到这里,小乔心里有些委屈,缩着身子,带着哭声道:“我还以为使君讨厌我呢。” 袁熙挠了挠头,“怎么会,你姿容出众,又这么可爱,谁会忘记啊。” “当时失态紧急,我走得太快,又觉得宛城还算安全,没想到后来出了这么多事情。” “说来确实是我的不是,差点让你们陷于险境,如今既然再相见,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离开了。” 小乔心中感动,感受到袁熙的怀抱是如此安心,她刚要开口说话,却听房门被敲响,她惨叫一声,“坏了,一定是姐姐来了!”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一章 作茧自缚 这一瞬间,小乔听到敲门的声音,第一反应便是大乔找上门来了! 先前她来袁熙房里时便有些小心思,心虚得很,这种事情小乔可以让其他人知道,但却独独不愿意让大乔撞破。 所以敲门声一响,小乔慌乱非常,她下意识便要找地方躲藏,但这书房里面全都是竹简,那里有藏人的地方? 慌不择路之下,小乔一眼瞥到床榻上有条麻被,当即身子前伏,平趴在榻上,将麻被扯过来一抖盖在了自己身上。 她发觉还是不太妥当,当即从麻被下面伸出手去,将桌上的凭几一拉,挡在了自己身体上方,然后缩回手去。 她身形娇小,这一下子还真完全裹在被子里,藏入凭几下面。 这一连串的操作让袁熙目瞪口呆,这也可以? 你若这么怕被人撞破,怎么不提前对我说呢? 关键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真能骗的过人吗? 关键问题是你这姿势,是不是有些暧昧了些? 要知道,先前小乔还是缩在袁熙怀里,现在岔开腿往前一趴,两人身体某些部分反而贴得更近了! 但事已至此,袁熙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请进。” 门吱丫一声打开,袁熙见到来人,顿时暗暗叫苦。 来的人是大乔反倒还好了,反正袁熙对两姐妹颇有心思,一起捅破这层窗户纸也未尝不是坏事。 但进来的却不是大乔,而是诸葛亮! 不过此时诸葛亮心事重重,他一时没有注意道床榻上的异状,而是掩上房门,低头拱手道:“主公,亮有一言。” 袁熙硬着头皮道:“军师请坐下说。” 缩在被子里面的小乔听了,心里直抽抽,这诸葛亮要是上榻,离着自己只有二尺不到距离,这不是妥妥露馅。 想到这里,她心里气闷,伸出手去狠狠掐了一下袁熙大腿。 袁熙感到腿上剧痛,但还不敢喊叫,他勉强在脸上挤出笑意,以免露馅。 来的也不是大乔,明明你现在可以出来,为什么还要躲着呢? 小乔也是有苦难言,她要是藏在别的地方,说不定就出来了,偏偏自己现在和袁熙贴的如此近,要是让别的男人见了,自己的脸还往哪搁? 诸葛亮看了眼满是竹简的床榻,摇头道:“不用了,亮站着说话便是。” 他目光一扫,看到榻几上的古筝,奇道:“主公还会抚琴?” 袁熙尴尬笑道:“以前曾经跟蔡夫人学过一些。” 其实他会个屁,他对音律一窍不通,和蔡昭姬在一起的时候只会打扑克,哪里学过古筝这种枯燥的东西? 诸葛亮出声道:“使君果然博学多才,传自蔡中郎之女的琴艺,想必有独得之妙,有机会亮当向使君请教。” 袁熙感觉冷汗都要流下来了,打着哈哈道:“好说好说,我应向军师请教才是。” 诸葛亮听了,叹道:“主公平日待人谦恭,但为什么在战场之上,却如此勇猛呢?” “刚则易折,主公想要得道多助,便需要忍一时之气啊。” 袁熙听了,知道诸葛亮是来劝自己的,忙坐直身子,对诸葛亮道:“还请军师指教。” 他这一动,又和小乔身体相碰,两人几乎就要失态出声。 此时小乔缩着身子,已经和袁熙身体紧紧相贴,姿势已经颇为不雅,而且袁熙又是正常男人,所以正常的反应也快压不住了! 小乔满脸通红,差点就要哭出声来,她咬着嘴唇,心道自己这真是自作自受! 诸葛亮此时出声道:“亮深知主公恨江东背信弃义,对其当然要有所回击。” “但如何打,为了什么目的而打,打到什么程度收手,之后如何迫江东就范,而不是陷入僵持,才是当前要考虑的。” “恕亮之言,江淮地区极为重要,不容有失,若是因为和江东相攻,忽略了最大的敌人,让其渔翁得利,便得不偿失了。” “主公应该明白,现在最重要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袁熙沉声道:“我自然明白。” “官渡,也只有官渡。” “这一战,本来是应该我倾尽全力,联合袁尚,给曹操致命一击的。” “此时分兵去打江东,殊为不智。” 诸葛亮面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原来主公并未被蒙蔽了眼睛!” “主公能看清楚这一点,亮也不用多说了,是否要以此为重新谋定战略和调遣兵力?” 袁熙微笑道:“我先前只是有着想法,但也着实有些犹豫,毕竟庐江九江真的给江东拿了,对我来说损失太过惨重。” 诸葛亮道:“请主公放心,江淮不会丢。” “但江东无论从战略还是必要上,不值得派重兵防御,他们虽然看似兵力不少,但攻城略地使他们的短板。” “只要守好合肥,他们便再难寸进。” 袁熙迟疑道:“那巢湖是不是要放弃了?” 诸葛亮沉声道:“只要守住合肥,随时都能把巢湖拿回来。” “相反要守住巢湖,需要为数不少的战船,这些战场只能在巢湖码头建造修理,南下的道路还被皖口和濡须口堵住,要这种不能调动的船队,实在是没有什么用。” “还不如引江东战船进巢湖,用陆地攻城武器对付他们。” “然后诱敌深入,让他们狠狠吃一次大亏!” 袁熙担忧道:“军师一方面想打,一方面还要将主力调开去打曹操,我们能支撑两边作战吗?” 诸葛亮出声道:“这就要看主公的将领本事了。” “主公以为,谁最擅长对付江东?” 袁熙脱口而出,“张辽?” 诸葛亮奇道:“我还以为主公会退军太史将军或者徐将军。” “毕竟前者和江东作战经验丰富,后者防守过合肥,但张将军可没有来过九江吧?” 袁熙摸了摸头,“只是感觉而已,一切都赖军师费心了。” 诸葛亮犹豫了一下,出声道:“亮初出茅庐,使君便托次重任,不怕亮打败仗吗?” 袁熙听了,微笑道:“我相信军师。” “军师尽管放手去做,出了什么事情我兜着。” 诸葛亮听了,深深一拜,“主公之信任,亮明白了,必然全力以赴。” “亮这就回去,明日一早便拿出方略来。” 袁熙听了,说道:“军师千万注意身体,不要熬夜,以身体为重。” “将来很多年里,我还要依靠军师呢。” 诸葛亮回道:“多谢主公关心,亮心里有数。” 他深深盯了一眼隆起的被子,低头道:“望主公保重身体,做什么都不要过度,方为主公之道。” “若非袁本初早逝,袁氏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前车之鉴,望主公三思啊。” 袁熙苦笑,果然这种拙劣的掩饰瞒不过诸葛亮,被子下面的小乔腿正不住颤抖,显然是忍得颇为辛苦。 他只得对诸葛亮拱手道:“军师之言,熙记下了,今后一定照做。” 诸葛亮这才面现满意之色,又劝谏了几句,这才推门离开。 袁熙听诸葛亮走远,这才把榻几推走,将盖在小乔身上的麻被掀开,出声道:“好了,人已经走了,伱可以起来了。” 他见小乔还是趴着不动,奇道:“怎么了,趴上瘾了。” 小乔发出了呜咽声,“腿麻了,起不来。” 她保持双腿一字马的姿势,听袁熙和诸葛亮长篇大论的对话,腿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偏偏和袁熙身体相贴,更是让她身体瘫软,背心手心都是汗,一点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袁熙无语,他伸出手去,环住小乔纤细的柳腰,把她拉了起来。 小乔重新倒在袁熙怀里,鬓发散乱,眼神迷离,嘴里不断喘着气,身体不自觉扭动几下,让袁熙更加心烦意乱。 袁熙本来就忍得颇为辛苦,此时双手不自觉往上,小乔阿了一声,随即咬紧了嘴唇,脸色更红了。 等袁熙掌握了目标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先前的预估还是有不小的偏差,这根本无法完全掌握好吗! 小乔腰身如此纤细柔软,相比之下其他部位反差却如此之大,也不知道是如何长的,看来是天赋异禀了。 感受到袁熙的贪婪而可恶的手,小乔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唇,却听此时袁熙轻声道:“刚才听到的话,不要说出去。” 小乔听了,气愤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袁熙叹道:“不,这是为了保护你,要是被别有异心的人知道你了解军情,说不定会对你不利。” 小乔这才明白过来,应了一声,低声道:“妾知道了,感谢使君关心。” 袁熙微笑道:“都这种关系了,还叫使君?” “不过做我的夫人很是危险,你真的愿意?” 小乔撇过头,横了袁熙一眼,“你手上做的和嘴上说的,似乎并不一样啊。” 袁熙轻笑,“因为我本来就是心口不一的人啊。” “不过女郎若是愿意托付于我,我也定然不负女郎。” 小乔脸上现出笑意来,“使君真的知道,如何说话讨女子欢心呢。” 她仰头看着袁熙的脸,“使君不要骗妾哦。” 袁熙心头微微一动,把脸凑了过去。 小乔几乎彻底沦陷在意乱情迷之中,仅剩的一丝理智在提醒她,如何面对大乔,自己抢在了前面? 很快,小乔最后一点理智也迷失了。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二章 大好机会 吴郡丹徒。 孙权正在官邸处理文书,却听到侍卫进来,说吴夫人来了,他赶紧起身,到门口迎接。 他见到吴夫人在门口等着,连忙将吴夫人迎了进来,说道:“孩儿不孝,怎敢劳动阿母亲自到此?” 吴夫人坐下后淡淡道:“不,权儿很孝,怕我操劳,所以将很多事情都替我做了,怎么能说是不孝?” 孙权听吴夫人话语里面,隐隐有责怪之意,当下陪笑道:“阿母如此说,可是折煞孩儿了,阿兄新丧,江东局势不稳,凡事皆有赖阿母掌握大局,不然孙家早就危险了。” 吴夫人听了,出声道:“凡事指的是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吧?” “出兵庐江,可是权儿一力做成,倒是好大手笔。” 孙权心道吴夫人果然对此事耿耿于怀,陪笑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着凶虎在和曹操纠缠,无暇南顾,不趁次机会将庐江九江两郡拿回,以后就很困难了。” “拿回?”吴夫人怒道:“什么时候两郡是江东的东西了?” “无论是阿父或是阿兄在世时,都没有取得过这两郡吧?” “既然如此,谈何取回?” “你如此做,不怕反噬吗?” 孙权沉声道:“我知道阿母的意思,江东本要韬光养晦数年,才有把握做这种事情。” “但这机会实在太好,而且凶虎将来必成大患,他在庐江压着江东,我们连荆州都难打,谈何取得天下?” “所以于情于理,我都要打这一仗,竟可能为江东打开局面!” 吴夫人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但你这样做,等于是和凶虎决裂,那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若你惹怒了他,江东能抵挡的住吗?” 孙权听了,反问道:“阿母怎么知道?” 吴夫人面色不变,“我在幽州时候,见过他的骑兵步卒,其兵强马壮,远非江东兵所能比。” “江东长处在于水战,这些兵士攻城,真的能抵挡凶虎的兵吗?” 孙权迟疑了一下,“不试一下,谁会知道?” “说不定其只是色厉内荏而已!” “何况我有周瑜领军,大将齐出,虽然可能攻不下寿春,但安全退走总是没问题的。” 吴夫人叹道:“权儿,伱是在拿江东兵士的命在冒险。” “和凶虎闹翻,到底有什么好处?” 孙权沉声道:“自然有。” “不取两郡,江东拿不下江淮地区,根本无法走下去!” “阿母难道还没看清吗,凶虎的地盘,和我们是直接冲突的!” “他不死,江东永无出头之日!” 吴夫人冷冷道:“话是这样没错,但那是在打的过的情况下。” “我不认为现在的你,可以有资格站在他的面前。” 孙权心里一阵不舒服,“阿母如此偏向凶虎,是不是在被其关押其间,和其打成了什么交易?” 吴夫人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孙权道:“你” 孙权连忙低头拜道:“阿母,是孩儿说错了。” “但这一战事关江东前途,我不得不打。” “而且我自认胜算还是很大的,凶虎现在四面受敌,他也不可能调集麾下大部分兵力对付江东。” 吴夫人意兴阑珊,“算了,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但你让人杀了李术,和凶虎彻底翻脸,给两边一点都不留换缓和的余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孙权沉声道:“因为李术不仅包庇逃离江东的士族,还将他们送给了凶虎!” “我必须明正典型,杀鸡儆猴,不然江东人心浮动,投降的人越来越多。” “总而言之,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已经派出张昭北攻广陵,打通邗河一线,若能成功,不仅扬州,徐州也会纳于我手!” “这便是周公瑾提出的二分天下,这个版图里面,我江东必全取江淮,无论北方最后的赢家是谁,我江东也能占据一半天下!” 吴夫人叹息一声,孙权之所以如此极端,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周瑜的判断。 其认为凶虎迟早被灭,所以江东应趁此机会蚕食凶虎地盘,这次攻伐皖口,北上寿春,也是周瑜的手笔。 吴夫人不明白周瑜对与凶虎的恨意,为什么似乎比孙权还大,但在两人的一拍即合下,吴夫人虽然名义上是监理江东内外政事,但在孙家吴家全员赞同孙权的情况下,还是没能阻止江东的出兵。 想到这里,她也有些心灰意冷,站起身道:“权儿大了,我也没什么作用了。” “随你去吧。” 她也没有说孙尚香的事情,孙权又不是不知道,但既然做了,证明他何尝在乎一个妹妹的性命? 这确实是身为合格主公的正确决断,但吴夫人却高兴不起来。 望着吴夫人离开的背影,孙权心中却是有一团火在烧。 自己的阿父阿兄,都曾威震天下,他们可以,自己也可以! 迟早一天,自己会证明不输于他们,到时候自己不仅会全取江东,甚至取得天下! 丹徒对面的广陵城内,陈登正在处理政事。 在刘备逃走,袁术溃败后,除了琅琊郡还在袁谭手里,袁熙事实上已经是获得了徐州,陈登行使的也是徐州刺史的职责。 年前袁熙已经将徐州刺史印绶,让太史慈从幽州带来,交给了陈登,所以陈登得以放开手脚,统筹徐州事务。 他任命臧洪为东海太守,让其在当地募兵,对抗蠢蠢欲动的袁谭军。 事实证明陈登的猜测是对的,因为前日得到消息,泰山贼臧霸领上万兵士,从琅琊南下,突袭东海! 臧洪早有防备,虽然他新招募的兵士无论从士气还是经验上稍嫌不足,但臧洪本人守城经验极为丰富,他将自己从东郡带出的部下分散到东海各郡大城防守,臧霸的泰山贼转战数城,竟是无功而返,双方就此对峙起来。 不过从臧洪传回的信中,陈登推测出,其实臧霸对于攻打东海,也不是那么情愿,如今气汹汹的模样,倒像是做出来给人看的。 但青州方面,派出的却不是只是臧霸这一支军。 有消息说,先前为袁术叛将,如今归附了袁谭的雷薄陈兰,从平原进入了冀州清河郡附近,明显是在威胁魏郡。 更有一支袁谭麾下的青州军北上渤海,其目的似乎竟是幽州渔阳,那里有幽州最重要漂榆邑码头,听说正在辽东半岛建立据点的田豫已经紧急赶回,调兵防守。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此时真正的袁谭主力,却是动向不明! 陈登猜测,袁谭真正的目的,一是进入兖州,协助袁尚攻打曹操,二是和上次一样的路线,从彭城国借道,目的是取得寿春! 前者的可能行微乎其微,因为谁都知道袁谭和曹操不清不楚,此时翻脸的可能性不大。 但后者更加可怕,若其成为现实,证明袁谭彻底和袁氏决裂,成为了曹操的鹰犬。 偏偏这种可能性还不小,因为这个变故,将会严重影响袁尚和曹操在官渡的战事。 若袁熙袁尚溃败,曹操和袁谭联手取得中原,便成了定局! 陈登对此无法决断,只能将所有的情报都发给了在寿春的袁熙,让其做决定。 同时陈登也是自顾不暇,因为江东出兵皖口,同时给了陈登很大的压力,最近甚至派出了黄盖周泰两员将领,试探性性的进攻了广陵的邗河出口。 虽然陈登领兵将其打退,但也见识到了两员将领的难缠,幸好这次他们头上,还有个监军张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张昭虽为文臣,却会被孙权任命为监军,但相比其擅长的内政,张昭显然不太适合指挥兵事,在陈登派出的多支小股船队骚扰下,张昭应对失措,很快便吃了个小大不小的亏,被迫退了回去。 陈登猜测,张昭这次吃了败仗,还是在江东另立新主的当口,这是狠狠削了孙权的面子,回去之后一定不好受。 听说其先前在江东威望很高,这次怕是声望受损了吧? 先前陈登听说,张昭是江北人士的核心人物,隐隐约约有和江东士族的领军人物周瑜分庭抗礼的趋势,若周瑜在皖口攻城略地顺利,风头便会压过张昭,江东的政局,只怕会发生大的变化啊。 陈登的猜测还是很靠谱的,因为在皖城的周瑜,也得知了张昭攻打广陵受挫的消息。 他不禁心怀大畅,将信件展示给左右看,笑道:“有黄盖周泰两人相助,尚且不能击败陈登,张长史怕是轻敌了啊。” 众人皆是出声附和,鲁肃却是沉默不语,孙权派张昭出兵打城,本就有些不合常理,其中深意周瑜未必不知,不至于如此轻佻才对。 但周瑜在孙策死后,虽然仍然受道孙权重用,但其很大一部分权力,其实是被分走了的。 要知道孙策在世时,虽然也对张昭礼敬有加,但却没有给其多少实权,而孙策一去世,孙权便马上让张昭带兵,显然是更加看重他了。 虽然张昭不争气没支棱起来,但作为孙策在世时的军中二号人物周瑜来看,这无疑是触动了他的根本利益,也难怪周瑜心态有些失衡。 想到这里,鲁肃有些糊涂了,江北士族和江东士族之间,孙权到底是更偏向那边? 亦或是在两方之间,搞制衡之术呢?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三章 心态失衡 周瑜如今颇为志得意满,兵不血刃拿下皖城,代表他计策完全料中。 起初在江东出兵之前,孙权对此时针对袁熙军用兵是有疑虑的,因为其实孙权也在害怕,因为他刚刚上位,要是遭逢大败,很可能会引发江东局势不稳。 此时周瑜站了出来,以自己官职作为担保,言说凶虎此时必然不可能兼顾皖口,若不占据江北沿线,等凶虎击败曹操在江北布防训练水军,江东将再无翻身之日。 若是这样,别说是二分天下,连偏安一隅都做不到! 这一番话说服了孙权,坚定了其打下庐江的信心,于是周瑜亲率数万水军,从吴郡出发直扑皖口。 果然江东之后得到消息,凶虎在黑山和曹操军对峙,根本无法救援,而在寿春的陆逊也没有发兵,庐江太守李术竟然是直接开城投降了。 这兵不血刃的结果,比周瑜设想之中,至少要经过半个月左右的围城,甚至还有几场规模不小的交战,要好上了太多,江东诸将在惊喜之余,心态都开始放松起来。 其中不少人开始认为,凶虎此人实在是色厉内荏,在江东绝对兵力面前,连交战的勇气都没有。 当然,鲁肃等一些人认为,此时凶虎应该是在重点防范曹操度过淮水威胁寿春,所以直接放弃了防守皖城,其实力尚在,千万不能大意。 对此程普韩当等人皆是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当初跟随孙策打广陵的时候,在江东诸将的攻势下,凶虎守城也是守的颇为辛苦,现在相隔只不过一两年,幽州军实在没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番话虽然更加让江东诸将士气昂扬,但鲁肃等人却是忧心忡忡,说两年时间已经不短,幽州军既然能击败曹操,说明实力已经是不容小觑。 彼时周瑜在酒宴上喝的半醉,拍着鲁肃的肩膀哈哈笑道:“子敬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谨慎了。” “一两年的时间,还是那批人,能强到哪里去?” “而且凶虎和曹操也就算是有来有回,最近他也没怎么赢曹操嘛。” “我看中原那些人,都是互相吹嘘起来的,我们江东兵,也不输于他们!” “何况我先前对军中精锐的丹阳兵严加训练,战力突飞猛进,又购置了不少战马,我倒要看看,幽州骑兵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周瑜胸中有一团火在烧,他之前在江东可以说算无遗策,唯一一次受挫,便是被凶虎偷了广陵,导致江东防线不稳,周瑜每每想起,都捶胸顿足,誓报此仇。 如今拿回了皖城,重新取得了庐江,不仅让凶虎气焰受挫,更是稳固了江北防线,自此打通了攻略荆州的航路,想到这里,周瑜也不禁有些志得意满起来。 但周瑜也不是盲目自大的人,虽然李术投降,寿春夜没有出兵,他没有得到和袁熙军对阵的机会,但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警觉和重视,他一方面加紧攻取庐江附近城池,一方面修筑城防,并派战船北上皖水,进逼巢湖。 不过因为在巢湖北面的码头,袁熙方面尚有一支数量不少的水军,所以周瑜在占领封锁了巢湖南边入口后,派出了舰队和袁熙水军对峙,一边增派战船,以形成数目上的压制。 现在周瑜看来,袁熙水军已经无处可走,成了瓮中之鳖,只要自己船队将其覆灭,再打下合肥,寿春便门户洞开,处于江东军的攻击之下。 如果再打下寿春,便代表着江东彻底占据扬州全境,到时候无论是渡淮水北上豫州,亦或西进荆州,都可以进退自如,而且到时候徐州便数面受敌,根本抵挡不住江东军水路陆路并进,江东占据江淮指日可待。 凶虎只要丢了徐州,他在江淮的势力便被彻底扫除,而江东携此胜势攻下荆州,再图谋益州,便完成了周瑜二分天下的宏图大计。 而这第一步取庐江如此顺利,也让周瑜心怀大畅,他甚至觉得,五年之内,自己的愿望便可以全部实现! 当然,周瑜虽然自认形势大好,他也不会急躁冒进,所以他趁着在皖城修整的时候,加紧探听袁熙军的动向。 随后传来的消息,却是有好有坏。 好消息是袁熙和曹操打起来了,这代表江东赌对了,对方确实无法抽身! 坏消息是袁熙南下突袭南阳,将曹操打得大败,不仅挫败了其图谋荆州的图谋,更显示出幽州军的战力非同一般。 而且有消息说,先前袁术军也被幽州军覆灭了! 这让周瑜警觉起来,他在其中看到幽州军不同以往的狠劲,看来事情不像他想的那么轻松啊。 不过周瑜仔细分析之后,觉得袁熙军只要不傻,现在应该把主力用于北上淮水,因为此时袁尚已经和曹操开战,冀州军度过了黄河,开始往官渡进军,威胁许县。 周瑜认为,这个时候无论凶虎维持仁义的名声,还是唇亡齿寒,都应该全力相助袁尚,毕竟先前曹军威胁邺城的时候,凶虎就不计损失全力相救,也没有趁机夺取邺城,说明他对袁氏还是很看中的。 所以下一步,袁熙必然会带兵渡过淮水,从豫州北上兖州,和袁尚南北夹攻许县,这样一来,寿春必然空虚,江东的前所未有的大好机会就来了! 周瑜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所以虽然有消息说凶虎带兵去了寿春,周瑜也一点不慌,毕竟官渡一旦开打,最先沉不住气的,必然是袁熙那方。 他见下首鲁肃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仅摇了摇头,在周瑜看来,张昭偏向于曹操,颇有异心,而鲁肃却是过于谨慎胆小,这两人其实都不适合掌军,和自己的带兵理想也不想合。 倒是吕蒙年纪轻轻,却颇为好学,这一年来虽然没有打下夏口,却进步不小,假以时日,未必不能独当一面。 而且江东不缺猛将,只要给自己三年,自己就能稳步拓张江东版图,不负孙策的遗愿! 想到孙策,周瑜眼前模糊起来,伯符,你不该死这么早的,上天妒你,我便和天下作对,将这个破烂的汉廷天下彻底打烂! 兖州,袁尚已经占据黄河南岸的白马,将大本营设在了这里,他本来还想继续领兵南下,但被手下谋士劝住了,说其身为主公,不应如此身陷险境。 袁尚其实知道,这几个谋士赞同的建议,其实是害怕袁尚出事,冀州易主。 因为这几个谋士同时得罪了曹操和袁熙,无论哪一方取得邺城,他和他们背后的家族都讨不了好去。 袁尚这次几乎带出了冀州所有的将领和谋士,包括审配,而留守邺城的谋士,却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袁尚将防守邺城的大事,交给了田丰。 倒不是说田丰不好,而是田丰这人脾气太臭,得罪了不少人,而守城需要找的是威望能够让所有人信服,做事圆滑周到的人。 田丰显然不太合适,众人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便是其反对此时出兵攻打曹操,说这并不是个好时候了。 这显然忤逆了袁尚,所以他才被留下来守城,这样无论攻打兖州取得什么战功,都和他无关了。 如今袁尚带的,是荀谌为谋主,审配为监军,许攸辛毗等人为谋士,淳于琼为诸将之首,下面文丑张郃高览等为大将,牵招朱灵蒋奇周昕吕旷吕翔等十几人人为副将,可谓是全军尽出。 在修养了一个冬天的冀州兵攻势下,曹军虽然有曹仁夏侯渊压阵,但冀州兵祭出了工事战这个大杀器,大量堆积后勤辎重,稳扎稳打和曹军打消耗战。 这样一来,曹仁和夏侯渊无计可施,被拖入了对耗的漩涡。 这种工事战对攻花费极大,双方在消耗对方的同时,自己的辎重也在飞速减少,这就像两个正在放血的对手,看的就是谁先流干血倒下来。 但袁尚和袁熙有个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私下的约定,却是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的。 这次全面攻打官渡,其实只是个幌子而已。 目的只是把不老实的人吊出来而已。 毕竟曹操实在是很难一下打死,而他的几个盟友,甚至不是盟友的势力,却在一旁骚扰袭击,如同苍蝇一般让人厌烦。 江东且不论,马腾韩遂,以及袁谭,才是这次真正的目标! 如今这官渡之战,便是一场规模最大的骗局,目的就是断了曹操手脚后,再和曹操决战。 当然,这个计策并不是说完全不打官渡,相反如果机会合适,袁熙袁尚两人也绝对不会放过。 这便是学自曹操的计策,虚招时刻会变成实际上的致命一击,何况此时这个虚招,更像是真正的实招! 这个谋划袁尚谁也没有告诉,因为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自信把控形势,先前的事情也让他明白,谋士们都是各怀心思,靠的住的,也只有袁氏自己。 袁尚想的没错,此时下首的许攸,心态已经完全失衡了。 作为袁绍临时前托孤的二人之一,自己比不上审配也就罢了,凭什么荀谌还是谋主,自己如今和兄弟为袁谭效力的辛毗相若,袁尚就这么看不起自己?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四章 改变当下 但其实许攸想错了一点,袁尚不交托许攸重任,单纯只是因为他的综合能力比不上田丰等人而已。 许攸这个人,和其他谋士不同,他不是冀州本地人,而是出身于荆州南阳,年轻时候与袁绍和曹操交好,也曾是号响当当的人物。 而且他是三人之中,最先对汉室生出异心,并悍然动手的。 中平四年,他因为对汉灵帝不满,连结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豪杰,意图趁着汉灵帝回河间省亲的时候,诛杀其黄门侍郎等属官,并刺杀灵帝,扶持合肥侯登基。 平心而论,许攸这种行为,后来传出来后,颇受天下士族欣赏,因为这在经受党锢之祸,并对灵帝荒淫无道不满的士族来说,许攸此举,无疑是替天行道,效仿的是当初张良博浪沙之一锥,从这一点看出,许攸内心其实是把自己自比为张良的。 许攸此时还找了曹操共同举事,也许在其看来,曹操比袁绍更能理解他的想法,但让许攸不解的是,曹操却是拒绝参与此事。 事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许攸等人仓促起事,但不出意外的还是出了意外,不知为何计划泄露,汉灵帝下诏让几人入京请罪,众人见事不可为,王芬自杀,许攸等人逃走。 值得一提的是,中平四年也是黄巾之乱发起的第一年,两者是否有关系,已经无人得知,但汉灵帝遭逢这两件大事后,于当年便解除了党锢之祸。 所以许攸此人认真说起来,其实在天下士族中的声望是很高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现状有所不满。 不可否认的是,敢对汉灵帝下杀手的他,对于这个已经腐烂的汉庭其实并没有多少忠心,所以他当初他投靠袁绍虽然也不见得目的多么高尚,但他确实看到了袁氏夺取天下的可能。 而且这段时间内,他也为袁绍攻打曹操出了不少注意,可谓是尽心尽力,这一方面有其想提高在袁绍手下地位的原因,另一方面,一个问题也在困扰着他。 当初谋弑汉灵帝的事情,是如何泄露的? 虽然许攸觉得自己曾为曹操密友,对方不太可能出卖自己,但这桩悬案,始终是许攸心中挥之不去的一根刺。 在袁绍死后,审配上位,许攸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达到自己的期望了。 因为唯一能够赏识自己的袁绍,唯一能够容忍自己行为的袁绍,就这样出乎意料的死去,让许攸一腔雄心化作流水,属于他和袁绍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许攸一度心灰意冷,他不知道将来自己要做什么,但即便他多次萌生去意,甚至已经暗自和曹操勾连,但却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改换门庭。 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认清曹操,何况现在袁氏虽然吃了曹操很多亏,但只要不出乱子,即使失败,固守冀州是没有问题的。 许攸认为,唯一的变数,还是在袁谭身上。 于是这次聚会中,许攸据理力争,要求袁尚暂时延缓攻打曹操,而是应该专注于消灭袁谭,再图曹操。 这个主意,自然遭到了一众谋士的反对,最后袁尚拍板否决了这个想法。 许多谋士的心思,其实还是在于两袁最后能够和好,毕竟他们大部分亲属,都在袁谭手下做官,要是双方打得收不了场,家族会死多少人? 所以他们反对许攸的想法,其出发点很是复杂,但其表面上的理由,是不想同室操戈,并天下人耻笑,并以此来暗戳戳讽刺许攸,说其因为和曹操有旧,所以才出此主意,私心可见一斑。 毕竟许攸是身为外来户,却再冀州纵容亲属为非作歹,已经犯了众怒,也侵犯了其他人的利益。 事情坏就坏在这里,许攸即使是在为袁尚着想,但他私德不正,自然容易落下把柄被人攻讦,于是他的声音被压了下去。 许攸心高气傲,自然憋不下这口气,于是他已经是暗暗生了异心。 都排挤我是吧,那我去投曹操,回头来打败你们,让我好好看看你们跪地求饶的样子! 而心中唯一赞同许攸主意的袁尚,此时却不能表露真实意图,因为他现在出于同样的原因,也不敢过于相信许攸。 他要等的,便是突然回头攻打袁谭的大好时机,到时候分了胜负,一切才见分晓。 袁尚自然不知道许攸起了异心,不然多少会私下安抚许攸,但袁尚终归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对于人心一道看的并不太清楚,而能够提醒他的人,出于种种原因,都没有为许攸说话。 许攸发现,这些日子下来,袁尚行军不仅没有先前的冒进,反而相对非常的保守。 或者说,太保守了。 先前的计划,是一路攻下乌巢屯粮,一路攻打官渡,但袁尚不知道为何,直接将屯粮的地点,放在了乌巢北面百里,毗邻行和的大本营白马。 然后袁尚就不动了。 他宁愿多花人力物力运粮到前线,也不愿意将屯粮地前移,这让许攸非常疑惑,这样一来,即使前线失败,白马也有充分的时间将粮草辎重运回北岸的东武阳! 许攸不禁郁闷的在想,这是个偶然的巧合,还是袁尚提前知道了什么? 许攸并没有猜错,这是年前袁熙离开邺城时,和袁尚商量过的,袁熙非常郑重的告诫袁尚,根据星象,如果贪功冒进,兴兵必有大祸。 尤其不要将粮仓前移,而是打下一座城池后,便开始构建工事,确保城池能守住曹军突袭后,再往前推进战线。 这不是个速战速决的主意,而是个持久的消耗战,对于冀州后勤压力是非常大的,但袁尚还是选择相信袁熙。 毕竟袁熙从始至终的行事,都没有夺取过袁尚的利益,其能够将邺城让出,断没有再此事上欺骗袁尚的动机。 如今这种打法,让善于防守的曹仁也是颇不适应,他站在城头后面,躲避着对面打过来的流矢飞石,对乐进叹道:“你说这袁氏子一个个怎么那么难对付?” 乐进出声道:“要不是袁谭投靠了明公,其更难对付。” 曹仁不由点了点头,这袁家三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如今自己只能拼命顶着,期待后方的曹操整合好兵力,一锤定音。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曹操出手,包括身在寿春的袁熙,毕竟谁先出手,便有迹可循,不出手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伱不知道他的拳头打向何方。 在这种无形的压力下,在寿春城里的袁熙看着泰然自若,正和一众工匠讨论的诸葛亮,不仅有些佩服对面的养气功夫,不过袁熙也在怀疑,是不是诸葛亮并没有打过大战,所以不知道败仗的恐怖? 不过他也不会去问诸葛亮这种无聊的问题,毕竟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给江东一记痛彻心扉的重拳。 他不能一直和江东这么对峙,时间越长,袁尚那边就越艰难,毕竟江东可以等,他等不起。 在诸葛亮说完自己的想法后,一众工匠思索过后,纷纷表示这想法可行,于是诸葛亮让众人各自回去尝试打造,三日后做出成品来进行试验。 诸葛亮送走众人后,也是心中舒畅,对袁熙道:“主公让亮佩服之处,是能召集如此多出类拔萃的工匠!” 也难怪诸葛亮惊讶,彼时天下大乱,工匠本来就不好谋生,而且地位不高,很多传承都有断绝的风险,一城之中,精于一道的工匠,可能只有数十,甚至数人。 但如今袁熙通过水路,将幽州和徐州大批的工匠,都调集到寿春,仅仅经验丰富的老木匠,就有上百人。 加上其所收的弟子,可以在短时间内实现诸葛亮提出的想法,让平时就有很多奇思妙想,但苦于单凭个人力量无法实现的诸葛亮欣喜不已。 袁熙微笑道:“没有军师的想法,他们很多也是墨守成规而已。” 他有后世的知识,自然知道诸葛亮在机关术上,也有独得之妙,所以才提前召集了那么多工匠,如今看来果然是派上了用场。 诸葛亮叹道:“我佩服的,是主公的眼光。” “兴建义学选拔官员,工匠地位提高,不仅可以为官员,子嗣还可以上义学,地位已经逼近士族,主公此举极其胆大,简直是和士族为敌啊。” “而且用工匠立功按军功计算,看似效仿秦制,其实内里是另外一套,欺骗性很强,无疑是变相安抚了士族,可以说使君的手段,颇为高明啊。” 袁熙微笑道:“这个乱世士族自保尚且不暇,还要依附我捞取好处,他们哪有心思去反对这些?” 诸葛亮说的第二点,其实袁熙也很得意,真是因为乱世,士族力量削弱,才对这种手段无法合力反对,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盛世有盛世的做法,乱世有乱世的机缘,如何从士族手里抢走其关键的那块蛋糕,是颇有讲究的,以至于即使是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 在科举制出现之前,士族垄断了上升渠道,无论是察举制还是九品中正制,都没有给农工商留下任何机会。 于是科举制出现了,这块坚固的石头有所松动,出现了裂缝,但随着科举制选拔出的官员代替士族成为新的固化阶级,历史再度进入了相似的循环。 因为固然读书的人多了,但农工的地位照旧,尤其是工匠,在商业发达的宋朝,甚至远不如商人。 商人开始和官员结合,形成了新的食利阶级,谓之士大夫。 这些人对于政权的认同感日渐薄弱,开始联手对抗皇权,或者分食皇权的利益,其一大表现,就是科举制中的门生老师,他们借此抱团,逐渐架空皇权。 但其本质上还是封建士大夫那一套,所以资本主义萌芽期诞生不出更多的果实,因为工匠的上升渠道被堵死了,为数不多的数学理学知识,都被钦天监等部拿去看星象了,却无法推进实际的应用。 这不是宋朝本身封建制度的压制问题,而是资本主义萌芽的异化,前提本身便是要削弱中央集权,对抗中央,尤其是要架空皇帝,才能让资本主义的对外掠夺性和无政府性凸显出来,这才是真正的萌芽。 但封建制度本身排斥这种行为,两者互相斗争,导致谁也不能前进,到了商业发达,走到瓶颈期,遍地都是萌芽的宋朝,两者的斗争已经严重阻碍了社会的进步。 而且士大夫阶级本身就是个怪胎,一方面他需要维护封建制度获取特权,一方面还想要试过商业获取利益,同时削弱中央皇权,这种情况下,宋朝朝堂变成了互相扯皮,朝令夕改的地方。 对于这种困局,历史首先做出改革之策的,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崇宁三年(1104年),宋徽宗赵佶下令停止科举考试,改由学校升贡取士,这一举措被称为“废科举”。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五章 自我妥协 宋徽宗废科举,是个争议很大的问题,后世史书记载的理由,无外乎以下几点。 一是个人偏好。宋徽宗是酷爱艺术和奢侈享乐,他对经学和文人没有多少兴趣,反而崇信道教,自称“教主道君皇帝”,他任用贪官朱勉搜罗天下奇珍异宝,修建花石纲等工程浩大的园林宫殿,耗费国家财力。 二是他对科举考试不重视,不仅常常缺席,甚至有时候会让宦官代替他审阅试卷,对科举考试的内容也不满意,认为考试的题目太过于刻板和陈旧,所以他希望通过改革科举制度,来选拔一些符合他个人喜好和政治需要的人才,例如擅长音律、金石学、道教等方面的人才。 三是他在新党旧党党争中,偏向于新党,所以他决定废除科举制度,以打击旧党的势力,巩固新党的地位。 据史书记载,之后产生的恶果,则是学校的考试不是以诗赋为主,而是以一些奇怪和无聊的题目为主,例如“论鸡鸣”、“论酒色”、“论鼻子”等。这样的考试,不仅不能培养和选拔出真正的文学家,反而会培养和选拔出一些无知无趣,或是歪曲堕落的人。 于是自此之后,天下大乱,奸臣当道,文学衰败,士人离心,加剧了社会动荡和危机,成为了靖康之耻的直接原因。 所有的结论归于最后,都只有一点。 赵佶是个昏君。 当然,以结果来说,这个结论并没有什么问题,赵佶也在十几年后,在众官的劝谏下,认识到自己不适合当皇帝,于是在金兵南下时,自行退位让给了宋钦宗。 再然后,就是荒诞无比,处处充斥着不可思议情节的靖康之耻了。 先是金兵南下,奔袭千里,在没有后勤的情况下到了汴京城下,创造了军事史上的一大奇迹。 且其在从没有攻陷坚城先例的情况下,坚持攻打外城一个多月后毫无进展,但就是在城外不走,终于等到了一个无比荒谬的奇迹出现。 郭京主动打开外城城门,金兵趁机占据了外城城墙。 但在汴京内城之外,还有两道防备更为严密的城墙,金兵久攻不入,进退两难。 然后奇迹再次出现了。 宋钦宗竟然在并无城破危险的情况下,亲自出城谈和,然后不出意外的被扣住了,金人不仅要求宋钦宗投降,而且要求大量金银。 在金人威逼之下,宋钦宗写了降表对金称臣,然后被放回城搜刮赎买的金银。 史书记载,宋钦宗吓破了胆,因为金人要价太高,所以他回城后,不仅大肆搜刮金银,还将妇女冲抵银钱送出城去。 之后在金人未入城的情况下,被吓破胆的宋钦宗做了什么呢? 他竟然鼓起勇气又出城了,然后不出意料又被扣住了。 此时已经退位多面的宋徽宗竟然也出城了,虽然不知道他是去干什么的,但不出意料也被扣住了。 为了赎买二帝,忠心的大臣们继续在城内执行皇帝的命令,不仅搜刮金银,还将二帝的妃嫔姐妹女儿们也送出城外,意图用其换回二帝。 足足送了十万人。 史书种种迹象表明,直到此刻,汴京的内城仍没有被攻破! 后世说的攻破,是神棍郭京主动开的外城城门,放了金兵进来,金军才无比费劲地占领了外城的城墙这件事。 但稍微了解大城结构的人来说,外城虽然有用,但也只是第一道防线而已,内城才是关键,毕竟绝大部分兵力和百姓都布置在内城,其和外城之间,还有至少两道城墙防线! 这所谓的城破,便是金兵久攻内城不下,为了配合金军,二帝主动出城,成为了人质。 正常来说,只要脑子正常的皇帝,都不会孤身前去敌营把? 而且即使如此,金军还是无法进入内城,且听到康王赵构带了万余人来救援的消息后,竟然带着所有被挟持的人仓皇北上离开了。 这便是靖康之耻的整个过程。 这事情实在太过荒唐,太过违背常识,以至于史书都不能自圆其说,写都不敢写的这么离谱,后世才会诞生了种种阴谋论。 史书上记载了很多极其荒谬,违背最基本逻辑的事情,大部分不外乎两种原因。 当事人是疯子傻子。 或者史书记载隐瞒了什么。 鉴于汉代主流史学家将史记当看的先例,只能说史书有不少隐情,并不像史官们自我感动的那么白莲花。 所以很多史书修史的时候,受限于种种条件,很多时候并没有完全揭露出事件的真相,也夹杂着记录者的主观倾向,随着一代代的流传,又产生了人为或者无意的扭曲和误差,于是展现在后人面前的东西,就被蒙上了一层层神秘的面纱。 想要从中一探历史的真实,便要使用种种方法,将其掩盖其上的灰尘擦去,才能一窥究竟,这便是读史的挑战,也是迷人之处。 而其中秉持的标准,便是利益所向,人心所测,固然人的想法会有不同,动机会有不同,说出的东西也不同,但他们的思维模式,千百年来却是变化不大,也成为了判断史书前后矛盾的基准。 就像袁熙面前的诸葛亮,虽然后世其智计过人,但这并不是其一出山就无敌天下的,相反,诸葛亮跟随流出的初期,在一段时间内受限于刘备实力,兼之经验不足,其实也是吃了不少亏的。 但诸葛亮这种聪明人的厉害之处,便是能在挫折中不断吸取教训,完善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在和诸葛亮相处的这段日子虽短,但通过几件事情,袁熙便清楚感受到了和诸葛亮之间的差距,这里面的有些距离,是袁熙即使有后世的知识储备,也很难弥补的,单纯就是智商的差别。 袁熙前世成绩并不好,他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全国还未扩招,他又生在一个堪称高考难度极高的省份,所以他用尽了全身力气,也不过进了一所只能算是中游的大学,一个勉强不算冷门的系。 在进入班级后,他赫然发现这个每省只录取一人的班级,竟然有些人是报考最高两所学府失败调剂过来的。 在之后的日子里面,他感受到了智商被碾压的无奈,两个小时十道题,时间结束,他勉强写完八道交卷,然而已经有高人在一个小时前全做完交卷了。 高人考试从来只用一半时间,而且每科都能考到就九十分以上,袁熙的专业在本校以难度著称,很多科目很多人和他一样,成绩挣扎在及格线上下,相比高人,简直是丢人丢到了家。 然而这个高人最后却没有拿到保研名额,因为他的前面,还有好几个更厉害的人。 袁熙从那时候,就深切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以及无法缩短这种差距的悲哀,这种差距如此之大,以至于不是努力所能够弥补,所以后来他对于生活虽然保持着一份进取,但却多了一分顺其自然的无奈。 这种态度不是放弃,更是明白了人有时候必须要认清现实的淡然,有些差距,光凭努力是没有用的。 这种感觉,随着袁熙重生来到这个时代,其实早已经被袁熙忘记,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就是天选之子,一切的挫折失败都不会被自己原谅。 直到遇到了诸葛亮,袁熙方才回想起当年的初衷,他才再度意识到,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就应该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把能力之外的事情,交给聪明人来做。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挖掘出诸葛亮这种人的潜力,让其尽快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才,人尽其用,自己只要安心做个称职的辅助就好。 以诸葛亮在后世的表现,如果今后能发挥出一半,袁熙就非常满意了,但袁熙觉得,以自己后世的眼界和知识储备,如果做好给诸葛亮等人拓宽眼界的工作,谁又能说,其不能比后世做的更好呢? 后世的诸葛亮,近乎是六边形战士,而如今的他虽初出茅庐,看到了袁熙的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内政军事风格和思想后,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眼下他和袁熙正在讨论的,便是如何擢选官员。 诸葛亮出身世家大族,但并不代表世家大族出身的,都是以家族和阶级利益为先,对于尚才尚德,崇尚严刑峻法,有道德洁癖的诸葛亮来说,选拔官员的思想,显然是和重才不重德的曹操格格不入的。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擢选官员的工作量便大了很多,袁熙对诸葛亮说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最后道:“我知道自己很多本事,是不如孔明的,所以我会安心给孔明打通难关。” “但孔明也不是事无巨细都揽在手里,有些小事并不需要孔明这把牛刀,军师还是把精力放在最重要的事情。” “不然军师要是累出病来,折了寿数,我可是痛心得很啊。” 诸葛亮微笑道:“主公这话所得,好像我将来会累死一样。” “我现在才刚二十冒头,主公是不是担心的太早了些?” 袁熙犹豫了一下,拍了拍诸葛亮肩膀,“孔明啊,你就当我是观星观的吧。” “事在人为,有些事情的结果人力可能无法改变,有些却是可以动动手指,就能改变走向的。” “我是真心希望孔明长命百岁,这不仅是我的愿望,也是天下人的愿望啊。” 诸葛亮不明所以,但从袁熙的话中,他却能感受到那带着些沉重,却又毫无道理的关心,这种情谊,本来只应存在于相识多年的老幼或者君臣之间才对。 他躬身道:“只要主公信任,亮必克尽职守,死而后已。”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六章 一发而动 曹纯死了。 他在南阳被太史慈射成重伤后,竭力护送曹操逃走,虽然成功将曹操送回了许县,但因为长途奔逃,牵动加重脏腑伤势,等医士救治时,发现已经是束手无策,回天乏术了。 虽然曹纯撑了一个月,但最后还是身体日渐虚弱,在病榻上一天天消瘦下去,这日医士们眼见曹纯不行了,赶紧派人去报知曹操,等曹操匆匆赶来,曹纯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 曹操跪在榻前,紧紧握着曹纯的手,垂泪道:“子和,你不应该这么早死,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曹纯气息奄奄,手指不住颤抖,“纯不能随明公平定天下,实乃大憾。” “望公剿灭袁氏,一统天下,纯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曹操手上力道加紧,低头泣道:“放心,子和,我一定做到,到时候我必拿害你性命之人头颅,放在你坟前祭奠!” 曹纯手上吃痛,心道明公伱太用力了,捏的我好难受,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但随即他感到一阵虚弱袭来,整个人像陷入了泥潭,慢慢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他张了张口,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曹操等了一会,发现曹纯没有继续说话,他抬起头来,发现曹纯张着嘴,双目圆睁,已经断气了。 曹操放声大哭,一旁跟着赶来的曹氏夏侯氏将领也都纷纷垂泪不已,一同切齿痛骂凶虎,要将其食肉寝皮,为曹纯报仇。 数日后曹纯发丧,诸将都赶来吊唁,但大部分将领都去官渡阻拒袁尚了,所以曹纯的葬礼显得颇为冷清。 于禁上前拜祭时,感到投向自己的几十道目光中,蕴含着的复杂含义,心里也是颇不是滋味,他行完了礼,便退到后面。 但各方投过来的目光,却让他如芒在背。 无他,这次宛城之战中,唯一没事的,就是他于禁一人。 典韦死了,曹昂死了,曹安民死了,如今连曹纯也死了。 于禁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还是怎么,连曹操都受了伤,偏偏面对袁熙军主力的他,最后竟然安然退走了。 虽然曹操和曹纯在前面先行,于禁在后面断后,阻挡了追杀曹操的幽州骑兵,但这种黑夜里面发生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于禁要是多加辩解,只会被人讽刺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所以于禁最后只是给曹操老老实实交代当晚袁熙军对战的情况,曹操倒是心里明白,很是宽慰了于禁一番,肯定了他的功劳,但同时也是暗示,这次虽然于禁有功,但是封赏方面,却是要委屈他了。 毕竟死了这么多大将和曹氏子弟,在给于禁表功,只会让其他人更加不满,于禁明白了曹操的用心,感激的同时,心情也颇为复杂。 然而在其它人眼里,于禁在这次大战之中明哲保身,根本没尽全力,不说是导致其他人身亡的罪魁祸首,至少也是难辞其咎。 于禁在煎熬之中,看曹纯下了葬,众将一同回城,便接到曹操的召集,要求所有人去官邸议事。 于禁跟在众人后面进了厅堂坐下,曹操早已经在里面等着,他看众人都到齐了,出声道:“现在有一事需要商议,诸君可各抒己见。” 他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诸位知道,我曹氏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数方开战,哪一边崩溃,都会让我曹氏基业毁于一旦,若不主动采取行动,只能是坐以待毙。” “为此我决定马上动兵。” 众人听了,皆是不由自主坐直身子,却听曹操出声道:“在决定打那一方之前,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子和去世,虎豹骑无人统帅,诸位若有觉得合适的人选,可当众举荐。” 众人面面相觑,要说虎豹骑,那可是曹操手下第一强兵,能统帅他们的,不仅得有不俗的能力,更得让曹操放心,这两者一结合,肯定要从曹家人里面出,但曹家人里面,哪有能支棱起来的? 众人想来想去,曹纯虽然性子火爆,但确实是有才干的,剩下的人要么不精研马战,要么威望战绩不足以服众。 尤其是夏侯氏,本来这也算是曹氏亲族,偏偏地位最高的两个,夏侯惇长于内政,但却屡战屡败,夏侯渊倒是有统帅之才,可惜也是屡屡败于袁熙,要是再让他领兵对抗幽州兵,只怕兵士士气都没了。 但话说回来,曹氏诸将,谁在凶虎手里占过便宜呢? 曹操见众人张口结舌,长叹一声,说道:“我手下将领如云,就无一人可担此大任否?” “想那子龙云长,我若得一人,何愁没有大将可用!” 众将面上颇不好看,但也不得不承认,赵云和关羽随便拉出来一个,曹营一时还真找不到能与之独力对抗的! 曹操见了,只得道:“虎豹骑暂时由我亲自统领吧。” 众人这才面上露出释然之色,无他,只有曹操,才能给众将有了对抗幽州军的信心,也只有曹操,能在凶虎手里讨得了便宜! 曹操见此事暂且定了,便道:“接下来便是最重要而问题。” “下一步,往哪个方向用兵。” 此话一出,一众将领都松了口气,这属于是谋士说话的范畴,他们终于可以看戏了。 众谋士一顿议论,但都是隔靴搔痒,没说到点上,因为大家都看出来了,曹操心里,怕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果然,曹操张口,开始分配派往的兵力。 听着听着,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原来曹操是这样打算的? 这想法,可真是天马行空啊。 不过也只有明公,才能想出如此计策! 以寿春为中心,江淮乃至黄河战场行,几方交战的势力开始陷入了沉默的胶着,这显然不是方向比拼底蕴,而是各方都在暗暗继续力量,打出最强的一击。 如今各个势力冲突的地点,仿佛都笼罩了一层黑雾,谁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完全了解敌人的动向,大家都在等有人沉不住气。 最先动的,却是袁谭。 其手下三方的军队,悍然越过边境,同时侵入了冀州,徐州和豫州。 袁谭进入豫州的大军,威胁到了寿春,在这种情势下,寿春城内的袁熙却是没有出城应战,而是兵北上,渡过淮水进入了汝阴郡。 据说这次袁熙出兵规模极大,据可靠消息,竟然有数万人之多,这支庞大的队伍要花费颇长时间才度过淮水,才能开始攻打食汝阴郡的村镇。 而曹操军的反应更是奇怪,其根本没有管袁熙军,只是派兵北上抵御袁尚。 当然,这些动向,都被各方势力得知,属于大家都打明牌,但至于真相如何,只能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在这种情势下,驻扎在皖城的周瑜得到了这些情报,彼时他已经在皖城中整军完毕,当下召集众人道:“我们的机会来了!” “如今各方交战一触即发,尤其寿春被袁谭威胁,凶虎还要派兵赶往官渡,如今已经是自顾不暇,正是我们北上的大好时机!” 众人听了,也是意气昂扬,纷纷呼喝出声,鲁肃却是面有忧色,这次江东再次出兵,和上次如出一辙,简直和偷袭无异,这样做真的好吗? 但周瑜如今都督军事,鲁肃知道周瑜一旦下定决定,就无法改变,只得出声道:“还是要小心是否对面有诈,要是其留下一支军埋伏我们,我们急躁冒进之下,怕是要吃亏。” 周瑜不以为意到:“我自然知道,但我这次的计划,是彻底消灭对方的巢湖船队,占据巢湖。” “茫茫湖面一望可见,伏兵船只无处躲藏,他如何埋伏的了我们?” “这次我们后勤兵力皆已准备完全,这次我也不准备用险施计,只需要堂堂正正推过去即可!” “众将听令!” “吕蒙为水军中军前锋,韩当左军,程普右军,我领其他人在中军策应!” “同时蒋钦董袭,各领一支步军,从巢湖两边的陆路北上,以防对方步军工事攻击我军船队!” “各支目的,便是占据巢湖北面码头,彻底消灭凶虎所有巢湖水军,进逼合肥!” “等占据码头,我军便立刻进攻合肥,然后直入寿春!” 众将听了,皆是大声领命,在他们看来,如今派兵北上的袁熙,根本拿不出足够的兵力对付江东,这次江淮地区,将是孙氏的囊中之物! 军令依次传下,将领们纷纷登船,催促着兵士扬帆北上,近千艘大小从皖水进入了巢湖,并继续北上,在整个巢湖水域密密麻麻铺开,如同蜂群一般,铺天盖地冲了过来。 这种大规模的用兵,根本无法秘密行事,江东也懒得掩饰,所以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合肥。 合肥城中,袁熙带领众将早已经等待多时,对诸葛亮笑道:“果然来了。” “这是军师第一战,可紧张吗?” 诸葛亮轻摇羽扇,“亮但竭尽全力而已。” “江东背信弃义,不给他们个教训,亮心里也不痛快。” 袁熙笑道:“好!” 他转向一旁的陆逊,“伯言身为监军,此次领军水战,我和孔明负责步骑,两边传信一如先前。” 陆逊连忙领命,他心道义兄也是心大,这种大战都敢用新人。 不过说来自己第一次用兵的时候,义兄也是对自己信心满满吧?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八章 步步陷阱 起初两军骤然遭遇的时候,董袭的应对是很得当的,他一方面让前军列阵以阻挡对面的弓箭手,让弓箭手反击,然后让后军往河岸方向开拔并打通退路,同时通知湖中的江东战船来援。 他的想法很好,但对方的攻势凶猛远远超乎他的预料,在几波密集的箭雨后,江东军的弓箭手显然无论从数目还是熟练度上都差了不少,导致产生了数目不少的减员。 最可怕的是,石头的呼啸声响起,人头大的石块伴随着箭雨倾泻过来,而且数量不少! 石头落入江东兵军阵中,许多人被砸中,惨叫着倒地,引起了不少骚乱,董袭大声吼道:“顶住!” “排好阵势,列队前进!” 他之所以不退反进,是因为对面的投石机离得远远,对己方杀伤越大,只要趁机突进,和对面接战,对方总不能连自己人都砸吧? 而且自己这边足有五千多人,按理说寿春派大军攻打豫州,留在合肥的守军也不过万余人,对面总不能走在自己这一路吧? 他拔出长刀,亲自带领兵士冒着矢石突进,数千军士不断有人倒下,随着不断往前,眼前林子逐渐稀疏。沿见就要突入超乎码头的开阔地附近。 但让董袭奇怪的是,对面的投石机,怎么好像投出的石头数目并没有明显缩减? 而且按道理说,自己这边已经突进了数里,这已经是这种小型投石车的最大射程了,怎么还没看到人呢? 不说投石车了,弓箭手呢?难道都在边打边退吗? 他心里涌起了不安的感觉,唯一庆幸的是,对面可能只带了小型投石机,而不是大型投石器,不然自己这边更麻烦。 怀着满腹狐疑当先突出了阻挡的密林,结果的一幕,让他浑身发冷。 对方果然一直在移动! 对面的弓箭手,不仅有数百马上的弓骑兵,其他人则是骑在毛驴和骡子上,他们每射出一箭,便驱策跨下牲畜后退。 不仅如此,对面的投石机,也在移动! 彼时的投石机,多为攻城所用,因为上方重心极高,所以必须要提前在地面上打桩固定,投石机发石的时候,才能保持稳定,不至于倾覆。 而董袭看到,数里之外的十几座投石机,却被固定在了一个底盘上,底盘盘上有数对巨大的轮子! 地盘上的投石器发石过后,后面便有兵士驱策数匹牛马,拉动投石机后退,这便是董袭追了这么久还没有追到的原因! 董袭方才明白为什么投石器的石头并不大,因为再高在大就不好拖动了,这是专门造出来针对自己步军的! 他知道这时候必须要做决断了,计算对面投石机附近的步兵数目后,他感觉对方比自己这边人数要少,下意识就要发动突进,他刚刚高举环首刀,却突然间犹豫了。 眼前这块空地,太适合兵士突击了,仿佛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 但对于自己这边如此,对于敌人又何尝不是? 董袭眯着眼盯着对面的阵势片刻,果断大吼:“撤回密林!” “全速!” 董袭军一听,立马变阵,撒丫子就往回跑。 这样一来,袁熙军正在后撤的投石车反而没有算好距离,一下了江东军脱离了攻击范围。 他的嗅觉让他逃过了一劫,对面平地后面的密林里面,却是袁熙和诸葛亮。 袁熙放下望远镜,对诸葛亮道:“江东军果然能人辈出。” 诸葛亮面色有些凝重,出声道:“如此投石都没让他们阵势崩溃,不可小视啊。” “倒是让张将军白等了。” 他心道虽然自己相出了这投石机自走之法,但光凭这单一的手段,确实还是不能决定战斗胜负啊。 袁熙道:“接下来怎么办?” 诸葛亮断然道:“全军突击!” 董袭听到袁熙军进军的鼓声,然后是马蹄奔袭的声音,顿时心中一紧,对方果然在等着自己,刚要要是贸然突进,自己这边定然会被包围! 他至今没有摸清对方有多少人,但怎么看也少不了,危急萦绕着他的心头,当下加紧催促兵士加紧往湖边撤退。 数千兵士冒着袁熙军的箭矢,在密林里面艰难跋涉,眼看就快要到河边,阵阵刺鼻的烟雾弥散过来。 董袭望着远方,心头一沉,对面提前放火,是为了让自己无法和湖中的船队回合吗? 他当下吼道:“寻找没有起火的地方,突围到湖边!” 此时程普的战船,已经突进到了湖边东岸,他看到各处都是火势连绵,唯独有一处缺口尚未起火,当下准备让船队靠过去,准备登陆接应。 结果他仔细一看岸边清醒,登时脸色大变,失声道:“坏了!” 此时董袭提前派出清理通道的后军,也已经找到了这处缺口,他们突到湖边,看到眼前就是湖水,都是大喜过望,准备立刻通知董袭。 但前面的将领定睛一看,顿时叫道:“坏了!” 这个缺口确实没有被火势波及,但确是巢湖沿岸,少有的几处沼泽! 这片沼泽倒也不大,方圆不到十里,但偏偏就卡在了这极为关键的地方,别说战船靠岸了,只怕行到一半,就要搁浅了! 战船搁浅,不仅救不了人,连自身都难保,陷在沼泽地里,只会成为敌军的靶子! 船头上的程普暗暗叫苦,他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对面故意设下的陷阱! 过不多时,董袭也带军奔袭到了岸边,看到这种情景,也是差点吐出血来,明白对面不仅想要全灭自己,还要借此牵制湖中的程普船队! 他眼见再无退路,当下转身大吼,“列阵,和他们拼了,才能活下来!” 江东兵听了,也是激发了凶性,后面着和追上来的袁熙军撞在一起,厮杀起来。 甫一接战,董袭便感到压力巨大,对面都是百战精兵,出刀很凶,己方根本抵挡不了多久,不过半刻钟的交锋,江东兵在袁熙军全方位打击之下,如麦子般一茬茬倒下,别说反击了,就是防守阵势都要崩溃了! 湖中船队的程普见了,知道自己再犹豫下去,董袭便要全军覆没了,当下吼道:“最前头大船杨帆,对准岸边冲过去,能冲多远是多远!” 当前两艘战船扬起满帆,承着风力全速航行,对着董袭所在方向,冲着沼泽便开了过去! 行不到数里,船底就开始碰到了湖底淤泥,开始颠簸起来,船头军将知道这是进入沼泽地了,当下咬牙继续冲撞,又开了足足三四里,大船终于是停了下来,彻底搁浅在沼泽地里。 然而此时大船离着湖岸,还有好几里的距离! 程普见了,又点了十几艘中型船只,吼道:“绕过大船冲过去!” 几艘中型船依法施为,足足越过了大船一里多,才再度搁浅。 程普又调集了几十艘小船,一样跟着冲过去,然后开始填补个各船缝隙,同时用绳索勾连起来。 这下观战的众将方才明白,这是要搭一道船桥,救出岸上的董袭军! 董袭见了,连忙命令兵士接应划过来的小船,组织兵士上船撤退。 中军大船上的凌操见了,叹道:“程都督智勇双全,不愧是江东诸将之首。” 他话一出口,偷偷看了眼周瑜,却发现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快,倒是神色相当凝重。 周瑜出声道:“只怕凶虎那边早有应对。” 他话音未落,诸葛亮已经指挥投石车做好了应对,兵士们放在投石器上的,已经不是石头,而是装满了麻油桐油的木桶。 军士们将木桶上的油布点燃,油桶燃烧起来,然后一声令下,十几个熊熊燃烧的木桶砸向了那条串起来的船桥! 投石机其实打的很不准,十几个木桶,也只有一两个能击中船桥,然而这就够了,几轮过后,几艘大小船只甲板被击中,烈火熊熊燃烧起来。 要是在江面上,这些船还可以让开,然后其他船补位,但现在前面船只都陷在沼泽里,根本无法做出有效应对! 周瑜见了,知道程普这计谋受挫了,关键问题是,他现在怎么应对? 此时消息传来,左路案上的蒋钦,也被袁熙军缠住了,对面故技重施烧了岸边树林,虽然那边没有沼泽,同时也没有缺口,湖里的韩当也无法上岸施救,蒋钦被迫独力面的敌军! 周瑜面色阴沉,对面显然是准备先将董袭这一路吃掉! 那意味着…….. 他猛然间抬头,“擂鼓,让吕蒙急速前进,突入巢湖码头!” 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间,只要吕蒙能及时攻下码头,这边就能登岸,反抄对面后路! 凌操犹豫了一下,出声道:“万一对面有伏兵,或者干脆点火……” 周瑜面色发狠,“正是要在对面点火前拿下来!” 他猜测那百十艘船都是引火之物,只要自己这边顺风杨帆,冲入敌军内部,便能阻止大部分船只点火! 接到军令的吕蒙一听,连忙命令挂上满帆,瞬间船队加速,几百艘战船如同饿狼一般,向着对方静悄悄的船队扑过去! 不到半刻,吕蒙船队就行了七八里,眼看离着码头附近的船队只有五六里了,却听一声鼓,码头附近的船只,同一时间动了起来!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九章 战况胶着 吕蒙听到对方号声响起的瞬间,便明白中计了。 虽然他之前有所防备,但对面这百十条船停的歪歪扭扭,实在不像是船队行兵布阵的样子,这么挤在一起,阵型都摆不开,这不是任自己鱼肉? 所以吕蒙判断,这些船上都装了引火之物,目的就是引自己船队上去,所以吕蒙看似全速行船,实际上是留了一手的。 眼见船上有人,吕蒙也不慌忙,当下发号施令,让船队展成半圆形,对着码头附近的敌军围了过去,打定主意将对方堵死在码头里面。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吕蒙料想的一样,对面逆风行船,还没有驶出港口一里地,便遭遇了吕蒙军的先头船只,两边拥挤在一起,根本无法突破,反而被吕蒙军船上的箭矢逼得倒退回去。 吕蒙看到对方船只慢慢缩了回去,船挨着船拥挤在码头,不禁心中得意,任凭你使用什么计策,这种情况下你还能翻了天? 此时吕蒙突然发现,敌军最前面的战船,开始升起木板挂壁,阻挡箭矢,己方的箭支射在对面木板上,全部插了上去,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吕蒙有些疑惑,随即哑然失笑,这是骗箭来了? 两军对垒,你还想占这种小便宜,正当我不敢登船攻打吗? 他刚要下令,随即犹豫了。 此时他还真不敢冒这个险! 要是对方在船上装了引火之物,自己士兵登船,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 想到这里,吕蒙有些牙疼了,这一年来他跟着征战江夏,水战知识丰富了不少,但知道的越多,顾虑 也就越多。 而且攻打黄祖时,对面除了常常使用埋伏这种计策之外,打仗还是比较直来直去的。 而面前的凶虎水军,却是处处透露着诡异,完全不按常理来,让吕蒙一时间根本吃不准对面想法。 吕蒙思索片刻后,让己方箭手攻势放缓,只找敌军兵士射击,同时先派出几艘楼船接近,准备伺机登船作战,以探敌军虚实。 结果楼船百十名兵士一上去,便遭到了对面的猛烈反击,当场死伤惨重,吕蒙的旗舰靠的近,他看得分明,对面在船上分明有精兵! 他这下释然了,对方怕是水军不行,所以在水上打阵地战! 想到这里,吕蒙喝令兵士换上火箭,直接向着对方射了过去,伱们既然不用火攻,那我用火攻好了! 眼下正刮着东南风,火箭飞速地落到了对面船队中,对面兵士开始跑出来救火,将落到甲板上的火箭扔到水里。 初时吕蒙还不以为意,后来渐渐发现不对了。 对面缩回港口之后,便把船帆全都收了,没有船帆,其他地方很难着火,偶尔几支火箭射到木板上刚点起火来,对面在甲板上还储备了不少水桶,一泼便灭了。 吕蒙看对方训练有素的样子,醒悟对方肯定是做了不好应对,想想也是,对面陆逊和太史慈都是精通水战的,自己这种侥幸心理,根本讨不了好去! 吕蒙咬了咬牙,想要一锤定音,最后无论如何也比不开接舷战,但他这一会观察下来,自己这边登船,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对方! 一是对面的长枪长戟都是特制的,比江东这边的制式武器要长,二是对面最外面的的楼船船舷,要比江东船要高,这样江东军很难登船,三是后面开口,和后面船只相连,随时都会有兵士补充。 吕蒙突然想到了一个陆战的战术,车阵! 便是把战车围在了一起,阻据地方更加灵活的骑兵,让对方无法发挥优势,现在双方的情形,何其相似? 吕蒙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眼下不是冒进的时候,一定要想好应对之策才行动,不然只会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这样一来,码头的攻势僵持住了,吕蒙倒是不急,而在中军的周瑜却没法看下去了。 因为吕蒙自己倒是没事,但程普和董袭那边,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周瑜沉着脸,派出中军两支船队,一支协助吕蒙打码头,一支去协助程普寻找其他登岸的地方, 程普做的船桥再次被烧断,董袭的兵士眼看只有几里地的距离,却被沼泽阻隔无法退走,不由慌乱起来,有的人昏了头,想从沼泽地跋涉过去,结果走到半路,便被淤泥陷住,慢慢下沉,惨叫声此起彼伏。 程普在船上看的冒火,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根本连上岸打仗的办法都没有,只能干看着董袭军被一点点蚕食。 空中呼啸声响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在他身边数尺处落下,把甲板砸出了个凹坑,一旁的偏将见了,连忙劝道:“将军,先躲一下吧,敌人投石车越砸越远了!” 程普狠狠地拍了一下船舷,“让我就这么看董袭被杀?” “我若回去,岂不是被人耻笑?” “这投石机只发这么大的石头,说明是其极限,他们能打出数里的,也就这么大!” “这其实是他们在威吓我们,这种石头能造成多么大的死伤?” “不用管,继续派船搭船桥,直到能把人接回来!” 诸葛亮站在耧车上,拿着望远镜观察远处程普和董袭军的情况,叹道:“使君这东西虽小,但却是极为有用,亮之小计和其一比,简直是贻笑大方呢。” 袁熙笑道:“军师不用妄自菲薄,这也不是我做的,说不定有很多前人智慧呢。” 诸葛亮取出一支火箭,点燃放飞到空中,看着炸开的烟花,出声道:“精妙处在于两者的配合。” “能了解战场上本来看不到的敌情,并马上做出应对,从古至今从未有过。” “怪不得使君这几年来战场上无往不利,要是亮这样再占据不了优势,那就说不过去了。” “江东军如今阵势已经被扯动,剩下的就看一些运气了。” 周瑜看着陷入焦灼的几方,心内隐隐有所不安,他刚刚收到消息,和岸上左路蒋钦纠缠的,是幽州军大将徐晃。 周瑜也研究过此人,其极其擅长久战,打的时间越长,韧性越大,是幽州军之中极为难缠的人物。 其最出名的一战,便是先前随袁熙突袭宛城,缠住了于禁在内的大部分曹军,所以周瑜听到蒋钦对阵的是此人,当即发急令韩当立即登岸相助蒋钦。 韩当虽然也是老资格,但比程普低调,而且蒋钦和其关系不错,断无不救的道理,所以得到周瑜的号令后,立刻便找地方登陆,还好西岸没有沼泽地,韩当很快便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上岸,亲自带兵去救蒋钦。 事实证明周瑜的判断极为正确,韩当的兵士赶到时,蒋钦已经岌岌可危。 一方面徐晃带的兵不比蒋钦少,而且兵种齐全,配合熟练,打陆战江东兵本就弱势,更何况碰到的是一年大小几十战的幽州兵,两边一接战,蒋钦军便节节后退。 另一方面蒋钦看情势危急,当即拍马出阵,迎向来袭的徐晃,但其武力不及徐晃,两边交手数十合,蒋钦渐渐落于下风。 这边徐晃也是有些出乎意料,他到袁熙麾下的时候,打的都是硬仗,所以都是以防守为主,如今兵比对方多,战力比对方强,哪里打过这么富裕的仗,趁机掩杀,打的蒋钦军苦不堪言。 正在这时,韩当带人拍马赶到,见蒋钦危险,当即大喝一声,挺枪直刺徐晃。 徐晃一见,心里暗骂一声,心道自己是不是被诅咒了,还以为这次能有个大胜,到头来还是要应对对方援军是吧? 但他本来的目标,就是尽可能拖住江东军,眼下蒋钦韩当都被自己拖在这里,明显是圆满达成了目标,徐晃当即命令兵士列阵,缠住江东军。 而那边吕蒙在得知了周瑜的命令后,知道再也拖不下去了,眼下左右两边全被敌人拖住,战局的关键点已经在自己这个前锋这边。 周瑜的命令是,想办法尽快登岸,控制码头,然后去东岸攻击敌军,伺机去救董袭! 吕蒙望着前方,叹了口气,开始让战船全力压上。 结果船队刚一靠近,岸上便噼里啪啦砸来一堆石头。 吕蒙差点被石头砸中,方才明白对方藏了投石机,他就搞不懂了,刚才周瑜的命令中,说攻击董袭的那一路也有投石机,对方什么时候造了这么多,又是怎么运过来的? 他只得命令兵士躲避,一边攻击袁熙军楼船,同时心中发狠,实在不行,自己只能放弃部分船只点火,将码头这些船都烧了,再从旁边登陆好了! 周瑜不断接到三个方向的战报,让他郁闷地是,三方至今都被对方紧紧缠住,谁也没有显著的进展。 而且打到现在,已经整整打了一天了! 两边从早上接战,周瑜本以为能快速看到结果,要是对方被自己击溃,要么自己战事不利后撤,毕竟晚上水战太过危险。 偏偏打的如此焦灼,让周瑜打不进去,也舍不得撤退。 他望向吕蒙那一路,发现其终于开始放火烧船,并趁着东南方将火船送往码头。 码头袁熙军的船只,纷纷燃烧起来,上面兵士开始纷纷退走。 周瑜不禁点头,吕蒙还是知道大局的,但是这种决定还是晚了些,要是早点的话就好了。 还有半个时辰,天就完全黑了,到时候自己怎么决断? 而且周瑜心里有些不安,袁熙军不是水军不行,相反其水上将领也是很强的,文有陆逊,武有太史慈,虽然人少了点,但要是和自己这边对攻,未必劣势很大,然而至今两人没出现在战场上,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他却不知道,在巢湖西岸某处极为荫蔽的小小港湾内,藏着几艘特别的楼船。 太史慈看天色马上就要黑了下来,远处天边升起了两支火箭,便知道时候到了。 明后天加更 (本章完) 第七百七十章 斩首行动 太史慈仰头看着天上炸开的火箭,他对身边的偏将道:“挂帆,全速北进。” 偏将听了,当下喝令兵士升起船帆,几艘楼船缓缓驶出两边被林木遮挡的港湾,开始在夜风的吹拂下缓缓加速。 巢湖在这个时代,方圆上百里,想要藏几艘船实在太容易,何况江东军两翼的水军为了争功,在进军的时候抢先前进,谁也顾不上搜索沿岸。 这样一来,藏在巢湖隐秘处的太史慈这几艘船,很容易的蒙混了过去,现在他的位置,已经处在了周瑜中军的侧后方。 当下夜色降临,整个巢湖开始笼罩在黑暗之中,趁着这黑漆漆的夜色,太史此要做的事情,便是战前他一力主张的战术。 趁黑突袭敌方主帅旗舰! 一开始这个计划遭到了包括陆逊诸葛亮等人的反对,认为太过冒险,一个不甚,太史慈带的这些人都要有去无回! 太史慈却是笑道:“某虽不才,但听下来之后,即使里面有那么多计策,最终还要是真刀真枪拼消耗,即使最顺利的情况,也要填上很多人命,才能将对面逼迫退军吧?” 陆逊和诸葛亮等人默然,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次江东至少出动了数万兵士,即使他们用障眼法眼掩盖了留守在合肥寿春的兵士,但也不过和对面旗鼓相当。 虽然陆地作战,袁熙军事有绝对优势的,但水战方面,江东军背靠皖水,有源源不断的补给,相比被封在码头的少量袁熙水军船只,还是形成了绝对优势。 对面只要控制了巢湖码头,即使岸上作战不利,也可随时上船退走,而巢湖中没了水军的袁熙军,是无法追击对方的。 打不败对面,就无法让江东军意识到染指江淮是个错误,即使暂时退走,下次他们也会很快卷土重来。 所以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打的江东足够痛,打的他们局势不稳,让他们意识到和袁熙作对是个严重的错误,起码在数年之内能以稳定江东局势为主,才算达成了目的。 太史慈说完后,对诸葛亮道:“军师其实也知道,江东军是无法完全消灭的吧?” “所以如果能以最小的代价,给其最直接的打击,岂不是更好?” 诸葛亮听了,苦笑道:“将军果然心思通透。” “说实在的,我不是没想过这种计策,但将军乃是主公水军的中流砥柱,若是有个三场两短……” 太史慈哈哈一笑:“军师应该明白,我只是一个粗人,水军强悍,靠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练兵之法。” “如今伯言已经深得水军精髓,又在他的话,迟早能寻到更多的水军将领。” “如今这些水军都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要让他们和江东去换命,我宁愿想自己试试。” “而且主公明白,我的身体伤了根本,越发不如以前了,今后立功的机会,只怕也会越来越渺茫,现在有这种好机会,还请主公成全。” 一直沉默不语的袁熙叹了口气,出声道:“子义想去做,我不拦着。” “但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太史慈精神一振,“主公请说。” 袁熙一字一句道:“不要盲目硬上,见势不妙,该逃就逃。” “万一逃不过,投降便是,我一定想办法把子义换回来。” 太史慈听了,笑道:“多谢主公,我记下了。” 众人看到其神色,心中叹息,心道太史慈这是根本在敷衍,他的目的是突袭杀死周瑜,和对面不死不休的,岂能投降? 诸葛亮出声道:“这几日我看了幽州军的大弩投石,有了些想法。” “只要花几日稍作改造,便能应用在船上,并且威力更甚。” “将军的船上,多配备此物,定能给那周瑜不小打的打击。” 站在船头的太史慈收回思绪,看着远方不断传来交战声的广阔湖面,回头忘了着甲板上密密麻麻的弩车,心道成败在此一举了。 他这几年奔波征战,几乎每战都要催动学自张角的呼吸法,战后的气血衰竭和疲惫感越发明显,让太史慈明白,自己应该是活不到老了。 赵云也曾和太史慈交流过他所领悟的法门,但太史慈发现,赵云的呼吸法确实更加中正平和,但却不太适合自己。 还有就是,赵云的身体底子更好,枪术更加高明,如此他面的敌人时,并不需要时时动用呼吸法来压制敌人。 但太史慈就不一样了,太史慈属于自学成才,从小苦练哪一种,而且他大弓连发本就极其伤身,和赵云完全是不一样的路数。 所以太史慈还是一切照旧,他对赵云道:“大丈夫在世,当建功立业,带七尺剑登朝堂之上,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要加快步伐啊。” 赵云沉默了一会,说道:“子义其实已经在朝堂之上了。” 太史慈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周瑜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越发不安,整整打了一天了,自己派出的所有将领,都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 韩当蒋钦那边虽然不至于崩溃,但是损失远比对面惨重。 这还是最好的一路,程普董袭那边,岸上的董袭军已经几乎完全崩溃,程普不断把船队填入沼泽之中,他派出的船只,也有从仍在冒火的树林强行登岸的,却被赶来的幽州兵杀死在岸边。 他们冒着烟雾,一边咳嗽一边作战,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对面幽州兵用东西遮住了半张脸,仿佛不太受影响一样? 他们自然不明白,因为幽州当年试种的棉花虽然失败了不少,不适合种植,但棉桃拆开压平,里面混上木炭,外面夹上麻布,便能做成简易的口罩,对于防护烟雾很是有效。 带口罩在烟雾里面作战,自然比毫无防护的江东兵更能保存体力,所以韩当数次派人登岸,都被幽州军挫败。 程普望着岸边的惨状,不禁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了船舷上,自从广陵之战后,这凶虎军越发难缠了! 他想起孙策在世时,江东尚且不能在其手中讨得便宜,如今孙策去世,周瑜领军,真的能击败凶虎吗? 不止程普产生了茫然,正在强行登岸的吕蒙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调拨出了大船,强行撞开敌方起火的船只,清理出了一条通往码头的水道。 然后他带着大船驶入码头,亲自带军登岸,然后马上遭到了岸上等候多时的张辽的攻击。 江东兵一个回合就被张辽的骑兵冲的全部溃散,惨叫着倒退回来,纷纷跳入水中逃命,吕蒙见止不住颓势,只得先行退到船上,却在此时发现,岸上正在用火弹攻击自己水道上的船只,想要断自己后路! 周瑜听到各方传来的急报,只得再度将剩下的大部分船只派了出去,连凌操也去救援吕蒙了,这一下子,周瑜的中军几乎都派出去救急了,只剩下了几十艘大小船只。 他站在船头,脸色阴沉,其实韩当程普的遭遇不出他的意料,当吕蒙是让周瑜有些失望的。 身为前锋,当一往无前,但吕蒙打到现在,却显得过于小心,畏首畏尾,犹豫不决,导致在码头浪费了太多时间,若他能早日攻下码头,驰援任何一方,也不至于达成现在这样! 而且跟据情报,袁熙军在码头放置的兵力是最少的,百十艘船看着不少,但很多都只有个船壳子,里面也要么放了稻草等引火之物,要么就干脆是石头沙土,只有外面的几十艘战船,是用来作战的。 而岸上的兵就更少了,据说是幽州军刚投降的张辽领军,也不过带了数百人,就这些人竟然能打的吕蒙退回船上,自己是不是对吕蒙期望过高了? 张辽的名字,周瑜倒是听过,原先是吕布手下将领,但一直名声不显,跟着吕布那么多年,也没有打下什么名声,显然是个颇为平庸之辈,其在吕布死后图靠袁熙成为将领,多半是靠的两边的裙带关系吧? 想到这里,周瑜更是烦躁,自己这边的有名将领比凶虎多的多,偏偏二对一都拿不下对方,那仗也不用打了! 他看夜色见黑,便命人在各个船头点上火把,让往来传信的小船能找到方向,战事到了如此地步,已经无法抽身,看来这一战是要打到天明了。 夜风吹过,周瑜察觉是从背后吹来的,心下稍安,风向一直对自己有利,起码对方想要反击都要逆风行船,自己有足够时间应对。 而且已经打到码头两岸了,对面应该再也拿出多余的兵力来了吧? 此时周瑜后方十余里处,三艘大船正在挂满风帆,全速行船。 太史慈站在船头,看着脚下的战船劈波斩棘,心头却是一点都不轻松。 因为还欠缺最关键的一步。 虽然对方的中军大部分都已经调走了,但是如何在漆黑的夜里,在剩下的船只中找到周瑜的旗舰,才是最为关键的。 仅凭自己的三条船,显然不能突袭所有船只,只能集中攻击旗舰,但万一选错了目标,让对方缓过气来反击,死的便是自己。 他望着手里的一支火箭,产生了一瞬间的犹豫。 (本章完) 第七百七十三章 碍于脸面 巢湖北岸码头,张辽正带着骑兵左冲右突,杀得被困在码头进退不得的吕蒙叫苦连天。 吕蒙自负武勇,亲自披挂上阵前突,以步战对阵张辽战马,虽然勇气可嘉,但和张辽交手不到三合,便被一枪刺中大腿,仓皇后退。 张辽赶上,就要结果吕蒙性命,吕蒙亲卫拼死上前,才将他救了回来。 然而张辽岂能给吕蒙喘息的机会,他带着骑兵将吕蒙军往水里进逼,不断有江东兵落水,眼见形势岌岌可危,凌操带着船队赶到,抢上码头。 张辽见江东军人数众多,也不恋战,拨转马头便走,凌操犹豫了一下,选择放弃追赶,趁机救下吕蒙。 吕蒙脸色极为难看,出声道:“对面大将武艺高强,凌将军千万小心。”凌操虽然应了,但并未放在心上,因为吕蒙虽在江东诸将心中资历尚浅,和他们这些老将没得比。 于是凌操不顾吕蒙劝阻,命人将吕蒙带回船上,自己却纵马向前,远远指着张辽喝道:“来将受死!” 张辽见了对方如此轻视自己,心中自是火起,也不答话,便把手一指,登时背后树林里面几十块石头铺天盖地砸向凌操。 凌操听到风声,抬头看时,石头已经到了头上,连忙躲避,乱石砸在人堆里面,登时江东兵纷纷惨叫倒地。 看到张辽如此不讲武德,凌操大怒,当下一抖缰绳,纵马前突,张辽又是把手一挥,背后的兵士弯弓搭箭,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罩向凌操。 凌操都被整无语了,他纵马躲闪,不成想张辽弯弓搭箭,弓弦响时,正中凌操面门,就听阿的一声惨叫,凌操翻身落马。 见此情景,江东兵顿时大乱,刚上船的吕蒙见状大惊,赶紧一瘸一拐就要下船,想要指挥兵士稳住阵势,结果船队后方,远远冲进来三艘大船。 这三艘船冲进江东船队后,便纵火点燃自家船仓里面仅剩不多的火油和引火之物,登时大火熊熊燃烧起来,三艘船带着大火狠狠撞在码头上密集停靠的江东船只上。 火势很快从蔓延开来,江东船队骚乱不已,吕蒙见了,知道登岸计划彻底失败,他当机立断,让人救回落马的凌操,同时命令还没着火的战船抓紧离开码头,至于四散逃跑的溃兵,却是顾不上了。 张辽见吕蒙当机立断退走,也是暗自惋惜,他只有骑兵,对面水军进退自如,自己想全歼是不可能的。 袁熙先前的预想,是让张辽将其拖死在这里,没想到吕蒙果断撤走,却是未尽全功,不过码头这一战,江东有过半兵士战死,战船也焚毁不少,可以说元气大伤。 张辽望向远方,心道也不知道其他两路怎么样了,如今天色太黑,在未得到袁熙那边发出的火箭命令,他也不好擅自行动,当下只得命令手下兵士打扫码头战场,随时准备支援两路。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之后,在东岸缠住程普军的袁熙和诸葛亮,才得到了其他各方的确切消息。 诸葛亮听到太史慈负伤后,眉头微皱,对袁熙道:“让太史将军突袭对面中军主帅,还是有些冒险了。” 袁熙叹道:“这是子义自己选的。” “现在确切消息是,蒋钦韩当,吕蒙凌操都从水路撤走,和周瑜的中军会合了。” “只剩下程普和董袭,董袭自从被石头砸中倒地,被兵士救回阵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我看程普就是拉不下这个面子,不然早就退走了。” 诸葛亮轻摇羽扇,“程普应该是上头了。” “蒋钦那一路负责陆路突进,若无主帅命令,断然不会这么快放弃,毕竟这样一来,就等于让出了陆路。” “这说明周瑜肯定是准备退走了,听说子义已经突袭到他的战船,却没有找到人,怕是周瑜躲了起来,有些可惜了。” “周瑜既然让左路撤退,断不会让右路还在这里苦战,我猜其命令已经到了,应该是程普心有不甘,找借口拖延不从,怕是看这里没有大将,想要从我们手里找回些便宜。” 袁熙听了,微笑道:“想得倒好,他看着我们这路主将是个女人,怕是拉不下脸承认败在女子手里,不然一世英明尽丧,放硬着头皮坚持吧。” 诸葛亮叹道:“我先前也没想到让吕夫人出马效果如此之好,对面怕是觉得就此退去,会被传出拜于女子之手,才硬着头皮死撑吧,” “不过话说回来,温侯女郎,还真是不一般啊。” 袁熙望着远处的吕玲绮的身影,沉声道:“并州武将本来就很有骨气,可惜走错了路。” “天下各州本为同源,不应该如此互相厮杀死于内斗,所以整个乱世,必须尽快终结。” 诸葛亮仰望星空,“可惜了,天下像主公这样想的人还是太少,不然何至于此?” “对面既然不想走,那我就成全他,我已经发令,让文远那边的轮式投石车赶过来了。” 吕玲绮搭上一支羽箭,用早已酸痛无比的臂膀慢慢拉开弓弦,对准了远处船头上的程普,然后把手一松。 箭矢画出一条近乎笔直的弧线,射向程普头颅,程普见状大喝一声,手中长枪探出,将羽箭拨落。 程普现在心中憋屈无比,这是打的什么仗! 江东诸将中,也有水战陆战皆为精通的将领,程普便是其中的风头无二的佼佼者,这些年来,他跟随孙坚孙策大小数百战,无往而不胜,也确实有其自傲的凭借。 所以他才看不起周瑜,对其撤退的命令视若无睹,而且在程普看来,凶虎军这一路其实弱得很,自己只要成功突到岸上,便能将对方全部歼灭! 但偏偏他的步伐,被生生停止在这离岸数里的沼泽地前面。 而更让程普感觉受到极大侮辱的是,对面竟然派了个女将来对付自己! 凶虎这厮,欺负我江东无人乎! 所以程普也上头了,他自恃德高望重,对周瑜命令视若无睹,反正回去便说和敌人激战正酣,撤不出来便是。 他想方设法,意欲渡过沼泽,一举建功,但他尝试了好几种办法,都失败了。 船桥,绕路,登岸,什么都尝试过了,但对方似乎有极为精明的谋士,程普的兵士一动,对面就能猜出意图,提前封死了程普军的行动路线。 程普这才明白董袭的落败并非偶然,对面这是早就算计好了! 而且最让程普憋屈的是,对面的攻势,几乎活生生是用钱堆出来的。 从开战到现在,投石箭矢就没有停过,而且程普发现,凶虎军披甲兵士,几乎占了一大半,这说明其光是在铠甲上的花费,就不是个小数目! 要知道即使是相对富庶的江东,钢铁的价格也一直居高不下,一套盔甲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虽然听说幽州盛产盐铁,但真的能连普通兵士都标配甲胄了吗? 但事实便是如此,江东兵本来引以为傲的武器装备全面落后于对方,战术配合更是差的更远。 程普是剿灭山贼起家的,也打过不少陆战,但如果说以前遇到的山贼是兔子的话,眼前这些配合熟练的幽州兵,简直就是猛虎! 而且他明显感觉得到,比起广陵之战,这些幽州兵更加难缠了! 程普想的没错,诸葛亮接手军务后,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熟悉了幽州军传自麴义的练兵之法,然后提出了一些小的改动,袁熙让人试用后,发现效果竟然不错。 袁熙心中喜悦,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诸葛亮成长的如此之快,只能说天赋使然,而且他的起点,比后世可要高得多了。 后世诸葛亮投靠刘备时,刘备军其实战力很是一般,问题也不少,诸葛亮也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融会贯通,想出了练兵之法,又用了很多年,才将蜀兵训练为天下强兵。 但如今诸葛亮面对的是,是袁熙将后世先进的军事思想,融合了麴义吕布等人练兵之法的成果,现阶段比刘备军要强的多,至少在战果上看,让刘备军屡屡吃瘪的曹操军,在幽州军面前也占不到便宜。 于是诸葛亮的成长,也迅速得多,他凭借着敏锐的嗅觉,找到了幽州兵练兵法之中的不圆融处,然后加以改善,将本来战力就很高的幽州军,再度提高了一个层次。 程普如今派人上岸搏杀,也不过是在不断给诸葛亮加经验,袁熙甚至怀疑,这样的大战一年打上几次,几年下来诸葛亮便会成为完全体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程普感到袁熙军的抵抗在减弱,他敏锐感觉到这应该是对面已经疲惫到了极限,自己只要率兵突围上岸,就能全灭对方,立下此次大战扭转乾坤之举! 想到这里,他大喝道:“战船向前开路,准备登岸!” 战船拉起大帆,在风力的推动下,船体在沼地水泽里面缓缓前行,船头的兵士却已经准备好了擂木小船等物,一待大船停住,便填埋出一条通道来! 最前面的大船终于是缓缓停住,各船兵士开始拼命往沼泽地里扔出杂物,构建让岸上董袭军退走的通道。 却在这时,远处树林里面发出了一阵密集的破空声。 (本章完) 第七百七十四章 惨淡收场 战在船头上的程普一听声音,便即了然,喝道:“举盾!” 江东兵一听,连忙举起盾牌遮挡,下一刻箭如雨下,箭矢笃笃笃射在盾牌上,如同下雨一般。 接下来的时间,双方陷入了漫长的对耗,但在程普的指挥下,江东兵应对得当,幽州军的箭矢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他们趁机一路填埋过去,硬生生在沼泽之中堆出一条道路出来。 当然,江东兵也损失不小,程普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颇为肉痛,这次打的损失也有些太大了! 但程普硬着头皮违抗周瑜军令,也是有原因的,他自觉袁熙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这路,而且关键是董袭还在岸上,自己必须要将其救回来! 两人本就关系很好,如今相隔数里,程普怎么说也不能放弃同侪,这也是他有底气对抗周瑜军令的原因,将在外有命所不受,他只能赌这一把,为此他不仅要救出董袭,还要击溃袁熙军,才能将功折罪! 程普明白,凶虎军不对董袭残部发动突袭,就是当做诱饵引自己在这里填人命,但明知道是毒饵,程普也只能吞下去,要是连一起的老兄弟都不救,他有何面目称为江东众将之首? 随着江东兵不断倒下,木道也逐渐铺向岸边,拿着望远镜观看的诸葛亮看到江东兵泯不畏死,叹道:“还真是…..不计损失啊。” 袁熙在旁笑道:“军师对江东军有何看法?” 诸葛亮犹豫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出声道:“胜败未分,一切都要偃旗息鼓,分出胜负再说。” 袁熙见诸葛亮此时还不骄不躁,对其养气功夫很是满意,心道陆逊当年初次参战也是一样,虽然爱惜兵士性命,但该填人的时候毫不犹豫,想法做事极其干脆利落,比自己当初刚上战场时强了不知多少,这也许是成为名将的必备素质吧? 两边又足足打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渐发亮,江东兵终于将木桥铺到了岸上,众人一阵欢呼,困在岸边的董袭军纷纷踏上木道,往船队奔去。 程普见几名兵士抬着一具担架,上面有身穿将领甲胄的人躺在上面,生死不知,猜测应是董袭,他看到随行兵士慌乱奔跑,大吼道:“小心箭矢!” 他话音未落,幽州军的箭雨再次向逃跑的人袭来,中间还夹杂着不少带火的箭矢! 火箭落在木道上,上面的燃烧的油开始点燃周围的木头,木道开始燃烧起来。 程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只能赌。 不是赌董袭安然回来,而是赌自己先前暗中派出去的两支队伍! 这两支队伍趁着夜色,已经到了左右两边找地方登陆,那两处原本因为白天树林被点燃而无法登岸,而如今火烧了一天一夜,早已经开始熄灭了。 换言之,这便是趁机突袭凶虎军后路的最好机会! 因为程普笃定,凶虎绝不轻易让自己走,不如和他拼了! 然而过不多时,远处两岸便传来了厮杀声,程普凝神静听,然后脸色一变,他派出去的兵士,已经和对面交战了! 被识破了! 他心内叹息,暗度陈仓的计谋被识破,如今只能救走董袭,然后撤退了。 然而凄厉的风声再度响起,程普下意识抬头,便看到晨曦崭露的天空中,被密密麻麻的石弹填满。 不是十几个,而是上百个! 程普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对面哪来这么多投石车? 他反应极快,一个翻身就往甲板下面滚落,同时大吼道:“躲避落石!” 石弹落下笼罩了数里的木道和船队,木道被砸地破破烂烂,不断有船队甲板被击破,兵士惨叫声此起彼伏。 程普本想着趁着投石机的间隙,兵士能够撤回来,然而下一波石弹很快又到来了。 这波来得太快,以至于很多人没反应过来便被砸倒在地,程普目眦欲裂,他看着只有拳头大小的石头,登时醒悟过来,凶虎军的投石车,可以投掷大些的石头,也可以将数个小石弹一起发射,而且显然加装了机关,才能短时间内连续投掷! 这器械上的压制,已经不是对战,而是单方面的屠杀,程普第一次后悔陷入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他现在只能期望董袭军能跑多少算多少了! 程普抬头望去,看到抬着董袭的几名军士被困在弹雨中,进退不得,他们用身体护着董袭,不断有人中弹倒地,他大吼一声,竟是跳下船头,向着董袭奔了过去,他手下的亲卫吓了一跳,赶紧跟着跳了下去,一同救援董袭。 程普赶到董袭身边,发现其昏迷不醒,当下将其背上,往自己战船冲去。 他盯着密集的石弹,低头猛冲,但跑到中途,还是有一颗石头飞来,狠狠砸在他的铁盔上。 程普踉跄了一下,额角的鲜血忽地流了下来,他跌跌撞撞往前跑去,耳边亲卫的呼喝声都变得遥远起来。 他望着远方的大船,在高低不平的木道机械奔跑着,还有半里,自己就能带着董袭上船了! 然而下一刻他视线僵住,因为天色微亮,远处出现了几十艘凶虎军的战船! 对面竟然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得,直到此刻才悍然发难! 此时前有敌方战船,后有投石,两面受敌,自己船队兵士伤亡过半,真的能安全退走吗? 两支船队瞬间交站在一起,程普忍痛上了船,和对面周旋起来,却愕然发现凶虎水军应对极为熟练,不仅愕然,这是谁在指挥? 这些战船,是张辽守下码头后,陆逊亲自从巢湖背面运河中带过来的,因为运河狭窄,只能通行少量小型船只,所以几十艘已经是极限。 不过陆逊在袁熙水军中威望很高,所以将士用命,士气高昂,打的程普水军苦不堪言。 袁熙望着远处交战的船队,叹道:“能把有限的巢湖船队利用至此,换了对面数倍的战损,可以说是大赚。” “对面的应对,都在军师算中,所以程普才步入了绝地。” 诸葛亮沉默了一会,才出声道:“不,对方还有一线生机。” 袁熙奇道:“真的?” 诸葛亮点点头,“主公说周瑜和程普不和,亮虽然以此为用计前提,但若周瑜不计前嫌,还是能将程普救出去的。” 袁熙出声道:“若真是那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咱们在江淮,能和江东军打成这样,已经是出乎先前所料了。” “若非有军师,咱们不至于有这么大的优势。” 诸葛亮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对自己这次初战是不满意的。 把希望寄托在周瑜不救程普上,本就不是合格的谋士所为,更像是一个赌徒,而诸葛亮并不喜欢堵,他希望能算出所有可能的应对。 但亲自带兵打仗的机会,比诸葛亮之前预料的要快的多,知道亲自领兵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有太多需要学习领悟的地方。 就像如今他只能将程普逼入绝路,却无法阻止周瑜来援,这便是自己能力不足之处,没能将变数消除! 要是太史慈能够成功….. 诸葛亮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赶走,对面已经做得足够好,也受了不轻的伤,让他这么冒险的,不真是想不出别的计策的自己吗? 诸葛亮拳头握了起来,他必须要变得更强才行! 果然之后不出诸葛亮所料,在陆逊打的程普无处可逃的时候,远处的湖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船只。 诸葛亮见了,便对袁熙道:“亮实在惭愧,周瑜还是带兵来援了。” 其实在他心里,周瑜来救才是正常,毕竟他身为都督,不可能见死不救,更能借此卖程普一个人情,让程普心中有愧,从而黄河两人的关系。 诸葛亮心中叹息,自己抱着的侥幸心理,就是未竟全功的罪魁祸首,今后自己一定更进一步,料算到所有情况! 他眼见陆逊如便要被江东水军包围,出声道:“主公,如何定夺?” 袁熙想了想,说道:“发信号让陆逊让开路线,让程普军退走。” 诸葛亮叹息一声,当即放出烟花,他自然明白袁熙意思,程普困兽犹斗,陆逊要是杀不了他,反而会被周瑜抄后路,到时候双方拼命,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陆逊的船队往北岸退去,程普军船队见其退走,如蒙大赦,赶紧拉起船帆往周瑜船队而去。 等程普驾船和周瑜船队汇合,两边也不耽搁,当即往南退去,留下的是岸上近万具江东兵的尸体。 程普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面让船上医士加紧救治董袭,一面让自己战船接近周瑜旗舰。 两船相接,兵士们扔出钩锁,中间连上绳桥,他阻止了侍卫搀扶,自己踏上绳子,跳到了隔邻周瑜的船上,径直去找周瑜。 两人甫一见面,发现对面身上伤势都不轻,俱各一愣,程普注意到周瑜脸色苍白,胸前的盔甲破损,袍子里不断渗出血来,当即僵硬抱拳道:“多谢都督相救,普作战不力,前来领罪。” 周瑜看到程普额角的血不断流下来,染红了半张脸,叹道:“将军已经尽力了,是瑜指挥不力,回去后自当向主公请罪。” “这一战已经死了太多人,不该再深究了,所有罪愆,到瑜为止。” 程普一时间说不出话,只得重重抱了抱拳。 周瑜却是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岸边,心道这次回去怎么向孙权交代呢? 经此惨烈一战,江东今后又如何面对凶虎呢? 他突然胸口剧痛,眼前一黑,随即天旋地转,众将的惊呼回荡在他的耳边,越来越小,然后周瑜彻底失去了知觉。 (本章完) 第七百七十五章 所谓理想 江东巢湖大败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丹徒。 孙权望着桌案上来的急信竹简,他入主江东这小半年来,首次露出了惊惶的神色。 他强自告诉自己镇定,挥手屏退了在场所有的侍女,等人都退下后,他捏着竹简,眉头紧锁,在屋内焦虑的走来走去。 本来他对此次出兵很是看好,彼时江东气势正盛,凶虎又自顾不暇,即使战事不利,江东军应该也能全身而退才对! 但这场败仗,却让江东数万精锐水军伤亡过万,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败仗了,而是惨败! 袁熙军哪里变出来的那么多兵,不去打曹操反过来对付自己,这是用了障眼法瞒过了所有人吗? 而且根据战报,凶虎军士气极为高昂,显然是有备而来,凶虎不是遇刺了吗,主公生死不明,为什么下面反而打得这么凶了? 孙权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彼时江东得到的消息,还是年后袁熙遇刺,生死不明,在幽州养伤的假情报。 当时袁熙用遇刺的假消息瞒过了天下大部分人,虽然有人也因此怀疑过,但幽州军确实没有大规模调动的消息,反而是有向幽州收缩的迹象,所以最后大家都判断袁熙遇刺是真的。 但谁也不知道,袁熙在寒冷的冬天,就完成了到黑山的调兵换防,提前将一支精兵化整为零藏在了黑山。 所以他南下突袭南阳的时候,所有局外人都不明所以,即使是和他交战的袁术军和曹操军,也没有得到袁熙亲自掌军的确切消息。 南阳一战,除了刘备张绣这两个盟友外,所有知道袁熙本人亲临战场的典韦贾诩等人,不是战死,就是被关押,连曹军尚且不能确定是谁主导,所以袁熙在寿春坐镇的消息,自然也没有传到江东耳中。 所以在错误的情报的蒙蔽下,孙权产生了盲目的自信,让他以为寿春并没有多少大将兵马,然而现实却给他了一记狠狠的耳光。 他虽然不能肯定主持巢湖之战的是袁熙,但能将周瑜领军的江东精锐打的如此之惨,凶虎必然派出了极为高明的将领谋士! 孙权忍不住把手指放入口中,狠狠咬着指甲,心内的惶恐和不安开始膨胀。 这次大败对自己影响太大了,江东士族会不会起了异心,暗地里面勾结外敌? 而且对于这次打了败仗的江东军诸将,孙权也要给个说法,如此大败前所未有,要是孙权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将来自己还能剩下多少威望? 而且急信上面报告,说周瑜身受箭伤,而且情况不容乐观,其受伤后伤口泡了水,如今高烧不退,长时间昏迷不醒,正被快船送回丹徒。 其离开前,让程普带领诸将留守濡须口,防止凶虎水军从施水南下,要是趁机再把濡须口打下来,长江上下游就被截断,皖城也成了一座孤城! 孙权越发惊慌,脑子里面不由自主冒出了一个念头。 谈和? 他努力将这个想法压下去,两边还在交战,要是此时服软,只怕会被凶虎看出自己底气不足,趁机漫天要价! 但是如果不停战,凶虎会不会趁机收服庐江,然后攻入江东? 扬州数郡,除了吴郡等地防护还可以,但刚打下不久的豫章郡却是局势不稳,要是凶虎占了濡须口,变可以和荆州联手从豫章攻入,要是局面一溃千里…… 孙权不敢想下去,他现在对于如今的局面束手无策,当务之急是等周瑜回来,找医士治疗周瑜,然后让其和张昭一起拿出个可行的办法来。 想到张昭也在广陵吃了败仗,孙权就心中苦涩,自己还是太自大了,那可是让孙策都吃了大亏的凶人! 但孙权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凶虎敢在这个时候调集那么多兵力对付自己,他不是应该全力攻打兖州,消灭曹操才对吗? 等等,张昭败了,周瑜败了,阿兄留给自己的这两人既然威望受损,那自己是不是反过来可以利用他们两个,平衡和江东士族的关系? 这两人忠于孙策甚于自己,尤其是那张昭如果借此辖制他们,阿兄辖制自己的手段也会松开,到时候自己便可以大展拳脚! 这两人连凶虎都打不赢,实际只是言过其实吧? 孙权越想越是念头通达,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数日后,运送周瑜的快船到了丹阳码头,孙权命人接到府中,然后找了数名江东有名医士救治,他本以为有其治疗,周瑜的病便会很快好起来,结果传过来的消息却不容乐观。 周瑜受的不是箭伤,而是更加细小的锐器造成的。 他的胸腹之间,有两个绿豆大小的孔洞,据医士观察,锐器钻的极深,已经深入体内,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脏腑。 如果是最坏的情况,现在的周瑜已经有一条腿迈入鬼门关了。 孙权让医士想法医治,那几人却是面露难色,直说药石之道,自己这些人只精通药物,但周瑜的伤势,主要在于体内的锐器,却是需要有人能够将其取出来。 不然的话,有这种东西留在体内,无论吃什么药物,都是治不好的。 孙权听了,脸色极为难看,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合适的人。 华佗。 但先前自己根据孙策遗命,将华佗扣在了江东,其心中必然有所怨怼,自己用威逼于他,想来其也不敢不从,但要是他怀恨在心,在治疗途中使阴招怎么办? 华佗这种水平的医士,若是有心动手脚,病人一时不会死,但之后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吴夫人屋里,华佗将手指从吴夫人手腕上移开,淡淡道:“脉象正常,夫人的恶心呕吐,只是偶感风寒所致,吃两付药就好了。” 听了华佗的话,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害怕了,虽然上次和袁熙的时机,应该不是危险时日,但谁知道会不会发生意外? 要真是怀了…….吴夫人不敢想下去,还好华佗的诊断让她放下心来,随即又想起一事,开口道:“先生可知道,离开江东的机会来了。” “公瑾受了伤,听说医士束手无策,权儿八成会请先生出手相助。” “到时候先生可趁机提出要求,治好公瑾后,便能离开江东了。” 华佗听了,失笑道:“离开江东,我去哪里?” “啊?”吴夫人有些发愣,“先生不想回幽州?” 华佗微笑道:“我回幽州做什么?” 吴夫人吃惊,“先生是想留在江东?” 华佗见吴夫人有所误会,笑道:“我离开前,使君特地和我说过几句话。” “他说我这次陪夫人下江东,虽然是医治孙侯,但江东看到我的医术,必然不肯放我走。” “使君说到时候老夫以保命为先,不必有所顾虑。” 吴夫人听了,心想袁熙连这点都想到了! 她明白袁熙这是看在自己面子上,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救治孙策的愿望,才将华佗送到了江东,结果却被扣住,不由露出了羞愧之色,“先生见谅,我也不知道权儿为什么这么坚持扣住先生,我也说过几次,但权儿主意很是坚定,我再想想办法…..” 华佗哈哈一笑,“夫人想的差了,使君的想法很简单。” “他知道我平生的志愿,是在于治病救人,而不是作做什么义学祭酒。” 他说我跟着幽州军奔波几年,吃了不少苦,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放我几年假,什么时候愿意回来都行。” “他说幽州义学那边,我的那些弟子已经能独掌大局,让我不必担心。” “而且老夫高兴的是,使君有句话是真的懂我的心思。” “他知道老夫青囊书未完,这几年完善了不少北地伤寒杂症,但江东的山林疾疫瘟病却是尚未补全,说这是个好机会。” “使君如此懂我,让老夫心里甚是宽慰,若当时老夫不是自愿跟夫人来江东,只怕路上就跑了。” 吴夫人苦笑道:“先生既如此想,那我便放心了。” 她还有些不放心,“如今江东是幽州的敌人,先生不怕治好了他…..” 华佗肃然道:“使君最后一句话,说我离开幽州后,便不是幽州军医士了。” “他的意思老夫很明白,现在的我,便是一名纯粹的医士,所持目标,便是治病救人而已。” “使君如此懂我,所以在我心中,他是唯一能成为老夫主公的人。” 吴夫人听了,微微叹息,心道袁熙胸中格局,果然是大的很啊。 相比之下,无论是策儿还是权儿,都将眼光局限于江东一隅,最多也不过着眼于天下争夺而已,而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却已经将眼光投向了更加高远的地方。 她突然心头一震,代汉者当涂高,涂高者,高远崇伟之物,难道胸怀大志的他,真的是天命所归之人吗? 自己和他,还有相见的一天吗? 正在吴夫人走神的时候,婢女说孙权来了,吴夫人听了,让其带孙权进来,孙权进屋时候,看到了一边坐着的华佗,愣了一下,想到这倒是凑巧。 他本来找吴夫人,是想让吴夫人劝华佗就范,结果人真好在这里,倒是省了自己一番事情了。 孙权将周瑜受伤的事情说完,吴夫人点头道:“公瑾为孙氏出力不少,于情于理,都应该全力救治。” 她见孙权瞟向元化,出声道:“但这件事情,需元化先生自己决定,权儿…….” 孙权犹豫了一下,转向华佗拜道:“权先前无礼,还望先生见谅。” 华佗听了,点头道:“无妨,现在我可以去看看都督病情否?” 孙权本以为会非自己一番唇舌,没想到华佗答应的这么痛快,反而把他整不会了。 (本章完) 第七百七十七章 困局之变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来到了夏天。 江东战败,多位将领深受重伤的消息,很快便传到江淮一带,也传到了许昌。 与此一同传来的,还有江东传派出使节,商议和袁熙议和的传闻。 如果说前者让曹营谋士们有些幸灾乐祸的话,后者却让众人心头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因为议和的条件,很可能会极大影响到曹营接下来的战略。 荀攸等人怀疑,凶虎可能趁机拉起反曹联盟,调和江东和荆州之间的关系,以袁熙所在的寿春为中心,共同对曹操的后方施压。 这样一来,江淮往北威胁豫州,冀州对抗兖州,并州攻打司隶,曹操势力将永无宁日,稍有不慎,便是战线全部溃败的局面。 不过虽然曹操身处包围圈中心,其也有调动便利的优势,只要集合兖州豫州司隶三州的兵力,加上西凉马腾的骑兵,未必不能各个击破。 但关键问题是,找谁先下手? 算来算去,现在曹操的敌人没有一个好对付的,都颇为狡猾,如果他们被攻击,很可能会退却防守,如果曹营全力击之,其他势力必然不过放过这个机会,肯定会趁机袭取曹操后方。 所以曹营想要动手,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一击必杀,不给其他势力反应的时间。 最初选定的目标,也不是宛城的张绣,新野的刘备,也不是寿春的袁熙,而是冀州的袁尚。 以陈群为首的谋士,提出诱敌深入,让袁尚军南下官渡,然后截断其粮道,将其困死在兖州,然后策动青州袁谭和司隶钟繇调兵夹击邺城,如果顺利的话,便能彻底覆灭袁尚。 本来计划颇为顺利,袁尚也派出大军度过了黄河,进逼乌巢白马,但随后让曹营谋士郁闷的是,袁尚竟然就这样按兵不动了,甚至还有收缩防守,退守黄河沿岸建立防线的意向。 这让蓄势待发的曹操军扑了个空,晃点的极为难受,荀攸猜测是被冀州谋士看出了己方用意,程昱觉得是袁谭军过早动手暴露了意图。 此时他愤愤不平道:“袁谭竖子坏了大事!” “本来至少要将袁尚军吸引到官渡,方好行事,他却在袁尚军刚打下乌巢就动手了!” “他从平原派人往冀州进军,摆明了是图谋邺城,这么明显的意图,怎么能不能让袁尚防范?” “这下倒好,功败垂成,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陈群听了,忙出声阻止道:“其现在已经是曹氏姻亲,仲德慎言。” 程昱满不在乎道:“我也没几年好活了,怕什么。” “我就怕此人是个喂不熟的狼,他连亲爹都能背叛,将来未必不会背叛曹公。” “要是由他占据邺城,他再度背反的可能性很大,诸位不会不明白吧?” 在场其他人都是苦笑起来,他们几个是核心谋士,程昱说话才如此百无禁忌,这也是因为其地位超然之故。 但这话怎么听怎么有些不对味,因为曹操的亲父曹嵩,如今还在被关在邺城呢! 众人知道要是邺城真的即将被攻破,曹嵩迟早会被提出来以儆效尤,恶心曹操一把,到时候曹操也只能效仿高祖故事了。 且不说曹嵩被扔到邺城当人质,本就让其他家族非议不已,就是当初曹操派兵去救曹嵩时,结果也是颇为让人遐思。 曹嵩救出来也就罢了,偏偏折了嫡长子曹德,此事太过凑巧,对此众人也只敢在肚子里面想想,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曹操现在是曹氏家主,他身后是曹氏夏侯氏数百号人,这些人的命运,早已经和曹操紧密联系在一起了。 荀攸扭头,发现荀彧坐在桌案前,聚精会神看着竹简,全程未发一言,仿佛没有听到众人说话一样,心中不禁叹息,自己这个叔父,也太不知道变通了。 荀彧心中坚持的东西,以及其想要做的事情,荀攸自然了解,虽然敬佩,但并不赞同。 因为在荀攸看来,天下大势已经变了。 大汉连续经历了几任失道失道皇帝,开启了党锢之祸,得罪了全天下士族,虽然是为了加强皇权,但因为做的太不讲究,波及到了全天下所有的人,圈禁士族也就罢了,关键一般的平民百姓也没有得到好处,处处都是灾荒饥馑,这样的皇帝,还一连出了好几个。 对此荀攸觉得既然汉朝已经失道,那天下也该是改换门庭的时候了,周朝秦朝当初那么强盛,最后不也改朝换代了? 所以荀攸对于荀彧坚持的想法很是不解,他觉得叔父应该不是这么不知变通的人,要是汉廷再出一个为祸天下的无道昏君,叔父也会仍旧对汉廷尽忠吗? 不过想到现在的刘协,荀攸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很有迷惑性,确实有些明君之象,可惜生错了时候,即使他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已经和曹操完全翻脸,今后也只能作为一个提线木偶活着吧。 不过曹营现在也是步步危机,尤其是下一步到底打谁,众人一直存有异议,哪一方似乎都能打,哪一方似乎都不好打! 荀攸出声道:“诸位觉得,现在对明公威胁最大的是谁?” 对此众人并无异议,一致认为,肯定是凶虎。 陈群沉声道:“曹公每每提及此人,或有咬牙切齿,痛恨其害死多名大将眷属,或有扼腕叹息,叹其不能为己所用。” “但我隐隐发现,明公甚至期望其能投入到曹营挣来,虽然明公也知道这绝无可能,但若真的如此,天下早就已经归于曹氏了。” 众人皆是深有同感,如果没有袁熙,天下其他的事势力,根本不足道! 荀彧此时却是出声道:“现在的天下,还是汉廷的。” 荀攸见陈群被噎住,搞了个自讨没趣,连忙打圆场道:“叔父觉得,接下来针对谁最好?” 荀彧冷笑道:“要我说先打袁谭,打死这个无君无父的东西。” “若我们得到青州,便能将中原连起来,冀州便陷入了三面受敌的局面,到时候围城还不是轻而易举?” “凶虎的地盘,也会被一分为二,到时候我们借助青州的海港,截断其运兵路线,幽州和徐州首尾不能相顾,自然难以成事。” “诸位明知道袁谭取得邺城后,极有可能背叛曹公,难道还要养虎为患,继续纵容其坐大,变成第二只凶虎吗?” 一众谋士相对苦笑,荀彧这话一针见血,但却好像说的太不客气,隐隐有所指啊。 程昱出声道:“这确实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若攻打袁尚,倒显得明公背信弃义了,怕是不好向其他盟友交代啊。” 荀彧冷笑道:“向谁交代?” “是世受汉禄,却做了汉贼的马腾韩遂,还是拥天师道自立的张鲁?” 他醒悟过来自己失言了,便默然拿起竹简看了起来。 荀攸却是若有所思,汉中张鲁,也和明公早有来往吗? 众人对于用兵引论了许久,还是没有达成共识,最后陈群说道:“一切的关键,还是在于邺城。” “怎么说邺城离着兖州最近,若能打下来,冀州便得了一半。” “其他的势力都或多或少稍有些麻烦,尤其是江淮一带,凶虎的水军实在难以对付,其能让江东水军惨败,而我们在水上毫无优势,连江东水军都比不上。” “除非我们能获得荆州,便能得到一支数目颇多的水师,方能和凶虎及江东抗衡。” 荀攸出声道:“我看了一圈,如今兖州如今驻兵最少的,却是徐州,若我们联手袁谭,夹攻徐州如何?” 程昱叹道:“明公早就想到了,还让袁谭出兵牵制,如今泰山贼藏霸正在攻打海西一带,但进展颇为缓慢。” “和其对抗的是臧洪,本就善于守城,而且两边在琅琊东海边境对峙,战事并不激烈,更像是在做给别人看的。” 陈群冷哼道:“藏霸此人城府很深,善于左右逢源。” “先前凶虎船队北上救援邺城,若不是藏霸别有居心的放过船队,说不定咱们已经打下邺城了!” 众人听了,皆是深有同感,先前邺城一战除了太多意外,最大的变数还是袁熙,若没有此人,说不定袁氏已经被灭了! 程昱沉声道:“事情的关键,还在在于怎么压制凶虎。” “此人已经成为曹公心腹大患,且极为狡猾,先前竟然假装在幽州遇刺,趁机调集兵力打败了袁术,偷袭了曹公。” “若其只在战场上有优势也就罢了,但其当初也有短板,便是外事。” “其现在却在寿春勾连各方,显然是意识到了这点,要是其联合江东攻击我们,形势变更差了” 陈群疑惑道:“就凭江东那群人的操性,应该是暂时低头,不会为其卖命吧?” 程昱叹道:“但是江东和我们的仇,更加解不开啊。” “他应该能想明白,孙策的死和我们有关系。” 陈群思索一会,出声道:“未必。” “我观孙权此人,是个见利忘义,背信弃义之徒。” “其能够背刺凶虎,显然是个不怎么注重名声的,等他知道了做江东之主的好处,未必不会把孙策的仇恨放下。” “只要我们用天子名义许以厚利,未必不能退让起再次转头对付凶虎。” 众人心中好奇,出声道:“什么样的条件?” (本章完) 第七百七十八章 心生恨意 建安三年的夏天,天下的诸侯们的动作,陷入了极有默契的对峙之中,本来随时爆发的数场大战,却迟迟没有到来。 天下局势之所以陷入僵局,一方是因为很多诸侯不想打,也打不起了,连续不断的战争,早就大大消耗了他们的储备和底蕴,如今他们表面上做出的样子,也不过是强力支撑而已。 当然,要是把他们逼急了,很多人也会进行没有底线的动员,到时候全民皆兵,未必不能扩大战火。 反正自己地区的粮食消耗干净,还可以到敌人家里抢粮,只要这天下还能种粮食,只要天下还没有一统,天下就永远不缺战争。 另一方面,诸侯们对敌人的底细也摸不清楚,他们不知道对手有多少潜力,也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故意引诱自己,所以当前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在局势还没明朗的情况下,持观望态度。 这其中最为尴尬的,当属袁尚。 他虽然发兵时就受到过袁熙的提醒,说此次出兵可能变数很多,若事不可为,可果断退回邺城,若有需要幽州帮忙的地方,袁熙也会尽量支持。 但他还是不怎么死心,尤其是审配和许攸都坚持主战,认为当前曹操已经元气大伤,尤其是在南阳被袁熙偷袭后,应该会拿出相当一部分兵力防备江淮,所以当前是攻陷官渡,直指许县的最好机会。 于是袁尚在冀州征集了数万兵马度过黄河,和曹军交战,同时做了数种准备,但之后局势发展走向很快便发生了偏差。 曹军的表现,比先前想象的要弱得多,几次交手后,淳于琼文丑等人信心大增,很快便攻陷了乌巢。 袁尚也是极为高兴,正当他想继续进军时,却传来了袁谭军奔袭邺城的消息,大惊失色之下,他召回了前锋部队,全军返回东武阳,只留淳于琼防守乌巢。 阴差阳错之下,袁尚却是躲过了曹营诱敌深入之策,不然这样打下去,他很可能因为冒进而被曹军截断后路,这也是曹营谋士大骂袁谭的原因。 没人知道袁谭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的提前出兵,确实是让曹营的谋划功败垂成,以至于程昱生出了其意图反叛的想法。 其实袁谭军中,郭图和辛评也因为此事,多次劝谏过袁谭,但让两人不解的是,袁谭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沉默地挥师进军邺城。 虽然郭图和辛评私交并不好,也吵过好几次,但两人知道现在大家都是抱团取暖,所以私底下对于军政之事,还能是开诚布公地相谈的。 此时辛评坐在营帐中,对郭图说道:“我不明白。” “我真的不明白,使君为什么对邺城执念那么深。” “以青州的位置,慢慢蚕食冀州,吞并周边郡县,只留下邺城这一座孤城,袁尚自然溃败。” “如今不计代价,劳师远征去打邺城,能有几分把握?” 郭图冷笑道:“我也不明白,但大致能明白使君的想法。” “邺城牵涉的士族大家太多,利益太多,冀州很多田产都是他们的,要是打烂了,主公得罪的人无疑就多。” “若想要得到冀州士族的效忠,直接打邺城反而是代价最小的办法,到时候未必没有人开门献城。” “袁尚也是看到了一点,才死命揪着邺城不放,毕竟邺城一丢,他的根基就没了。” “若没有这么多顾虑,他早就可以直接放弃邺城,攻入兖州了,但他敢吗?” 辛评听了,叹道:“那岂不是说邺城已经变成了一个拖累?” 郭图心道这倒未必,关键还是处理手段,以及得到他的人,都否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的认知。 比如那袁熙便是如此,得到邺城之后立马放手,将这身包袱甩开,而且此人很是鸡贼,并没有一定要防守的大城,相反倒是在天下转来转去,让人无法琢磨其软肋。 幽州蓟城也就罢了,苦寒之地,还是新修的城池,据说条件远不能和冀州大城相比。 郭图也不是没有动过劝袁谭派兵突袭蓟城的主意,但在众人思虑过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花费的代价太高,得到的好处太少,完全是得不偿失。 青州到幽州也不远,直接越过冀州的渤海郡便是,而且这两年来渤海已经被袁谭渗透的差不多了,想要调兵也不是难事。 但再往北就是幽州的渔阳郡了,乃是幽州军重兵把守和练兵的地方,在幽州铁骑面前,强如袁谭也不敢用青州军去硬碰。 而且就是打下了蓟城,也不过得到了一块极其难于管理的地盘,幽燕之地的人头都很铁,要是打到对面家里,说不定全家都会拿着刀出来拼命。 所以想比之下,袁谭更想得到徐州,毕竟经历曹操二屠之后,徐州人口大降,且反抗力度也不如北人。 但袁谭是和袁熙打过仗的,知道对面战阵上的难缠,不到万不得已,袁谭是不愿意和袁熙在战场上见面的。 所以袁谭最后决定派泰山贼臧霸出马,他知道臧霸先前投靠自己,乃是迫不得已,臧霸此人的立场,袁谭也看不明白,所以想干脆借刀杀人,弄死臧霸这个不稳定因素。 没想到臧霸却是比袁谭想的鸡贼很多,其从琅琊郡南下东海郡,装模作样打了几仗后,便按兵不动,显然是不准备让手下送死了。 于是对于袁谭来说,他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伺机打下邺城,收服冀州士族,占据冀州,赶走袁尚,成为袁氏家主。 那个时候,袁谭便可以有资格和曹操讨价还价了。 当然,袁谭的想法很好,能否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终归是要在战场上亲手取得,至于付出的代价,自然就是他赌上的一切。 在争夺天下这个棋局中,没有人可以不劳而获,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打天下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亲手为自己阵营争取最大利益的那一个。 换言之,一个不能打的主公,是无法建立起威望的,即使侥幸夺取天下,也很难守得住。 如今江东的孙权,也在面对这个问题。 周瑜救回来了,华佗也没有提任何条件,按道理说他应该高兴才是,但孙权却在部下掾属的眼中,看出了那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对自己的那一丝不信任。 毕竟他刚一入主江东,为了建立威信,便大动刀兵,要是赢了也就罢了,偏偏输得如此之惨! 根据孙权的心腹得到的消息,已经有不少人私下里面表达了对他的不满了。 由于人数不少,孙权也不可能一个个找借口惩治过去,关键是发牢骚也就罢了,其中有些人,还发出了相比过世的孙策,孙翊更像其风貌之类的感叹! 这里面蕴含的意图就很明显了,如果孙权行事不堪,这些人有可能随时联起手来,给江东换个主事人! 这才是最让孙权害怕的,因为这些人中,竟赫然有张昭在内! 传闻中孙策死前,张昭曾建议孙策立孙翊位继承人,并且最为可怕的一条传闻已经被确认了。 孙策竟然对张昭说过,“若吾弟不堪大用,汝可自图之”! 这是让张昭效仿霍光吗,阿兄原来对自己如此不信任吗? 孙权就脸色阴鹜,这张昭打仗不行,还和自己不是一条心,阿兄留着他,不是为了牵制周瑜等人防止其尾大不掉的,反而是来对付自己的? 得想个办法,把张昭脖子上的绳子收紧一点! 对于孙翊,孙权很是头疼,他总不可能对自己兄弟下手,但这样放在身边,若其办事越发得力,对自己似乎也是不好。 连续几日思来想去,孙权心中便有了主意,翌日他召集掾属,除了尚在养伤的周瑜董袭等人,大部分人都到了。 孙权缓缓开口,“与凶虎议和之事如何了?” 鲁肃出列道:“先前派去的使节被凶虎斥责,说江东人人众多,竟然派不出有名人士,显然是敷衍了事,所以将使节赶了回来。” “临走时凶虎说李术被杀,庐江被占,江东若不给其个满意的说法,其必尽起大军,来丹徒和主公分说。”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相顾失色,巢湖一战,乃是江东近年来少有的大败,如今凶虎威势正胜,若真的全力攻打江东,谁也不知道后果如何! 鲁肃见众人神色,暗叹一声,继续道:“江东和袁使君本应互为盟誓,共抗曹操,奈何自相残杀,实在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此时张昭出声道:“子敬此话差矣,最初也是凶虎偷袭广陵,抢占庐江在先,怎么能相信这种人?” 鲁肃沉声道:“两边龃龉本就很难按说起因,何况庐江之事是孙侯和凶虎早有的约定,凶虎从始至终都没有做出背信弃义之事。” 张昭冷笑道:“那你说是孙侯背信弃义了?” 鲁肃心中暗骂,这不是给我下套,谁先毁约,还不是一言自明? 而且谁不知道你和周瑜都是江淮出身,老家都在庐江,所以才同时撺掇主公夺取庐江,以赢取庐江士族支持,你以为别人看不出伱的心思? 鲁肃此时突然心中一惊,孙权让周瑜亲手杀李术,让其把庐江士族全得罪了,难道是? 此时孙权发话,“我想来想去,和江东凶虎此时交战,实在是没有好处。” “所以我准备派一股肱之臣,去和凶虎弹和。” “其不能堕我江东威风,又能安抚凶虎,诸位以为该派谁去啊?” 众人听了,纷纷出言,皆是认为鲁肃合适,因为刚才鲁肃明显倾向于凶虎,其去和谈,必然会委曲求全,完成孙权的要求。 没想到孙权却是微微摇头,随即开口道:“我准备让子布前去。” 此话一出,众人都楞了。 (本章完) 第七百七十九章 所谓观星 听了孙权选派谈和的人选,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张昭? 他不是对凶虎颇有微词吗,让其去和谈,岂不是坏了事? 过了一会,众人才领会到孙权的意思,顿时生出了一丝佩服之意来。 原来如此! 几个颇受重用,能独当一面的谋士中,周瑜负伤,鲁肃倾向于息事宁人,很可能谈判时候让步,从而损害江东利益,而张昭却是对袁熙有敌意,所以一定会坚守底线,确实是合适的人选! 然而此时的张昭,却是从背心渗出冷汗来。 孙权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送死去吗? 要是自己得罪袁熙谈判失败,或者谈判退让太多,回来孙权会不会治自己的罪? 寿春,袁熙官邸 “资本主义萌芽的产生,必然催发对原材料缺少的困境,从而导致对外掠夺的欲望的膨胀。” “这句话亮不明白,还望主公解惑。” 袁熙见诸葛亮拿着竹简发问,心道诸葛亮不是平时挺忙吗,怎么对这个也有兴趣,自己怎么向他解释? 诸葛亮见与袁熙为难,认真道:“使君让我想出经营商业,振兴府库之法,我自然要对主公这篇经济论仔细钻研,以摸透主公想法。” “主公发前人之未发,但里面的细微关节,亮还是不明白,所以前来请教。” 袁熙苦笑,他前世学的经济学知识一知半解,也不敢说自己的理解一定是对的,也尚未形成完整的自洽体系,自娱自乐还可以,但想要说服诸葛亮这种聪明人,必须要旁征博引,还不能用超乎这个时代的例子,怎么想也是件很让人头痛的事情。 不过近来他难得有空闲,一是等着和江东谈判,二是兖州青州情势不明,他无法在未探清虚实的情况下贸然处兵,所以这些日子他只让张辽徐晃等人加紧训练兵士,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唯一让袁熙感到遗憾的是,精通水军的太史慈在巢湖之战中受了伤,虽然没有伤及内腑,但有几处外创颇深,至少需要静养好几个月。 不过据江东那边传来的可靠消息,太史慈当时没有找到的周瑜,其实伤的比太史慈重的多,听说华佗足足花了了一个多时辰,才从周瑜体内挖出了数枚铁钉钢珠,之后周瑜便一直卧床养病,至今没有露面。 这肯定是内腑受了不轻的伤,不然不至于此。 袁熙也不指望华佗动手术时一刀将周瑜杀了,毕竟华佗也不是死士,而且周瑜能活下来,其实两边还有回旋的余地,不然可能徒增江东很多仇恨了。 最让袁熙郁闷的是,这还是周瑜先动手的,自己很为了集中精力对付曹操,已经做出了很大让步,对方还要得寸进尺,自己很委屈啊。 不过即使如此,袁熙其实也很能理解周瑜的想法,因为周瑜此人,其对于江东的忠心和立场,是毋庸置疑的,而其是这个时代中,为数不多独具慧眼的人。 其后世在临终前,还力谏孙权说刘备威胁太大,必须想办法诛杀。 其言辞之激烈,堪称三国时代对刘备敌意最大的人,连被刘备密告过的曹操都自愧不如。 其实把袁熙放在江东的位置上,应该还能明白周瑜的苦心,因为江东的短板太明显了。 几乎不具备任何北伐成功的可能性。 在中原地区,骑兵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偏偏在江东很难养马。 因为马不是反刍动物,所以马粪是酸性的,不像牛粪羊粪可以直接仍在地里,而是需要一定的酵粪流程,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不仅如此,养马需要大量的水源和草场,一匹成年马大概需要五十亩的草场,而且马粪马尿会严重污染水源,这在水系丰富,四通八达的江东地区是极为麻烦的事情。 所以江东养马的成本极高,加上马种也不好,后世孙权宁愿花重金从蜀汉,辽东甚至曹魏买马,也不自己开辟马场。 所以江东想要北上中原,就必须占据江淮,夺取荆州,在这点上,袁熙和孙权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只要孙权有野心,矛盾迟早会再次爆发。 袁熙现在只能把孙权打痛,让其暂时低头,因为袁熙现在需要一个时间窗口来对付曹操,对此两边应该是心知肚明的,但这出戏偏偏两边都要捏着鼻子演下去。 袁熙突然醒过来自己神游天外了,他先看了一眼正跪坐在屋角烹茶的大乔,然后对眼前静静等着的诸葛亮出声道:“抱歉,我走神了。” 诸葛亮微笑道:“主公何须如此说,只怕主公心中藏着太多事情,无时无刻都在劳心费神,才会如此吧。” “此非长寿之道,还望主公以身体为重。” 袁熙无奈道:“虽然我知道军师的话很多,但现在很多事情,我还真脱不开手啊。” “而且说来军师还要好意思说我,事必躬亲,我听说军师进来时有熬夜处理政事,又不是什么紧急军情,就不能放到第二天做?” 诸葛亮闻言顿了一下,才道:“亮自跟随主公,发现主公兴办义学中所教之事,和荆州义学大不相同。” “天文地理,阴阳五行之外,公子还想出了经济论等前人未发亦或未阐明之言,让亮颇为见猎心喜,只想着早日领悟,以究其中之道。” “只是在这之前,亮有一点疑惑。” “这是主公独思所得,还是用其他手段……?” 袁熙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军师会忍不住问我,今日才开了口,已经是大大出乎我的所料。” “我听说军师颇喜观星,而我以观星闻名,但这些日子以来,军师却独独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啊。” 诸葛亮沉声道:“我想先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那军师可看出了什么?”袁熙反问道。 诸葛亮毫不犹豫答道:“主公所知,肯定不是观星所得。” “若主公真的善于观星,不说时时刻刻仰天观察星象,起码在生死危机,或者战事紧急的时候,会不自觉去看星象。” “但巢湖之战中,除了火箭烟花发射,主公一次也没有看过天空。” 袁熙苦笑,果然想要瞒过诸葛亮,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啊。 他缓缓出声道:“我会的是观星,却也不是。” “军师可以理解为是梦里看到了未来之事,但这些事情,确实是可能发生,或者已经发生过的。” “这些事情,有可能会随着知道过程的我的有意介入而改变为截然不同的结局,但也有可能因为我力量的不足,亦或其他因素而照常发生。” 诸葛亮听了,脸上现出了一丝异色,“竟有此事?” “这也太过匪夷所思,要不是主公待人坦诚,亮几乎以为主公在搪塞我了。” “主公先前看到了什么?” 袁熙想了想,迟疑道:“曹嵩被杀,曹操二屠徐州,公孙瓒求援黑山,中原蝗灾,以及曹操下南阳招降张绣?” 诸葛亮更是惊讶,“这么详细的事情都能看得到?” “这便是主公南征北战,次次取得先机的原因?” 袁熙摇摇头,“是,也不是。” “其实天下的大势,已经随着我的介入,以及各方势力的变化,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就像我我以为曹操挟持天子,以及家父逝世,都是三年以后的事情,但却都提早发生了。” “我所以知道的,更像是后世史书记载的结局而已,而历史充满了偶然性,一根箭矢,一次马失前蹄,甚至有可能改变一场大战的结果,乃至改变整个天下。” “就像我虽然知道这些事情,但并不能保证我在每一场大战中活下来,我遇到的次次生死危机,都是我之前看不到的,都需要我自己的力量化解。” “而我所做的事情证明,历史是可以通过人的主动努力和意愿改变的,所谓的天意,也不过是天下所有人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 “如果出力的人足够多,意愿足够强,我相信人心可以胜过天意。” “不,不是可以,而是一定。” “人定胜天。” 诸葛亮听了,肃容道:“主公这番话,亮记下了。” “主公看天,却不相信天意,真是异类啊。” “主公知不知道,如果能将这些事情宣扬于天下,那可不是比高祖斩白蛇更加传奇的事情,无疑能更加坐实代汉者当图高的传言。” 袁熙苦笑道:“也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谣言而已。” 随即他正色道:“但如果能让天下早日结束战乱,少死些无辜的人,我也不惮于对这些谣言推波助澜。” 诸葛亮闻言,本来还有一丝忧色得眉宇却是舒展开来,“亮今日方才开始了解主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袁熙笑道:“军师不担心我一直在演戏,其实这都是谎言?” 诸葛亮摇头,“亮虽不才,真话假话还是分的清的。” 他站起身来,“亮先告辞了,等平复心情,再来请教主公。” “不然我怕忍不住去问我的生平和结局啊。” 望着离去的诸葛亮背影,袁熙不禁感叹诸葛亮的心性之坚定,换做自己,可能马上就问了。 此时大乔眼前的铜炉中的水烧开了,铜壶发出了呜呜声,袁熙忘了过去,却见大乔望着自己,轻声道:“使君能否告诉妾,看到过妾的结局吗?”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一章 不速之客 袁熙认真地看着大乔,开口道:“我其实对女郎……” 他话还没说完,陆逊急匆匆走了进来,说道:“义兄,有……” 他这才发现屋里的大乔,赶紧道:“是我来得不巧了,我先出去好了。” 见他举步欲走,大乔却是赶紧起身,出声道:“妾不敢耽误军情要事,便先退下了。” 她像是逃避一般,倒退着出了屋子,然后飞也似的跑开,等一路回了自己屋子,才气喘吁吁掩上屋门。 她背靠着门扇,心道自己为什么会逃走呢? 不应该好好听完袁熙的话吗? 大乔知道,袁熙接下来说的话,无外乎两种情况,要么是表达对自己的好感,要么是婉拒自己。 但不知怎么,袁熙开口前那一刹那,大乔隐隐约约有些恐惧,生怕袁熙说的是对自己并无意思这种话,那个时候如何自处呢? 所以她逃走了。 回想起来,自己心里其实是对袁熙有着意料之外的好感,所以才会患得患失,害怕被袁熙拒绝,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才逃走的吗? 大乔咬着嘴唇,坐到了窗前,轻抚案上的瑶琴,叮咚清脆的琴声响起,让她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她出神的望着窗外,先前她对这些乐器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最近不知为何,却是越发喜欢这带着些淡淡忧思的琴声了。 袁熙见大乔跑开,不禁摇了摇头,心道在陆逊面前却是也不好强留对方,只能之后找个合适的机会了。 他转向面色尴尬的陆逊,出声道:“伯言如此匆忙,有何事情?” 陆逊赶紧道:“义兄,荆州派密使过来了,如今正在门外等着。” 袁熙一怔,随即失声道:“荆州?” “他们过来是……?” 陆逊沉声道:“是来商议联盟对抗江东的。” 袁熙听了,拍案叹道:“刘景升非常人也,眼光如此准,时机也抓的很好。” 陆逊点头,“确实,再晚一点,甚或早一点,都不如当前时机关键。” “江东那边对谈和磨磨蹭蹭,刘景升却在此时将人派来,火候掌握的真是老到。” 袁熙也是赞同,因为在荆州的视角看来,是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袁熙和江东联手的,这代表荆州很可能成为下一个被联手瓜分的对象。 一个曹操就够麻烦,再加上袁熙和江东,刘表除非能从天上召唤歼星舰,否则根本不可能顶得住三方进攻。 刘表应该是看到了这点,才找上了最有可能联手的袁熙。 江东对于荆州的欲望太过强烈,其想要更进一步,甚或窥探天下,荆州是无法避开的,所以江东和刘表之间,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 本来以黄祖在江夏的布防,倒也能勉强挡住江东,还让其吃了不少亏,但总体来说,荆州实力不如江东,战略上是采取守势的。 随着江淮地区袁熙的布局,局面再度发生了变化,袁熙身处的袁氏,尤其是袁绍和刘表关系不错,但当初袁熙所和孙策有所龃龉,但私下里面采取了一定程度的合作,这让刘表也一直放心不下。 这还就罢了,曹操占据颍川后,开始打荆州的主意,这就让刘表更加吃力了,因为荆州兵面对曹军,显然是很难抵御的。 不过上天似乎是在眷顾刘表,先前张济在掳掠南阳时战死,其侄子张绣不仅没有继续和刘表死磕,反而表达了投靠的意向,刘表当然欣然接受,并让其镇守宛城。 之后刘备被曹操打败,也投靠了刘表,驻扎在新野,他和张绣两人把守着南阳这两道门户,刘表暂时得以高枕无忧。 但荆州的形势,始终是外敌的巨大威胁,所以刘表对于周边势力的动向很是敏感,和袁熙之间的态度,也很是犹疑不定。 因为刘表看出,袁熙在江淮对江东采取了一定程度的合作,江东攻打荆州,袁熙未必会相助,所以当初对于袁熙派过去的信使,虽然很是客气,但是也未明确表态,毕竟自己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格,想要联盟,可能会付出很大的让步才行。 直到江东攻打巢湖受挫,灰头土脸回去,刘表才开始派使节过来,算算时间,应该是得到江东战败的消息后,便立刻遣人了。 不得不说这个时机抓得极准,陆逊和袁熙都看出来了,刘表肯定是想和袁熙联手共抗江东,所以才会在江东使节到来之前遣使过来,以破坏袁熙和江东只见谈和。 袁熙叹道:“还是小看了刘景升。” “他若是和我们联手,等于在荆州防线上又加了一道锁,对他来说当然是最有利的。” 陆逊也赞同道:“没错,他算盘倒是打得精,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要做他的前锋,替他冲锋陷阵了,如同张绣黄祖一样。” “所以我们对其派来的使节,应该如何应对?” 袁熙思忖一会,说道:“我想想听听伯言的想法。” 陆逊斟酌了一会,出声道:“使君的目的,是夺取天下吧?” “但任何有志于天下的人,都避不开荆州啊。” 袁熙听说,出声道:“伯言的意思是,拒绝何其联手,然后和江东一起瓜分荆州吗?” 陆逊摇头道:“不,刘景升不仅是宗室,还和过世的本初公交好,公子这样做没有多少好处,还会受到非议。” “荆州虽然重要,但对于当前公子来说,却不是最重要的。” “当务之急公子要将地盘连起来,在这点上,如今青州比荆州重要得多。” “所以我建议建议对于刘表的使节,只要应付拖延而已,江东和荆州,无论倾向于那一边,都会卷入漩涡,不如待价而沽,让两边有求于我们,被迫割让条件。” 袁熙听了,点头笑道:“我明白伯言的意思了,等会你随我去。” 他停了一下,“我去叫孔明过来,咱们一起去见使节。” 陆逊点头应了,心道义兄对于这个外号卧龙的诸葛孔明还真是重视啊,甚至还隐隐超过了自己,这让陆逊心里也产生了微微的酸意。 因为诸葛亮不像陆逊执掌过陆家一段时间,其兵事内事是个生手,而且陆逊听说那诸葛亮,其实也就是琅琊诸葛氏一名普通子弟而已,没有任何掌军执家的精力,义兄对其信心从何而来? 陆逊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怕不是义兄外号是虎,所以对于带龙的人特别赏识? 袁熙派出的婢女去旁边的屋里去请诸葛亮时,诸葛亮正在和郭嘉请教问题。 郭嘉头都要炸了,抱怨道:“你的问题怎么比当初使君那小子还要古怪!” “我只是长于谋略,根本看不懂,也不想懂使君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这些你比我还在行多了!” “有时候我只能后悔让伱执弟子礼,你的才能不下于伯言,但实在是不适合我!” “话说你初出茅庐第一站,竟然是用拳头解决的,这传出去说你是我弟子,我都没脸承认!” 诸葛亮听了,一脸无辜道:“我当时无论是实力和智计,都逊于贾文和,不掀桌子赢不了啊。” “先生不常说为了取胜,做事要无所不用其极吗?” 郭嘉摆手道:“免了免了,我先前的计谋,你好几次都说有伤天和吧?” “你做人底线太高,不适合做谋士,倒适合做诤臣。” 诸葛亮还想说话,婢女进来说袁熙有请,他只得起身,对郭嘉拜道:“先生,亮先过去,之后再来请教。” 郭嘉见诸葛亮出去,郁闷地端起酒尊喝了一大口。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袁熙有意让郭嘉收诸葛亮做弟子,但在郭嘉看来,诸葛亮实在不怎么适合自己。 其人有一套相当固执的行事准则,和郭嘉格格不入,在此之上师徒两人发生了很多次激烈的辩论。 这就罢了,偏偏郭嘉发现,诸葛亮确实极有才能,不仅所学驳杂广阔,更兼口才极佳,和郭嘉争论起来旁征博引,让郭嘉也常常难以招架。 郭嘉刚才便是和诸葛亮谈论某个问题,被对面几句话差点没噎死,还无法反驳,让郭嘉心里更是郁闷,这个弟子怎么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在教他几年,只怕自己会被活活气死! 诸葛亮赶到客室的时候,袁熙和陆逊早已等着,陆逊向诸葛亮说明了情况,诸葛亮方才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想着这几日荆州也该派人过来了。” “不然若我们和江东联手,荆州的局面就很被动了。” “刘景升不是一般人啊。” 袁熙点头道:“我和伯言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对方既然示好,断无挡在外面的道理,先看看对面如何说吧。” 不一会,婢女便引荆州使节进来,等其自己我介绍完,袁熙赫然发现,来人竟然身份不低! 蒯越。 他心道刘表连此人都派过来,足见对此事的重视啊。 蒯越出身于荆州南郡望族的蒯家,深中足智,高大雄健有雄姿,大将军何进听闻他的名声,于是聘请他作东曹掾。 当年何进和宦官有矛盾时,曾劝何进要先发制人,尽快把宦官杀掉,但何进犹豫不决,蒯越预料何进必会败亡,于是便向何进求请出任汝阳令,离开了何进身边,之后何进果然被宦官所杀,蒯越因此躲过了一劫。 初平元年(190年),还是北军中侯的刘表应朝廷命诏,只身赴任荆州刺史,他在宜城筵请蒯越蒯良与蔡瑁共谋大事。 刘表采取了蒯越建议,诱杀了数十名山贼首领,吞并了其部众,又让蒯越蒯良游说江夏贼党,令其归降,刘表于是实力越发壮大,掌控了荆州。 所以蒯越对刘表来说,等于沮授荀谌之于袁绍,是谋主般的存在,如今前来,足见刘表诚意。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三章 矛盾难解 黄月英对着冯氏死缠烂打了半天,才发现其对于宫中的很多人和事情并不太清楚,甚至连伺候自己起居的内侍名字都忘掉了。 她只得讪讪笑道:“是我唐突了,夫人怕是每日忧思的都是些大事,怎么会记起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冯氏摇摇头道:“夫人给我脸上贴金了,我只是万事不关心而已,所以被人谋害时,才差点死的不明不白。” “不过我在这件事里面,也是受益良多。” 黄月英接口道:“是不是事无巨细,都要有所查知?” 冯氏摇头,“不,是德不配位者,身居高位,必遭反噬。” “以我的才德,也就是普通女子,本应该平平淡淡度过一生,非要做大富大贵人家的主母,便会如此下场。” 黄月英抬头盯着冯氏惊心动魄的容貌,心道世上哪有你这样的普通女子? 自己在荆州到如今,见过的士族女子也不少了,好像也只有大小乔能和其相比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鄙视起袁熙来,这人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她出言安慰道:“夫人这自责的毫无道理啊,先前遭遇都是身不由己,明明是其他心怀不轨,出手谋害之人的问题,夫人也不必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冯氏叹道:“但这个天下,有几个不是身不由己呢?” “我虽有心归隐田园,但这种乱世里面,哪里才能安身之地?” 黄月英问道:“夫人想离开?” 冯氏失笑道:“怎么会?” “我要是遭遇盗匪流寇,只怕遭遇还要凄惨的多吧?” “所以我如今安心呆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对现在处境很满足,虽然不知道将来如何,但现在能有个容身之所,我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我很是感谢使君呢。” 黄月英试探道:“夫人和使君……” 冯氏悠悠道:“妾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呢。” 黄月英心道这肯定是已经那个了! 袁熙那个混蛋,果然是绝不会放过嘴边的肉啊,这是什么凶虎,简直是恶虎,色中饿虎! 一个人霸占了这么多女子,简直是其他青年士子的大敌,你怎么不喜好男色呢? 不过想到最近自己家夫君和袁熙走得很近,黄月英又是心中一紧,算了算了,还是喜欢女子吧,别打自己夫君注意就行。 冯氏根本不知道黄月英脑子里面的龌龊念头,想了想道:“不过想起来,当初很多妃嫔里找我说话,倒是说过宫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如今这些正主死的死,散的散,我把名字稍微改一下,应该不会妨碍到她们名声。” 足足过了半日,黄月英才心满意足从冯氏屋里走出来,袁术这后宫果然不出所料,肮脏得很呐。 虽然冯氏甚为皇后没有参与,但其他妃嫔为了上位,则是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互相诋毁陷害,穿着各种暴露,听得黄月英大为震惊。 她心中喜悦,这些秘闻稍作加工,自己就能写出一部《贰帝后宫异闻录》! 她捧着竹简回了屋,却发现诸葛亮早已经在书房里了,吓得她赶紧把竹简藏在自己袖子里,说道:“夫君回来了?” “妾还以为夫君要晚上方回,还没有做饭,现在妾马上去做。” 诸葛亮摆摆手,指了指天上,面色奇怪,“我已经和使君一起吃过了便饭了。” “倒是你,这都过了正午一个时辰了,伱还没吃饭?” 黄月英哎呀一声,这才醒悟纠缠冯氏太久了,对方也是饿着肚子陪自己的,却一直没说什么。 她脸上一红,说到:“这可坏了,我缠着冯夫人太久,忘了时辰,实在失礼了。” 诸葛亮听了,微微皱眉,“你总往主公内院跑,这不太好吧?” 黄月英噘着嘴道:“因为方便嘛,所以不自觉过去。” “说来使君也是奇怪,宅子前半是官邸,后半是内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诸葛亮微笑道:“我倒是听过其中缘由。” “你知道孔雀东南飞吧?” 黄月英连连点头,“这是使君作的长诗,如今江淮很是出名呢。” “妾也不得不承认,这诗写的很好呢。” 诸葛亮轻摇羽扇,悠然道:“确实,使君涉猎极为广博,且均有所成,时有发人深省之语,就是我也自叹弗如。” 黄月英心道自己这夫君平日眼光高得很,还没有人让其如此佩服过,看来凶虎那人真的很不简单啊。 诸葛亮又道:“使君曾说过,孔雀东南飞的悲剧,固然是因为礼制,但刘氏无出,也是给了翁姑用七出之条责令其子休妻的借口。” “其原因还是在于汉制七日一休的规定。” 汉代官员每逢七日可以放一次假,也就是所谓的“七日沐”,在这一天里,官员可以离开官府,回到自己的家中或者去外面旅游、野猎等活动,以放松心情,但换言之,其他六天要十二个时辰住在官府。 虽然私下里面,很多官吏会带着侍妾,以其婢女的身份消遣,但正妻是不能这么做的。 世家大族的官员,有很多借口和特权请假,受到的影响并不大,但一般的吏员,便几乎不可能了。 于是产生的问题是,很多人的正妻无后,这也是身为小吏的焦仲卿,和刘兰芝成婚数年没有子嗣的原因。 其实诸葛亮黄月英也是这样,黄月英要是不扮作书童,只能另找居所,七天才能和诸葛亮见一次面。 袁熙深感此等制度实在是没有必要,但他也不好直接开这个口子,毕竟若是每日让官员回家,紧急要事时找不到人,这个时代可不是打个电话就能把人叫过来那么简单。 这种沿袭了很多年的制度,很难一次修改到位,所袁熙制定了轮休制,还允许官邸后面可以另行设置别院,以供官员家人居住。 当然,这种别院很是简陋,只有一两间屋子,士族大家的人肯定会受不了,或者士族女子自重身份,也不愿意过来。 但对大部分寒微的官吏来说已经足够,他们往往只有一个正妻,让他们七天分隔,和坐牢没有两样。 袁熙的这个规定,在寒门良家子之中很受好评,以至于有些士族子弟也开始慢慢接受这种做法。 黄月英心道夫君这主公,好像和一般的世家子不一样啊,完全不像出身与世家大族的,不知道为什么,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呢。 她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诸葛亮点头道:“确实如此。” “也许是他以前遇到过什么事情,才能深刻体会到士族以外的其他人的苦处吧。” “不过说起来,他还真是给我出了不少难题呢。” “尤其是今天荆州蒯异度来,说了刘景升想要联手的想法,但两边好像很难谈到一起呢。” 黄月英听了,说到:“蒯叔叔?我曾经跟随家父见过其一面呢。” “此人颇有智计,也没能劝服得了使君吗?” 诸葛说道:“使君很清醒,这个时候若只看情面,只会把江淮提前陷入到战火中去。” “所以今日使君暂且拖延下来,我猜他是想让江东同时入局,利用两方矛盾获得最大的好处。” 黄月英失笑道:“袁使君的心肠还真是坏呢,倒是蒯叔叔没有拿以前袁氏交情说辞吗?” 诸葛亮道:“说了,别说刘景升的宗室身份,怕是天子来了都没有用。” “好像使君对于天子的想法,和别人更是不一样。” “他数次暗示过,让我好好想想,怎么解决皇权和士族争分权力之间的矛盾,好像在他心里,对于士族有种天生的不信任感一样。” 黄月英摇头道:“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说来使君也是出身士族,他这么做,不是在背叛世家之间的默契吗?” “这里面风险极大,必然所谋甚大,你说使君会不会效仿王莽篡汉故事?” 诸葛亮一怔,随即失笑道:“夫人倒是眼光独到,也是敢讲,不怕使君问罪于你?” 黄月英哼了一声,“这话我只对夫君讲,要是传了出去,肯定是夫君想要除掉我了。” “真要是那样,我死的也不冤,不耽误夫君续娶了,夫君大可以向使君讨要冯氏过来,人家可比我漂亮千百倍呢。” 诸葛亮大感吃不消,怒道:“哪有你这样讲话的!” 黄月英嘿嘿直笑,对付诸葛亮这种聪明人,耍无奈是最好的办法,谁让自己是他夫人呢。 诸葛亮只得岔开话头道:“王莽篡汉,关键在于篡字上。” “彼时天下并没有现如今一样大乱,所以王莽无论做什么,都是欺骗成分居多,而不是像秦末高祖亲手打的天下,自然被人诟病。” “而当今天下,夫人觉得汉室还剩几分?” 黄月英心道确实如此,如今的汉室名存实亡,天下的世家大族,还有几个忠心的? 她低声道:“那使君将来不还是要做皇帝,谁不愿意做皇帝呢?” “不,”诸葛亮摇头道:“据我所见,使君心里是很犹豫的。” “他常常说皇帝是最高危的,改朝换代,子孙后代可能全部被杀光,若是如此,他宁愿子嗣做普通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悲观,但一方面他想依靠皇权的力量压制士族,统一天下做些事情,又害怕皇权膨胀无能能制,为祸天下。” “他说他也没有找到平衡两者的办法,所以交给我来,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为其出谋划策的原因。” “我想看看他是否真的如此想,是否真的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来。”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四章 荆州之主 蒯越呆在屋里,袁熙的反应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先前的想好的很多说辞都落了空,他越想越不对头,他不明白得势,袁熙的底气从何而来呢? 眼下对方应该面对曹操的攻势,压力颇大,所以若有人主动示好,应该会马上答应才对。 而且其在数个战场都调动了兵力,此时树敌,他就不怕主公和江东谈和,联手对付他吗? 若是其想利用江东和荆州的矛盾待价而沽,倒也不是不可能,但若其真的不怕玩脱了吗? 蒯越心里突然升起这样的念头,若是自己就此回去,说动刘表投靠曹操,然后和江东联手,共击袁氏如何?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便不可遏抑,蒯越其实早就通过蔡瑁和曹操认识了,对其很是心折,也曾全说过刘表投靠曹操,但刘表不置可否,反而让自己来出使寿春,显然是并不赞同自己。 蒯越打定主意,袁熙若是想拖延,那就拖延好了,反正自己也不急,对方难道不干别的事情了,和自己耗在这里不成? 他却不知道,此时刘表在荆州治所襄阳的府邸,迎来了一位客人。 刘表站在宅邸门口,亲自迎接远道而来的刘备。 刘备刚一下马,臂膀就被刘表把住,他也回手紧紧和刘表相握,激动道:“见过景升公!” 刘表呵呵笑道:“玄德公客气了,我虚长几岁,你若不弃,便称我一声兄好了。” 其跟在背后的关羽心道这岂止差了几岁,两人算来,差了整整十九岁,刘表如此说,也是表示对刘备的重视。 刘备连忙躬身道:“备承蒙景升兄相助,这才得以苟延残喘,得到落脚之地,此人大恩,备没齿难忘啊!” 刘表呵呵笑道:“贤弟客气了,同为大汉宗室,若我们还不相帮,那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拉着刘备就往里走,“为兄得知贤弟前来,略备薄酒,今日不醉不归!” 刘备连忙称谢,带着关羽跟着刘表进了内堂,他这次来,主要是当面感谢刘表,趁机和刘表搞好关系,同时完成袁熙交托的一件事情。 袁熙一开始就没打算相信刘表派来的使节,他其实是是把关键的说辞托付给了刘备,让其直接过来,转告刘表! 刘表命奴婢摆上酒菜,大开宴席,席间到的人并不多,但都是刘表的心腹官员,酒过三巡,两人相谈甚欢,刘表听到刘备进来的事情后,叹道:“贤弟走南闯北,见识过的人和事情,可比我这个痴长几岁的兄长强多了。” 刘备忙道:“兄过谦了,谁不知道兄单骑入荆州,堪称一时豪杰,相比之下备屡次战败,数次丢了地盘,如今确实如此沦落,若非兄施以援手,备早已经死于非命了。” 刘表摆手道:“贤弟何须妄自菲薄,从剿灭黄巾起,皆是依靠自己一步步走来,只不过时运不济,碰到了曹操而已。” “曹操此人实在狡诈奸猾,换做为兄,只怕应对更加不堪。” “就像前番宛城之战,我也没料到其兵不血刃夺了宛城,若不是他得意忘形,现在我在襄阳都坐不稳了。” 关羽心道这倒是真的,宛城一丢,南阳便无险可守,陆路过伏牛山,水路经汉水皆可南下,从南阳南下到樊城,不到百里便是襄阳了。 虽然襄阳险峻,但曹操凶恶,其大军攻城,结果殊难预料。 刘备谦道:“此皆是袁使君千里突袭之能,备几乎没做什么事情,只是派出二弟相助,等赶到宛城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了。” 刘表听了,举杯转向关羽道:“将军便是斩了颜良,数次杀得曹操差点殒命的关云长?” “今日一见,果然雄壮异常,表一杯水酒,以敬将军!” 关羽连忙站起,将酒爵里面的一饮而尽,他脸色略微有些尴尬,因为他两次突袭曹操,都是袁熙和曹操交战时候,在刘备麾下时,反而连吃败仗。 不过这个场合他也不好解释,加上刘表态度相当客气,也让关羽心下极为受用,当下回敬了刘表一杯,称谢道:“多谢使君称赞,羽惶恐。” “说来惭愧,如今天下敢说有把握击败曹操的,也只有袁使君,羽也是帮了些小忙而已,不足为道。” 刘表请关羽落座,方才笑道:“说起本初公这个儿子,还真是让我也看走了眼。” “当年在雒阳时,我拜访过本初公,也曾见过其三子,只觉长子勇武暴烈,三子举手投足间,行事最似本初公,反而是这次子唯唯诺诺,言语失对,是我当初最不看好的。” “没想到到了当下,这袁显弈反而成了三人之中成就最高的,尤其面对曹操不落下风,真的是厉害得很。” “我听说公孙瓒曾评价袁氏之攻,状若鬼神,难道说的就是此子?” 刘备思索一下,说道:“这点备倒是不太清楚,不过当初攻下易京的,确实是其首功,而在之前一年,还声名不显。” 他面色尴尬,“说来他的成名之战,却是其协助袁谭,夺取青州之战。” “当时其连续转战,将尚未合围的田刺史,孔文举和我三方联军各个击破,让我也自愧弗如。” “而其先前在北新城守城三年默默无闻,以至于我等根本就忽略了此人,没想到其却在韬光养晦,砥砺磨练,最后一鸣惊人,真是当世人杰啊。” 刘表听了,沉默了一会,才悠悠叹道:“确实,这才几年时间,其便搅动天下大势,原来的英雄豪杰,都一个个败在他的手下。” “贤弟,公孙瓒,曹操,孙策,袁术……几乎都让他打了一个遍。” “贤弟已经听说了吧,其在宛城突袭曹操之前,还在雒阳击败了袁术。” 刘备叹道:“我已经听说了,此后袁术下落不明,许是已经死了。” 刘表叹道:“加上这次巢湖之战,便是连续三战,我有时候不禁在想,难道平定天下的,真的是此人不成? 刘备听出刘表话中有话,试探道:“兄对怎么看?” 刘表面露狡黠之色,“我想先听听贤弟的想法。” 刘备心道来了,刘表可不是一般人,其能在重敌环伺治下,能将本来一盘散沙的荆州士族整合起来,这种手腕非同一般,换做刘备自己,也未必说能比刘表做得更好。 于是刘备坐直身子,肃然道:“若兄不嫌弃,备便妄言几句,兄姑妄听之。” “袁显弈此人,所图甚大,将来未必不会对汉室造成威胁。” “但从目前来看,若没有其助力,天下将无人可以对抗曹操。” “曹操如今挟持天子,威逼各方,已经是汉室之大贼,吾等当联手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将其彻底覆灭,汉室方有兴复之希望。” 刘表出声道:“若养虎为患,其成为第二个曹操怎么办?” 刘备沉默了一会,方才出声道:“这点备也很犹豫。” “但将来真有那么一天,备当会和其割袍断交,战场相见。” 刘表听了,长叹一声,“若袁本初在世就好了。” “其虽然行事倒错,但当初拥立刘虞,好歹也是我汉室宗亲,但如今这凶虎,我当真看不透啊。” 他话锋一转,“还有件有意思的事情。” “他的义弟陆伯言,出身于江东陆家,还是贤弟的女婿吧?” 刘备苦笑道:“确实如此。” 刘表笑道:“那贤弟也应该知道,其新招揽的军师诸葛孔明,是我连襟的女婿吧?” 刘备更加苦笑连连,他当初也不明白袁熙为什么如此大搞亲朋关系,本来任人唯亲是大忌,当初让陆逊做监军时,天下人都以为他疯了,没想到后来战场上的事实证明,袁熙眼光很准,陆逊一路上立下了可不少他这个年纪不可思议的功劳。 陆逊如此,那诸葛孔明会不会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刘备心里羡慕无比,自己要是有这么准的眼光,何至于屡战屡败? 刘表出声道:“有时候看道他们这些年轻人,觉得自己真是老了。” “今年我已经五十有六,半只脚都迈入了棺材,和凶虎这些年轻人一比,真是无地自容啊。” 刘备赶紧道:“兄这是哪里话,兄可是白手起家啊。” 刘表叹道:“贤弟何尝不是这样?” “不过如今天下,谈出身已经没意义,我们虽然是汉室宗亲,但所有人加起来,能在天下占多少地方?” “面对曹操,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但即使曹操败了,凶虎势大,我们所有的宗室之人联起手来,能对付得了他吗?” 刘备听了,哭笑道:“兄可把我难住了。” “本来我还提袁使君带了一封信,兄如此说,我都不敢拿出来了。” 刘表哈哈一笑,伸出手来,“宛城之战后,我一直等着贤弟过来,贤弟却是憋到现在才来,显然是等待时机。” “凶虎怕不是叮嘱贤弟,等江东战败后,才好来见我吧?” 刘备大汗,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筒,双手递上,汗颜道:“兄如何猜得?” 刘表接过竹筒,悠然道:“很简单,因为先前不是谈条件的时候。” “如今江东兵败,必然议和,而在凶虎看来,我肯定是不愿意看到其和江东联手的。”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派了使节赶往寿春。” “而凶虎托贤弟前来送信,也是存了一样心思,不过此人做事隐秘,怕是觉得公开谈条件容易被外人得知,所以才让贤弟直接送信给我吧?” 他一边说,一边撕开竹筒上的火漆,掏出里面的帛书来。 刘表随手展开,却看到上面的话并不多,很快刘表便看到了最后,脸色微微动容。 刘备一眼瞥到,好奇无比,袁熙竟然真能说动刘表?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一章 身后之事 袁熙信里的话不多,意思很明确。 便是刘表现在已经算是高寿了,有没有想过百年之后,子嗣如何安排? 袁氏之事在前,景升公没有身后之忧吗? 刘表看后,不但没有因为对方谈到后事而生气,还陷入了沉思。 袁熙信中所说的事情,确实是他现在最担心的! 二袁相争,袁氏二子内斗,几乎将板上钉钉属于袁氏天下的大好局面让了出去,天下诸侯包括刘表在内见了,都暗自警醒。 在很多外人看来,袁绍废长立幼,乃是取祸之道,但少数人却能理解袁绍的想法,其中自然包括刘表。 因为他也想废长立幼。 汉律在规定继续承人的时候,虽然提到长幼有序,但更重要的是,家主的决定权。 自古以来,即使对于虚假的神明,华夏人也遵奉着实用主义的路线,更别说直接关系到家族前途的立贤立长之争了。 各人有各人的家事,刘表不清楚袁绍的目的和动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但对于刘表来说,废长立幼是他所能想出的兼顾各方的两全之道。 因为在荆州,几大家族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想要在荆州行事,便离不开这几个家族的支持。 荆州实际上一共有八大家族,庞家(庞统)、马家(马良、马谡)、习家、杨家(杨仪、杨颙)、黄家(黄承彦)、蔡家(蔡瑁)、蒯家(蒯越、蒯祺)、桓家(桓阶)等。 东汉初年,八大家族里习氏最强,他们的先祖习郁为光武帝献计平定秦丰,封为襄阳侯,当时整个襄阳都是习氏的食邑,后世习祯投靠刘备,做到了广汉太守。 此世刘表入荆州后,与延中庐县人蒯良、蒯越、襄阳人蔡瑁等共谋大略,夺取了荆州,蔡家和蒯家开始崛起。 蔡家虽然事迹不显,但从其和刘表联姻来看,显然是将赌注斗压在了刘表身上,应该是背后下了不少力的。 而蒯家功劳最盛者,则是蒯良蒯越两兄弟。 蒯良为刘表献计,“治平者先仁义,治乱者先权谋,兵不在多,在得人也。袁术勇而无断……宗贼帅多贪暴,为下所患……使示之以利,必以众来,君诛其无道,抚而用之,一州之人,有乐存之心,闻君盛德,必襁负而至矣,兵集众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 这成为了刘表之后一直奉行的战略,同时蒯越诱请宗贼首领五十多人赴宴杀之,夺其部众,又劝降江夏贼首张虎陈生等人,让刘表有了自己的私军,兄弟两人也就此成为了刘表夺取荆州的首要功臣。 当然,这些私军战力不如其他家族的部曲,汉末时候,诸侯所用多是私兵部曲制度,即主公的部下,其所拥有的部曲,是直接听命于部下,主公是直接无法直接指挥调动的。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成本问题,部曲的武器盔甲粮草,都要有人负责,很多诸侯没有土地财货,自然也养不起兵,于是只能采取折衷之策,即招纳自带部曲的部下,为自己效忠。 这些部下大多数都是当地的地主豪族,也只有他们有大量的家奴,和能养活家奴的土地,谓之私兵,当初麴义的八百先登,高顺的陷阵营皆是如此。 这样一来,主公不需要养兵,只需要得到对自己忠心的部下就行了,而投靠主公的部下,自然是因为主公许诺的条件,双方大部分时候,只是基于利益合作。 但这种情况自然也有隐患,主公不能随意调动兵马,说明其无法完全掌控部下,而部曲的武器盔甲,乃至粮饷家人,都是身为地主的将领养活,自然也对家主付出比最上面的主公更多的忠心。 这对于小富即安的诸侯来说,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但志向远大有野心的主公,便会想办法消除这些隐患。 最普遍的,就是利用士族之间的矛盾,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辖制部下部曲的规模,若再做的明显些,就是对一些不在怎么听话的部下直接下手,治罪削地,夺其部曲,后世孙权就是精于此道的佼佼者。 在追求大一统的中原地区,这种现象也是极为普遍,袁绍对付麴义吕布,皆是看到了其私兵势大的隐患,曹操直接打压甚至杀死兖州士族,皆是如此,此事无关对错,只关乎利益。 当然,曹操杀边让时政治手腕还不成熟,手段太过极端,目的太过明显,远不如袁绍利用冀州士族谋士间的矛盾那么隐蔽,所以激起了强烈反弹,吃了大亏。 后面他想到的解决之道,便是屯田制,收归多余的土地,加重百姓的税赋,用多余的财货收买士族,彼时兖州士族反叛失败后,也只能接受了曹操的条件,两边暂时共存下来。 袁熙则是一早便看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最早打幽州的时候,并怎么依赖当地士族,反而是依靠一些地位不高的小士族,或者是良家子打天下,同时尽可能将土地纳为公田养兵。 他敢这么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背靠的本就是势力庞大的袁氏。 但中原的做法,放到长江以南,又有些行不通了,因为无论荆州所在的江表,还是江淮所在的江左,亦或士族最为顽固的江东,相对于连年战乱的中原,士家大族已经稳定经营了数百年,势力早就根深蒂固。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完全掌握一地极为困难,尤其作为外来户的主公想要做任何事情,都离不开当地士族的支持。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孙权终其一生都在斗士族的原因,孙氏出身太低,没有几百年的人脉关系,不采用极端手段,很难压服当地士族。 当然,孙权的出发点,不过是将孙氏变为最大的士族而已,其志向是比不过曹操刘备的,所以他妥协也最多,但本地士族的顽固程度,也是三国中的首位,能做到孙权这种地步也是相当不易,在这点上,无论是曹操还是刘备,对其政治手腕还是有很高的评价的。 而刘表的斡旋手段也是数得上号的,其扶持本不是八大家族首位的蒯家蔡家上位,变相压制了其他家族,稳定了荆州内部。 当初刘表对于继承人的问题,也不是没有想过效仿袁绍,让几大家族分成两派,各自支持自己的长子刘琦和次子刘琮,谁最后胜出,谁就能继承自己的位置。 但袁氏二子如今斗的一地鸡毛,让刘表看到了这种做法隐患实在太大,袁谭袁尚如今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刘表还曾写信劝过袁谭,但对方没有听从,而是一意孤行走下去。 所以刘表觉得不能重蹈袁绍的覆辙,于是他思来想去,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让次子刘琮上位,并架空长子刘琦,不给他反叛刘琮的能力,从而根除类似袁氏三子各掌一州的争斗隐患。 之所有如此,是因为刘琮本就是蔡夫人所生,背后已经有数大家族支持,如果自己再扶持长子刘琦,必然会生祸端,刘琮哪一派绝对不会甘心,必生反乱。 而刘表也不敢利用其他士族内斗打压蔡氏,他现在内斗外患太多,要是几大家族斗起来,荆州还守得住吗? 在刘表看来,当初比自己势力强的多的袁绍,通过两子相争搞士族内斗,结果翻了车,差点让袁氏覆灭,这前车之鉴太过可怕了。 于是刘表干脆不给刘琦权力,大不了让其做个富贵乡公好了,总比自己强行扶植其上位,但其又没有能力守住位置,性命都很难保全来得好吧? 所以袁熙信中的话,说道了刘表心坎里,他沉默了好一会,才会刘备叹道:“凶虎……不,袁使君他,真是目光如炬啊。” “我算知道这几年为什么其能有如此成就了,要是我有这么个儿子,说不定早就安心下位养老了。” 刘备笑道:“兄过谦了,荆州要是没有兄,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 刘表听到刘备话中意有所指,心中一动,说道:“袁使君有没有承诺兄什么?” 刘备听了,出声道:“备也不瞒兄,袁使君确实提过。” “他说豫州要是备守不住的话,将来他可以帮备夺取司隶和两州。” 刘表一方面惊讶于刘备的坦诚,一方面也有些糊涂,这凶虎也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怎么想到让刘备去征凉州? 怎么看也是并州的高干最近吧? 他将心中疑问暂且放下,举着绢帛对刘备笑道:“袁使君似乎对蒯家和蔡家的人,并不怎么信任啊。” “他交予贤弟这封信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我派了蒯越前去。” “他在信中,却是指名要见几个人呢。” “都是在我手下,几乎没有出仕的三大家族的人。” “庞氏、马氏、杨氏。” 刘备苦笑道:“凶虎这人有些蔫坏的,他公然提出来,怕不是让三家害怕被兄记恨,导致真的投向凶虎吧。” 刘表听了,失笑道:“若真是这样,他倒是把我刘景升看低了,三家若有意在其治下做官,我还求之不得,毕竟两边若是互为盟友,我顺水推舟做个人情,那几个家族多少也会承我的情。” 刘备听了,赶紧拱手敬服道:“兄之大量,备实难及,今日听君一言,胜过读书万卷啊。” 刘表哈哈一笑,“贤弟把我看的太高了,我在荆州,也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啊。” “不过派蒯家前去,倒是我有些想错了,本以为袁使君拜了诸葛孔明为军师,是看在和我有亲的份上。” “而且诸葛孔明有二姊,分别嫁入蒯家和庞家,袁使君对蒯家提防,却对庞家颇为上心,真是出乎意料。” 《襄阳记》载,“蒯钦从祖(蒯)祺妇,即诸葛孔明之大姊也,庞山民亦有令名,娶诸葛孔明小姊。”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二章 待人以诚 刘表想着袁熙来信里面,关于想要荆州三大家族派人去江淮出使的那句话,里面并没有指定人名,只是说多多益善。 这哪里是出使,这是去出仕的! 袁熙此举,看着是在明着挖墙角,但实则是搔到了刘表的痒处,因为袁熙这个举动,给了刘表一个光明正大分散几大家族力量的借口。 还是那句话,刘表和袁绍一样,手下不缺人才,相反荆州家族之多,已经超出了刘表的能力,他所缺的,是对自己忠心的人。 刘表扶持蔡家和蒯家上位,其他几大家族肯定是心有不满的,若是能让其族中主要人物去江淮出仕,则是能借此机会,明着是卖各家一个好,暗地是让其在荆州的话语权变弱,这样将来继承人交接时,也会少生些变故。 刘表更还能借此和袁熙拉近关系,所付出的,不过是一些自己不太需要的士族,实在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刘表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就是袁熙的暗示,自己要和其联手,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而信中提的人才,便是在试探自己的诚意! 而这手段高明之处在于,对方明着是在对自己谈条件,实际上是顺带也帮到了自己,袁熙缺人,刘表却是苦于荆州本地势力过大,两者各取所需,实在是相当巧妙的手段! 刘表深感对方城府之老到,他也详细了解过袁熙这几年做过的事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会达到其目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其提出的条件并不损害盟友的利益,相反还是盟友乐见其成的。 他不由深深叹息,自己真是看走了眼,袁本初的三子之中,这位才是隐藏最深,最能继承袁绍衣钵的,其他儿子都是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啊。 他看向眼前的刘备,心道这也是个枭雄人物,天下能让其心服的人不多,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只有以诚以德待之,他才会暂时心服,为己所用。 想到这里,刘表呵呵笑道:“袁使君信中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他对三族的人很有兴趣,想让他们去寿春为官。” “这倒是一桩好事,我明日便联系三族,看其意愿,若其不愿,我也不勉强,若其有意,我当遣人发船送之。” 刘备看到刘表答应的这么痛快,赶紧起身道谢,心中也是一轻,他此次来本心里没底,但事情圆满解决,也让他极为高兴,毕竟自己欠了袁熙不少人情,如今能帮其做成一件事情,多少也算是还了些人情出去。 刘表接着道:“贤弟胸怀大志,将来无论做什么事情,为兄都相信贤弟的才德。” “荆州别的没有,但是适合谋士官员的人很多,贤弟若是手下缺人,尽可以前去招揽,若贤弟寻访不得其门,我也可以代为引荐,只要对方愿意,我绝不阻拦。” 刘备听了,起身涕泣道:“兄之大恩大德,备深感之,绝不敢做有负兄之事者!” 刘表哈哈一笑,举杯道:“贤弟休得多礼,说不定将来为兄也有为难想要托付贤弟之事,今日心情大好,当痛饮一晚!” 当下两边其乐融融,宾主尽欢,次日刘表便派人去三家转达袁熙信中之话,三家听了,其中多有心动之人。 毕竟袁熙如今在天下的名声极其响亮,也是被很多人看好有争夺天下的实力,这点上比刘表强多了,所以很多人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但三家尚不知道刘表真实意图,所以还是在观望为主,刘表也不着急,静待三家派人去寿春接洽试探,并同时写信给袁熙说明情况。 他现在反而沉得住气了,因为袁熙心里如此表示,已经是表明态度愿意和刘表相谈联手之事,在这种前提下,之前刘表害怕的袁熙和江东联手攻打荆州之事,发生的几率已经是不大,所以刘表反而能等得起了。 但刘表知道,寿春的蒯越却不知道,江东那边更不知道,所以这两边现在都很急。 蒯越急的是袁熙的反应,和自己出发出前所料完全不同,按道理蒯家已经是刘表最亲近得力的人了,对面如此态度,是不是表明并不想和自己谈?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找个突破口,最后蒯越想到了蒯家和诸葛氏的关系,便亲自去拜访诸葛亮,攀亲戚的同时,想让诸葛亮帮忙打通关节。 蒯越如此,江东更是如此。 本来江东被打败后,很多人颇不服气,对于和谈的事情一直拖拖拉拉,结果听道刘表派使节去寿春的事情后,才彻底慌了。 江东和刘表害怕的事情也是一样的,刘表怕袁熙江东联手,江东也怕袁熙刘表联手,更何况两边这一仗极其惨烈,江东固然死伤惨重,袁熙那边伤亡也不容小视。 现在江东最害怕的,便是袁熙一怒之下,联合刘表水军攻打江东,到时候众人还真没有信心抵挡得住! 于是孙权紧急召集掾属商议,很多江东官员虽然觉得面上无光,但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江东此时需要一段相当长的稳定期,在此期间不适合大动刀兵,所以第一要务,便是和袁熙赶紧和谈。 而且江东如今已经失了先机,怕是袁熙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漫天要价,对此孙权也是肉痛地割让了一部分好处,以充做和袁熙谈判的补偿。 孙权说到让出去的好处时,袖子里面的手也在发抖,他心中在想,是不是当初不听阿母之言出兵,本就是个错误? 在寿春的袁熙其实也不轻松,他虽然已经和诸葛亮陆逊研究过,经此一战,江东只要不是脑残,来年之内应该不会再起战端,为此江东可能私下要割些肉,袁熙也能借此回一波血。 按照诸葛亮的提议,最好的情况既能和刘表联手,又能和江东停战,还能做两者之间的调停人,这样袁熙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要做到这一点,袁熙这边倒是不急着收回庐江北岸的城镇,因为只有这样,江东才能随时保留一条攻打荆州江夏的水路。 只要有了这种可能,江东图谋荆州的意图便永远不会消失,也只有这样,荆州才会时刻保持和袁熙这边的紧密关系。 袁熙采纳了诸葛亮的意见,如今江淮的形势,变成了小火慢炖的水墨功夫,急也急不来,袁熙也只有耐心等待着,但另外一件事情,却是让他和诸葛亮这几天来都颇费心思。 为了发动下一次针对曹操和袁谭的战事,袁熙需要筹措相当数量的粮草辎重,这些都需要大量的钱货。 不同于后世曹家竭泽而渔,导致魏国经济崩溃,袁熙要找的是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但这个时代没有工业基础,农业的潜力实在有限,能保证治下百姓吃饱饭已经是相当不易,要是想靠粮食赚钱,袁熙和诸葛亮算来算去,也是弊大于利。 所以此路不通,便只能另寻他法,一是发展技术提高生产效率,二就是发展商业促进流通,聚敛钱财。 如今袁熙的地盘主要有两块,一是幽州的盐铁,二是徐州的矿产和海外商路的产品,如今加上九江庐江,这是江淮地区极为富庶之地,士族积蓄颇多,袁熙和诸葛亮正在打的算盘,就是如今从这些士族手里把钱掏出来。 诸葛亮叹道:“最为昂贵的,自然是工艺品和主公所说的奢侈品。” “但这些东西太耗人工,费时费力,原材料成本就很高,制作时间极长,想要回本还要找到买家,实在不怎么合适当下的情况。” 袁熙心道也是,他和诸葛亮预期再过两三个月就要动病,这是夏季水讯期,江河水流大涨,流速变快,无论是运兵还是运粮都很方便,对拥精锐水军的袁熙最为有利, 他叹息道:“可惜了,我本来想卖五石散来着,里面掺杂些糖再卖给士族,一定很受欢迎。” 诸葛亮把脸一板,“主公是以仁义打天下的人,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 “主公良心不会痛吗?” 袁熙嬉皮笑脸道:“我哪有什么良心,再说现在五石散这么流行,我只是加点糖,有没有害他们。” 诸葛亮板着脸道:“此事终非正道,以后再议,要换是我说的话,主公还不如多做些孔雀东南飞那种诗,然后写在丝绢屏风上,签上自己名字售卖,江淮士族冲着公子面子,也要重金购入,不必五石散强多了?” 袁熙垮着脸道:“这主意倒是不错,但也不能多用,只能赚点小钱。” 他心道诸葛亮倒是目光很准,这个时代就准备搞粉丝经济了,但这些东西不成规模,要形成稳定的收入,还是需要稳定的模式。 在这点上,诸葛亮天生比陆逊合适,陆逊毕竟是当过大族家主的人,对于商业这种士族看不起的贱业,多少有所抵触,所以袁熙也不强求。 相反诸葛亮却是很放得下架子,他虽然出身大族,但因为家族经历屠戮,族人多半凋零,被迫流落他乡,早已经不复先前荣光。 诸葛亮逃难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看到天下民生艰难,常常以山野村夫自居,也能理解袁熙的想法,故对于行商也愿意接触。 加上诸葛亮求知欲极强,遇到什么不明白的时候,都想要探究清楚,他对先前袁熙所写的经济论也很有兴趣,所以想要在探寻商业的过程中验证自己的想法。 诸葛亮出声道:“如今最为稳定的收入,便是在幽州徐州江淮三地间用商业互通有无,利用海路运输降低成本,赚取差价。” “但如今有个问题,便是随着水运贸易规模扩大,货源开始不够用了。”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七章 行事风格 诸葛亮和袁熙一讨论起商业问题,两人便兴致勃勃起来,因为对双方来说,对方都是极为难得的讨论对象。 袁熙那套后世经济学体系的东西太过超前,很少有人能够理解,寥寥几个聪明到能稍微明白的,却又没有兴趣,比如郭嘉陆逊等人,皆是志不在此。 当然也有心里好奇的,却又无法理解,比如吕玲绮。 当初袁熙曾经给其讲货币和商品是怎么流通运作的,吕玲绮瞪着忽闪忽闪地大眼睛听了半个时辰,袁熙还以为找到了知己,越讲越是兴致勃勃,所得吐沫都干了。 最后他感觉大功告成,提了个问题让吕玲绮回答,结果吕玲绮啊了一声,方才回过神来,说道:“我还在想夫君的那几句话,后面的都没听清。” 袁熙问道:“那几句?” 等吕玲绮磕磕巴巴复述完,袁熙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这不就是我最初那几句话吗?” “后面的你都没听到?” 吕玲绮难得的脸红了,嘴硬道:“人家就是听不明白,有什么办法?” “不服来打一架啊?” 袁熙怒上心头,和吕玲绮狠狠打了一架,最后在床尾丢盔卸甲后,再也不提此事。 其实在袁熙周围一众女眷中,甄宓因为管理商行,反而是最能理解袁熙的一些想法的,但她也只是凭借行商的经验,要是在深层次寻找其中规律,便力有未逮了。 所以如今袁熙遇到求知欲强,又能够理解自己想法的诸葛亮,便是如鱼得水,毫不保留把自己想法说出来。 而其中最为可贵的一点,诸葛亮有着自己的坚持,并不盲从袁熙的想法,对于和自己持身准则相违背的做法,也是一直对袁熙进行劝谏。 对此,袁熙对诸葛亮笑道:“有人曾说过,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如今孔明便是我的镜子啊。” 诸葛亮疑惑道:“主公谬赞了,亮惶恐,但此话极为发人警醒,必然很是有名,为什么亮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袁熙只得道:“观星观的。” 诸葛亮无语,他遇到不好解释的事情,也常常这么忽悠黄月英,合着袁熙也和自己一样? 眼下诸葛亮正在分析江淮地区的情况,说道:“想要赚钱容易,但是要做到主公所说,在领地之内打破以物易物的现状,找到合适代替五铢钱的货币,其实是很难的。” “当下交易,多用粮食和绢布,粮食不易保存,且受年景影响,算来算去,也只有绢布是最合适的。” 袁熙点头道:“没错,能做货币的,需要具备几个因素。” “一是适合长久保存,二是容易分割,三是可以回收,四是价值稳定。” “粮食虽然是紧缺之物,但是不好保存,且随着战乱灾荒波动太大,作为交换物实在是难以稳定价格。” “绢布充当货币标定物,其实也是无奈之举,要说最适合做货币的,还是铜铁甚至金银等不易损耗的矿物啊。” 诸葛亮回道:“亮承认若银能够有稳定出产的矿石的话,倒是颇为合适,但如今天下银矿开采不易,主公说倭奴国有矿,但两边已经断绝消息多年,要形成稳定的商贸路线,则是要以几年甚至十几年计,更不用说是否能够开采矿产了。” 袁熙也很是无奈,货币体质不是一朝一夕的,需要提早布局,偏偏自己现在并没有多余精力和财力去做,相比通商,更重要的是先稳定自己地盘的形势,起码要削弱曹操的威胁才行。 诸葛亮说道:“作为代替,丝绸便成了当前最合适的。” “说来现在天下有名锦缎不少,但最负盛名的还是蜀锦,有其独特的织造手法,可谓是一枝独秀。” “整匹锦缎的价值也足够高,可以用于交换,可惜益州离咱们太远,一时也是没有办法了。” 袁熙点头叹道:“没错,只能另寻他物了。” 诸葛亮道:“蜀锦拿不到,也不是大问题,倒是主公先前提起的棉花,让亮颇为在意。” “如果此物真的如主公所说,保暖性高于麻葛数倍甚至十几倍,那此物价值难以估量,足以改变天下。” “不仅如此,我先前看过巢湖大战时兵士戴的口罩,其在防护方面作用显著,将来作用可是多得很。” “且其生产并不困难,如果能大规模播种,会是我们将来的一大财货来源。” 袁熙叹道:“只能等这几年在幽州徐州的试种了,一旦能种出合适的品种,我便大规模推广,同时让工匠改良织布机。” “对了,孔明的机关之术,是自学的?” 诸葛亮点点头,“原先家中有些藏书,有涉及工艺之道,我时常拿来看,慢慢也就会了。” 袁熙瞠目,心道人和人果然不一样,诸葛亮这种悟性,还真是让人嫉妒啊。 虽然他一直在寻访马钧的下落,但自从司隶凉州战事不断,这事情也搁置了下来,如今有了诸葛亮,也能改良不少工艺吧? 诸葛亮出声道:“还是要拿下青州。” “只有打下青州,主公地盘才能连成一片,才会有稳定的后方。” “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了。” 袁熙信中叹息,现在包括诸葛亮在内,几乎所有的谋士都认为,下一步要打的是袁谭。 因为袁谭太不可靠了。 相对于已经成为死敌的诸侯,有时候首鼠两端的势力更为麻烦,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背刺你。 袁谭便是这样,虽然他表面上没有和袁熙开战,实际上私下里的小动作已经是远远超乎这边的底线,如今其又背叛袁氏,投靠曹操,袁熙已经有了出兵的借口。 袁熙沉默了一会,说道:“听说他在琅琊做得很过分。” 诸葛亮沉声道:“亮并无私心。” 袁熙回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才这么说。” “袁谭现在野心已经膨胀,我倒不害怕和他开战,但是若是攻入他的地盘,只怕当地百姓会遭荼毒,包括琅琊郡在内。” “军师可有准备?” 这次轮到诸葛亮迟疑了,但他稍一思忖,便出声道:“只要争夺天下,伤亡便在所难免。” “亮不能代表他们说什么,但若不尽快终结,只要让他们下场更加凄惨。”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袁熙听了,舒了一口气,“军师能这么想,自是最好。” “我打算一旦准备完毕,便从淮水东海幽州三路攻打青州,和他做个了断。” “越早开战,就越能逼他回头,不然等到了彻底决裂那一天,双方便是不死不休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有赖军师了。” 诸葛亮领命,随后对袁熙拜道:“巢湖一战,亮用兵无能,连累很多兵士身死,还让太史将军受了重伤,实在是惭愧。” 袁熙安慰道:“军师何必如此说?” “第一次上战场,能做到军师这样,已经是远超我的预料了,换我自己,未必能比军师做得好。” 诸葛亮摇头道:“不,我事后复盘,发现自己所作所为太过冒险,将敌人退兵的赌注压在太史将军身上,和赌博无异,也没有给自己留备选的后路,今后我会痛定思痛,绝不让这类事情再次发生。” 袁熙心道其实自己已经多少有预料了,因为后世读史的时候,他就发现,诸葛亮用兵的风格,前期和后期很不一样。 尤其是其六出祁山的第一战,里面就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冒险意味,和最后一次五丈原时,司马懿评价的诸葛亮平生用兵谨慎的风格大不相同。 这也是争议最大的一次,很多后世的史书,都将其中关键归结于马谡失街亭和诸葛亮的识人不明,但其实这种评价,并没有还原当时诸葛亮战略意图的真相,对于无论是诸葛亮和马谡,都是不公平的。 相比于陇西方向蔡氏攻打魏国的主力,马谡去街亭,并不是去进攻的,而是去防守的,要说失误确实有,便是诸葛亮将时间算的刚刚好,没有留给马谡充足的反应时间。 因为马谡赶去街亭,走得是山路,按距离来算,大概有八百里左右,走了不到一个月。 这等于一天走三四十里的山路,对兵士来说极其难以做到,而且这一路上,是没有补给的! 这等于兵士自带武器盔甲,以及至少五六十天的后勤粮草,这些几乎都要靠兵士的两条腿背负,这其中多少重量,算算便令人瞠目结舌。 而最后马谡能够按时赶到,已经比当世绝大部分将领要强得多,虽然有人会说,赶去阻击的张郃,差不多的时间走了一千四百里,不更加厉害? 然而事实上,张郃走的是平原大路,肯定有骡马相助,这难度可比步行山路低多了。 这产生了一个被后世诟病至今的问题,马谡是因为山上扎营,是真的因为不知兵吗? 而这便涉及到了一个几乎没有人提过的军事常识。 蜀国出兵的时间是春天,此时天气虽然转暖,但温度应该并不高,兵士可能也是刚刚换下冬衣不久。 但马谡这条行军路线,兵士带的东西极多极重,必然不可能穿戴厚重的衣物,长久行军导致出汗,兵士极大可能选择单薄透气的衣物。 问题来了,兵士穿春衣的话,能不能在山谷中扎营? 答案是可以,但后果很难预料。 因为山谷的凹型结构,导致山间多风,谓之下堂风,春秋之交在深夜之中,山谷中的气温,会比山上低十几度。 人对气温变化是很敏感的,别说十几度,就是几度都可以导致人体不适,更别说长途奔袭,身体状况不如平时的兵士了。 要让兵士在温度如此低的山间露营,第二天的后果一想便知,别说作战了,就是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个问题。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八章 恬不知耻 关于马谡的这个推测,能合理解释其为什么舍弃山谷,选择在山上扎营,因为不是他不想,而是做不到。 马谡能成为一军之将,被委以重任,要真的是不通常识的庸才,也只能说诸葛亮实在不适合当军师。 史书很多记载,都显得极为荒诞而不合理,马谡便是其中一例,所以李世民才有了史家鲜有知兵之说。 诸葛亮的误算,是魏国的出兵速度比预料的快得多,尤其是张郃的表现超出了他的谋算,张郃以超常发挥的行军速度,提前赶到战场击败了马谡。 这种情况下,马谡以急行军八百里的疲军阻据张郃,其实换做蜀国其他大部分将领,也是很难赢这一仗的。 毕竟史载马谡兵一万,张郃兵五万,虽然张郃军可能没有全到,但其骑兵是到了的,彼时马谡还在安营扎寨,猝不及防之下被张郃突袭成功,失了街亭。 蜀国打败仗的人很多,也没见砍了谁,马谡真正的死因,是他大败之后,害怕之下畏罪潜逃。 这才是违背了军纪,谁也救不了,导致诸葛亮不得不杀马谡的真正原因。 最终结果是诸葛亮第一次伐魏事败,逼得诸葛亮用了最为行险的空城计退走。 诸葛亮不是不冒险,他逼不得已的时候,比谁都会冒险。 袁熙也理解诸葛亮的这种心态,事后复盘巢湖之战,确实有许多不如人意处,除了诸葛亮初次用兵尚显稚嫩外,也出了不少意外,比如太史慈没有找到周瑜,从而导致未尽全功。 诸葛亮将其归结于自己太过行险,也不无道理,但袁熙和陆逊都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只不过诸葛亮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而已。 谁都不是生来就会打仗的,一个合格的统帅,在成长过程中需要填进去不知道多少条人命才能成为一代名将,更不用说诸葛亮现在是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而袁熙要做的就是尽量缩短这个过程,让诸葛亮尽快成长起来。 现在死人,是为了将来少死人,毕竟这个乱世之中,任何一方想要速战速决,一锤定音,还是太不现实了。 袁熙又安慰了诸葛亮两句,说道:“我若是打袁谭,会不会对兖州形势产生影响,曹操会不会趁机反攻冀州?” “要是袁尚顶不住,那可就等于是回到起点了。” 诸葛亮思忖一下,回道:“我也无法确定,毕竟对面有自己的考量。” “但换做是我是曹操,趁机再攻荆州,甚至和袁谭合兵攻打徐州,也都是选择之一。” 袁熙猛然一惊,“我想到过前者,但是对于后者,却还真是考虑不多。” “若真的是这样,三个月之后,我可能要同时面对曹操和袁谭的主力?” 诸葛亮点了点头,“没错,所以三个月的时间,实在有些紧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再拖下去,攻入司隶河东的高干要先顶不住了,其后劲不足,有可能会被马腾韩遂反攻。” 袁熙叹道:“确实,他的兵士数目并不多,联手的那几个匈奴部落,也打不了硬仗,再打两个月,匈奴兵的士气也就没了。” “可惜了,当初我用的离间计步骤繁杂,但是似乎效果并不太好,马腾韩遂至今也没有起内讧,看来还是多余的环节太多。” 诸葛亮回道:“这件事从头到尾我倒是了解过了。” “主公的计策没有问题,中间环节也没有大的纰漏。” “其内部肯定有了猜忌,之所以没有内讧,还是在于有共同的外敌,只要他们不傻,断不会在这时候决裂。” “换言之,只有当他们没有外部威胁,觉得大局已定,稳操胜券的时候,才会内斗吧。” 袁熙点头赞同,他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高干若不出兵,则无法牵制马腾韩遂,出了兵却又让让两人暂时团结,真的两难啊。 他出声道:“打袁谭变数实在太多,要不把黑山的子龙调来?” 诸葛亮说道:“现在调兵,容易暴露意图。” “还请主公安心等待,亮这几日先和伯言好好谋划思量一下。” 袁熙听了笑道:“军师心态比我还稳,这我就放心了。” 诸葛亮心道我这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啊。 但是作为军师要是不给主公信心,主公会更加应对失措吧? 他起身道:“这几日怕是江东使节就要到了,我想回去想想怎么对付他们。” 袁熙忍不住笑了起来,“军师尽管骂,最好能气得他们吐血。” 诸葛那个心中奇怪,自己何尝有这种本事? 殊不知在袁熙心中,诸葛亮可是后世三国最著名的大喷子,他气死的魏吴高官,可是为数不少啊。 之后几天的日子,袁熙变得无所事事起来,他听说蒯越倒是去拜访过诸葛亮,想要借蒯家和诸葛氏联姻的关系走后门,诸葛亮自然装聋作哑。 江东的使节就慢得多,数日后沿江传信,说使节三五日便到,袁熙正好等其到了,拉着蒯越一起谈条件,到时候自己便有一场好戏看了。 他巡城回来,先去了冯氏屋里,冯氏赶忙起身相迎,袁熙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说道:“今日我回来,想起夫人前日提起妆粉没了,所以找了个铺子买了些回来。” 冯氏赶紧接过来道谢,她打开一看,发现这妆粉是米粉做的,便微笑道:“使君果然很讨厌铅粉呢。” “我听大乔说过,使君曾提起现在士族女子普遍用的铅粉很不好?” 汉朝人崇尚粉白黛黑,但由于条件的限制,她们往往取用天然的材料去修饰自己的面庞,比如将食用的米粒细细研磨用来敷面,这种粉底更加健康,但增白的效果并不明显。 所以当时许多士族女子选用更加昂贵的铅粉来敷面,这种矿物粉虽然有毒,但它却有较强的增白效果,然而铅的毒性日积月累才会爆发,彼时的人们并不知道,所以等到身体出现不适已经晚了,更何况也不知道原因,于是士族中常常出现短命夭寿之人。 说来也是讽刺,士族本来是生活条件最好的那一批,但其生活方式在后世看来,却有很多不健康的地方。 比如服用五石散,使用铅粉化妆,多吃甜食,还有士族不吃粗粮只吃肉食,导致便秘等肠胃疾病,种种因素下,有些士族活得越好,死的越早。 听冯氏如此问,袁熙小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我还希望美人能活久一点。” 冯氏望着盒子,心情颇为复杂,“话虽如此,但对于有些人来说,美人迟暮,似乎也是很丑陋的一件事情,只怕很多士族女子即使知道铅粉不好,也想留住自己的芳华正茂的容颜吧。” 袁熙叹道:“虽说人各有志,但我是觉得容貌虽然对女子极为重要,但不是其生命的所有。” “女子的才德节气,也是其身上的闪光点,比如我的女眷中,昭姬的修史和书法,玲绮的战阵,曹宪的内务,都是我极为欣赏的。” 冯氏低声道:“但只怕使君的正妻,在使君心中才是最特别的吧?” “使君从未提起过她,是因为出于对他的尊重吧?” 袁熙望着窗外,出神道:“也许……不,应该是这样吧。” “她看似除了容貌外,没有什么特别比其他女子高明之处,但好像只有在她面前,我才能感觉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 冯氏轻声道:“是妾唐突了,说实在,妾也很羡慕她,能找到像使君这样一位好的夫君。” 袁熙失笑道:“夫人谬赞了,我其实也不太称职,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外面,只在过年匆匆回去一次,让她像在守活寡一样。” “现在想来,因为和儿子相处时间太少,我都记不太清他的模样了。” 冯氏低着头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她才鼓起勇气道:“使君很讨厌我吗?” 袁熙惊讶道:“夫人为什么会这么想?” 冯氏咬着嘴唇,“妾身和使君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但使君一直守礼甚恭,毫无越礼之举。” “妾虽是残败之身,单多少对容貌有些自负,使君是真的圣人,还是厌恶妾身呢?” 袁熙笑了起来,“夫人说话果然直白的很,我倒是很喜欢这种不拐弯抹角的性格。” “我也听说过夫人关于对我报恩的一句话,说实在身为男人,能得夫人垂青,肯定心里是很高兴的,但我还是希望夫人能够找到自己生命中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像如今一样被动等待。” “单单以色侍人,等年老色衰,怕是生活会很无聊吧?” “当然,里面还有一些我的恶趣味。” 冯氏一怔,“什么恶……趣味?” 袁熙微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也许最能让人回味的,是这种得不到的骚扰产生的期待吧?” 冯氏第一次露出了无语的表情,这表情如此生动,让其先前有些木然的脸上,带上了鲜活的生气,她横了袁熙一眼,“使君还真是个特别的人,送上门的不要,非要搞这种……什么来着?” “暧昧。”袁熙嘿嘿笑道。 冯氏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词,使君说过,妾一直不理解,到如今方才明白。” 随即她眼珠骨碌碌一转,微微往前探出身子,“使君的意思,只要不越过最后一步就行?” 袁熙自然不是圣人,他看到冯氏身子前倾,美好的曲线暴露无遗,也不禁有些口干舌燥,便起身把房门掩上,回头笑道:“既然夫人想挑战我的底线,那我就不客气了。”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九章 按部就班 不知过了多久,冯氏从混混沌沌中稍微恢复了些许清醒,她睁开眼睛,趴在床上喘息不已,修长白皙的后颈上的几丝秀发,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她想勉强支起身子,但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只得勉强翻身,仰面朝上,胸前的美好曲线不住起伏颤动,构成了一幅极为动人的场景。 她咬着嘴唇,神色复杂地看了身边的袁熙一眼,轻声道:“使君这底线很是耐人寻味呢。” 袁熙面色尴尬,厚颜无耻道:“我最大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他心道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在冯氏的容貌和身份的双重加成下,自己那些道貌岸然的话,如同响亮的耳光抽在自己脸上,像极了方才啪啪作响的节奏。 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信息传递极不发达,娱乐极为落后的时代,没有了后世那些娱乐手段,和赏心悦目的女子交流,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缓解紧张的方式了。 他将冯氏往怀里拉了拉,出声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冯氏喃喃道:“若使君不是好人,那天下也没有好人了。” 袁熙心道这个时代的女子还真是容易满足啊,换到后世,这时候怕是在谈八十八万八的彩礼了吧? 幽州辽东。 田豫站在海船上,指挥沿着海岸线来来往往的船队。 这小半年来,他将袁熙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不少,从辽西的杨乐开始,沿着海岸线,到辽东半岛的东青,再到乐浪郡和带方郡,他在沿途的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城镇,建立了几十个简陋港口,用作对朝鲜半岛的贸易路线。 总体来说,效果还是不错的,幽州有很多货物,是相对落后的朝鲜半岛部落民急需的,从水车水箱,到铁制品,甚至淘汰下来的废旧工具,半岛部落都愿意花大价钱收购。 当然,其出产的多是皮毛山参,间杂以少量的金银,还有几样幽州需要的东西。 一是弓箭材料,因为地方苦寒的原因,朝鲜出产的弓箭品质很好,同时还大量出产做弓所需要的水牛角和牛筋。 二是战马,其有一特有的品种果下马,虽然很矮,但耐力不错,相对吃的草料也不多,上阵打仗确实不行,但用在运输等方面效果颇佳。 幽州不是不产马,相反大批地方都适合产马,而且越是生产力低下的地区,畜牧业就越划算,毕竟有草场就行。 但对于大力发展农耕的袁熙来,大规模养马就显得他的谋划格格不入,相同的土地用来耕作和种植经济作物,显然收益更高,畜牧业过度发展就显得有些鸡肋,但马匹又不可或缺。 所以袁熙定下的路线,便是保证基本的马匹产出之外,大力发展农业和手工制造业,尤其是完善工艺制造的产品,用商路来和朝鲜半岛交换原材料和马匹。 不得不说这种做法,极大调动起了工匠的积极性,在短时间内改良了很多即将突破的农具水利产品,而这也是朝鲜半岛部落急需的,像水车和铁犁,在那边就相当受欢迎。 更重要的是,朝鲜半岛那边还产硫磺。 其某些地区如西海广梁湾淤泥富含硫磺,而且此世硫磺作用并不为人所知,从中提取硫磺也颇为麻烦,所以并没有引起注意,但田豫派出的人探听到此事后,想办法带了样品回来,并想方设法提取了一些出来。 虽然做火药不是很纯,但华佗研究过其有杀菌灭虫的作用,适合内服外用,对于疫病有着很好的防治效果。 总体来说,打通辽东沿海的贸易,让袁熙获利颇丰,但也不是没有波折,因为中间最重要的中转港口,是借用了公孙家族的东青港口。 虽然公孙家族尚没有明显使绊子,但显然对两边交易的货物很感兴趣,派出了不少奸细打探消息,田豫作为一直掌管检事府的话事人,自然对这些手段轻车熟路,都一一轻松化解。 但他知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公孙家族所谋不小,将辽东乃至朝鲜半岛视作其禁脔,幽州想要继续拓张势力,迟早会和其发生冲突。 不过当下情况尚好,因为公孙度正在对高句丽用兵。 不同于半岛沿岸那些部落民,高句丽从公元前三十七年的西汉时期开始,就已经真正建立起政权了。 到了公元3年,高句丽将都城迁到了国内城,到了东汉,随着汉庭虚弱,高句丽表现出了极强的扩张性,开始大肆兼并周围的势力,逐渐强大起来,于是其不可避免的和公孙度家族产生了冲突。 后世便是辽东郡被公孙度控制后,高句丽主动与曹魏联盟攻打辽东郡,曹魏攻下辽东后,高句丽终止了与曹魏的合作并发兵袭击了辽东西部。 直到正始五年(244年)曹魏反击,摧毁了丸都城,高句丽东川王逃到沃沮,但曹魏摧毁了丸都城后以为高句丽灭亡了,所以撤离了朝鲜半岛。 仅过了七十年,高句丽就重建了丸都城,并开始袭击辽东,乐浪和玄菟,并于用嘉五年(311年)趁中原混乱的机会,袭取辽东西安平,截断了朝鲜半岛通往辽东的水陆通道,然后于永嘉七年侵乐浪郡,虏获男女二千余口,于建兴二年(314年)侵带方郡取得了对朝鲜半岛北方的统治,成为了后世五胡乱华中的其中一支。 高句丽有了这段奴役汉民的经历,给了他们自信,所以他们表面上表现得恭敬,但心里一直有着叛乱反复的心思,是个极大的隐患。 袁熙自然知道这段历史,他来信告诫田豫暂时不要和高句丽发生冲突,因为这种反复无常的民族,只要一波打不死,之后其便会卷土重来,遗祸后人,所以袁熙要先扫平宇内,再集中精力犁庭扫穴,彻底铲除这颗毒瘤。 不过也不是全无好消息,乌桓单于在得知了袁熙这一年多来的战绩后,明显是有些慌了,当下派遣使节前来和谈,留守蓟城的沮授按照袁熙的想法,借机开展了对辽西郡几十万乌桓部族的针对性政举措。 一是让其乌桓部族的嫡子们来蓟城求学,教授下定的课目,等五年期满,愿意回家的便放其回去,这个时间足以潜移默化改造大部分人的想法,让其能够在之后的决策中偏向幽州乃至华夏。 二是让乌桓部族中的青年男女来幽州定居屯田,促进胡汉交流通婚,通过这种方式,探需边地胡汉融合的道路。 这两样都是水磨功夫,不是一两年就能见成效的,不过袁熙这几年重心是争夺中原,倒是等得起。 但对于田豫来说,港口建到朝鲜半岛终端,便要开始和百济马韩打交道了,这里面的关节也是很麻烦。 当初的设想,是友好开辟商路,最终目的是能从朝鲜半岛南部找到合适的港口,建立和倭奴国的海上航线,从而开展贸易。 但如今看是困难重重,百济马韩都是无利不起早,加上汉廷衰微,让其胆子越发大了,几次派来的使节也是傲慢无比,把田豫气得不轻。 他心中发狠,老子有生之年,怎么也要想方设法端了你们老窝! 不过短时期看来,从朝鲜半岛去倭奴国的想法是落空了,田豫看着地图,心道还是青州最为合适啊。 青州半岛有数个大港,去倭奴国的路线从秦朝便有记载,到了春秋时期,青州和朝鲜半岛乃至倭奴国交流就十分频繁了。 如今海船技术屡经改善,已经不像几百年前风险那么大了,只要能在青州落脚,按照袁熙画出的地图距离,到倭奴国的最近海上距离,也不过六七百里,属于相当可以接受的距离。 先前田豫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很久都不会实现,但先前袁熙的一封密信,却让他激动起来。 而且信中袁熙让田豫派部属主持商路,让田豫本人赶回蓟城,配合沮授征兵调粮,并让阎柔为副将,先行在渔阳漂榆邑港口附近待命。 田豫心中激动,这不用猜也能明白,幽州又要动兵了! 他也不是没有私心的,这几年袁熙每逢大战必然带上田豫,一是给其建立个人威望,二是给田豫积累军功,田豫私下算过,如果在攻打青州时取得功劳,自己差不多也能封侯了! 这可是绝大部分武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层次了,田豫怎么想不到,自己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此时他突然想起了在易京之战中战殁的田楷,不禁心中一阵黯然。 但他迷惘的目光,很快便重新恢复坚定之色,他要想将田楷没看到的路走下去,看看在袁熙治下,这天下乃至天下的人,能走到何等地步。 与紧锣密鼓动员的幽州相比,徐州就安静的多,无论是臧霸臧洪在东海郡僵持,还是广陵和江东的隔江对峙,都显得异常平静。 陈登最近也是压力颇大,大到一度想再吃生鱼脍的地步,但想到华佗的警告,他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谁都想多活几年。 他心里哀叹,徐州这种四战之地,袁熙却也不放些有名大将防守,真当自己是韩信萧何在世啊? 陈登现在心很慌,谁都知道下一个即将开战的地方,很可能便是徐州,偏偏袁熙还端坐在寿春,一点都没有帮助自己的意思,所以陈登只能苦着脸寻找能帮助自己的人。 这一年来,他也顾不得任人唯亲了,有用的统统都被他拉来为官,同时各处寻访有才干的人。 广陵没有找到几个,却在会稽郡有了惊喜,他派出的探子遇到了两个穷困潦倒的人,而这两人竟都在袁熙名册上。 此时那两人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在一番忽悠下加上支付安家费用,加上会稽确实局势不稳,两人便举家返回广陵,前来拜访陈登。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章 返乡之途 如果袁熙见到陈登面前的这两个人,一定会欣喜异常。 步骘,卫旌。 两人都是徐州广陵郡人,曹操数次攻打徐州屠城,彼时陶谦任徐州牧难以抵挡,危难时广陵郡多受曹军侵扰,两人无奈之下,带着部分族人逃往江东避难。 彼时会稽人焦矫为郡中豪族,其门客放纵无礼,胡作非为,横行乡里,当地百姓敢怒不敢言。 说来会稽也是江东最乱的地方,山越人和江东人相攻,所以郡中风气极其野蛮,动不动就动刀见血,两人在焦矫地盘谋生,唯恐得罪了这个地头蛇,所以带着礼物去拜访,结果却被轻慢,卫旌十分愤怒,步骘却坦然自若。 但两人都知道,对方称霸地方,说不定那一天心血来潮对自己动手,自己和族人是没有反抗之力的,所以两人也曾想过自保的出路。 最先的选择,自然是投靠江东孙氏。 但孙策喜怒无常,两人一直在观望等待,却不成想孙策遇刺身死,让两人的盘算落了空。 孙策死前以追查刺客为借口,对士族和身份有疑的人进行了一波清洗,擅自逃像成为黑户的两人更不敢轻举妄了,然后孙权上位,江东人心不稳,士族纷纷外逃。 此时卫旌找到了步骘,说道:“子山,江东如今局势糜烂,为之奈何?” 步骘沉声道:“先等等看,说不定继任的孙家子,是个明主也说不定。” 结果不多时,让步骘为之动摇的消息传来了。 孙权发兵攻打庐江,驻守皖城的庐江太守李术开城投降,却被孙权杀死了! 这件事情影响极其恶劣,虽然李术本人出身并不是顶级的世家大族,但多少也算是世家中人,而且其开城投降,虽然有投机之举,但怎么说也是降将。 而杀降这种事情,自古虽偶有之,但结局大都不好,偏偏孙权却做了,这个决定,投降的李术估计也没有想到。 步骘猜测,孙权如此痛恨李术,一是孙策是在李术的地盘上遇刺的,其中关节含混不清,孙权很可能怀疑李术在其中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所以抱着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心思动了手。 其次就是李术庇护了逃跑的大批江东士族,而且无视了孙权要求将这上千士族家人全部交给江东恶要求,在江东大军围城前,将其都送到了寿春。 此举为李术家族和袁熙做下了好大人情,因为谁都知道,李术庇护的那些士人要是被孙权得到,下场绝对不会好。 步骘认为,这才是孙权恼羞成怒的原因,此事一出,天下都把孙权当成了笑柄,此时李术怕是还抱着左右逢源的心思开城投降,谁知道孙权做事如此极端,直接把人砍了。 不过杀死李术的后果也是极其严重的,堪比曹操杀死兖州名士边让,毕竟那些士族可都是承着李术的情的,在他们的舆论圈子里面整日痛骂孙权,孙权的声名还能好到哪里去? 步骘叹道:“我却是看走眼了,没想到这孙家子做事如此凶暴。” 卫旌怒道:“其人骨子里面,有着对咱们士人的痛恨,咱们虽然现在落魄了,但不一定就能保身,此人做事被情绪左右,若为江东之主,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子文,咱们也该想想退路了,这样留在江东,只怕也看不到前路。” 步骘知道卫旌一直害怕焦矫凶横,早就不想待在会稽了,叹道:“那子旗觉得,咱们能去哪里?” “中原战乱频发,咱们当时便是为了远离战乱,才来江东耕读,此地虽有豪强,但天下哪里没有豪强呢?” 卫旌犹豫了一下,“返回广陵怎么样?” 步骘一怔,“广陵?” “那边三面受敌,年年都在打仗,现在回去合适吗?” “何况回去后,我们如何谋生?” 卫旌闷闷道:“反正我真的不想和这群不讲道理的南人一起呆了。” “尤其是那些山越野人,上来就是打打杀杀,广陵还算是中原边地,上下教化起码还能有礼制所辖,这边的人根本不讲理啊。” 此世会稽郡虽属扬州,但整个郡县,真正被江东势力控制的,也就北面一小块地方。 其他的大片区域,都是山野林地,居住着被江东人称之为山越人的族群,其不仅在会稽,甚至在吴郡丹阳豫章都有分布,只不过会稽的范围最广,人数最多。 山越人和最初的原住民百越还不同,前者由逃避税赋和罪行入山的人组成,自认为华夏后裔。 而且后者的百越,则是由於越,干越,瓯越,闵越等族群组成,是真正的土生土长的本地族群,但在这个时代,还没被汉廷认定为华夏子民,也没有编户齐民,是江东本地豪族捕为奴婢的重要来源,受到这种待遇,自然对中原和江东人攻击性极强。 后世的历史上,山越人也是江东兵的重要来源,孙权打了败仗缺士兵了,就去山越地区扫荡一圈,抓数万人充军,但却不怎么训练,更不用谈军心了。 所以江东常常能组织处十万大军,看着人数很多,战力却是不怎么样,常打败仗也是情理之中。 现在江东和山越两边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好,交战就没停过,焦矫这种当地豪强也是常常攻打山越,掳人做奴,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保证了本地的安全。 步骘叹息道:“没办法,只能慢慢来了,说不定江东稳定后,能慢慢教化一统,到时候会稽便会安定吧。” 不过现实很快又给了步骘一记耳光,在山越人的一次大规模反击突袭中,波及到了步骘卫旌所在的村镇,焦矫彼时看人数不占优,便只保护自己营宅,不顾他人,结果两人家族中多有族人伤亡。 这下子卫旌固然愤怒不已,步骘也起了离开的念头,毕竟对豪族忍气吞声便是为了生存,但对方欺压你,却又不能保护你的安全,留在这里何用? 但两人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两人逃到江东本就违反了汉律,好不容易依附焦矫暂且安身,如今哪个势力能收留来历不明的自己? 正在两人犹豫不决时,却有人秘密找上了他们,当其亮出身份时,两人都颇为惊讶,这竟然是凶虎检事府中的密探! 检事府里的密探都称检事,地位权限极高,直接受袁熙和当地长官辖制,这检事来自广陵,由陈登派出,目的就是在江东秘密搜寻袁熙名单的人。 这些名单上的人此世绝大部分还未出名,但都是后世记载中兼具才德的人,这算是袁熙的基本要求。 像贾诩那种虽有才干,但是毫无立场的人,袁熙自忖很难驾驭,所以直接把贾诩扔到幽州劳动教化去了。 检事府密探在吴郡的不少,但多数都没有什么机会,因为大部分世家子弟都已经入仕了,很难挖他们的墙角。 而这个检事则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跑到了吴郡南边的会稽,结果一番寻访之下,让他大喜过望,还真让他打探到了步骘和卫旌事情! 他来不及通知陈登,当机立断找到了两人,用检事府的名义给两人许诺,其可以安排两人和族人返回广陵,并支付田宅费用,同时安排和陈登见面出仕。 两人一开始很犹豫,步骘叹道:“吾二人籍籍无名,不意袁使君竟能得知吾二人名字,当真匪夷所思。” “使君如此折节下交,骘深感荣幸,但举族回迁极其麻烦,沿途困难重重,还不知道要是多少人。” “何况就是到了吴郡,如何北渡也是个大麻烦,现在江东和袁使君交恶,只怕过江并不容易吧?” 那探子微笑道:“只要二位答应,一切由我来解决。” “此地往东百十里便是海边,只要两位让族人收拾打点好,三日后等我消息。” 步骘犹豫半晌,有何卫旌低声商量了许久,方才对密探拜道:“那就请检事费心了。” 几天后的深夜,步骘和卫旌带着族人走出村口时,看到的是几十辆驴车,检事正带着人等着,步骘心道这检事府倒是本事很大,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三天之内就能搞到几十辆驴车,一般的豪强也很难做到。 众人上了车,在密探和几个明显是山越人的带领下,走山路密林,足足走了四五天,才赶到了海边。 步骘和卫旌走出密林,看到了海岸边上几艘巨大的海船时,登时震惊了。 卫旌惊讶道:“这是哪里来的船?” 检事笑道:“这是直属使君麾下,甄家商队的船。” “其以海商为幌子,一直在海上轮值待命。” 这检事当天就派出手下,快马加鞭到了海边联络点,通知就近海船赶来,于是才得以在众人车队到达时提前等着。 步骘出声道:“这次花费甚巨,只为我们两个微不足道的人,使君有这么大魄力?” 检事微笑道:“使君早就说过,若能让他看中的人来投,再大的代价他都愿意。” 两人心中五味杂陈,彼时两人根本就是籍籍无名的布衣之辈,对方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至此两人疑虑尽去,带着族人登船,毕竟以他们现在身份地位,对方实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来设计自己。 陈登接见两人后,心道使君还真是会拿捏人的心思,这是士族之人虽然落魄了,但其看重的一是其族人安危,二是认同感,如今袁熙这两方面都做足了,对方心服来投也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且交谈过后,陈登发现两人确实很有才能,不禁佩服其袁熙来,心道观星之术这么灵,主公的手下,就没有平庸之人吧?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一章 性格恶劣 袁熙在寿春终于等到了江东派来的使节,等他看到名帖上的一串名字时,抬头看着一脸尴尬的陆逊,笑道:“这还真是巧了。” 陆逊唯有苦笑,诸葛亮在一旁出声道:“这要是关起门来,跟谈家事一样。” 这次孙权派来的使节,带头的是张昭。 这倒是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周瑜受伤在床,而同样打了败仗的张昭,也急需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孙权这一手很是巧妙,明里是重用张昭,给其一个翻身的机会,暗地里面也趁机狠狠敲打了他一下,因为若是张昭这次无功而返,等待他的就不仅仅是斥责了。 同行的还有数位江东官员,大多是名士,其中个有一个名字最为显眼。 陆瑁。 陆逊明白孙权派陆瑁前来,绝不只是套亲戚近乎那么简单,隐隐还包含着威胁。 若陆瑁办事不利,回去后陆家也会受到牵连,这已经是赤裸裸暗示陆逊要做出选择了。 袁熙看到陆逊郁闷的神色,心道出身世家大族的官员掾属,最麻烦的地方便是这里,除非彻底斩断和家族的关系,不然行事难免束手束脚。 家族是士族官员的助力,没有家族的白身想要入仕难上加难,但因家族关系当了官,又难免和家族撇不清关系。 当初陆逊便是看到了家主不属于自己,才想着出来闯一番天地,没想到到头来要是要面对这样的抉择。 袁熙笑道:“我找个机会私下见见他。” 陆逊便明袁熙之意,拜道:“多谢义兄。” 他随后道:“那今日是否召他们前来?” 袁熙思忖一会,说道:“不急,等两天。” “若孔明所料不错,荆州也该派第二批人前来了。” 诸葛亮脸色僵硬,心道别派亲戚来了,一个蒯越就让自己不好避嫌了,再来自己就真的不好发挥了啊。 袁熙看到诸葛亮吃瘪的样子,心里暗笑,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啊。 他开口道:“到时候荆州人到了,便召集两方,咱们和两边一起谈。” 此话一出,诸葛亮和陆逊更是神色古怪。 一起谈? 你还真敢想啊。 袁熙笑道:“开诚布公,这不显得我更加坦荡嘛。” 两人心道才怪,袁熙哪次不是无利不起早? 不过这手段太过膈应人,只怕到时候荆州江东有的头痛了。 又过了两日,荆州果然派人过来,几人先来拜访了袁熙,等他们走后,袁熙对一旁的诸葛亮道:“这几人貌似都不错,军师最中意谁?” 诸葛亮迟疑了一下,出声道:“惜乎庞士元未到,不然三家之中,以其最佳。” 袁熙笑道:“确实此人有才,不过这次来的人中,有个人我觉得很不错呢。” 他虽然点名让荆州三家前来,对方也确实派了人,但后世留名的人物,要么在家族中地位很高,不好亲自前来,要了此时年纪尚小,不合适出仕。 比如马家便是如此,算起来马良此时才十二岁,马谡才八岁,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在使节团中。 而庞家之中,庞德公义子庞统未到,娶了诸葛亮二姐的庞德公嫡子庞山民也未到,应该是看到蒯越被冷落的前车之鉴,所以不愿意自讨没趣。 给袁熙惊喜的,反而是杨家,派出了一个此时藉藉无名的人过来。 不是杨仪,而是杨颙。 话说杨颙此人,在后世虽声名不如杨仪,但行事颇为兢兢业业,也懂得直言劝谏,曾先后担任巴郡太守、丞相主簿、丞相东曹属,显然深受诸葛亮信任。 但算算时间,杨仪杨颙直到建安十六年左右才出仕,现如今却是提前十年出现,应该年纪还不是很大。 想到自己麾下的诸葛亮陆逊也还没到弱冠,便被自己挖来,袁熙颇觉荒唐,他以一己之力拉低了手下掾属的平均年龄,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因为无论是诸葛亮还是陆逊,相比后世的巅峰期都稍显稚嫩,而曹操那边的谋士平均年龄就要大一些,加上曹操本人也是浸淫官场多年,经验也更加老到一些。 袁熙目前能做的,便是尽量给两人喂经验,同时让郭嘉沮授尽可能传授两人心得,而在这点上,貌似沮授做的比郭嘉要好的多。 袁熙发现,郭嘉和诸葛亮相性极差,两人虽然有师徒之实,但常常在一件事上立场上截然不同,为此两人经常争论无比激烈。 偏偏诸葛亮的毒舌天赋开始显现,几句话就能把郭嘉气得不轻,这对师徒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异类了。 次日一早,荆州使节团和江东使节团同时来到袁熙官邸,在门口相遇,两边面面相觑,神色古怪,这凶虎做事情也太不讲究了,哪有这样的! 两方领头的张昭和蒯越更是尴尬,一年前两边还打生打死,吕蒙韩当等人在江夏和荆州军大战数场,双方死伤不少,结下了死仇,双方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坐在同一个屋里谈判。 关键问题是,两边根本不想谈和,是袁熙将两边硬凑到一起的! 张昭和蒯越心里是否把袁熙骂了个遍,在府邸门口迎接的诸葛亮和陆逊不知道,他们此时在偷偷观察两人的神色。 因为袁熙说过,蒯越和张昭,应该都是亲曹派。 对袁熙的这个猜测,两人不知道其根据从何而来,但袁熙并不会无缘无故做出判断,所以今日的安排,从一开始就是场大戏。 而且为这出大戏压轴,袁熙还准备了一个撒手锏。 想到袁熙的这个馊主意,即使是诸葛亮和陆逊也不禁苦笑,自己这位主公,还真是蔫坏啊。 此时袁熙满面春风迎了出来,一手把住蒯越,一手把住张昭,乐呵呵道:“小子见过两位先生。” “远来皆是客,快里面请!” 蒯越身不由己被袁熙拖着,心里吐槽,什么远来是客,我早就来了,还见了你好几次,结果被伱晾了大半个月好吗? 张昭更是一脸便秘的模样,他赶过来还没做自我介绍,袁熙就自来熟一般抓住了他的手,像拉小鸡子一般往张昭往屋里拖,张昭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似乎是刽子手在拉自己上刑场一样。 袁熙拖着两人,快步往里面走,身后蒯越张昭跌跌撞撞跟着,在后面是一脸生无可恋的使节团成员们。 袁熙将众人引进厅堂后,己方各自介绍落座,袁熙才发话叹道:“诸位到来,熙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之所以如此匆忙,还是因为熙有些急事,赶着离开寿春,所以只能同时和两边相谈了。” “咱们先前也都知根知底,我便开门见山说了,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如今的我们如果继续斗下去,只会让别人渔翁得利,实在是殊为不智。” “我在这里表个态,同喝长江水的都是好兄弟,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蒯越张昭同时吐槽,神特么兄弟,你见过打成这样的的兄弟? 不过他们随即想到袁氏三子如今的局面,突然觉得自己摸准了与袁熙的把柄,张昭更是心思急转,袁熙急着表态,有可能是有很紧急的事情,这是不是代表自己能够从中斡旋,为江东捞些好处了? 结果袁熙重重把手掌往桌子上一拍,发出一声大响,想了众人一大跳。 袁熙痛心疾首道:“可惜啊!” 蒯越干笑一声,“使君可惜什么?” 袁熙见有人捧哏,趁机道:“我所痛惜者,是因为有些人受小人蒙蔽,对本来的盟友下手!” “子布先生!” 这一声如同炸雷,将本来有些走神的张昭雷的得不轻,不由自主阿了一声,才道:“使君有何指教?” 袁熙出声道:“子布先生,听闻孙将军对我颇有微词,怀疑孙侯遇刺之事是我指使,可有此事?” 张昭听了,干笑道:“绝无此事,主公他.” 袁熙出声道:“那为什么他趁我攻曹时,偷袭我后方重镇呢?” 张昭嘴里发苦,这让他怎么说? 其实孙权对皖城用兵的原因,是借口李术收留了很多在江东作乱的士人,但现在显然不能用这个借口,因为江东可不止打了一座城。 他心道本来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有必要公开问吗? 结果此时蒯越阴阳怪气道:“其实越也想知道,为什么江东数攻江夏,是刘使君有所得罪,还是黄(祖)将军做什么错事啊?” 张昭心道好啊,原来是你们提前商量好了,一起对付我来着! 那今日就是我的鸿门宴了,那遮遮掩掩的,谈判还有必要吗? 他不敢反驳袁熙,但不代表他吃蒯越的气,当下淡淡道:“江夏本就是孙氏打下的地盘,想要收回来有何不可?” “倒是孙侯因为匡扶汉室,迎驾天子而死,倒是刘景升面对各方岿然不动,不知道有何想法啊?” 见两人马上撕扯起来,诸葛亮和陆逊都在拼命憋着脸上的笑意,袁熙实在是太坏了,而且妙就妙在,身为投降派的张昭蒯越虽然都倾向与曹操,但相互之间并不知情。 于是两人会竭力阻止对方和袁熙结盟,所以肯定会互相拆台,如今果然印证了这一点。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二章 唇枪舌战 从后世的经历来看,三国时期的张昭是个妥妥的投降派,即使知道自己会被孙权记恨,终其一生也没有停止劝说吴国投降。 在孙权看来,张昭的这种行为无异于吃里扒外,因此即使众人多次推举他为丞相,孙权也没有答应。 但从原因上看,张昭偏向与曹操,并不是完全出于私心,主要是他坚持认为江东无法和中原对抗,并不是说他收了多少好处,才去背反孙权的。 毕竟张昭没有这个必要,也没有这个动机去在这件事上屡屡触怒孙权,要知道孙权可是无论近臣还是儿子都敢杀的主,张昭一把年纪图的啥? 所以袁熙认为,张昭确实是投降派,但他的投降倾向背后,从个人利益出发考量的可能性倒不是很大,应该只是单纯认为江东打不过而已。 事实也确实证明了一点,江东即使在水路发达的江淮地区,每战也打得极为艰难,合肥打不下来,更别说寿春了。 即使打下寿春,还要度过淮河,攻下豫州兖州,才能接近黄河,北上中原腹地,这一点只怕后世的江东众人想都没有想过。 所以周瑜才以西进为战略,将重心放在攻取荆州,全取巴蜀,全据长江上,但其实蜀国后来的遭遇证明,即使是诸葛亮之能,练了几十年兵,从巴蜀北上还是异常困难,更别说极度依靠水战的江东诸将了。 而后世说的唯一一次北伐成功的明朝,也是在当时被视为北方的淮北起事,不仅有马匹还有火器,这才能打过黄河,这还是在元朝发生了鼠疫水患,中原地区人口锐减二千万,元朝无法治理,大部分退守草原的情况下。 故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在如今民生凋敝的汉末,江东北伐难度极大,在三条路线中,攻打广陵这条,孙策孙权都先后失败,巢湖这条,水战江东再受重创,所以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荆州这条路线。 在荆州投降派蒯越看来,江东必得荆州的图谋,绝对不会偃旗息鼓,而江东取得荆州,必然会以其为桥头堡,掀起对中原的一次次进攻,这无疑会大大损害荆州当地士族的利益。 而且和张昭这种外来投降派不同,荆州士族和江东士族这两大投降派中,绝大部分人都是如蒯越这种本土投降派,极度抵触在本土作战,所以才会在面对实力强大的外敌时,有极为明显的投降倾向。 所以在投敌这点上,荆州江东旗鼓相当,半斤八两,也是两边的症结所在,同时想要收买他们也极为容易,只要许诺他们利益不受侵害,他们跪的比谁都快。 袁熙坏深刻把握住了两方的心理,将他们拉到同一张桌子上,然后提出狮子大开口的条件,就是抓到他们的软肋。 虽然这对刘表有些不厚道,但毕竟现在是争夺天下,袁熙不可能为了一点上代的人情,就做出对自己不利的战略。 更何况刘表看到荆州本土士族吃瘪,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张昭不愧是聪明人,他最先反应过来自己会被袁熙利用,便也不管蒯越,直接对袁熙这边说道:“此次和谈,昭带着吾主诚意前来,但使君如此做法,很难让人相信有诚意啊。” 袁熙看了眼诸葛亮,后者会意,便出声道:“张长史此言差矣,让人看不出诚意的,难道不是孙氏吗?” “巢湖之战已经过去逾月,江东此时才派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江东赢了呢。” “孙氏两次背弃盟约图谋宛城,袁使君大度,本来已将城让出,却没想到江东心犹不足,妄杀主公重臣,更是得寸进尺图谋寿春,这难道便是孙氏所谓的诚意吗?” 张昭暗暗咬牙,冷哼一声道:“扬州本属江东,孙侯(孙策)乃是袁公路义子,帮助其扫荡江淮,九江庐江皆是其一力打下,怎能拱手让人?” 诸葛亮长笑一声,“两郡之地,本就是袁术擅自侵占,吾主受天子诏命,讨伐袁术,打下来的地盘,当然是吾主的,而此时同样受诏的孙侯,却在哪里?” 张昭知道诸葛亮这是讽刺孙策受了诏令,却没有公开和袁术交战,不禁强自道:“孙氏对天子忠心,天地可鉴,同时受衣带诏奉迎天子,足见天子对其之信任,惜乎天不假年,被人暗算,发生的地方又在皖城,吾主为兄报仇,也理所应当。” 诸葛亮一脸嘲弄之色,“所以江东是认为吾主是凶手,才来打庐江的?” “长史可有证据?” “长史亲率江东虎将,北上邗河,想要一窥徐州风景,不知看到了什么啊?” 张昭听了面皮紫涨,他偷袭广陵不成功,灰头土脸打道回府,这本是其羞于启齿之事,诸葛亮却揭了他的短,憋得他说不出话来。 偏偏让张昭郁闷的是,这事情江东理亏在先,要不是孙权强烈要求,他根本不想过来,本来就是江东背信弃义的偷袭,他还能说出什么? 而且对面这个叫诸葛亮的,年纪轻轻,怎么嘴巴这么毒? 此时江东有人发话了,“军师此言,有些过了。” “这次张长史受吾主之命,足见吾主之诚意,军师处处话语刁难,我等是不是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诸葛亮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陆逊,知道此时其不便说话,便出声道:“此战谁胜谁败,大家心里有数,想要和谈,就必须拿出相应的条件,让对方看到诚意。” 张昭本来还想拖延些时间,没想到诸葛亮再次把话头引到自己身上,他知道虽然迟早也避不开,但眼下有荆州一方在场,实在让他如芒在背,对面也太恶心了! 他清了清嗓子,出声道:“此次大动刀兵,江东也是用尽了库存,但会竭尽所能。”便说了些礼送之物。 袁熙一听,都是些绢布特产之类,还有什么大象猛虎之类的,还想要当做奇珍送出,自己吃饱了撑的拿粮食肉食喂这些东西? 他冷笑道:“老虎我幽州要多少有多少,我送一百只给江东如何?” 他心中有些恼怒,这个时候张昭还不上道,本来要是做个姿态,让荆州看到,两边起码面子上过的去,结果张昭装都不装,明明出来和谈还这么吝啬,真当打发叫花子呢? 虽然知道谈判时双方让步的结果,但张昭上来就将底线定的如此之低,是摆明觉得自己短期内不会再打江东? 想到这里,袁熙冷冷道:“庐江肯定要让出来,除此之外江东准备割让我多少土地?” “豫章还是吴郡啊?” 张昭摇头道:“不,吾主想和使君约定,以巢湖和九江庐江边界为线,共治江淮。” 袁熙听到这里,反而冷静下来,他想着陆逊使了个眼色。 陆逊会意,知道和荆州谈判,自己比诸葛亮合适,便开口对蒯越道:“未知刘景升何意?” 蒯越出声道:“吾主欲和袁使君联手结盟,共抗江东,若使君攻打江东,吾主将竭尽所能调取钱粮支持。” 此话一出,张昭色变。 袁熙微微点头,刘表便上道的多,其看多了这几年袁熙的战场所为,直到以荆州的实力该说什么话,相比之下孙权乃至张昭就是没有逼数了,当自己软柿子,真不敢打过江东吗? 不过荆州的表现,也不太让袁熙满意,这摆明了荆州不会出兵相助,只会在后面摇旗呐喊。 说实在的,袁熙现在缺的是兵,而不是粮食,他一直在前面打仗死人,让其他诸侯坐山观虎斗,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所谓盟友,有一点就是该出兵的大家一起出兵,谁也别想独善其身,不然谁愿意做冤大头? 而且看这样子,蒯越也是有所保留,显然是张昭带了个坏头,想到这里,袁熙就恨得牙痒痒。 此时诸葛亮发话了,“蒯府君,若是吾主许诺豫章一郡以为报酬,约定和景升公一同出兵,击灭江东,如何?” 此话一处,蒯越固然面色微动,张昭在内的江东诸人更是心中惊慌失措,张昭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对方可能只是在吓唬自己! 而且对面陆逊全族都在江东,其多少会有投鼠忌器吧? 没想到陆逊对陆瑁笑道:“真要如此,吾弟也不用回去了,咱们陆氏也不至于一门断绝。” 张昭听了又是心中一紧,诸葛亮此时对张昭微笑道:“周公瑾伤得很重吧?” “若其有个三长两短,未知谁能接替他?” 张昭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诸葛亮轻摇羽扇,“周公瑾这些年随孙侯南征北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打下了偌大名头,可以说除了孙侯之外,也就周公瑾最能稳定人心。” “然而这样的人物,却也一战大败,身受重伤,未知其之后,江东还有谁能代替他独掌大局,面对外敌呢?” “总不可能是现在的江东之主亲自上阵吧?” “到时候吾主大军南渡,要是江东顶不住,到时候就不是送老虎大象就能了事了。” 张昭面色一白,诸葛亮说的很明显了,江东不要心里没有数,战场上败了,就要有败者的样子,战败方就不要装模作样了!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三章 好好活着 即使知道免不了出血,张昭还是硬着头皮道:“若江东遭遇外敌,毕竟同仇敌忾,玉石俱焚。” 诸葛亮出声道:“所以主公要看到诸位的诚意。” 张昭老奸巨猾,做着最后的挣扎道:“我江东愿意将荆州让给使君。” 蒯越听了,怒火上来,冷冷道:“长史倒做得好人情,你觉得这种挑拨管用吗?” 两边很快撕扯起来。 诸葛亮用尚不老道的言语,试图挑动江东和荆州之间的矛盾,而张昭和蒯越两个老狐狸对此心知肚明,努力拖延,以给己方争取最大的利益。 袁熙看了颇为感慨,如今的诸葛亮,比后世初出茅庐的时候年龄小了十岁,所以行事也更加稚嫩,而且即使是十年后出山,诸葛亮也有个成长的过程。 如今既然诸葛亮在自己麾下,自己便要尽身为主公的责任,尽可能让诸葛亮接触到这种高层次的谋略层面,以此促进诸葛亮的成长。 如今袁熙已经不是刚起家的那几年,他现在是势力波及四州的一方诸侯,所以面对的圈子是顶级的,而顶级的圈子出来的谋士,自然也是人中龙凤。 张昭和蒯越便是如此,两者是分别是江东和荆州的谋主,天下能忽悠住他们的人不多,诸葛亮虽然有口舌之利,但涉及到实际利益上,这两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就范的。 所以两边翻来覆去讨价还价,足足大半天了也进展缓慢,不过这也是在三方预料之中,毕竟谈判这种事情,数月甚至一年半载的都有,要想第一天就达成共识,只怕条件对双方都合适,也不会立即拍板,不然回去也不好交代。 到了正午,众人都觉饿了,袁熙命人备好酒菜,直接端了上来,连地方都不用换了。 袁熙端起一杯茶水,对众人道:“我身体无法饮酒,在此厚颜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众人连忙举杯饮了,袁熙又端起茶碗道:“愿这次咱们几方能化干戈为玉帛。” 众人又饮,袁熙第三次举杯,说道:“最后这一杯,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国祚绵延。” 众人再饮,心情都有些微妙,这个国祚,到底是那个国? 你袁氏怎么看,也是最大的反贼吧? 众人在吃过了饭,婢女们撤下餐具,三方再次开始唇枪舌战,直到华灯初上,众人都疲惫不堪,袁熙才笑道:“今日便到此为止,我已经命人备了席,我却有些事情,不能相陪,所以请奉孝先生待我做东,诸位慢用。” 郭嘉这才站了出来,他今日基本没有说话,而是从旁边听了一天,发现诸葛亮应对越发从容,显然这些日子进步神速,这让郭嘉也有些感叹,自己这个记名弟子什么都好,就是和自己性格不合,不然就完美了。 袁熙找郭嘉过来,其实没有太多用意,主要理由还是让郭嘉陪酒的,寿春这地方富庶,酿的酒也相对温和绵长,相比容易上头的北地烈酒,更有一番不同的风味。 袁熙自己不喝酒,自然也不愿意掺和这种场合,更何况他确实有事,他带了人一路出府,到城北经营找到了太史慈等人。 太史慈张辽徐晃三人正在军营里面,和几位偏将围着口大锅吃饭,见袁熙来了,连忙起来相见,袁熙摆手道:“免了,我也是来蹭饭的。” 他拿过只木碗,直接在锅里挖了一碗饭出来,又拿起锅旁的陶罐,倒了小半碗大酱在饭中,用木勺翻拌起来。 他一边拌饭,一边笑道:“这几日正是关键时候,各位将军劳累了。” 张辽等人笑道:“主公哪里话,临战将领同住军营,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 白色晶莹的米饭,拌着黑乎乎的大酱,随着酱汁裹到米饭上,酱的咸味和米的清香混合起来,形成了奇特的诱人味道,让袁熙反而觉得比中午那专为士族做的细脍更加让人食欲大增。 他用木勺刳了一勺饭放入嘴里咀嚼起来,这场景让他想起了在北新城时候,和部下们蹲在墙根里面吃的杂粮麦饭,如今却是滋味却是明显不同了。 众将见袁熙怔怔的吃着饭,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皆是心中奇怪,却听袁熙缓缓道:“五年,不,六七年前,我带着五百兵士在北新城守城。” “北新城除了南面一条通往冀州的道路外,几乎算是孤城,周围也常常被公孙瓒军和南匈奴劫掠侵扰,导致连年歉收,城内从上到下,很难吃上一顿饱饭。” “当时冀州虽然有运粮过来,但家父和公孙瓒在冀州幽州边界连年大战,粮道常常被阻断,所以城内断粮的时候,也不在少数。” “我记得当初最高兴的日子,便是粮食运来,混杂着北地的粗劣杂粮,做出一碗麦饭,大快朵颐。” “当时我和部下们蹲在墙根下面,排成一溜,吃着那晚连大酱都只有半勺的拌饭,现在想来,真是让人怀念啊。” 太史慈出声道:“但主公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只数年就已经名震天下,这一切都有了回报。” 徐晃也点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此是天降大任于主公啊。” 张辽叹道:“我跟温侯在兖州打曹操的时候,缺粮缺的狠了,有时候上马都没有力气,只是在战阵上硬撑,数次差点身死。” “饥饿当真可怕,再厉害的人吃不饱饭,也使不出本事,主公如今治下的兵士,已经能顿顿饱饭,比天下其他诸侯好得多了。” 袁熙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吃饭固然重要,但我刚才的说话,并不是完全是这个意思。” “当时和我蹲墙根一起吃饭的那三四十个亲卫,经过几年的连番征战,现在也只剩下了十几个。” 众将听了都沉默不语,他们也是身有同感,跟着他们起家打天下的部曲私兵,换了一茬又一茬,很多熟悉的面孔都已经消失,有的将领甚至只剩下了十之一二。 袁熙望向太史慈:“子义伤势如何了?” 太史慈闻言拍了拍胸脯,“主公放心,已经大好了,不管挡在前面的敌人是谁,慈都能将其射杀!” 袁熙叹道:“不要逞强,虽然都说将领战死沙场是最好的选择,但我觉得能从战场上活下来,平平安安活到老更好。” “我刚才的话,便是这个意思。” “我虽然要求诸位战必胜,但不是说一定到了是不可为的时候,一定要去赴死。” “该投降投降,该保命保命,我用身家性担保,必定会厚待诸位家眷。” 众人听了大惊,连忙起身道:“不敢!主公妄言了!” 袁熙摆摆手,“都坐下,我是认真的。” “我一直认为,活着比什么都好。” “毕竟这个天下,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众人在复杂难明的心情中吃完饭,袁熙告别众将出了军营,他扭头望向灯火通明的营寨,和北面热火朝天运送货物的淮水码头交相辉映。 这个天下,虽然有种种不便之处,虽然也有恶人凶贼,虽然也有贪官污吏,虽然也有暴民流寇,虽然有太多让人咬牙切齿的地方。 但绝大多数人,还是老实本分,努力求生的良善之人,他们被卷入残酷无情的战火,身不由己,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被践踏,被侮辱,被伤害,但他们仍然在努力求生,努力活下去。 这便是自己顽强的祖先们,不论经过了多少磨难,他们都在想方设法,竭力前行,一代代传承下去。 对于这样的人们,自己应该,也必须拉他们一把,和他们一起走向新的天地。 他回到府中时,已经是很晚了,前厅的喧闹已经沉寂,他回到书房看内事竹简,结果这几日他本就疲累,看着看着,不知不觉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给自己披衣服,便晃了晃头,慢慢坐了起来,便看到了大乔惴惴不安的面容。 他疑惑道:“女郎这是.?” 大乔咬着嘴唇,出声道:“使君昨日说过,让妾此时来抚琴的。” 袁熙这才醒悟过来,面带歉意道:“怪我,事情太多,实在是忘了。” 大乔轻叹,她昨晚半夜起来,看到袁熙书房方向还有灯光,知道袁熙怕是挑灯处理政事,忙到了很晚。 她今天过来,看到房门虚掩,门外的侍卫却是脸色古怪,直接让其进来,结果大乔一进屋就发现袁熙睡着了,她怕袁熙受凉,便拿了麻被去披,结果袁熙惊醒过来。 大乔心情复杂,说道:“使君,是不是要走了?” 袁熙一怔,惊讶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大乔轻声道:“前些天使君话说了一半,就一直没了下文。” “这些日子使君一直很忙,妾也不敢打扰,但使君却毫无缘由让妾过来,妾觉得使君应该是有话对妾要说。” “妾觉得是不是使君是不是要离开了,所有这突然” 袁熙听了,叹道:“女郎真是冰雪聪明啊。” “确实找女郎过来抚琴,只是个借口,其实女郎知道,我在琴艺上相当一般吧?” 大乔噗嗤一笑,“使君只是不在意这些东西而已,使君懂得东西浩如烟海,何须在乎这区区小艺。” 袁熙微笑:“不,任何一项艺术,能做到出类拔萃,都是让人佩服的。” “女郎有这种资质和才能。” 大乔听了心中一喜,却听袁熙开口道:“所以一想到不知何时再和女郎相见,我就很是不舍。” 大乔惊讶的抬起头来,袁熙正色道:“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对女郎言明上次没说出口的话。”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四章 深夜琴声 大乔见袁熙如此认真,也不禁紧张起来,她双手缩在衣袖里面,两手手指交缠,不自觉颤抖起来。 她下意识手指微微用力,抑制住抖动,同时垂下眼睛,平静道:“妾洗耳恭听。” 袁熙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以及如云秀发遮掩下完美无瑕的面庞,出声道:“在此之前,我想先说一个故事。” 大乔心中更是惊讶,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袁熙缓缓开口,“在这个天下,将来变得如何,有着无数可能。” “女郎知道,我会些观星之术,多少能看到迷雾下遮盖的一丝天机,我所说的,便是这千百万个可能之中,未来的一种结局。” “在那个天地,庐江郡有一对姐妹出生,史书并未记录其名字,但随着她们长大,越发出类拔萃,后世有诗云,乔公二女秀色钟,秋水并蒂开芙蓉。” 大乔一怔,这才醒悟过来,对方说的是自己姐妹! 袁熙缓缓诉说着这一对姐妹的遭遇,包括其在父亲死后,被人所虏获,挟持到皖城,后来一位少年将军和他的军师攻破了皖城,两人分别纳娶了姐妹二人,堪称一时佳话。 这少年将军和其军师,皆是当时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可惜天不假年,少年将军当年便遇刺身亡。 而其军师倒是大放异彩,在史书上留下了更为响亮的名声,但也在十年后染病身亡。 自此之后,这对姐妹的事迹便不见于史书,倒是两人的古时,被后世很多人传颂。 大乔听着听着,面色渐白,身体也摇晃起来,想让面色极不平静。 她当然听的明白,袁熙这是承接上一次,说的是她和小乔未来的一种可能,这遭遇比现在惨的多,光说两人被贼人掳走,就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袁熙说完,叹道:“当然,女郎也可以把这当做故事来听,就当我是编造的,也未尝不可。” “毕竟未来的事情,谁知道一定便会发生呢。” 大乔紧紧咬着嘴唇,“使君说的这个故事,妾身……” “那使君岂不是早就知道妾……” 袁熙出声道:“没错,很久很久之前,我就知晓了女郎的一些事情。” “所以我初时见到女郎,也许心思也并不是那么纯吧。” 大乔轻声道:“不,使君是我见过的人之中,最为正人君子的。” “不然的话,以使君的地位,完全没有必要待妾身姐妹如此礼待。” “使君是看到了妾身姐妹悲惨的将来,所以才……” 袁熙叹道:“女郎姐妹两个,嫁的郎君其实都是上上之选,比我强多了,可惜皆是英年早逝。” “我也不知道遭遇那种事情的女郎会不会后悔,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但当时我确实是想看到你们不一样的未来。” “我承认这是我的私心,而且似乎女郎的婚事已经被我破坏了。” 大乔知道袁熙说得是孙策遇刺之事,她曾桥蕤那边听过此事,要是没有袁熙干预,她说不定真的会嫁给孙策,然后便如袁熙说的那样吧? 至于她自己会不会后悔,大乔本就对孙策理解不多,但换了谁成婚数月夫君身亡,然后守寡一辈子,都很难接受吧? 她垂下目光,“妾很感激使君。” “我不知道妹妹会怎么想,但我相信她也是一样。” 袁熙笑道:“女郎现在不用感谢我,将来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好,也许到时候变得更差了,女郎又要怪我了。” 大乔摇头道:“怎么会……” 她随即想到一事,“那使君……” 袁熙失笑道:“在那个天地之中,我从未和女郎相见,而是在数年后被人杀死。” “所以说,我将来死于非命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大乔似有所悟,“所以这才是使君犹豫的事情,不是吗?” 袁熙惊讶起来,“女郎倒是善解人意,没错,我所担心的是,如果将来我横死的话,也无法保护女郎,那岂不是白白害了女郎?” “不然得话,我可能早就对女郎说,请把今后的人生托付给我了吧。” 大乔抬起头来,“这就是使君迟迟未说出口的话吧?” 袁熙苦笑道:“没错,但一想到我身边女子已经很多,女郎怕是不喜欢我这种喜新厌旧的人,而且将来万一……” 大乔盯着袁熙,“可我也没说不答应啊。” “我就知道,”袁熙苦笑道:“女郎肯定有所顾虑……” 他猛然反应过来,惊讶地瞪大眼睛,“女郎说什么?” 大乔俏脸微红,“我想问使君,喜欢过妾吗?” 袁熙小意思道:“当然,女郎这样的女子,谁会不稀罕……” 大乔仰起脸来,“这不就得了。” “妾当然希望使君长命百岁,但不论将来发生什么,妾都希望陪着使君。” “使君说担心不能庇护妾身,但这个乱世之中,又有几个人说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妾并不讨厌使君,相反很是喜欢啊。” 袁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这我倒是没有想,我倒是不知道女郎看上了我哪里有过人之处……” 大乔轻声道:“有很多,但妾最为欢喜的一点,就是使君能这么和妾说话,仿佛妾能和使君是对等的人物一般。” “妾从未在别的男子,包括阿父身上看到这种姿态,即使小时候阿父对阿母说话,也不像使君如此。” “而且不仅对于妾身,使君对于吕夫人,对于身边的官员侍卫,甚至对于奴婢,都没有丝毫的以势压人,说话间都十分尊重对方。” “只从这点上,妾便相信,使君是心怀天下的人。” “这样的人,是妾心中当之无愧的英雄,这便够了。” “妾身所求不多,不求争宠,只求偶尔能陪伴使君,便心满意足了。” 袁熙叹道:“即使将来这种日子并不多?” 大乔轻声道:“妾珍稀和使君见过的每一面,能记起陪伴使君的每一刻。” “妾只想问,使君如何看待妾的这份妄想?” 她说完之后,也是几近虚脱,对于女子来说,这已经是鼓足了最大的勇气,大乔之前也未曾想到,自己能说出这种话来! 袁熙心情激动,伸出手去,握住了大乔的柔荑,出声道:“那熙恳请女郎,将未来托付于我。” 大乔俏脸升起红云,低头用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今后便请使君多关照了。” 袁熙感到大乔手里面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气氛暧昧起来,大乔脸上更红,稍稍缩了缩手,见袁熙没有方手,便把头埋地更低。 袁熙直到如果此时再进一步,就有些唐突了,便稍稍把手松了一些,对大乔道:“明日我便走了,一定会尽早回来迎娶女郎。” “女郎便弹奏一曲,为我送行吧。” 大乔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她拿过所带的古琴,端正身子,出声道:“妾献丑了。” 她稍微平复下,缓缓弹奏起来,袁熙听着不同于蔡昭姬弹琴时的中原音色,江淮的琴声更加婉转悠长,让人联想到了小桥流水,浅溪低吟,他听着听着,不自觉吟唱起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随着他的吟唱,大乔细听歌词,似有所感,手指陡然用力,灵巧的在琴弦间跳来跳去,琴声激昂高亢起来。 琴声之中,在两人的眼前,小溪变成了大河,丘陵化作了山川,时光为红颜添上白发,乱世让相遇变得珍贵,个人宠辱,王朝兴衰,皆被历史的大浪裹挟淹没,一切都化作瑶琴之上的清脆音符。 一曲歌罢,大乔望着袁熙,“使君的诗,更加是厉害了呢。” 袁熙笑道:“拾人牙慧而已,女郎竟然能马上根据各自修改曲调,当真了不得。” “我曾和昭姬学琴,但总是不得其法,学了两次便放弃了,且其弹琴颇为循规蹈矩,错一个曲调都很是在意,相反女郎很是随意呢。” 大乔低声道:“蔡夫人是当代琴法大家,曲谱都是遵循礼制,故不能错。” “妾身的琴艺多为自悟,没有那么多讲究,要是遇到蔡夫人,那便贻笑大方了。” 袁熙笑道:“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女郎不用自谦。” “倒是这变调之法很有意思,我很敢兴趣。” “女郎教教我?” 大乔俏脸微红,“妾乐意之至。” 不一会,她俏脸更红了,如今她坐在袁熙身前,提着袁熙的手指,在琴弦上合力弹奏起来。 初时她还是十分害羞,但渐渐地两人渐入佳境,两人手指似乎有默契一般配合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弹奏了多少曲子,大乔只觉肩膀微沉,感觉袁熙把下巴隔到了自己肩膀上,手指也停了下来,她缓缓谈完这一段,回头看时,却发现袁熙已经睡着了。 大乔望着袁熙的脸庞,又看了看对方放在桌案上的手,鬼使神差般的伸出小指,勾住袁熙的小指摇了摇。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六章 出其不意 张昭和蒯越进入厅堂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竟然座位空空,不仅袁熙没有在场,连诸葛亮陆逊都不在,只剩下个昨天一句话没出声的郭嘉。 对于郭嘉此人,张昭和蒯越不敢小看,毕竟其是袁熙起家时候的首位谋主,最初两年袁熙征战的傲人战绩背后,都离不开此人的影子。 几方见面后,宾主相对就座,郭嘉和诸葛亮风格完全不同,几乎不说什么垃圾话刺激对方,而是寥寥几句话,便让张昭和蒯越思索半天。 这里面固然有郭嘉在言语中下套的缘故,自然也有因为郭嘉名声太大,让两人异常慎重的原因,张昭蒯越一边思索一边应答,还要防备对方可能的言语陷阱,感觉比昨日累多了。 足足一个上午过去,两边就说了没有几十句话,郭嘉眼看快到正午,照例让人备上酒菜。 张昭记忆很好,看到郭嘉身后的官员掾属今日也缺席不少,剩下的寥寥几人都是负责内事的,心中微动,对郭嘉道:“未知使君今日安在?” 郭嘉慢悠悠地喝了一杯酒,说道:“自然是有事情。” 蒯越也一直十分疑惑,他听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似有所感,失声道:“今日城中有大事发生?” 张昭也是反应过来,一脸震惊,这外面传来的声音,明显是大军出发前的鸣鼓号角声! 郭嘉微笑:“没错,今日使君出兵。” 张昭脸色慢慢变白,“使君欲毁约乎!” 他第一反应便是,袁熙趁着和谈,去打江东了! 郭嘉还是一脸淡然,“长史想多了,使君不像你们江东,怎么可能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他心中有些遗憾,因为最开始的时候,郭嘉是真的想趁着谈判去攻打江东的,至于会不会背约,郭嘉才不会在乎这种事情。 但仔细研究了江东布防后,郭嘉还是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虽然江东兵外战不行,但守土的实力不低,且江东沿岸大城多水,地面潮湿松软,很多大型攻城器械都施展不开,江东水军却是实力不容小觑,若是强攻沿江城池,对现在的袁熙军来说,还是有些太过勉强了。 当年孙策攻打江东时,很多时候不仅采取了极端手段,还收买了不少当地士族,毕竟孙氏在江东的人买根基业经营了很多年,有此襄助,孙策才势如破竹,攻无不克。 但袁熙这种外来户去打,就要面对同仇敌忾的本地士族,以及孙氏苦心经营修筑的坚城,陆逊诸葛亮等人估算,要打下丹徒这种大城,保守需要上百辆投石车和五百艘以上的大船,这对于经历了巢湖之战,同时还要同时面对曹操窥探的袁熙来说,是暂时拿不出来的。 所以郭嘉遗憾的放弃了这个念头,转为最初的也是最需要解决的那一方。 蒯越面色极为不好看,他一时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袁熙选择这个时候不告而别出兵? 而且对方到底要打谁? 虽然攻打荆州的可能性很小,但蒯越也是心中惴惴,因为三方中荆州是最弱的,自然也最好吞并,要是凶虎和江东早就勾结起来,此时悍然对荆州出兵…… 蒯越简直不敢想下去,他努力告诉自己要平静下来,等他转眼看到张昭,发现对方脸上也有些许掩饰不住地惊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对啊,自己不应该害怕,凶虎虽然凶名在外,但做事还是很将道义的,从来没有违背信义之举,要害怕,也应该是先背信弃义的江东害怕吧? 在两人都是心中没底的时候,张昭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出声道:“到底袁使君要打谁?” “昨日诸人皆不在,难道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大战?” 郭嘉微笑道:“暂时还无可奉告。” “但我可以对两位保证,打的不是江东,也不是荆州,请两位放心。” 此时张昭和蒯越这才回过味来,心里暗骂,这叫什么放心,这是拉自己两人入坑啊! 因为凶虎不管打谁,在外人看来,是江东和荆州抵达寿春进行谈判后,凶虎便发兵了! 这说明了什么? 在外人看来,只能说明袁熙和江东荆州联手了! 这是在借势啊,太阴险了! 两人一嘴苦涩,他们开始慢慢砸摸出味来了,这个手段可是简单粗暴,不经谈判,便将江东荆州绑上了战车! 而这矛头,很可能是指向曹操的! 只有两人自己知道,他们倾向的是曹操,而袁熙如此做,要是曹操知道自己两人来到寿春谈和,然后袁熙发兵,会怎么想? 他们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个疑问。 自己在势力是倾向于曹操的投降派领军人物,而此时偏偏被派来谈判,而凶虎偏偏此时出兵,这事情是真的凑巧了,还是另有原因? 想到这里,两人越发心慌,郭嘉见了,微笑道:“二位不用多想,慢慢吃,慢慢喝,在寿春多住几个月,也是好的。” 此话一出,两人更是嘴里发苦,这次可是被坑惨了! 张昭和蒯越从没与这么后悔来寿春,但事已至此,现在形势发展,已经由不得他们做什么了。 蒯越试探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郭嘉悠悠道:“什么时候谈好,都可以随时离开。” “当然,这三方都同意,并且签订盟誓,相信两位都带来了行使主公权力的印章,只要落下名印,便便算大功告成。” 蒯越苦笑,说是这么说,能让江东也同意的条件,荆州不一定能接受,张昭那边也是亦然。 本来三访谈判,张昭蒯越就是被迫入局的,所以不情不愿,故意互相刁难,但如今反倒被袁熙反将一军。 签了吧,很可能对己方不利,回去要被问罪,不签吧,那就一直逗留在寿春,再过几个月,说不定天下形势便会发生无可挽回的巨大变化,要是自己不回去,可能会错过很多事情! 想到这里,张昭先是出声道:“可不可以不谈?” 他自然直到,孙权本来就是让自己来拖延时间的,根本没有多少诚意,但如果自己不回去,肯定会让江东产生误判,做出错误的决定! 郭嘉第一次面色转冷,“张长史,请你三思而后行,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要知道使君的大军整装待发,可是随时都可以对江东用兵的。” “何况长史连元龙都打不过,真以为回去就能帮得了江东吗?” 张昭吐血,诸葛亮就够损了,没想到郭嘉嘴也这么毒! 他涩声道:“此时变故颇大,我需要思虑下,才好做答复……” 蒯越听了,也是连声附和。 郭嘉起身道:“我看两位今日也没有心情谈了,我便先送诸位回去休息,给几天让两位好好想想。” “当然,如果两位想要传递消息回去,我劝两位还是熄了这个心思,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么。” 他和蒯越面面相觑,知道自己心思被郭嘉猜透了,对面早有准备,怕是在三方签订盟约前,是不可能打些小算盘了。 蒯越涩声道:“强扭的瓜不甜,江东且不论,荆州的诚意先生应该看到出来,何必如此……” 郭嘉认真道:“我自然知道,主公也知道,所以才能耐着性子和两位好好谈。” “但若是敌人,那便是两样了,主公如何对付敌人,相信两位不久便会看到。” “相信两位看到结果之后,应该不会再想和主公为敌。” 面对这冷冰冰威胁的话语,张昭蒯越无话可说,只得垂头丧气告辞,各自回到驿馆想办法去了。 郭嘉望着空荡荡的厅堂,心道这大战之前的布局,自己已经都做完了,剩下的,便交给那些后起之秀吧。 他的身体已经不适合行军打仗了,这次从幽州南下,先灭袁术,后攻曹操,再打江东,再到最后额谈判障眼法,一切都是郭嘉在后面主持策划,劳心费神不说,长途奔袭对他的身体伤害也很大。 这种高强度的作战,对于二十岁袁熙来说也是透支精力,常常坐着就睡着,更别说年近三十,却因为生活放荡身体状况和四十多岁的人相同的郭嘉了。 所以袁熙决定留下郭嘉镇守寿春,主持谈判,他则是带着大部分的人,坐着船队,沿着淮水东进,一路往海西城而去。 如今的袁熙,正站在疾驰的中军战船船头上,他的身后是诸葛亮和张辽徐晃,而前军仍是陆逊和太史慈作为前锋开路。 寿春谈判的消息,因为先前袁熙大张旗鼓的宣扬,已经传遍了江淮地区,曹操那方肯定知道的,绝大部分人预测,这三方想要达成共识,可能至少需要数月时间。 即使是最为激进的谋士,预测的也是半个月出头。 但谁都没有想到,在谈判的第二天,早有准备的袁熙军已经全军出发。 而且袁熙的目标,并不是和寿春相隔汝南郡的曹操大本营颍川,而是另有目标。 为了这次突然袭击,他从一年前就开始准备,调动了幽州徐州寿春三地潜藏的兵力和资源,便是为了给一个已经无法沟通的人致命一击。 青州袁谭!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七章 拼尽全力 对袁熙来说,袁谭的危害在某些方面比曹操还要大,因为其他私下的小动作,袁熙和袁尚出兵束手束脚,联手对付曹操的计划迟迟未能顺利推行。 这让袁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发挥不出全部的力量,若是没有袁谭,袁氏的处境也不会如此尴尬。 袁熙也不是没有想过调和袁谭和自己袁尚之间的关系,但袁谭对于袁熙发信要求和谈的请求置若罔闻,并执意和曹操联姻,亲手将回归袁氏的大门关死。 诸葛亮投奔袁熙时,和袁熙有一番深谈,他最后道:“袁谭在青州四处攻伐,主公领地多有战祸,主公若不除袁谭之害,只怕将来必为其所累。” 袁熙叹道:“我自然知道。” “其两次攻掠东海,也许在他心中,我仍是袁家庶子,所以如今落差这么大,就如同袁术面对家父心态失衡一般。” “他以为我会顾忌他袁家长子的身份,不敢和他翻脸,不知道是看不清形势,还是过于自信了。” 诸葛亮笑道:“也许他没有想到,袁尚数次为难公子,两边尚能和好,他多占些主公便宜,怕是最后也能化干戈为玉帛吧。” 袁熙冷笑道:“那他就想错了,袁尚那个时候,是有人在挑拨离间,而且他那时候年幼,蠢比坏的成分更多些。” “但袁谭作为袁氏长子,纵容曹氏势力渗透袁家,父死不尽孝床前,反投袁氏敌人内乱,便是自毁长城的举动了。” “他不是不明白袁氏内斗的恶果,但还是和曹操联姻,如果我再不把他当做敌人,难道还要等着他覆灭袁氏?” “我迟迟还没动手,是因为袁谭很是精明,他知道我忙于对付曹操腾不出手来,便趁机攻城略地,侵占徐州和冀州土地,等我和袁尚有了反击意向,他便退回防守。” “还望军师帮我想想,如何抓到他的破绽。” 听了袁熙的话,诸葛亮当时回去,几天后来找袁熙,说道:“我有一计,也许可以骗过袁谭。” 这便是利用荆州和江东三方何谈的瞒天过海之计,诸葛亮提出后经过郭嘉完善,袁熙便发急信向各地调兵。 他先前就做过准备,有意识将兵力调往青州附近,随时一声令下,便可发动! 而在张昭到达的时候,时机已经完全成熟,袁熙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带上早已整装待发的兵士,从淮水直入海西,目的便是被袁谭占据的徐州琅琊郡! 徐州和幽州的兵力早已经调动完毕,徐州方面是陈登征集的徐州兵,幽州方面是等待在渔阳附近的田豫高顺阎柔,只要收到袁熙命令,便水陆并进,从冀州渤海攻入青州的平原! 这次除了在黑山牵制钟繇马腾联军的赵云外,袁熙麾下大将几乎全部上阵,是这几年来袁熙麾下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算起来袁熙这是首次征调超过五万以上的兵士,可以说是一场豪赌。 袁熙心中叹息,他本也不想将这全力一击打在袁谭而不是曹操身上,但袁谭这几年在青州苛征暴敛,想要走的是曹操的路子,若是让他这样下去,将来危害极大。 虽然屯田制是竭泽而渔,但好处就是能断时间内动员大量兵士,如果袁谭将青州变成一个巨大的兵营,不计后果的将人命投入到对付袁熙和袁尚的战场中去,拖得越久,会付出比现在大得多的代价,而到时候青州还能剩下多少活人,那就难说了。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袁熙拍板决定,动员自己所有的积累,以最大的力量给袁谭致命一击,完全消除这个隐患! 袁熙站在船头,有些患得患失起来,这次要不能速战速决,被袁谭拖入泥潭,曹操肯定会趁虚而入,到时候自己的领地便会全面崩盘,可能一夜回到自己最初起家时的状态。 眼见船队已经快要抵达海西港口,有传令船过来,是陆逊问袁熙要不要在海西入港,稍作休息,袁熙犹豫了一下,断然道:“不用了,传信给他继续沿海北上,攻略琅琊沿岸城镇。” “我会留人安排徐州兵渡过淮水,以为后军!” 传令船领命而去,旁边的吕玲绮悠悠道:“夫君也是狠心,不去看看她们?” 袁熙知道吕玲绮说的是糜氏和杜夫人,叹息道:“算了,早几个时辰赶到,说不定就能少死很多人,不能为了我个人私事误了军情。” 吕玲绮看着船队不停,直接海西城旁边经过,心道话虽如此,糜家女郎也是有些可怜啊,这都多久没有和夫君相见了? 说起来这几年来,两人统共就没见几面吧? 海西城宅邸内的小楼上,杜夫人抱着襁褓,和糜贞并肩坐在窗前,看着远处淮水之中,如过江之鲫的船只丝毫没有停留,全速从淮水开入海中,然后折而往北而去。 杜夫人叹息道:“使君倒是有些狠心……” 糜贞感到心里隐隐作痛,但还是面上强笑道:“他做的事情,是关乎天下苍生的,岂能耽搁正事。” “倒是杜夫人孩子都生了,这次却没来得及告诉他呢。” 杜夫人心里自然也有失落之感,她勉强笑道:“使君战无不胜,说不定这次很快便能旗开得胜,回到海信呢。” 糜贞叹道:“所以我已经很知足了,起码呆在城里衣食安全无忧,使君可是一直在战场上经历生死呢。” “听说这几次大战,使君他……数次亲自上阵,险死还生,相当不容易呢。” 杜夫人的心也是提了起来,她出声道:“要不要咱们去拜拜神仙,给使君祈求平安吧?” 正说话间,有婢女匆匆赶来,手上端着两个竹简,说是袁熙虽然没有下船,但还是给两女带来了亲手写的信。 两女把竹简拿在手中,都是俏脸微微一红,糜贞说道:“今日有些晚了,明日我们再去拜吧?” 杜夫人知道糜贞迫不及待想要看信,而且袁熙每次亲笔写的信极长,至少有数千字,这次看两人竹筒大小,只会比以前更多,她也很想马上看信,于是两女分头回房去了。 次日海西城的一万徐州兵在徐晃的带领下渡河后,去和在朐城和臧霸对峙的臧洪会合,到了地方,臧洪当先出了大营,迎向纵马而来的徐晃道:“见过将军。” 他见徐晃这次带了这么多江东兵,心道怕是袁熙派其来主导攻打臧霸的,便上前拜道:“臧洪属下兵士五千,悉听将军吩咐。” 徐晃翻身下马,扶住臧洪道:“将军勿如此说,主公派晃前来,是来相助将军的,朐城战事,还是以将军为主。” 说完他拿出印绶文书,交给臧洪,笑道:“恭喜将军高升。” 臧洪接了过来,发现竟然是袁熙开府的任命文书,自己现在是东海太守,荡寇中郎将,从品级上是和徐晃同级的。 他赶紧拜谢,接了文书领命,将徐晃迎到营帐中,说道:“如今臧霸领两万余人城外对峙,我只能守城自保,现将军来了,主公可有命令?” 徐晃说道:“确实有,但主公说在此之前,想问问臧霸到底持何立场?” “将军一定要据实而言,因为主公说如果臧霸能收服最好,不然在琅琊大战起来,受苦的只是民众百姓。” 臧洪闻言苦笑道:“还望将军得知,我确实和臧霸有些默契,但两边只叙过亲戚,除此之之外没有私下勾连过。” “这些日子以来,我发现臧霸很可能只是装装样子,但即使他全力攻打,我自忖也能守得住。” 徐晃知道臧洪以守城出名,当下点头道:“这便是了,我这边带来了使君手书,将军可派信使送往其营帐中。” “使君信中说了,只要臧霸肯投靠过来,两边不动刀兵,使君自会厚待于他。” 臧洪当即领命,随即去了,然后担心道:“臧霸此人心气很高,只怕很难不战而降。” 徐晃笑道:“主公自然有所应对,到时候我等只要听命行事。” “而且使君给臧霸的时间并不多,局势很快便会见分晓。” 琅琊郡海岸,袁熙的船队已经是绕到了琅琊海曲附近,兵将们纷纷下船,往东而去。 他们要做的,便是插入臧霸后方,逼其就范。 袁熙可不认为光凭一封书信就让对方来降,臧霸这人并不是一般人,怕是会试探袁熙军的成色,若不能让其服气,日后很可能再生祸乱,所以他要一战建功,将对方打的心服口服。 诸葛亮跟在袁熙后面骑着马,他学会骑马不久,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颠簸,不过他悟性很高,已经是骑得有模有样。 袁熙回头看到诸葛亮心思重重,出声道:“军师对现在的形势有什么担心的?” “是不是觉得在琅琊郡开战,施展不开手脚?” 诸葛亮回过神来,说道:“主公放心,亮分的清楚,已经有对策。” “亮所担心的是寿春,我总觉得主公对寿春太过放心了。” “虽然黄家与我有亲,但主公说的黄祖,真的有那么可靠?” 袁熙笑道:“这不是没办法了嘛,世上的事情,哪有万全之策。” “我之所以和刘表相谈,是看在其和家父面子上,但其实荆州能够威胁到我的,南阳有刘玄德挡着,剩下的江夏才是关键。” “只要黄祖不对我出手,刘景升就是想打我也没路过来。” “不过夜长梦多,咱们这次打袁谭,拼的就是速度,要让全天下都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 诸葛亮苦笑,对于攻略青州,袁熙开始给的时间如此之短,让郭嘉陆逊诸葛亮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听完袁熙的想法后,三人更震惊了,这战法完全不见于兵书,真的可行吗?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八章 进退不决 臧霸此时正在朐城之外的大营之中,召集他手下部将议事。 他是泰山郡华县人,从小有勇烈闻名,其父为县狱掾吏,因为坚守律法,阻止太守私杀狱犯,被太守下狱问罪。 彼时只有十八岁的臧霸听闻,召集家中食客十数人,前往牢狱击败上百狱卒将其父救出,并杀死太守,然后通往到东海郡避难,一时名声大噪。 之后臧霸在黄巾起义时投靠陶谦,多次击破黄巾军,被拜为骑都尉,后臧霸收兵于徐州,招纳孙观,吴敦,尹礼等人,自为统帅,割据一方,被时人成为泰山贼。 后世其在曹操夺取青徐后,臧霸便投靠了曹操,地位超然,封邑三千户,属于魏国官员中顶级的那一档,他治下的属地在魏国地位超然,是类似于属国一般的存在。 而在臧霸的这段经历,是彼时官逼民反,又成功洗白的典型例子,不过话说回来,能够养得起食客的县吏,和后来的宋江颇为相似,在平民和黑社会之间,还更加偏向于后者一些。 眼下他手下几大部将,除了先前在袁熙西进黄河时顺手杀死的吴敦外,其他皆已到齐。 臧霸开口道:“探子来报,海西城来了大批船只,又有万余人渡过淮水,进入朐城,显然是意图在我,如之奈何?” 众将面面相觑,他们来打东海,名义上是奉袁谭之名,但其实是出工不出力做样子,谁也不想卖命。 吴敦之死,让众将震动不已,知道凶虎此人惹不得,惹了他是真有可能死无全尸的! 但此时谁也不敢建言退却,免得被人怀疑立场,众将沉默片刻,孙观先出列道:“头领,敌军势大,且凶虎狡诈,还需小心为上。” 尹礼失笑道:“孙兄每战必为先登,勇毫为我等之首,怎么这个事后畏首畏尾起来?” “若我们退却,如何向袁青州交代?” 孙观冷哼一声,“尹将军也看到了,凶虎这两年战场势如破竹,我等虽强,是强的过曹操袁术,还是江东?” “我这是劝首领小心为上,不管打成什么样子,首先要自保退路,不然我们为袁青州卖命,万一战事不利,他会来相救吗?” 众人皆是心中赞同,袁谭现在正在图谋冀州,哪里能管得了他们? 尹礼犹豫道:“但我们不战而退,只怕会害了正在彭城国的昌豨啊。” 昌豨也是泰山郡人,势力稍弱于臧霸,虽然投靠臧霸,但地位和诸将不同,所以自领一军,现在奉命攻打彭城国,和在琅琊东海边境的臧霸军遥相呼应。 孙观冷笑道:“昌豨此人怎么想,诸位心里应该明白。” “我并不是畏战,而是不想打着打着把兄弟们的性命都白白送进去,要是首领真要打,我即请命为先锋,和凶虎的大将碰一碰!” 臧霸思忖起来,孙观的话他自然明白,因为自从袁谭投靠曹操后,昌豨的态度很是暧昧。 包括臧霸也是如此,因为他和昌烯都是泰山郡人,家乡都是华县费县一带,这是被曹操屠了两次的地方。 要说两人投靠袁谭,心里并无抵触,但突然之间变成了曹操部将,臧霸为了一众手下,捏着鼻子就认了,但昌豨可是个一根筋的人,他心里能服气? 他手指在桌案上点着,曹操二屠徐州,都是从青州泰山郡打过去的,兵锋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十不存一,出身于泰山郡的人,其族人大都死难,这种事情是忘不掉的。 此时孙观说出了臧霸所虑,他话道:“我观昌烯日后必反。” “其出身泰山郡,家仇尚在,怎么会甘于曹操之下?” 尹礼不以为然道:“泰山郡怎么了,不就是打仗死过人吗?” “这个世道,今日是敌人,明日便是同侪,这种事情还少了?” “别的不说,昌豨同乡于禁,不也在曹操手下做大将?” “这两次战乱,他的族人也没少死吧?” “程昱还在东阿用同乡做人肉脯呢,那时候能保住自己性命就不错了,难不成你有能力把他们全救了?” 孙观听了,眉毛一竖,正要发火,臧霸此时出声道:“我现在要你们商议的,是如何应对海西来的援军。” “这地方我们呆了时间也不短了,两万与人的粮草也不是个小数目,当地都快我们吃光了,就是抢也抢不到到了。” “对面准备肯定比我们充分得多,即使我们能挡住一次,能挡得住下一次吗?” “等粮草都尽了,我们又能挡住多久,只怕走都走不了!” 众将一听,知道臧霸已生退意,皆是拜道:“但凭首领吩咐。” 臧霸出声道:“不战而退,也是不好,而且就这么退了,对面必然衔尾追击,损失难料。” “诸位回去后,先打点好辎重,准备随时退走。” “明日我去和袁熙军会一会,视其反应,再行决定进退。” 尹礼出声道:“昌豨那边……” 臧霸挥手道:“给其传信,让其准备从兖州退往泰山。” 众将退去后,臧霸处理完军务,看着天色将黑,他一路走到大营门口,登上木楼,眯缝着眼盯着远处的朐城。 朐城城墙并不高,臧霸也试探性进攻过几次,即使面对以守城闻名的臧洪,臧霸自忖要是倾尽全力攻城的话,也有不小的可能攻破城池。 代价就是两万兵士至少要死伤一大半,然后自己还怎么度过淮水继续南下? 臧霸怀疑,自己根本就是袁谭的弃子,对面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冀州,其实袁谭自己根本没有信心面对凶虎,所以才想借刀杀人吧? 想到这里,臧霸突然嗅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危险气味,那些船队规模算起来,确实能运送上万兵士,但是…… 他总感觉不对,立刻回身进营,去找白天打探军情的探子,结果他刚一进营帐,就有兵士上前,说朐城有信使到达,送来了凶虎的亲笔信。 臧霸听了,连忙将信拆开,去看袁熙到底写了写什么。 信上的话倒是不多,但条理很分明。 首先袁熙说自己了解臧霸的遭遇,对其当初落草为寇深表理解,说其是被贪官所迫,逼不得已,和历来作恶之人并不相同。 而且臧霸虽然占山为王,但恶名不显,显然是顾忌青州同乡情谊,可见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臧霸看了,也是心中受用,毕竟如今袁熙已经是天下闻名,能受到其肯定,他心里也是隐隐有些得意。 但随后袁熙话锋一转,却说臧霸最大的短处,便是识人不明。 先是投靠陶谦,依附袁术,结果袁术作乱,让臧霸无路可退,之后虽然归附袁氏,但在袁谭背反袁氏后,有没有及时和袁氏切割,导致本来依附袁氏的大好局面,就此变成和袁氏为敌。 现在更是成为了二屠泰山郡的曹操属下,为屠杀亲族的仇人效力,当初臧霸义贼的名号,已经名不符实,着实让人叹息。 最后袁熙劝臧霸悬崖勒马,倒戈来降,若臧霸能够主动投降,先前的事情既往不咎,袁熙还能为臧霸请得名分。 但若臧霸执迷不悟,袁熙也不介意和其来一场大战,大家战场上见真章,到时候刀剑无烟,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最后袁熙给出了时间,要臧霸明日正午前答复。 臧霸看到这里,心头一紧,怎么给的时间这么少? 他赶紧派人叫回营地各处的将领,此时白天的探子也过来了,臧霸见了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且问你,白天从海西渡河进入朐城的凶虎兵士,伱可亲眼看到?” 那探子老老实实答道:“确实是小人亲眼所见,小人躲在朐城大道旁边的大树上面,隐藏的极好,看到几里处不断有兵士经过,直到他们都过去,我才瞅个空子溜了回来。” 臧霸出声道:“你可辨认清楚,那些兵士是哪里人?” 那探子努力回忆,他思忖一会,方才出声道:“据小人所见,那些人应该都是江淮兵。” 臧霸还不放心,“你确定?” “那么多人,你怎么能认得出来的?” 那探子答道:“好教首领得知,小人做探子时日不久了,凶虎手下兵士确实驳杂,但特征也很明显。” “若是他手下的幽州兵,身体会长大一些,但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其脸上的风霜之色,要比江淮兵多一些。” “幽州兵无论脸上还是耳朵上,多少都有皮肤冻裂的痕迹,但在江淮兵中就少的多。” “而且两边盔甲制式也有所不同,幽州出产精铁,盔甲相对厚重长大,江淮兵兼顾水战,盔甲要轻便一些。” “其他还有举手投足等习惯,也都各有不同,所以小人才能分辨得出。” 此时孙观尹礼等人进来,孙礼听了探子的话,点头道:“他说的没错,凶虎手下的幽州兵都是久经战阵的,杀伐气息也要厚重的多,当初其带领船队突破黄河,我曾在的城头见过几眼,确实特征明显。” 臧霸听了,脸色更是难看,说道:“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九章 传闻不实 臧霸见众将对自己的话不明所以,便出言解释道:“对面既然大量派来船队,很可能是淮水上游的寿春发兵了。” “我听闻先前凶虎带兵南下,先后击败袁术曹操后进驻寿春,其必然带的是幽州兵,如今船队载大军从寿春方向而来,里面怎么会没有幽州兵?” 孙观疑惑道:“也许其幽州兵还在寿春驻守,这次跟着船队的,是九江征收的江淮兵?” 臧霸点头道:“也倒是有这种可能,但凶虎用兵,向来是不打则已,一打便是全力而为。” “他既然能策动这么多兵力,必然是有大动作,怎么可不派出其最为倚仗的幽州兵?” 孙观听了,连连点头道:“首领言之有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咱们确实有些危险啊,看来确实是要想办法退回琅琊腹地了。” 尹礼还不服气,说道:“只怕未必,说不定其没有信心打过我们,才用江淮兵试探,我们青州兵以一当三不成问题,何况两边旗鼓相当?” 臧霸沉声道:“刚才朐城派人给我送了信,虽然信中隐含威胁,但大意还是劝我投降。” 孙观出声道:“这不正好借坡下驴?若是我们……” 他陡然抬起头来,失声道:“我突然想起一事,凶虎灭袁术时,听说也是发信谈和,但袁术但是却没答应!” “结果数天之后,凶虎便摸到了袁术后方,将其一举击灭,连让袁术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其对我们也发了信,万一……” 臧霸叹道:“我所害怕的之处,也是如此。” “要是凶虎想要灭我,现在应该已经动手了。” 尹礼还不甘心,说道:“既如此倒不如反客为主,末将原为先锋,连夜攻打朐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臧霸摇头道:“这种计策,对付比我们弱的人还行,但你们别忘了,对面可是两次击败曹操,从无一败的凶虎!” “你觉得我们比之曹操刘备,孙策公孙瓒如何?” 尹礼哑口无言,当年名震北地的公孙瓒,也是死在此人手中,死前评价袁氏之攻,势若鬼神,他们泰山贼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方小小的割据势力,这么多年都没打出过泰山郡,何德何能去和那些诸侯相比? 孙观出声道:“以防不测,我们是不是连夜拔营?” “那岂不是显得我们无心谈和,到时候对面不就有了名正言顺攻击我们的借口?” 臧霸苦笑道:“确实如此,这凶虎便是用此举给我们施压,实在是太难缠了!” “而且其给我们的最后期限是明日正午,换言之,过了那个时辰,其发动攻击的几率极大!” “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不接受谈和,连夜退走。” “二是在明日正午前归附凶虎。” 尹礼嘟囔道:“一刀一枪未用,便投了降,总有些不甘心……” 孙观也难得同意道:“确实,我们这样过去,会不会被其看扁了?” 臧霸沉思一会,也是点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不甘心,那今晚守好营寨,明日一早,想打的便出寨搦战,无论打成什么样子,中午之前我都会有决断。” 众将听了,纷纷领命而去,臧霸在众人走后,揉了揉发涨的额头,心道这凶虎实在难对付,如果自己能够选择,即使面对曹操袁谭,也不想面对此人啊。 次日一早,徐晃听臧洪说臧霸要求城外切磋的战术后,不禁哑然失笑,对臧洪道:“不出将军所料,对面果然不服气。” “我当为前锋,可否?” 臧洪忙道:“将军客气,洪当为将军压阵。” 他很有自知之明,本身也不是武将出身,要说守城还可以,但真要上阵取敌首级,便力有未逮了。 徐晃点齐兵马出营,看前方泰山贼也是倾巢而出,当先几名大将依次排开,徐晃让兵士列阵,纵马来到一射之地,出声道:“吾乃袁使君麾下徐晃,见过诸位。” 臧霸听了,便打马上前十几步,抱拳道:“原来是白波军徐公明,臧霸在此见过了。” 尹礼却是心头火起,打马上前道:“伱便是杀了吴敦的徐晃?” “好大的威风!” 臧霸虽然不太赞同尹礼的态度,但毕竟其也是泰山贼的一员,便出声道:“先回来。” 尹礼不情不愿地回到阵中,嘴里嘟嘟囔囔道:“竟派杀死吴敦的将领前来,这不是欺我泰山军无人吗?” 他对臧霸一拱手,“末将愿和徐晃生死赌斗,望首领成全!” 臧霸却是没有答话,而是对徐晃道:“昨日使君来信,霸已经细读。” “但霸有一事不明,同为袁氏,为何使君如此屡屡逼人,以至于攻入琅琊?” “要知道琅琊可是当初徐州之战时,袁青州相助凶虎,才从孙策手里夺来的,如今袁徐州想要背约吗?” 徐晃回道:“将军自然明白到底是为了何事。” “袁青州背叛袁氏,攻伐同族,同时侵攻徐州,破坏攻伐曹操大计,怎么有颜面说无辜?” “吾主志在平复天下,扫荡心怀不轨之徒,今日将军不若早早弃暗投明,方有一条出路。” 未及臧霸答话,尹礼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今曹公拥立天子,天下归心,何况袁氏早有自立之心,众人皆知,到底是谁心怀不轨?” 徐晃听了,心中火起,冷笑道:“好一个天下归心!” “曹操挟持天子,杀害大臣,倒行逆施,到你口中便成了忠臣!” “你若再蛊惑人心,颠倒黑白,我便饶你不得!” 尹礼涨红了脸,强自辩道:“口说无凭,你不也是道听途说?” “那是我亲眼所见!”徐晃大喝道。 “天子在安邑时,曹操名为和白波军联手,却是背后翻脸,偷袭杀死白波军所有将领!” “要是在场上分生死也就罢了,晃死了也心服口服,但被盟友背叛,谁也不会心服!” “在安邑时曹操便已经显露出狼子野心,这是我亲眼所见,尔等若执迷不悟,焉知将来曹操会不会翻脸对付你们?” 泰山贼众将听了,都是面面相觑,徐晃这话说到他们心坎上了,他们最害怕的,还真就是事后被曹操谋算! 徐晃又是一声大喝,“口说无凭,便手底下见个真章便是!” “你可敢应战?” 臧霸见尹礼面有犹豫之色,知道其心里并没有底,毕竟吴敦的武艺不下于尹礼,其既然被徐晃杀死,尹礼如何能讨得了好去? 臧霸素来讲义气,要不是当日吴敦无视他的命令,因公废私阻挡袁熙,臧霸说不定也会为其讨个说法,但吴敦脑子不清楚,差点连累了泰山贼,所以臧霸也只能捏着鼻子将此事揭了过去。 但如今看到尹礼也如此作死,臧霸也不想其就此送命,刚想劝诫尹礼几句,结果尹礼面子上拉不下来,对臧霸道:“首领,末将请出阵!” 臧霸见其样子,知道不好阻止,只得道:“那你小心些,见势不妙就赶紧回来。” 尹礼抱了抱拳,当即挺枪出阵,直扑徐晃,两军士兵见状,当下震天般呼喊起来。 徐晃见了,也是挺着斧头迎了上来,双方一个照面,斧枪同时探出相交。 尹礼虽然表面冲动,却是粗中有细,他早就打听过徐晃和吴敦交战的经过,也研究过徐晃战绩,发现对方的长处,是气息绵长,然后依靠守势慢慢消磨对方体力,然后找准机会一举建功。 换言之,徐晃前面的几十招,威力并不大! 而尹礼想出的应对之策,便是前期佯装猛攻,同样保留体力,而且节省的比徐晃更多。 这样等百十招过后,徐晃迟早力有不逮,防守出现漏洞,到时候尹礼再出杀招,徐晃肯定招架不住! 想到这里,尹礼虚晃几个枪花,就想要迷惑徐晃,却没想到对方长斧高高劈下,其速度快逾闪电,竟还隐隐带着风雷之声! 尹礼心中一惊,下意识收枪格挡,斧枪相交,发出一声震天大响。 尹礼身子猛地摇晃起来,手中铁枪也差点飞出,他心里大惊,对面怎么力气如此之大! 当徐晃岂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当头一斧,尹礼再次格挡,身子受到猛烈冲击,差点从马上掉下去。 他只觉口中发甜,牙龈底部血腥味泛滥起来,感觉牙齿都松动了。 尹礼心中破口大骂,谁说徐晃前面招数都是防守的,这两招根本就是速战速决的杀招! 正在他脑子发懵的时候,徐晃的第三斧又到了,三下一下比一下力气大,这第三下徐晃几乎已经调动起了浑身力气,怕不是有数百斤力道! 尹礼勉力抬枪招架,但双臂已经完全阻挡不住,斧头压着他的枪杆急速压下,重重落在他的铁盔上。 蹦的一声大响,尹礼只觉头晕目眩,喉咙一甜,扑的一声吐出了两颗牙齿。 他眼前顿时模糊起来,头脑昏昏沉沉,他拼命摇晃脑袋,想要清醒过来,他知道这是生死关头,要是自己反应不过来,下一刻便要人头落地! (本章完) 第八百章 不忠不孝 尹礼眼见徐晃斧头势若奔雷横扫过来,自己若是躲不过这一招,势必身首异处,也是激发了凶性,他大吼一声,勉力竖起枪杆抵挡。 却见徐晃手指微微用力,斧面一斜,竟是没有砍在枪杆上,而是饶了过去,然后腰胯发力,带动身体转动,猛地往回一拉。 尹礼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大力袭来,再也握不住枪杆,长枪脱手飞出。 大惊失色之下,他伏低身子,感觉拨转马头就要转身逃走,徐晃斧头早至,在他背心猛地一拍,尹礼惨叫一声,翻身落马。 他在地上翻滚几圈,摔得七荤八素,等抬头看时,徐晃长斧早到,对着他的头顶当头劈下。 臧霸见状大惊失色,吼道:“斧下留人!” 徐晃等的就是这句话,不然刚才马上那一斧,尹礼早就身首异处了,他斧头倒转,压在尹礼肩头,将其生生压倒在地。 臧霸见了,反而松了口气,他打马上来,对徐晃抱拳道:“将军勇武,我的手下多有得罪,这赌斗是我们输了。” 徐晃收回长斧,抱拳道:“承让。” 尹礼勉强站起身来,讷讷无言,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他其实武力并不低,在泰山贼也是前五的存在,不比被徐晃杀死的吴敦差多少,所以他当初觉得吴敦肯定是被围攻而死的,心中愤愤不平,想要试探徐晃成色,帮泰山贼找回场子。 结果这一试探不要紧,他赫然发现了两边的差距,对面连久战之术都不屑用,上来就速战速决,自己实力差着一截,便是质的差距,差点在前三招就毙命! 臧霸其实本就不想打了,只是缺个借口,所以当初也没有阻止尹礼,本想着两边斗个势均力敌,也好趁机做些周旋,但却没有想到尹礼在徐晃面前如此不堪一击,也是感到面上无光。 他觉得有些不甘心,如果就这么谈和退兵,看上去就像泰山贼被打败收编了一样! 他心思急转,却没成想本阵孙观纵马奔了出来,在臧霸耳边低语几句,臧霸听了,顿时脸色大变。 孙礼告诉他的,竟然是刚才连夜北面传来的消息,袁熙军连夜突袭臧霸背后几十里的东海,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是悄无声息地破了城! 泰山贼逃出来的部将狼狈赶往臧霸军营,方才将将赶到,报知了孙观。 臧霸心中发苦,东海是他的后方屯粮之地,大部分辎重都在城中,他也留了不少人把守,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攻破了? 他抬头看到对面徐晃的神色,似有所悟,原来对方早在等着他,现在他的退路被截断,连逃走都是奢望,能和谈已经是对方给面子了! 臧霸口中苦涩,为什么袁熙军动作这么快,攻城如此凌厉,一夜破城,这样的强军自己从未见过! 他对徐晃道:“未知攻破东海的,是哪位大将带军?” 徐晃微笑道:“如果正常的话,是主公亲自带兵攻城。” 臧霸恍然大悟,连连道:“怪不得,怪不得,这次臧某输的也不冤了。” “使君用兵之神,臧某这次见识到了。” 徐晃出声道:“也许再过半日,主公便能赶来和将军谈判了。” “顺便一提,这次主公对于琅琊郡和青州势在必得,此时不仅是东海,北面的即丘等大城,主公都已经派出大将领军攻城去了。” “此时将军被围,琅琊各城在使君面前如同不设防一般,不知道将军作何抉择?” 臧霸听了,这才抛去了最后一丝侥幸,抱拳道:“那臧某便静待使君大驾了。” 袁熙并没有连夜赶来,而是让兵士休息了一晚,毕竟兵士连夜奔袭攻城太过辛苦。 次日上午,他才带兵南下去见臧霸,路上回头看着即丘,对诸葛亮说道:“现在和河水连接护城河的城池,已经拦不住我们了。” 他让诸葛亮完善了攻打寿春时,战船进入护城河充当攻城云楼的战术,对战船进行改造,加厚了防御,并在甲板上面布置了攻城器械,配合诸葛亮设计的机关,兵士可以在站在自动上升的云楼上面,直接登上城头进攻。 这样便解放了攀爬云梯所用的双手,兵士可以拿着盾牌阻挡对面箭矢,同时还可以在升降的楼板上进行配合。 这些战船入夜之后,在袁熙军精锐攻下连接护城河的河水船闸后,便顺着河流进入护城河,直达城下,然后战船上升起云楼,勾住城头,兵士借机鱼贯登城。 这一切都经过了相当次数的演练,只不到半刻钟,袁熙军便登上城头,此时大部分城墙上的泰山贼守军,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战术,袁熙军又是夜里袭击,面对训练有素,兵甲精良的的幽州精锐,泰山贼根本不堪一击,只过了半个时辰,东海便全面告破。 袁熙此时却没有闲着,他让张辽带兵去打西路打即丘,太史慈带兵去东路去打利丘,陆逊带船队攻打琅琊沿海城镇。 琅琊郡先前是袁谭占据,他当初为了削弱泰山贼,让臧霸领兵离开泰山郡,来琅琊驻守,自己则是带兵屯在青州边境,重新收编泰山贼残部,臧霸虽然知道袁谭心思,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虚与委蛇。 这次他借着受袁谭之命攻打琅琊的机会,他将大部分主力都调往朐城附近,却不成想被袁熙直接包了饺子。 没有臧霸领军,琅琊郡各城都只有少量泰山贼驻守,根本不是袁熙手下张辽等大将的对手,据诸葛亮估算,只要不到一个月,便能全面占领琅琊。 如果臧霸投诚的话,还会更快些。 眼下袁熙带着诸葛亮和徐晃会合,他得知徐晃将臧霸手下击败,重挫臧霸气焰后,对徐晃笑道:“公明辛苦了,这下留给对面的选择不多了。” 正说话间,探子报说臧霸带着手下过来了。 众人有些意外,心道这臧霸倒是有胆识,他就不怕这边直接翻脸砍了他? 等臧霸大踏步走到营帐前面,看到有数人在营帐门前等着,他一眼便看到众人拱卫的,是个身材挺拔,气势不怒自威的年轻人,便知道这十有八九是袁熙了,连忙上前几步拜道:“泰山臧霸,见过使君。” 袁熙见了,连忙上前拉住臧霸臂膀,笑道:“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还请入内相谈。” 臧霸跟在袁熙身后,发现其身边还有个相貌堂堂,身材高大的文士,等落座后互相介绍,他才发现,这人竟然是袁熙的军师,长得倒像个武将一样。 但随后他听说对方出身于琅琊诸葛氏之后,方才恍然,原来袁熙看中的是对方在琅琊本地的势力,才拜其为军师的吧? 诸葛亮打眼一看,便知道臧霸在想什么,当下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亮出身琅琊,说来和将军家乡离着并不远。” “未知将军还有多少族人?” 臧霸听了,面色很不好看,出声道;“没剩多少了,大部分都死于战乱了。” 诸葛亮出声道:“亮在琅琊的族人,也是十不存一二。” “有逃难的,也多有死于这几年徐州之屠的。” “兵灾之下,无论是大族还是平民,都断无幸存之理,将军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臧霸默然,又听诸葛亮道:“将军的应对之策,便是聚拢流民,占山为匪,以兵对兵。” “但将军有没有想过,此非长久之计?” 臧霸叹息一声,“我自然知道,但哪有别的出路?” 诸葛亮微笑道:“当然有。” “袁使君解民倒悬,平乱定乱,将军弃暗投明,正当此时。” 此时尹礼出声道:“将军背后的,可是拥立天子的曹使君,未知袁使君有何名分?” 诸葛亮微笑道:“将军问的好。” “虽然都知道曹操挟持天子,但要说道天子诏书的名分,主公这边肯定是不如曹操的,毕竟天子在其手中。” “但我想要问将军一句话。” “如果名分真的那么重要,诸位为何当初要造反?” 这一下便呛的尹礼哑口无言,诸葛亮趁势道:“而且诸位依附的,还是二屠徐州曹操,不知道诸位死去的族人和祖先在天有灵,会如何想?” “诸位造反自立,是为不忠,甘心听命于屠戮族人的仇人,是为不孝,诸位想要被天下人认为是不忠不孝之徒吗?” “要说诸位投靠的人,就更可笑了,袁谭背弃袁氏,本初公死而不见其尽孝于床前,曹操送其父为质,挟持天子,目无天理纲常,此等皆是不忠不孝,狼子野心之徒,诸位竟然甘心俯首,亮真是为之叹息扼腕啊。” 这话说出来,在场泰山贼诸将都是面红耳赤,臧霸心道这军师言辞怎么如此毒辣诛心? 他定了定神,对诸葛亮道:“我等迫不得已,只为求存而已。” “依军师如此说,吾等要是投靠使君,使君便能替我们正名了?” 诸葛亮微笑道:“当然可以。” “只要使君拥有为尔等正名的力量。” 臧霸神情一凛,这话中的含义,很是耐人寻味啊。 (本章完) 第八百零一章 没有选择 臧霸由于良久,还是问出了一个手下都想知道的问题。 “我能够相信使君吗?” 袁熙听了,转向臧霸,郑重其事道:“有句话说,听其言,观其行,我在这里可以向将军许诺,但最重要的,应该是诸位想看之后我如何做吧?” “将军应该明白,我一路走来,做过的承诺,从未失信过。” “我也想问,如果换做将军在我的现在位置上,如何做才是最好?” 臧霸想了想,“以使君现在的实力,应该是昨晚趁夜将我包围,然后斩草除根为妙。” 此话一出,孙观尹礼等人都是面色一变,臧霸也真敢说! 他就不怕凶虎起了杀心? 袁熙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军倒真是个妙人。” “不瞒将军说,我还真的动过这个念头。” 此话一出,臧霸之外的部将们,脸上更加不自然。 他们没想到袁熙如此坦然,但偏偏无话可说,这次对面只派出了一名不见经传的将领徐晃,就死死压住了众人,更别说其后背还有两员大将了。 臧霸出声道:“那为什么使君改了主意?” 袁熙回道:“官逼民反,问题还是出在官府上。” “没有贪赃枉法的官府,诸位也不会成贼,我还是想给诸位一个机会。” “当然,诸位若是归降于我,必须按法纪办事,不然诸位这样子,如何迎接将来的太平?” “如果诸位不愿意,我也可以放诸位离去,咱们手底上见个真章便是。” 臧霸摇头道:“还是免了,公孙瓒曹操尚且败于使君之手,我还没有那么自不量力。” 袁熙见其虽如此说,但语气里面还是带着一丝不甘,知道想要完全收服对方,还是要让其看到幽州兵的厉害,这种机会今后倒是不缺。 他出声道:“诸位需跟我平定青州,毕竟青州现在的局面,诸位也有责任。” “当然我不会让各位送死,面对袁谭时,我以己军为主力,你们掠阵即可。” 孙观出声道:“袁青州不好打,其战阵有独得之妙,乃是当世良将。” 袁熙心道自己当然明白,他青州之战和徐州之战时和袁谭合作过,袁谭治军很有一套,但也正因为如此,袁谭才对袁氏造成了如此大的困扰,已经成了一颗不得不尽快解决的毒瘤。 他开口道:“诸位本属青州,明日跟我离开琅琊,此地我自会安排人手驻防。” “徐州本就是天子封给我的,也是该收回的时候了。” 臧霸出声道:“彭城国的昌豨,使君是不是网开一面……” 袁熙点头道:“可,将军让人给其带话,免得徒增死伤。” 臧霸见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本来就是被围住,无奈才投靠袁熙的,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最后说道:“我军中兵士……” 袁熙道:“不愿意从军的,可让其归家,愿意继续当兵的,继续跟着将军。” “我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的军纪很严,若其违法乱纪,想后悔就晚了。” “当然,这军纪在我麾下士兵中皆是如此,没有里外,我相信幽州兵江淮兵能做到,他们也能做到。” 孙观尹礼等人心中微凛,犯了军法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随时人头落地,谁也救不回来! 袁熙微笑道:“当然,既然出来当兵,自然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做事,都已经有了觉悟。” “而且出来当兵的,多少都有些志向,不管是小富即安,独善其身,还是封侯拜将,平定天下,只要能做到的到,我必然能给诸位满意的回报。” 臧霸听了,看了看身后诸将,断然道:“好!” “既如此,臧霸全力助使君建功立业!” 两边当即盟誓,袁熙给臧霸和手下印绶文书,封了官职军职,诸葛亮开始拿出一竹箱绢帛,这是袁熙所定政令法纪和军令,交给臧霸,说道:“请将军尽快熟悉,免得违了军令。” 两边约定修整一日,次日起兵,去琅琊各城招降泰山贼把守的城市,同时让前军将臧霸归顺的消息传递出去,让各城开城投降。 臧霸带着部下回去,尹礼虽然有些悻悻,但也不得不承认今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毕竟先前凶虎很少招降敌军,都是击溃了再行收编。 如今其已经将众人包围,仍是给了官职,虽然其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取得青州,但能把场面做足,众人也无法挑剔。 但尹礼还是有些怀疑,他出声道:“各方诸侯都说自己法纪严明,单做起来,不也就那么回事。” “曹操在兖州也是如此,兖州士族犯法立刻惩治,但其手下得力谋士犯了事,便轻轻揭过。” “至于死去的袁绍以宽治,就更加不管不问了,手下谋士掾属贪赃枉法的,不在少数,而像我们这种没有背景的将领,那便要行事小心翼翼了。” 孙观出声道:“使君也说了,听其言观其行,接下来的日子,其政令必然在琅琊推行,到时候我们想看着好了,到底是不是在优待士族,苛待我们。” 臧霸此时正在翻看那一卷卷帛书,闻言将写着军令的那副递给众人,说道:“你看看这前面写的是什么?” 众人接过一看,前面几句赫然是,“为将为兵者,当保家卫国,保护太平,故军之所向,当庇护百姓,而不是荼毒之,故军纪之首,在于一切行动皆听军令,在于不扰民,不妄取民之分毫……” 孙观等人见了,失声道:“这,真能做得到吗?” “要是缺粮了,不去劫掠,还能饿死不成?” 臧霸出声道:“他既然敢写出来,必然是有解决之道。” “不然这种难以落实的法纪,要么不能执行成为笑柄,要么逼死手下兵士导致军心不稳,那还怎么打仗?” “都听说幽州军这几年极为能打,我倒很想知道,里面什么奥妙。” 正说话间,有兵士来报,说袁熙的军师诸葛亮,亲自带着近千幽州兵来臧霸军营了。 这是先前约定,臧霸当时觉得这应该是袁熙派来督战的,天下诸侯皆有此法限制投降将领,所以当时也不以为意,于是便着人请诸葛迎了进来。 结果诸葛亮把来意一说,包括臧霸在内的泰山贼将领都是瞪大了眼睛。 对方竟然不是来监督泰山贼的,而是要作为什长的副手,打散编入泰山贼之中,并不干扰战场指挥调动,只是平时晚上教兵士识字的! 臧霸不可置信,哪有让自己兵士受降将辖制,如此反过来督军的? 诸葛亮说道:“这是使君治军独得之法,所要求的,便是晚上兵士学几个字,互相讲几个故事而已,别的一概不介入。” 臧霸心道这难道是太平道传教? 想想也是可能,毕竟黄巾军出身太平道,用此法倒是真能蛊惑人心! 诸葛亮似乎看出了臧霸的怀疑,说道:“主公手下的将领兵士,皆不传道。” “唯一被允许的,是主公手下的降将,黑山杨凤。” “将军大可放心。” 臧霸更糊涂了,诸葛亮也不多做解释,说道:“接下来琅琊就要推行新的政令了,将军可以看看琅琊会发生什么变化。” 袁熙攻打琅琊,臧霸投降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青州,再到了青冀边境。 正在准备攻入冀州的袁谭五雷轰顶,他真没想到,袁熙在经历了曹操和江东的两次大战后,竟然立马出兵,将矛头对准了自己! 他立刻召集手下谋士掾属,对众人道:“二弟和我翻脸了,如何应对?” 辛评心道袁谭没意思到自己还叫凶虎二弟,是不是其心里仍然将其当做地位在自己之下的人,而不是过继出去的分支家主? 郭图脸色也不好看,攻打冀州比先前想的困难的多,袁尚也不知道听了什么计策,做出了坚壁清野的策略,在每个城池都配置了不少粮食和军器以作防守,百姓不能入城的,便让其躲避起来,或者迁往后方。 结果便是袁谭如今空有大军,却是进展缓慢,抢不到粮,也抢不到人,每日数万人的军粮消耗也是极大的数字,这样还没打到邺城,自己兵士就要闹饥荒了! 而且袁尚在袁谭动手后,主动后撤到黄河两岸防守,并回了邺城稳定军心,难攻官渡之战的意图虽然再次落空,但让袁谭也没有得到好处。 这现状对于袁谭来说很难接受,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尤其是琅琊反而被袁熙夺了过去,对方显然没打算善罢甘休,看来是准备打入青州了! 据郭图得到的消息,对方分成几路进逼青州边境,有几支军仿佛突然冒出来一样,比如驻守在青州琅琊边境的雷薄陈兰,就报说张勋已经带兵逼近,并发来了招降的要求。 而曹营这边得到袁熙出兵的消息后,也同样面临着两难抉择,因为青州冀琅琊交界处,也是兖州的泰山郡所在的位置,只要袁谭挡不住,袁熙军是随时能打入兖州的! 如果曹军要分兵,防守官渡的兵力势必薄弱,袁尚的冀州军便可以随时南下! 曹操谋士赫然发现,随着袁熙入局,兖州曹军,冀州袁尚,青州袁谭,徐州袁熙,这相互接让的四州四个势力,已经头尾相交紧紧咬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互相吞噬的圆环! (本章完) 第八百零二章 人心浮动 曹营得知袁熙动向后,谋士们在荀彧的主持下,一起商讨应对凶虎攻打青州的策略。 而这种攸关曹营前途的大事,本来是应该曹操亲自到场,但曹操最近心情颇差,加上时常头痛,很多以前亲力亲为的事情,都交给了属下去办。 有官员私下议论,说曹操还没有从南阳之战的打击中完全恢复,这其中的主要原因,便是曹昂的死。 曹昂的死影响极大,不仅对于曹操,对于曹营众人都是个沉重的打击。 平时众人就颇为担心曹操的头痛症,万一在关键时期病发,可能会影响到重大决策,更会导致人心浮动。 但如果有曹昂这种做事稳重妥当的人主持大局,曹营上下便能保持正常运转,而且曹营官员普遍认为,虽然曹昂比不上曹操,但已经有了相当的威信,上下一心的情况下,曹营整体发挥个七八成实力还是有可能的。 但曹昂的身死,让这一切成为泡影,私下里面很多官员人心惶惶,甚至对曹营失去了信心,据说还有不看好曹氏前景,暗中勾连其他势力的人出现。 对此负责暗探的程昱,开始大肆寻找线索,搞出了一份名单,但其交给曹操时,曹操却只是让程昱不要声张,便将此事压了下去。 程昱回来后,心中疑惑,心道曹操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软了? 难道是病痛的折磨,亦或曹昂之死的打击,让曹操心态发生了变化? 对于曹昂的死,程昱也是痛心不已,毕竟曹操身体也不怎么好,还有极其顽固的头痛症,和他同时期的袁绍都死了,谁知道比袁绍少小十岁的曹操什么时候去世? 要是曹操如袁绍在关键战时去世,曹营会发生什么,程昱不用脑子也能想出大概,一念及此,他就脊背发凉。 连程昱这种对曹操极为忠心的人都产生了动摇,更何况他人,这正是袁熙想要的效果,他和郭嘉等人商量过后,认为曹操可能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才能平复曹营里面的人心波动,即使能够出兵,军心也会不稳,影响相当程度的战力。 所以袁熙才要在此时用兵,而且是大动干戈,把选择的难题交给了曹操,毕竟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很难再碰到了。 至于曹昂,当时其受伤昏迷,伤势颇重,被袁熙军兵士所获,袁熙得知后,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保下了曹昂的性命。 他大可以当场砍下曹昂脑袋,但袁熙总有一种预感,将来曹昂还可能对自己有用,于是袁熙一边找人医治,一边找人将其秘密送往幽州去了。 当然,袁熙这人并不是大善人,他也不准备在蓟城好生养着曹昂,免得被人看出端倪,于是曹昂便被一批袁熙军兵士押着去徐无山垦荒去了。 这样做的好处是,相比蓟城,荒山野岭更能封锁消息,而且难于逃跑。 而且如果逃跑,必然有人同情曹昂的身份,那批袁熙的兵士多出自青徐这种被曹操屠狠了的地方,曹昂为了保命只会隐藏身份,哪里敢说自己是曹操儿子? 随曹昂一起的,还有被诸葛亮的认真一拳打坏了鼻子和半口牙的贾诩。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贾诩在这个岁数受了这种伤,比曹昂还要重一些,他不仅吃饭都困难,折断后重新拉出的鼻骨并未长好,断茬上产生的在钻心疼痛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彻夜辗转反侧,低声叫苦不已。 贾诩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嗓子里面的哀嚎仿佛不像自己的声音,而是很多死人声音的混合,这如同催命一般折磨着他,让贾诩觉得,是不是那些被自己害死的冤魂找自己讨债来了? 而更让贾诩伤心的,是凶虎对自己弃之如敝履的态度。 自己作为谋士,多少有点名声,怎么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这么厌恶,对方不知道自己有能力帮他夺取天下吗? 想到袁熙一脚将自己踢到了这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却对一拳打翻自己的诸葛亮礼敬有加,甚至还拜其做了军师,贾诩就越发愤愤不平。 凭什么,凭他蛮力挟持自己吗? 这种胡来毫无谋略的做法,也算谋士,也算军师? 早晚把你这个凶虎坑死! 贾诩信心满满,夺取天下不仅需要实力,更需要心狠手辣的谋略,凶虎迟早会发现那个冲动不讲章法的年轻人是个绣花枕头,会跑来请自己出山! 自己只需要等个一年半载,不,说不定几个月,凶虎就发现那诸葛亮不堪大用! 不,最好再快点,因为此地太难熬了! 贾诩简直要疯了,都说幽州垦荒难,他算见识到了,尤其是这不知道在哪里的荒山野岭,简直太可怕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幽州哪个地方,但此地周围荒无人烟,遍地沼泽密林,想逃走都找不到路。 就是真有人给贾诩指路,贾诩也不敢跑,没粮食没水,只怕不出两日就变成野外的一具尸体。 但此地环境之恶劣,让人发指,遍地毒蛇猛兽就不说了,现在到了夏天,开始滋生蚊虫鼠蚁,到处都是蚂蟥水蛭,毒蝎臭虫,贾诩有天早上醒来,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肚子上盯着两条比大脚趾头还粗的蚂蟥,一掌拍下去,溅了贾诩一肚子血。 中间也出现过几次疫病,很多人都病倒了,贾诩运气不好,也病过一次,被强灌了一肚子草药之后,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但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就是在凉州,日子都没这么难过! 活的这么艰难,吃的就更不用说了,每日便是粗粮杂菜饭,间杂以兵士打回来的野味,兵士们倒是吃的津津有味,但对于吃惯了上层士大夫那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美食的贾诩,就难以下咽了。 尤其是那些带着极重血腥味的野味,那是人吃的吗,简直是粪便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贾诩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提着一只刚死不久的兔子,一瘸一拐地向着远处一间草屋走去,沿途兵士们见了,也并未阻拦,因为这些劳动教化的犯人之间联系并不被禁止,只要他们不跑出营地范围就行。 何况这种遍地沼泽的地方,想跑出去,也并非易是事。 贾诩敲了敲几块木板拼凑成的破门,里面有个平淡的声音传来,“请进。” 贾诩闻言推门进去,里面曹昂坐在稻草堆上看书,见是贾诩,便坐起身道:“原来是文和先生,今日怎么有兴致过来?” 两人在宛城的时候早已经认识,但彼时并没有说过几句话,如今一同被发配到幽州,反而慢慢熟络起来。 贾诩提起手里的兔子,说道:“兵士们打来的,这玩意我吃不来,便给公子送来了。” 曹昂见了,失笑道:“文和先生怕是懒得动手吧?” 他提着着血迹斑斑的兔子出了屋子,在屋后的小溪里面洗干净毛皮,然后从靴子里面掏出一把带鞘小刀,熟练地几刀下去,便把兔子皮剥了下来。 曹昂又是一刀,将兔子肚子剖开,掏出里面的内脏,然后将其四肢斩开。 贾诩站在门口,看四下无人,才出声道:“看公子这幅模样,外人见了,谁也猜不出竟然是曹孟德的儿子。” 曹昂头也不抬,“那阿父的儿子,该是什么样子的?” “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亦或,下城必屠?” 贾诩叹道,“看公子口气,好像对曹公很多做法并不认同啊。” “老夫却恰恰相反,我认为,只有曹公这种人物,才能真正能平定天下的。” 曹昂心道你倒是惺惺相惜,只怕和阿父都是一类人吧? 不对,自己这么腹诽阿父也是不好,曹昂想到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曹操,不禁神色黯然。 不管阿父做了什么,他还是自己的阿父啊。 贾诩仔细观察曹昂心情,开口道:“公子也不想在这里呆一辈子吧?” 曹昂将小刀收起,将兔子尸块扔入锅中,在溪水中洗干净手上的血迹,这才端着锅站起身来,说道:“起码现在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 “先生是不是呆不下去了?” 贾诩目光闪动,“以公子之才,要在这里呆一辈子,也太可惜了。” “公子迟早有后悔的一天。” “既知如此,不如现在早做打算。” 曹昂闻言道:“依先生所见,如何打算?” 贾诩信心满满道:“这还不简单,只要公子写信给凶虎,说愿意为其所用,以凶虎的性格,必然重用公子。” “到时候公子便成为联系凶虎和曹营的纽带,两方最后化干戈为玉帛,最后共治天下也说不定。” 曹昂失笑道:“这话先生信吗?” “不瞒先生,我对现状很是满意。” “我先前肩膀上的担子太重,已经太累了,而且即使没有我,我相信阿父也能找到合适的继承人。” “而且我在凶虎手中的消息传出去,阿父反而可能会束手束脚,于情于理,我都不想改变现在的处境。” “真正想要脱身的,是无法忍受现状的先生吧?” 贾诩听了,悻悻转身离去,“罢了,我也是自作多情,什么时候公子能够想通,便来找我好了。” 曹昂端着锅,“我准备煮饭了,先生不一起吃?” 贾诩摆摆手,“算了,吃不惯,公子自用吧。” 曹昂望着贾诩离去的背影,心道对方看上去淡泊名利,其实只是想大隐隐于市而已,不想吃苦,还想享受美食美酒,生活富足,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如今对方还想利用自己达到目的,自己可没有任何理由给对方利用。 现在的处境对对自己和阿父来说都是最好的,但是这样自己确实很对不起阿母和妹妹啊。 想到这里,曹昂脸上现处了一丝愧疚之色。 (本章完) 第八百零三章 北上青州 冀州邺城。 得知袁熙突袭袁谭后,袁尚召集掾属,问众人对此事的看法和应对。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这次以许攸为首的谋士们,发声表示此事代表着袁熙正式暴露了他的野心。 袁尚疑惑不解,“为何如此说?” “他出兵攻打阿兄,这不是在解冀州之围吗?” 许攸出声道:“话虽这么说,但凶虎这一步若是走成了,使君可曾想过,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袁尚一呆,“你是说” 许攸摇头叹息道:“袁青州虽然处处和使君作对,但其也只过占据一个青州而已。” “但凶虎若是取得荆州,他的领地将将连成一片,幽州,青州,徐州,江淮,这些地方,要么是兵强马壮,要么是富庶多粮,单独拿出一个州,都有很大的缺陷,但连在一起,便会成为了争霸天下的巨大威胁!” “若其想要图谋冀州,可问使君到时拿什么和其对抗?” “仅凭独独冀州一州,还是高刺史所在的并州?” “要我说,先前使君就本不该答应说动高干出兵河东,协助凶虎!” “如今高干和马腾韩遂交战,元气大伤,若凶虎解决掉袁青州后,再转头对付使君,使君如何应对?” “彼时实力大损的高干,能帮到使君多少?” 袁尚目瞪口呆,“二哥他当初不计前嫌,帮我取得邺城和袁家家主之位,应该并没有这种心思吧?” “当初我的位子,二哥唾手可得却放弃,如今为何反而兜一个大圈子?” “因为他那样做,会成为众矢之的!”许攸斩钉截铁道:“凶虎极为狡诈,他无法承受夺取邺城带来的反噬,才不情不愿将其交到使君手里!” “如今他利用这份恩情,要挟欺骗使君为其所用,在他的有意为之下,南攻曹操,西打马腾,东阻袁谭,冀州反而像他的附庸一般!” “敢问使君,难道本初公手里夺取的四州之地,就独独守着一个冀州,不思进取,而将其他几州拱手让人吗?” “难道使君要守着冀州终老吗?” “这么做,对的起去世的本初公吗?” “天下人又如何看待使君?” 袁尚听了,面现犹疑之色,对其他谋士道:“你们怎么看?” 荀谌犹豫了下,出声道:“我觉得许子远虽然有些事情出于臆测,但其出发点是好的,皆是为主公着想。” 辛毗出声道:“我认为许子远言之有理,解释清楚了不少内情,凶虎此人志向极大,如今横扫天下,目前无人可以败之,不可不防。” 田丰叹息道:“虽然在老夫心中,显奕公子堪称当世英杰,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其击败袁谭,一统数州后,其实力必然暴涨,到时候使君和其地位,便很难对等了。” 审配见状也出声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增强实力,扩张地盘,这次青州之战,使君务必参与,而且必须要从中得到好处,此消彼长,才不能被凶虎拉下太多,否则被压制住袁氏家主的声势,怕是很难取得主导权了。” 袁尚出声道:“那官渡乌巢这边的战场.” 审配沉声道:“除非使君能击败曹操,一举建功,拿下兖州豫州,不然只是徒然消耗实力。” 袁尚听了,知道谋士们对于攻击官渡,都很不看好,难道自己真的要撤掉防线,全力夹击袁谭? 他出声道:“我若撤回大军,攻击袁谭,会不会把他逼急了,掉头和我死拼?” 审配面露赞赏之色,“使君确实目光如炬,假以时日,必然不下于本初公。” “袁谭若如此做,我们以逸待劳,正中下怀,到时我们勠力同心,协助主公成就大业!” 袁尚听了,心中激动,便起身拜道:“那就有劳诸位了!” 众人连忙还礼,许攸也在其中,他心中得意,能让和其他谋士不对付的自己,提出的建议被采纳,还是因为许攸精准把握住了袁尚和一众谋士的心理。 对于袁尚此人,因为尚且年幼,并没有建立远大的志向,所以需要有人在背后推他一把,而这一把还必须是贴猛药。 自从袁尚从袁熙手里接手邺城后,因为感激之情,便对袁熙产生了些依赖心理,这对于身为主公的他来说,是一个极为致命的弱点,很容易被对方利用,所以许攸要做的,便是把这种幻想毫不留情的戳破。 说实在,许攸这么做,还真不是完全出于私心,而是他看在袁绍当初的面子上,给袁尚指明一些他还不能领悟的道理,让其尽快成长起来。 想要争夺天下,至亲之人也会背叛,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许攸虽然对袁尚有些失望,但他现在家族庞大,也不好贸然投奔曹操,所以他也想努力一下,看看袁尚到底能不能扶起来。 再就是各位谋士的心理,许攸也算的门清。 荀谌现在是明哲保身,拼命想要撇清和曹营的关系,所以对于此事,自然是以冀州立场为先。 辛毗的心思就有些复杂,他的兄长辛评在袁谭那边,无论如何都免出不了怀疑,所以其要做的是袁谭袁熙一起反对,以示自己对袁尚的忠心。 田丰则是过于忠直,有话直说,他对袁熙的赞叹,反而成为了证明袁熙对袁尚存在威胁的一大佐证。 审配就更不用说了,他身为袁尚谋主,又自负甚高,若其倾向于求助袁熙太多,只会被人怀疑没有独掌大局,力挽狂澜的能力,所以其肯定会坚持以为冀州争取利益为出发点。 许攸此人,可能无论战阵军事,亦或内政谋略上,都不是最拔尖的,但他哪一样都不差,尤其在揣摩人心上,更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毕竟这些年来,很少能有人比他的经历丰富的。 不得不说,袁绍当初招揽的这些谋士,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单正因为每个人都有独特的长处,谁也压服不了其他人,没有一个拥有绝对话语权的谋主,所以内斗起来的祸患才会如此之大。 袁绍没有解决这些问题,是因为这些谋士都窝在冀州,利益盘根错节,很难分出彼此,所以才成了一笔糊涂帐。 而且袁熙起兵之初,便在有意无意地回避这样的局面,同时采取了一些手段。 便是让其手下的谋士,在尽量远离家族的地方任职做事,同时不让谋士的职责冲突,让其各管一地,不到大战之时,尽量少碰面。 就像沮授被留在了蓟城,郭嘉负责黑山,陆逊在江淮,诸葛亮随着袁熙管内事,几乎没有冲突的地方。 其实曹操也是这么做的,他外事依靠曹氏和夏侯氏,内事依靠颍川谋士,出现冲突时候,他选几个心腹商量一夜,就把事情定了,在这点上曹操的手腕要比袁绍精明不少,但另一方面,他的手下构成,本就比袁绍手下简单。 袁熙学自曹操的这种一言堂,其运行过程中固然可能会有纰漏,但有了后世的知识,袁熙选的谋士都是能独当一面的英才,能够独力想方设法解决复杂的局面,所以袁熙才会放心将重担托付给他们。 如今在臧霸的协助下,袁熙极端的时间内便全面占据了琅琊,同时陆逊带水军沿海北上,和从渔阳南下的田豫水军合围,封锁攻击青州沿岸港口。 如今袁熙统领的中军再度和张辽徐晃合兵,进逼青州边境,唯一有些麻烦的,便是作为先头部队的张勋,在齐国和泰山郡附近和雷薄陈兰打起来了。 先前袁术兵败时,雷薄陈兰趁机脱离了袁术,带着自己的兵士北上逃走,然后投靠了曹操,被安置在青州边境,这便是当初袁熙救援邺城时,派出的赵云看到的那一幕。 雷薄陈兰夹在兖州和青州之间,对曹操袁谭左右逢源,过得如鱼得水,袁熙想要占据青州,并不得不面对他们,所以才派出了张勋前去谈判。 当初他想着即使不能招降,起码也不能让两人干扰自己,但让袁熙没想到的是,雷薄陈兰对于袁术怀有异心,对于曹操倒是忠心得很,想要设计前来和自己谈判的张勋,于是邀请张勋谈判,伺机下手。 结果消息走漏,张勋得知后大惊,带兵去质问两人,两人见阴谋败露也不装了,当即领兵攻击张勋,双方打了起来。 雷薄陈兰的兵并不少,其本来就带着万余人逃离的九江,投靠曹操后在泰山军又裹挟聚敛了上万百姓,号称三万大军,在当地俨然割据一方,据称很是祸乱了不少百姓。 而张勋手下都是当初雒阳之战的降兵,满打满算不过万余,袁熙也没有让其作为先锋,而是作为偏军平定周边,结果雷薄陈兰不讲武德上来就打,张勋因为人数劣势,局面稍有不利,所以采取了守势。 袁熙占领琅琊花了大半个月,沿途城池几乎都是迎风而降,等走到泰山郡附近是才知道张勋在和雷薄陈兰交战,众将纷纷请命,袁熙思虑过后,却是用了刚投诚的臧霸作为先锋。 其中固然有想看看臧霸表现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臧霸极力要求的。 因为臧霸是泰山郡出身,雷薄陈兰荼毒当地百姓,早让臧霸很是不满,但碍于曹操和袁谭是联手关系,也只能干瞪眼,如今机会来了,他岂能错过? (本章完) 第八百零四章 攻心为上 张勋正在博阳城下,让兵士对着城头呼喊,劝雷薄陈兰投降,但对方却一直不为所动。 雷薄陈兰知道得知袁熙到来后,立刻放弃攻打张勋,逃入城中死守。 其实张勋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当日在袁术未完全落败时,雷薄陈兰就带着手下兵士跑了,但后来事实证明,两人的眼光真的不错。 再晚走半个月,两人很可能就会战死,或者沦为阶下囚,哪如现在占山为王,夹在曹操和袁谭之间左右逢源来的舒服。 不过目前看来,他们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没有完全投靠某个势力,最终结果便是遇到危难时,哪个势力也不会全力相救。 如今便是如此,无论是袁谭还是曹操,对于这座雷薄陈兰把守的孤城毫无来援的动向,显然是已经将其放弃了。 毕竟这几年袁熙名头太过响亮,任谁在战场上要和凶虎交战,都要好好思量,免得其围点打援,连援军都陷了进去。 张勋又等了两天,袁熙终于带人从琅琊郡赶到了,一同而来的,还有臧霸在内泰山贼诸将。 臧霸一到,就像袁熙请战攻城,袁熙思忖一下,说道:“雷薄陈兰也是袁术手下有名将领,将军若是不利,可速速退回。” 臧霸信心满满道:“使君放心,在泰山郡这种地方,我比他们熟悉的多!” 诸葛亮在一旁道:“将军应该记住,此时主帅是使君,若使君战场有所命令调动,将军当遵军令。” 臧霸听了,抱拳道:“末将自然省得。” 袁熙看臧霸出去,对一旁诸葛亮道:“攻城没有那么容易,我看他还是有些大意轻敌。” “要是平时也就罢了,我这派过去的上千士兵,要是白白死在城下,便太可惜了。” 诸葛亮闻言道:“主公放心,亮心中有数,所以之前出言提醒。” “臧霸也不是个不知进退的,不过他要真是上了头,亮自有应对之策。” 袁熙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次日一早,臧霸就在攻城器械的掩护下,带领兵士向着博阳城墙发动了攻击。 在诸葛亮的改良下,袁熙如今的攻城器械都向着轻便型转变,最基本的要求,便是能满足行军要求。 在这之前,绝大部分攻城器械并不是运送过去的,而是提前准备关键性的部将,而其他厚重长大之物,比如投石车的底座和架杆,都是到了城池附近后,就地伐木制造的。 攻城投石车这种做法,好处是能做的很大,威力也更加大,坏处是这种大型木材只能运送一小段距离组装,耗时费力,常常至少需要十天半月,才能组装好一具。 战局瞬息万变,在这段时间里面,说不定战场形势早就发生了变化,要是敌人出城突袭,或者援军到来袭扰投石车所在之处,将其破坏,那先前做的一切便都徒劳无功。 这也是为什么骑兵大行其道的原因,其弓箭不如步弓,结阵不如重步兵,单单只占一个快字,就足以让扭转战局。 所以对于笨重费力的投石车,袁熙和诸葛亮着手将其改造成能被骡马拉动的组合型战车,平时收起在木车上拉走,战时拉到前线展开,只需要不到半日便可以完成,大大缩短了攻城准备时间。 而醉心于于机械的诸葛亮,其实也从袁熙处得到了不少启发。 袁熙虽然对木匠机关并不在行,但他却有着后世的很多点子,两人一拍即合,将攻城器械进行了一些的改造,因为不是推翻原理构造,所以很快袁熙便从富庶的江淮地区搞出了上百套轻便的攻城器械。 当然,这些东西造价不菲,都是袁熙掾属们想方设法从江淮士族地主手中抠出来的。 数十台小型投石车以极快的速度发射石弹火弹,覆盖了博阳城头,打的城头守军抬不起头来,藏霸见状,趁机让兵士扛着梯子攻了上去。 博阳城虽有护城河,但水并不深,而且前日还被袁熙军工兵掘开了几个缺口,放走了大部分水,水位再度下降,藏霸军兵士趟着齐膝深的水,深一脚浅一脚在淤泥里面艰难前行。 城头守军看了,纷纷起身拉弓射击,负责督阵的诸葛亮岂能让他们如愿,他站在高处木楼上吧手中令旗一挥,袁熙军投石车和弓箭手们立即开始压制城头,掩护己方士兵。 藏霸军兵士好不容易走到城下,兵士们纷纷架起梯子攻城,兵士们蚁附而上,爬到梯子中央的时候,城头守军竟然冒着石弹箭矢,奋力弹出身子,将滚石擂木推了下来。 这一下子藏霸军猝不及防,多有人被砸落下地,一时间哀嚎声此起彼伏。 藏霸见了大怒,当即要亲自登城,旁边孙观见了忙道:“不可,将军当指挥大局,我来上去好了。” 孙观历来是泰山贼先登,藏霸听了点头答应,孙观便带着数百人冲击城头去了。 未几,孙观便带着几十人攀上了城头,一时间喊杀声四起,藏霸见状大喜,博阳城的城门突然打开,雷薄陈兰竟然带着数千军士对着城下的藏霸冲了过来! 这一下子大出藏霸意料,他气的笑出声来,“他们但是胆子倒是大,难道以为我是个软柿子不成?” 他当即命令尹礼带兵对抗,结果两边一接战,尹礼这边登时出现不支的势头! 藏霸惊讶无比,亲自带兵救援,两边一交手,他赫然发现,对面兵士的士气似乎很高,眼睛通红,如同野兽一般! 他见状也是激发了凶性,吼道:“死战不退,把他们都杀了!” 两边兵士怒吼者,不要命地挥刀向对方砍去,不断有人浑身染血倒下,战场宛如变成了修罗地狱。 不过藏霸地形不利,他一边要应付雷薄陈兰,一边还要提防城头守军的箭矢,他心中焦躁,孙观怎么还没打下城头? 不想城头射来的箭矢更加密集,藏霸看也不看就知道孙礼失败了,果然他向城头望去,己方等成的兵士纷纷退了下来。 未几,身中数箭的孙礼被人服了上来,经他解释,藏霸才得知孙观登城后,和城内守城兵士混战一起,逐步取得了优势。 但城内守军似乎是疯狂了,尽然不管自己人死活,调集大量弓箭手对交战双方毫无顾忌的不分敌我胡乱射击,导致孙观和手下纷纷中箭,夺取城头的计划功败垂成。 藏霸还没来及说什么,尹礼也负伤退了回来,竟然被雷薄陈兰联手夹攻砍伤,藏霸见了,脸色越发看看,亏他还亏下了海口,结果打成这个样子! 他当即举刀吼道:“和他们拼了!” 在他的带领下,兵士们再度怒吼着冲了上去,孙观和尹礼也不顾伤势,跟在藏霸两边护卫,战线慢慢推向城门。 双方兵士不断倒下,雷薄陈兰见势不妙,退入城门后面,藏霸正要抢入,却猛然听闻后方传来鸣金收兵的声音。 他犹豫了一下,怀着满腔憋屈退了回去,两方就此鸣金收兵。 藏霸回到营寨,越想越气,听闻袁熙召见,便气冲冲过去,见众将都到了,便出来道:“末将一事不明,今日本来即将破城,为何临阵收兵?” 诸葛亮微笑道:“正好今日抓了几个降兵,一审便知。” 登时几名雷薄军兵士被压了上来,诸葛亮审问几句,藏霸这才明白,对方竟然在城门后设置了强弓硬弩,专等自己大将进去后射杀! 听到这里,藏霸惊出一身冷汗,说道:“他们胆子倒是大得很!” 诸葛亮出声道:“不止于此。” 他再度盘问几句,藏霸这才明白为什么守军如疯子一般,原来他们的家人,都已经被带走到兖州腹地去了。 虽然名义上是让其安居屯田,实际和人质无异,要是打了败仗,家人下场肯定凄惨无比,所以博阳守军才如此疯狂。 藏霸听了,郁闷无比,骂道:“他奶奶的,曹操这狗东西便是会玩这一套,当初我不情愿投降也是为此,说不定哪天就把抓到了把柄。” 他也是头疼起来,面对这种守军,这仗还真不好打! 诸葛亮见他郁闷,微笑道:“将军勿忧,我自有妙计。” 当天晚上,数百封信被射入城内,次日没有交战,流言很快传播开来。 信里说兵士们的家人,早已经被曹操许配给他人,博阳城的守军已经被放弃了! 随着谣言的传播,博阳城守军士气大降,第三日诸葛亮独独留出西门,然后命袁熙军分三路攻击城池。 袁熙军这次遭遇的抵抗便小得多,猛攻之下三门告破,雷薄陈兰带军从西门逃走,往泰山郡而去。 城头之上藏霸大惑不解,问道:“为什么这种谣言有人信?” 诸葛亮微笑道:“因为这种事情,以前肯定发生过。” “不然哪会哪会这么快动摇?” 藏霸这才恍然,点头叹道:“确实如此。” 诸葛亮当即命张辽徐晃领骑兵追击,两将领命而去,心道这能住追的上? 只怕对面早就跑了吧? 结果半日之后,两人还真追上了。 因为雷薄陈兰被一支提前布下的伏兵拦住了。 昌豨。 (本章完) 第八百零五章 反复无常 昌豨,一名昌霸,泰山郡人,泰山群寇之一,后世投降曹操,拜东海太守,反复无常,屡次叛乱,终为曹操所杀。 《后出师表》: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 后世昌豨此人很有意思,最初在徐州彭城国作乱,逼得彭城王避难兖州,后归昌豨归降吕布,吕布被曹操击败,昌豨投降向曹操,又于建安五年随刘备反叛曹操,曹操派刘岱王忠击之不克,曹操遂亲自击败昌豨,令其归降。 官渡之战袁绍战败后,昌豨再叛曹操,被张辽夏侯渊包围后,被张辽劝降,之后曹操夺取冀州,昌豨再叛,于禁夏侯渊征讨之,昌豨和于禁本是旧识,于是投降,但被于禁私自斩杀,就此殒命。 纵观其人一生经历,可以看到此人归降过吕布,刘备,袁绍,曹操,但偏偏不服曹操,数次反叛,虽然原因未知,但堪称投降后又反叛曹操的人中,最为死硬的那一批。 投降曹操后复叛的不少,作为挚友反叛的,陈宫张邈是其中翘楚,能叛好几次的,昌豨和并州刺史高干是典型,其实算来来,曹操对他们并不薄,甚至可以说甚是优待,但偏偏他们就是不领情,堪称死了也要反。 对袁熙来说,自然有可以利用之处,招降臧霸还颇费了些功夫,但相对来说昌豨就容易的多,毕竟其和刘备袁绍早就私下有过来往,所以袁熙派张勋去送信给他的时候,昌豨很痛快便答应了,顺利的让袁熙都不敢置信。 诸葛亮猜测曹操应该是在某些事情上把昌豨得罪狠了,毕竟二屠徐州可不止屠的是徐州,接壤的泰山郡也颇受了不少荼毒,当初同是泰山郡出身的于禁打城时都出现了动摇,更何况他人。 在袁熙看来,于禁处于一个很难解开的尴尬处境,汉时对于举主忠心的传统,让他无法背叛曹操,偏偏曹操让其带领兵士攻伐家乡的城池的军令不得不从,于禁内心一定极为纠结。 于禁出身于当地地主,乡土情节极重,故挣扎矛盾,在这点上,他显然不如东阿出身的程昱来的决断。 不过泰山郡出身的诸贼,因此和曹操结下深仇大恨倒是真的,袁熙在招降了昌豨和臧霸后,对诸葛亮笑着开玩笑说,如今的自己,更像张角了。 诸葛亮想了想,对袁熙告诫道:“天下虽反,民心思汉。” 袁熙一怔,疑惑道:“我不明白,还请先生指教。” “如果黄巾军绝大部分可都是普通百姓,如果民心思汉,他们何至于揭竿而起?” 诸葛亮微微一笑,“其实我最初并没有完全想清楚,直到最近才渐渐想通了一些。” “我所谓民心思汉,是指他们心目中汉朝的模样。” “如果国家大乱,天子无道,奸佞当朝,民不聊生,他们思的汉,还是眼前的汉吗?” 袁熙灵光一闪,出声道:“我明白了。” “先生的意思,是民众思的是强汉!” “如果天下太平,国家强大,生活富足,安居乐业,自然是百姓心中理想的大汉。” “但如果民众食不果腹,活都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会认为天子已经失道,其已经无法代表汉了!” 诸葛亮赞许地点了点头,“没错,使君确实想明白了。” 袁熙叹道:“民众还真是现实啊。” “就像求神拜佛一样,神佛要是不管用,自然就没有香火,最后被扫进断壁残垣。” 诸葛亮微笑,“使君这话,倒是直白,天子之责,便是庇护民众,如果反过来让天下百姓无法活下去,却还安逸享乐,便被视作为失道。” 袁熙又问:“若是因外敌入侵导致的天下大乱呢?” “兵灾之下,百姓也活不下去,他们会不会认为这是天子失道所致?” 诸葛亮叹道:“使君好问题。” “我小时候打架,即使被围殴,便知道痛击那个最先出手招惹我的,尽量不去打劝架的,更不会去打帮我的。” “外族入侵也是这样,百姓自然最为仇恨那些外来的强盗,此时即使他们和村长平日有嫌隙,但村长若带领他们抵御外敌,他们也会暂时放下以前的龃龉。” 袁熙顿时笑出声来,“军师还打架?” “你这身份,还有人敢惹你?” 诸葛亮苦笑道:“小孩子懂什么身份地位,还不是谁力气大听谁的。” 他随即叹道:“其实争夺天下,很多时候也是这样,只不过只有最后的赢家,才有资格发话罢了。” “有时候纯粹的力量,而是说服人最有效的手段。” “就像军师打贾诩那一拳一样?”袁熙忍住笑出声道。 诸葛亮认真道:“那可是我近年来最为得意的一拳。” “那个时候,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袁熙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一拳,可是宛城之战的神来之笔啊。” 两人沉默一瞬,随即相对大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袁熙照相了昌豨臧霸,就此整合了泰山贼,虽然其不如自己嫡系部下,但也有不少可取之处,比如他们对当地人脉和环境地形的熟悉程度,便是袁熙这个外来户远远比不上的。 袁熙想要以最小的后患夺取天下,当然不可能将遇到的人全部杀光光,这既不现实,也超过了他的能力,但他至少要对这些士族和割据势力有所约束,让其为自己所用的同时,慢慢改变他们。 所以青州这一战,便是袁熙的一次艰难的尝试,想要看看先前为贼寇的势力,到底能不能和自己为了共同的目标,走到同一条道路上来。 又过了两日,张辽徐晃和昌豨等人回兵,言说雷薄陈兰两人虽然损失大半军士,但还是带着残兵进入了从泰山往北逃走了。 因为山路险峻,而且做过山贼的他们熟悉道路,张辽徐晃大部分都是骑兵,所以追到山前也只能无功而返,所以张徐两人一回来,就向袁熙营中请罪。 袁熙出声道:“无妨,此非两位将军之过,现下好生修整,等我们进入青州,那边遍地平原,才是骑兵发挥的好地方。” 两人领命而去,而袁熙等了半天,才等到昌豨闷头过来复命,说自深山难追,自己已经尽力了。 袁熙安慰了几句,等昌豨走后,笑道:“此人倒是坦荡,场面话也不说。” 诸葛亮笑道,“确实,不过这种人倒是好,为将者心思过多甚至媚上,也是件麻烦事请。” 袁熙知道诸葛亮这是在劝谏自己,当即回道:“军师的话,我记下了。” “接下来该如何做?” 诸葛亮出声道:“从位置上看,齐郡这边有泰山山脉阻隔,极难行军,相比之下,从和琅琊接壤的北海进入青州,是兼顾妥当和速度的路线。” 袁熙点头赞同,诸葛亮话锋一转,“琅琊此地作为后方补给重地,虽然新降,但局面不稳,使君欲用谁主持大局?” 袁熙思忖一下,“琅琊大族不少,军师以为谁合适?” 诸葛亮一怔,“使君不是不准备依靠士家大族,导致其尾大不掉吗?” 袁熙摇头道:“想要士族出力,又不想其得不到好处,是不行的,总要多少给其些甜头,不然以后他们的反噬更狠。” 他指的是后世魏蜀吴三国对待十足的态度,其实三国君主的态度都几乎出奇的一致,便是打压分化士族,而让自己家族成为最大最有权力的一支,渐渐向王权和皇权过渡。 这其实是阳谋,也是正道,皇权想要集中权力,必然要打压士族,但又要依靠士族力量行使皇权,所以不得不让渡出一部分权力,这便是皇权的矛盾之处。 千百年来,无数帝王都想彻底解决这个两难的问题,但无一都失败了,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人心,是利益,是历史规律,并不是几项政令就能改变的。 三国之中,吴国是杀戮士族手段最直接,最粗暴的,蜀国反而是最为温和的那个,让渡了很多权力给士族,政治环境也最为宽松安定,但不可否认同时滋生了投降派,所以蜀国是最先灭亡的。 魏国则是手段隐蔽,但度却没有把握好,曹操在时,还能压服得住,但曹丕上位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不仅清理了很多有些想法的士族,但同时也在曹氏夏侯氏内部搞清洗,用司马家等外姓搞制衡,结果玩脱了。 帝王之道,很多时候都是在刀山火海上走钢丝,钢丝什么时候断,走的人其实并不能提前预见到,但如果他不走的话,迟早会摔下去,这便是上位者面对的困境。 袁熙目前已经隐隐约约已经能接触到这个层次,所以当然要未雨绸缪,他对诸葛亮笑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嫌,只要有才德,谁都可以用。” “至于将来如何让其守法遵规,那便是身为主公的责任了,还望军师助我。” 诸葛亮心道这转来转去,还是落到我身上了? 我现在这个军师,怎么都管,而且我才十八岁,你身为主公,怎么敢放心的? (本章完) 第八百零六章 被动反击 袁谭已经带大军回到了青州治所临淄,并召集了麾下的所有谋士将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赫然发现,这次袁熙竟然是来真的,其派出了两路水军,四路步骑,以极快的速度突破了青州防线,进入了青州各郡。 水路包括是北路的田豫,正在封锁骚扰乐安郡海港沿岸,南路的陆逊太史慈,正攻克东莱沿海。 陆路则是北面阎柔鲜于辅骑兵从北面渤海郡进入平原郡,南边则是袁熙坐镇中军的三路并进。 袁熙一开始攻打琅琊时,急信就传到了正在攻打冀州清河的袁谭耳朵里面,袁谭得知后在郭图辛评的建议下做了最坏的打算,于最快的速度往平原郡撤回应对。 但袁熙的行动如此之快,以至于袁谭将大军完全调回平原时,边得知琅琊已经完全陷落,袁熙已经全面侵入青州。 与此同时,袁谭也得知了泰山贼全面反叛自己的消息,气得勃然大怒,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踢翻,怒吼道:“贼就是贼,狼子野心,根本不可信!” 他转向郭图道:“如今二弟已经完全和我决裂,如此攻势,显然是准备和我不死不休,这就是你这几年打压他的结果?” “本来我可以和他联手,结果压着压着,变成了这幅样子!” 郭图连忙俯身请罪,出声道:“下官有罪,甘受责罚,但如今凶虎大势已成,还望使君早做应对。” 袁谭烦躁道挥了挥手,说道:“算了,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 “二弟既然咄咄逼人,我自然要和他做过一场!” “我看其犯了分兵之大忌,准备趁其立足未稳,将其几路军各个击破,可否?” 郭图还未答话,辛评出声道:“使君小心,此怕是凶虎故意露出的破绽。” 袁谭眼神一凝,“你说说看。” 辛评闻言走到麻布地图边上,用手指着青州的位置,说道:“凶虎这几路看似分散,其实也颇难应对。” 他指着东莱说道:“凶虎监军陆逊,领江淮船队五百余艘,从徐州东海郡北上,经由琅琊逐渐蚕食东莱沿海,青州水军出战两次,皆是惨败。” “而且其还有陆路太史慈骑军配合,太史慈是凶虎手下最擅长水战的大将,又是东莱人,熟悉地形,和陆逊水军配合默契,东莱守军只能闭城防守,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最重要的是,打下琅琊后,其补给极为方便,进可攻退可守,时刻在寻找青州东莱沿岸诸城的破绽。” 他又指着乐安道说道:“这是田豫的水军,他从幽州渔阳而来,二百余里路程补给方便,沿途冀州渤海还能随时支援,青州水军和其激战数次,也被压制,情况比面对太史慈好不了多少。” “乐安东莱两郡,是青州唯二接海的郡,如今形势若此,说明青州已经不能通过海路调兵支援,水军已经形同虚设,只能依靠陆地决战了。” 袁谭听了,脸色越发难看,“为何他手下将领如此凶猛,我的将领和四庭柱有差距也就罢了,为什么面对二弟将领也如此不堪!” 辛评叹道:“凶虎手下将领,未必比四庭柱差了。” “这还是赵云不在的情况下。” 袁谭冷哼道:“既如此,那我就一个个打过去!” 辛评伸出手指着地图,“这便到了我说起的地方了。” “凶虎看似分兵,其实主攻还是南路,北路的阎柔骑军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其率领的幽州骑兵虽然来去如风,在平原郡这种平坦地形上威胁极大,但其到底是支骑军,只能骚扰为主,打城是不太可能的。” “若我们看其人数少,发动大军去追击,不一定追到不说,还会浪费宝贵的防守时间,凶虎便会趁机占据北海,压缩我们的地盘,到时此消彼长,形势便很难扭转了。” 袁谭目光一闪,“仲治是说,要我不管阎柔,直接从平原去北海,击破二弟的南路军?” 辛评叹了口气,指着地图道:“凶虎此人用兵,不说滴水不漏,但这次是很有讲究的。” “其派遣泰山贼藏霸昌豨,从泰山郡侵扰齐国,和凶虎入侵北海的中军遥相呼应。” “其还留了退路,只要战事不利,随时可能退入泰山尼山,到时候我们大军如何能追入深山?” “凶虎在北海的中军也是如此,他背后就是刚打下的琅琊郡,听说琅琊郡望风而降,怕是其之前做了不少功夫,这样其后勤补给会容易得多,没有了后顾之忧。” “东莱的太史慈那支军更不用说了,光凭海路补给,就足以支撑了。” “而且三方距离并不远,看着是齐国,北海,东莱是凶虎三支步军,其之间相距不过二百里,若相互支援,只数天就能到。” “更加麻烦的是,这三支军都预留了退路,保障了粮草辎重供给,即使和使君交战不利,其能够快速退却,引诱使君大军深入。” “使君固然可以大军压上,寻找其主力决战,但使君有没有发现,从平原到北海,要经过济南郡和齐国,要面对齐国泰山贼的侧后骚扰才能赶到北海,而且粮道极长,陆路运输不便,甚至比劳师远征的凶虎更加不便!” 袁谭和其他人听了,也不得不承认辛评的话是对的,袁熙这次突袭谋划许久,相比准备不足的袁谭军,已经在势头上隐隐占据了优势,其过来打青州,粮草补给比袁谭保障的还好,这还怎么打? 众人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这难道是个死局? 袁熙这几年战场上名头实在太大,有些可能先前他没考虑到的地方,也纷纷被袁谭谋士脑补出来,他们越想越觉得这次青州之战,己方胜算实在是不大! 袁谭转向众人,见其都不发一言,怒道:“平日打仗顺风的时候,主意都这么多,怎么这个时候都哑巴了?” “优势打仗谁都会出点子,劣势就等着投降?” 几个谋士心里一惊,因为他们确实想过劝袁谭和袁熙谈和,但听袁谭如今这口气,自己要是说出求和的话来,只怕性命堪忧! 这次之所以众人这么被动,还是在于几乎没有人想到,一直在不惜代价,不留余力和曹操对抗的袁熙,此时竟能会将所有的兵力和底牌都拿出来,去对付先前并没有完全撕破脸的袁谭,这简直是狠狠摆了所有青州谋士一道,给他们脸上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辛评叹道:“凶虎的谋士,很不一般啊。” 此时有人发话了,“下官倒是觉得,凶虎早有预谋,主要是为了图谋青州,使君只是挡了他的路而已。” “其先前身居幽州刺史,不思攻略辽东并州,却派到徐州占据广陵那块飞地,之后又诱骗使君入局瓜分徐州,从而麻痹使君。” “但从占据寿春开始,就显露出了野心,其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吞并青州,将领地连成一片!” “换言之,即使使君和其交好,其迟早也会找借口和使君开战的!” 袁谭听了,强自压抑愤怒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现在是问你们如何应对,至于二弟怎么想,我根本不在乎!” 辛评沉声道:“现在的最大的问题是,这次使君的兵力并不占优势。” “使君先前只调动了平原济南两郡的兵力,东莱北海因为入侵而无法动员,眼下凶虎满打满算,加起来兵力也不会超过四万,但使君也只有五六万人。” “在补给不利的情况下,这个数目面对凶虎,是有些危险的。” 众人心道何止是危险,凶虎里来兵士都是一换三,甚至一换四五,这样直接开打,只怕袁谭兵力根本不够换的! 羊衜见状,连忙出声道:“不若寻求曹使君出兵,联手攻击凶虎如何?” “其只要派出大将领军的两三万人,便可以夹攻凶虎,将其覆灭!” 郭图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办法,可以一试,但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上面。” “毕竟没有了我们在清河的牵制,袁尚很可能转头再度去打官渡,到时候曹营能不能分兵来救我们,也很难说。” 众人皆是心中烦乱,如今四方的局势太复杂了,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凶虎这个时机找的太好了! 袁谭冷哼道:“想击败二弟,还要外人帮忙,这样我将来即使夺取冀州,拿回袁氏家主之位,也会被天下人耻笑!” “我现在决定,和二弟全面开战!” “他分兵,我也分兵!” “以将对将,以兵对兵!” 众谋士乍听之下,都是心中一惊,袁谭这是得了失心疯了? 辛评思忖片刻,眼睛一亮道:“此计说不定可行!” “化大为小,在各个城镇布防,同时坚壁清野,用小股力量拖住凶虎大军,消耗其粮草,到时候凶虎迟早会持证不住而退兵!” 袁谭听了,笑道:“还是仲治了解我,我正是此意!” “他既然大举来袭,我偏不可他决战,反其道而行之拖死他!” “徐州虽然富庶,粮草也不是无穷无尽的,等他疲惫的那一天,便是我反击的时刻!” (本章完) 第八百零七章 并非圣人 见一众谋士露出心悦诚服之色,袁谭也是信心满满,出声道:“看来现在二弟的做法,是要将兵力拆分到各个城池之中,然后控制所有道路,让我们无处建立防线。” “对于此计,我们很难反制,只能以攻对攻,抢先占据城池,掌握主动!” 郭图也是附和道:“确实不能再等了,我们要尽快赶赴北海,和凶虎争夺城池!” “负责若其控制了青州多数城池,便能随时出城骚扰,我们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而且此时应该发急信,严令齐国北海郡的立刻动员征兵,全部进入大小城池防守,对抗凶虎,直到我们援兵赶到!” 一众谋士听了,纷纷出言赞同,袁谭当即拍板,“好!” “既如此,在平原诸城配置最低限度的兵士,同时保留数千骑兵,应对北路骑兵骚扰,其他所有人轻装简行,进入北海,阻挡其占领城池!” 一众谋士武将听了,纷纷起身领命,青州全境,开始紧锣密鼓的动员起来。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袁熙打得却是另外一个主意。 这主意太过不合常理,风险很大不说,也不一定能收到效果,更不符合兵法速战速决的宗旨,于是袁谭麾下所有谋士,皆都误算了。 “不行,”诸葛亮叹息道:“我觉得以我的能力,无法实现主公的想法。” 袁熙鼓励道:“试一试,就试一试嘛。” 诸葛亮一脸崩溃,“可我看不到这样做的意义,风险很大,但好处却很有限。” “如果换做我是对方,很可能会想出逐个击破,让我们战线逐步崩溃的策略!” 袁熙回道:“可我不觉得对方会比军师厉害,其必然是死守各个大城,连接互相支援的路线,并不会采用军士所说的应对之法。” 诸葛亮摇头道:“归根结底,还是将赌注压在对方的失策上。” “对面的谋士无论郭图还是辛评,我不觉得其比我差了,万一其采用我料算之外手段,那” “那他们就会让青州民众彻底爆发。”袁熙回道。 “青州在袁谭治下,赋税徭役加重,百姓本来就已经很难坚持,如今他们要是再针对广大田间百姓搜刮,那等于是亲手把自己送上绝路,到时候几个士族能救他吗?” 诸葛亮这才恍然道:“原来主公打得是这般主意!” “主公的想法,当真与常人不同,别人攻打一地,想的是如何攻取,但主公却已经想到夺取一地后的民生问题。” 袁熙叹道:“我也是被逼无奈,我是真的想将打下的地盘好好经营的,而不是涸泽而渔,杀鸡取卵,打烂了的话,即使我得到青州,又有何用?” “袁氏本来在青州施行仁政,颇得民心,但袁谭却急功近利,学习曹操屯田那一套,他也不想想,曹操靠的的是强力的手腕镇压,他有那个本事吗?” “别人只会将其看做是背弃了袁家仁政的叛徒,更加对其失望,不过这正是我的机会,所以我需要用一个鲜明的对比,让其彻底失掉民心,才好让青州民众心甘情愿归附于我。” 诸葛亮摇头道:“原来如此,主公打得不是速战速决的主意,而是钝刀子割肉长期相持,让其从民心和内政上彻底崩盘。” 袁熙点头道:“没错,不过这个时间,应该并不会像军师想的那般长。” 诸葛亮脱口而出道:“因为青州快要夏收了!” “没错,”袁熙微笑,“这便是在别人地盘上打仗的好处了,也是为什么我劝袁尚即使损伤多一些,也要尽量对兖州施加压力的原因。” “夏收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收获季,也是军粮的重要来源,无论是兖州和青州,都不会放弃这次抢收,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将主力交战的场地定在乡间,而不是各个大城的原因。” 诸葛亮犹豫了一下,出声道:“这岂不是会害死很多百姓?” 他随即出声道:“不,如果粮食让对面收走,用于军粮,战火波及,只怕会死更多的人.” 袁熙叹道:“没错,就是如此。” “如今在我眼里,人命只是冰冷的数字,我必须要根据多寡做出抉择,因为我并没有第二套评判标准,也没有时间去做甄别。” “所以打天下的人,手里怎么会干净,只不过是染血多少的分别罢了。” 诸葛亮听了,摇头道:“不,使君心怀天下,对自己评价低了,只不过亮作为军师无能,无法为主公献上更好的计策。” “所以这次的罪,便由亮来替主公承担好了。” 袁熙笑骂道:“得了吧,这你也要和我抢?” “军师当前要做的最重要的事,便是好好想想,如何用乡间包围大城,让其变成一个个孤城,不攻自破。” 诸葛亮听了,脸色又垮了下来,“主公说的容易,你可知道青州有多少大,有多少村镇,中间联系多么困难,调动指挥上百个要地和骑兵步兵队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吗?” 袁熙打了个哈哈,“我相信军师一定能做到。” “而且我已经发动幽州工匠全力制造火药,供给军师了。” “对于外壳,改良了造纸术,将本来太过结实不容易炸开的竹筒,换成了草纸外包,这样火箭更加轻便,使用更少的火药爆炸,便能做到先前的效果。” “只要每个要地准备充足的火箭,无论是合兵攻击,还是警示防范来敌,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应对,只要传信的速度比对方快数倍,我们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诸葛亮无语,话是这么说,但中间需要调动的人力物力,需要发出的指令,以及需要考虑的因素,比单纯带领一支大军作战,麻烦了何止几倍十几倍! 他临走的时候,袁熙还关切的的说,“虽然军情要紧,但军师一定要保重身体,切勿熬夜,方是长寿之道啊。” 诸葛亮更加无语,转身道:“有事情我还没有和主公说,主公这个年纪,稍微好色些也无妨,毕竟子嗣乃是大事。” “但是除此之外,主公也是常常熬夜处理政务军情,第二天还要巡营,而且数次大战之后也没有好好歇息,这便是主公口里的长寿之道?” “我听闻先前华佗在营中以为医士,他的五禽戏我已经见过,确实精妙,但他难道就是这样让主公养生的?” 袁熙大汗,说道:“军师说的对,最近事情多,所以有些大意了,以后一定注意。” 诸葛亮这才点了点头,劝道:“主公子嗣尚幼,此时全靠主公支撑大局,袁本初和孙策过早故去的前车之鉴,主公一定要警醒啊。” 袁熙再三保证,诸葛亮才满意离去,但袁熙心道自己才二十冒头,后世在工地熬夜好几年也没事,此世自己身体也算不错,至今没有生过大病,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情吧? 而现在也不是他不想休息,实在是军情紧要,稍有疏忽,便会导致成百上千人的死亡,他现在不能,也不敢懈怠啊。 袁熙很快就将这些念头抛诸脑后,开始领军攻打北海,同时和诸葛亮施行先前构想的乡野包围城池的计划。 诸葛亮之所以赞同袁熙的想法,便是因为控制乡间的夏收粮食出产,实在是一出釜底抽薪的妙计。 要是不阻止袁谭收割青州粮食,其便能至少多支撑来两个月,两边还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子,但若是袁谭军缺粮的话,胜负很可能便会在秋收前见分晓。 诸葛亮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一点,便是因为他不如袁熙心狠,没有将民众也算到整盘棋局里面。 袁熙所依仗的,就是比袁谭强大的多的后勤,这几年来,他治下保留最低限度的兵员,便是为了能积累出足以发动一场大战的底蕴,如今的袁熙,已经有实力做到这一点。 幽州就不说了,在兴修道路水利的基础上,大力发展盐铁手工业,带动了商业繁茂,赚取了不少盔甲辎重的花费。 徐州在袁熙挡住了曹操袁术入侵那一波后,民生恢复的很快,徐州本就富庶,当初笮融兴建寺庙,里面香火鼎沸,花费甚巨,但民众扔趋之若鹜,可见当地之富裕。 徐州只要没有战乱,便能够短时间内达到相当高的生产生活水平,并且在陈登的经营下,徐州也是积累了不少军资,终于能够支撑一次全面大战。 袁熙先前打下的九江庐江更不用说了,本就是江淮最为富庶的地区,加上多有士族从江东逃难而来,袁熙刮了他们几层油水之后,短时间内聚敛的财货,竟然不下于其他两州。 如今袁熙便是准备以加起来将近三州之地的运营,以这几年积攒的底蕴,一次性全部投入到当下,活活拖死只有青州一地的袁谭。 算起来,自己好久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了,上次这种场景,貌似是和袁谭一起攻打青州时吧? 想到这里,袁熙心里也有些虚伪的伤感,一方面是因为兄弟阋墙,另一方面是他发现,其实自己也并不是什么圣人,他的心里,貌似在隐隐约约期待着当下局面的发展。 因为确实如袁谭谋士所说,青州的位置对袁熙来说太过重要,是势在必得之地,以至于袁熙有意无意都在纵容袁谭作死。 时至今日,时机终于是成熟了。 袁熙自嘲的想,也许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吧。 当然,袁熙也不敢大意,如果只有他和袁谭,一切都好说,但这个战场上,还有这曹操和袁尚这两方的存在。 (本章完) 第八百零八章 浑水摸鱼 袁熙和诸葛亮预料的没错,对于他这次突袭青州,不仅大大出乎袁谭意料,也是超出了曹营的谋士的估算,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袁熙在连打两场大战中,竟然还有余力组织起第三次全面攻击! 于是曹营谋士们,如今正激烈争论到底如何介入青州之战中,当然,其意见并不统一。 毕竟兖州如今的兵力大部分都在黄河以南的东郡,只有从西往东调动到泰山郡,才能对援助青州,同时威胁徐州,但同时许县方向的防守必然薄弱,要是在黄河北岸窥探的袁尚再度打过来怎么办? 曹营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荀攸也不得不叹息道:“凶虎这一手围魏救赵,堪称神来之笔啊。” “眼下冀州袁尚反而成为了压力最小的一方,我们反而要被迫做出抉择了。” “不然的话,我们很可能会失去袁谭这个盟友啊。” 陈群出声道:“公达如此说,是不是认为袁谭定然无法赢过凶虎?” 荀攸一怔,随即苦笑道:“还真是这样。”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就下意识觉得,战场之上的对决,好像没人能从凶虎手中讨到过便宜。” 众人默然,心道以凶虎之狡诈,连曹操都吃了两次大亏,相比之下,好像曹营其他吃瘪的谋士也没那么丢脸了。 程昱出声道:“但凶虎这个横亘在明公面霸业大道前面的障碍,必须要除掉。” 荀攸无奈道:“怎么除?又不是没有刺杀过。” “此人极为警觉,前后投进去好几批探子了,其人有一套极为严密的监察暗线,咱们的探子混进蓟城都困难,更别说接近他的宅邸了。” “上次那次刺杀,几乎把蓟城的暗探全都葬送了吧?” 听到荀攸如此说,程昱也是脸上无光,悻悻道:“凶虎这人确实不好对付。” “不若绑架或者杀死他在蓟城的女眷算了,说不定能借此打击要挟到他。” 陈群摇头道:“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听闻凶虎此人极为好色,每到一地,必定搜罗美女,金屋藏娇。” “其在蓟城虽有正室家宅,但我听闻其在寿春和海西都有内宅收纳美女,而且似乎身份都不低。” “更何况他身边一直跟着温侯之女,天子亲封县君,其地位是足以做正妻的存在。” “即使我们花费偌大代价,杀死了凶虎在蓟城的正室,但像他这种薄情好色之人,也只会另选姬妾扶正,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众谋士听了,都是头痛起来,凶虎这人,也太难缠了! 此时门口话语声传来,“既然凶虎如此麻烦,那暂时不需要对付他,从他处下手。” 众人闻言,纷纷向门口方向跪拜道:“下官见过明公。” 竟是多日不见的曹操出现了,他面向略显憔悴,双目通红,显然是这些日子休息的并不好,并未完全恢复过来。 曹操大步走入,做到上首,面容一肃,在场诸人顿觉曹操浑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势。 他缓缓开口道:“诸侯商讨对凶虎的对策,可有何想法啊?” 荀攸赶紧将众人的意见说了出来,最后才叹息道:“凶虎此人极为麻烦,我等尚未想到压制他的办法。” “但如果此人不除,只怕青州就危险了,该如何做,还请主公明示。” 曹操听了,脸色也是不好看,商讨了几天了,你最后来个听我的? 我要是有好办法,要你们出主意做什么? 他沉声道:“凶虎此人是我平生见过最为危险的大敌,此人不除,我寝食难安。” “而且此人杀我诸多大将,这仇若是不报,我曹操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尤其是想到典韦为保护我而死,首级悬于宛城城门,我就有椎心之痛啊。” 一众谋士听了,纷纷拜伏道:“属下无能,还想明公降罪。” 曹操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尚且惨败数次,又如何能怪诸君乎?” “是我连累了你们啊。” 此话一出,一众谋士更是羞愧,纷纷叩头道:“还请明公稍加忍耐,吾等一定能想出除掉凶虎的法子!” 曹操沉声道:“争夺天下,看得是最后的结果,而不是一时的得失。” “最终各方相争,还是要战阵上分个胜负,要是战场上一直打不过凶虎,用再多的小手段又有何用?” “所以在我曹氏兵将对凶虎稳操胜券之前,暂时隐忍一段时日,利用这个时机扩张地盘,操练兵士,让其能够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击败凶虎!” 一众谋士心道这怕是要放弃袁谭了? 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想最先发声,最后还是程昱出声道:“请主公明鉴,若是凶虎击败袁谭,取得青州,其地盘就连了起来,之后怕是更好不对付了啊。” 曹操冷笑道:“伱们只看到了凶虎占了便宜,却没有看到,现在的形势是袁氏内斗。” “他即使能吃下袁谭,也会元气大伤,到时候才会出现机会。” “在此之前,我要将其下一步可能的扩张方向尽量压缩!” 一众谋士听了,其中反应最快的已经醒悟过来,曹操这是另有计划! 而且要说压缩凶虎的扩展方向,那便只有一个选择了。 冀州! 众人心中更没有底了,要说取冀州,必谈取邺城,但邺城这么难打,好几次曹军都是功败垂成,望城兴叹,如今还能有什么好的法子? 曹操缓缓道:“袁尚此子成长很快,这几次在黄河南北进退布防,颇有章法,已经开始难对付起来了。” “假以时日,说不定会是第二个凶虎,决不能让其继续走下去了。” 众人纷纷点头,随即就听曹操说道:“但袁氏三子,都有个致命的弱点,便是几乎都没有子嗣,要么子嗣年纪过幼。” “袁尚尤其为甚,现在冀州上下一心,也不过是因为其是袁本初认定的继承人罢了。” “若是袁尚本人出了什么意外,冀州士族群龙无首,必定内部大乱,寻求出路。” “那时不外乎投靠袁谭或者凶虎这两条路好走,但若是他们此时在青州交战,无暇估计冀州呢?” 众人听了,顿时恍然,程昱也兴奋道:“没错,袁尚此人行事远不如凶虎奸狡,对于自身的安全防护也远不如凶虎谨慎!” “只要发动暗探,提前做好筹划,未必不能一举建功!” 众人听了,纷纷出声赞同,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如何去做,便交予诸位筹划了。” 众谋士纷纷领命,曹操这些日子也是身体不适,当下站起身就要离去,他环视一圈,发现荀彧不在,说道:“今日文若也不在?” 荀攸忙答道:“叔父去天子寝宫了。” 如今曹营和天子之间的政事,全部交予荀彧负责,所以荀攸现在出现在曹操官邸之中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曹操面色不变,虽然他知道荀彧所做都是正常事务,当他总觉得荀彧在有意无意地疏远自己,难道这是错觉吗? 他心中长叹一声,举步离开。 冀州邺城之内,袁尚也在主持了一众谋士的讨论。 袁熙攻打袁谭的消息传到邺城后,冀州谋士就没有停止过争论,虽然他们对于凶虎褒贬不一,但在一点上还是颇为一致的。 便是袁尚如今面对压力大大减轻了,甚至变成了四方之中最为主动的一方。 但选择随之而来,袁尚下一步也要做出选择,是继续攻打曹操,还是将兵力调动到清河郡,和袁熙一起攻击袁谭,将其完全击败。 这两种选择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风险,如今看来,攻击曹操胜负难料,攻击袁谭得到的好处多,但是风险也大。 若是击败袁谭,说不定能和袁熙瓜分青州,同时多少能压制袁熙的扩张势头,许攸和辛毗皆是赞同此计。 但风险就是曹操会趁机攻取邺城,到时候袁尚回兵不及,可能会导致冀州形势崩盘,所以田丰坚决反对此计,坚持先灭曹操。 他对众人道:“袁氏大敌,始终是曹操,岂能给他喘息之机?” “且青州方向,袁熙单独击败袁谭的胜算很大,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出手?” “只怕你们是在贪图青州的地盘,想要虎口夺食吧?” “现为一郡之地,不顾大局拖盟友后腿,岂非明主所为?” 田丰的话是没错,但说的实在难听,许攸等人挂不住面子,纷纷借题发挥,指责田丰对袁尚不敬,气得田丰七窍生烟。 袁尚虽然知道众人心思,但田丰说话如此不客气,也是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出声道:“我先回去想想,你们明日拿出一个主意给我。” “此事由正南主持。” 说罢他起身离去,留下审配无奈地对众人道:“主公都发话了,你们也该收敛下,现在是冀州艰难之秋,难道还像在本初公的时候互相拆台?” 众人心里暗骂,心道你到做得好样子,你现在是谋主了,自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而且你私下敛钱越发过分,真当我们不知道啊? 不谈众谋士各怀心思,袁尚回到后宅,便见洪氏小心翼翼过来到:“大人(刘氏)过来找夫君好几次了,说夫君一回来就去见他。” 袁尚听了,叹息一声,起身便往刘氏屋里去,见洪氏还想跟上来,出声道:“你不用去了。” 洪氏连忙答应,她见袁尚背影消失,才松了一口气,心道最近袁尚虽然心情一直不好,但却很少再虐待自己,这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袁尚到了刘氏屋里,进去便是一愣,因为在场的还有另外一人。 袁耀。 (本章完) 第八百零九章 心怀怨恨 见袁耀对自己行礼,袁尚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转向刘氏道:“阿母找孩儿来,有何要事?” 他这句话里面,隐隐含着不满,自己和刘氏之间是母子说话,袁耀还在这里做什么,不懂得避让吗? 而且先前因为袁耀做过的一些事情,袁尚对其观感越发不好,但袁耀身为袁术之子,对于袁氏那些寿春族人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所以袁尚现在只能捏着鼻子用他,只不过平时却是疏远了不少。 袁耀不知道刘氏听没听出来袁尚话中之意,但他却是听出来了,眼中怨恨之色一闪而过,就听刘氏对袁尚道:“儿啊,袁耀好歹也是公路公的嫡子,他的支持对你坐稳袁氏家主之位,还是很有助力。” 袁尚心情略微有些烦躁,心道我做袁氏家主,那是阿父遗命,和自己现在每天辛苦得来,和袁耀什么关系? 袁尚发现随着自己当家做主,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对于当初自己奉若圭臬的刘氏的一些话,渐渐也咂摸出不对来了,很多时候要不是刘氏多事,其实事情根本不会搞的那么一塌糊涂! 但他也不敢当面违拗刘氏,毕竟袁氏孝道为先,便只得耐着性子说道:“阿母的话,孩儿记下了。” 刘氏满意地笑了出来,“我就知道尚儿一直很孝顺,还有,耀儿过来找我,是有些话想给尚儿说的。” 袁尚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心道什么耀儿,称呼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但没等他说话,袁耀已经挤出了几滴眼泪,跪伏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家主在上,耀有冤情!” 袁尚见了,心中更是不喜,淡淡道:“阿兄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不用如此多礼。” 袁耀这才坐直身子,道:“启禀家主,阿父为凶虎所害,还请家主主持公道啊!” 袁尚听了,心道这袁耀真是拎不清,不悦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如今袁氏大敌乃是曹操,公路公勾连曹操,二哥攻打他也是迫不得已,此事就此解揭过吧。” 袁耀强自道:“虽但如此,但家父毕竟也是袁氏中人,罪不至死,即使问罪,也需由家主决定,但凶虎却赶尽杀绝,私自将阿父杀害,实在是僭越啊!” 袁尚微微一惊,意外道:“公路公去世了?” 袁耀痛哭流涕道:“我刚得到消息,说家父先是被凶虎偷袭,然后在退往黑山,被其截住杀害了!” 袁尚沉吟道:“只怕传言未准,雒阳被攻我是知道的,但消息不说是公路公已经逃走,何来二哥将其杀害一说?” “这消息你是从何得来?” 袁耀心中一惊,支支吾吾道:“这是袁氏以前相熟之人,在黑山得知阿父被害后,颇为不忿,于是冒死报信回来的。” “这消息极为可靠,做不得假。” 袁尚微微冷笑道:“族兄的消息倒是灵通,我在黑山也有探子,却还未收到消息,可见族兄这朋友倒是神通广大。” 袁耀只得装糊涂,想要蒙混过关,他知道这一下不甚便露出了马脚,黑山那边是袁熙的地盘,若真的是杀死袁术,必然是为隐秘的消息,非暗探奸细不能传出,但偏偏袁耀知道了。 这只能说明其在黑山之中有自己的相熟人,但问题来了,现在袁耀在邺城只是个普通官员,他何德何能有自己的班底? 这明摆着说袁耀隐瞒了事情,是不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袁耀猜想此时袁尚肯定是这么想的,他心中叫苦不迭,这消息自然不是他什么朋友的,而是通过一条不属于袁耀的隐秘的渠道传递给他的,来历不正,袁耀敢说吗? 想到这里,袁耀也只能装糊涂,心中越发惊惶,要是和自己勾连的那条渠道暴露,袁尚只怕不会放过自己! 他后悔的肠子都清了,自己没事来招惹袁尚做什么,对方近来越发难缠,而且对自己有了提防,只怕以后很难忽悠了! 但真要如此的话,自己呆在其身边,还有什么用呢? 袁尚见袁耀被自己敲打一番后,明显老实了很多,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公路公的事情,现在尚未有消息,不好定论。” “即使其确实被二哥所杀,其中只怕也有原因。” “我可以修书一封,向二哥问明此事。” “族兄可以放心,不管如何,我都尽力寻得公路公的下落。” 袁尚连忙叩头感谢,同时出声道:“但凶虎欺人太甚,其表面和阿父谈和,却背地里面突施偷袭,实在是卑鄙无耻!” 袁尚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冷笑道:“那族兄想让我怎么惩罚二哥?” 袁耀结结巴巴道:“耀未想过此事,只是想请家主主持公道” 袁尚冷笑道:“公道?” “什么是公道?” “那族兄说说,家父当初和公路公相攻,到底谁对谁错?” 袁耀张口结舌,“这这.” 此时刘氏出来打圆场,“尚儿不必如此动气,这都是上一代的糊涂账了,如今你们兄弟们齐心,才能将袁氏这份家业” 袁尚对刘氏拜道:“好教阿母得知,我既然做了家主,自然要为袁氏存续考虑。” “如今二哥相助我攻打曹操和阿兄,我难道此时去抓着这些事情不放,让袁氏再度决裂,失去为数不多的助力吗?” “阿母真的以为,没有了二哥,我这冀州能抵挡的住曹操和大哥的联手进攻?” “到时候邺城若破,我们母子下场如何,阿母可曾想过?” 刘氏一时间被说的哑口无言,最后只得讷讷道:“既然尚儿已经有了主意,我不说了。” 袁尚起身道:“我还有公事,便先告辞了,请阿母保重身体。” 他走到袁耀身边时,开口道:“有些事情,我明日要想族兄请教,请族兄晚些时候,到我房里来。” 袁耀心中一突,他本就心虚,此时袁尚的话落入耳中,让他本能觉得袁尚要和自己算账了! 他满心惊惶起来,求救似的看向刘氏,却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看自己,不禁心中暗骂,这一对母子,一个贪财愚蠢,一个刚愎执拗,自己怕是不能指望了! 倘若袁尚盘问自己消息传递的事情,甚或拿下自己问罪,那自己的下场 想到这里,袁耀拼命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青州北海。 袁熙带着吕玲绮张辽等人,纵马在田间而行,他望着破败不堪的村庄,摇头叹道:“距离我上次来已经三年了,结果境况却是更差了。” 吕玲绮望着处处漏风,墙壁崩毁的茅屋,也是摇头道:“确实,比幽州差了不是一点两点。” 张辽出声道:“应该是幽州比其他地方,过得要好得多。” “我没去幽州之前,还以为和并州一样是苦寒之地,但到了之后,却发现和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听说五六年前,天下十三州中幽州并不算底子好的,甚至可以说是垫底的那几个,但为什么短短几年间,生活条件就被主公生生拉高不少,我至今没有搞懂。” 袁熙和吕玲绮同时笑了起来,吕玲绮道:“不仅张叔叔没搞懂,我一直呆在他身边,也没想明白呢。” “据我猜测,是不是商路和手工业帮了很大的忙?” 袁熙出声道:“有这种原因,但商路和手工业凭空变不出粮食,能让他们吃上饱饭,主要还是垦荒制度和道路水利,让粮食有所增产。” “其实现在幽州因为先前的动乱,人口相对较少,所以举措能够很快见效,而且增长速度并不高,以后等一切走上正规,人口膨胀起来,粮食必然不足,那才是真正的考验。” 吕玲绮道:“那怎么办?” 袁熙叹道:“办法有很多,但是还需要斟酌,幸好现在诸葛军师明白我的忧虑,所以尚能未雨绸缪做些准备。” “不然等事到临头,便来不及了。” 吕玲绮道:“夫君是不是又想让世家大族出出血了?” “说来夫君任用的人,大部分都是出身寒门,很少有士族大家子弟呢。” “武将就不说了,从子龙子义将军到张叔叔,顶多算个良家子,谋士不是远离了家族,便是家族败落。” 袁熙苦笑道:“是有这种有意无意间的选择,但是士族大家不是这么容易消灭的。” 他指着张辽,“比如文远将来跟我立功封了侯,有了封地,将来他的家族繁盛,是不是也会变成新的世家大族?” 张辽赶紧道:“末将追随主公,并没有想这么多。” 袁熙说道:“文远不要多想,我只是随口一说。” “但谁都想自己子孙后代过上好日子,不可避免就要为家族某些福利,这也是人之常情,伱有我也有,没有这种心思的,只有圣人。” “别的不说,将来随着我们往上走,家族多少会繁盛起来,天子本来就是最大的士族。” 张辽此时更不好说话了,这已经是赤裸裸的造反之言了。 袁熙继续道:“只不过天子也是风险最大的士族,后代能够善终的,少之又少啊。” “有时候想起来,天子不仅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也承载着极大的风险和诅咒。” “也不知道此时在许县的天子,对当前的处境,作何感想啊。” 他正说着话,众人一路来到村头,只见村口慢慢涌出一群衣衫褴褛的村民来。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章 不敢期待 人群平静到近乎麻木地跪下叩头,当袁熙亲卫说出袁熙的身份时,人们的脸上,也并没有任何欢呼雀跃之色,而是把身体埋到泥地里,高高崛起屁股下拜,让人无法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亲卫叫出几个人问话,他们一脸木然的诉说着这几年袁谭治下青州发生的事情,但言语之中颇多顾虑,最后亲卫询问其有何要求,人群陷入了沉默,袁熙和吕玲绮明明看到好几个跪都跪不稳了,但就是没人说话。 袁熙见状出声道:“尔等先归家,到时候我自有安排。” “当然,如果各位能够配合,我会调集粮食,帮诸位渡过难关。” 一众百姓这才稍稍动容,他们口称谢,然后相携离去。 吕玲绮等他们走后,出声道:“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我本以为袁谭治下,他们吃不饱饭,夫君到来,他们必定很是高兴,结果却不是这样呢。” 袁熙叹道:“你还能让他们怎么反应?” “青州本就是黄巾之乱最厉害的地方,主事的官员换过一茬茬,无论是利用招降黄巾军,亦或和其交战,都对青州造成了巨大的负担,黄巾贼尚且活不下去,依靠抢掠为生,一般百姓更不用说了。” “袁谭夺取青州后,初时还与民休养生息,颇受好评,但之后他穷兵黩武,征发兵士,加重徭役,给百姓莫大负担,以至于青州情况比兖州好不了多少。” “所以对他们来说,谁来也都主事差不多,毕竟当初给了他们期望的人,最后都变成了更加凶恶的催债人,让他们更加失望。” “所以他们看到我的时候,已经不敢抱任何奢望,毕竟希望若是变成失望,落差会更大。” 吕玲绮不解道:“那夫君为什么不承诺让他们过得比之前更好?” “夫君应该能够做到,也肯定能够做到吧?” 袁熙叹道:“即使能做到,我也不能说。” “这种承诺太不切实际,他们看不到实际的好处,只会认为我骗他们去死,更加惶恐不安。” 吕玲绮恍然道:“所以之后夫君才会说,他们只有做到了夫君的要求,他们才能有饭吃。” “让他们知道付出代价来交换,反而会让他们安心,因为他们已经不相信先前主事者的欺骗,只只有先看到好处,才会放心!” “没错,”袁熙说道:“让他们先知道要做的事情,而不是让他们恐惧于未知的代价。” 吕玲绮听完后,摇摇头道:“真是弯弯绕,以前我从未想过这些事情,总觉得夫君活的很累呢。” 袁熙微笑道:“活的累些,是为了让将来活的轻松些。” “思虑不周到的话,将来迟早会付出代价,所以不如未雨绸缪。” 吕玲绮叹了一声,“阿父要是像夫君一样……” 她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跟在后面的张辽更是深有同感,要是温侯如袁熙一样,不,甚至只有一半,温侯也不至于步步受制于人,落得如此下场。 张辽暗叹身为上位者,真不是随便拉个人就能做的,吕布是空有权柄却不知利用,白波贼是看不清自身位置,李傕郭汜是贪婪索取没有节制,胸无大志,只顾眼前。 上位者放弃了自身的责任,无法发挥利用自身的权力,下场便是德不配位,被人觊觎手中权力,迟早被其他人取代。 而袁熙却在各方面做得很好,虽然年纪轻轻,但行事却异常老练,看人的眼光也极准,难道这种人物出世,真的是上天派来平定天下的吗? 袁熙抬头望着西北方向,说道:“算算袁谭大军,再过十天半月就能赶到了。” “这时间太短,若是执着于城池,也打不下几座城,无法决定青州局势,最后只会演变成基于城池的争夺战,徒然消耗兵力,所以不如另辟蹊径。” “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尽早布局,将村镇之间的联系都打通。” “不过这次是全新的尝试,未必一开始能收到好的效果,只能依靠站前的应对策略和随机应变了。” 他转向身后张辽徐晃张勋等将领,“到时候几位要负责各自地域的村镇调动,可能会很辛苦,便有劳几位了。” 众将连忙领命,出言道:“请主公放心,末将一定不负所托!” 袁熙点头微笑:“我便坐镇中军,等着几位的好消息了。” 张辽犹豫了一下,“中军很是重要,容易被敌人突袭,主公不留大将,亲自领军风险很大,若是境况紧急……” 袁熙说道:“这次我准备让诸葛军师暂领中郎将之位,全权替我行使主将之责,到时候其发布命令,皆同于我所出,尔等务必记得。” 张辽等人连忙领命,心中却是嘀咕起来,主公对这诸葛军师,还真是看重啊。 不,都不算看重了,简直是无条件的托付,要知道对方出山才几个月,之前可是从未经历过战阵之事! 偏偏袁熙对诸葛亮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带着一种无可置疑的意味,众人虽然都知道袁熙眼光向来很准,但这毕竟是有史以来袁熙军规模最大的一次会战,稍有不慎,便会被敌人翻盘! 众将稍稍压下心中一丝疑惑,各自领军往北海各处而去,准备迎接袁谭的全面反扑。 而在青州北面,乐安附近的海域上,田豫看着一脸忧闷的孙礼,说道:“你小子整天和欠了巨债一样,就这也是个打仗的样子。” 孙礼愁闷苦脸道:“我在想大哥是不是讨厌我了,明明替身的事情骗过了所有人,也暴露了,蓟城也不需要我留守迷惑敌人了,但大哥为什么不把我叫回身边呢?” 田豫笑骂道:“你小子倒是不知足,伱还想当一辈子主公亲卫?” “主公让你跟着我,明摆着是想要见你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大将,你还挑肥拣瘦?” “我看你这榆木疙瘩,还不如主公身边那个张放!” 孙礼顿感脸上无关,“张放他不就是比我大了几岁,当然思虑比我周全!” “我还不到十七,好多人在我这个年纪,还没出过家门呢!” 田豫一脸鄙视,“你还得意了,你看看主公身边的人,有几个年纪大的?” “主公的监军陆伯言,军师诸葛孔明,比你大不了几岁吧?” “人家都已经建功立业了,你怎么不和他们比?” 孙礼吐血,“谁知道大哥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妖孽,我就是个寻常人,怎么和这些天才比?” 田豫冷笑道:“我看你脑子里面真的是一团屎!” “你看看主公招揽的人,哪一个是平常人了?” “若是没有才能的人,主公会让其留在身边?” “我问你,你做了主公这么多年的亲卫,是因为使君欠了你人情吗?” 孙礼这才挠挠头道:“田大哥这话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哎!” “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田豫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他这个想法并没有得到袁熙的证实,但田豫觉得,自己的想法十有八九是靠谱的, 因这些袁熙部下,尤其是袁熙从幽州起家时,招揽的包括自己在内的最初这一批人,其实无论是家世和经历,都没有任何过人之处,大部分人甚至都是籍籍无名之辈。 但到了袁熙麾下后,无论是赵云太史慈,还是田豫阎柔,都发挥出了独当一面的本事,这是他们本人都始料未及的。 田豫本以为做个郡吏偏将,可能就是自己极限了,但随着袁熙交给自己的任务越来越重,也来越困难,但都被田豫竭力完成了。 于是田豫不断立功,官职越升越高,如今他赫然发现,自己早已站到了先前相都不敢想的位置上。 他私下和阎柔鲜于辅等人相谈时,发现大家都有相同的想法,阎柔等人甚至觉得,袁熙是当今天下人中,眼光和高祖最为类似的。 刘邦当年沛县起家,小小一块地方,云集了大量顶级的将才谋臣,让后世之人不得不佩服刘邦的眼光举世少有。 而如今袁熙能让阎柔等人将其和刘邦相提并论,一方面是其认可袁熙的识人之能,另一方面,也是大家都在看好袁熙的前景,人家都觉得,袁熙是有可能夺取天下的! 田豫忽然想到自己战死的族兄田楷,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滋味,田楷要是不死,如今的成就,未必会比自己低吧? 但一切都不能回头,自己如今要做的,就是继承族兄的遗志走动最后,亲眼见证主公是不是那个天命所归之人。 他眯缝起眼睛看着远处海岸边上的海港,对着还在纠结的孙礼头上一巴掌,“打起精神来,准备打城!” 他心中斗志昂扬,族兄的青州当初便是袁熙夺下,如今数年之后,袁熙将要再度夺取青州,只不过这一战过后,一切都和当初不同了! 荆州襄阳。 刘备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刘表日日设宴款待刘备,期间发生的事情,也传入到了襄阳城中。 刘表举杯和刘备共饮,他放下酒尊,叹道:“袁使君行事,当人出人意料啊。” 刘备也略觉尴尬,是自己说动刘表派人谈判的,但蒯越消息还没传回来,袁熙却已经领兵去打青州了,这谈判的事情,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二章 谁想投降 江东的谋臣并不少,但大部分都是江东士族,和张昭其实并不怎么对付,于是有人出来道:“张长史一到,凶虎便发兵攻伐,是不是长史向凶虎许诺了什么?” 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心道你这是暗指张昭所为是孙权指使的,还是说张昭背叛了孙权? 等他们定睛一看发话的人乃是虞翻,登时又露出了然之色,按此人性格,确实有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来。 虞翻字仲翔,日南太守虞歆之子,最初为会稽太守王朗的功曹,彼时孙策攻打王朗,虞翻值父丧仍追随王朗,不离不弃,后王朗数败,让虞翻回家赡养母亲,虞翻方才归家。 后来孙策击败王朗并生擒之,对虞翻这种脾气硬的人倒是颇为欣赏,于是亲自登门请其为功曹。 虞翻在江东士人中有人看不惯他,有人却很欣赏他,毕竟孙权的官员,很多都是当初在王朗手下做过的,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当下有人起身附和。 这一来张昭那派的江北士人便不高兴了,两边纷纷争吵起来。 但周瑜却是心中冷笑,众谋士只知第一层,却并不知第二层,虞翻此人在周瑜眼里,其实和张昭是同一个派系的,如今这么说,未必不是反其道而行之,为张昭开脱的。 因为周瑜认为,虞翻也是个投降派。 当初孙策攻打王朗时,虞翻也曾劝王朗投降,这是典型的打不过就不想做任何事的江东本地士族风格,和周瑜这种半外来户还不一样。 周瑜虽然也是江东士族的代表,而且其和张昭都是庐江出身,严格来说是江淮人士,但因为依附孙策,转向了江东士族。 江东士族之中也分很多派系,当初孙策重用张昭和周瑜,是来压制分化陆氏虞翻这种江东当地士族的。 而且虞翻对其举主王朗很是忠心,而王朗是徐州东海郡人,出身中原,举主是太尉杨赐,即太尉杨彪的父亲,所以王朗相比江东更加忠于汉室,被孙策俘虏后也坚持不投降而被流放。 在周瑜看来,如今江东官员的构成极为复杂,一个人一个心眼,人心根本不齐,而且周瑜为了完成孙策的托付,还要捏着鼻子和张昭这种投降派合作,这让周瑜想想就觉得心累。 听到袁熙出兵的消息后,周瑜一度觉得张昭是自作主张,私下和凶虎勾结了,但事后他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张昭这么做也太过失智,除非他不想再回江东了! 最后周瑜还是隐隐猜到了事情真相,张昭应该是被袁熙扣住了,利用消息传递的时间差,把江东绑到了自己的战车上,为袁熙攻打曹操阵营造势! 想到这里,周瑜暗骂袁熙奸狡,毫无士人谈判的风度! 不过周瑜即使明白这些内情,也不打算发话。 因为这些日子他和孙权相处下来,发现孙权的性格和孙策很不一样,孙策做事虽然凶暴,但都是光明正大杀人,但孙权却不一样,心思很重,很多话都藏在心里,对人猜忌尤甚。 尤其是周瑜管外事,便是军务为主,他公开出言议论内臣,很可能让孙权不喜,于是周瑜在这种事情上开口十分谨慎。 但周瑜不说,自然有人打圆场,鲁肃站出来道:“仲翔,子布为江东出使,说不定已经身陷囹圄,并非他所想所为啊。” 鲁肃向来厚道,虽然和周瑜同乡,但为人低调,在江东士人中口碑很好,所以他一劝解,虞翻也便不说话了。 鲁肃转向孙权,谏言道:“主公明鉴,张长史刚到寿春,前后不过一两日,凶虎便即出兵,双方谈和,哪有那么快的?” “据下官猜测,凶虎应该是利用了主公和谈的好意,根本不管谈判结果,便直接发兵北上了。” “这样一来,全天下都觉得江东和其联手了,这样不仅为其出兵壮了声势,更让江东和曹营没有了斡旋的余地,对凶虎来说有利无害,所以这种局面,应是其故意为之。” 张昭一派的官员们听了,也是面有苦色,因为谁也预料不到凶虎如此下作,竟然敢扣押张昭! 关键张昭还是他们的领军人物,江东派系之中,最能和曹营说上话的,如今其被扣住,江北士人群龙无首,如何和曹操那边解释? 孙权也是面有怒色,一拳砸在面前的桌案上,愤愤道:“这凶虎如此奸猾,我江东数次在其手里吃了亏,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对付他吗?”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心道难不成如今形式都这样了,孙权难道还不死心? 江东刚刚遭逢大败,多位大将受伤,众人怎么看也是觉得,该是和凶虎和谈,休养生息一段时间的时候了,但听孙权语气,还是心有不甘,似乎还很有些怨气? 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公所为,作为主公,当能屈能伸,保全基业为要,而这孙家二子,有些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啊。 但要说仇恨,怎么也该是孙策之死嫌疑最大的曹营,更能被称为仇敌吧? 有些人的心思转了起来,难道是孙权和孙策关系并不好? 吴夫人坐在侧后,她微微低首,用团扇遮着自己大半张脸,虽然她知道下面官员没有胆子,也不会不顾礼节看自己,但她还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脸上不自觉露出的笑意。 因为想到袁熙所作所为,她就不自觉嘴角上扬,心道这人和以前一样没变,还真是蔫坏蔫坏的啊。 吴夫人其实有些后悔回来,虽然见到了孙策最后一面,但之后所发生的,都是自己预料不到的事情。 孙权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的多,成长也快的多,短短时间内,就能整合了江东的大小势力,发动如此大战,可见孙权本就是胸怀大志之人,自己身为母亲,却是看走眼了。 但坏就坏在他选错了对手,袁熙虽然比孙权大不了几岁,是和孙策同岁的年轻一代,但行事老到,心动缜密,连上一辈的诸侯都在其手中讨不了好去,孙权为什么一定要急着捋其虎须呢? 其实在吴夫人看来,江东远没有到了没有后顾之忧,全力对外攻伐的时候,不论是豫州还是山越,亦或沿海或是交州,都有太多可以进取的地方,但孙权却一根筋认准了庐江和荆州去谋取,这要得罪很多人,平添很多敌人,对于急需发展的江东是极为不利的。 彼时江东富庶之地,只有长江以南数百里的沿河地带,除此之外,都是大片的山野林地,农业技术也并不发达,这些年来开始渐有起色,也是因为很多江北工匠逃难来江东,传授了更加先进的农耕技术所致。 而据吴夫人在幽州所见所闻,江东的农耕水利技术,是不如袁熙的幽州的,如果继续大局攻伐,便是舍本逐末,将江东远离战乱的优势彻底放弃。 所以在吴夫人看来,江东应该抓住这段难得的机遇韬光养晦,学习幽州发展海运造船,开展贸易,让江东富庶起来,将来才能有更多的选择。 但吴夫人抱着这种想法回到江东,想要施展一番的时候,却发现孙权和自己想法完全不同,而且其权谋手段超乎自己预料,正有意无意架空自己。 对此吴夫人也很是无奈,孙权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虎毒不食子,自己就是有手段也不能用在他身上,更何况自己现在还不一定斗得过这个儿子呢。 所以吴夫人已经心灰意懒,想着摆烂算了,孙权这次大败算是给了她重新走到前面的机会,但她也要为这件事善后,想到这里,吴夫人就有些心累。 她斟酌了下,开口道:“如今的局面,对于江东并不算差吧?” “那凶虎又不是对江东用兵,我们静观其变,似乎也并无不好。” 吴夫人此言,其实还是代表了不少人的心思的,打又打不赢,非要鸡蛋硬磕石头,先前巢湖一战损兵折将,已经是让各家族元气大伤。 要说哪里发动征战,和当地士族最为息息相关,江东可能是全天下中独占鳌头的存在,因为江东征战,从大军到粮草,这些军费,几乎都是江东世家大族出的。 和袁熙那种以幽州公田为后盾,曹操屯田不同,江东的土地,几乎都在世家大族手里,兵员更是大部分出自豪族的私兵和家奴,所以江东出兵,和江东士族的意见关系极为密切。 让江东吃瘪的巢湖之战,战船过半都是江东大族的私船,兵士很多都是家族家奴拉出来充数的,所以战力才良莠不齐,空有数目,却无法成为中坚力量。 而各个江东将领带的几百到上千的私兵,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刨去武器盔甲的因素,单个拉出来并不比幽州兵差多少,但幽州兵是全员精兵,江东精兵人数不占优势,另一方面还要被大量的己方奴兵扯后腿,溃败之势形成后,即使是这些精兵死战也回天乏术。 而且一战之后,这些精锐私兵也是损伤惨重,急需补充新的兵员训练补上,于是江东主和的声音才形成了主流,孙权被迫派出张昭和谈。 但周瑜此时却有些魂不守舍,他看到吴夫人提起凶虎两字时,眼睛明显弯出了一道弧线,突然间没来由心中一痛。 这其中肯定有些内情! 还有可能是自己不敢想象的内情!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三章 分地之策 吴夫人见众人纷纷出声赞同,也是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周瑜还不知道,她本人就是最大的投降派。 因为除了吴夫人和袁熙的私人原因之外,根据她在幽州的所见所闻,以及回到江东的对比,吴夫人判断,以江东的兵士,根本无法和袁熙军士正面对抗。 要不是袁熙现在和曹操相争,腾不出手来对付江东,可能趁着上一战击败江东的时机,他就早已经大举反攻江东了! 吴夫人不知道为什么袁熙会舍江东去打青州,但她绝对不会认为对方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因为袁熙并不是那么轻重不分枉顾兵士性命之人。 虽然吴夫人觉得,将来袁熙想要占据江东,决战是不可以避免的,但她心中还是希望将来无论是孙氏吴氏,还是江东士族,都能有个妥当的归宿,所以她才想要竭力弥补修复两边的关系。 然而其中最大的阻碍,当然是孙权这个雄心勃勃的儿子,有志向倒不是坏事,但志向要与能力匹配,才不至于将船头的方向带歪,但显然孙权好像缺乏正确的认知,他还远远没有认识到袁熙的难缠。 孙权见群臣赞同吴夫人的话,不置可否,又问了几位官员掾属,发现对方皆是建言休养生息,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周瑜。 众人以为孙权是向周瑜征求意见,毕竟孙策临终前说过外事问周瑜,结果孙权一开口就把众人震的不轻。 “若是凶虎真的调集兵力全力攻北,江淮必然空虚,都督以为我们再起一次大军,能不能趁机平定庐江,攻下寿春,然后趁机夺取荆州?” 吴夫人感到一阵眩晕,孙权的胃口怎么如此之大,不仅想要夺了江淮两郡,还想要趁机攻灭刘表? 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孙策吗? 关键袁熙那人,根本就不是个善茬,你真以为惹了他,之后不被他惦记? 现在不修好的话,将来袁熙腾出手来联手刘表对付江东,江东真的挡得住吗? 吴夫人心里大急,但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应该镇定,她微微抬头,看着堂下神态各异的官员,其中大部分都是面露震惊畏惧之色,不禁心中叹息。 想打也没有错,但江东士族本就畏战,孙策在世时还好,但当时孙策本来就在袁熙手下吃过亏,巢湖之战前很多人都心生俱意,结果江东面前出兵,果然惨败,大家心里更害怕了,还怎么打仗? 当务之急,是应该尽快凝聚人心,图谋发展,等几年过去江东内部稳定,练出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再有资格去想庐江甚至荆州的事情。 而此时孙权只看到眼前的所谓大好机会,却忽略了江东的内部隐患,凶虎确实自顾不暇,但如今江东也好不了多少,真能再搞出一支攻取寿春的大军来? 吴夫人突然觉得心好累,她感觉自己无力说服孙权,但又不想让江东这座战车在孙权膨胀的自信下失控,只得看向周瑜这个最后的指望,期望对方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周瑜看到吴夫人投来的目光,不自觉转开了视线,对孙权道:“启禀主公,瑜认为此时并不是最好的机会。” 孙权目光一闪,“为何?公瑾是不是觉得,现在江东兵士胆气已丧,无法兴攻伐之事?” 周瑜出声道:“江东遭逢新败,确实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毕竟江东军精锐并未大损,就是此时出兵,也至少有三四万人可用,要是出其不意攻取寿春,若凶虎毫无防备的话,成功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此话一出,众人微微色变,难道周瑜赞成出兵? 鲁肃心中一急,出声道:“太过冒险了,公瑾之事算到了江东的兵力,却并未知道对方虚实……” 周瑜面露欣赏之色,“子布说的对,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因为从凶虎的行事来看,其人从来不会不留后手,很多人包括曹操和公孙瓒在内,都是被其连绵不绝的伏手击败的。” “这种人和江东结下了梁子,怎么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后方暴露给我们,去全力攻伐别人?” 孙权目光一闪,“都督以为,很可能是对方用计在诓骗,等着江东上钩?” 周瑜沉声道:“确有这种可能,但瑜也不能肯定。” “毕竟对方不仅会留后路,也能行险,突袭曹操也是如此。” “和此人为敌,一定要慎之又慎,若是其联合荆州设下陷阱,挖坑等我们跳进去,我江东剩下的数万精兵再被其歼灭,那可就成了任人屠宰的鱼肉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色变,这正是江东士族最为担心的事情,众人一时间跪伏劝谏,拼命劝说孙权不要妄动干戈。 孙权脸色阴沉,他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句,便引来众人如此反对,明明当前是最好的时机! 他凶虎能赌,自己为什么不能赌,要赌当然是赌一把大的,争夺天下本来就是大家赌上身家性命的搏杀,江东有按部就班的实力吗? 但这些江东士族,只想保住他们的家财和家奴,不许以厚利,根本无法让他们意动,但坏就坏在巢湖大败,自己的威信已经降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不得不听取各方意见,不然便会被非议一意孤行,后果堪忧了! 想到这里,孙权才颓然道:“既如此,那就静等寿春传来的消息罢了。” 在场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孙权却又转向周瑜道:“望都督抓紧操练精兵,让江东尽快恢复先前战力。” 周瑜连忙领命,心道归根到底,孙权心里还是想打啊,看这样子不出一年,甚至半年,其就要再度动手了。 青州北海郡。 袁熙和诸葛亮正站在田间地头,看着兵士和百姓们一起开挖坑道,修筑道沟,来往的人们忙忙碌碌,将粮食和物资抬入隐秘的地窖和密道之中,执行坚壁清野的策略。 诸葛亮心道袁熙真是让自己意料不到,每每都有奇思妙想,但诸葛亮思虑过后,发现这些主意虽然看上去离谱,但偏偏细想起来,却都很是合理。 他出声道:“这些日子以来,用劳役支取口粮的举措,确实收到了很好的成效,平民百姓为了吃上饭,也是极为积极。” “但我先前却没有想到,让兵士和百姓一同劳作,效果会这么好,青州百姓本来极为厌恶兵匪,但通过此举,却对主公兵士的抵触感,明显降低不少,甚至开始主动配合。” 袁熙点头道:“这是自然,让百姓做劳役,会让他们觉得是被迫的,但兵士包括我们也做一样的事情,便会让他们有一种认同感。”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袁谭到来还有数日,这之前的均田均产才是关键。” “若是袁谭到来后将这些土地财产收回,那才真的是捅了马蜂窝。” 诸葛亮赞同道:“这确实是釜底抽薪之计。” “如今的琅琊郡,已经先行开始这样的做法了。” “但亮有一点不明白,主公的做法是先收归公田,然后统一分配给民众,包括没有开垦的荒地也是如此,这些田本就无人开采,为何不鼓励民众直接开荒,还要大费周章从主公手里倒出去?” 袁熙解释道:“这样做主要有两点原因。” “一是土地的正当性。” “土地从我手中分出,便是由我来背书,这宣示了百姓取得土地的正当性,不然到时候民众争分荒地产生冲突,谁能界定这土地是谁的,难道是要靠拳头分胜负?” “二是让百姓看到谁能给他们好处。” “若是我鼓励百姓随意开荒,只会让他们觉得土地只要自己占了就行,他们不会感激我,只会觉得是凭自己本事,到时候换了敌人打过来,他们自然也不会尽心拥护我,而是等待敌人给他们更大的好处。” “只有从我手里交给他们,他们才会觉得是承受了我的恩惠,才会在失去时感到痛惜,才能尽心守护土地,从而对我产生归附感。” “虽然这种想法并不太光明正大,但治理天下如果这点都无法做到,只会让天下更加混乱。” 诸葛亮默然,他心道黄月英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人心果然是件很难揣摩的事情,再高风亮节的人也会有私心,再敦厚的人也会有短处,再善良的人也多少有些小恶,更不用说挣扎图存的平民百姓了。 毕竟这是个挣扎图存,今夕不知明日的乱世,想要人们过得更好,变得更好,最好的办法,便是尽快终结这个乱世吧。 诸葛亮想了想,开口道:“均田均产,确实比发放粮食这种行为,更是长久之计,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青州这种交战之地,当地豪族地主可能还掀不起浪花,但主公治下,幽州徐州等地这种行为,必然招致反弹,主公是想得罪天下所有人吗?” 袁熙微笑道:“我想问军师个问题,何谓地主?” 诸葛亮一愣,“便是拥有很多土地的人……” 袁熙笑道:“这便是了,均田均产,也不过是将少数大地主变为无数个小地主而已,我并没有消灭他们啊。” “我的劳役,我的赋税,还是从他们身上出,只不过不是面向少数拥有大量农奴的地主,而是多数有地农民,虽然治理要麻烦的多,但也能趁机将最底下的村镇管理权收回来,长远看来,应该不会变得更差吧?” 诸葛亮这才恍然,“果然主公是这么想的,让更多的人富足,而不是供养少数人奢侈。” “所以主公留着商路而不分发给士族,避免它们坐大,也是这个道理吗?” 袁熙点头道:“军师算说到点子上了。” “士农工商不是没有道理的,中央集权和扩张行商本来就是互相冲突的,因为逐利的商人,天生具有对政权的背叛性。” “当然,也不说这种背叛性一定就是全负面的,毕竟若底层毫无反抗能力,也会增生暴政。” “只不过在天子看来,商人是靠不住的罢了。” “这是个我至今没找到到解决之道的难题,希望军师能够想出来。”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四章 反贼之言 诸葛亮对袁熙的话并没有意外,他出声道:“亮听说主公在幽州兴办义学,士农工子嗣皆可入学,但独对商之一门控制极为严,故亮当时就想,是不是主公早就对其有些看法。” “投靠主公后,亮发现使君依靠商路赚了不少钱货,绝大部分都是用了甄家商队的名义,然而甄家商队里面,却很少有甄家的人,却几乎都是主公安插的人手。” “亮觉得,使君防范商人尤甚,而且使君刚才说商人天生具有背叛性,这是何道理?” “即使货殖列传里面,也没有如此令人震动的说法吧?” 袁熙点头道:“我一点妄言,军师姑妄听之,若觉不对,可反驳于我。” “货殖列传中,认为农工商虞四者,是民所衣食之原,原大则饶,原小则鲜,上则富国,下则富家,这点我是非常赞同的。” “我并没有否定商业的作用,相反认为其异常重要,是天下富足不可缺少的必须一环。” “但商人和商业,则是两码事。” “商业的特点,在于海纳百川,交流各方,不可避免会接触吸收到外来的想法和风俗,久而久之,其眼光便必然不限于一地,其目的也会越发逐利趋利。” “若个人为商,则以家业富庶为要,若大族为商,则以家族领地为重,若我为商,必然以领地内百姓富足,安居乐业为出发点,若天子为之,则必然是站在天下富足太平之上。” “但问题来了,若非天子,商人无国本之思,他会站在什么立场上看问题呢?” “若将来朝廷利益和他有了冲突,像海商这种群体,他们会作何选择呢?” 诸葛亮脱口而出,“只怕会藏货于海外,或如范蠡离开故国,另投他地吧?” “不错,”袁熙点头道:“且不管是汉廷错了,还是商人错了,但趋利避害的本性在有退路的前提下,商人和国家的益迟早会冲突,于是商人对朝廷离心离德乃至背叛,变成了理所当然的选择。” “这便是我说的商人天生的背叛性,这是基于人性和自然规律,是之前今后会发生,也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而且目前看来,没有能够彻底解决的办法。” 诸葛亮恍然道:“亮明白了,主公常说的江东人心,近似于商人,是不是也是相似的道理?” 袁熙点头道:“军师触类旁通,袁熙佩服。” “江东的问题和商人有道理相似之处,都是个体力量足以和政权对抗时,人自然而然产生的行为和想法,只不过对象从海商变成了士族。” “当国家利益和他们的利益冲突时,如果没有以国为家的情怀,为了保全自己现在以至于未来的得利,他们必然会起异心,要么通敌,要么干脆造反。” “其实我对其倒不是完全反对,在这点上倒不是说一定不好,毕竟朝代更替才是历史的必然,不然的话,若是朝廷无道,百姓难道等死吗?” 诸葛亮苦笑道:“主公……还真敢说啊。” 袁熙正色道:“我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野心,毕竟要让天下太平,百姓重新安居乐业,有志向的人,必然会走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 “这个位置会很高,高到等蓦然醒觉的时候,已经无法回头。” “说实在,天子之位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令人着迷的东西,毕竟位置每高一点,要做的事,要负的责任,承受的压力,都要多上好几倍,要是到了天子的位置上,有几个能善始善终的?” “所以皇权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诅咒,偏偏为了实现愿望,这种诅咒却不得不承受。” “说实在,现在在我的位置上,无论是金钱美女,都已经不缺了,所谓天子权力的诱惑,对我来说真的没这么大,相比之下,我更希望子孙后代过平静的日子。” 诸葛亮苦笑道:“和使君接触久了,亮能感觉到这是使君的真心之言,但在外人看来,主公这些话就显得匪夷所思了。” 袁熙笑道:“是吧?” “毕竟这个时代,主动放弃权力,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看到那么多后世的事情后,才知道这个担子很重,重到连我都承受不起。” 诸葛亮如今早已习惯了袁熙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诉说未来的事情,对此他已经见怪不怪,便继续道:“所以主公看多了商人造成的恶果,才如此防范吗?” 袁熙叹了一口气,“我也很矛盾。” “商人确实有其积极地意义,这也是王朝兴盛的必须的一环。” “但归根结底,其能够锦上添花,却很难雪中送炭。” “天下富庶的时候,其能够促进商货流通,聚敛财富,但天下危难的时候,其却往往会变本加厉盘剥,将事态导向失控,到最后甚或通敌背叛。” “要想将防止这种事态的发生,便必须要在商人这个概念之中,加入家国的概念加以约束,让其和政权深度绑定。” “若其独立超然,则背叛不可避免,尤其是沿海商路,其中的商人则是重灾区。” “他们进退自如,灾祸来时可以远避海外保身,如何期望他们对于国家能够忠诚?” “站在统治者立场上,看到便是商人的原生之恶,若不加控制,便如同猛虎出柙,为祸天下。” “所以每逢乱世,必有商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其拥有的财货,也是起兵的重要凭借之一。” 诸葛亮叹道:“但在他们看来,便是为政者他们不公,难保不会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 袁熙笑道:“没错,这是因为货殖论并没有完全揭示行商的本质,才让商人以为自己获利是理所当然,功在自身的事情,一如民众开垦荒地一样。” “其实军师应该明白,国家这个概念出现后,土地便不是无主之物,而是国家政体的所有物。” “国家作为一个群体的概念,有保护百姓安全的责任,也有守土之责,这是国家所有百姓都无法拒绝的责任。” “所以才出现了兵役劳役徭役,刨去统治者不应该靡费的那部分,其他的都是在保障这个责任所必须的花费。” “水利,道路,兵士,战争,都是让国家富强,阻据外敌,保障民生的必须花费,这当然是所有人一起出钱出力,谁也逃不过。” “所以世受汉禄的马腾,在成为为祸一方的流寇后,名声才那么差,甚至比张角尤甚,就是因为他吃着碗里的,却反过来伤害应该保护的人。” “商路也是如此,没有国家保障道路畅通,人身安全,以及对外藩的威慑,商人们真以为自己能安心行商?” “他们贩卖的货物,归根结底是农工所造,他们在收买时,真的给了足够支付其劳动的钱货吗?” “若不给他们脖子上套上锁链,他们会为所欲为到什么地步,失控人性产生的下限,只怕谁也料想不到。” 见诸葛亮欲言又止,袁熙笑道:“我知道军师在担心什么,但我不会因噎废食,毕竟在我看来,这种造反的念头,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要是人人都逆来顺受,遭遇不公平和压迫而不知反抗,那反而是最可怕的事情。” “我并不反对造反一道,相反,我觉得这才是让为政者不敢为所欲为的手段,天子无道天下反,天子受命于天而失道,人人可以取之。” 诸葛亮无奈的摇了摇头,“主公这话,比黄巾军还像个反贼,以后当谨言慎行,免得为人所非议啊。” 袁熙哈哈一笑,“这不是因为我欣赏军师,明白军师能够理解我,我才会说真心话么。” “而且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可遮掩的,实际上天下其实已经皆反,只不过没有宣之于口而已。” “我所秉持赞赏的,是天下为公的造反之志,而不是以一己私欲,为了功名利禄和荣华富贵而造反的心怀叵测之徒。” “只要将商人脖子上拴上公义的锁链,在其体内注入家国情怀,那他们就是好的。” “虽然话有些难听,但天下有谁身上没有羁锁,即使是天子,也会被天下百姓所困,若让百姓过不好,便是失德失道,脖子上锁链便会收紧,直到取走他们的性命,不是吗?” 诸葛亮闻言叹道:“主公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主公除了对女子的欲望强一些,其他无论在衣服还是美食等享乐之道上,相比士族都显得简朴得多,所以言行结合起来,亮明白使君说道是真心话。” “不然的话,这些话在别人嘴里说出来,是很难说服亮的。” 袁熙笑了起来,“承蒙军师厚爱,将来的天下,军师必然能从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诸葛亮摇了摇头,袁熙如此笃定,怕是又从观星中看出来的吧? 现在他已经确定,袁熙的观星之术,自己是完全学不了的,那是只属于对方的才能,甚至只是一种托词罢了。 单论夜观星象,对方其实无法帮自己精进半分,可以说在这一道上,自己比袁熙要强得多,这和当初诸葛亮的猜测,预期完全不同。 但不知道为什么,诸葛亮此时心里却并没有失落之感,因为袁熙给他打开了另外一扇窗户。 那窗外的天地景象,比诸葛亮先前所能想象的更加波澜壮阔,瑰丽动人。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五章 谁想造反 诸葛亮虽然不懂袁熙口里的土地所有权变动,经济成分主体等等词语的含义,但他凭借自己的理解,却能多多少少明白袁熙解释的那些话,他带着疑惑和不解,向袁熙屡屡发问,想要能找到事情的关键点。 这让袁熙尤为惊喜,因为诸葛亮对未知事物的理解力,远远超出了他先前的预料,也只有诸葛亮这样的聪明人,才能去思考并质疑后世那些极为复杂晦涩,且并非一定是正确的理论。 毕竟后世的经济学分类繁杂,而且有很多关键性的问题,至今也没有确定的答案,袁熙本来就是半瓶子醋,经他一转述,有可能概念便会歪曲偏离,更不用说那些理论有可能并不适用于这个时代了。 袁熙需要的并不是照本全收不加质疑的学生,而是能够深刻理解未知事物,并结合现实学以致用的人,而诸葛亮可能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能达到这个要求的人。 毕竟再穿越,封建时代的生产规律也要受到生产力的制约,没有工业化基础,也只能做技术的改良,而不是违背客观规律开展科技革命。 从零建立化工体系,几个月建起横跨州郡的大道,一两年就能杂交成型的农产品,都是不现实的,实际要花费的,有可能是十倍乃至百倍的时间跨度。 但结合当代的技术,改善农田水利工具,发展农工商业,在大致太平的环境下,数年内让百姓的生活水平上一两个档次,还是能做的到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大的灾祸,以及,战乱。 战争对生活的破坏是毁灭性的,脆弱的小农经济也根本无法应对这种致命的风险,随之而来的便是人口大幅度减少,如今便是青州百姓面对的困境。 从黄巾之乱起,青州就没有太平过,从横跨几千年的历史来看,青州本来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地方,每每有朝代动乱或者更替,青州必定有农民起义,从未缺席,只不过似乎青州运气不太好,每次农民起义都是功败垂成。 历代统治者对于青州也是极为警醒,想方设法把青州拆的支离破碎,但即使如此,青州人的造反情结,也一直没有消失过。 袁熙对于这块地方,其实是相当头痛的,如果能有别的选择的话,他也不想这么快攻打青州,但偏偏此地对于他今后的谋划极为重要,所以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青州百姓普遍特征是小富即安,只要能满足老婆孩子热炕头,就不会搞事,所以其实并不怎么团结,真正团结的是搞宗祠大族控制一方,千秋百代的地方,只不过青州恰巧出了个孔家而已。 但另一方面来说,吃饱饭这种要求在乱世其实相当难以达到,但这种诉求又是如此正常,以至于青州百姓稍有不满,马上开始和官府作对。 总结成一句话便是,好吃好喝供着,他会感激你恩情,给你出力卖命,但如果他们觉得你处事不公,让他们活不下去,那不好意思,爷爷反了,当头给伱一刀。 青州百姓追求的是最原始的公平,你和他们同吃同住,那他们就是你最强大的臂助,青州兵在全天下也是战力靠前的,反之惹了他们,他们是真的会翻脸的。 袁熙对这种性格的百姓,便只能投其所好,让兵士分出修筑工事的时机,帮百姓挖掘地窖,保存粮食财物,便是做出这种姿态,争取人心。 当然,让百姓满意,也不是事事满意,让所有人都满意,这在任何时候都做不到。 比如袁熙军给某些没有地的人发放土地之后,还有极少部分人还是不满足,提出若是能再发个老婆,他们便会配合行事。 对于这种要求,袁熙自然是笑着应对,顺手将其投上了开往辽东垦荒的海船,劳动教化去了。 目前看来,青州第一站的北海郡,起码表面上的进展还算不错,但到底成色如何,只能靠接下来真金火炼的检验。 战争,也只有战争,是最能激发百姓守土情怀的,到时候青州百姓将袁谭亦或袁熙哪一方视作敌人,便见分晓。 当然,这也是有代价的,便是将整个青州百姓拖入战火之中,然而袁熙没有别的选择,因为这已经能是他所能想到的损失最小的办法,不然随着战事扩大,袁谭迟早会大拉壮丁,把整个青州百姓都扔到战场上。 到时候袁熙军只能被迫面对他们,最后要死多少人才能击败袁谭,那就不得而知了。 随着上午兵士挖掘完毕,诸葛亮随袁熙和兵士一起吃了饭,便返回谋士营帐中,里面郭嘉正一边看着军情,一边还放着饭菜。 诸葛亮看早已过了饭点,劝道:“先生多少吃一些,不然对身体不好。” 郭嘉失笑道:“要你个毛头小子来教我养生,你熬夜不比我多?” “这几日随着主公所见所闻,有何感想,他似乎很喜欢和你说他那套我都听不明白的道理?” 诸葛亮略一思索,将袁熙的话简单复述出来,郭嘉听了,叹道:“我可能是老了,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了。” 诸葛亮陪笑道:“怎么会,先生劳心劳力,皆在军情大事,只不过是不愿意为之而已。” 郭嘉笑骂道:“不用拍我马屁,我知道自己的斤两。” “不过说来这次青州之战,是螺蛳壳里面做道场,缚手缚脚,按照主公的想法,不仅要打胜仗,还要尽量少死人,这可是难办啊。” “里面需要动用的心思伎俩,比之以前何止多了数倍,我感觉这几日头发都白了。” 诸葛亮沉声道:“主公说过一句话,天下是人的天下,没有人的土地,打下来是没有意义的。” 郭嘉哂道:“所以说主公有妇人之仁,人死光了再生不就是了,也就是他拿着这么深厚的底蕴挥霍,换做是我,说不定地盘早就扩张一倍了。” “当然,可能会多死几十万人吧。” 诸葛亮沉默一下,“若真是那样,我可能便不会投奔主公了。” 郭嘉一怔,随即哑然失笑,“也是,你这个臭脾气,可比我以前臭多了,我当时也是这么离开袁本初的。” 他随即面上露出些许失落之色,“不过你比我强,你和主公显然更合得来。” 诸葛亮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安慰道:“主公对先生也是很尊敬的。” “我当然知道,”郭嘉翻了翻白眼,“不过我当初也被他骗了。” “他当初不择手段把我绑到邺城,我还以为他和我是一类人。” “没想到啊,袁本初竟然能教出这样的儿子,只怕主公将来成就,必然能超过袁本初。” 他咳嗽了几声,口中的酒落到衣襟上,洒落成星星点点,“但我怕是看不到了,你替我看着吧。” “在这之前,你有什么想问的,随时来找我。” 诸葛亮听了,深深躬身一礼,“多谢师傅。” 这是诸葛亮第一次如此称呼郭嘉,郭嘉听了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君子和而不同,这样也挺好。 东海郡,海西。 糜贞等上小楼时,看到杜夫人正抱着襁褓,望着远处码头进进出出的船只,出声道:“高处多风,小心孩子受了寒凉。” 杜夫人连忙转身行礼,说道:“多谢女郎关心,不过最近天气倒是颇为不错,应该无碍。” “倒是妾一想起来他和兵士同吃同住,风餐露宿,便颇为担忧。” “海西城来往的兵士休息,妾和女郎也在高楼上看过,就是铺上一地稻草,倒头便睡,这行军打仗,可是苦的多了。” 糜贞也是默然,她咬了咬嘴唇,“公子他确实太拼命了。” “这几年,我听说他至少有十个月在外打仗,我还从未见过这么拼的人。” 杜夫人叹道:“也许这是打天下的人都避不开的?” 糜贞摇头道:“义父领徐州时,也未见如此辛劳。” “但公子偏偏又不像那种醉心权术的人,所以我觉得,他好像有更高远的目标呢。” 杜夫人想了想,掩口笑道:“使君给妾的信里,也提过女郎呢。” 糜贞俏脸微红,“他和夫人提我做什么?” 杜夫人笑道:“他说起在幽州种植棉花种子的事情,。” “虽然只有几句话,但其对女郎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说这是造福万民之事,女郎迟早会因此青史留名。” “只怕女郎只这一件事,便让公子倾心了吧?” 糜贞脸上更红,她也没料到自己无心插柳的事情,让袁熙如此惦记,说不定真如杜夫人所说,这便是自己和他走到一起的契机? 虽然糜贞和袁熙相处的时间极短,加起来也没有几天,但两人仿佛很有默契,加上袁熙从未断了书信,糜贞对袁熙的了解仿佛是几年甚至十几年一样。 但越是如此,糜贞对袁熙就越发思念,她知道自己即使嫁给袁熙,可能相见的日子也不多,甚至更少,看看蓟城的那些女眷便知道了。 但糜贞的心里,却是下了决定,不论多久,自己也会继续等下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袁谭终于带领大军进入了北海。 刚进北海的第一晚,他就遭到了当头一棒。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六章 釜底抽薪 本来袁谭和谋士们的预想,是通过连接各处大城,构建防线给袁熙军施压,从而让其进退无据,让然后依托大城为据点出击,伺机寻找袁熙军薄弱的一路交战,从而将袁熙军逐步削弱击败。 对于这个构想,袁谭其实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青州是他的地盘,而且已经经营了好几年,当地的士族地主都收买压服的差不多了,袁熙劳师远征,又对当地情况了解不足,光这一点就会被自己死死压制。 然而预想是一回事,现实却和袁谭先前想的完全不同,他刚进入北海境内,当地士族地主便成群结队来哭诉,说地和家产都被袁熙分给了豢养的奴仆和无地的穷苦百姓。 袁谭大怒,表示要为其主持公道的同时,心中也是暗暗窃喜,袁熙这是多想不开,才和当地地主作对,一旦开战,谁还能支持他? 但仔细一查之下,袁谭也是颇为头痛,因为袁熙这次分地,搞得颇为鸡贼,便是郭图辛评得知内情后,也是连连摇头。 奴仆百姓们并不傻,他们自然知道分了士族地主的土地之后,袁熙走后,自己很可能会遭到地主反扑报复,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几乎是没人敢接收土地的。 但袁熙只用了一个办法,便打消了他们的大部分顾虑。 他每到一县,不仅将官府的户籍带走,还将各大地主的奴仆名册典契都没收了! 这样一来,青州官府和士族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治下的人口数目和情况,几乎完全失去了对平民百姓和黑户奴仆的管理能力! 袁谭得知后,不禁咬牙切齿,袁熙这是要断自己的根啊! 现在他完全控制不了底层人口,光凭百十个士族,如何征发劳役,如何征兵,又如何收粮? 不仅如此,袁熙给平民百姓分地,重新编纳的户籍地契,除了袁熙军和百姓本人以外,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分了哪一块地方! 而且这些奴仆逃的逃,藏的藏,带着分走的财货粮食分散到了各处,极难搜捕,且此时并不是耕种收割的时机,也根本找不到他们的人影。 袁谭得知后,脸色极为难看,便召集郭图辛毗等袁术议事,首先便问到了郭图。 郭图对此也是绞尽脑汁,却一时间想不出应对之策,对袁谭道:“凶虎此计简直是阴损无比,必然有人在给他出主意!” 辛评出声道:“我听说这次他从幽州南下,先后战败袁术曹操江东,带的是他的谋主郭嘉。” “如今公则可是棋逢对手了,不在计策上压制郭嘉,便很难击败凶虎啊。” 袁谭听了,也是微微点头,转向郭图道:“公则有何应对之策?” 郭图心中暗骂,辛评表面实在吹捧自己,实则是从献策这事上玩了个心眼,这是把自己置于矛头之前啊! 自己还能怎么压制郭嘉,对方这几年辅佐袁熙,名震天下,要说和其比拼谋略,郭图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干咳一声,“如今要彻底解决此事,自然是要重新编户。” 袁谭问道:“如何编户?” 郭图犹豫道:“只要打赢一地,就可以召集百姓,重新造册?” 袁谭气笑了,“如何打赢?” 郭图:. 袁谭冷哼道:“编户极为耗时,常常以年计,此是交战之时,哪有这种余裕?” 郭图逼得没办法了,忙道:“使君莫急,全面编户是不太可能了,但多少也要控制下兵员人口。” “而且土地虽然不知道分在谁手里,但我不信当地地主大族没有提前私藏的地图地契,其不过是想要使君主持公道而已。” “使君可宣布让其自行收回土地,抓捕逃散的奴仆,同时让其暂管当地土地,进行夏收夏种,恢复劳作,方为稳妥。” 辛评犹豫道:“让地主大族自行搜捕收地,会不会有些太过放纵他们了?” “要是他们趁机图谋私利,胡乱冒认,抓捕百姓,到时候必然激起民愤,这岂不是坏了使君名声?” 郭图冷笑道:“那又怎么办,现在使君是在打仗,哪有闲暇管这些事情?” “要是那些人做的过了界,大不了抓一批,杀一批,以杀鸡儆猴,还能赢得下面百姓的拥护。” “此为借刀杀人之计也。” 袁谭听了,赞道:“公则见识不凡,此妙计也!” 辛评担心道:“但那些士族地主也不傻,他们敢在此时激起民愤吗?” 郭图摇头道:“那就不是我们所担心的事情了,毕竟最要紧的是击败凶虎,这些权宜之计,也不过是稳定人心而已。” “越早能分出胜负,这些事情便越不成问题,不然的话,等待夏收夏种之后,隐患便会爆发。” 袁谭听了,面色凝重,“我这个二弟,不是那好对付的!” “既然准备速战速决,那么就传信给北海各县,让其加速搜寻二弟兵力所在,一旦得到消息,我们便发兵决战!” “在这之前,公则仲治调遣吏员,老幼妇孺先不管,先把城内青壮劳力重新编册,随时征用,毕竟打仗要先用到他们!” 郭图辛评连忙领命,一时间以各城为中转,袁谭的道道政令被信使带着发往北海各地,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让袁谭意外的是,他的信件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日子过了两日,袁谭越发焦躁,他一度怀疑是不是信使被袁熙派人截杀了,但辛评认为袁熙不可能这么神通广大,而且这个时间太短,说不定只是各县来不及回应而已。 又过了一天,附近各县消息终于传来,说方圆几十里范围内,根本没有发现袁熙军的任何踪迹。 袁谭帐下谋士们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袁熙军能藏到哪里去? 袁谭来的路上,一直在派出探子,不仅打探北海的消息,还去了临近的齐国和东莱郡,探查袁熙是否从两翼绕开了。 但两郡回复都很正常,而且北海郡的探子也证明,直到袁谭进入北海前两日,袁熙军还在大举分田,怎么可能不战而逃? 郭图辛评本人本能觉得事情不对,但他们一时间没有头绪,直到身为主簿的羊衜出声道:“他们会不会在泰山郡绕道,进入平原,突袭青州治所去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心内一沉,郭图咬牙切齿道:“他若是敢这样,我们就干脆南下琅琊,打穿徐州,看谁先忍不住!” 辛评摇头道:“不妥,且不说对方在琅琊势如破竹,肯定是有所凭借,我们若孤军深入,无论是幽州军亦或陈登的徐州兵,甚至泰山贼都可能伏击我们。” “况且我们即使打下徐州,幽州也只是伤了元气,但我们丢了青州,便丢了根基。” “更不用说我们若打琅琊受挫,便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郭图见被反驳,脸上也不好看,冷哼道:“交换有什么不好,放弃青州,反而远离袁尚,避免了腹背受敌的局面,而且徐州远比青州富庶得多,还和兖州交界,我们到时候不久可以专心积蓄力量了?” 见袁谭似乎有所意动,辛评出声道:“可是使君若是放弃青州,等于远离了冀州,可能以后再也没有进入邺城的机会了!” “使君难道觉得,曹操会襄助使君夺取邺城吗?” “曹操对邺城的渴望,绝对不下于任何人!” 袁谭听了,脱口而出道:“仲治说得对,我现在怎么可能为了一时之得失,便放弃了自己的初衷!” “我不仅会击败二弟,还会击败三弟,堂堂正正取得邺城和家主之位!” “从现在起,加紧征兵操练,连接各县,务必寻找到二弟主力!” “无论他出现在哪里,齐国也好,泰山郡也好,东莱也好,我都会亲率大军,将其彻底击败!” 在场官员掾属听了,皆是起身应道:“喏!” 众人的热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两天后,传来了一个消息,给众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袁谭的运粮部队被袭击了。 这其实在交战中,并不算是很稀有的事情,毕竟攻击敌人的补给,也是取得胜负的关键。 但让众人心头不安的是,发生袭击的地点。 不是北海,也不是东莱齐国,而是袁谭的大本营平原! 算算消息传递的时间,对方在袁谭刚到达北海,尚未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时,就已经提前派出了一支兵马,袭击了从平原运送粮食到北海的车队! 而且对方显然是蓄谋已久,不仅有骑兵冲散运粮队伍,还提前在山间道路两旁埋伏了为数不少的兵士,据消息说其行动很像山贼。 袁谭不用脑子也能猜得出来这些人是谁,他不仅咬牙切齿,这八成是那些吃里扒外的泰山贼! 而且对面出动那么多人,是为了抢粮食,而不是就地焚毁的,他们击败运粮守军后,便扛着抢来的粮食消失在山林里,让平原之后赶来的援军徒呼奈何。 更让袁谭吐血的是,两天后,东莱到北海的第二支运粮队伍,也被袭击了! 这次对面更绝,直接将抢来的粮食运往码头,由幽州战船运走了! 袁谭这才醒悟过来,对面打的其实也是速战速决的主意,但关键是对面只针对自己的粮食下手,这样下去,只怕没有开始打仗,己方就要断粮,士气崩溃了!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七章 绝不低头 袁谭再也按捺不住,他再度召集谋士,吼道:“这样下去,这仗到底怎么打?” “我想和二弟决一死战,他却根本不和我正面对抗,我不是已经中了他的计了?” 郭图和辛评也颇觉挫折,因为确如袁谭所说,这边谋士并没有察觉到袁熙军的意图! 而这一失策,便导致青州军处处被动,两次粮道被截,无论对青州军的士气还是实力,都是打击极大,因为青州不是富庶之地,调集数万大军的粮食并非易事。 袁谭也是拿出了全部家底,想要一锤定音,结果事态的发展,却根本没有按众人的预料来,对面根本不和袁谭争夺大城,而是避而不战,伺机抢夺袁谭的粮草,等袁谭士气低落到极点,再行反击! 辛评脸色凝重:“这下麻烦了,对方反其道而行之,放弃城池,专注野战骚扰,怪不得其给平民百姓分田地,原来是要拉拢他们传递消息,破坏我们的粮道!” 郭图却不是很赞同辛评的说法,“照你这么说,难道平原的平民百姓也被其收买了?” “凶虎是在北海分的田,可不是在平原!” 辛评出声道:“这说平原早已经被其奸细渗透了!” “最可疑的便是那甄家商路,后面便是凶虎,这些年很是做成了不少生意,因为给当地世家大族提供了很多享乐之物,颇受欢迎,现在想起来,这极有可能是凶虎安插耳目的重要手段!” 郭图心中暗骂,这谁不知道,青州官员士族,谁没有收过甄家商行的礼物,没从中捞过好处? 大家都在装傻,你辛评要没从中得过便宜,至于现在才说? 你早不提,这时候才说,是什么意思? 不过郭图也是心中发苦,他承认自己先前确实贪图甄家商行的好处,对其有些可疑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他曾经依次为要挟,敲诈过甄家商行一番,让其奉上厚礼,郭图为此还得意了许久,现在看起来,真正愚蠢的是自己! 自己忽视了对面的野心和谋划,没想到对方将将青州渗透的千疮百孔,但现在这种时候,郭图怎么可能会承认? 于是他岔开话题道:“现在怀疑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已经是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 “凶虎军显然已经隐藏主力,只派出小股骑兵和山贼消耗我们,那我们必须要尽快采取有力的反制手段,不然只会被其活活拖死!” 众人深以为然,袁谭出声道:“伱们有何计策?” 辛评想了想,说道:“必须要尽快找到凶虎主力。可多派探子四方打探打探其位置,方好行事。” 袁谭不耐烦道:“我也知如此,但先前寻不到,如今便能寻到了?” “要是他躲得好,我就该等在城里等断粮么?” 郭图目光一闪,“凶虎十有八九将主力躲进山里了。” “他所凭借者,不过是当地百姓帮他遮掩,既如此,我们便发兵一个个村镇搜查拷问过去,迟早能发现其蛛丝马迹。” “即使找不到,也要将村镇百姓控制起来,一是能让其作为后备兵员,另外也能趁机重新收回土地,征集粮食,凶虎想拿着青州土地做人情,岂能让他如愿?” 辛评却不太同意,对袁谭道:“使君,这等于是亲手对付自己治下百姓,只怕会招来不好的风评,还望使君慎之又慎啊。” 袁谭闻言犹豫起来,郭图却是冷冷道:“现在是战场胜败,性命攸关,成败生死之秋,要是还看什么百姓,那便是舍本逐末了。” “若使君丢掉了青州,再得民心又有什么用?” “而且我们也拖不起了,数万大军只有半月粮草,袁尚在后虎视眈眈,凶虎直接要毁使君根基,此时的妇人之仁,只会坏了大事!” 袁谭听了,终于是打定决心,对郭图道:“先生之言,深合我意,如今便请先生谋划此事!” 郭图连忙道:“使君放心,图定然将凶虎逼出来!” 之后数日,在的郭图指挥下,各城的青州兵纷纷派出小股人马,去各村镇搜寻扫荡,同时他们也肩负着搜集军粮的任务,于是所到之处鸡飞狗跳,搞得各村人心惶惶,百姓对袁谭开始愈发不满。 青州军大肆扫荡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北海,然后便是青州各地。 而此时袁谭所要搜寻的袁熙,却正在东莱港口外的大船上,看着北海传来的消息。 他对诸葛亮道:“袁谭做事还真是直来直去啊。” “不过看着样子,他是没有顾忌了,不然这种极容易激发民愤的事情,以前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诸葛亮轻摇羽扇,出声道:“他是被主公逼急了。” “我了解过前几年的事情,主公对其忍让有加,一方面是顾全大局,一方面也是在有意放纵,让其得意忘形吧?” “从他的反应来看,确实应该没有料到,主公能如此彻底决绝的和他翻脸。” “而且碍于面子,他还拉不下脸来和主公和谈,这样等其深陷泥谭,想要回头和主公谈条件,怕也是晚了。” 袁熙承认道:“我出此下策实属无奈,只可惜当地百姓成了他发泄的牺牲品,若非为了尽快平定青州,我也不想如此。” 诸葛亮微微叹息,“战场之上没有妇人之仁,何况要说最应为青州百姓谋福祉的,应该是袁青州才对。” “他背弃了百姓,走上了绝路,主公当前要做的,便是尽快将其击败,将百姓从其手中解救出来。” 袁熙点头赞同,“军师说的没错,也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 他走上船头,对着远处的东莱港口,转头对肃立在身后的谋士武将说道:“准备攻城!” 东莱港口接连陷落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北海,袁谭看到后,只感觉喉头一口鲜血上涌。 对方根本不理自己,而是仍旧在自顾自打城! 平心而论,袁谭对于青州兵的的训练还是很得法的,在他的率领下,青州兵的战力不比冀州兵差,这也是为什么袁尚和审配当时在袁谭兵临邺城之下时,忍气吞声也尽量避免和袁谭主力决战的原因,因为相同兵力,他们还真没有信心赢过袁谭! 但袁谭的兵士构成,也有一个特点,便是以步兵为主。 袁谭跟着袁绍征战,最是擅长大规模的正面战阵对战,所以对于轻重步兵的指挥很有心得。 步兵性价比很高,训练有素的步兵军阵,几乎可以应对任何情况,包括弓箭射击和骑兵突袭,但唯一的弱点,便是行动不快。 而袁谭现在就被袁熙针对了,他根本不和袁谭正面决战,要么利用骑兵骚扰,要么用山贼潜伏偷袭。 而现在他发动船队攻打青州港口,明白着是利用船队的机动优势,欺负袁谭水军弱势,这在袁谭看来,简直是可恶至极! 袁谭知道自己这边的谋士,在策略上应该是被对方压制了,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追究,必须要找道合适的时机破局,不然自己真的就要被拖死了! 更让袁谭难受的是,袁尚已经发兵反攻了,据说是文丑领军,直指平原,面对自己两个兄弟的咄咄逼人,袁谭终于坐不住了。 他找来郭图辛评几人,出声道:“这样下去不行,我准备向曹操求援。” 谋士们面面相觑,知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他们也是忽视了袁熙的难缠,导致袁谭此次动员准备不足,陷入了劣势,这让谋士们也是心里郁闷,凶虎的谋士,真的就比自己高那么多? 但眼下情况已经很危急了,这几日东莱不断传出急信,说凶虎的南北两支船队即将合并,东莱的海岸港口几乎全部失陷,袁谭要打不赢这一仗,只怕跑都没法跑! 辛评出声道:“这也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但是曹孟德如今再也防备冀州,未必会发兵啊。” 郭图目光阴沉,“除非有足够让他动心的代价。” 众人都沉默了,他们自然知道能拿得出手的代价是什么,但谁也不愿意开这个口。 袁谭想要站起身来,最后还是颓然坐下,“我准备以青州为聘礼,着人送我长女去青州,和曹操联姻。”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感到憋屈万分,这个样子,还是以前雄心勃勃想要夺取冀州,成为袁氏家主的袁谭吗? 羊衜却是出声道:“同是低头,为何使君只能向曹孟德低头,而不能向凶虎低头?” 袁谭一听,顿时怒不可遏,大喝道:“住口!” 羊衜吓得一激灵,战战兢兢低下头去,心道不都是兄弟至于吗? 他这种兄弟都是嫡子的人,却是不明白袁谭的心理。 袁谭眼里看袁熙,便向先前袁术看袁绍一样。 一个形如家奴的庶子弟弟,只配被自己施舍怜悯的存在,突然有一天,兄长赫然发现庶子地位成就比自己高时,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弟们,是绝对无法接受这种现实的。 宁与友邦,勿与家奴,便是这种心理,对于那些想要翻身骑到自己头上,被自己看不起的低贱之人,袁谭这样的人,宁愿把家产献给仇人,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八章 趁机入局 向曹操求援归求援,袁谭也没有闲着,他同时也做出了不少应对。 袁谭向青州各个郡县发出急令,让其以三城为界留了足以防守的守军后,将其他兵士悉数派出合兵,然后扫荡三城之间形成的三角地带,若打探到袁熙军的小股部队消息,这些兵士便会立刻急行攻打。 这些地带覆盖了绝大部分袁熙军藏兵之地,而以三城划出的区域为界,其他城池也能随时堵截,互相支援。 这方法初时几次极为见效,袁熙军骑兵被盯上了几次,不过好在其机动力强,付出一些代价还是成功逃脱。 但藏在山里的泰山贼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藏霸等人对东海郡的山区显然不如泰山郡熟悉,被袁谭军堵住了几条通道后,被迫打了场硬仗,损失不小。 这也让藏霸感到面上无光,亏自己先前还像袁熙夸下海口,结果如此不堪! 他至此也更加小心起来,将兵士分散成小股行事,这一来反而歪打正着。 因为分散的太多,传回袁谭军那边的行踪消息倍增,反而让袁谭军不好筛选了,且小股部队转移灵活,袁谭军扑空几次后,也渐渐放缓了步调。 不过这样一来,泰山贼内部的沟通也困难了,更不用说和幽州骑兵联手大劫粮草了,袁谭的粮道得以再度畅通,从各郡县搜刮的粮食便能继续运往北海前线。 此时袁熙的船队在陆逊的指挥下,已经和田豫合兵,完全控制了青州的海岸线,他在船上收到平原传信后,对诸葛亮陆逊两人说:“袁谭果然不好对付。” 诸葛亮和陆逊相视苦笑,开战前他们预想了种种情况,当前算是比较差的一种, 不过袁谭军这种战法也不是全无破绽,其依托城镇发兵,用其来搜索袁熙军的骚扰部队,相比之下消耗还是多了。 袁熙现在要做的,便是等着袁谭疲于奔命,后勤粮草断绝的那一天。 但袁熙担心的还有一点,是曹操军是否会介入到青州之战中来。 为此他让泰山贼潜伏在青州兖州交界处,若曹操派兵前来,泰山贼便会在最短额时间内通知袁熙。 袁熙并没有料错,曹操如今已经不在许县,而是带兵回到了他先前大本营东郡。 这本来也是之前他计划的,毕竟待在许县,和刘协互相看顺眼,还不如自己独据一城,如今曹操在兖州的临时治所,便是先前张邈兄弟占据的濮阳城。 之所以如此,是当日张邈拥护吕布起兵时,大本营就是濮阳,这里的人对曹操最为抵触,所以吕布起兵的时候也最为积极。 之后吕布和曹操交战半年,不敌转往司隶,把濮阳交给张邈兄弟留守。 再然后就是曹操奉迎天子到怀城后,赶在刘协诏书到达前水淹濮阳,除了张邈兄弟被孔融用诏书救出外,几乎全城军士百姓都死于其中。 之后曹军再度占据了濮阳,彼时恰逢雨季,河水大涨,本已经淹了的濮阳灌入大水,冲毁了四门,河水宣泄而出,带走了城内军事百姓和牲畜的尸体,这一来反而将濮阳城里面冲干净了。 曹操回到兖州后,发现濮阳城内虽然大都损毁,但城墙道路尚在,而且反对自己的人都死光了,加上濮阳位置重要,于是草草休憩一番,重建了濮阳城。 如今城内的居民,几乎都是曹操兵士的家属亲戚,这些人因为曹操兵士的连坐制度,其实和人质无异,曹操将其放在濮阳城中,也是为了防止兵士逃跑,算是一举两得。 这也是为什么曹操军作战能力相对较强的原因,这个时代,兵士们就吃这一套,他们为了家人父母,只能在战场上死战不退,逃兵极少。 相比之下一些号称仁义治军的诸侯,比如刘备刘表等人的兵士,反而是军纪不严,一旦出现颓势便纷纷逃走,如果遇到曹操军,几乎是没有胜算的。 这也是为什么古人说慈不掌兵的原因,袁熙虽然对部下兵士不错,但军纪方面一直没有废弛,兵士出现差错,也是军法处置,毫不通融,不若这样,是根本无法成为一支强军的。 如今曹操将谋士大半带往濮阳,只留下荀彧在许县处理天子方面的政事,这看上去是荀彧独挡一面,但众人其实都明白,荀彧和曹操之间,怕是已经出现裂痕和隔膜了。 曹操拿着袁谭请求联姻,并愿意交出青州的信件,展示给众人,同时笑道:“你们觉得如何?” 他有些志得意满,袁本初的长子,卑躬屈膝地想自己求救,这证明自己已经摆脱了袁绍的阴影,反客为主了! 荀攸出声道:“这是件好事,可以在其中做不少文章。” “主公到时候可以借助天子诏书,给其一个归附的名分,并宣布袁谭为袁家家主,这样一来不仅能更加分裂袁氏内部的关系,更能让袁氏变成主公的附庸。” “天下人见了,必然更加敬服主公的威德,从而纷纷归附,不出数年,主公大势可成!” 众人也是纷纷出言附和,曹操也是心中喜悦,但面上还是有忧虑之色,“话虽如此,袁氏其他二子,可是不好对付啊。” “其绝对不会甘心归顺于我,曹氏早晚要和其有一场大战。” “但此时时机尚不成熟,若我分兵去救援袁谭,说不定会被二子趁机拖入战火,无法休养生息。” “但袁谭既然做出了这种姿态,我也无法见死不救,诸位可有两全之策?” 陈群出声道:“袁谭本就是对付二子最好的手段,且其战场之上能力很强,驱虎吞狼非其莫属。” “所以既要防备其坐大,又不好见死不救,所以我们至少是要做出姿态,给其一定援手的,免得被凶虎所灭。” “若是让凶虎夺取青州,其人就更加难以对付了!” 众人深以为然,程昱赞同道:“当前我们能不能得到青州,并不十分重要,袁谭只有一地,也掀不起身份风浪。” “唯有凶虎威胁极大,若让其取得青州,他的地就全部连了起来,而且其和主公领地处处接壤,突袭后方极为容易,是绝对不能让其得逞的!” “但若是全力攻打凶虎,只怕会被冀州袁尚趁虚而入,所以这次想要对付袁熙,底线就是不能让其取得荆州。” “在这个前提下,倒是可以行非常之事。” 曹操目光一闪,“何为非常之事?” 程昱眼中显出了一丝狠戾,“和凶虎一样,派出小股兵士骚扰袭击他的领地!” “其对外宣扬行使仁政,所以对领地内的百姓很是在乎,只要我们抢掠劫杀,胁迫其百姓逃散,或干脆将其抓回兖州,其必然会人心不稳,受到沉重打击!” “他现在对付袁谭用的也是这种计策,现在也是我们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时候了!” 众人听了,心道这釜底抽薪之计,是真的毒啊。 不过这计策,最初倒不是陈群想出来的,最先想出个招数的,是田丰和沮授,而这个计策,也是当初被其用来对付曹操的。 袁绍在世时,看到曹操日渐壮大,又得到了司隶,避过了进入冀州的黄河天险,同时有图谋邺城的意图,于是袁绍为了应对曹操的攻势,让一众谋士出谋划策。 除了田丰和沮授以外,其他谋士都赞同全力攻击兖州,速战速决。 沮授认为,冀州百姓疲惫,应该休养生息,派使者与天子交好,巩固黄河以南地盘,准备船只和器械,实行固守和骚扰策略。 田丰则提出了“三年疲敌”策略,认为曹操善于用兵,袁绍应该联合其他诸侯,内部农耕备战,选派精锐部队,以声东击西之计来消耗敌人,最终获得胜利。 这个计策因为将袁氏姿态放的很低,是处于守势的打法,被大多数人反对,认为有损军心,所以没有实行下去。 之后袁绍身死,谋划的内情传到曹营时,曹操听了都惊出一身冷汗。 只有曹操知道,这计策是极难对付的,本质是游牧民族骚扰农耕民族的做法,千百年来都没有有效的应对之策,袁氏要真的如此做,曹操便会自顾不暇,陷入极大的劣势。 不过幸好袁氏自恃身份,没有采用这种针对平民的做法,袁熙虽然采用的是类似的战法,但针对的还是袁谭的运粮部队,袁谭采用的反制措施,也是针对袁熙的小股骚扰部队,尚未波及到态度百姓。 而曹营现在要做的,则是直接针对平民,也是最为有效的举动,如果荀彧在此,可能还会出言反对几句,但在场的几位谋士都是权衡利弊的高手,自然会选择花费最小,最为有效的反制手段。 曹操略一思量,便下定了决心,出声道:“如此甚好,不仅对凶虎地盘,对冀州也同时采取同样办法,以防其积蓄力量。” “自从子和死后,虎豹骑便无人统领,现下倒是个机会,我拟选派各族年轻子弟中的佼佼者,各领百十骑兵,以月为限,谁取得的战果高,将来谁就会是虎豹骑统领!” 消息一传出,曹氏和夏侯氏子弟皆都是欢呼雀跃,因为虎豹骑这种亲卫,必然会在他们其中产生! 不过两日,几十支小股骑兵便分头往冀州徐州江淮方向而去。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九章 超乎时代 如今袁熙水军已经占据了东莱沿海,陆逊水军和田豫水军会合,由陆逊封锁青州沿海,打击袁谭海船,袁熙自己则暂时在东莱郡的东武驻军,一面打地主分田地,一面调动兵力骚扰青州各郡要道,袭扰袁谭。 他倒不担心袁谭打过来,对方真这么做,兵士必然疲惫,而袁熙则是想打就打,不想打便坐船离开,让袁谭征调的大军扑个空。 所以如今袁谭即使知道袁熙在东海,但怕是调虎离山之计,也只能忍着,他最大的目标,还是寻找袁熙主力决战。 如今两边对峙,成了这几年来局面最为诡异的大战,双方都做了大量的事情,偏偏就是没有打起来。 袁熙也有自己的困境,当他得知曹军主力还是在东郡和冀州军对峙,只是派出了骑兵进入冀州和徐州骚扰时,对诸葛亮说道:“事情果然还是演变成了这个样子。” “要是真的让对方突入徐州和江淮腹地,必然还会造成不少死伤。” 诸葛亮说道:“确实,大汉立朝之初,匈奴便屡下抢掠,让当时的汉廷也是很难应对。” “毕竟骑兵速度快,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造成不小的破坏,并且迅速撤离,防不胜防。” “所以想要阻止这种战法,必须要找到骑兵的行踪,并且还要赶在其行动前派出兵马阻止,亦或在其逃走前堵截,方能算作是有效应对。” “但这个条件实在是难以达到,因为本来寻找敌军,只能靠目视,传递消息,用的也是骑兵一样的马匹,最多时间只能持平,又如何能赶在其前面?” “所以那时候的最可行的办法,就是预测敌军骑兵想要抢掠的目标,提前设伏。” “但这样也只能说是听天由命而已,毕竟对方的心思要是那么好猜,战场也不会出现那么多不确定的意外了。” 袁熙叹道:“确实如此,军师能做到吗?” 诸葛亮反问道:“亮敢问主公,主公的观星之术,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袁熙老老实实答道:“做不到。” “我所能看到的,都是大而化之的事情,多个散乱无章的小事件,只能靠兵法和策略应对。” 诸葛亮笑道:“这便是了,我也一样。” “不过我先前说的那些看似不可能的条件,如今以主公手上的条件,却多少能解决其中相当一部分难题。” “如果和敌情预测结合起来,便能缩小选择范围,从而料敌机先。” “亮当初也没有想到,主公竟然也颇为喜欢工匠之术,比如那会飞的灯,便和亮不谋而合。” “亮当初秉烛夜读,偶然间看到扇子上的羽毛掉落,却在烛火上面上升了半寸,当时屋门紧闭,并无风起,便苦思冥想,领悟热气升腾,带动轻便之物的道理。” “后来亮虽然也试着做出了火灯的雏形,但却没有使君当日攻城时使用的火灯那么完善有效呢。” 袁熙大汗,孔明说的自然是袁熙夜间打城时用的孔明灯了,关键这灯在后世,还真是以诸葛亮的名字命名的,自己这算是当面剽窃了。 他只得笑道:“道理都是殊途同归的,军师在看到望远镜之后,却能想出和火灯结合使用的办法,才当真让我惊叹。” 诸葛亮摇头道:“想法还不成熟,并不一定有效,也可能是个失败的点子。” “目前只能尝试着从两个方面改动,但亮也没有信心一定能够成功。” 袁熙说的,是先前诸葛亮看过望远镜和孔明灯后,说若是两者能够结合,孔明灯带着望远镜,放飞到空中,望远镜看到的范围便能大大增多,要是能够传回地面之人的眼睛里,那广阔战场之上的情况,便会一览无余。 如果幽州军能够随时掌握战场的情况,及时调兵遣将,天下还能有谁是敌手? 袁熙听到后,十分惊讶,这不就是后世的无人机吗? 不过他对这个法子,最初并不抱希望,因为袁熙明白,中间有一个比不过去的难点。 如何将望远镜的图像传递到地面。 后世有相机,或者传递型号的线路,这个问题当然好解决,但这技术需要太多的前置科技,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诸葛亮曾经想过在望远镜的后面加装镜子反射下来,这是受到袁熙提过的潜望镜的启发,但显然这个时候手工打磨的青铜镜无法做到。 而且离地几十丈的高,这么长的放置铜镜的管子要求也很高,于是最后诸葛来那个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转向第二个解决办法。 既然望远镜的景色传不下来,那就让人上去看! 诸葛亮现在尝试的,便是将孔明灯做大,大到足以带人上去,让人用望远镜亲自观看敌情! 袁熙听了更加震动,诸葛亮连后世热气球侦查的思路都有了! 但上过初中物理的袁熙知道,制不出氢气,单凭热气带动热气球和人体,对于其球囊的大小和强度要求是极高的。 但他也不想给诸葛亮泼冷水,毕竟新的发明都是一步步来的,突破不能用的临界点,有时候技术的发明固然重要,但现有技术的改进,也能解决很多难题。 诸葛亮现在在试验的,便是如何做出大而轻便的热气球,丝绸强度低,麻布太重,还要在负载的减重上下功夫,这让诸葛亮也颇为劳心费力。 他出声道:“主公那望远镜,才真正改变战场的东西,然而袁青州手里也有,所以我们也只能想尽办法保持对其优势。” 袁熙汗颜道:“都怪我,当时我和其还是盟友,便送了个给他。” 诸葛亮回道:“无妨,只有一个而已。” “不知道方法原理也做不出来,不是主公给解释清楚原理,能仿制的人寥寥无几。” “而望远镜和火灯的事若能想出解决之道,便是功在千秋的事情,因为若是火灯能够载人,便能够查知大片疆域内的敌情。” “这不仅可以用于征战,还可以预防外族入侵,将来他们从哪里过来,关内都可以挡住,外族侵扰后方,将不再是个不可能解决的难题!” 诸葛亮说的,都是十分现实的问题,就是现在边塞面对的一大难题,也是袁熙想要解决的外族头号问题。 北地长城经历了战乱,多有破损,袁熙虽然派人休修葺过,但说实在,此世的大部分长城并不高,只能挡住小股外族流寇。 外族大举入侵时,他们是怎么越过长城的呢? 最为有效的办法,历史上发生过很多次。 直接挖城墙。 有工具的情况下,几千人只需半日,便能将长城挖出一个让骑兵冲入缺口。 长城没有足够的兵士驻防,是无法应对的,等烽火台传信,援兵到来,游牧民族早就在关内抢劫了。 所以想要阻挡外族大军,必须要提前探知敌情,将其堵在关外,而外族入侵,会随着将来十几年内气候变冷,逐渐变成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所以诸葛亮才这么急着想解决高空气球望远镜的难题。 袁熙心中感动,说道:“难为军师想的如此长远,我们不用急,踏踏实实一步步走下去好了。” 诸葛亮笑道:“主公这种不骄不躁的气度,才是亮所欣赏的。” 诸葛亮又和袁熙商量了军情,这才返回官邸旁的小院,这是个几间房的小院,只有他和黄月英及几个童子居住。 他刚一回屋,就看到黄月英面带潮红,气呼呼的坐在窗前生闷气,便出声道:“夫人怎么了?” 黄月英咬牙切齿道:“被人占便宜了!” 诸葛亮一猜便心中明白,无奈道:“吕夫人?” “我早警告你不要乱跑,人家也是军务在身,你去填什么乱?” “而且我猜吕夫人应该也不会主动邀你,伱是自己先去招惹她的吧?” “让你老是平时瞎想,也该有人治治你了。” 黄月英恨恨道:“我怎么知道她是那个样子?” “我只是平时想想,她是真敢干啊!” 诸葛亮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是打仗,你收敛着些。” “而且我也从主公那边听说了吕夫人一些事情,虽说温侯行为很有争议,甚至有一部分人很唾弃他的行为。” “但吕夫人作为温侯之女,自从出嫁就跟着主公征战,多次负伤,至今还有耳鸣之症,年纪轻轻便寿数有损,其作为德行无亏,你至少也表现出起码的敬重。” 黄月英郁闷,她当然也明白这些,但是夫君不知道,吕夫人狡猾狡猾的,关键自己无力反抗! 她一着不慎,被摸了个遍,眼下只得自认倒霉,说道:“夫君近来太忙,妾不想打扰夫君,才想散散心的。” “说来夫君和使君谈论的那些发明,妾从桌上看过了,没想到世上还有士族和夫君一样,喜欢这些道道呢。” 诸葛点头道:“主公是个很特别的人,他想的事情,远远超出他这个年纪所能考虑的限度。” “不过最让我惊讶的,还是在于他对于天下百姓的看法。” 黄月英疑惑道:“从何见得?” 诸葛简略说了袁熙的袭扰战术和袁谭曹操的骑兵抢掠战术,黄月英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这两种战法,好像并无不同啊?” 诸葛亮沉声道:“不,有一点在根本上不同。” “袁谭曹操针对的是平民百姓,即使其将来多的天下,那便是荼毒自己子民,遗臭万年。” “而主公的发兵,都针对的是敌军,以保护当地百姓为前提,即使那些百姓并不在领地内。” “虽然在战场上,这样显得有些妇人之仁,但出乎意料的,青州百姓却开始自发向主公靠拢,帮助传递消息,帮助阻据袁谭曹操的大军。” “虽然说慈不掌兵,但这种仁慈,却让百姓自发变成了兵士。”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章 瞒天过海 建安三年注定不是个太平的年景,从建安初年延续到今的袁曹之争,随着年初袁熙的突袭南阳,导如今的青州之战,袁谭曹操先后参战,局势愈演愈烈起来。 算上之前袁熙还和江东有过一次大战,天下的诸侯们赫然发现,这名为凶虎的袁氏子势不可挡,他面对招惹自己的人,根本无所顾忌,谁惹了他,就会狠狠反击回去。 曹操南阳大败,先前从袁氏手里的好处,被其连本带利讨回了不少。 而江东趁火打劫,占据了庐江郡沿着长江的数座大城,但付出的代价却是更为惨重,不仅损兵折将,江东也就此出现了局势不稳的迹象。 如今袁熙再起大军攻打袁谭,双方对峙超过两个月了,期间发生了数十场规模不大的战斗,几乎全都是在骑兵之间进行的。 袁谭的骑兵,显然不如进行过针对性训练的幽州骑兵,每每交战,必然陷入下风,战损比极为难看。 曹操派出的那些小股虎豹骑,也没能讨得了好去,甚至有的表现比袁谭骑兵更加不堪。 短短一个月内,进行劫掠的虎豹骑就被幽州骑兵抓到行迹,突袭了七八次,数百人或死或俘,数位曹氏子弟战死,眼看军情不妙,曹操发令让所有骑兵退了回去。 这样一来,压力便全给到了袁谭这边,但袁谭至今也没搞清楚,为什么袁熙对己方的小股骑兵动向掌握这么清楚。 袁谭也是知兵之人,明白骑兵行军,若是沿着大路,或者以水源为目的行军,很容易被敌人预测到动向,所以他之前目的的规划了行军路线,让骑兵储备好清水干粮,专走偏僻荒芜的道路,以防被敌人堵截。 但其劫掠两次后,很快便被幽州军摸清了规律,之后便是袁谭军屡屡陷入埋伏的困境,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逃回来的军士,也对袁谭诉说了一个极为离奇的事情,其说曾看到天上有一个极为巨大的圆形物在漂浮,不知何物,把袁谭骑兵吓得不轻。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能人力升上天空的东西,所以袁谭军都认为其是上天降下的征兆,心中敬畏恐慌,不敢直视。 这其实便是诸葛亮和袁熙搞出来的的气球,丝绸虽然轻便,但是不耐热,所以两人绞尽脑汁,失败数次后,终于是想出了解决办法。 以耐热的细麻布作为内衬,外面罩上几层坚韧的丝绸作为预防破裂的保证,下方放置一顶端有盖的薄铁皮罐,里面放置黑山开采的煤炭,辅以火油燃烧,然后寻找身体矮小轻便的死士,带着望远镜升空。 这气球花费不菲,所以也只做出了两个,升空时间也不长,故在山顶高处放飞,利用高度差滑翔,更能持久。 曹操和袁谭的骑兵进入袁熙领地骚扰初期,诸葛亮还摸不清其行动规律,但几次之后,诸葛亮便从地图上筛选出了敌人有可能选择的行动路线,然后在其附近放飞气球。 在望远镜的帮助下,气球中的死士很快便能发现敌军踪迹,他会对准敌军方向放出一支火箭,等候在气球附近的幽州骑兵见了,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事发地点。 因为幽州军早有准备,人数占优不说,兵器战法都是极为针对袁谭和曹操的骑兵,双方只一照面,幽州骑兵便展开了近乎一边倒的屠杀。 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战法帮助下,袁熙骑兵逐步建立了优势,曹操袁谭骑兵都是伤亡不少,曹操还好,毕竟他还有让骑兵退往兖州这条路。 但袁谭就不行了,他只有一个青州了,若保不住这块地方,他还能哪里退? 于是袁谭也是激发了凶性,一方面扩大骑兵规模,一方面加紧大规模整兵,然后连结城池,发动大量兵士,垂直于两城之间的沿线,一路横向扫荡过去。 最开始的时候,袁谭行事还颇为收敛,毕竟青州是的地盘,但之后袁谭主力却一直没有遇袁熙军,反而是扫荡的几支队伍被幽州骑兵袭击了。 等附近的主力赶到,幽州骑兵早已经无影无踪,有的带兵将领极为憋屈,他们本就是黄巾军出身,脾气暴躁,所以几次被打得抬不起头后,他们终于是爆发了。 找不到幽州兵,便找当地百姓发泄,简直军粮供给不及时,他们便以征粮为借口,在青州村镇里面劫掠起来。 最开始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还有所收敛,但几次劫掠后,一些将领发现从中捞了不少好处,于是他们血液里面的黄巾军抢劫传统再度被激发,开始扩大劫掠范围和规模。 青州百姓不堪其扰,暗地里面给幽州骑兵报信,加入了通敌的行列,让袁谭骑兵损失惨重。 损失越大,袁谭将领越发恼火,行事便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荼毒百姓,这倒过来更加激发了百姓反抗心理,加上之前袁谭收回了大量袁熙分出去土地,百姓愤怒积攒起来,青州事态开始走向失控。 袁谭收回土地,也在诸葛亮等人的料算中,毕竟粮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袁谭这种做法,其实是无奈之下的必然选择,于是其便只能一步步走入到了这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中。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袁谭以及手下的谋士们,将平民百姓的破坏力,还是局限在黄巾起义的乱民,认为只要将黄巾贼收编,剩下的都是逆来顺受的老实人。 但事实却和他们想象的出现了偏差,土地本已经分到了百姓手里,再从其手里夺走,等于是要他们的命,至于分地和收地的是不是一拨人,他们才不在乎,他们只知道,袁谭冲他们手里抢走了自己的土地! 于是青州各地开始爆发出大大小小规模的骚乱,更有人借助太平道的传言和袁熙的谶语,开始趁机起事。 对于黄巾军说起就起的青州,这样的流程当地百姓可是太熟练了,于是各地蜂拥而起,想要协助袁熙,意图将夺走他们土地的袁谭军赶走消灭。 等袁谭发现事态不对时,一切都已经失控了,他现在不仅陷入了数万大军缺粮的境地,更是因为乡间农民起事,断绝了先前运往城里的大部分物资的补给。 更加让袁谭憋屈的是,如今已经快过去两个月了,他至今没有搜寻到袁熙军主力! 这个问题每每困扰着袁谭,袁熙军的主力,到底在哪里? 他明明带着至少四五万人进入的青州啊? 袁熙府邸里面,他一边看着军情,一边对诸葛亮笑道:“军师这次把袁谭好骗。” “只怕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先前分完土地后,大部分兵士就没有继续留在青州,而是秘密返回琅琊郡,帮助当地垦荒耕种去了。” “除了幽州小股骑兵,袁谭如今正在和空气斗智斗勇,数万大军每天干吃粮食,如果他要是知道真相,会不会被气死。” 诸葛亮轻摇羽扇,微笑道:“主要是主公一副决战的姿态做的太像,一般人谁会料到主公竟然敢只留少量兵力,大部分人竟然就在相邻的琅琊郡种地。” “这兵士用做劳力,此消彼长,起码将来大半年内的收成,能都补上军粮缺口,而袁谭那边则是坐吃山空,只怕再过一两月,青州形势就要完全崩溃了。” 这个作战计划,两人也是处心积虑掩盖,回到琅琊垦荒的兵士也是几百人一组,以换防的名义离开的青州,其实谁也不知道,还有上百组人和他们是一样的。 这样即使里面有少量奸细,也无法传回有效的情报,何况给青州传递消息并不容易,毕竟袁熙军晚上都是要开恳谈学习会的,奸细也很难找到独处的时间。 更何况袁熙本人确实是留在青州打仗的,这种事情瞒不住,也肯定会被传递给袁谭,更加坚定其认为袁熙和自己决一死战的信心,又怎么会料到袁熙胆敢不把大部分兵士留在身边? 所以这一个多月来,袁谭无法识破诸葛亮想出的这个瞒天过海的计策,就根本无法掌握袁熙军内部的情况。 如今袁谭一步步陷入了泥潭,尚未醒觉过来,即使他现在发现,其实也已经晚了。 如今他以一州之地,征发数目庞大的兵士的恶果,终于是随着急速消耗的军粮,渐渐显现出来。 当初提出这个主意的田丰只怕没有料到,这个计策没有用在曹操身上,而是用在了袁谭这边,而袁谭以牙还牙的反制措施,也随着侦查气球的出现,被大大限制了作用。 眼下袁谭的谋士们,虽然有人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但还并未完全看到事态的严重性,这是因为其眼光所限。 郭图长于阴谋诡计,辛评长于内政,两者在兵事上,比郭嘉诸葛亮的组合相差不少,被压制也是理所当然。 曹营说不定有谋士看出来来了,但曹操身边的谋士,出于种种原因也不会替袁谭操心。 而有能力察觉不对的人,却如今在许县。 荀彧。 如今他却是在天子刘协的阶下对答,刘协出声道:“荀爱卿,你对青州的事情,有何看法啊?” 荀彧心中犹豫,刘协对自己的拉拢意图极为明显,但是自己还能有选择吗?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一章 天子家事 刘协最近心情颇佳,因为让他切齿痛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曹操,终于是吃了个大大的亏。 其在宛城招降张绣,却出了意外,被凶虎突袭,不仅亲卫典韦死了,虎豹骑统领曹纯死了,连儿子侄子都死了。 刘协听到这个消息后,夜里做梦都笑醒了好几次。 但他高兴没多久,随即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手底下的公卿大臣,在私下议论此事的时候,尤其是对典韦之死,皆在言语之中,多少透露着些对凶虎的感激之情。 这也难怪,当初曹操突袭怀城,是带着典韦来的,其间杀了数十大臣,其中一半都是典韦动的手,如今典韦身死,这些大臣的亲朋好友,自然会感激袁熙给众人报了仇。 另外一半,则几乎都是丁冲杀的,这也是公卿大臣们切齿痛恨,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而丁冲此人,也在怀城的一次刺杀中殒命,虽然传言是太平道的人动的手,但头脑明白些的人稍微想想就知道,这次刺杀发生在袁术被灭,曹操被偷袭之前,十有八成是凶虎的手笔。 曹操在偷袭怀城,挟持天子的过程中,借机除掉了很多和自己做对的人,包括王子服等衣带诏上的一干人等,孔融,张邈兄弟,张杨等人,这些都是当世有名人物,亲朋好友众多,也是很多官员的举主,而按照汉代的规矩,官员们是要为举主报仇的。 但曹营势大,官员们报仇就变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袁熙却是帮他们做到了,所以他们对于袁熙的赶紧之情,倒确实是发自肺腑的。 但这样一来,刘协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因为人就怕对比,两相比较,自己一事无成,处处被曹操挟持,还要为其行为背书,反倒成了曹操的帮凶。 但凶虎却成了当前唯一有力量和曹操对抗的人,其数次在和曹操的交锋中,虽然也有吃亏的时候,但总体来说不落下风,如今更是力压江东,和曹操的盟友袁谭开战,让公卿大臣们看到了一丝摆脱曹操控制的曙光。 对此要是刘协心里很有些羡慕嫉妒,偏偏他现在处境尴尬,要兵没兵,要人望没人望,反而在曹操的控制下成了傀儡,仅剩的一点天子的威严如同不存在一样。 天子之威,天下俯首,然而经历了自何进身死,董卓乱政,李傕郭汜入京后,皇权仿佛已经成了个笑话。 刘协感到自己的天子之位,反而成了一个巨大的诅咒,肯定有人在背后觉得,自己是个被乱臣贼子扶植上位,根本没有资格当天子的人吧?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确实还有不少人心怀汉室,这也是将来自己有可能翻身的依仗,但其中却有一个非常麻烦的巨大不同。 在有些人心中,不是在位的天子,就一定能代表汉室的。 就像袁绍当初想要扶持刘虞,刘焉想要自立为帝一样,天下很多人对于刘协这个被董卓扶持上位的天子,心中颇有微词,他们可能会尊奉汉室,但不一定会承认刘协! 这才是刘协最害怕的,因为天子的名号,也不是过加持在某个刘姓宗室身上的头冠,但这个名号,却是随时都有可能戴在别人身上的! 更可怕的是,相当一部分大臣,可能对于刘协的名分极为抵触。 因为刘协最初的名分,是汉灵帝的遗命,换言之,刘协是汉灵帝指定的继承人。 只不过少帝刘辩是何皇后的嫡子,灵帝驾崩后,何皇后何进以及袁隗勾结起来,挤掉了刘协,扶植刘辩上位。 之所以袁隗为代表的世家大族如此选择,自然有其立场考虑,但汉灵帝因党锢之祸不得士族人心,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黄巾之乱中,很多证据都表明是对汉灵帝不满的士族在背后支持策动,不然很难解释黄巾之乱波及如此之广,发动了这么多人,汉廷还一无所知,要不是有人走漏消息,说不定真的有可能成功。 所以对于汉灵帝的钦定继承人刘协,很多士族有天然的抵触感,所以到了最后,支持刘协的反而是被士族主流圈子排斥的董卓吕布这些并凉武将。 刘协需要力量,并凉武将需要名分,两者一拍即合,于是董卓入京清理士族,袁绍为代表的士族们纷纷逃离雒阳,割据一方自立,这便是刘协登基的前因后果。 袁氏这类士家大族天生就和刘协不对付,所以袁绍宁愿扶植刘虞为帝,袁术自立,也不愿意搭理有董卓支持的刘协政权。 外姓如此,刘姓宗室内部更是复杂,当初即使是刘备,也在袁术阵营内,而不是依附刘协,更不用说其他各怀心思的刘姓宗室了。 当时依附二袁的诸侯们,其实早已经和汉廷划清了界限,包括数次被袁绍救回来的曹操,刺董本就原因及其复杂,其后来暗地转过头来和李傕郭汜交好,向刘协表忠,也不过是为了提前做好和袁绍翻脸的准备而已。 所以说当世的诸侯们,谁也不是什么白莲花,都有着基于自身立场和家族的考量,在这些人眼中,天子会这个名头早已经失去了尊严,只不过是可以随意拿来利用的抹布而已。 刘协深知自己手里的牌没有几张,而且都很烂,烂到了给自己拖后腿的地步,他现在唯一能有用的牌,便是天子名号了。 但刘协却没有放弃,因为一旦放弃,他存在的一切意义就已经没了,所以他只能咬着牙走下去。 如今他便是看到了荀彧的纠结,开始试图交好荀彧,挖曹操的墙角,虽然希望渺茫,但不试一下,谁也不知道结果,万一真成了呢? 两人平淡地对答着,荀彧呈上曹操从东郡发来的表章,大部分都是给手下势力表封,刘协拿过来略略一看,也不说什么,便在上面盖上的鲜红的印章。 荀彧看着刘协一幅幅翻动表章,微微低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最后一块印章落下抬起,才俯身拜道:“臣代主公,深谢陛下。” 刘协将印放于一边,将手中章表一卷,双手递出,荀彧这才往前几步,低头抬手接了过来。 刘协见状,开口道:“曹爱卿近些时日,可是辛苦的很,我听说其头疼病又犯了?” “荀爱卿有空可以劝劝曹公,切勿操劳,以致伤心啊。” 荀彧出声道:“主公得知陛下如此关心,必深为感怀。。” 刘协见荀彧说话滴水不漏,他接触荀彧久了,知道对面不会直接表露感情,便点头道:“爱卿颇多才识,让朕很是赞赏,爱卿平日若是空了,不妨来陪朕说说话。” 荀攸忙行礼道:“多谢陛下厚爱,臣谨遵旨。” 看着荀彧退出离去,刘协这才把身子往龙椅上一靠,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想要收买人心,必然要给对方其想要得到的东西。 关键是,现在的自己,又能给对方什么呢? 刘协缩在椅子上,席卷他身体的,不禁有深深的疲惫和困倦,还有孤独。 他是天子,但也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如今的他,已经是任何人都不敢相信,他甚至觉得,周围的人已经全部背叛了自己。 刘协知道这种心态有害无益,他想要摆脱困境,仅凭自己是不够的,他必须要找人求助。 但之前数次选择的而失败,都让刘协不敢再度押宝,如果选的人中,还有曹操的奸细呢? 他想要挑选从公卿大臣中,挑选出最不可能是曹操一派的人,这样的人选,他心目中已经有了几个。 因为这些人,应该都是凶虎那一边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天下人中最不可能和曹操妥协的,便是凶虎了。 这更让刘协矛盾了,因为他明白,袁熙的野心不比曹操小,他确实是曹操的死敌,但打败曹操之后呢? 刘协心里没来由升起一阵嫉妒,自己要是和对方身份互换就好了! 这天子名头,还不如几百兵士有用! 他其实很向知道,要是凶虎变成自己,又能如何做,才能破局呢? 正在这时,有人走了进来,出声道:“臣听闻天子有召,便赶了过来,天子召和有事?” 来的却是离开袁熙,投奔汉廷,并在上次怀城之乱中逃过一劫的刘和。 刘协见了,站起身来,走到刘协面前,拉着对方的手,笑道:“族兄不必多想,朕只是找兄说说闲话的。” 他心中叹息一声,凶虎的人就凶虎的人吧,总比没人可用强。 在刘协试图想方设法破局的时候,寝宫里面,伏寿也在将其兄长伏德找了过来。 伏德低头拱手道:“未知皇后找臣下何事?” 伏寿摆手道:“阿兄,婢女都被我遣开了,私下里面,就不要如此称呼了。” “今天小妹去请阿兄过来,是想问些事情的。” 伏德出声道:“小妹尽管问。” 伏寿想了想,欲言又止,最后道:“听闻那凶虎打下了琅琊?” “东武那边的阿母,会不会有事情?” 伏德说道:“小妹放心,我专门找人打听过来,先前袁谭在时,琅琊很乱,听说阿母那边的家里也受了不少气,但凶虎夺取东武之后,倒是让人好生保护宅邸,想来阿母应该安然无事。” 伏寿听了,心里才稍稍放下心来,她咬了咬嘴唇,最后下定决定道:“阿兄能不能告诉我,阿父有没有参与衣带诏事件?”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二章 疑心渐生 伏寿的话大大出乎伏德的预料,他惊讶地脱口而出道:“小妹为何会这么想?” 伏寿却是直直盯着伏德道:“阿兄,请回答小妹的问题。” 伏德脸上现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但仍是强自镇定,“小妹怎会如此想,是不是有人在蛊惑你?” “你这是在怀疑阿父?” 伏寿一字一句道:“阿兄,不要左顾而言他,我想问问,到底还有什么在瞒着我的?” 伏德张了张口,面对伏寿咄咄逼人的目光,最后颓然道:“小妹,相信我,其实我也不知道。” 伏寿听了,语意微冷,“但阿兄却是猜出来了一些,不是吗?” 伏德恼火起来,他压低声音,“小妹难道在怀疑我?” “天子东归,我数次舍命护驾,难道都是假的?” 伏寿低低道:“若没有阿兄,小妹我渡过黄河时,说不定就已经被人杀了吧?” “阿兄的恩情,小妹一直记得,但我如今想问的,是阿父做过的事情。” “包括东归怀城后,阿父为何将阿母送到琅琊老家,他是不是提前预见到了什么?” 伏德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身为子女,不要非议父母。” 伏寿涩声道:“即使他做出对不起天子的事情?” 伏德沉声道:“小妹,你要记住,事情未有答案之前,胡思乱想只会害了伱。” “而且另一方面,阿父固然是天子之臣,也是伏氏家主,其必然要为伏家负责。” 伏寿有些激动起来,“为了伏家存续,所以必须要做出选择,以至于做出损害天子之事吗?” 伏德有些恼火,“小妹,我说过了,不要胡思乱想,我相信伏家世受汉恩,阿父断不会做出你说的那等事情!” “他若是背叛天子,出卖天子近臣,我伏家之后怎么能在天下人面前立足?” 伏寿见伏德如此激动,轻轻叹了一口气,“看阿兄的反应,我倒是觉得阿兄没有骗我了。” “我还是愿意相信阿兄的,毕竟陛下被剪除羽翼,对阿兄并没有好处。” 伏德微微点头,随即道:“这么说来,小妹还在怀疑阿父?” 伏寿坦然道:“不由得我不怀疑,毕竟在我看来,阿父的嫌疑是最大的。” 伏德不解道:“何以见得?” 伏寿心想,我总不能说是刘协前后对自己判若两人的态度看出来的吧? 她知道刘协这个人很聪明,能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细微之处,他在怀城之变之后,对伏寿冷淡了许多。 初时伏寿还疑惑不解,直到数次刘协对她提起衣带诏的泄露之事,伏寿仔细思虑,发现其语气中带着愤懑不平之色。 初时伏寿还以为刘协是不甘心,但时候想起来,却发现刘协语气之中,竟隐隐带着质疑和愤怒的意味,而这针对性极强的话语,显然是不自觉指向自己的。 伏寿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她才猛然醒悟过来,是不是刘协觉得,衣带诏的泄露和伏家有关。 她想通此事,便觉恍然,但随后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惶恐无助,她自然知道,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岂不是说伏家背叛天子,投靠了曹操? 那自己这个皇后,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疑虑,像毒蛇一样撕咬着伏寿的心,让她再转反侧,彻夜难眠。 所以她当面去质问伏德,而对方的反应却不像知情的样子,这让伏寿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伏寿也看得出来,伏德对于衣带诏泄露之事,只怕和自己也有相同的疑虑! 因为整件事情前后太过诡异,本来这种赌上全部身家性命的大事,是应该交给最放心的人来办,结果偏偏消息泄露了。 而且最让包括刘协在内的知情人疑惑不解的是,泄露衣带诏的名单,对于那个叛徒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伏寿一开始也并未怀疑道父亲伏完身上,毕竟伏完娶的是阳安长公主,女儿又是皇后,有什么理由会背叛天子? 但伏寿观察刘协的愤懑不平之色,明白其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她比刘协还想知道真相,毕竟她不想就这么一辈子带着怀疑活下去。 其实伏寿的这个疑虑,不仅她和刘协有,公卿大臣以及全天下人都有,包括袁熙。 袁熙虽然有后世的知识,但他也不知道衣带诏时间的真相,毕竟在史书之中也只有后汉书记载过,而且写的含糊其辞,语焉不详。 并且事后很多人的反应也是极为反常,比如后世发生的伏皇后被杀之事。 据记载,建安五年,伏寿对于董贵人被杀一事感到害怕于是给伏完写信,诉说曹操威逼朝廷、献帝心存怨恨之事,希望伏完能谋划诛杀曹操,伏完不敢有所举动。 《献帝春秋》称,伏完得到密信先给荀彧看,荀彧感到不满,对此隐瞒不言,后来伏完又给妻弟樊普看,樊普便把此事告诉了曹操。 建安十四年伏完逝世,建安十九年,伏寿写给伏完的密信泄露,伏寿遭到曹操杀害,其兄弟宗族及所生的两个皇子皆被处死,母亲等十九人被流放到涿郡。 这便是衣带诏事件的尾声,足足延续了将近二十年,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隔这么多年,为何事情才被揭出来,而伏完为什么将这么敏感的信件先后给两个外人看,这事情本来就处处透着不正常。 但无可否认的是,不管是不是借口,衣带诏事情牵涉时间之长,范围之广,几乎贯穿了刘协的半生。 如果袁熙在场的话,也要赞叹伏寿的聪慧,此世历史发生了改变,衣带诏事件提前发生,很多人的行为应对也产生了偏差,这让伏寿从中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开始追寻衣带诏的真相,将怀疑的目光投到了自己父亲身上。 伏寿见伏德应该确实不知情,便俯下身去,低声拜道:“今日谈论的话,皆是小妹一人之言,和陛下无关。” “此事攸关小妹的性命,更会牵连陛下,还望阿兄回去知乎,万勿于第三人言,包括阿父。” 伏德听了,摇了摇头,叹气道:“我虽然不赞同小妹想法,但既然小妹开口,我答应便是。” 伏寿送走伏德厚,脸色阴晴不定,伏德是不能再找了,而且其到底会不会和伏完说,她也不能够保证,毕竟对于妹妹的承诺,远远没有对父亲的孝道来的重。 伏寿紧咬嘴唇,感觉血腥味在齿尖弥散开来,她不甘心! 她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孤独无助,自己明明想要帮助刘协,但偏偏却无人可以信任,包括先前最为信任的伏家,反而成了自己最大的怀疑对象。 而且更让她心灰意懒的是,刘协也对自己产生了明显的不信任,两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和隔阂,偏偏伏寿没有弥补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渐行渐远。 自己这个皇后,处境比农家女子还不如,难道就这样过一辈子? 伏寿正自伤心,却见侍女慌慌张张跑进来道:“皇后,不好了,曹家那个混世魔王又溜进来了,正在拉扯宫女呢!” 伏寿听了,心中惊恐不安,宫女说的便是曹丕,其上次害得自己侍女被杀,却没有受到任何责罚,行事越发猖狂。 曹操在许县时,其还能收敛些,如今曹操去了东郡,而能制约曹丕的丁夫人,也和曹操闹翻回了谯县老家。 这下子,再无人可以辖制曹丕,于是其隔三差五跑来寝宫闹事。 刘协最近总又不在内宫,伏寿也不好将此事报知刘协,毕竟上次刘协息事宁人的态度,已经让伏寿寒了心。 而且就是告诉刘协,他也做不了什么,反而更增挫败感,于是伏寿只能想办法拖延隐忍,将事情蒙混过关。 她对侍女出声道:“先叫几个侍卫过来,看看能能将其好言劝出去。” 侍女匆匆走出,却好久没有回来,院落外面却不住传来吵闹声,渐渐变得越来越大。 伏寿听了,犹豫了一下,便起身往外走去,结果刚走到门口,却见曹丕一脸凶横,拖着衣衫不整的侍女往屋里走来。 伏寿心中大怒,她越过曹丕肩头看向门外,却发现两名侍卫已经被曹丕带来的亲兵打倒在地,其他人要么是不敢上来,要么是早已避开。 伏寿见状喝道:“无礼!” “此是天子寝宫,尔胆敢乱闯,可知人伦礼仪,君臣之礼?” “速速退去,不然后果你承受不起!” 曹丕狞笑道:“早看你不顺眼了,装模作样,还真以为你是什么皇后?” 他上前两步,隔着衣袖抓住了伏寿手腕,“我打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曹丕虽然只有十二三岁,但其吃的好,发育得很是胖大,力气不必成年人差多少,伏寿只觉对方力气大的异乎寻常,自己挣了几下都没挣开,当下怒叱道:“放手!” “我乃堂堂大汉皇后,你想造反吗?” 曹丕抓着伏寿,见其一脸惊慌,却强装镇定的样子,心中却是一股邪火上来。 在他见过的女子中,伏寿算是最为漂亮的,又有皇后的身份,曹丕早就觊觎已久,但苦于其身份,一直不敢造次。 但上次自己威逼宫女没有受到责罚,让他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如今曹操不在,让他彻底放飞自我。 眼见伏寿在自己手中,曹丕更是心中更是蠢蠢欲动,当即手臂使力,就要将伏寿拖入屋里。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三章 无能为力 伏寿真没有想到曹丕会如此大胆,她感觉对方的力气很大,自己被拖动着停不住脚步,不由慌张起来。 曹丕见了,心中越发兴奋,如同一只发情的公猪一般,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趁势用力猛拽,伏寿踉踉跄跄,嘴里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声。 旁边侍女战战兢兢上前,却被曹丕一脚踢倒,一时间爬不起来,伏寿惊慌失措,另一只手下意识胡乱去抓,结果摸到了桌案上的花瓶,顺手对着曹丕砸了过去。 曹丕不防,头上被砸个正着,瓶子虽然没有碎裂,但还是砸得他脑袋生疼,他心中火气起来,顺势一脚踢在伏寿腿上,将其踢得跪倒在地。 瓶子落地,摔成一地碎片,曹丕拉着伏寿顺势将其在碎片上拖行起来,碎片在伏寿身下翻滚,将其衣服划出了道道缺口。 伏寿感觉声上火辣辣的,似乎有黏糊糊的东西从腿上渗出,她猜这应该是被碎片划破了里衣,伤了身体。 她的性格本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那种人,要不后世也不会在刘协都丧失勇气的情况下,自作主张要除掉曹操,此时她也是性子倔起来,伸出头去,狠狠一口咬在了曹丕手上。 曹丕痛叫一声,忍不住松开双手,但他发现伏寿竟然还在紧紧咬住他手上的皮肉,根本没有松口的意图,他眼见自己的手背被咬的流出血来,不禁惊怒交加,拼命想要晃动手臂挣开伏寿的牙齿,同时大声喝骂,但伏寿置若罔闻,反而越咬越紧了。 曹丕也气疯了,他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如此有人违逆自己,如今他怒火中烧,完全忽视了对方皇后身份,便抬起空出来的手,对着伏寿狠狠抽打了下去。 啪地一声,伏寿的脸颊被抽的肿了起来,她头脑一阵眩晕,忍不住就要松开牙齿,但随即醒悟过来,牙齿猛地一合,深深嵌入曹丕手背肉中。 这一下把曹丕痛的长声惨叫,忍不住一脚狠狠踢出,正中伏寿小腹,伏寿感觉到了极为剧烈的疼痛,再也合不住口,身子后仰翻滚出去数尺,身体将地上的碎片尽数划过。 下一刻,她的衣裳下面就渗出了道道红色,整个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是昏昏沉沉,几乎要失去意识。 曹丕还不解气,就要上去踩几脚,却在此时荀彧匆匆赶了进来,一见这种情景,不顾满地碎片,猛地跪下叩首道:“公子请速归!” 曹丕定睛一看,暗骂晦气,原来是荀彧赶到了。 他哼了一声,说道:“这里没有荀令君的事情,你先出去。” 曹操挟持刘协到许昌后,汉帝拜曹操为大将军,拜荀彧为侍中,尚书令,故有此称,荀彧听曹丕发话,却是仍旧叩首道:“公子今日之举已是无礼,若为明公着想,当速离!” 曹丕火气起来,冷哼道:“荀令君是阿父的人,还是天子的人?” 荀彧抬起头,眼睛中滚动着怒火,直视曹丕道:“明公和天子,并不对立。” 曹丕还是第一次看到荀彧发怒,忍不住后退两步,等醒悟过来,才感觉面上无光,他眼见伏寿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也失去了兴致,当即对着伏寿啐了一口,拂袖而出。 他走到远处,口中喝骂声却是传了过来,“吃里扒外的家奴!” 荀彧望着曹丕的背影,忍不住面上现出痛惜之色,身体也哆嗦起来。 伏寿悠悠醒来,她看着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随即她感到浑身疼痛,方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想要勉强坐起,但挣扎了几次,都感觉浑身无力,她抬起手臂,发现有几处已经被包扎好,麻布下面的伤口发出了火辣辣的阵痛。 正在此时,床边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皇后可是醒了。” 伏寿侧过脸去,发现刘协正坐在床边望着自己,便感觉微微安心,出声道:“臣妾多谢陛下挂念。” 刘协出声道:“前因后果,朕已经了解了,皇后受苦了。” 伏寿微微要头晕,“让陛下担心了,臣妾并无大碍。” 刘协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皇后可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 伏寿疑惑道:“彼时是下午,如今看来,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 刘协叹道:“不止,已经整整过去了两天多。” 伏寿愣住了,她这才感到饥肠辘辘,各种不适接踵而来,这才醒悟先前身体太过虚弱,已经于近乎麻木,反而没有第一时间感觉到不适。 她忍不住痛叫一声,“臣妾怎么会昏过去那么久?” “明明当时地上虽有碎片,但臣妾受的都是皮外伤” 刘协面上更是不豫,他迟疑了下,才开口道:“医士检查时,发现皇后腹部遭受了重击,一直出血不止,然后发现皇后是小产了.” 伏寿这才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她竭尽全力伸出手去,按住自己比先前平坦得多的腹部,带着哭声道:“孩子.?” 刘协叹息:“没保住” 伏寿一阵眩晕,她最近身体不适,但怎么没有想到是有孕了,但却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得知这个消息的同时,还被告知孩子没了! 她死死咬住牙齿,从床上艰难翻身,跪在榻上勉力叩头道:“还请陛下为妾主持公道!” 刘协叹息道:“这件事情,我会找曹操说个清楚的。” 伏寿红着眼,悲声道:“那个曹丕,臣妾想要他受到严惩.” 刘协摆摆手,“我会借此向曹操说个明白,但应该也只能让禁止那疯子进入内寝,至于别的,皇后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伏寿失声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刘协叹道:“那还能怎么样?” “我手中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报复他,只能去找曹操分说,若是其偏袒其子,我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若是曹操一意护短,对我的话置之不理,我岂不是更没有脸面?” 伏寿心凉了半截,心道天子的脸面确实重要,可刚刚失去的,是天子的子嗣啊? 她涩声道:“那毕竟是陛下血脉.” 刘协面色发苦,“那又如何?” “董贵人死得时候,不也如此?” “朕还能怎么做?” “天子血脉,不明不白死的多了,当初朕的生母都被杀死,哪朕可曾救得了?” “皇后真以为,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刘协想了想,又道:“再出了事情,皇后需要暂且忍让,免得触怒那曹丕,自取其辱。” 伏寿听了,不可置信道:“他擅闯内宫,这难道是妾的错,何来自取其辱?” 刘协有些烦躁,“朕不想和皇后争辩,如果可能,我又何尝想如此?” 他站起身,往外走去,“皇后也饿了,我去找人给皇后做些膳食,这段时间皇后安心静养便是了。” 伏寿怔怔看着刘协离开,眼里忍不住流下泪来,自己这皇后,当得有什么意义? 袁熙终于收到了袁谭写来的信。 对方明确表示想要和袁熙谈一谈,并许诺袁熙要是尊奉袁谭为家主,并掉头攻打袁尚,袁谭愿意和袁熙平分冀州。 袁熙看了信哑然失笑,他将信递给诸葛亮,“我那长兄,对于袁氏家主的执念,还真是深啊。” 诸葛亮看过后,摇头道:“根据探子传过来的消息,袁谭请曹操发兵对付主公的条件,是依附曹操,并献上青州。” “这条件显然比许诺给主公的更加优厚,看来其对主公的怨念之深,远大于曹操啊。” 袁熙叹道:“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和他是无法通过谈判妥协的,因为他想要的东西,远远超乎他应得的,关键他还不愿意向我和袁尚低头。” “即使其暂时妥协,也并不是真心,而是权宜之计,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不过这件事里面,我唯一对不住的便是袁尚了,让他牵制曹操,其实对他来说也是很亏。” “如今我这边要做的,只能是尽快想办法,彻底击败袁谭,再掉头夹攻曹操。” “不过想来曹操也不会让我顺利如愿便是了。” 诸葛亮沉声道:“想要彻底击败袁谭,只怕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仔细研究过此人所有的作战经历,发现其风格很是稳重,少有奇计险谋,而是堂堂正正稳扎稳打,一步步削弱对方势力,就是纯粹的比拼力量和战场调动能力。” “这种人反而是最难对付的,因为他一直是按自己的步调来,很难被对方所作所为调动,所以也很难中计。” “而要他在战场上决战,我们便要面对其将进十万青州军投进去绞肉的局面,而我们当前自然是没有这么多兵士可以和其消耗的。” “毕竟袁谭眼中兵士都是数字,而幽州军则是主公培养好几年才能出来的精兵,就这么被白白送掉,以后和曹操就很难打了。” 袁熙叹道:“没错,这确实是最麻烦的事情,培养一个合格的精兵,花费的时间精力金钱都太多了,我实在是伤不起。” “所以才想出去了先前那般计谋,慢慢削减袁谭的士气和粮草。” “如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终于是袁谭先撑不住了,不然他也不会主动发信。” “再过半个月,局势便会明朗,他再想不出应对之策,青州便要垮了。”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四章 仍不死心 对于袁熙的话,诸葛亮思考一会,才出声道:“要防止其走投无路,发生最坏的情况。” 袁熙自然知道诸葛亮指的是什么,自然是袁谭拉着全青州陪葬,便回道:“正是因为害怕发生的最坏的情况,所以我们才用了这种几乎从未记载于兵书的战法。” 诸葛点头道:“确实,在一州一郡之地发动大战,却找不到对方主力,亮之前也闻所未闻,” “单纯用马匹和战船的高机动力,配合比对面快的多的传信能力,来骚扰对方,规避正面交战,这种想法给了亮极大的启发。” “若能借此彻底将青州军士气打击到低谷,然后伺机致命一击,只怕这场大战,之后也能被记载在兵书上吧。” 袁熙深有同感,诸葛亮的预感很是正确,他这灵感来源于后世的游击战,虽然条件极为苛刻,但也不是不能做到。 其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形成信息差。 只要掌握对方的动向,隐蔽自身的动向,辅助以机动能力,便能够在战场上先行一步,拿到压制对方的信息优势。 而现在的袁熙,凭借自己的情报网和机动能力,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基于当地的百姓民心的信息搜集能力。 在袁谭的倒行逆施下,百姓自发将青州军的情报透露给袁熙军,同时却对青州军隐瞒袁熙军的动向。 加上先前袁谭误判袁熙会进行大城的据点争夺战,导致其兵士主力都方在城池里面防守,只派少数探子出城搜集敌情,这怎么和大部分潜伏在村镇里面的袁熙军相比? 此消彼长,袁谭等于是在蒙上眼睛打仗,胡乱挥舞出棒子除非凑巧,不然休想碰到袁熙的一丝衣角。 袁熙出声道:“眼下他已经很难具备发动举州之战的能力,这都是先前我们用数百场骚扰和迎击战一点点奠定的胜势。” “但归根结底,他的兵士不会凭空消失,在他即将断粮时,便是孤注一掷的时候。” 诸葛亮点头道:“没错,这一战不可避免,但提前将其可选择的手段限制的话,其最后也是困回天乏术。” “但亮不放心的是,如果曹操能看清此点,其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冀州和徐州,他至少会选择一面下手。” 袁熙头痛道:“我倒是已经给袁尚写信提醒了,但是很难猜出曹操要做什么,这点上是颇为被动的。” “为了反制,我已经坐镇寿春的刘晔发兵,度过淮水攻取豫州北岸曹操地盘,以为牵制,希望多少能收到些效果吧。” 诸葛亮微微点头,“希望冀州能够挡住,毕竟如今看来,如果冀州谋士还是心不齐的话,冀州将会是入局的四方势力中,最薄弱的一环。” 袁熙苦笑,冀州那些谋士家族背景复杂,利益纠缠多,又恃才傲物,谁也不服谁,袁绍在世的时候,尚且不能压服他们,如今换了还没建立起威信的袁尚,其在做决策时会面对什么困境,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 但这种事情现在谁也帮不了,袁熙要做的也只能是写信提醒袁尚,小心提防手下那些有异心的谋士,他没有提及许攸姓名,因为目前看来,对方竟然意外的老实,毕竟此世袁绍没和许攸闹翻之前就过世了。 但听诸葛亮这么一说,袁熙也隐隐约约担心起来,自己当初和袁尚化敌为友,也是自己花了偌大心思和代价的,毕竟曹操已经拉拢了袁谭,自己再和袁尚闹翻,那就真是四面皆敌了。 如今袁尚好歹利益和自己冲突最少,对面也不是忘恩负义之徒,这一年来给自己争取到了不少宝贵的战机,自己是不能放弃他的。 他想了想,便回去又写了一封急信送去冀州,让袁尚小心防备曹操的盘外招,便将此事放诸脑后,和诸葛亮商议下一步如何应对袁谭最后的反扑了。 不出所料,袁谭开始出招了。 他从春季就开始谋划出兵,但最初的目的地却是冀州,然而天算不如人算,一切计划都被袁熙打乱,只能调偷过来守护青州,攻击徐州,然而结过却不尽如人意。 如今他必须要想出破局之策,来彻底击败袁熙,于是在郭图的建议下,他先是发信要求和袁熙和谈,以求拖延时间,但袁熙根本没有上当,那封信直接石沉大海了。 然后他又派人去江东,和孙权商谈,要求南北夹攻袁熙,事成之后平分徐州。 平心而论,这个条件放在其他时候,是很诱人的,说不定孙权就打赢了呢? 但当在江东大败的当下,这个建议就显得有些不切实际了,尤其是先前张昭黄盖水军还打过广陵,其从邗河北上,结果遭遇了陈登的徐州兵的迎头痛击,惨败而归。 这倒不是说张昭黄盖不行,而是徐州地形特殊。 徐州多是平原,易攻难守不假,但这说的是陆战。 相比之下,其水网密集,四通八达,偏偏每条水路都很狭窄,大的战船施展不开,更会被岸上攻击到。 当初张昭率领水军便是如此,汉河两岸在陈登的经营下,城防工事修的跟刺猬一样,江东水军进了邗河,简直就成了岸上的靶子,被沿江城防要塞的投石擂木砸的狼狈不堪,行进了几十里,还没赶到城下,就损失了几十条船只得狼狈退走。 所以如今袁谭要求江东进攻徐州的建议,在江东诸将看来,简直是赤裸裸的嘲讽,拼命劝谏其实一直死心的孙权。 孙权之所以对打袁熙如此执着,自然有他的一套逻辑,而且其实这套逻辑是说得通的。 只要有袁熙在,江东永远不能北上,这点孙权比谁看的都清楚。 但孙权也明白如今他的威信尚未建立,上次出兵他也是在张昭周瑜支持下才能力排众议,结果两人一东一西全都遭遇了惨败,其余江东诸将自然心里不服,于是孙权只能假模假样召集掾属问事。 不出孙权所料,鲁肃第一跳出来反对,说道:“如今江东正和凶虎谈判,若是和其再度翻脸,岂不是显得江东反复无常?” “何况若真是惹恼了凶虎,留在寿春的张长史如何自处?” 听了这话,属于张昭派系的江北士族官员都跳了出来,纷纷出声赞同,对他们来说张昭是主心骨,要是张昭死了,他们这些人如何和江东士族对抗? 而先前江东一派的主战派,大都是参加过巢湖之战的将领,如韩当董袭等人,这些不是在养伤,就是没脸再提出阵,于是一时间主和的声音变占据了主流。 孙权也看也是无奈,大家都不想打,自己总不能亲自上阵吧? 等等,这个主意好像也不错? 这些将领平日里面吹的神乎其神,结果遇到凶虎不是一样吃瘪,怕不是以前跟着孙策打惯了胜仗,其实都是些混子吧? 说不定我上我也行! 对啊,要是我亲自领兵挂帅…… 孙权正想入非非,吴夫人却是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张长史去寿春和谈,不是谈得很好,如今若是再和凶虎翻脸,江东必将再度陷入战乱,如何休养生息?” “何况即使相助袁谭击败了凶虎,那中原必为曹操所得,诸位觉得,曹操会放过江东吗?” “而且和害死伯符嫌疑最大的,便是曹操,诸位真的能甘心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东官员也不好发话,都将目光投向一直未曾发话的周瑜。 周瑜身上伤势还未好,他见众人看向自己,也是心里叹了一口气,在他看来,凶虎和曹操一样,都是江东的巨大威胁,江东想要扩张,和这两个势力翻脸是迟早的事情。 吴夫人对凶虎态度暧昧,周瑜多少看出来一点,但他不得不承认,如今江东和凶虎表面交好,其实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坐山观虎斗,等两边斗得两败俱伤,数年内无法恢复元气,才最符合江东的最大利益。 而且周瑜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想要攻取江夏,未必一定要凶虎的庐江拿下,因为江东还有一条路线可以去打江夏,那便是从豫章郡恶陆路走。 到时候主力集结在豫章郡,随时能渡江攻入江夏,此时只要长江的作用,只需要保障通行,能够运送粮草辎重即可。 在这之前,江东确实需要一段时间养精蓄锐,而且豫章有些郡县尚未平定,也需要周瑜提前做些功夫。 想到这里,周瑜出声到:“瑜以为,夫人的话很有道理。” 此话一出,江东官员纷纷出声附和,孙权一见,只得同意,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 吴夫人见了,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能够让江东和凶虎之间化干戈为玉帛,对她来说还是相当高兴的。 她不由想起了在留在蓟城的孙尚香,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突然间很想去蓟城和其见面,看看她过得如何了? 也不知道她离开了自己之后,有没有适应独自一人的生活,过得好不好,不会被人欺负吧? 蓟城府邸之中,甄宓和曹宪憋着笑,看着草席上孙尚香正一本正经地指挥袁叡走路。 刚刚一岁多的袁叡身下虽然铺着麻布,但刚刚学会走路不久,不时跌倒,孙尚香恨铁不成钢地拍着袁叡脑袋,出声道:“你啊你,能不能有你爹一半本事?”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五章 显露獠牙 青州的局势越发紧张,袁谭迟迟没有收到江东的回信,知道这次怕是无法指望有人相助自己了。 不过反倒是袁熙回信了,言说袁谭如果放弃争夺袁氏家主,放弃青州,自己便能给给其一条生路,家人也不会被战火牵连,让袁谭慎重考虑。 袁谭气笑了,把袁熙的信件展示给诸位谋士,冷冷道:“我这个二弟,口气倒是好大,竟然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他以为能拖垮我,但对于这种战法,我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 “如今我已经将平原齐国诸郡的兵力,全部调到了北海郡各城中,便是等待这个时刻!” “没错,我确实没有办法在青州抓到他的主力,也放弃了尝试,但公则的话没错,他还有无法兼顾的地方。” “那便是他经营许久,无法放弃的徐州!” “既然他不想打,那我就把他的家里打烂,看他出不出来!” 一众谋士也是纷纷出言赞同,先前他们确实无法找到袁熙主力,但绝对不是坐以待毙。 他们在等,等己方兵力完全调动起来,雷霆一击的时机。 当然,打不到人也是白搭,于是郭图等人精心选定的战场,并不是青州,而是徐州! 徐州多是平原,易攻难守,便于步兵骑兵布阵,而且琅琊郡先前就是袁谭的,只是刚被袁熙夺走,其立足未稳,大部分城防战线应该也没有恢复起来。 此时袁谭若是发动大军从北海南下琅琊,袁熙军根本无法应对这么大规模的进攻,袁谭便可趁势攻取东海彭城,这些都是他先前打过的地方,对地形地貌早已经了解的极为透彻,只要一切顺利,便可以直下广陵,全面夺取徐州! 袁谭大军全面攻取徐州,袁熙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徐州,趁机夺取青州城池,二是在徐州全力抵挡应战。 如果是前者最好,相对于已经被掏空的青州,换成袁熙的徐州,显然是赚多了! 而且徐州的位置虽然是四战之地,但接壤的地方,大都是曹操势力的兖州和豫州,袁谭夺取徐州后,也能免除很大一部分后顾之忧。 而后者可能性更大,袁熙几乎没有避战的可能,徐州对其来说非常重要,而且袁谭此时选取的时间点是夏收秋种之间,如果袁熙放弃的话,今明两年的收成都会大受影响,所以大概率会和袁谭决战,这也正中袁谭下怀。 袁谭志得意满,打就打了,兵士在自己手里只是一个数字,自己连带着兵士和后勤人员,能将近凑起近十万之众,到了富庶的徐州,便能以战养战,到时候看谁能先被拖垮! 他豁然站起身来,喝道:“下令北海城池的所有将领,即刻带兵在青州徐州边境会合,一起攻入琅琊!” 接下来的数天内,北海郡出现了极为壮观的景象,在辽阔的大地上,无数人头攒动,沿着道路上往南行军,长长的队伍绵延几十里,一眼望不到头,而这样的队伍,竟有十几支之多。 其如同搬家的蚂蚁一样昼夜行军,跨过了蒙山尼山山脉,进入了袁谭刚刚丢失不久的琅琊郡境内。 而此时袁熙已经回到了琅琊边境的东武,他对诸葛亮说道:“袁谭果然还是选择了孤注一掷的打法。” “看来大战不可避免的要从琅琊爆发了,军师的家乡,怕是要被波及了啊。” 诸葛亮脸色也是有些难看,这种情况他虽然有所预料,但战火之下琅琊郡会变成什么样子,就难说了。 他沉声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打成持久战,不如一了百了。” “还好这段时间,亮早已经在琅琊提前做好了布置,最理想的情况,能将交战地点限制的琅琊边境。” “最差也会限制在琅琊境内交战,这样的话,徐州的元气应该也不至于大伤,之后再想办法重建琅琊便是了。” 袁熙点头道:“没错,若是让袁谭在徐州各郡肆虐,之后即使夺回来,重建的花费也会数倍数十倍之多,既如此,那就御敌于边境之外,好好打一仗,让其知道幽州兵到底有多难缠。” 诸葛亮沉声道:“主公切勿大意,青州兵也不好对付,且袁谭部将众多,虽然没有四庭柱那种猛将,但也只是稍差一些而已。” “这次大战,亮一定会竭尽全力,取得胜利!” 袁熙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出声道:“我会和军师共进退!” 诸葛亮抿紧嘴唇,这种决定天下大势的决战,对于这个岁数的他来说,还是压力太大了,其实诸葛亮自己也没有太大的信心,刚才说出来,纯粹是安慰袁熙和自己罢了。 但不管如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有向前! 袁谭在边境集结大军到时候,听到南面二百余里的东武,袁熙军也在集结兵力,人数已经超过了两万,显然是准备把自己挡在琅琊郡之外。 这说明袁熙不想让战火波及自己领地,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袁谭召集部将,大笑道:“二弟果然是瞻前顾后!” “如今他已经不准备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现在此地聚集的兵士,已经超过了四万,后面那几万人我也不等了,兵贵神速,趁着其还没有安全集结,现在全军开拔攻打东武与之决战,没有赶到后军,让他们随后直接加入战场!” 众将纷纷听令,一时间兵潮滚滚,直往东武而去。 袁谭放弃青州,去徐州决战的消息,从其在北海动身时,就传到了兖州那边。 此时曹操已经带兵从东郡往东,来到了济北郡,便是想要策应袁谭,荀攸拿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觉得不太妙,赶紧去找曹操。 他将急报给曹操看了,同时建言道:“这事有蹊跷。” “若是袁谭凶虎在北海决战,我们还来得及赶上,但此时交战地点变成了琅琊,我们便需要再经过泰山郡!” “而那些被袁熙收降的泰山贼,已经提前埋伏在泰山郡边境,要不是不将其除掉,我们根本无法安心行军过去。” “这样一来,说不定就赶不上这场大战了!” 曹操也是脸色极为难看,骂道:“袁谭此人,如此沉住气!” “他只需要在等七八天,我便可以赶到琅琊,和其前后夹攻凶虎!” “但如今他擅作主张,算来这信的时间,他可能已经进入琅琊和凶虎交战了!” 他此时心里也是极为不爽,偏偏为了防止内奸,隐藏行军意图,这次曹操行军并没有告知袁谭,就是为了出其不意打入徐州。 结果却和袁谭的想法产生了交错,袁谭提前动手,等于是打草惊蛇,弄得自己这边偷袭袁熙的意图也落空了! 曹操想到这里,出声道:“公达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荀攸略略一想,便出声道:“可能已经晚了,不若绕过泰山郡,从豫州方面攻打徐州?” 曹操望着地图,要是这样,绕的路可就多太多了! “若在此期间,袁谭被凶虎灭了怎么办?” 若曹军绕过泰山郡,那只能先从济北南下鲁国,然后进入徐州东海,再往西北和袁谭一起夹攻琅琊,这一个圈子,行军速度会整整多出十几天来。 荀攸咬牙道:“那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若袁谭连这十几天都挡不住,那也只能说他无能!” “但若其能拖住凶虎,两边在琅琊打的不可开交,那我们便可以趁势夺取徐州,截断凶虎后路,中原的局势便明朗了!” “这样的好处,值得明公冒险!” 曹操微微点头哦,“公达说的没错,徐州这次是极好的机会!” “但我这边也有后顾之忧,那便是袁尚的动向。” “若我打入徐州,其必然知道兖州空虚,趁机渡过黄河攻打怎么办?” 荀攸头疼,这是个必须要面对的问题,现在曹操这几年虽然占了些先机,但一直没有能休养生息,全靠屯田撑着,几次大战对其势力损伤颇大,现在根本没有根本没有余力两线作战。 曹操现在要集中全部兵力攻打凶虎,那便不得不考虑冀州的威胁,毕竟袁谭那边的谋士,可不是傻子。 荀攸犹豫了下,出声道:“要不要仲德想想办法?” 曹操瞬间便明白了,意味深长地看了荀攸一眼,“也只能这样了。” “公达回去后,立刻准备整兵事宜,明日一早,便往鲁国开拔。” 荀攸匆匆离去后,曹操马上找来了程昱,说道:“公达啊,这次成败,全在于你了。” 程昱不明所以,等曹操说完,立刻道:“昱立刻发信给邺城,让所有暗桩立刻行动。” 曹操出声道:“上次凶虎搜查邺城,本就抓出了不少探子,如今袁尚也警觉了许多,审配屡次抓捕邺城暗桩,如今我们可用的棋子,已经寥寥无几。” “如今这些棋子同时发动的话,反而会互相影响,打草惊蛇,能办成的事情也会办坏了。” “要我说,不发动则已,一发动务必要中,所以选最有把握的那个,反而更有可能成功。” 程昱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名字。 曹操听后,点头道:“仲德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此人确实有动机,也有能力,给他的密信上加上条件,事成之后,许之以一州之地。” 程昱听了,眼神一闪,连忙领命去了。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六章 出其不意 北海和琅琊郡边境的山区,袁谭带着大军赶了出来,他的上万前军先前已经扫清了出山的道路,提前在平原上扎营立寨,算上他带来的三万主力,人数已经到了四万。 这是纯兵力,并不算押运粮食的百姓,单从人数来看,算上后军和没有赶到的其他部队,这次大战的规模,也是这几年中天下少有。 这个人数,对于攻打琅琊郡任何一个城池,都已经是足够了,因为那些城池三年前才经历过曹操二屠的,城防尚未休修葺完善,根本防不住大军的全力冲击。 并且琅琊的城池普遍规模较小,容纳的兵士有限,袁谭听说袁熙在东武就聚集了超过两万人,这些人是无法全呆在城中的,于是只能在城外扎营。 这样一来,就不单纯是守城攻城战了,而是要进行城外对决,这对袁谭来说,也是更加有利。 袁谭望着南部,那边五十里处,便是袁熙所在的东武了,他想了想,带领大军暂且就地扎营,同时召集谋士,让其拿着东武方面的情报,来商量对策。 郭图辛评等人先后赶来,同时带来了探子送来的情报,袁谭听完,发现果然如他预料的一样,袁熙并没有把所有兵士都放在城中,而是临近将东武附近的两个小镇改成了副城。 这两个小镇距离东武六七里路,本来只有不到一丈高的土墙,以防备野兽,袁熙打下琅琊后,派人将其加高了数尺,勉强能够算是小型城池了。 但袁谭却不以为然,没有内城,城墙不超过三丈的城池,在他的眼中,和没有城墙无异。 到时候自己便各个击破,先把这两座小城铲平了! 不过想归想,袁谭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顺利,古代守城,大城旁边有副城协助防守是常有的操作,而副城并不是软柿子,能领军驻防副城的,都是军中猛将才能胜任。 而且袁谭想要攻击副城,主城里面的袁熙军也会出来援助,前后夹攻,这对同样善于野战的袁熙军来说,也是在发挥自身优势。 袁谭敲着地图,说道:“如何攻城,先打哪边,我想听听诸位的想法” 辛评听了,先出声道;“不管如何,如果不管两个副城,便去攻东武,是风险最大的。”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先将东武外面的两个副城拔掉。” 郭图也赞同道:“攻击副城,还能引东武出兵救援,到时候我们便可以用步兵列阵,阻挡包围援军。” “袁熙军所依仗者,无非便是幽州铁骑,但主城副城之间也不过数里距离,近则近矣,但骑兵速度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反之我们只需要利用人数优势,在主城副城之间布置大量步兵,便能将其分割包围,首尾不能相顾!” 一众谋士包括羊衜在内,纷纷出言赞同,郭图和辛评的建言毫无问题,用的也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便是纯粹的比拼实力,由不得袁熙不接招。 袁谭听了,点头道:“好,那便修整一日,到时候不管后军能到多少人,后日一早发兵!” “每隔十里扎营,直到东武城外十里,便布好阵势,给东武施压,同时攻击两座副城!” 东武城里,诸葛亮带着急报匆匆走进袁熙书房,略一行礼,便将情报帛书呈上,说道:“袁青州已经率大军出了山区,来到东武城北五十里处,就地安营扎寨。” 袁熙闻言,说道:“我们的骑兵如何了?” 诸葛亮闻言,说道:“近半还留在青州骚扰。” “剩下的还有重甲轻骑不到两千人,当然,还有从海路过来的,藏在东武后方城池里面的阎柔鲜于辅两支骑兵,加起来也有上千了。” 袁熙略略点头,这些骑兵看着数目不多,但都是幽州骑兵中的精锐,而且一个骑兵至少配两匹战马,这也不是个小数目,也是袁熙治下领地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出声道:“趁对方立足未稳,骑兵夜袭如何?” 诸葛亮回道:“我早已想过了,应该可以,但风险很大。” “五十里的距离,来回就是百里,战马异常疲惫,未必能够建功。” “想要突袭,也要在对方放低警戒的时候。” “对方进军五十里,至少要走两天,其必然在行军扎营的同时防备突袭,所以未必成功。” “等其接近到三十里左右时攻击,应该比较合适。” 袁熙刚要发话,又听诸葛亮道:“当然,我刚才说的,是袁谭那边的正常想法。” “兵法之道,在乎出其不意,所以最好的机会,便是长途奔袭,今晚就动手!” 袁熙听了,笑道:“孔明确实深得我意。” “除了阎柔鲜于辅按兵不动,其他轻骑就有劳军师调遣,做好发兵的准备,天一黑就出城奔袭袁谭答大营,先给袁谭一个下马威!” 袁谭看着天色将晚,便回道营帐和一众谋士议事,他对众人说道:“我们行军这几日,对方应该会派人袭扰,不可不防。” 郭图出声道:“其应该会在我们距离东武二三十里处出手。” 辛评想了想,欲言又止,一旁羊衜却是出声道:“有没有可能其早就等着我们,趁我们立足未稳偷袭?” 郭图失笑道:“怎么可能,他有多少骑兵,一千,两千?” “这里可是四万大军,骑兵袭营要的是出其不意,让营中骚乱,我们的营寨放置了鹿砦陷坑,他们骑兵如何能冲如入营中?” “何况为了防备袭营,各个营寨都是彻夜点着火把,兵士枕戈待旦,有了防备,其能奈何?” “我看羊主簿还是要多多了解营中军务啊。” 羊衜满脸通红,讷讷无语,袁谭见了,便道:“好,公则排派好值守军士,小心防备,其他人各自休息,以待来日决战!” 天色渐黑,离着袁谭营寨十几里处的山坳,张辽和徐晃听着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低声商议起来。 徐晃有些头痛,“对面早有防备,怕是这次突袭,麻烦的很啊。” “若是突袭失败,折损兵士且另说,不能完成主公交托的任务,之后交战,只怕损失的人更多,我们回去也无法交代啊。” 张辽点头道:“前面有刀山火海,我们也要袭营,而且必须要让对方折损士气。” 徐晃眼神一闪,“文远想到办法了?” 张辽摇头道:“不,没有。” 他出声道:“我是个粗人,跟着温侯那么多年,其实无论是在谋略还是布阵上,都是颇为粗浅。” 徐晃出声道:“文远太自谦了,你要是粗浅,我们这些人不就成了什么都不会了?” 张辽叹道:“我心里有数,确实天赋有限。” “所以我心里凭借的,是一口往前冲不回头的心气,没了这心气,我也走不下来。” “我听闻营寨四周都装了鹿角木砦,唯一有营寨门口是没有的。” “既如此,天色入夜,我便会领兵直突寨门,冲入寨中,公明紧随其后便是。” 徐晃一听,失笑道:“文远可看低我了,这种时候,我则能落后?” “今日我便和文远一起冲寨!” 张辽出声道:“好!” “便让青州兵看看我们的厉害!” 天色入夜,袁谭巡视了两圈,便即睡下,结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便被巨大的喊声惊醒。 他猛然坐起,听到营帐外面前后左右都是巨大的喧哗吵闹声,第一反应便是坏了,难道是袁熙军主力袭营? 这一瞬间他嗅到了死亡的滋味,要真是如此,可能今晚自己便要死在这里! 但袁谭毕竟是身经百战,睡觉时只脱了外甲,里面内甲还穿在身上,如今乍一激灵,马上跳起身来,以最快的速度穿好外甲,带上铁盔。 他抽出了环首刀就要冲出营帐,此时他的亲卫也已经赶到,将营帐团团保护起来,侍卫头领在外面说道:“使君,有敌袭!” 袁谭怒道:“我当然知道!” “对面有多少人?” 侍卫头领出声道:“至少有一千多人。” 袁谭冷哼道:“一千多也敢打我营寨,为什么如此混乱?” 侍卫头领犹豫了一下,说道:“对面直接从寨门冲进来的,而起使用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兵士慌乱异常,情势不太妙!” 袁谭听了,神色才凝重起来,他大步走出营帐,才明白为什么营中这么乱了。 他确实让人在四处点了火把,以防止黑夜炸营,现在火把没有熄灭,但处处弥散着呛人的烟雾! 这些烟雾遮蔽了视线,朦胧之中,四处都是火光,这不仅是火把的火光,还是对方在故意纵火! 更有甚者,还有密集不断的炸响声,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武器,双管齐下的作用下,青州军慌乱异常,即使有头领努力呼喝阻止,但兵士听着不断传来的惨叫和炸响,鼻子被刺鼻的烟雾熏得昏昏沉沉,还真的难以保持镇定! 袁谭脸色难看,他也没有料到,对面竟敢直接正面冲进来,还给自己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七章 各使其能 平心而论,对于可能的突袭,袁谭作为一军主帅,自然是有所防备的,但他还是低估了对面的决绝,所以上来就失去了先机。 但袁谭毕竟经验丰富,他当即对着一众侍卫授意,让其分头带领军士登上营寨木楼,同时大声喊叫发令,让营寨中的兵士被甲执兵,就地结阵。 这样一下子,青州兵见有人指挥,顿时安定下来,袁谭也随之登上木楼,亲自指挥下面的兵士展开阵型,将营寨中的道路逐渐封堵起来,压缩敌军骑兵活动空间。 此时张辽和徐晃分别率领几百骑兵并头突击,已经杀伤了相当数目的青州兵,两人正想一鼓作气打通营寨,听到高处木楼的喝令声,顿时面色凝重起来。 张辽见青州兵开始井然有序的列阵,出声道:“不好,对面主帅经验丰富,练兵有方,要是继续拖延下去,我们就走不了了。” “调头,从来时的路突围出去!” 徐晃当即应声,一声令下,两人拨转马头,又往回杀了出去。 两人这一路上本来就是打通了防守进来的,所以退出去的时候虽然费了些力,还是带人冲了出来,他们回头看时,见营寨中密密麻麻的步兵已经结好了阵势,向着营门涌了出来。 张辽说道:“走,看看对面追击的时候能不能露出破绽。” 两人带领骑兵奔出二十余里,远离了袁谭军营,见对面没有中计追来,便放了最后一丝希望,领军回返。 张辽骑着马,叹息道:“主公来时对我们说过要小心为上,今晚一见,果然这袁谭很有一套啊。” 徐晃也是点头道:“袁氏子弟,都是不是易于之辈。” “你说他们要是不内斗,是不是早就把曹操灭了?” 张辽想了想,出声道:“也许正因为都很厉害,才谁也不服谁吧。” 张辽徐晃带着骑兵一路回到东武,等入城时,天已经亮了,两人一路来到袁熙官邸,听说袁熙已经起来,便入内拜见。 两人说了来龙去脉后,一齐跪地道:“末将无能,还请使君责罚。” 袁熙连忙下座将两人扶起,说道:“两位将军这是哪里话,我本意便是骚扰袁谭,并未要求多少。” “其领兵之能,我在青州徐州和其一起打仗时,便心里有数,他不是一仗便能打败的对手,此战两位已经尽力,何错之有?” 张辽和徐晃被袁熙拉起来后,同时出声道:“末将确实没有想到,对方能在如此出其不意的袭营下,还有能力反击,这是吾等从未遇到的事情。” 袁熙叹道:“所以当初我实力不足时,才不想那么快和他撕破脸。” “袁谭一直随本初公征战,大小会战从未缺席,其战阵经验之丰富,是我和袁尚不能比的。” “对付他我不求一举建功,只求慢慢挫其锐气,等他沉不住气露出破绽,再全力相攻。” “在此之前,两位一定要小心行事,尤其是袭营,万勿被其包围,不让便麻烦了。” “接下来的几日,还是以骚扰疲兵为主,我这边已经备好了充足的可以轮换的战马,还请两位将军费心。” 诸葛亮在旁边出声道:“两位将军一定要以保身为前提,事不可为就果断退走,毕竟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还是在东武城的正面交战。” “在袁谭军行军的这几天里面,只需要让其不得休息,士气低落,便已经是达到目的了。” 张辽徐晃听了,连忙领命,回去休息了,毕竟到了晚上,他们还要继续奔袭袁谭营寨。 诸葛亮等两人走后,说道:“两位将军都是难得的良将,打江东的时候势如破竹,没有想到打青州军第一晚,便心中有所犹豫了。” “可见袁谭果然是治兵有方啊。” 袁熙叹道:“到时一接战,军师便能知晓对面的难缠了。” “当初都说我在青州徐州之战。时用计取得了胜利,但当时若非袁谭的调兵遣将,我也很难达到目的。” “只可惜他和袁氏决裂,一根筋走到黑,不然我也不想与之为敌。” 诸葛亮听了,说道:“其人之能,我已经大致了解了。” “若和其面对面对决,我们这边死伤可能会很多。” “这损失可能太多惨重,是我们无法接受的。” 袁熙道:“若真是那样,便不得不劳烦军师用计了。” 诸葛亮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事至如今,他也不得不面对艰难抉择了。 接下来两个晚上,张辽好徐晃照例去夜袭袁谭军营寨,袁谭谋士们对其这种死缠烂打的做法并没有提前预料到,导致张辽二人再来的时候,青州兵还是以应对稍显不足。 但其竟先前已经有了经验,在袁谭的指挥下,提前在营寨内墙布置了弓箭手,不费多少力气就挡住了张辽徐晃两人的冲击,张辽徐晃见事不可为,远远几轮箭,持续骚扰到了天亮,便自领军而去。 经过这两个晚上的袭扰,青州兵很多都是没有休息好,士气萎靡不振,袁谭见状,命令兵士多休息两个时辰,再拔营出发。 第三日晚上,张辽和徐晃又来了,这是青州兵到东武前的最后一晚,所里两人骚扰的格外卖力,但袁谭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他让一部分兵士防守,其他人仍旧休息,保存体力。 要是放在平日,这些兵士也见得的能休息好,但三个晚上下来,他们明白对面也冲不进来,当下众人在喊杀声中,安心歇息了半个晚上。 张辽徐晃回到东武,向袁熙复命,两人详细说了情况,说道:“末将已经尽力,但对面滴水不漏,怕是借此休息回复了不少精力。” 袁熙听了,说道:“无妨,两位将军先回去歇息,看看日头,对面下午就能赶到,马上开战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到时候两位的作用极为关键,此前养好精力为上。” 等两人离开,诸葛亮出声道:“对面若是逼近,我们主攻出击,还是防守为主?” 袁熙出声道:“军师怎么想?” 诸葛亮道:“换做我是对面,相比于很难一举攻下的主城,其应该很大几率会选择两个相对容易的副城。” “若是能够打下来,不仅能够提振士气,更能让东武陷入包围。” “而且此举也能逼得我们出城交战,比单纯攻城损失要小多了。” “所以开头相遇,注定无法避免硬碰硬的局面。” “而且很有可能今天就会开战。” 袁熙出声道:“也好,战场归根结底,是角力的过程。” “让兵士们现在随时做好交战的准备!” 不出诸葛亮所料,袁谭军行军十几里后,并没有选择建立营寨,而是在中午时分,悍然对东武北面的副城发动了攻击! 负责此城防守的是张勋,其见城外黑压压大军涌来,心道对方却是会抓时机,昨夜袁熙军骑士连夜奔袭整晚,显然并没有充分休息,袁谭军便是看准了这一点,直接开战了! 张勋大声呼喝,让兵士推出守城器具,依次摆在城墙之后,静待青州兵的第一次攻城。 至于向袁熙求救之类的,他也没必要去做了,相隔十几里,看都看到了,袁熙自有其主意,张勋如今要做的,便是死守城池不失。 袁谭看着几里外小小的副城,开始调兵遣将,分割包围,同时截断副城和主城之间的通道。 随着青州兵整齐有序布阵,城墙头上防守的江淮兵也紧张起来,他们先前大部分都是跟着袁术的,打仗胜少负多,本来就信心不足,投降袁熙后,虽然打了两场胜仗,但都是以支援为主,却从来没有遇到以少打多的局面,心中更是惊慌。 混战其中的幽州兵头领们见了,各自喝令兵士们保持镇定,同时出言鼓励,因为先前这些人在宛城一战中身先士卒,建立了很高的威望,随着他们的话语,军心慢慢安定下来。 张勋见了,也是微微点头,改造士兵,主要是改造兵士的士气和纪律,才能让其从一支败军走向常胜之师,这期间可能要做很多事情,不过现在看起来,袁熙的做法收到了很好的成效。 他站着城头,看着黑压压的青州兵涌了上来,拔出环首刀,高高举起,吼道:“死守此城,我张勋与你们同进退!” 两边兵士的呼喝声响了起来,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飞石箭矢遮蔽了天空。 袁熙拿着望远镜站在东武城头,看向张勋的方向,对诸葛亮说道:“还真是一到就开打,一句废话都没有。” “而且这兵力算起来,怕不是至少有四五万了。” 诸葛亮脸色略微有些凝重,“这时机确实抓得很好,张徐两位将军的骑兵还没回复过来。” 正说话间,张辽徐晃匆匆赶上城头,对袁熙道:“末将领命来迟,请使君下令让吾等出战!” 袁熙出声道:“不急,先歇息一会。” “我想让步军出去试探一下。” 他对诸葛亮说了几句,诸葛亮便让人传令下去,当下有一支在等在城门后面的步军,跟着在其头领打开城门,向着袁谭本阵涌去。 泰山贼昌豨。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八章 你来我往 最初时候,昌豨亲自带兵过来,还要求做先锋,是袁熙未曾料到的。 毕竟昌豨的的地盘在泰山郡和北海郡之间的泰山山脉中,和袁熙的东海郡隔着一个琅琊郡,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交集。 所以当初袁熙派人联系昌豨的时候,本来也没有报什么太大希望,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昌豨竟然极为痛快地答应了,而且亲自带着数千人到琅琊来见袁熙,并要求在青州之战中作为先锋。 一番交谈后,袁熙方才得知,昌豨倒不是对自己多么忠心,而是对曹操极为仇视。 当初昌豨作为泰山贼的时候,亲眼看到了曹操在兖州屠东阿做人肉,并屠徐州的事情,而这两州恰好是昌豨亲朋族人多所居住之地,经过曹操一番操作之后死伤惨重,昌豨自然便恨上了曹操。 这种血亲仇恨最为难解,袁熙得知后,方才明白昌豨后世数叛曹操的原因,心道有时候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自己算是捞到了个便宜啊。 另外昌豨对曹操不满的因素,便是其对于当初攻打黄巾,招降青州兵之后的安排。 青州兵本就桀骜不驯,极为难管,当初投靠曹操也是因为太平道的原因,让他们认为曹操是解救天下的真人,故才乐意效命。 但之后曹操的作为,让青州兵中有人心怀不满,曹操为了消除隐患,有目的让青州兵中的顽固分子去送死,有些人看了出来,其中便包括昌豨,便认为曹操是个背信弃义之徒。 这两种因素的作用下,昌豨自然视曹操为仇寇,连带投靠曹操的袁谭也恨上了,但他能力有限,只能缩在山中寻找机会。 而彼时袁熙派人找上门来,却是让昌豨打瞌睡时送上了枕头,现在的袁熙,在天下相当大一部分名声便是和曹操彻底对立,两人斗的不死不休,要说曹操的敌人中,袁熙自认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昌豨当即投靠了袁熙,袁谭在占据琅琊郡时,也没少和昌豨起冲突,如今听道袁熙要攻打袁谭,昌豨自然是比谁都积极。 昌豨此人身高八尺有余,浑身跟铁柱一般,脖子粗壮如牛,一看就是猛将,他心思和外表一样,也是轴得很,如今他骑在马上,手中拖着一把大刀,对身后众人吼道:“弟兄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把他们都砍了!” 他身后的泰山贼纷纷举起长刀,大吼起来。 昌豨身边的一名少年亲卫低声道:“将军,袁谭不好对付,当小心为上。” 昌豨听了,把眼睛一瞪,“你个小屁娃子懂个球,没打就先尿裤子了?” “腿软就滚一边去,免得拖老子后腿!” 他把手一招,“弟兄们,跟我上!” 看着昌豨拖刀直奔敌阵,少年亲卫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跟众人一起冲了上去。 袁熙在城头望远镜中看到这番景象,也是对诸葛亮无奈道:“战前和他白说了。” “我再三叮嘱一定要谨慎,先试探袁谭前军虚实再动手,结果他倒好,还没掂量对方斤两,便直接冲进敌阵了,十有八九要吃瘪。” “要不要派人接应他?” 诸葛亮沉声道:“不急,让他次吃亏也好,免得以后目中无人,不尊军令。” “战场自保尚且艰难,这种自绝于人的做法,断不可长,他要是能回来,我还要依照军纪罚他。” 袁熙听诸葛亮说得理直气壮,不禁心中苦笑,诸葛亮这话倒是没错,自己的幽州兵便不会犯这种明显的错误,但泰山贼却是桀骜不驯,看来以后要整合各方势力,以后还需要做很多事情啊。 袁谭正在指挥兵士围困张勋,却听兵士传令说东武城内派兵增援了,心内一惊,但等他看清昌豨军的装束和数量,随即便放下心来,派手下大将岑璧领五千人去阻挡。 袁谭部将之中,虽然没有四庭柱那样的猛将,但有严敬岑壁彭安等大将,只是和四庭柱有些差距而已,实力皆都不俗。 岑璧听令之后,当即领着百十骑兵冲在前面,为己方步兵列阵争取时间,他见敌军当先一名长大将领拖着长刀冲来,便一挺手中长戟,喝道:“来将休得猖狂,速速报上名来!” 昌豨举刀便冲了上去,当头便砍,“妈个巴子,打仗还报你马姓名,砍死你!” 岑璧挥枪格挡,心道袁熙军怎么这般粗鲁,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而且看对方穿的都是些轻破甲胄,怎么看也不像闻名天下的幽州铁骑,这是派炮灰出来送死了? 此时昌豨长刀狠狠砍下,正中岑璧枪杆,一声大响,昌豨岑璧两人身体都是一晃,两人挥舞兵器,伱来我往斗了十几回合,昌豨力气大,岑璧招数强,结果谁也没能占上风。 昌豨叫道,“奶奶的,倒是有些本事!” 岑璧大怒,他已经看出来,对面不是袁熙军的那些名震天下的猛将,是个不知道哪里出来凑数的! 其虽然力气颇大,但招数颇为粗浅,而自己好歹还是冀州有名将领,竟然如此让人看不起?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下装作气力不支的模样,手臂回缩,且战且退。 昌豨还道对方力怯,心中大喜,挥舞手中大刀,如车轮般挥砍过去,会让没有察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岑璧军步兵阵型范围之内。 昌豨正杀得开心,却听背后喊道:“将军小心,切勿接近对方中军!” 听到声音,昌豨猛然醒悟过来,但已经不及了,岑璧把手一招,其背后的五千步兵提前摆好了鹤翼阵,此时双翅前招,变为半月,一下子便将已经昌豨前冲的几百人围了起来。 昌豨暗道不好,当即纵马左冲右突,想要寻找阵型缺口回到本阵,岑璧岂能让他如愿,当即挺枪缠了上来,昌豨无心恋战,只寻找机会突围。 然而他被岑璧如牛皮糖一般死死缠住,根本脱不开身,长刀善于进攻,不善防御,昌豨心气一泄,登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见对面打的阴险,昌豨气急,当下大吼道:“爷爷和你拼了!” 当即他不管不顾,只当头向岑璧劈来,岑璧猝不及防,差点连人带马被劈中,一惊之下,当即纵马拉开距离,却是顺手把铁枪往马鞍上一挂,抽出背后的长弓来。 昌豨一见,便破口大骂起来,他这种山贼出身的将领,有力气,也通过数次大战练就了武艺,但偏偏比良家子出身的将领有个天生的弱点。 箭术。 这东西吃的是童子功,从小练得越早,练得越多,便越能成为神射手,即使再有悟性的人,也需要大量的射箭练习,方能成为高手。 而射箭所用的弓矢俱都价值不菲,只有家中有田地的地主大族子弟才能负担的起,对泰山贼这种出身贫苦的人来说,机会少之又少。 所以昌豨背上的弓,几乎就是摆摆样子的,但眼见岑璧离远掏弓,昌豨来不及追上,也只能被迫把背上的弓扯了下来。 双方双腿一夹,胯下马匹追着对方绕圈而去,形成一个浑圆,两人却是趁机弯弓搭箭,对着对面身体射去。 这一下子,便分出了高下,岑璧射出的剑擦着昌豨手臂飞出,距离只有数寸,但昌豨的箭便离铺了,距离岑璧还有一尺多远就飞了出去。 岑璧见了,心中先自放下几分心来,对面不擅骑射! 他自然得势不饶人,当下连珠箭对着昌豨射了过去,昌豨舍不如对方快,也不如对方准,渐渐被压制的紧紧伏在马背上躲避,样子狼狈不堪。 岑璧见状,对着昌豨胯下马匹射去,结果也不知道是昌豨运气好,还是座下的马机灵,都被其躲了过去。 岑璧心中微微焦躁,不自觉纵马接近了七八步,眼看两人只有二十几步,昌豨却是猛然抬起头来,一抖缰绳,拖刀向着岑璧冲来! 岑璧见状,哪还不知道中了计,当即纵马急退,但昌豨速度极快,瞬间已经到了面前,手中刀横扫过来,岑璧叫一声苦,扔掉长弓,抽枪勉力格挡。 当得一声大响,岑璧虎口震裂,鲜血顺着枪杆流了下来,昌豨大刀再度高高举起,对着岑璧当头劈下。 却又是崩的一声弓弦响,昌豨肩头中箭,身子便是一晃,他转头望去,却是岑璧偏将发箭偷袭。 昌豨怒吼道:“他奶奶的,不要脸!” 但此时岑璧却已经回过气来,铁枪一抖,直刺昌豨小腹,昌豨怒吼一声,长刀下砸格挡,岑璧铁枪刺在他的刀面上,打出一串火花,昌豨受伤力气不支,便往后一仰。 岑璧哪能放过这个机会,知道对面虽然粗莽,但武力不比自己低多少,要是放过这次机会,说不定死的便是自己! 当下他心中发狠,枪尖直捅昌豨小腹,却听此时也是咻的一声,一支箭矢射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定睛看时,竟是昌豨身后的亲卫也出手了,这下子两人手臂肩头皆是带伤,勉力斗了几合,发现谁也拿不下谁,岑璧便掉头往阵中退走。 他想的很明白,这是自己阵型中央,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昌豨就不一样了,他冲不出阵型,便要死在里面! 双方兵士如潮水般涌上,呐喊着厮杀在一起。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九章 战场极限 袁熙在城头透过望远镜,见昌豨刷领的几千兵士完全被袁谭军挡住,似乎还有相当一部分被完全包围,脸色不由凝重起来。 平心而论,倒不是昌豨不行,而是袁谭军部将带的这些兵士变阵极快,且这么多人调动,尽然没有产生混乱,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将昌豨军分割包围,显然是训练相当有素。 这证明仅从调动能力上看,袁谭这支兵和幽州军并没有非常大的差距,并不是那种一触即溃的软弱对手。 而且这数目也颇有讲究,其并没有派出过万大军,而只是五千人,既能压制昌豨,又能不至于太多挤在战场上无法排开阵势。 能将这些多兵力指挥的如臂使指,说明领军之将能力不错,更说明袁谭知道其领兵的限度能力,所以才给了如此数目的兵力。 而且后续即使袁谭军明显占优,袁谭也没有派出多余的兵力加入战场,而是继续集中优势兵力,对副城里面的张勋持续施压。 相比被包围的昌豨,张勋其实更加苦不堪言,因为袁谭投入的兵力,已经快超出了他所能防守的极限。 古代攻城,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难就难在,如果城头器械准备完全,兵力充足,指挥有序,攻城方想要强行登上城头是极为困难的,往往要付出数倍代价,再用数倍兵力压制城头守军,方能成功。 当然,这是理想情况,攻城战绝大多数时候,守军都存在着调动不及时,城防存在多个薄弱环节的情况。 缺人是其中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而且越是大城,人员缺口越大,后世有人计算过,如果让北京城的四面城墙防守滴水不漏,算上换防的因素,至少需要十八万以上的兵士。 这是不可能,也不现实的,一方面北京城养不下这么多人,另一方面外敌攻打北京城的情况也少之又少。 当然,明朝便发生了好几次。 最后一次,便是李自成入京,这可能是历史上最轻松的一次,他带兵走到了城下,却发现城头上只有一两万病弱兵士。 因为北京城刚刚遭逢大疫,士兵大部分都染疫病死了。 于是李自成兵士几乎没有遭遇任何抵抗,不费吹灰之力便登上了城头,北京城告破。 攻城守城,归根结底还是人数的兑子,只要超出限度,守军防守便会崩溃。 袁熙自然深明此点,他看向诸葛亮,发现其面色并没有变,而是举着望远镜,紧盯远处的交战之处。 诸葛亮感觉袁熙目光投了过来,便出声解释道:“袁谭在等。” “他最大的目的,不是围死昌豨,也不是攻入副城,而是等我们派兵出城。” “他已经预留好了充足的兵力,等我们入场兑子。” “他带着这么多兵前来,本来就是想和我们兑换的,因为他根本养不起这么多兵了。” 袁熙沉声道:“但我却不能让兵士这么死掉。” 诸葛亮沉声道:“这是自然,所以还要等一等。” “如果战场上没有出现变故,那我们此时投入兵力,可能要多死很多人。” 袁熙默然,只得将目光投向远处。 袁谭此时也在观望副城城头。 他手中拿着的,是袁熙当初送他的唯一一副望远镜。 虽然他想过仿制,但之一没有成功,工匠也不知道原理,照着其外形依样画葫芦打磨,分毫不差,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仿造不出来,所以袁谭也无法在军中推行此物,只能自己带着。 他自然想不通,袁熙当初送的时候留了心眼,用了两片材质不同,折光率不同,但外形相似的镜片,袁谭找的工匠不明所以,自然仿造不出来。 但一副也够了,袁谭如是想到。 他看对面副城之中,袁熙军已经岌岌可危,心道自己这个二弟倒是沉得住气,自己围魏救赵,留了充足的的兵力等待其援军出来,结果对方至今岿然不动。 既然如此,那自己便将副城彻底攻破好了,看你还出不出来! 袁谭正要下令,再度投入三千兵士,却发现岑璧那一路,突然乱了起来。 他定睛一看,竟是昌豨和相救自己的部下汇合了,但他也是悍勇,不退反进,竟是直接对着岑璧杀了过去。 岑璧本就身上有伤,见昌豨想要和自己过来拼命,为了稳重起见,也是节节败退,登时不出现了不支的颓势。 袁谭见了,摇了摇头,让人领两千兵去支援岑璧,此时却见张勋的副城城头,己方兵士已经登了上去,大声欢呼起来。 袁谭颇为意外,这么快城池就告破了? 一旁郭图出声道:“可能有诈。” 果不其然,郭图话音未落,城头便着起火来,并且有人喊叫副城后门开了,张勋正带兵突围,退往东武主城! 对方如此干脆,也是出乎郭图意料,他出声道:“主公还入城吗?” 袁谭犹豫起来,占据一座失火的副城,合算吗? 正犹豫间,他赫然发现,东武的主城开了,里面涌出了大量的援兵,袁谭下意识发号施令,将预留的预备兵士依次顶了上去。 然而袁谭发现,东武涌出来的兵士越来越多,五千,一万,一万五,还在增加! 袁谭有点发懵,据他所知,东武城里也就两万多人,这是都派出来增援了? 他转向郭图,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郭图自然也没想明白,只得出声道:“使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对方想决战,这不是主公想要的么?” 袁谭听了,便即笑道:“也是!” “那就让我看看,我这二弟有多少斤两!” 随着袁谭麾下的严敬彭安等大将带兵进入战场,袁谭赫然发现,袁熙竟然也在继续投入兵力,甚至另外一座副城的袁熙军,都过来增援了! 只不到一刻钟,袁熙军便往战场上投放了两万以上的兵马,算上张勋昌豨,已经是超过了三万人,短时间内压过了袁谭军的投送能力,让袁谭军军阵不断后退! 袁谭的兵力虽多,但战线已经被袁熙军大大压缩,他现在还有一万多的兵力尚未投送进场,但不是不想投,而是这块战场很难塞进人去了! 这一下大大出乎袁谭意料,虽然他之前也打过双方加起来超过十万人以上的大战,但那是在双方充分摆开阵势的情况下,且十万人的战线,能绵延几十里,而东武城周围的地形,五六万人都显得有些拥挤了! 袁谭醒悟过来,袁熙这边,却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兵力投送不进场,兵力优势发挥会不出来,等于是自断臂膀,如今袁谭必须要开辟新的容纳兵士进攻方向,不然他的兵力无法及时投入战场,只会一直被压着打。 突然他看到那城头起火的副城,顿时眼前一亮。 袁熙军弃守的这座副城,至少能拿容纳一两万人,还可以随时和城外的己方兵士换防! 他当即对郭图道:“下令没上战场的兵士进入副城,扑灭火焰,占据此城调兵如何?” 郭图思虑一下,点头道:“使君此计大妙。” 辛评却是出声道:“若其进城后没有及时扑灭火势,敌军又趁机进攻,他们不会都死在城里?” 郭图听了,出声道:“佐治多虑了,自然有城外兵士帮他们挡着。” “城内火势,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扑灭,凭空多出来一个容纳两万人的兵营,岂不是好?” “若让这城池少了,才真的是断了一条后路。” 辛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只得道:“万一这是敌人的火攻计谋.” 郭图断然道:“尽快搜寻扑灭,不就完事了?” 眼下辛评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于是曹营兵士纷纷涌入内城,一边灭火,一边让后军入城。 很快城内火势被扑灭,近两万袁谭军很快便进入了城内,此时张勋已经留下了不少粮草辎重抬走,袁谭军兵士见了纷纷上去抢掠,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郭图辛评见了,连忙命人去约束兵士,让其在最短的时间内,寻找火源和易燃物,防止袁熙军再次点火。 很快,城内所有火种火源悉数被熄灭,袁谭这才放下心来,让后续兵士入城。 此时正面战场之上,双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张勋昌豨和来援助的张辽徐晃,皆是合兵一出,轮番冲击袁谭军阵,给其造成了不小的死伤。 但即便如此,袁谭军的阵型也没有散乱,双方单纯进行着角力消耗,虽然袁熙军减减压过了袁谭军,但一时间无法确立胜势。 正在这时,副城内传来一片欢呼声,这是袁谭军彻底扑灭火势,占据各门,开始和城外的兵士轮换了! 这样一来,袁谭军的这两万人彻底发挥了作用,他们将疲惫的己方兵士迎入城中,自己则是出城顶上开始用车轮战消耗袁熙军的兵士! 这样一来战场上由袁熙军的三万人压制袁谭军的两万多人,变成了袁谭军的五万人压制袁熙军的三万人! 此消彼长,袁熙军的兵士伤亡速度开始增加,袁谭通过望远镜看到,袁熙军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开始发号施令,让兵士退往主城方向。 袁谭唯恐对方有诈,他和郭图商量后,让己方兵士也撤了回来,毕竟他现在占据了一座副城,明日只要在战场上提前摆开阵势,另外一座副城也是唾手可得!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章 请君入瓮 袁谭看到袁熙军大半已经入城,却留下了多数骑兵在外,明白对方这是心有不甘,想要伺机寻找自己破绽。 他见状也不急着撤军,而是让兵士排开阵势,将己方防守的密不透风,同时开始让兵士再度搜查刚刚打下来的副城。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袁谭做事极为小心,对方轻易就把副城让了出来,虽然看上去是力战不逮,但焉知有没有诈,要是在城内设下了陷阱,自己说不定会栽个跟头。 这一搜之下,倒是发现了几个颇为危险之处,这些地方堆满了柴草,里面还泼散上了桐油,显然是准备点火的,就是不知道是没来得及,还是等着让袁谭军入城后再发动。 不过既然被发现,这计策就没用了,袁谭让兵士将这些柴草分散运到城外,再三搜查,确保副城没有问题,这才放心让兵士进入驻守。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急需这样一座副城作为据点,抵御袁熙军这几日的骚扰偷袭。 若还是像前几日那样的夜袭,兵士们在营寨中很容易炸营,袁谭虽有应对之策,但也是劳心费力,小心翼翼地撑过去了这几天,才能安然打到东武城下,若是发生一点差池,说不定结果便完全不同了。 而这座副城虽然占地方圆也就数里,但对于现在的袁谭军来说,不异于一座坚固的堡垒,兵士在其中驻扎,即使遭遇敌袭也不会慌乱,所以在打下了这座副城之后,袁谭才如此高兴。 他带兵入城,一边派兵士驻守,一边派人将整个城里翻了个底朝天,等排除了一切可能的隐患后,才放心下来。 如今城内涌入了一万多人,皆是袁谭军精锐,而剩下的三万多人,则依托副城城墙扎营,构建出了一套防御阵势出来。 这样一来,袁谭自忖即使袁熙军大举攻打,也奈何不了自己了! 天色渐黑,袁熙军眼见寻找不到机会,骑兵便各自散去,张辽徐晃让兵士在东武和另外一座副城之间扎营,两人则单独入城,去见袁熙。 袁熙官邸里面,张勋昌豨等人早到了,两人面带愧色,向袁熙请罪,毕竟他们可以说在袁熙手下寸功未立,如今又打了败仗,一时间抬不起头来。 袁熙正出言安慰,却见张辽徐晃进来,便让众人落座,说道:“大家来的正好,我正想说些事情。” “今天的交锋,还未结束。” 众人本来已经有些丧气的心里,陡然为之一振。 诸葛亮出声道:“事到如今,也不瞒诸位,当初定下的计策,便是火攻。” “当然,此计未必成功,毕竟袁谭很是谨慎,进入副城后必然会自信搜寻,探子回报说,其已经将收到的引火之物都送到了城外。” “如此一来,便不知道城中到底能剩下多少能烧的,效果可能也会大打折扣。” “但此计的初衷,倒不是要烧死多少人,而是让城中大乱,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诸位今日也看到了,袁谭军很是难缠,不用计的话,这场交战很可能会旷日持久。” “所以成与不成,皆在今晚,诸位各自归位听后号令,若是对方城中火起,便出动所有兵士决战!” 众将听了,这才明白过来,齐齐领命。 这种火攻情报袁熙到不担心泄露,即使泄露,袁谭如今也无法应对了,他还能因为个真假难辨的消息弃城不成? 真要那样,夜晚弃城只会让士气混乱,袁熙还是能趁机打过去! 随着夜色降临,袁谭没有睡意,他在城中带人巡视,见兵士正在忙忙碌碌,连夜搭建木楼。 因为副城城墙太矮,不好观察敌情,而这种木楼高出城墙数丈,用于观察示警都很好用,袁谭登上一座经建好的木楼顶上,掏出望远镜,看向东武城的方向。 借着月色,袁谭发现东武城头的兵士在来回巡逻,但这人数,似乎有些多? 袁谭沉思起来,他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就是说不上来,袁熙真的是这么轻易放弃的人吗? 先前袁熙在邺城的动作,让袁谭印象深刻,要说当初北新城和袁谭见面,之后青州徐州之战联手,让袁谭一步步认清楚了袁熙的威胁远大于袁尚,而袁熙最先进入邺城,才是让袁谭真正体会到了袁熙的志向和隐忍。 这样的人,会白白放弃一个副城给自己,而什么都不做吗? 袁谭想了想,随即问身边的亲卫道:“城中搜寻的怎么样了?” 亲卫答道:“来回搜了好几遍了,除了几个被堵的很严实的地方,其他都没有发现异状。” “这几处地方留有通风出口,我们一度怀疑里面有人,但是搜寻之后发现可能只是些地窖通道,里面并无人迹。” 袁谭沉思起来,无人的地窖通道? 这派史某些工事或者存放辎重的地方,要说通道工事,最擅长的应该是冀州兵,袁熙的青州兵,也学着挖这些东西作什么? 他陡然间身体一震,地道? 难不成联通城外,让其派人潜入城中偷袭? 他随即摇了摇头,这种想法也是太过离谱,就是能挖出好几里的通道,爬过来的兵士还能有余力作战? 但不管怎么说,袁谭总是放心不下,他从木楼上往下看去,城内很是安静,各处都有兵士做饭,炊烟高高升起,直入云端。 袁谭猛然惊出一身冷汗,这已经过了饭点,怎么还有争夺做饭的? 他赶紧叫过亲卫,说道:“让兵士带上灭火工具,分头赶往起火地点!” 然而等袁谭下了木楼,带兵匆匆赶往一处有嫌疑的地点,路上的烟雾,却是越发大了。 但兵士们并没有找到明确的地点,因为这烟雾并没有地面上的着火点,而是从地底冒出来的! 袁谭那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袁熙设计了,但此时他是断不可能弃城的,当下发动兵士,让其尽快寻找火源。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兵士们找到了一处冒出黑烟的土房,其一座封闭的暗门背后,不断渗出滚滚浓烟。 袁谭见了,便让兵士将暗门破坏,兵士们拿着斧头一阵劈砍,终于是将不太坚固的暗门劈碎。 然而门破的瞬间,门后面的火焰略一收缩,然后向四周猛烈的炸了开来! 最前面的十几名兵士猝不及防,登时被火焰吞没,浑身着火,惨叫着在地上翻滚起来。 如果袁熙在场,便会知道这些暗门后面,都是他让人隐藏的点火之物,用机关严实点燃,同时预留通气孔保证火势。 但毕竟通气孔进入的空气有限,所以也只是阴燃,火势并未增大。 而如今暗门被破,里面早已经烧起来的引火物突然遇到大量空气,火势便骤然增大。 而且袁熙用的引火之物,并不是一般的木柴茅草,而是精心挑选过的,古代用于烧狼烟的材料。 狼烟本是报讯示警之用,要求烧出的东西烟雾浓烈,且不易消散,于是古人实验之后,在白天和黑夜,分别用不同材料点燃。 在白天是先以干柴点燃,再配以半湿柴共同燃烧而成,在这个过程中,加以合适的油脂类助燃产品,生起来的烟大多为又浓又直的黑烟。 到了夜晚,由于光线不及白天,便点燃烟火,中间会混杂动物粪便配合利用红柳、梭梭树、杂草与干树枝进行燃烧。 袁熙用的,便是夜间改良版,加入了火药桐油,已经容易发烟的松脂等物,混合之下,烟雾极其浓烈。 且火焰不易熄灭,在城破前,袁熙就让人在各处地窖里面设好延时点燃装置,往往是一根信香压着火药,算好时间用信香长度控制,在夜晚同一时间点燃,才造成了如此局面! 在场兵士被浓烈的烟雾呛的咳嗽不止,而且视线受阻,袁谭见了,一边遮掩口鼻,一般命令兵士打水灭火。 但浓烟之中,找到火头很不容易,士兵提着水桶往里面泼水,但烟雾不仅没有熄灭,反而这种半湿不干的样子,让烟雾更浓了。 袁谭一见,便知道其设置的火头要么很深,要了掺杂了桐油这种不易熄灭的物品,当下吼道:“这样不行,赶紧封堵所有出口门户!” 他的想法是正确的,但黑夜之中,一时之间哪能找到所有袁熙尽心设置的出口,于是烟雾愈来愈烈,终于是覆盖了这片街道,和别的方面过来的烟雾交汇在一起。 袁谭看着咳嗽不止的兵士,知道坏事了,对方可能没指望将自己这些人烧死,但这烟雾也足够杀人了! 这时候轰的一声,某处炸响起来,火光冲天而已。 不一会探子来报,袁谭听后脸色更加难看,这炸开的是一处深埋着茅草木柴的地洞,上面覆盖木板,然后是房屋土层,所以没被发现,如今火势起来,烧穿了木板,上面土层塌陷,火势便起,引燃了上面房子。 袁谭看着渐渐烧起来的城池,不禁咬牙切齿,袁熙得这个计策,花费定然不小,而且处心积虑,将自己骗了过去! 但形势已经不容许他多想了,因为城头兵士来报,东武城里的守军,已经出动了! 而且袁熙军骑兵也出现了,其人数远比白天要多! 袁谭心里出现了一丝惊慌,袁熙竟然白天还隐藏了实力? 东武这边,诸葛亮在城头望着远处燃烧的副城,不断发出号令,一具具移动投石车从城中被推了出去。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一章 舍命一搏 在弥散的烟雾中,袁谭用湿麻布掩着口鼻,扶着城墙登上城头,看到城内城外皆是异常混乱混乱,兵士们惶恐不安,城内的被烟雾熏的惨叫,城外的营寨也骚动不已。 不仅因为城内失火,而且因为他们看到袁熙军开始动了。 东武城方向,袁熙军步兵结阵往前推进,两翼则是大量的骑兵围了过来,空中是密密麻麻的灯笼,照亮了下方道路,这种飞在天上的纸灯袁谭也曾有所耳闻,听说其首次出现,便是袁熙在攻打江淮的时候。 袁谭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袁熙军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让他这个打正统对战的人屡次因为思路的限制,导致出现纰漏,就像今天城底埋了引火发烟之物,将自己坑得进退两难一样! 看到袁熙军里还夹杂着投石车,袁谭知道不能再拖延了,他当即将麾下武将叫来,说道:“城里烟雾太大,一时不能扑灭,若呆在城中,士气必然崩溃!” “眼下全部领兵出城,同时汇合城外兵士,从三个方向发动攻击!” “严敬左路,彭安右路,岑璧受伤,便跟我在中路,和凶虎决一死战!” 众人一声吼,各自下城,准备分头带兵从三门突围而出,这个时候,便是要抢占战场上的有利位置,抢在袁熙军展开阵型之前反制! 袁谭就在正门,所以他出城最快,他领兵出城后,整合城外驻军,很快往前推进了数里,逼近了袁熙军。 东武城头的诸葛亮从望远镜中看到了袁谭军动向,果断让身边兵士发出一根火箭,烟花在空中炸开,正在推进的袁熙军见了,步伐不停,阵中骡马牵拉的几十台投石机却是齐刷刷发出了一波石弹,砸向了刚出来的袁谭军。 这一下大出袁谭意料,他原本以为对方投石车怎么也要停车立桩才能发弹,没想到走着走着就打了过来! 石弹过半都落在袁谭阵中,百十人被波及砸翻在地,还没等将领应对,只十几个眨眼后,第二波石弹便到了。 袁谭看到对面投石车那绞盘的奇特设计,这才反应过来,这些投石车牺牲了威力和攻击距离,换来了射速和机动,这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投石车,而是近似于远程重骑兵的存在! 但他现在已经无法作为有效反制,只得捏着鼻子让阵型就地展开,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防线,不仅为了减少石弹杀伤,更是为了限制袁熙军两翼的骑兵。 诸葛亮见了,果断让人又打出一发火箭,这次投石车发出的是齐刷刷的火弹,配合袁熙军弓箭手的箭雨,又一次笼罩了袁谭军。 袁谭看着火势熊熊的战场,眉头紧锁,这样下去不行! 他连忙让人擂鼓,袁谭军听了,发现这竟然全面进攻的信号! 这些兵士虽然疑惑为什么没有接战试探,便如此全面冲锋,但军令在前,他们在将领的带领下,紧握手中武器,呐喊着冲了上去。 双方的阵势都没有完全摆开,但双方也不会等着对方摆开阵势才接战,于是不约而同采取了相同的行动,混战。 夜里本来就是很难分辨敌友,袁谭军也是训练过的,双方一上来就用长兵器互相试探,伺机想要勾掉最前牌盾兵手里的盾牌。 但双方盾兵早有防备,已经将胳膊死死嵌在盾牌的沟槽里面,后面的人却趁机去反勾对面兵刃,你来我往,局面一上来就陷入了胶着。 袁谭早知道对面有可以爆炸的竹筒,也做了一些应对,但此时袁熙军却是没有扔出竹筒,这反而让袁谭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对面在寻找最佳机会出手。 殊不知袁熙不是不想用,而是火药储备不多,用于爆炸杀伤性价比太低,远不如拿来做烟花传信性价比高。 相比之下,战场上不时升起的烟花信号,才是袁熙军发令调动自如的保障,尤其是在黑夜中骚乱无比的战场上,这比可比声音旗号和传令兵迅速有效多了。 诸葛亮看着轮番升起的火箭照亮了夜空,不禁心有所感,心道自己见过的战场景象,和在以前山中想象的,完全不同啊。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兢兢业业,竭尽全力去理解袁熙那些自己未接触过的新鲜想法,以最短的时间将其融会贯通,同时结合自己所思所想,对其改进完善,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独有战术,移动连发投石车便是诸葛亮的一次尝试。 而今晚的火攻之计,也大部分出自诸葛亮,虽然他一开始的想法其实并不成熟,但经过郭嘉提醒后,诸葛亮将袁谭当做最棘手的对手,以最坏的情况进行考量,制定了多個保障的关节,最后终于才让袁谭中计。 袁谭的副城门口,如今也在交战,袁谭固然是带着中军从南门出去了,但东西两门的严敬彭安,却分别被冲过来的张辽徐晃挡住了! 诸葛亮向袁熙的提议,便是让两人尽量封锁出城的道路,袁谭军兵士在城中呆的时间越长,在火势和烟雾的压迫下,便越容易崩溃。 只要城中这一万多人崩了,袁谭军不仅会被截断后路,兵力人数也会和袁熙军持平,几乎便没有任何胜算了。 城中袁谭兵士也知道厉害,他们强忍着随风飘来的刺鼻烟雾,拼命向正在冲击城门的张辽徐晃发箭,以图配合城内兵士突围出城。 张辽徐晃也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不容有失,一般死死挡住要冲出来的严敬彭安,一边命人发箭压制城门,他们两个也是鸡贼,很多箭支都是火箭,不一会城门便钉上了几十只火箭,燃烧起来。 严敬彭安见了,心中大急,拼命催动兵士突围,偏偏他们面对的张辽徐晃,武艺都是当世翘楚,两人能自保就是竭尽全力,谈何击败对方? 眼见城内火势烟雾越来越大,随着轰轰几声巨响,又有几个地窖烧塌,火势在城内房屋蔓延开来,到处都是哀嚎惨叫的兵士。 袁熙在城头看到副城里面的火光,对诸葛亮叹道:“烧是烧起来了,但是火攻这计策,确实有些狠啊。” “要不是袁谭实在太难对付,我也不想做的如此决绝。” 诸葛亮默默点了点头,出声道:“怕是其接下来要殊死一搏了。” 袁熙叹道:“没错,他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了,便是中军对决。” “我也不能辜负他的期待,咱们出城去吧。” 袁谭看到身后的副城火光冲天,知道城里那些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此时的他,已经无法后退了,要是掉头逃跑,或者回城救火,都会被袁熙军追击,现在唯一的生路,便是全力突击对面中军,击垮对方! 他已经打探到了,如今袁熙中军将领还是白天的张勋昌豨,这两人在袁谭看起来,也不过介乎一流二流之间,自己带兵冲击,有把握将对方杀灭! 想到这里,他纵声上马,大吼一声道:“诸位跟着我冲,后退一步,有死无生!” 包括岑璧在内的众将纷纷发出怒吼,他们环绕在袁谭周围,步骑混合,对着袁熙军前军发动了迅猛的冲击! 这一下子,就让挡在最前面的张勋昌豨叫苦不迭,袁谭军这种冲锋战法淬炼多时,根本不是他们这种水平的兵士所能抵挡,在一波冲击后,阵型就开始摇摇欲坠。 此时袁熙却是带兵赶到,他到阵前吼道:“显思,同室操戈,让亲者痛仇者快,岂不是为天下人笑话?” “如果阿兄还认为是袁氏子弟的话,当速速投降,我保证阿兄全家平安!” 袁谭在阵前听了,冷笑回道:“好大的口气!” “如今我向你低头,才是没脸见人!” “只凭胜败论英雄,今日你我,只能剩下一个!” 袁熙听了,咬紧牙关,吼道:“既如此,我也不留手了,阿兄放马过来!” 他不用说,袁谭也会如此做,于是袁熙话音未落,袁谭已经带着众将,一马当先,对着袁熙冲来! 只要杀死或者抓住袁熙,一切便能大局已定! 随着双方不断接近,袁熙却是没有正面和袁谭对决,而是打马回了阵中。 袁谭见了,心中微微冷笑,袁熙胆怯了,自己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方! 战场对决,之前不管多少计谋迭出,最后还是要阵前比拼生死,我就看看,你如何挡得住我这步骑混合冲击! 随着石弹不停落下,袁谭身边不断有人落马,但对于已经速度起来的袁谭骑兵来说,这种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还有几十步,自己就能冲阵了! 袁谭军的骑兵已经拿稳了盾牌,他们本就是重步兵,这骑马冲阵,本就是利用马匹的力量撞开敌方阵型的一次性攻击,后续便是下马结阵,直接将对面阵型破坏,给后面的友军创造战机! 张勋昌豨的兵士们见对方势如奔雷,不禁两股战战,他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只怕一个冲击之下,便要崩溃逃散! 结果他们听道背后的号令,如蒙大赦,纷纷向两边散开,因为这竟然是让他们绕向侧翼的信号! 他们庆幸的同时,也是心中疑惑,自家主帅在想什么,直接撤走中军防守,难不成是要放弃了? 袁熙早就看出他们挡不住袁谭军冲击,与其造成混乱影响友军,还不如让他们尽早避开。 这一下子,袁谭军前军骑兵反而有些发懵,对面想要干什么? 袁谭见状,怒吼道:“不要停,直接冲进去!” 不管对方有什么计策,此时他都不能停下来了! 随着张勋昌豨兵士绕开,终于显露出后面的兵士来。 袁熙的前面,只有八百人。 八百步兵,没有盾牌,身上盔甲精光闪闪,人手一把极为长大的环首刀。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二章 见招拆招 袁熙阵前露出的那数百步兵身上的盔甲,在黑夜中的月光下反射出寒冷的清光,袁谭第一眼远远看到,就感到大事不妙。 袁谭打的仗多了,对于军中事务很是熟悉,对于盔甲更是了如指掌,他记忆中盔甲甲片打磨成如此光亮的,不是仪仗所用的样子货,就是质量极佳的钢片打磨的。 而对面放在阵前的这些人,显然并不是拿出来给人看得,尤其是其手中特制的环首刀,比一般的刀要长一尺,宽一寸,算起来重量至少多了一大半,这样的刀,显然是极有针对性的! 而且对方的模样,让袁谭瞬间想到了袁熙从吕布手中接手过来的一支极为有名的步军。 陷阵营! 这一刹那,袁谭便做出了决定,吼道:“骑军,散!” 他身边的亲卫骑兵听了,纷纷跟着袁谭,骤然转向,想要绕到袁熙陷阵营的侧翼,但他们刚刚拉到阵型两翼,迎来的便是对面两翼的弓箭攒射,一波下来就有几十人中箭落马,只得稍稍四散分开躲避。 袁谭见意图早已经被对面识破,而自己这边的步骑混合冲阵已经离对面只有几十步了,这一刻他犹豫起来,是继续冲阵,还是止步后退? 后退显然是兵家大忌,但如果继续冲击,可能会把自己葬送进去,那这仗还有什么意义? 正在此时,他身边的岑璧吼道:“让我为使君开路!” 说完他纵马前突,带着百十部下直接对着陷阵营冲了过去。 岑璧虽然白天受了伤,但现下看起来却是仿佛没事人一样,手中长枪横于身前,迅雷闪电般向着陷阵营前排兵士越奔越近! 袁谭见了,叹息一声,却是放缓了马匹速度,定睛看着两者接触的一瞬间。 陷阵营其实阵势并不齐整,而是稀稀落落站着,每个人之间都有一丈方圆的距离,倒像是渔网一般。 五尺,这便是他们横刀的长度! 眼见对方骑兵冲来,阵中的高顺喊道:“架!” 陷阵营兵士听了,纷纷将身侧的长刀架在肩膀上,这刀一上肩头,其身体便微微倾斜,显然是此刀颇重。 这整齐划一的动作,让岑璧手下的骑兵也产生了一瞬间的犹豫,他们下意识看向岑璧。 却见岑璧将横在马前的枪斜指前方,大声吼道:“突!” 骑兵们听了,再无犹豫,纷纷挺出长枪,大声吼道:“突!” 两边距离越来越近,十步,五步! 陷阵营兵士面对即将刺到身上的长枪,眼神冰冷,没有一个人后退,仍旧在保持着架刀的姿势! 三步,一步! 高顺蓦然发出一声大吼,“斩!” 下一刻,轰的一声,两边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岑璧骑兵挺出的铁枪,狠狠扎在陷阵营兵士胸前,最前面七八个人被强大的冲击力打得飞退出去,但他们后退几步,却是稳住了身形,虽然几个人口中吐出了鲜血,但敌人想要刺穿他们身体的枪尖,却是被其身上的盔甲生生挡住了! 他们同时听到了高顺吼声,立刻双臂用力,对准前方斩了下去! 噗噗噗,锋利厚重的长刀狠狠劈在了几乎没有防护的马头,马熊,马脖子上,随着利刃划下,马身上立刻出现了深浅不一的缺口,鲜血随着外翻的皮肉喷涌出来。 战马惨嘶翻到,马背上的骑兵们失去了平衡,被巨大的惯性带着摔了下来,狠狠砸在陷阵兵士的脚下。 他们摔得七荤八素,拼命想要站起身来,但他们刚刚抬起头来,迎接他们的却是无情斩落的刀锋。 惨叫声不断响起,没有了马,摔下来的骑兵几乎毫无还手之力,长枪在近身战中也成了累赘,他们知机的,便在落马瞬间后退,这不是逃跑,而是等待十几步外的己方步兵上来相助! 高顺岂能看不出来,再次大吼道:“进!” 陷阵营兵士听了,挥舞着长刀,大踏步挥斩前行,他们经过大量的战阵,经验极为丰富,挥刀不仅能够借用步伐的力气,更是专砍敌军盔甲薄弱之处,只几個眨眼,袁谭骑兵便纷纷中刀,再也爬不起来。 此时赶上来的袁谭步兵见了,连忙挥舞长枪盾牌上来掩护,陷阵营兵士却是越发悍勇,迎着武器冲了上来。 陷阵营本来就是用来对付最麻烦的敌人的,他们不用盾牌,盔甲便是最好的防护,他们的撒手锏,全在手中这柄厚重锋利的长刀上! 而袁谭军面对几乎是全身防护的陷阵营,颇有老鼠拉龟无从下口的感觉,他们心里暗暗咋舌,这套盔甲加上那柄大的吓人的长刀,怕不是有六七十斤重,怎么对面动作还这么灵活? 摔倒在地上的岑璧差点被砍死,被亲卫拼死拖了回来后,他喘着气看着陷阵营一路冲来,很快便发现了门道。 陷阵营兵士并不是一直冲在前面,而是劈砍十几刀后,脚步放缓,后排兵士顶上继续攻击,而先前的人则是退入后方回气,等前两排砍完退下后,在补上继续劈砍。 这样的做法,保证了前排时时刻刻有人在做有效攻击,这种连绵不绝的攻势极难抵挡,袁谭冲阵的步兵很快便被杀得溃不成军。 偏偏岑璧还毫无办法,这不是看懂了就能应对的战法,如今他只能咬牙死死撑住撑住,让兵士拼死上前填线,力保阵型不被冲击溃散。 袁谭见了,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当下命令身后兵士全数冲上,他现在能调动的有上万人,区区几百陷阵营,真以为能将自己这些人都杀了? 只要自己顶住,这些人过一会便会被累垮! 对方这次失误了,陷阵营本来是一锤定音的杀招,却提早暴露出来,怕是害怕自己冲击中军,这种失策,足以改变战局! 他招呼步兵架着盾牌,冒着箭雨从两翼合围,眼看数千人将陷阵营团团围住,他松了一口气,立刻又是派出两千人从两翼冲锋,力图直接击破对面的弓箭手阵型! 等袁谭将阵型完全展开后,两翼步兵已经开始接近袁熙军的弓箭手阵型,近距离的射击已经无法造成威胁,于是弓箭手们纷纷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准备近战。 袁谭军步兵见了,心中大定,纷纷举刀冲上,眼看两边只有几十步了,突然旁边横着射过来一阵箭雨,没有防护的众人猝不及防,登时被射倒了一大片。 他们往身侧看时,却发现借着夜色遮掩,又有数百骑兵从夜幕之中冒了出来! 袁谭看着对面的旗号,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是幽州弓骑! 他哪还不知道被袁熙摆了一道,对面竟然是让陷阵营做诱饵,吸引自己将阵型展开,露出更多破绽,趁机用骑兵袭扰冲击! 眼见形势急转直下,袁谭心中发狠,既然如此,我就先把你陷阵营灭了! 袁谭军步兵不断压上,终于是将陷阵营团团包围,逼得其结成圆阵防御。 袁谭见状,发出了全力攻击的命令,岑璧也带着人上去围住,力求最短的时间内耗死陷阵营。 城头上的诸葛亮看了,转头看向袁熙,袁熙出声道:“再等等。” “我相信他们是最锋利的矛,也是最坚固的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见陷阵营已经被重重包围,几乎已经看不见了,袁熙出声道:“是时候了。” 诸葛亮听了,便让人放出烟花,城中一支军看到信号,打开城门冲出,往陷阵营方向而去。 领头一将,却是田豫,他将水军交给陆逊封锁青州港口,自己却是带军来到了东武。 他的部下,都是自己带的嫡系幽州兵,当下一边前进,一边射箭开路,将包围陷阵营的袁谭军射倒大片,剩下的被迫立盾防守,田豫趁机带兵冲上,和岑璧遭遇,两边死斗起来。 岑璧见对面面孔陌生,初时还不以为意,但交手几合,便被田豫砍倒受伤,旁边侍卫连忙将其救了回去,但没有岑璧指挥,袁谭军已经出现了不支的迹象。 而此时分布在两翼的张勋昌豨,却在这种烈度的战斗中一直被诸葛亮命令策应掩护,因为他们和幽州兵的配合实在不是一个档次,贸然参与陷阵营和田豫军的配合中,极有可能会帮倒忙。 诸葛亮望着城下,说道:“可惜了,若是太史将军在此,胜局早已经定了。” 太史慈本来也是要参与此次大战,但战前旧伤复发,不宜上阵,袁熙只能安排其暂时养伤,不然依靠其箭术,多少能射死几名袁谭军大将。 袁熙知道诸葛亮还在自责巢湖之战中的决策,出声安慰道:“战场上意外很多,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袁谭看到袁熙军仿佛层不出穷从城中涌出,田豫军快要和陷阵营会合,便又调遣了两千人上去,如今他手头的兵已经派出大半,自己这边可以调动的兵力也不多了! 他不禁眉头紧锁,不禁看向副城方向,那边火焰冲天,烟雾弥漫,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他极为不满,他知道严敬彭安出城时遇袭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突围出来! 他们遭遇敌人被堵在城中不假,但这么长时间还没解决敌人,难道还要自己回头救他们?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三章 大势已去 严敬彭安此时心里正在骂娘。 他们想冲出去支援袁谭,也为此做好了放弃一部分人的觉悟,然而张辽徐晃却用了一个极为恶心的办法堵住了城门。 马。 张辽徐晃带着的这些兵士,并不是纯粹的骑兵,很多都是粗通骑术的步兵,他们骑的马,很多也不是久经训练的优良战马,而是筛选下来的负马。 所谓负马,即不满足成为战马的要求,但负重跑路是足够了,常常用于驿站或者驼负骑兵辎重。 幽州作为产马地,这种次一等的马是不缺的,只是很多骑兵不愿意用,然而这次这些以前运过来,但一直没有发挥作用的马,配备给张辽徐晃后,终于起到了平时无法发挥的作用。 堵门。 在严敬彭安就要从城里两门冲出来的时候,张辽徐晃分头带兵向两门发起了冲锋,直直对着将要从城门口出来的两军撞了过去。 见对方冲阵,严敬彭安下意识做出的应对,两人出奇的一致,都是让兵士暂且退入城门洞,收缩防守,然后出动长枪兵排在前列,专戳冲进来的骑兵马匹。 这应对放在平时是没有问题的,但他们戳死了几十匹冲进来的马后,渐渐发现了事情不对。 怎么马背上没有人? 严敬彭安仔细观察,才发现对面的袁熙军兵士竟然是在城门前跳马溜走,然后只让胯下的马冲了进来! 此时两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看到对方陆陆续续又放进来百十匹马,依次被兵士戳死,马的尸体在城门口高高堆起,达到了一人多高时,方才醒悟过来。 对面根本就没有打算入城,而是用马匹来堵门的! 整个过程发生的极快,前后也不过半刻钟,等马的尸体将城门堵得水泄不通,完全看不到外面景象,幽州军还在不断催打马匹往里填,里面的严敬彭安方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是晚了! 这几百匹马的尸体,已经完全将出城的路封死,如今的城外,只留下了先头出动的袁谭中军! 更要命的是,城里的火势已经完全烧了起来,大量的热气和烟雾让袁谭兵咳嗽不止,惊惶失措,要是被堵在里面,只怕都要被活活烧死,一个都跑不出去! 两人知道这是危急关头,当即带着亲卫,艰难地爬上马尸堆上的高坡,想办法打通城门外的道路,结果他们刚一冒头,就被密集的箭雨射的抬不起头来。 等两人看清城外的状况,不禁破口大骂起来,张辽徐晃两军的骑兵已经完全变成步兵,正面结成了盾阵,城门两边是弓箭手,明显是不想让众人出来! 两人冲击了几次,死伤越发惨重之后,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即使爬过这马尸堆成的障碍,所剩的人也已经寥寥无几,仅凭这些人根本冲不破包围,后面的人也难以支援,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出城! 此时分处东西两门的严敬彭安,做出了不同的应对。 东门的严敬让兵士上前,拖动马匹尸体,将其拖到城里,借此清理通道,他的打算是将整個道路清理开,再结阵冲了出去。 结果他一边清理,对面的张辽继续用战马往里填,让严敬郁闷的几乎吐血。 而西门的彭安,则是采取了另外的行动。 他直接放弃了冲出西门的打算,而是带着兵士,沿着城墙直接扑向了袁谭出城的南门。 既然袁谭能够出去,那说明南门没有敌军,只要自己去了南门,定然能顺利出门! 至于敌军会不会趁机攻入城内,破坏夺取己方辎重,他已经顾不上了,进来进就来吧,这么大的火势,辎重八成也保不住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和袁谭军会合,取得战场上的胜利! 彭安的选择,远比严敬理智,也正确的多,而且他行动很快,等堵在外面的徐晃发现不对的时候,彭安已经带着数千人到了南门附近。 徐晃带人爬上马尸的小山,看清城门洞已经没人的时候,马上就醒悟过来,立刻带着剩下的数百骑兵往南门赶,终于是在彭安队伍大半出城的时候截住了对方,双方乱战起来。 徐晃见己方骑兵太少,根本阻不住对方,连忙派人向张辽求援,因为副城很小,徐晃部下很快便找到了张辽,张辽一听,连忙让手下步兵继续封堵城门,自己带着剩余的骑兵赶往支援徐晃。 众人在南门交战起来,打得极其惨烈,彭安严敬一时都无法去支援袁谭,反而被堵在城内烧死了不少兵士,士气开始急速下降。 前阵已经和袁熙军交战许久的袁谭,自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己方两支军迟迟不来,他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出事了,这让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因为若是副城完全失陷,自己后路被断,问题就严重了! 他正犹豫间,眼见岑璧浑身是血,被人救了回来,一问之下才知道自军前阵收到了对方猛烈冲击,这次补上来的幽州兵虽然不如陷阵营,但颇懂合击之术,在陷阵营出击的空隙伺机配合,打得袁谭前军节节败退,如今岑璧又身负重伤,眼看就顶不住了! 袁谭看着战场上的惨状,知道自己要立刻下决定了,如果前阵崩溃,后路被断,自己今天便彻底完了! 想到这里,他盯着远处的城头,咬紧了牙齿,他已经知道了袁熙的难缠,但却不知道这几年对方成长的速度如此之快,无论是谋士计策还是战场对决,自己都处于下风,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景象! 就是当年的公孙瓒,都没让自己如此狼狈! 眼见对面的投石车逐渐逼近,拳头大的石头像雨点一般落入阵中,己方兵士惨嚎不断,袁谭犹豫一下,便即做出了决定。 他留下一部分人断后,其他人则是转为后阵,往副城方向退去。 随着逐渐接近副城,袁谭看到城头景象,脸色越发阴沉,整个副城都笼罩在烟火之中,自己先前带进城的辎重,只怕都完蛋了! 而且物资且不说,严敬彭安的那一万多人,到底出来了多少? 随着他接近南门,看到了正在混战的两军,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率军扑上,正在缠斗的张辽徐晃见状,知道不可力敌,当即纵马远离。 袁谭碰到了彭安,问清楚来龙去脉后,不禁嘴唇发抖起来,这计策一环套着一环,每个环节都出人意料,直接将自己一步步拉入泥潭! 这城中连火烧带烟熏,只怕近万人死没有出来,加上刚才城外战死的,只怕都快到两万人了,半个晚上不到,自己的主力就折损近半! 唯一幸运的是,自己在城外大营里面留的两万多人损失不大,郭图辛评等人死守营寨,虽然没有及时出来支援,但谁知道袁熙军有没有人提前等着他们呢? 袁谭当下决定,让彭安带兵从城外绕路,去接应城中的严敬,另一方面让兵士在营外列阵,阻挡追击过来的田豫军和陷阵营,自己则是进了营帐,把郭图和辛评等人找了过来。 郭图辛评过来的时候,皆是面有愧色,他们对袁熙预估不足,导致被火烧副城,如今又怕带兵出去帮倒忙,只能等袁谭做决定。 袁谭见了,心中更是不高兴,自己这些谋士搞阴谋诡计在行,行军打仗却是拉胯,每每都要自己亲自上阵,关键是这些谋士,在这次阴谋诡计中也没有赢过对面! 想到袁熙手下谋士不仅会打仗,还会用计,袁谭心中更加无奈,但眼下形式恶劣,他知道即使能挡住袁熙,后面兵士疲惫,变数更多,便开口道:“我准备现在就退走,全军往北撤回。” 郭图辛评两人张了张口,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因为这确实是当前最好的办法了。 怪就怪在这该死的副城,对面还真就用了火攻,现在很多辎重被毁,就是今晚挡得住,后续袁谭军也不能久战了! 于是袁谭军一边派出兵士断后,一边让负伤兵士带着辎重先行退走,袁熙军此时也看到了袁谭军的动向,随着烟花在东武城头上炸开,所有的袁熙军都动了,对着袁谭军的方向猛攻过来。 高顺田豫,张辽徐晃,闫柔鲜于辅,张勋昌豨,如洪水般四面八方涌来,一波波冲击着袁谭阵地,青州兵不断阵亡倒下,但依托营寨,竟然还是挡了下来。 袁熙在城头上看到,叹息道:“袁谭确实治军有方,只是可惜了,偏偏成了敌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深夜打到了清晨,双方兵士都疲惫不堪,袁谭看己方绝大部分兵士都撤走了,也准备离开。 但此时他要是走了,兵士必然溃散,自己能不能走掉还是个问题! 正在此时,严敬上前说道:“末将昨晚酿下大错,愿为使君断后。” 一旁的岑璧也勉强站着,说道:“属下命不久矣,愿为使君断后。” 袁谭张了张口,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我会善待你们家人。” 说完他转身离去,严敬岑璧相视一眼,带着手下兵士冲出营寨,向着密密麻麻的袁熙军冲了过去。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四章 识人不明 等袁熙赶到战场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袁谭军折损近半,五万人只逃走了两万多,其他或死或俘,这是他的主力精锐,逃走的很多也带着伤,可以说是一战元气大伤,今后很难对袁熙再形成威胁了。 严敬岑璧这支断后的队伍,自然也没能逃过去,被袁熙兵士重重包围后,其还想拖延时间,张辽徐晃命人放箭,不断有青州兵被射倒,但两人为了给袁谭争取时间,仍是咬牙坚持。 袁熙看到的时候,见其带领着上千残军死死挡住入山的通道,负隅顽抗,便到了阵前,说道:“我是袁熙,哪位将军主事?” 过了一会,严敬扶着岑璧走了出来,两人手里拖着刀,报了姓名后,望着袁熙沉默不语。 袁熙一见,便心中有数,知道两人没有死志,于是开口道:“两位在想什么,我也明白,但战场之上,我也要为自己的兵士负责。” “现在让你们的手下弃械投降,还能保住性命,不然我号令全军突击,你们剩下的人都活不了。” “而且堵住北面进山的道路也没有意义,进山的路也不知这一条,我所知道的至少有三路。” “我想要追击,早就去了,但我还想和显思谈一谈,所以这次并没有派兵去追。” “既然如此,如今你们挡在这里的意义已经没有了。” “你们已经尽忠了,还要手下跟着你们效死不成?” 严敬岑璧相视一眼,看了看身后军心动摇,马上就想扔掉武器的兵士们,只得扔下兵器投降。 袁熙见兵士上去要绑缚两人,抬手阻止道:“不用了,两位养好身体,过些日子我会让人带着我的信,去和显思好好谈谈。” 两人这才拜伏在地,说道:“感谢使君大恩。” 袁熙点了点头,自去安排善后事宜,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就没想着对袁谭赶尽杀绝。 一是代价太大,袁谭极难对付,今日这一站如此艰难,其尚能逃走,还有过半实力,这些也不是袁熙能轻易击败的。 二是给对面留条后路,若是袁熙不依不饶,很容易让其狗急跳墙,彻底倒向曹操。 三是袁熙军也需要修整,这场战斗最大限度节省了粮食和粮食,但辎重弓箭等消耗品比一般大战半个月都多,也需要从其他地方补充。 而且这次袁熙兵力调动也不多,是因为幽州军有相当一部分在青州分成小队骚扰袭击粮道,袁谭回去后面对粮食缺乏的窘境,应该也会有所动摇了吧? 青州之战的内情很快便传了出去,曹营和冀州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最先得知的,是在济北郡行军,快要进入鲁国的曹操,他得知后脸色阴沉,马上召集谋士将领议事。 众人得知袁谭进入琅琊的第一天便被击败,脸色皆是不好看起来,他们本想着袁谭即使不胜,最少也能支持半个月,结果却如此不中用! 曹操说道:“如今袁谭返回青州,凶虎失去了威胁,随时都能返回东海阻挡我们,现在我们这次绕路,以前完全失去了意义。” “如今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退回兖州,二是去青州相助袁谭。” 众将一听,都是极为郁闷,先前曹操三次声东击西,让所有的人都围着转,没想到这次换他们被牵着鼻子跑了! 但事已至此,偷袭东海的路是完全行不通了,先前他们也不直往隐藏行迹,只要凶虎被袁谭牵制住,曹军自然能大摇大摆进入东海。 但如今凶虎腾出手来,曹军再去,那便是自投罗网了。 曹仁出声道:“若是凶虎趁机攻入青州,我们能不能救下袁谭?” 众人皆是苦苦思索,要是真如此的话,曹军能不能来得及赶到青州相助,还是個问题! 要是袁谭垮的太快,说不定曹军只能无功而返。 曹洪道:“要真是如此,徐州不就空虚了?” “我们趁机把东海广陵全打下来如何?” 荀攸出声道:“太冒险了。” “且不说徐州几个大城都不好打,我们即使占据了广陵,主力太过远离兖州,要是冀州趁机发兵攻打,我们是来不及回去救的。” 众人默然,这虽然是实话,但如今曹军局面偏向于防守,本身就不是个很好的势头。 关键是冀州袁尚的威胁远不如凶虎大,偏偏让曹营十分难受,你不管他他就打出来,你要打他,他又缩回去,实在是太恶心了。 曹操思忖良久,最后还是拍板道:“先回泰山郡。” “等看看兖州青州哪边局势紧张,再做决定。” 众人听了,只得垂头丧气往原路返回,同时心中暗暗咒骂,这袁谭也太无能了! 曹操也是心中郁闷,如今换成他走悬崖了,事情要是没有转机,袁熙和袁尚便会联手,倒是自己麻烦大了! 他想到了在东郡坐镇的程昱,心道是不是仲德失手了,怎么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此时在东郡的程昱,则是陷入了极大的狂喜之中。 事情成了! 袁尚遇刺了! 虽然情况不明,但邺城里面传出来的消息,是袁尚应该是伤的很重,说不定就此死了也未可知! 他倒不担心这消息是假的,因为这几个极为可靠的消息内容都非常一致,袁尚遇刺后,邺城就开始戒严,大量的医士进入了袁尚府邸,并且冀州军发布了戒严令,也没有任何出兵的迹象。 这样一来,冀州几乎比便没有发兵攻打兖州和青州的可能,曹操便能免了后顾之忧,和袁谭合兵,一举攻击凶虎了! 想到这里,程昱也来不及打探详细消息,而是立刻写信,言说邺城变故,并让人火速送给兖州边境的曹操。 他送走信使后,还是掩饰不住心中的高兴,他也没有想到,单凭那个废物,竟然还真把事情办成了! 他急匆匆找到了坐镇濮阳的夏侯惇,言说了此事,说道:“将军,此是大好机会,但为了配合明公行事,牵制邺城,我们最好要做出样子来。” 夏侯惇会意,说道:“仲德的意思,是让我们现在发兵渡过黄河,做出攻打邺城的样子,以让冀州无法腾出手来介入青州?” 程昱道:“正是!” “只要我们牵制邺城一个月,青州便大局已定!” 夏侯惇听了,立刻出声道:“先生说的好,我现在便领兵渡河,进逼邺城!” 他当日便和夏侯渊曹休等人,调集了濮阳留守的几乎所有兵马,累积上万人,有拉出两万民夫,号称十万大军,北上进逼冀州的黄河渡口。 消息传到了邺城,审配拿着急报,眉头紧锁,最后还是去袁尚府邸求见。 他在院子里面等了半天,里面也没有传出消息,他正不耐烦的时候,有侍女过来,低声道:“先生请进。” 审配跟着侍女进了三道门户,才进了袁尚卧室,里面只有寥寥数人,他刚进了门槛,屋门便在身后关上。 审配跪伏于于地,就见袁尚躺在远处榻上,想要支起身子,但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赶紧道:“使君不必劳动,切切注意身体。” 袁尚开口,声音极为嘶哑,“曹贼手段下做,这次是我失策了。” “虽然显奕提醒我几次,我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却是咎由自取。” 审配赶紧道:“使君万勿如此说,这都是属下失责啊。” “谁也没有料到,此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丧心病狂!” 袁尚叹了口气,他确实也没想到,差点杀死自己的,却是自己一手提拔重用的袁耀! 事情回到几天前,袁耀在收兖州传来的密信时,心里惶惶不安,但同时也为对方开出的优厚条件震惊了。 只要自己能刺杀袁尚,曹操便许诺其两州之地,并上表给袁耀请封,保留袁术的仲氏帝号! 当然,这是以汉廷为正统的前提下,等同于封王,再加上两州之地,可比封王实惠多了! 袁耀很怀疑曹操是不是在骗自己,因为这条件实在太好,好的不像是真的,但心里曹操发了誓,只要袁尚一死,袁耀便可以返回豫州,先领豫州牧。 此时袁耀心里已经开始活络了,因为袁尚虽然让其重新入仕,但之后两人因为观点分歧,关系却是不怎么好,袁耀察觉到袁尚开始疏远自己,已经生出了异心,如今在曹操开出的条件下,他终于是动摇了。 但说归说,袁耀却是打的另外一番心思。 没有曹操的这封信,他早准备背叛袁尚了,他最开始想要投靠的,却是袁谭。 因为袁谭属下的郭图,也曾联系过袁耀以为内应,袁耀其实对曹操并不十分放心,要是自己做了,但对方卸磨杀驴怎么办? 于是现在的袁耀,决定两头通吃,他借着刺杀袁尚的机会,先不去投靠曹操,而是先到袁谭那边避避风头,顺便表功。 毕竟袁家人比曹操要可信一些,而且自己杀了袁尚,再帮助袁谭夺取冀州,袁谭必然给自己不少好处,到时候自己便先和袁谭要兵马自保,才好和曹操谈条件。 不然孤家寡人去曹营讨要好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得不说袁耀脑子在这点上,还是非常活络的,而且他的运气也很好,在曹营探子的帮助下,他提前规划好了逃跑路线,然后找了个袁尚出府的机会,前去拜见。 然后他假称有重要事情禀报袁尚,要求私下见面,然后出其不意的刺伤了袁尚。 他眼见自己手中的一尺短剑,几乎全部插入了袁尚小腹,还想拔出来继续刺,却被袁尚死死抓住手腕,袁耀此时惊慌无比,赶紧跳窗逃走。 曹操的探子算是厚道,将袁耀接应出城,袁耀却没有随之南下兖州,而是在几个心腹的帮助下,往东逃往青州去了。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五章 形势变化 袁耀逃回青州平原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之后了,袁尚遇刺的消息,也同时传到了回到泰山郡的曹操耳中。 曹操听了,对在场众人大笑起来,“仲德还真是没有让我失望啊!” 曹营一众谋士将领也是露出了如释重负之色,袁尚生死难料,冀州失去了主心骨,现在便是曹军和袁谭合兵,共击凶虎的大好时机! 曹操指着地图道:“凶虎大败袁谭后,一直在琅琊修整,伺机反击,想来这几日也是其再入青州的时候了!” “只要我们在北海和袁谭互为呼应,趁凶虎行军时击其首尾,必然能将其击败。” “如今我们便在泰山郡北面山中等待,看凶虎如何出招!” 荀攸担心道:“这里面泰山贼群盗耳目众多,怕是瞒不过他们啊。” 众将纷纷点头,曹操出声道:“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不然以后机会更加渺茫。” “关键是如何同袁谭配合,你们先各自整军,随时听从号令。” 荀攸心中奇怪,抬头仔细看曹操神色,随即恍然,曹操表情并不自然,说明其心中另有所想! 果然等众人散去后,曹操让荀攸和陈群留了下来,对两人道:“你们可知凶虎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曹操沉声道:“青州的探子还送来了一份消息,说凶虎派人送信给袁谭,意图和解。” 陈群出声道:“都打成这样了,两边还有和解的可能?” 荀攸已经反应过来,失声道:“不好。” “按常理说,两边和解的可能性很低,但如今却不一定了!” 陈群这时也明白过来,叫道:“坏了,凶虎要是得知袁尚遇刺的消息,两边最根本的对立,已经消失了!” 袁熙和袁谭之所以打起来,是因为对于袁氏家族的分歧。 因为最初袁熙是支持袁尚的,但袁谭不愿意让步,要求自己做家主,所以两边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这也是为什么袁熙趁机攻打青州的原因。 但随着袁尚的遇刺,这个根本性的矛盾,反而有了化解的迹象! 因为只要袁尚死了,冀州便失去了主心骨,冀州士族必然会寻找其他人效忠,而人选几乎肯定是在袁氏子弟之中选择,换言之便是袁谭和袁熙! 而袁熙先前已经表明对冀州不感兴趣,且袁谭在冀州经营时间很长,有很多士族其实已经私下投靠了袁谭,只要袁尚一死,这些人只怕会立马迎立袁谭,奉其为新的冀州之主。 这样一来,袁谭的愿望便能够达成,他只要占据冀州,威胁比袁尚还大,很可能会脱离曹操自立,这一来其和袁熙有了曹操这个共同的敌人,便会化干戈为玉帛! 而曹营谋士看来,袁熙并不是个一根筋走到死的人,如果袁尚死去,袁谭取得冀州的情况下,其也没有了一定要和袁谭死磕下去的理由。 而袁谭也是个聪明人,为了收买袁熙,很可能付出相当的代价和解,甚至将大半個青州送出去都有可能。 毕竟当初他投靠曹操也是迫于无奈,如今有了另外一种选择,自己做了袁氏家主,又得了冀州,还能有袁熙这个盟友,他怎么还会甘心做曹操手下? 陈群一想通其中关节,顿时脸色不好看起来,暗杀袁尚固然是一计妙招,但对于袁氏子弟来说,却是有了更多的选择! 而夹在中间的曹操出了力,却不一定得到好处,反而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曹操见陈群面露恍然之色,叹道:“长文现在想明白了?” “袁家三子,是真的不好对付啊。” “他们不死,我便无法平定中原!” 荀攸点头道:“明公说的没错,袁氏族灭,方能高枕无忧!” “眼下袁尚垂死,凶虎谨慎,而袁谭却不一定想明白其中关节,却是极好的机会!” “袁谭此人反复无常,不能指望其一直对明公忠心,最好的办法,就是伺机将其攻灭,取得青州!” “毕竟再对明公忠心,也是袁氏子弟出身,其心必异,哪如曹氏子弟安心?” 曹操笑道:“还是公达懂我!” “眼下我们先北上泰山郡,等在青州冀州兖州三郡交界处,伺机而动。” “若袁谭有反意,我们便先下手为强!” 两人连忙领命,荀攸出声道:“关于那袁耀” 曹操冷笑道:“相比袁本初的儿子,袁术的这个儿子真是个蠢货!” “不过其倒是知机,选择去投奔袁谭,看来也不是那么傻。” “不过袁氏要选出个傀儡的话,他显然比袁本初的三个儿子更加合适。” “由他去吧,迟早跑不了他。” 袁尚遇刺发生的事情,终于是传到了袁谭耳中。 袁谭此时已经回到北海郡,袁熙军的小股袭扰仍旧没有停止,对袁谭粮食补给和整兵造成了不少困扰,他心中也憋着一口气,对袁熙发来要求谈和的信置之不理。 他也是知道袁熙这么做是兵家常识,但东武一战败的实在太快,让袁谭一时拉不下脸来,此时要是同意谈和,岂不是承认自己不如袁熙? 正在这个时候,平原国传来消息,说袁耀逃过来了。 同时传来的,还有袁耀刺杀袁尚的消息,袁谭听到后,却没有多高兴,而是沉着脸对报信的郭图道:“我们这一支的事情,凭什么让袁术这支插手?袁耀也太自作多情了些!” “要杀袁尚,也是我亲手来杀,他算什么东西?” “如今来投奔于我,是觉得会因此封赏他吗?” 郭图听了,连忙陪笑道:“这事情怪我,这个主意,是当初我出的,没想到他真做了。” 袁谭一听,疑惑道:“你做的?” “你许诺给他什么条件?” 郭图答道:“就是让其继承袁术这一支,还有一些财货,条件并不是很多.” 袁谭沉吟起来,“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些东西便能打动他?” 郭图心中一跳,陪笑道,“这就是个鼠目寸光之辈,自然会被小利迷惑” 袁谭冷哼一身,“却是个小人,三弟将其放出重用,他却恩将仇报!” “干脆杀了算了!” 郭图听了,连忙道:“其怎么说,也是为使君做了件大事,若是就这么杀了他,只怕会让其他人心寒啊。” 袁谭听了,不悦道:“真是多此一举,我本想要堂堂正正打下冀州,到头来却要受这种人的恩惠?” 郭图劝道:“使君,这些都是小事,眼下最为关键的,是赶紧赶去冀州,夺取邺城啊!” 袁谭目光一闪,“你是说我现在放弃青州?” 郭图出声道:“眼下青州局势已经快控制不住了,且征粮过度,即使能度过秋收,百姓也没有足够粮食过冬。” “与其如此,不如将这个烂摊子交给凶虎,让其在其中消耗粮食,若是其不管百姓,仁义的名声不攻自破。” “而我们却是可以直接进入富庶的冀州,重新夺回基业,到时候依托冀州,可比青州强多了!” 袁谭出声道:“哪有那么顺利,邺城也不好打,此时不仅二弟在盯着我,只怕曹操也不会让我如愿吧?” 郭图胸有成竹,“所以为了顺利夺取冀州,我们要尽快赶回,同时和凶虎停战。” “袁尚若死,凶虎也没有支持他的理由,总不可能一直打我们吧?” 袁谭道:“你还没回答我,若是曹操现在去图谋邺城怎么办?” “我先和其打一仗,亦或是和三弟打一仗,让曹操坐收渔翁之利?” 郭图犹豫了一下,“此时不宜和曹操翻脸,毕竟其” 袁谭打断他,“那二弟和曹操不死不休,我又如何和二弟停战?” 郭图涩声道:“所以只是先稳住凶虎” 气氛沉默了下来,良久袁谭才点头道:“我明白了。” “北海的情况,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我也没有应对之策,既然如此,那呆在这里也没有区别了。” “我会派人去和二弟和谈,拖延时间,同时全军向平原退走,一路不停,进入冀州!” 郭图这才舒了一口气,告辞出去了。 袁谭则是坐在屋里,望向窗外的天空,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数年前,三兄弟一起在袁绍府中同住的时光。 那时候三弟还小,二弟懦弱,随着阿父征战的他,一度以为自己才是是袁家当仁不让的继承人。 是什么时候,事情发生了改变,一切都如此不同了呢? 自己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的呢? 袁尚遇刺的消息,传到了东武城的袁熙耳中,他前日卸甲不甚,染了些风寒,鼻子有些堵塞,听道这个消息后猛然一惊,身体大汗淋漓,竟然是舒畅了不少。 但他的心情却不那么通畅,这个消息实在太过突然,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他赶紧找来诸葛亮,说了事情经过,最后道:“如今我们要怎么做?” 诸葛亮细细一想,摇头道:“真是麻烦。” “这件事情影响马上就会显现出来,需要提早做应对。” “虽然我尚不能确定曹氏和袁谭的想法,但无疑邺城已经成了最容易出问题的那个点。” “如果袁尚身死,邺城必然大乱,曹操或者袁谭哪一方取得邺城,主公能够接受?” 袁熙心内无比纠结,哪一方如愿对他来说,似乎都不太好!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六章 谋士本分 袁熙想不出妥善的办法,便道:“那军师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诸葛亮也很头痛,这个问题虽然选择很多,但其实怎么选也不算错,而且相比于利益纠葛更偏向于感情,就看袁熙的本意了。 偏偏对方把这个问题抛给自己,这不是在逃避吗? 想到这里,诸葛亮出声道:“主公对袁家怎么看?” 袁熙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苦笑道:“我倒是没说清楚,倒让军师为难了。” 他望向西边邺城的方向,“冀州那边,虽然有些不太愉快的回忆,但毕竟我也欠了邺城不少人的人情。” “要是屡次见死不救,只怕我心里也过不去那道坎。” “相比趁机攻打兖州,我还是想护得邺城百姓平安。” 诸葛亮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主公果然不是凉薄之人。” “争夺天下固然要果断,但是一点不看情义,到最后的路只会越走越窄。” “既然主公定下了目标,那我便可以在这个前提下出谋划策了。” “根据曹军先前动向,很可能已经潜伏到了泰山郡附近伺机偷袭我们。” “若是我们从彭城国攻入兖州,他们便会切断我们西进的后路。” “若我们攻入青州,其便会和袁谭前后夹攻我们。” “但我们要救邺城,偏偏也避不开青州。” “所以整件事情的关键,还是在于袁谭。” “主公是想给其留一条后路,还是断绝后患?” 袁熙犹豫良久,叹道:“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诸葛亮道:“虽然兄弟反目,仇恨更甚于外人,但眼下却没到一定不死不休的局面。” “眼下事情尚有挽回的余地,但有赖于细水长流,偏偏如今情势紧急,如何妥善应对,才是最为麻烦的。” “而且其中的最为麻烦的一方,便是曹军的动向。” “其直到现在都没有入局,应该是在针对我们,只要确定了我们动向,其必然有所行动,所以最需要解决的,反而是曹操这一路。” “只有将其打退,才好放心行事。” 袁熙目光一眨,“那我们该如何做?” 诸葛亮轻摇羽扇,淡然道:“只需如此。” 身处泰山郡的曹军,很快便得知了袁熙动向。 其确实要去青州,但却没有走琅琊北面的泰山山区,而是往东去了琅琊的海港! 这显然是准备坐船从琅琊北上,然后沿着海岸线抵达东莱,然后直接进入平原国攻击袁谭了! 听到这个消息,曹营谋士表情极为憋屈,尤其是荀攸,跟吃了大便一样。 他恨声道:“凶虎此人好生谨慎,不过他这样做,就不怕袁谭掉头回来攻打琅琊?” 陈群叹道:“他已经吃准了袁谭的心思,如今袁尚遇刺,袁谭必然全力谋取冀州,哪里还管的上区区一個琅琊?” 荀攸郁闷道:“没有袁谭,还有我们呢!” “早先我们没有隐藏动向,便是让凶虎投鼠忌器,害怕我们趁机攻取徐州,从而不敢大规模调动兵力,没想到其根本不在乎徐州!” 陈群叹息,“他也是看准了我们的心理。” “因为对我们这边来说,也是邺城更重要一些。” “而且我们看似主动,却是更加被动,皆是因为我们的选择也不多。” 荀攸目光一闪,“此话如何说?” 陈群道:“因为邺城对我们来说,同样重要。” “袁尚遇刺不假,但无论袁谭袁熙哪方取得邺城,对我们威胁都很大,最坏的情况,便是两人联手。” “如此一来,今后我们若想取得冀州,面对的是数倍于袁尚在时的压力。” “所以于情于理,我们都不会放过眼前这个机会。” 荀攸叹息,“所以我也劝过主公,对付凶虎,应该抛下一切,反其道而行之,方能压制于他。” “若我们选择攻取邺城这种显而易见的做法,很容易被其牵着鼻子走啊。” 陈群摇了摇头,“公达,你没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当初只有兖州一郡的时候了。” “那时候我们想打谁就打谁,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大不了和对方交换。” “但如今的我们,已经是占据三州之地,面对的是天下诸侯,断不可能只为击败凶虎而行一时意气。” “不取邺城,三州便无法完全连在一起,只有取了邺城,才能盘活局面,所以怎么看也是先取邺城是为上策。” 荀攸出声道:“说白了就是尾大不掉,瞻前顾后罢了。” “但数次交锋中,我们没有从凶虎手里讨的了好,确实也是事实,而且主公面对凶虎时候,明显顾虑要多得多。” “按长文如此说,怕是主公下一步会留一支军在此地寻找机会,其他人则去魏郡,和东郡那一路前后呼应,赶在袁谭袁熙之前夺取邺城吧?” 陈群点头道:“没错,这应该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现在唯一的麻烦,便是邺城之中的袁尚,是否真的遇刺了。” “若其仿效凶虎先前在幽州使用替身,自己则偷偷南下,在南阳偷袭主公一事,只怕主公多疑.” 荀攸听了之后,也是头痛起来,这确实是个问题! 这袁家三子,怎么一个个这么麻烦! 东莱海上,袁熙北上的船队遇到了前来迎接的陆逊船队,陆逊登上楼船,便见袁熙快步走了过来,握住陆逊的手道:“伯言辛苦了。” 陆逊谦道:“青州水军比孙策水军差了不少,倒是不怎么劳累。” “倒是逊听闻兄前日又经历了一番恶战,还望兄千万以安全为上。” 袁熙知道前次自己带兵突袭南阳,深陷陷阱,其实很多属下都对此劝谏不已,毕竟虽然主帅身先士卒是好事,但要真出了意外,那对部下来说可是前功尽弃。 就像孙策,勇则勇矣,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主帅过于莽撞,有时对部下的士气反而是种削弱,重要的还是能把握好这个度,进退自如,方是领军正道。 袁熙闻言笑道:“伯言的话,军师天天在我耳边说,如今我已经收敛许了。” “不过这次涉及到冀州和青州的归属,我必须亲自来,这可能是这几年来最为关键的一次。” “所以我这次想让军士和伯言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在东莱上岸后,如何应对袁谭。” “当然若是能兵不血刃,让其背离曹操,自然是最好。” 陆逊苦笑道:“这听起来就麻烦,要是谋划人心,奉孝先生最为擅长,怎么今次义兄没带其过来?” 袁熙摇头道:“别提了,奉孝先生和我一样也病了。” “医士说我二人同是感染风寒,我身体好,先恢复了过来,但奉孝先生身体欠佳,我只能将其留下养病。” “但先前奉孝先生倒是出了个主意,只不过我和军师都很犹豫,所以才来和伯言商量。” 等陆逊听完郭嘉的计策后,不禁苦笑道:“这还真像是奉孝先生的风格呢。” 郭嘉的计策,异常的简单直接。 马上和袁谭和好,支持其取得邺城,并一同合兵,进逼邺城。 如果袁尚重伤是真,其必然已经压服不住邺城士族,而士族们为了保命,也会献出邺城,如此袁谭袁熙很可能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拿下邺城! 甚至袁熙可以佯装去救邺城,赚开城门,控制城内局势入城,此时是要独占邺城,还是要和袁谭平分,皆是袁熙所决。 郭嘉躺在床上说完后,床边的袁熙长长叹了口气,没有感情,全是利益算计,还真是郭嘉的计谋啊。 结果诸葛亮当场提出了异议,“先生之策,应该取得邺城最为有效的计谋,亮不能及也。” “但如此一来,主公和背信弃义的曹操有什么区别?” “将来主公取得天下,又如何面对天下的人心?” 郭嘉坦然道:“我知道孔明会这么说。” “但我只是个纯粹的谋士,只是将计策说出,采不采纳,那是主公的事情。” “何况以我的水平,也只能出此计策。”他咳嗽了两声,“希望孔明能超过我,想出两全其美的主意。” 孔明连忙站起,“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先生计策,弟子本不该” 郭嘉摆摆手,“不用如此说。” “你其实比我更像主公,以后你必然能比我做得更好。” “如今的我,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袁熙也站起身来,对着郭嘉深深一拜,“熙起于微末,全赖先生相助,此等恩情,熙永不敢望。” 他和诸葛亮见郭嘉精力越发不济,便起身告辞离开,让郭嘉好生休息。 郭嘉等两人走后,望着房顶叹了口气,虽然他有些不甘心,但也是自己太贪心了,在袁熙麾下这几年,自己做出了其他谋士几十年都无法做到的功绩,按道理说也该满足了。 但看到自己身体每况愈下,郭嘉还是有些后悔,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后面争夺天下的过程,肯定会更加波澜壮阔,可以的话,自己真的想多活几年,亲眼看看将来发生的事情啊。 郭嘉心里第一次涌起了对先前放荡生活的不甘,他发现,袁熙最大的厉害之处,便是慧眼识人,有身边这些人相助,说不定真的能开创新的盛世,到那时若自己无法亲眼见到这一幕,真的是太遗憾了! 要不病好后,少喝点酒?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七章 谋划后路 袁尚咳嗽了几声,艰难地想要坐起身来,一旁已经服侍了半个晚上的洪氏连忙起身过来,想要扶住袁尚。 袁尚摆手让她不要管,自己挣扎了几次,累的满头大汗,才勉强侧起身体,然而用力猛了,腹部一阵绞痛,痛彻心扉,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伤口中涌出来一样。 他按住腹部,脸色惨白,眼前的景物忽明忽暗,额头上的滚烫让他昏昏沉沉,他让洪氏拿过一杯凉茶,灌下一口,方才清醒了几分。 随手将茶杯丢到一边,他侧头看着床榻旁边的窗户,外面黑漆漆的,应该是入夜了。 袁尚感觉这几日自己的时间都倒错了,甚至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流逝,他头也不回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洪氏赶紧答道:“快三更天了。” 袁尚沉默一会,说道:“今日有军情竹简否?” 洪氏忙道:“有,都在桌案上。” 袁尚转头望着桌案上堆积的高高的竹简,出声道:“点灯。” 洪氏劝道:“夫君身体需要静养,若不” 袁尚打断了她,“不要废话,邺城要是破了,你等难道会有好下场?” 洪氏再不敢多言,他将四周的油灯点亮,回头看时,袁尚已经爬下床榻,在地上挪动着到了桌案旁边。 洪氏想要去扶,却见袁尚一脸冷漠地对着自己摇了摇头,便不敢上前。 袁尚开始翻开竹简批阅,看着竹简上的敌情一个比一个紧急,心道曹军果然来了! 虽然曹军明面上并不多,但其却在几员大将的带领下,再度越过了黄河,逼近到了邺城附近。 因为拿到司隶的缘故,如今的邺城已经做不到凭借黄河天险阻拒曹军,写军情的是审配,他推测曹军很可能是从在黄河河段较为平缓的司隶地区绕过来的。 审配对此颇有些微词,因为那地方在黑山附近,袁熙虽然派出了赵云牵制,但主要是防备怀城的钟繇,所以兵力并不多,于是让曹军溜了进来。 当然,这也只是审配的猜测,曹军具体如何渡河的,邺城不得而知,但显然邺城的情报侦查能力,在袁尚卧床的这些日子里下降的厉害。 当然,这还不是最麻烦的,麻烦的是曹军渡河之后,几路相互配合下,再度来到了邺城附近的河流上游,同时挟持了大量民夫,他们想要做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 上次曹军围攻邺城,便是想要掘河灌城,但被袁熙阻止,如今他们趁着袁熙不在,袁尚受伤,卷土重来了! 如今正是盛夏,河流水位高涨,水流湍急的时候,若是让曹军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审配也做了应对,派出文丑张郃等将领率军出击,但遭逢袁尚遇刺,冀州兵士气并不高,并没有打破夏侯渊曹洪等人的营垒,双方对峙起来。 要换做平时也就罢了,如今曹军可是要掘河的,拖延一天,邺城便危险一分! 袁尚看这看着,眉头便皱了起来,说实在,他对审配的应对,是有些失望的。 审配此人虽然智谋尚可,但作为谋主统掌大局的能力却有不足,这个时候他没有将想着怎么击退曹军,反而借机在城中大肆搜捕刺杀袁尚的凶手! 袁尚怎么看不出审配是有私心的,关键这么搞,城内愈发人心不稳,而且最大的凶手袁耀已经跑了,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又有什么用? 但审配在上书中,却说此乃必要之举,因为已经查到袁耀逃往青州,证明事情背后是袁谭主使,而袁谭背后显然是曹操,若是不根除这個祸患,邺城很难防守得住。 其他谋士的上书则是意见颇为分歧,有的建议不计损失,全力将掘河的曹军消灭,然后等待袁熙来援,有的说袁熙尚且自顾不暇,袁谭曹操随时会联手攻城,宜坚壁清野,全力防守邺城。 当然,也有一部分谋士暗示情况不妙,宜早做最坏的打算。 袁尚看着看着,脸色越发难看,自己身体完好的时候,尚且能够压服众人,如今身受重伤,这些人便失去了信心,想着为自己家族谋后路,甚至有投向袁谭的打算了! 但袁尚偏偏对这种现状无能为力,他明白邺城里面牵涉的世家利益太深,要让他们所有人全心全意为自己效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沉思了一会,对洪氏道:“你去叫阿母过来。” 洪氏犹豫一下,刚要起身,便听袁尚道:“算了,白天再说吧。” “你去让侍卫把审配许攸叫来。”他想了想,“不,不用叫许攸,叫田丰。” 不出半个时辰,审配和田丰便赶到了。 他们见到袁尚坐在桌案前,又惊又喜,心道难道袁尚的伤势并不重? 也不待他们出声恭贺,袁尚出声道:“我想知道,最坏的情况下,邺城能不能守住。” 审配和田丰没想到袁尚会问这个问题,两人面面相觑,审配出声道:“元皓先说。” 他鸡贼的很,因为其实他并拿不准局势,便让田丰发话,吃准了对方不会推辞。 果然田丰听了,便直接开口道:“秉使君,虽然外面情况很坏,但若是能够闭门紧防,正常情况三五个月不成问题。” “麻烦就麻烦在,如果曹军决水灌城,后果便不可预料。” “若大水进入城中,民居被淹,视乎水位,城中可能只有几处高处可以幸免。” “这种情况下断火缺粮,夏季又是疫病高发之时,人越密集,疫病传播越快,到时候军士百姓互相传染,行事便无法阻止,别说保持士气,只需半月,城里能站起来的人就不多了。” 袁尚敏锐地抓住了田丰话里的重点,“人越密集,疫病传染越快?” “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这种道理?” 田丰听了,方才醒悟过来,“这倒是老夫疏忽了,这是之前在邺城的时候,显奕公子所说。” “彼时老夫家中有人染病,而且已经传播开来,医士也束手无策,我正为此烦忧,正好碰到显奕公子。” “他问明情况后,说元化先生研究过疫病传播的道理,说疫病是面对面传播的,在药石治疗的前提下,还要做好隔离防护工作,尽量少派人近距离接触病人,并用丝纱麻布等物蒙住口鼻,用热水对病人接触的物品消毒。” “老夫当时也是无法,便按照显奕公子所说,其后果然立竿见影,再也没有新的病人出现。” “显奕公子说,邺城的人们尚不注意此道,居住密集,水源常常污染,且病人用品混杂,若是出现疫病,是很难防止的。” “而其在幽州便有意识避免这一点,这几年来,蓟城等大城,一次大的疫病都没有爆发,最多也就波及过百十人。” “什么!”袁尚一惊,“这怎么可能!” 彼时疫病频发,尤其是人口密集的大城,一年半载总有次大的疫病,多则数万,少则过千,相比之下,幽州的事情,简直是让人闻所未闻。 他出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田丰忙道:“这疫病防治,需要大量精于此道的人手,我问过城内医士,皆对此一无所知,应该是幽州义学那边传授的知识,我担心向使君提及此事,会被怀疑.” 袁尚听了,沉默不语,田丰有顾虑也是正常,当时他确实对袁熙多所防备,而且彼时多事之秋,邺城连年用兵,谁会在意防止疫病这种未经证实的事情? 他开口道:“如此说的话,邺城里面的人越多,反而不好守城?” 田丰点头说道:“便是此理。” 袁尚听了,对审配道:“正南先生觉得呢?” 审配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觉得元皓所说有理,但使君怕是这样做了,城内人心.” 袁尚知道审配忧虑,说道:“若是出现最坏的情况,水灌邺城,正南先生可有其他应对之策?” 审配额头冒出汗来,说道:“不能。” 袁尚点了点头,“明日一早,便发布政令,将每户老幼妇孺送出城外,往易京安置。” 审配田丰都是心头一凛,易京是公孙瓒旧都,地处冀州和幽州边界,这举动名为避难,实则是将这些交给袁熙托庇。 关键是,这些老幼妇孺都是些拖累,袁熙会接手吗? 袁尚出声道:“也只能看看他不能估计情分了,但这些人留在城里,无论守不守的住,横竖都是个死路,送出去起码有个念想。” “你们现在回去,立刻装备筹划此事吧。” 审配田丰见袁尚一言而决,显然主意已定,当下告辞离开。 等两人走后,袁尚身体摇晃几下,再也支持不住,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一旁的洪氏见了,连忙过来,见袁尚小腹处的衣服已经渗出血来,不禁惊呼出声,被袁尚骂了回去,“闭嘴,找布来替我重新包扎伤口!” 洪氏连忙去找煮过的干净布巾,帮袁尚拉开衣服,见里面伤口已经崩裂,散发出难闻的气味,黑色的血不断渗了出来。 她忍住惊惧,找药末洒在伤口上,在用布巾一条条裹上,好歹缓解了止血,最后才找干净衣服,帮袁尚穿上。 她整整忙活了两个时辰,才将事情搞定,此时天已经亮了,袁尚见了,对洪氏道:“去请阿母过来。”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八章 虚虚实实 刘氏跟着洪氏匆匆赶来时,闻着满屋子的血腥味,看到袁尚脸色苍白,不由很是心痛,当下转头对着洪氏就是一耳光,“你是怎么照顾的!” “一点都没有眼力劲,尚儿都这样了,你还不来告诉我?” 袁尚眉毛抬了抬,对着捂着脸不知所措的洪氏说道:“你先下去吧。” 刘氏见洪氏离开,皱着眉头道:“尚儿啊,她……” 袁尚不欲多谈,直接打断刘氏道:“阿母,我想送你出城。” 刘氏吓了一跳,“去哪里?” 袁尚说了自己的打算,最后道:“袁谭对邺城一直有着觊觎之心,其投靠曹操,听到我遇刺的消息,随时都有可能从青州攻来。” “城外的曹军,已经准备在掘河灌城,虽然我会派兵阻止,但只要漏了一处,其大水一样会淹过来,到时候邺城人心浮动,未必能守得住。” “如今呆在邺城已经不安全了,我思来想去,幽州虽然苦寒,但起码能远离曹操势力,二哥也不是不顾旧情之人,有他护庇,阿母起码性命无忧。” 刘氏脸色阴晴不定,说是这么说,但她怎么敢相信袁熙,自己先前对袁熙做过的不少事情,换做谁也会怀恨在心,更何况那个睚眦必报的凶虎? 她犹豫道:“儿啊,你是不是太过相信他了?” “他如今和你联手,也不过是在利用你,你看伱这几次出兵,他何尝帮过你的忙?” “此人就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先前不取邺城只是怕人非议,如今只怕他在想着等尚儿走投无路,彻底将邺城让给他吧?” “而且你还叫他什么二哥,他现在可不是咱们这一支的,那是外人,尚儿可千万不能上他的当啊!” 袁尚听了,叹息道:“阿母,且不管你对二哥有什么成见,纵使阿母是对的,但我现在也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最起码是袁氏子弟中唯一帮过我的,阿母看看袁谭袁耀做的事情,难不成我要相信他们?” “难不成我要相信曹操不成?” 刘氏听了,讷讷无言,最后道:“那尚儿呢?” “不一起走?” 袁尚出声道:“我身为冀州之主,自然要留下来守城,毕竟这里是阿父交托给我的。” “我唯一能尽孝的,便是想办法给阿母找个安全的地方了。” 刘氏听了,大哭起来,“我不走!” “尚儿要是出了事,我留在世上还有什么活头!” 袁尚无奈,“阿母,对于能否守住邺城,我真的没有信心。” “若占据邺城的是袁谭,说不定还不会对阿母如何,但若是曹军,那就难说了。” “你也知道曹军攻城,城破后必然屠城抢掠,到时候袁氏内眷,怕是下场不会好。” 刘氏听了,方才心中害怕起来,但她一心全系在袁尚身上,心道曹操本就和袁绍有旧,自己作为袁绍元配,其看在袁绍面上,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至于其他人关自己什么事? 自己留下来陪儿子,你们倒想着先跑? 没门! 一个也别想走! 想到这里,她对袁尚说道:“既然袁氏有守护邺城之责,那自然不能走,不然岂不是饱受非,让袁氏声名受损?” “只有袁氏都留下来,方能稳定人心,守住邺城啊!” 袁尚想了想,出声道:“阿母言之有理,那我先遣散城中的老幼妇孺,反正守城用不着他们,还徒费粮食,至于袁氏子弟,我会下令让他们全力守城。” 当日袁尚在叶城之内发布号令后,底下官员掾属出奇一致的没有反对,毕竟谁还没有個家眷呢,于是纷纷遣送亲人出城,只半天就走了数万人出去。 袁尚听说这逃跑速度之后,心中其实也是一凉,因为这说明冀州官员并没有信心能守住邺城,故而都想留条后路。 看来自己的威望,还是不够啊。 他有些不甘,自己要是和袁谭年纪一样大,未必比对方做得差,不,只要早生五年,虽然可能不及袁熙,但说不定赶上袁谭是没问题的,但留给自己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他现在深切感到袁绍去世前的不甘,纵有万般雄心壮志,但天不假年,一样是要含恨而去,腹部的疼痛袭来,如海浪般一波波侵袭的他的身体,袁尚竭力抵抗的同时,不禁苦笑起来,这难道就是自己用五石散害死阿父的报应? 不,真正的罪魁祸首袁谭和曹操还没有死,自己无论能不能活下来,总要给阿父讨回些利息! 他缓缓站起身来,叫过屋外等着的洪氏,说道:“帮我着甲,我要巡查兵营。” 袁尚的到来,让城内守军欢欣鼓舞,袁熙脸色不好,但还是装作淡定的样子,向众人保证一同死守邺城,同时会想办法安置将士的家眷。 邺城北面城门大开,一条长长的队伍沿着大路北上,往易京而去,人头攒动,蜿蜒上百里。 而在邺城上游漳河押解民夫挖河的曹洪得到这个消息,不由大喜,他也来不及和夏侯惇商量,而是带着数百骑兵,直扑邺城北面大路,意图袭击逃难队伍,削弱邺城士气人心。 结果他刚绕到邺城北面,猝不及防便遇到了早就埋伏在此的张郃军。 张郃先前就得知曹军在掘漳河,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火,因为掘漳河后果之严重,远比其他河流。 漳河,古称衡漳,也叫邺水,其上游系两河合一,一为清漳河,一为浊漳河,均发源于黑山山腹地。 最早的漳河的洪水峰高量大,善淤、善决、善徙,因为漳河决堤泛滥导致民不聊生,故公元前422年,魏文侯以西门豹为邺令治水。 门豹兴民屯发民力,在漳河中修筑十二座溢流低堰以拦河水,每堰在南岸开取水口,共建成十二条渠道,能灌能排,旱时可引水灌田,水大时可排涝,效益十分显著,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引漳十二渠。 十二渠建成后,粮食产量获得大幅提升,让饱受水患的邺城成为中原地区重要的农耕经济区和军事重镇,加上后世利漕渠的修建,才让邺城一跃成为北方最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而如今曹军要做的,便是决漳河灌城,一旦成功,谁也不知道邺城能活下来多少人,这让冀州将领极为恼火,偏偏因为敌情不明,冀州军还不能贸然出击阻止曹军。 因为曹局疑兵之计做的很好,号称来了十万大军,夏侯惇等人率领上万人明目张胆胁迫民夫挖掘河道,让冀州军根本摸不清底细,生怕其埋伏大军围点打援,对付前来阻止的冀州军。 所以这段时间,张郃也是憋闷久了,如今审配预测邺城放出逃难的民众,曹军很可能浑水摸鱼,于是让张郃领一支精兵埋伏在大路旁的树林里,结果曹洪果然上钩。 曹洪的兵马,上来就被冀州军强弓劲弩射倒了大半,大惊失色之下连忙向西逃窜,张郃带人紧追不舍,足足追了二十余里,早得知消息的夏侯惇才赶来救援。 张郃见对方也不过千余步兵,直接突入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看得一旁的夏侯惇以为是赵云来了,心道曹军的阵势难道如此不堪,是个人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但张郃气势正胜,他也不敢轻撄其锋,只待张郃力竭,同时慢慢消耗张郃兵马,张郃也不傻,看着几次冲击后己方骑兵疲惫,直接领兵退走,回到了邺城。 他越想越不对劲,怎么曹军的攻势,似乎很是疲弱? 于是他当即去见审配田丰等人,田丰听到了,思索一会,脸色有些难看,出声道:“我们怕是被曹军骗了。” “对方怕是和年前我们佯攻官渡一样,实际没有派出多少人!” 审配目光一闪,“元皓是说,他们大张旗鼓掘河,根本就是在诈我们?” 田丰点了点了头,“很有可能,他们看准了我们大部分兵力都交给文丑将军,去青州边境阻据袁谭了,没有足够的兵力试探他们,才如此有恃无恐!” 审配听了,脸色更加难看,他现在主管军情,没有看出曹军虚实,他也有不小责任,只得道:“那元皓以为如何,全力攻击掘河的曹军?” 田丰犹豫了一下,他其实也拿不准,要是曹军离着兵力,等着他们上钩了呢? 想到这里,田丰也是心里郁闷,袁谭才是个真正的搅屎棍,冀州大部分兵力都被他牵制了,没有他的话,事情根本没有这么麻烦的! 他出声道:“文丑将军那三万兵马不腾出手来,很难解邺城之围。” “我觉得没有必要将其放在青州边境了,其防备的是雷薄陈兰和袁谭的少量兵马,袁谭主力不是和显弈公子在徐州打仗吗,他还能有多少兵骚扰冀州?” “如今将其调回,尽快解邺城之围,方是上策。” 审配听了,思索了好一会,说道:“全调回来也不好,我便让其先调一万兵马回来。” 他当即发信给文丑,让其后撤百里,同时分兵回援,结果信发出后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直到五六天后,冀州青州边境才传来了一连串的消息,让冀州的谋士们目瞪口呆。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九章 孤注一掷 袁谭和袁熙在琅琊边境大战,损兵折将,五万大军折损过半,被迫逃回了北海。 这个消息,本来让冀州谋士高兴无比,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就让冀州谋士笑不出来了。 袁谭在北海并未逗留多久,他没有选择留下来阻拒袁熙,而是收拢残兵,并带走了北海所有能带走的驻守兵士,重新集结队伍,回到了大本营平原。 这还不算,其先前在平原就已经准备停当,大军集结后,短短数日内,再度凑起五万兵力,一路不停,直接扑向了和平原郡交界的冀州清河郡! 此地文丑带了三万大军驻守,但其将兵力分布在整个青州和冀州的边境的数座城镇,由几名副将统领,本人只带了半数一万多人。 这也不怪他,毕竟他还要同时防备清河郡南部,驻扎在兖州济北郡的雷薄陈兰。 结果此时袁谭带着五万兵悍然打了过来,文丑虽然勇猛,但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节节败退。 虽然如此,文丑也不是不能支撑,他发出急令,让附近城池驻守的兵士都赶来汇合抵挡袁谭大军,同时发信报知邺城。 正在各城兵士将要会合的时候,先前从泰山郡回到济北郡潜伏的一支曹军,终于动了。 其以曹仁乐进为将,联手雷薄陈兰,两者约两万人,在文丑军队尚未完全准备好的时候,悍然发动了偷袭! 这一下算上袁谭的五万大军前后夹攻,文丑再也抵挡不住,惨烈的一战之下,已经会合的三万人只有数千人逃走,剩下不是战死就是被俘。 而且文丑在此战中下落不明,袁谭和曹军虽然伤亡同样不小,但合兵之后仍有五万多人,他们根本没有停留,而是直扑邺城而来! 冀州谋士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产生了极大地骚乱,谁也没有想到事态变成如今这样,袁谭竟然拼着青州不要,也要来夺取邺城!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青州被他刮得差不多了,要是能取得冀州,可以说赚大了。 田丰吹着胡子,冷笑道:“他倒是想的好事,与虎谋皮,曹操能将冀州让给他?” “只怕他打下邺城的那天,便是曹操和他翻脸的时候!” 许攸叹道:“可是打下邺城的时候,也是我们的死期啊。” 田丰摆摆手,“你倒是不用担心,和曹操叙叙旧请,怎么也能保住性命。” 许攸脸涨得通红,心道我还没投曹操呢,你就讽刺与我,真当我不敢吗! 审配见田丰又要挑事,出声道:“不要吵了,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敌人。” “现在两路威胁,一路是正在掘河的曹军,一路是袁谭曹操联军。” “从人数上来看,掘河的这一路,还真有可能是幌子,我们被骗了。” “最关键的是,我们这次动员并没有对面充分。” “他们时机倒是选的好,如今正在夏收秋种之际,冀州大多后备兵员都在各地耕种,而袁谭和曹操显然是放弃了这季耕种,准备孤注一掷了!” 一众谋士脸色都很不好看,谁也没料到袁谭和曹操不顾来年收成,集结大军毕其功于一役,两者联手,短时间内发动的兵力,远远超出了冀州所能应对的极限! 荀谌少有的发声,“这次危险了。” “如果显弈公子不介入,怕是很难顶住这一波进攻。” 辛毗出声道:“怕是很难。” “之前传来消息,说和袁谭一战后,幽州军损伤不小,正在琅琊修整,只怕其也没有料到袁谭竟然直接掉头攻打冀州,只怕至少有七八天的距离,即使想赶来,也来不及了。” 田丰冷笑道:“你是不是还想说他是故意的,先坐看冀州大战,然后在危急时刻出现?” 审配喝道:“元皓,慎言!” 他头痛起来,田丰这人有时候也太过武断,别说辛毗不一定有这个想法,就是没有想法,也被田丰这些话逼出来了! 他看着下面几個谋士,头都要炸了,这谋士构成不打仗还好说,此时就太复杂了,许攸曹操旧识,荀谌所在荀家全员投曹,辛毗兄长辛评在袁谭手下,据说两人关系还很好。 这还商议什么,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私下早就准备后路了! 袁尚当日只找了自己和田丰,怕是他心中也不相信别人了? 他出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要在袁谭到来之前,将那支掘河的曹军彻底消灭!” “不然等其过来,一切就来不及了!” 一众谋士正要说话,却听到外面纷纷扰扰吵将起来,有人大呼,“水来了,水来了!” 审配霍然站起,脸色煞白,“怎么可能这么快!” 掘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本他们估算,至少还有十天曹军才能掘开河道,将漳水引入邺城护城河,如今这么快实在不太正常,难不成对面征发了十万民夫? 审配带着众人匆匆登上城头,看到城外漫山遍野有河水席卷而来,百姓纷纷狂呼逃窜,争先往高处躲避。 一道道河水浊流将沿途的一切都裹挟起来,离着邺城越来越近,轰轰的水声逐渐逼近,不久之后,河水灌入护城河,水位开始上涨,开始漫过城门。 审配见状,连忙发布一连串的号令,让城内军士百姓运土堆石,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土石堆在河水容易渗透进来的城门等处,以防止河水入城。 城内足足慌乱了半日,各处城门都有土堆堆起,挡住了渗入的河水。 让众人庆幸的是,城内早有准备,而且曹军这次掘开的河道应该并不是很宽,水位在淹过城门底线一尺多,便不再上涨。 荀谌见状,沉声道:“这若不是巧合,便是进行计算过的,让我们不得而出。” “只怕曹军也得到了消息,知道我们会在袁谭赶来前阻止他们继续挖掘,所以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急着断了不合适的河口,虽然未能灌水入城,但阻止我们开城出兵是足够了。” 田丰冷冷道:“他们未必不会继续挖掘河道,十天之后,可能迎接我们的,未必就是这种水势了!” “漳水要是完全掘开,水位再上升个一丈,也是有可能的!” 众人听了,都是心情沉重,关键是现在邺城已经被河水黄老,他们偏偏还没有好的应对之策!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之前七八天时间里,邺城的老幼妇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守城兵士和精壮百姓,粮食也足够数月食用。 自己这边出不去,对面想进来也不容易,只要守好邺城,袁熙肯定是能来救援的。 但众人心里皆是没底,若此时曹军和袁谭围而不攻,转而去攻打占据冀州其他郡县,到时候冀州只剩下邺城一座孤城,守得住又有什么用? 那个时候,袁熙还会来吗? 此时的袁熙,已经不在东莱了,因为即使从东莱发兵进攻,他也要经过乐安郡到济南国,才能进入平原。 所以他干脆用船队运兵,将大部分精锐先行运到渤海郡,再进入清河郡。 这样一来,行军路线便短了许多,也方便调动幽州渔阳的兵力直接南下到相邻的渤海郡,和自己会合。 袁熙已经明白袁谭和曹操皆是不留后路的调动了大量兵力,所以他这次也不能有所保留了,于是他在幽州发布了动员令,征召了一切能的调动的力量,包括幽州的乌桓鲜卑等部族。 这些已经在关内居住上百年内的胡人,倒是响应颇为热烈,毕竟袁熙先前的所作所为在幽州颇得人心,加上其治理手腕是恩威并施,所以有不少部族派出了青壮,跟着幽州军进入了渔阳。 唯一的差强人意的,就是公孙度家族以正在和高句丽交战为借口,只送来了些物资,对此袁熙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两边合作并不是那么紧密,只不过之后公孙度家族想要拿到好处,怕是别想了。 其实袁熙并不知道,此时公孙度家族固然在对付高句丽,但其真正的原因,是正在发生一场变故,故而确实无法抽出手来。 就在袁熙在渤海郡等待各方合兵时,清河郡传来了文丑大军被袁谭曹操联军击败的消息,这让袁熙营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袁谭的这种孤注一掷,确实有些出乎袁熙谋士预料,袁熙将众人集合起来的时候,郭嘉诸葛亮陆逊一直在讨论接下来的应对。 郭嘉叹道:“在预测战阵上,我确实不如公与,但其现在黑山牵制曹军,一时间也过不来。” “这次我却是没想到,袁谭曹操都赌的如此疯狂,真是有些失策。” 陆逊赶忙说道:“我也未曾想到……” 袁熙知道这是在打圆场,说道:“诸位不用说了,真要如此说,我这个主帅岂不是也一样?” “曹操和其手下并非易于之辈,袁谭也不是一般人,何况我们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下子我们要谨慎行事了。” “如今最紧要的,是下一步如何应对?” 彼时众人还没有得知邺城被淹的消息,讨论一阵之后,诸葛亮建议道:“如今我们兵士连日行军,也很是疲惫,而且还要等渔阳南下的兵士合兵。” “合并之后兵士良莠不齐,至少需要数日观察演练,找到最合适的兵士配比,不然打起仗来一团糟。” “最好还是先打探几方消息,查明袁谭军和曹操军的行军路线,制定对策,方能一击制胜。”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章 直入腹地 听了诸葛亮的话,袁熙迟疑道:“这样会不会来不及?” “可不可以一边行军,一边打探消息?” 诸葛亮沉声道:“主公应该明白,曹军最善于围城设伏,然后攻击援军。” “其利用邺城,数次使出手段调动敌人兵马,从而取得先机,若一直被其牵着鼻子走,局面只会越来越被动。” 袁熙叹道:“我也不愿意,但如果让他得到邺城,中原腹地便多出一颗钉子,以后可能很多年我都要饱受困扰。” 诸葛亮出声道:“邺城固然重要,但它也不过只是一座城而已。” “既然曹操能打下来,我们为什么打不下来?” “到时候时机成熟,亮必然想尽办法,为主公取得此城。” “但此时却不是最好的时机,青州未定,主公地盘尚未连起来,此时若争夺邺城不下,曹操趁机攻入徐州青州,主公该如何应对?” “何况我可以肯定,曹操那支和袁谭联手的步军,并不是其全部实力,在泰山郡附近,肯定还有其他的伏兵,就等着主公赶去冀州后,再骤然发难!” 袁熙点点头,“我也猜到了几分,那如今该怎么办?” 诸葛亮笑道:“当然是将计就计,将其逼出来。” “只有将其击溃,我们才能放心进入冀州。” “但在此之前,邺城不能救,也救不了。” 袁熙叹道:“那袁尚那边……” 诸葛亮断然道:“可发急信,若事不可为,可弃城北上,将其让给曹操袁谭好了。” “我有一计,封于锦囊之中,若袁尚能够采纳,必然能引起袁谭曹操军的不和。” “两者对邺城都势在必得,到时候必然会起龃龉,我们方才有机可乘。” 袁熙犹豫道:“我们若击败了曹操伏兵,其必然心生警觉,怎么可能会内斗?” 诸葛亮点头道:“主公说到点子上了,我们只需如此如此。” 袁熙听诸葛亮讲完,心道还可以这样? 他出声道:“时机能把握的如此准吗?” 诸葛亮出声道:“所以才要尽可能打探消息,谋定而后动。” 袁熙思索半晌,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但袁尚能否有勇气放弃邺城,也未可知啊。” 他知道操心于这种超乎自己能力外的事情也没用了,能骗过曹操的计策,都要提前做足功夫,也只有曹操觉得胜券在握,自信过头,才会犯下错误。 数日之后,袁熙在青州分兵,开始占据北海济南平原等郡的大城,同时东莱的海军也纷纷进入各个港口,打通幽州到徐州的海上航路。 消息传到泰山郡后,曹操召集谋士,说道:“事情果然如先前长文所想的一样,凶虎选择了一条放弃冀州,专注取得青州的道路。” “这样一来,其必然也极为重视连接两地的琅琊郡,只怕我们突袭徐州的打算要落空了。” 曹操对于袁熙可能要采取的行动,做了好几种预测,要是袁熙大军赶往冀州,曹操留在泰山郡的这支主力,便趁势攻取徐州青州,让袁熙首尾自顾不暇。 当然,陈群认为其也有可能袁熙会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如今事态发展果然如他所料。 荀攸出声道:“还是长文看得准,凶虎果然是见利忘义之徒,袁尚危在旦夕,他却见死不救,可见其是个满口仁义的伪君子。” 众人纷纷出言赞同,但他们心里其实想的是,这事情换到曹营身上不也一样? 先前袁谭和两面夹击,咱们也没去救他吧? 不过争夺天下本就如此,谁有妇人之仁,谁便会寸步难行,一如带着百姓逃难的刘备一样。 曹操出声道:“不用贬低凶虎,他是我生平遇到最难对付的敌人,袁本初要是当初能以他为家主,中原现在还有我什么事?” “凶虎取得青州后,便彻底将地盘连了起来,可能今后十年,甚至几十年内,他都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诸君万不可大意。” 一众谋士将领连忙领命,陈群道:“那我们还打不打徐州了?” 曹操断然道:“当然打!” “不仅要打,还要全力去打,打的其从青州分兵来援,这样其自顾不暇,才不能干扰我们夺取冀州!” “我准备明日便全力攻打琅琊青海,让其北海平原的兵力尽可量救援,这样我们才好将其调动,趁机回冀州一锤定音!” 一众谋士都听懂了,荀攸出声道:“邺城应该已经被水淹了,想要打下来并不难。” “而根据探子消息,袁谭行军很快,一直挡在曹仁乐进前面,看来是先进入邺城。” “若是被其取得邺城,只怕他野心勃勃,比袁尚的威胁还要大,以后……” 曹操听了,对众人道:“你们怎么看?” 程昱出声道:“袁谭认不清自身,想要和明公争夺冀州,那冀州又不是他家传之物,凭什么一定要给他?” “冀州不能掌握在他的手里,还在我们自己手里放心。” “袁谭已失青州,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一众谋士纷纷点头,曹操见了,叹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不想和其翻脸,奈何其对我处处防范,数次反复,为了我等身家性命着想,我也只能用此下策了。” 荀攸出声道:“袁谭手下兵士战力颇强,我们要去的邺城的同时还要击败他,好像很困难啊。” 曹操笑而不语,他心中早有主意,邺城那边,他也留了后手。 但如今却不是挑明内情的时候,于是他出声道:“先将徐州打烂,调动凶虎军队,再说其他!” 次日,曹操军悍然从泰山郡进入琅琊,沿途攻打城池,号令下城必屠,延续其二屠徐州没有做完的事情。 琅琊顿时陷入混乱,百姓纷纷逃亡。 泰山琅琊虽为相邻两郡,但家族关系错综复杂,藏霸昌豨便是多有族人在两郡,如今见琅琊被屠,被袁熙留在琅琊的泰山贼藏霸昌豨等人听闻消息,连忙从山中赶出来救援,却被曹操领兵打了个伏击,损失惨重,还差点被包围,险些没逃出来。 最后还是在东海的臧洪带兵紧急来援,暂时将曹军攻势阻止,藏霸昌豨才狼狈地逃出生天。 三人会面后,退入东海城中议事,昌烯一直破口大骂曹操,藏霸劝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了,俺们确实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昌豨郁闷道:“难道就看着曹操屠城?” 臧洪出声道:“自然不能干等着,但眼下只能发信向主公求援了。” 三人都觉面上无光,尤其是藏霸昌豨,袁熙走时信誓旦旦说要拖住曹操,结果对面认真起来,竟然如此难对付! 琅琊平昌,于禁刚领兵打下此城,他照例要发布曹操的屠城令,但犹豫了几次,还是下不了决心,因为这地方离他家乡泰山郡很近,算来同宗同族之人很多,真的要下手吗? 他犹豫半晌,最后狠了狠心,起码一路往营寨里面来见曹操。 到了营帐之外,却见许褚带人在帐外值守,于禁便走上前拱手道:“将军,明公在否?” 自从典韦死后,许褚因为办事得力,心思精细,武艺又高,所以代替了典韦的侍卫长位置,颇受曹操看重,所以于禁也不敢怠慢。 许褚一见,连忙回礼道:“原来是于将军,明公正在和人议事,是否有紧急军情,要我进去通传否?” 于禁本来就犹犹豫豫,听了后说道:“不急,我先等一会好了。” 他在帐外站立等着,抬头望着天空,想到自己处境,不禁长叹一声。 许褚和于禁私下里面关系还是不错的,于禁犹豫了下,便将屠城的事情说了。 许褚听了,摇头道:“于兄,不嫌弃的话,我多说一句,这种事情只怕说出来没有用处,还会让兄处境尴尬啊。” 于禁叹道:“我知道,但泰山郡是我家乡,这么死人……” 许褚听了,冷笑道:“兄真是糊涂了,要说家乡,谁比得上那位?” “东阿如何?” “我等既然为明公效命,当忠义如一,兄能不能听进去,褚便言尽于此了。” 于禁听了,咬了咬牙,说道:“我还是想试试。” 许褚建立,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心道我跟着明公几个月,就摸透了他的脾气,你跟着这么多年了,还在期待什么? 未几,荀攸等人从帐中走出,许褚看里面没人,就进去通传,将于禁带了进去。 里面谈话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一盏茶十分,许褚便见于禁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也没有和自己打招呼,便往平昌城方向去了。 望着于禁落寞的身影,许褚摇了摇头,心道何必呢。 当天,曹军在平昌城大肆屠城抢掠,百姓哀嚎震天,三日不绝。 曹军攻入徐州琅琊,展开屠城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平原,袁熙咬牙切齿道:“曹操果然攻打徐州了,而且又是屠城这套。” 诸葛亮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愤怒之色,“所以曹操此人,必留不得!” “不过臧洪三人还是拦不住,曹军战力确实不容小觑。” “好在我先前已经留下太史将军应对,但这手暗棋不能提前暴露,所以青州回援的兵力,还是要派的。” “而且武器盔甲不能太差,数目也不能太少,领军的将领也要有名有姓,不然骗不过曹操。”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一章 交换条件 对于诸葛亮谁去主持琅琊对阵曹军的提议,袁熙想了想,出声道:“让张辽去吧。” 诸葛亮听了,有些惊讶,说道:“我知道文远将军战功赫赫,作为大将是足够合格的,但如今让他主持一个地区的防务,尤其是面对曹操,是不是有些不稳?” 袁熙叹道:“但他已经是最合适的了。” “而且这次作战不需要他打的多好,而是让他打的足够像,吃些小亏也无所谓,能骗过曹操就行。” “我总不能派伯言去,他想法太多,很容易被曹操看出不对来。” “而且文远也不是不知进退的,不会让兵士送死,至于独当一面,我相信他迟早是有这个能力的。” 诸葛亮听了,知道袁熙对张辽是有着莫名其妙的信心的,就像对自己一样,里面肯定有袁熙自己的道理,这里面诸葛亮是能猜出一些的。 排除观星的因素,接下来如果袁熙取得青州,其治下地盘将会有个飞速膨胀的过程,到时候文官武将就不够用了,袁熙现在要做的,就是提前培养能都督一州一郡之地的人才。 诸葛亮随和和袁熙商量了后续事情,出去安排诸事去了。 当即就有七八路情报线运作起来,探子们水路并进,以最快的速度向战区各方送去情报。 袁熙却是轻松不起来,不同于后世的实时通信方式,这个时代的信息即使以理想的最快速度传递,两州之间还是有数天甚至十几天的延迟,这对于瞬息万变的战情来说还是太慢了。 所以很多命令的发出,都以预测到敌人的动向为前提,如果事情不像预测般发展,整個战局都会发生极大的偏差。 所以身为主公,掌控战局最有效的方法,一是自己亲自上前线,二是寻找足堪大任的人才单独领军,就像袁熙对诸葛的期望一样。 他看到匆匆忙忙动员起来的将士,知道数天之内,自己是没有事情做了,之后便是等待曹军和自己的部下在琅琊交战的结果了。 接下来的日子,战报不断传来,据探子回报,进入琅琊的曹军在琅琊攻城时,遭遇了赶到的张辽太史慈两军夹击,城内防守的臧洪昌烯等人也趁机抽冲了出来。 然而曹操军也是早有准备,派遣了曹营十几名大将,双方共计投入了数万兵力,以开阳城为中心,展开了极为惨烈攻防,最后双方死伤超过了上万人,曹操军被迫退入了平昌修整,同时在当地强行征兵。 太史慈张辽等率兵士攻打平昌城,数天后城破,曹军撤走,琅琊郡的危机就此解除。 太史慈带领众将一边让兵士百姓休养,一边加固琅琊城防,同时发信给袁熙报告情况,消息送到袁熙手里时,距袁熙派张辽发兵协助琅琊时,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了。 而且探子找到袁熙时,袁熙早已经领兵潜伏到青州平原和冀州清河的交界处,正隐秘而缓慢的行军。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在等冀州可能发生的变故,至于什么时候发生,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邺城之中,袁尚拿着袁熙的密信,以及一同上了蜡封的锦囊,脸色极为纠结。 锦囊已经被拆开,里面的内容他也已经看过,袁尚攥紧了锦囊,最后还是将其丢在了面前的火盆里。 刺鼻的焦糊味升起,袁尚却颇为享受这种味道,肚腹的疼痛日夜折磨着他,已经让他的感觉几乎麻木,滚烫的额头时刻提醒着他,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他无奈地苦笑起来,眼下这锦囊里面的计策,确实是最有可能让自己报仇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他咬紧了牙关,本来争家产留一线后路,袁谭你却不顾血亲之情下死手,那也别怪我不义了! 次日袁尚告诉谋士自己的打算后,在场谋士皆都震惊不语。 袁尚淡淡道:“我反正已经活不长了,诸位都有家中老小,没有必要陪我送死。” “我这么做,起码家产不会落在外人手里。” 听了袁尚的话,审配摇头叹息,田丰面有怒色,许攸脸色阴晴不定,荀谌神色木然,辛毗却是松了口气。 当天袁尚的信件,被信使带出邺城,一路往清河郡而行,数天之后,信使赶到了魏郡和清河交界的巨鹿,将袁尚的信件呈到了袁谭手中。 彼时袁谭正借口打通粮道,在清河一个城一个城地蚕食过去,同时想办法不让随行的曹仁乐进占据城池。 他颇为自得,因为冀州是个人口大州,光他如今占据的清河便有十万户以上,近八十万人。 要不是他怕和进入渤海的袁熙军冲突,早就顺便将渤海占了,要知道,渤海郡比清河国人还多,将近有上百万人! 他心中颇为不屑,心道袁熙也不过是个伪君子,嘴上说着和袁尚联手,结果听到对方遇刺的消息,不也马上对渤海郡下手抢夺了? 不过自己倒是不在乎了,占据了邺城所在的魏郡比什么都强,到时候自己也不用再看曹操脸色了! 当然,袁谭知道曹操绝对没有这么容易让自己得到邺城,所以他才故意放慢速度,先捞足便宜,再伺机而动,在曹操反应过来之前夺取邺城! 然而让袁谭郁闷的是,曹操已经水淹了邺城,虽然水位不高,只有一尺多,但很多攻城战术不能用了,这让袁谭颇为头痛,自己怎么打下邺城? 现在座下,他的谋士武将济济一堂,这一路打来,本来很多观望的世家大族,一听说袁尚遇刺,马上便投靠了袁谭,送来了不少想要出仕的家族子弟。 袁谭虽然不屑,但此时正是他用人之际,要是取得冀州,势必要安插自己心腹。 如今下面夸夸其谈的,却是刚刚投奔过来的袁耀,他身为刺杀袁尚的主谋,如今正一脸洋洋得意的夸夸其谈,浑然不觉别人投来的鄙夷目光。 正在此时,有兵士进来,说邺城了派信使来了。 众人一听,都安静下来,不一会,兵士便将信使带了上来,只见其将封着密信的竹筒呈上。 郭图让兵士打开竹筒漆封,看到里面除了一卷绢帛外并无他物,才展开查看,他也没看上面写了什么,之事查明异状之后,便交给了袁谭。 袁谭接过来之后,对众人笑道:“我这弟弟脾气很硬,这不像是求和的,倒像是骂我的。” 众人连忙阿谀奉承,说袁尚现在已经没有和袁谭对抗的能力,只不过是死鸭子嘴硬,掩饰虚弱罢了。 袁谭拿着绢帛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本来轻佻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不自觉向下面众人扫了一眼,才继续看下去。 一众谋士也觉袁谭神色不对,面面相觑,场上安静下来。 袁谭足足看了好几遍,最后在众人惴惴不安的目光中,这才长叹道:“我这三弟,真是给我出了个不小的难题啊。” 众人疑惑起来,难题? 袁尚如今还有什么可以威胁袁谭的资本? 袁谭招了招手,让郭图上前,将帛书递到郭图手中,说道:“你看看。” 郭图疑惑不解,但还是马上接过来去看内容,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也精彩起来。 郭图完全没有想到,里面袁尚开门见山,竟然是要投降! 袁尚说若自己死前和袁谭拼死一战,也有信心能挡住袁谭,但自己命不久矣,袁氏内斗,不仅让天下人笑话,最后袁氏家眷也没有好下场,所以他想来想去,决定将邺城和袁氏家主之位让给袁谭。 当然,这也不是没条件的,一是袁谭要保证袁尚家眷安全,二是交出行刺袁尚的凶手袁耀。 另外渤海郡袁尚已经让给了袁熙,除此之后,冀州各郡皆由袁谭自取。 当然,如果袁谭执意苦苦相逼的话,袁尚便向围攻邺城的曹军投降,迎接对方入城,让袁谭什么也捞不到。 郭图看完之后,心里大为震惊,这真的是袁尚手下谋士想出来的主意? 因为这个决定,貌似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除此之外,这封信开出的条件倒显得颇为真实,不仅要追查凶手,还给了凶虎好处,这条件列的如此详细,怎么看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起码从郭图角度来看,完全不似作伪。 袁谭见郭图看完,说道:“公则以为如何?” 郭图犹豫起来,说道:“这……” 袁谭出声道:“无妨,公则可以念出来,让大家都听听,出出主意。” 郭图念完后,下面坐着的袁耀身体如筛糠一般抖动起来,他真的没有想到,袁尚为了报仇,竟然拿邺城交换自己性命! 这种选择,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自己现在可以说对袁谭毫无用处,能用自己一条命交换邺城,可是大赚! 他跪伏在地,拼命叩头,带着哭腔道:“使君饶命,使君饶命啊!” 当下堂中有官员冷哼,“背主行刺之徒,焉知不会再背叛使君?” 袁耀心中大骂,这风向变得太快,自己当初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一人开口,众人便开始议论起来,多是赞同将袁耀交出去的,袁耀听了面如土色,瘫倒在地上。 袁谭出声道:“此说不定是离间计,我好好想想,先把他带下去看管吧。” 他这一出声,众人就知道了袁耀完了。 不过没有一个人袁耀求情,谁会为这种人说话呢? 袁谭在犹豫,他怀疑是袁尚缓兵之计,想要好好想一下再过决定。 但次日却发生了一件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二章 安排后事 在袁谭后面几十里的曹军,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开始加速行军,也没有知会袁谭,便越过了巨鹿,直往邺城急行! 等袁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曹军已经领先了一天路程,袁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第一时间还是拔营追赶而去。 一路上不断传来邺城方面的消息,袁谭和属下谋士顿时开始焦虑起来。 据这些袁谭安插在邺城的眼线禀报,城内有相当大一批人见邺城被淹,觉得无法守住城池,于是谋划开门献城,投降曹军,袁谭身后的曹仁乐进,就是得到了消息,赶去和围城和曹军会和,接收邺城的! 袁谭得知之后破口大骂,一面怪郭图等人没有猜到曹军动向,一面精简兵力,除了带上所有骑兵之外,还将辎重放弃,将拉辎重的驴子骡子交给最为精锐的步卒乘骑,力求以最快速度赶到邺城,剩下步兵则被丢在后面自行赶路。 经过昼夜兼程的赶路,让袁谭军率领的两万余人疲惫不堪,中途不断有人掉队,但好消息是行军速度大大加快,终于在十几天后,在离着邺城几十里的地方,袁谭军反超了曹操军一天的路程! 袁谭疲惫不堪,但脸上掩饰不住欣喜之色,他召集郭图辛评等人,说道:“如今我们是先派人入城相谈,还是直接带兵靠近邺城,谨防有变?” 经过这些天赶路,郭图也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他勉强打起力气道:“邺城周围十几里都被淹了,要是在城门下受阻,便进退两难,还是先在十五里处的地方扎营为好。” “毕竟附近还有一支攻城的曹军,要是我们不找到快速入城的方法,在邺城打开城门投降的时候,其很可能趁机抢先,所以在这之前,最好要弄清他们那哪里。” 袁谭点头赞同,当下领军逼近邺城南门,同时派人打探消息,半日后他开始建立营寨,随后探子回来了,报说曹军这段时间并没有在邺城附近驻扎。 这个消息虽然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但也是合情合理,毕竟用水灌城,邺城的人根本逃不出来,曹军确实没有必要一直看这里。 但袁谭却总觉得的有些不对头,他亲自去看过,这水位看上去也就一尺多,想跑还是跑的掉的,其方法还是效仿的围三留一之策,按理说曹军即使不盯着这么紧,也不该如此懈怠才对? 但随后而来的消息,却是打消了袁谭的疑虑,说曹军已经出现在水位较低的邺城北面,想要伺机攻城,但被城里的冀州军阻据,两边一时间僵持不下。 袁谭听了,马上让郭图联系城里,结果探子进城后,直到入夜,也迟迟没有传回消息,他不由心焦起来,这是袁尚有意拖延,还是有别的缘故? 想到袁耀逃过来的时候,其吹嘘过偷袭袁尚那一下刺得很深,说是差一点就捅个对穿,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袁尚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了。 但现在袁谭反而不希望袁尚受如此重的伤,因为这样的话,其很可能根本无法长时间保持清醒,估计军务都是手下谋士代劳,但开城这种大事,没有袁尚点头,谋士们是无法做主的! 袁谭想到这里,只得按捺下烦躁等待,同时让人联系邺城内潜藏的眼线,但现在天黑无法入城,最快也要等明天了。 城内的官邸,袁尚刚刚送走来询问下一步打算的审配,审配坚持认为袁谭投靠曹操,背叛袁氏,实在是罪大恶极,于情于理都不该开城,并发誓说审家愿为袁尚死守城池,即使全部殒命也在所不惜。 对此袁尚安慰了几句,承诺审配自己先考虑两天,审配方才稍稍放下心来,告辞离去。 然后下一個前来拜访的,却是许攸。 看到许攸犹豫不决的样子,袁尚心里已经猜出了几分,说道:“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许攸定了定神,出声道:“攸愿为使君前往曹营,说服曹操退兵。” 袁尚轻笑道:“也便是先生,换做别人,我会以为会是趁机投奔过曹操的。” 许攸苦笑道:“使君说笑了,我家眷都在城中,如何跑的了?” 袁尚叹道:“其实我很意外,前番我让老幼妇孺出城,众多谋士多将幼子送出城外,先生却将家眷都留在了邺城。” 许攸无奈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一众谋士之中,也就我和曹操交情最深,若我将家人送出,岂不是更受怀疑?” 袁尚沉默了,过了好久,他才换缓缓开口,“二哥之前让我转交给你一封信,里面说了什么?” 许攸迟疑了一下,回道:“是关于曹操的事情,不过也是显弈公子的推测而已。” “至于具体说了什么,恕我不能多言,但我可以保证,此事和使君并无关系。” 袁尚听了,又是思索良久,最后说道:“这次出使曹营,便有赖先生了。” 许攸一喜,刚低头拜谢,就听袁尚继续道:“多待些时日也好,不用回来了。” 听到此言,许攸惊讶的抬起头来,“使君这是……” 袁尚叹道:“我和先生其实处境差不多,要是先把家眷送出去,只会让城内人心更加不稳,所以我的家眷都在城中。” “但我也知道,万一邺城被曹军攻破,我便很难保全他们,曹军所作所为,你我都是清楚,其必然不能幸免。” “但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阿母,万一其被俘虏,我想请先生就算看在先父情面上,为其说几句话,尚便感激不尽了。” 许攸听了,心中震动,连忙跪伏道:“攸必竭尽所能,护得老夫人周全!” 袁尚点点头,“先生尽量打点行装出城吧。” 许攸告辞出来,心里却是叹息,袁尚若让自己保全袁氏全部家眷,自己还会有些犹豫,但之让自己保其生母刘氏一人,却是不好推脱了。 不过想到袁熙那封信,许攸心里就轻松不起来。 先前他数次想要背叛冀州,投奔曹营,正当一切准备停当,就等着想办法把家人先弄出城去,袁尚却交给了他一封袁熙写的密信。 信中只说了一件事情,或者伙,是一个猜测。 当时许攸谋划刺杀汉灵帝,泄露消息的,正是曹操。 里面并没有给出确切的证据,实际上也给不出来,但极为巧妙的将许攸当初怀疑的事情勾连到了一起,组成了一条极为让人信服的证据链。 当然,许攸不知道,其实这件事情的内情,袁熙也不清楚,他只是提出这个想法后,和诸葛亮一同苦思冥想,用各种证据来完善这个观点,使其更加让人信服。 对于诸葛亮这种善于揣测人心,把握动向的人来说,其编造的真真假假的所谓证据,在许攸看来是完全勾起了他这十几年来的怀疑,将疑心变成了铁证。 其实到底真相如何,袁熙自然不知道,十几年前的事情,那么多人参与,谁能说得清楚? 但偏偏曹操是最适合扣这口黑锅的,盖因这些年来曹操做的事情,从尊奉汉灵帝遗命扶持刘协,到反叛袁绍,再到衣带诏事件挟持天子,怎么看都是在下一盘大棋,由不得许攸不怀疑。 尤其是曹操背叛数次相救自己的袁绍,更让许攸疑心曹操当初的居心,换言之,许攸已经不敢无条件相信曹操了,自然也不会出卖邺城。 所以许攸现在心里,仍然是站在袁氏这边的,这封信的效果如此之好,只怕袁熙本人也没有想到,当初他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袁尚送走许攸后,又接见了一人。 这人相貌很是普通,粗手大脚,一看就是干重活的,实际上他也是袁府前街的一个手艺人,白天是以袁尚要给刘氏寿宴准备礼物的借口,被召进来的。 如今他半跪在袁尚面前,说道:“小人得了主公之令,若城池危急,当拼死护送使君及家眷逃走。” 这人的身份只有袁尚知道,其是袁熙的密探! 袁尚出声道:“不用管我,只管家眷。” “你们多少人,能护送多少人出城?” 那人低声道:“我等至少能护送三五人是不成问题的。” 袁尚又问道:“城外有水也可以?” 那人说道:“这种一尺多的水是最麻烦的,再高或者低些,都容易得多,但现在这样子,三五人是不成问题的。” 袁尚这才放下心来,他知道袁熙训练的死士,可比自己侍卫靠谱多了,所以他将最后的一线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些死士身上。 毕竟许攸那边,实在是不怎么靠谱,倒不是说许攸本人,而是曹操实在是不让人相信,所以还不如自己想办法。 密探走后,袁尚感到了一丝深深的疲惫,他虽然命不久矣,但这件事安排妥当,自己便没有都少顾虑了。 之后要做的,便是尽量拖延时间,让袁谭在城外等着,等到发生变故,使其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从始至终,袁尚最恨的都是袁谭,既然对方拉自己下水,那边大家一起死好了。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三章 最先出局 袁谭足足等了一夜,天明时候,他又派了信使入城,然而进了邺城后,就仿佛被一张血盆大口吞了,再无音信。 等到中午,郭图和辛评也咂摸出不对味了,他们找到袁谭,劝其马上离开,和随后赶来的大部队汇合,以应不测。 袁谭把眼一瞪,“邺城近在咫尺,我怎么可能现在离开,以致功败垂成?” “何况到了明日,曹军大部就赶到了,到时候我如何抢先入城?” 辛评急道:“使君,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中间肯定是有诈,当速速退走啊!” 袁谭犹豫半晌,方才不情不愿道:“再等几个时辰,说不定邺城马上就要开门了。” 他一语成谶,不到一个时辰后,变故便在突然之间发生了。 但却不是邺城开门,迎接袁谭的,是一场极为凶猛的洪水! 当高处的袁谭军探子看到远方白茫茫的洪水从西边席卷而来,慌忙去报之袁谭时,洪水已经离袁谭军营不到十里了! 此时远处传来的轰轰水声响彻天际,地平线上的浊浪白线急速变大,袁谭听到声音后脸色煞白,也来不及穿戴甲胄,赶紧冲出营帐,找到战马,带领众人慌忙逃跑。 然而已经是晚了,袁谭等人还能找到战马,但绝大部分袁谭属下军士根本来不及寻找坐骑,不到半盏茶时分,数丈高的浪头裹挟着泥沙杂物,以震天撼地的气势,狠狠冲入了连绵十里的袁谭军大营。 无数来不及逃走的兵士被洪水卷了进去,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呼,便被淹没在浩瀚的波涛之中。 袁谭在前面拼命打马,听着后面的水声越来越近,心内惶惶无计,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便是往高处躲避,但邺城周围都是平原,哪里去找这种地方? 狂暴的洪水渐渐追上了逃跑的马队,不断有人被大浪吞噬,连人带马消失在洪峰下,袁谭转头看到大浪即将追上自己,脑子一片空白。 正走投无路间,前方却出现了一片树林,袁谭不由大喜,带着众人冲进树林后,赶紧站在马背上,抱着树干就往上爬去。 之过了片刻,洪水就冲入了树林,将树下的马儿全部冲走,很多人想要拼命抱住树干,但在这种毁天灭地的伟力面前,人的力量渺小到根本不足以对抗,不断有人被冲入水中带走,惨叫声响彻四周。 袁谭提前用一根绳子将自己绑在了树枝上,才没有被洪水冲走,但即便是如此,一个接一個的浪头接连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头顶不时淹没,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洪水冲击之下,绑着他身子的树枝也是摇摇欲断,袁谭只得死死抓住树干,同时把头尽量探出水面大口喘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袁谭感觉自己即将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洪水的势头开始放缓,即将要把袁谭全部淹没的水位也开始渐渐下降。 袁谭感觉水流开始变得缓慢下来,麻木的脑袋这才恢复了些许灵光,但他还没来得及庆幸,一个重物狠狠撞到了他的身上。 他赶紧保住树干稳住身子,回头望去,发现竟然是自己部下兵士的尸体,其眼耳口鼻中皆是塞满了泥沙,早已经断气,唯有睁着的眼睛似乎在问袁谭,为什么会如此? 袁谭这才回过神过来,他望着水面上漂浮的密密麻麻的兵士尸体,发出了愤怒不甘的吼声。 自己带来的这数万兵士,就这么没了,活下来的人还有多少? 几十?几百?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次洪水,绝对是有预谋的,他想不通,为什么袁尚敢用这种毒计对付自己! 为什么袁尚有能力用这种计谋? 不,不对,这么大的洪水,只有决了漳河才能形成,不止是几条支流,甚至可能是漳河主支! 浪头如此凶猛,怕是先在上游堵塞,让水流淤积一段时间,等水位升高到一定程度,这才决河放水! 做下在这么大的手笔,没有几个月准备根本做不到,显然是蓄谋已久,袁尚被曹军围城,哪有余力做这个? 这决河之计,是曹军干的! 袁谭瞬间想通了不少,为什么曹军先前决河后,水淹邺城的程度那么轻,显然其最初打算并不是将邺城完全淹了,而是等待最佳时机,一举将河口决开,而自己带兵驻扎,便是最佳时机! 怪不得曹军攻城势头并不猛,怪不得曹仁那支军做出要赶到邺城的样子,弄了半天,这是提前不下了陷阱,让自己踩进去! 曹操这背信弃义的东西,早就想着过河拆桥了,但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曹操会在大局未定的时候,就敢对自己动手! 但说起来也只有这样,才能骗过自己和手下谋士,半天之内自己便损失了两万多主力,失去了和曹操对抗乃至谈判的资本! 袁谭满嘴苦涩,自己被得到邺城的利益冲昏了头,中了这处心积虑的毒计! 袁谭还不能肯定,袁尚是否和曹操勾结了,但袁尚肯定是提前猜到了这个计谋,于是诈降将自己骗到城下,利用曹操的谋划,等着自己中计! 为什么,为什么袁尚这么聪明了? 他手下的谋士能想出这个计策吗? 提前猜中了曹营计谋兵反过来利用,让自己最先出局,他袁尚怎么会有这个本事的! 一时间袁谭在满是浮尸的水中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呆若木鸡,直到几个侍卫游了过来,对袁谭道:“使君,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回到东边,和后军会合吧!” 袁谭这才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勉强振作起来,他喝令众人互相救助尚有气息的同伴,寻找漂浮的树干渡水,众人相互扶住,狼狈不堪地向东泅渡而去。 邺城城墙之外,水位已经从先前的一尺暴涨到了一丈多,洪水淹没了半个城门,并不断从门缝中往里灌入,门后的兵士正手忙脚乱地寻找土石垒高。 审配合田丰等人站在城头上,看着外面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大湖,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人畜尸体,不禁相顾失色。 审配苦涩道:“曹操这计谋好厉害!” “前次水位只有一尺的时候,我还想着是否能突围或者将曹军打退,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曹军的诱敌之计,只等我们大军出城,他们便马上决河!” “真要如此,如今城外被淹死的,便是我们冀州军了!” 田丰点头叹道:“这计谋着实狠毒,是一石二鸟之计,本来应该是等我们援军到来时发动,但不知道为何,却用在了袁谭身上。” “我现在方才明白,使君要将邺城献给袁谭的计谋,根本就是挑拨曹操袁谭两方的离间计!” “曹操害怕袁谭取得邺城,于是将本来施加于我们身上的毒计,用给了袁谭,看着样子死了至少两三万人,还都是精锐!” “这下子袁谭即使不死,也是元气大伤,已经无力再争夺邺城,只怕不得不对曹操低头,曹操只怕会趁机夺取其手下兵士,顺带占据其地盘,这下袁谭彻底退出了!” “袁谭这几年打得左右逢源的好主意,背叛了本初公,却没有捞到任何好处,如今给别人做了嫁衣,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审配冷哼一声,“咎由自取罢了,但即便如此曹操想要取得邺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大水漫灌,我们出不去,他们进不来,只要我们坚守城池,等洪水退去便是了。” 田丰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这利用人心的计策,倒不像是使君想出来的,是不是你献策的?” 审配一愣,“这主意不是元皓你出的?” “我还以为众人之中,只有你能想出这种计策来。” 两人面面相觑,搞了半天,还有高手? 是许攸还是荀谌? 两人正说话间,却看到远处水面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黑点,等黑点越变越大,两人方才看清,这竟然是几十艘挂着曹军旗号的战船! 田丰马上明白过来,失声道:“对面早有预谋,端的是滴水不漏!” “曹军控制了司隶,也控制了漳河上游,于是能从到上游建造战船,等决开河口,便驱使战船顺流而下,袭扰封锁邺城!” 审配脸色也不好看,“让兵士注意防守便是了,战船也只能骚扰,攻城还是做不到,不过邺城之外的事情,才是最麻烦的。” “我们唯一能指望的救兵,便是显奕公子了,这个局换做我是他,也很难破开啊。” 城内官邸内的袁尚,听到城外大水灌城的消息后,终于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如袁熙所料,曹操还是忍不住动手了,这水攻在曹营手里无解,迟早要用的,但没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用在了袁谭身上,真是报应。 想到袁谭说不定已经被大水淹死了,袁尚心中涌起了一丝快意,他一点都不替袁谭惋惜,要不是他当初背叛阿父,袁氏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他这种叛徒,早就该死了! 这次袁谭败的不冤,因为四方之中,袁熙袁尚曹操三方都不约而同一起坑他,他怎么能不败? 袁尚感觉又是一阵眩晕,腹部的灼烧疼痛和隐隐散发出的臭味,让他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了。 他命人请刘氏过来,等待的时候,他渐渐想明白袁熙死士要怎么带人出城了,平时逃走还难办,因为有骑兵追逐,如今水位升高,光靠船只反而不好封锁,只要趁着天黑,在城头放下一艘小船,带三五人出去,确实能够做到。 不一会,刘氏便匆匆赶来,袁尚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想送阿母离开。” 没想到刘氏摇头道:“我走做什么?” “尚儿若是死了,我还有什么盼头?”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四章 谁能相信 袁尚没想到刘氏会如此说,赶紧道:“阿母,你不明白,曹军凶暴,万一落在其手中,下场可能会生不如死,要是阿母被其胁迫,只怕袁家声名尽丧,阿母也会……” 刘氏出声道:“到时候大不了一死罢了。” 袁尚一窒,最了解刘氏的,莫过于他这个儿子,别看刘氏嘴上说的硬,到时候十有八九下不了这个决心! 他涩声道:“阿母,就当我最后一次尽孝,我……” 刘氏痛哭起来,“不,我不要尚儿死,尚儿不会死的!” “那些都是庸医,是他们害的和尚儿治不好,我把他们都杀了!” “对,换一批医士,咱们一起逃出冀州,再找名医,一定能把尚儿治好的!” 袁尚被吵的头昏脑胀,身体的疼痛和耳边的嘶鸣交错折磨着他,让他觉得随时都会死去,这一瞬间羡慕起其他两个兄弟来,起码他们没有一个胡搅蛮缠的阿母给他们拖后腿。 最后袁尚还是以军务要事为由,将刘氏哄走,此时他已经满头大汗,身体摇摇欲坠,洪氏正好进来,见状连忙扶袁尚躺下,拿过温水蘸湿的麻布给他将额头的冷汗轻轻擦干。 袁尚闭着眼睛,出声道:“正好,我最后要找的是你。” 洪氏静静等着袁尚说话,结果等麻布上的温水变凉,袁尚都没有开口。 最终袁尚还是缓缓发话,“你不用期待什么。” “以前我无论对你做错过什么,我都不会向你道歉。” “这是我身为夫君,已经袁氏家主,最后的骄傲。” 洪氏低声道:“妾身不怪夫君什么。” 袁尚突然有些愤怒起来,“你没有资格怪我什么!” “洪家也得了不少好处的!” 洪氏还是轻声道:“妾明白,所以夫君现在要妾死,妾也没有怨言。” 袁尚似乎被噎了一下,他冷冷道:“听说洪家的大部分人,早就都跑去幽州避难了吧?” “二哥做的?” 洪氏坦然道:“是妾去求的。” 袁尚默然,前因后果自然知道,刘氏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是抓了洪氏家人,想借此用洪氏去拉拢袁熙。 而且里面竟然还掺杂着刘氏想利用袁熙借种的想法,这种异想天开的行为让袁尚极其无语。 但说道袁家子嗣这件事情上,袁尚倒是明白刘氏的急迫之情,自己一直没有子嗣,偏偏这個消息瞒不了多久,到时候若是冀州士族知道了真相,又有多少人会叛离自己,倒向袁谭? 袁尚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问题,是不是五石散导致的,而自己接触五石散的起因,可能要追溯很久了,袁尚甚至隐隐约约记得,袁谭在其中也起过推波助澜的作用。 现在想起来,袁尚便脊背发凉,那时候自己不到十岁,但因为样貌和袁绍最为相似,加上天资聪颖,最受袁绍喜爱,现在想起来,袁谭当时就在防备甚至预谋坑害自己了? 但这种猜想,随着两兄弟的反目,可能已经永远无法从袁谭口中得到答案了,但袁尚越想越有可能,袁谭连袁绍都敢背叛,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种种事情积压起来,造成了袁尚和袁谭不死不休的局面,袁尚的恨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宁愿将邺城丢给曹操,也不会给袁谭分毫! 袁尚坐在榻上,狠狠一拳砸下。 他对自己的两个兄长,多少是有嫉妒之情的,因为上天给自己的时间是在太短了! 多给自己三年,甚至五年,如果没有这场刺杀,自己将来未必不能青出于蓝,袁尚并不是妄自尊大,他清楚自己是有这个能力的!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如此痛恨袁尚和袁耀,袁谭没有将袁耀的人头送来,自己这仇,看来是很难报了,但能借曹操之手,让袁谭吃个如此大的亏,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但对于袁熙,袁尚在嫉妒的同时,还有着羡慕和一丝无力感。 对方手下的谋士,比自己各怀心思的手下要管用的多,其所料的袁谭和曹操的行动,竟然都猜中了,还给自己准备了应对之策,而自己手下那些谋士,却根本没有提出过如此清晰的建议。 袁尚不由意兴阑珊起来,就是给自己五年又怎么样,自己也丝毫看不到和袁熙分庭抗礼的希望。 洪氏静静看着袁尚出神,直到袁尚回过神来,才轻声道:“水凉了,妾要不要再打盆热水来?” 袁尚叹了口气,“不用了,你出去吧。” 洪氏刚要起身,袁尚又问道:“当时你为什么没有听从阿母的话?” 洪氏自然知道袁尚在说什么,平静道:“出嫁从夫。” 袁尚冷笑,“但伱还是向二哥转述了阿母的话,只是他没有答应吧?” 洪氏说道:“他是君子,没有趁人之危。” 袁尚突然怒气上来,“没错,他是君子,别人都是小人。” 随即他自嘲笑道:“说来也是,他不欠别人的,别人倒是欠了他不少。” “即使是我,也挑不出他的毛病,也许他真是上天选中的人吧。” 袁尚感到一阵疲惫,说来说去,袁熙对袁氏尤其是自己,算是仁至义尽了,虽说近来几次大战,袁熙也有利用自己牵制曹操的目的,但其对自己付出的,已经是比袁氏其他人加起来都要多了。 怎么说袁熙也没有做过坑害自己的事情,如今自己对着他无论是嫉妒还是羡慕,又有什么用呢? 他出声道:“你现在是不是想逃出城去?” 洪氏静静道:“夫君让妾如何,妾便如何。” 袁尚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颓然道:“你下去吧。” 洪氏拜伏一礼,低着头退了出去,直到她退出屋外,袁尚也没有再说话。 袁谭足足在往东涉水跋涉了一整晚,才脱离了洪水的范围,和赶来的后军汇合。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他的掾属很多都在被洪水冲走,郭图和辛评倒是活了下来,并找到了袁谭。 两人建议袁谭马上往东退回,一路收拢队伍,这个时候他再聚集不起兵力,到时候无论赶来的是曹操还是袁熙,都有可能趁袁谭疲弱,直接开战! 袁谭带领众人一路奔逃了好几天,快接近清河郡时,后军探子传来的消息更让他眼前一黑。 在清河郡,袁熙一路在上,曹操主力在下,却是几乎同时对他的后军动手了! 那些掉队的后军都是百十人一组,落到最后的都是负责押运粮草辎重的,曹操袁熙各自带着大军过来,将其全部俘虏扣押。 袁谭几乎要口中吐血,这么做,是在掐断自己最后一线生机啊! 他满怀凄凉,心内惶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袁氏三兄弟之争,自己倒是成了最先被针对的那个! 他抓住郭图的衣襟,“曹操为什么现在就对我多动手,他这不是自断臂膀吗?” 郭图讷讷说不出话,辛评却在旁边苦涩道:“也许在曹操眼里,自始至终都在利用使君吧。” “他所相信的,只有他自己人,而如今使君想要取得邺城,已经是触动了他的底线啊。” 袁谭愤怒回头,伸手抓住辛评的袖子,“当初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辛评也是豁出去了,“这是使君要赌的,在使君带兵向邺城进军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态度,只不过没有料到曹操有后招,赌输了而已。” “如今再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我们之后该怎么办?” 袁谭颓然放下抓着两人的手,苦涩道:“是啊,该怎么办呢?” “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郭图出声道:“不,我觉得现在并没有差到这一步。” “水淹之事,说不定只是个误会,只要我们掩饰自己先前的意图,可以借此向曹操责问,让其给出一个合理解释,从而反客为主。” 辛评听了,再也憋不住,嗤笑道:“公则现在还对曹操抱有希望?” “这怕不是在自欺欺人吧?” “曹操只会借机置使君于死地,你还要他什么解释?” 郭图听了,脸色不变,“那怎么办,除了曹操,使君还能向谁低头?” “袁尚还是袁熙?” 辛评一顿,袁谭真要能向着两个弟弟低头,事情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袁谭脸色阴沉,他一会望着东面,一会望着难免,踱来踱去,迟迟下不了决心。 此时一直没有发话的羊衜出声了,“我想请问使君,最愿意相信谁?” 郭图听了,顿时脸色一沉,果然袁谭听了,本来看向南面的目光收了回来,喃喃道:“二弟他真的能遵守承诺?” 郭图一急,说道:“使君,羊衜之言不可信,他夫人是蔡氏族人,和那凶虎有亲!” “说不定其出使东海的时候,早已经投靠了凶虎,有传闻说他连夫人都献了出去!” 羊衜脸色通红,恨不得一刀将郭图捅死,他自然知道自家夫人没有问题,但郭图这种空口白牙的污蔑,偏偏让自己一时无法辩驳。 最后袁谭犹豫再三,才出声道:“同时派出信使,分别去见曹操袁熙,听听他们的条件。” 众人听了,连忙领命,郭图却是眼神捉摸不定,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此时邺城南面,许攸已经找到了曹军大营,他望向后方的一片汪洋,心道自己前脚刚出城后脚来洪水,这算什么事呢?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五章 咎由自取 袁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清河国,他望着漫山遍野的自家溃军,感觉就像一座被火烧了的深山里,野猪野兔在漫山遍野乱窜一样,顿时眼前一黑。 后军发生了什么? 他抓住几个溃兵盘问,才了解了事情经过。 先前袁谭后军不知道从那里得来的消息,说前军已经全灭,袁谭战死,这谣言很快便在军营中流传起来,军士们人心惶惶,不少人都起了逃跑的心思,虽然袁谭军将领竭力阻止谣言,但某天晚上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炸营。 兵士们纷纷四散逃窜,袁谭军将领连忙带人阻止,虽然杀了一批人,但还是有很多人趁乱逃出了军营,等天一亮,袁谭军将领见兵士更加乱了,知道崩溃在即,连忙一起来找后军主帅彭安。 彭安忙了一夜,也是心力交瘁,他出声道:“暂缓前进,派人去搜寻逃兵,告诉他们只要回来,便既往不咎。” 将领们听了,纷纷领命而出,花了一天多时间,将大部分逃兵都追了回来,暂时稳定了军心。 彭安见了,心下稍安,他已经耽误了不少行军时间,所以打算明日一早,便火速行军,但随后传来的消息,让他大惊失色。 最后面负责押送粮草辎重队伍,已经被敌人追上了,正在攻击夺取粮草! 辎重队伍并不是一路,而是从清河国各个大城出发的好几路,然而这几路都传出了敌情,后来证实袁熙和曹操都不约而同动手了! 彭安第一反应便是,凶虎不会和曹操联手了吧? 他此时连散播谣言的凶手还没追查到,正头痛如何向袁谭交代,自然也没有得知袁谭前军发生的真实情况,所以在他的眼中,曹操还没有和袁谭撕破脸,所以一时间对曹军的动手无所适从。 彭安只得派人去魏郡向袁谭请示,结果探子不出两天就回来了,带回的消息让彭安呆若木鸡。 曹军还真的动手了,在邺城水淹了袁谭军! 他当即命令全军向西急进,后面的粮草辎重队伍也顾不得了,他现在最紧要的任务,便是尽快接应袁谭,并将发生的事情进行告知。 结果谣言再起,这次彻底炸营,彭安也回天乏术了。 此时紧紧跟在袁谭粮草队伍后面的袁熙,也是一路追击而来,他一边四处派出探子,防备不知道在哪里的曹操军偷袭,一边在保证中军战力的情况下,派出各将领兵,去俘虏收编袁谭残军。 随着消息的明朗,袁熙得知知南边二百余里处,曹军也在一边行军,一边做着和自己一样的事情。 他对诸葛亮叹道:“曹军应该是尚未得知邺城水攻成功与否之前,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这也算是冒了不少风险,要是水攻不成功,其可能会面对袁谭军的全力反扑。” 诸葛亮点头道:“曹操确实行险,但这次用计,其把握还是很大的。” “一方面袁谭在邺城诱惑之下,暴露了其叛离曹操的意图,另一方面又急着行军,不仅暴露了行军意图,也让自己的大军首尾不能相顾。” “这犯了兵家大忌,谁也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包括我们,只能说袁谭利欲熏心之下,自己将自己送上了死路,和当日的袁术一样。” “这个教训主公一定要谨记,免得重蹈覆辙。” 袁熙叹道:“军士所说极是,曹操此人实在是难对付,稍有不慎,便会在其手里吃個大亏。” “我们知道袁谭的破绽,反过来利用曹军的水攻计策让中计,也不知道曹操有没有算到我们的的想法。” 诸葛亮略一思忖,“我感觉可能性不大。” “他应该只是单纯觉得袁谭不好控制,才做出的这种决断。” “曹操本就多疑,尤其对于外人更是如此,何况袁谭连家族和先父都能背叛,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背离自己?” “更何况袁谭兵力不少,这种隐患自然是越早消除越好,其五万兵曹操即使能收编一半,也是大赚了。” “不过我们反过来利用曹操多疑,先前散布的谣言,多少起了些作用,如今便是大家各凭本事,看谁能更快收编袁谭溃兵了。” 袁熙点了点头,谋略很多都是战场下面的功夫,情报战便是其中之一,包括但不限于刺探敌情,散步谣言,离间关系等。 曹操那边得到的谣言,便是袁熙散布的袁谭将要重归袁氏,一同对付曹操,和袁熙袁尚平分天下的谣言。 这计策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以大部分人的视角来看,这种选择可比做曹操手下强的多了,于是越发传得有鼻子有眼,很快便让曹操得知了。 之所以传得这么可信,还在于传播的主体是太平道。 杨凤已经从黑山潜入了冀州,策动忠于她的太平道众传播谣言,当然太平道中也有曹操的人,但这并不影响杨凤行事,反而让谣言能更快传到曹操耳中,属于是反向利用这个渠道了。 曹操应该明知这是个谣言,但他却不敢冒险,尤其是这个谣言过些时日传到袁谭耳中,说不定真会影响其决断! 因为站在袁谭的角度,若是他得知了曹操知道了关于自己的谣言,为了自保,最佳的选择便是叛离曹操! 也许他已经知道了,所以才急着赶往邺城,于是曹操果断先下手为强,把本来用在对付邺城守军的二次水攻计策,用到了袁谭身上。 袁熙和诸葛亮这次这已经不是阴谋,而是算计人心的阳谋,曹操即使知道可能是袁熙在捣鬼,也只能顺势而为,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好处,而不是冒着一败涂地的风险让袁氏三子联手。 其中的心思波折,是先前郭嘉诸葛亮等人一点点分析出来的,袁熙也不得不佩服他们对人心的观察入微,所以他才给袁尚发出密信,让其配合行事,将袁谭引诱到邺城之下。 可以说,袁谭是被所有人联手坑死的,毕竟他这种背离袁绍的行为,已经让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他,于是他便只能一步步走入死地。 包括袁谭后军之中传播的袁谭大败的谣言,也是通过了太平道军士的渠道,但其中有袁熙的人,也有曹操的人,其目的都是一致的。 袁熙在感叹情报战影响如此之大的同时,也庆幸得到了杨凤相助,才能和曹操分庭抗礼,不然在太平道这个层面的情报战中,自己面对曹操时只有被碾压的份。 他这时候才猛然间发现,己方在战场谋略上的综合水平,已经渐渐能够反制曹操,而不是先前那样被牵着鼻子走了! 他很期待假以时日,等诸葛亮陆逊等人成长起来后,具备了自己准备的后世全面得多的条件后,他们会走到什么地步。 他开口道:“孔明觉得,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诸葛亮思索一会,出声道:“主公说的是邺城吧?” “恕亮之言,邺城已经完全被水淹没,没有水军很难相救。” “但偏偏漳河可以接近邺城,黄河却不行,主公的水军实拍不上用场的。” “这点上,曹操已经占了先机,我们要做的,一方面是想法让邺城守住,一方面万一事不可为,便寻求后路让其尽可能撤走。” “在这之前,我们不宜孤军深入,毕竟后方青州未平,曹操比我们更加熟悉清河国地形,万一冒进,很可能中了对方计策。” “何况在这之前,袁谭只怕和曹操之间,还有事情发生,到时候我们便可以利用一下。” 袁熙目光一闪,“军师是说…….”他随即叹道:“这还真有可能,只怕这样做,才符合他的性格吧。” 他叹道:“只是可惜了。” “本来他要不是叛离袁氏,何至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诸葛亮沉声道:“所以最后靠得住的,也只有自己。” “毕竟主公的理想,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并理解的。” 袁熙笑道:“但军师能,不是吗?” 诸葛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他轻摇羽扇,“主公还真是个矛盾的人呢。” 袁谭和彭安会合,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当他听彭安讲完后军发生的事情后,不由全身发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他才失魂落魄道:“这便是我背叛阿父的报应吗?” 他突然暴怒起来,“我没有错!” “阿父要不是如此偏心,将冀州交给袁尚,曹操怎么可能会…….” 他声音戛然而至,最先投靠曹操的,不是自己吗? 五石散的事情,袁尚和自己后来其实都猜出来了大半,但袁尚坚守邺城,自己却因为家主之位背叛了阿父,当时自己内心想的,不是阿父既死,不如去捞取更实在的好处吗? 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能怪得了谁呢? 他望着帐下默然不语的掾属们,发现众人皆是死气沉沉,知道是失去了心气,只怕经此一败,很难抬起头来了! 现在围着自己的三方,自己已经没有势力对抗任何一方,想要保命,也只能找人联手,说是联手,也不过是向人低头罢了。 他现在聚拢的残兵败将,也不过万余人,已经无法和任何一方对抗,想要活下去,只能选择某一方投靠。 曹操?袁尚?亦或袁熙? 他苦笑起来,首先袁尚是绝不可能的,其次袁熙其实比袁尚还记仇,自己这个庶子弟弟,自己先前从未将其放在眼里,但将自己逼到这份上的,袁熙其实起了很大作用吧? 众人正沉默间,有兵士进来,说曹操的回信到了。 袁谭让羊衜把信读完,众人脸上表情都极为精彩,因为这封信写的太不要脸了。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六章 各取出路 信里曹操说,已经得知袁谭军在邺城城下被水淹的情况,说掘河灌城本为对付袁尚,袁谭在城下的事情,曹军并不知情,然后反问袁谭为什么会不告知曹操,赶去邺城,导致误伤发生? 信中还说,两边即为盟友,当开诚布公,在攻打冀州这事上互通有无,如今这种情况的发生,袁谭要负全部责任。 但如今大敌当前,曹操对此事不予追究,但袁谭已经没有了掌控局面的能力,为能保证攻取冀州,如今袁谭麾下兵马需要听取曹操调遣,方能共取冀州。 当然,曹操打一巴掌也没有忘了给个甜枣,说只要这次灭掉袁熙袁尚两兄弟,曹操便立刻表袁谭为冀州牧,邺侯,都督冀州并州两州兵事。 这封信读完,在场众人脸色都很精彩,其实大部分人对里面的连篇鬼话半分都不信,但架不住有人相信,或者说有人选择去相信。 郭图出声道:“如此看来,这倒不失为一条好路。”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更何况还有个凶虎,其肯定会相助袁尚,单凭我们已经很难和其对抗,所以此时投靠曹操,受其庇护,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辛评出声道:“只怕使君投靠过去后,调兵遣将便身不由己了。” “而且这信中字里行间都没有提过青州,这是默认最后结果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失去青州了吧?” 郭图不以为然道:“一个青州而已,冀州一个郡就顶好几個青州!” “而且不投曹操,难不成我们还要去投袁尚,甚至凶虎不成?” 辛评出声道:“可曹操这信里的意思,怕是要我们当先锋去打二袁,只怕大战之后,即使能协助曹操击败二袁,我们根本剩不下多少兵了!” “这种情况下,即使给我们邺城也守不住,何况焉知曹操会不会反悔?” “这次水淹,便是其悍然翻脸,不顾道义的证据,岂能再轻易相信他?” 郭图听了,冷笑道:“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当如何?” 辛评沉声道:“即使不投靠袁熙,也应该静观其变。” “袁尚已经命不久矣,其死后邺城迟早会空出来,到时候再选择也不迟。” “当今我们要做的,便是尽快聚拢残兵,退入大城防守,避免被其他势力吃掉。” “只要我们保留自己的地盘,守住重要的大城,便没有人能够轻易吃掉我们。” 袁谭微微有些心动,“先生觉得占据哪里为佳?” 辛评毫不犹豫道:“清河便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方面此地离着青州邺城都近,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即使应对,并且可以以阻挡凶虎为名,以虚应曹操。” “若是挡不住,便见将凶虎放过去好了,曹操也无法拿我们怎么样。” 他暗示的很明白,相信谁也不能相信曹操了,不然还不知道将来如何被坑死! 袁谭见众人都皆是出声赞同,连郭图都没有反对,便点头道:“好!” “我们便退回巨鹿附近,同时分别写信给曹操和凶虎交好,先将这段时期应付过去!” 袁熙此时已经离着袁谭一百余里,他拿到袁谭的信后,对诸葛亮说道:“他倒是打得好算盘,只要曹操不会让他如意吧?” 诸葛亮点头道:“这等情况,不站队便等于是为敌人,主公能放过他,曹操也不会放过他的。” 袁谭叹道:“但这样一来,我还不好不答应他,毕竟把他逼急了,让他掉头来对付我,反而便宜了曹操。” “但若是和他停战,我行军路线上有其存在,必然要绕过去,要是其突然翻脸怎么办?” 诸葛亮思忖一下,说道:“不若我们先向北。” “这样一来,能绕过清河国这块是非之地,同时打通安平郡到河间郡,直到易京方向的通道。” 袁熙目光一闪,“军师要我此时占据冀州地盘?” “这不会回引人非议?” 诸葛亮说道:“并不是占据地盘,而且以襄助袁尚的名义,防止袁谭占据冀州,反过来对付我们。” “如今以来,其北上的道路被我们截断,只能图谋清河巨鹿和魏郡地区,这都是曹操势在必得的地方,双方迟早发生冲突。” “袁谭此人反复无常,且不会甘心居于人下,曹操对其也失去了信任,不出数月,两边必然会起争端。” 袁熙目光一闪,“军师是说,秋收缺粮之际?” 诸葛亮重重点头,“没错,说不定在此之前,两边就已经撑不住了,到时候必然有一场好戏。” 袁熙叹道:“那邺城之围” 诸葛亮回道:“这个急不来,等打通安平郡,再想办法南下吧。”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诸葛亮所料,袁熙和曹操也心照不宣的达成了和解,而袁熙也趁机在将涿郡,河间,安平三郡的道路打通。 他没有趁机占据冀州的郡县,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手头的人实在不够用了。 因为袁谭完全放弃了青州,袁熙派自己部下在青州接管城池,所到之处望风而降,这也是在情理之中,因为大部分城池都没有粮食了。 但这也是袁熙面临的最大问题,他的粮食也不是说来就来的。 以幽州和徐州的体量,多余的粮食供给两三个郡还是能做到的,但是对于刚打下了的琅琊加上青州全境,就显得有些杯水车薪了。 而且青州地盘广大,人口众多,管理混乱,袁熙要想完全将其纳入手中,需要大量的官员和兵士维持当地秩序,恢复生产,袁熙即使从别的州调人,一是需要时间,二是合适的人才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战乱时期,很多小诸侯以小搏大很困难的原因,地盘摆在那里,人口摆在那里,不是说你取得了地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还要将其纳入管理,让其走入正规才行。 不然的话,若是遇到灾祸频发,民众吃不饱饭,治下不公,得不到民心,不需要多久,就会再次爆发反乱。 所以袁熙如今急需的,是起码能让青州绝大部分人活下去,才能得到他们的拥护。 这里面包括了平民百姓和世家大族,袁熙也不得不在两者之间做个平衡,在给予地主豪族一定的好处,让他们不至于反乱的同时,最低限度的保证百姓的利益。 首先便是让民众吃饱饭。 这段时期以来,袁熙麾下的将领带着兵士出马,打猎捕鱼,砍柴修屋,保证治下百姓口粮和居住,同时调遣工匠,为百姓打造谋生工具。 这些事情虽然劳神费力,但效果立竿见影,本来已经被袁谭和战事搞得濒临崩溃的青州,渐渐开始走上正规。 杨凤手下的太平道方士们,也在做着类似的事情,一是利用太平道的草药知识治病救人,二是组织民众互助,三是借机宣扬袁熙的功绩。 双管齐下的手段,让青州人心逐渐稳定,虽然仍有冻饿之事发生,但起码比袁谭在的时候强多了。 其间驻扎在清河郡的袁谭,在聚拢了残兵之后,加上掠夺的百姓,又有了两万兵力,借着富庶的冀州劫掠了一番,竟然也是回复了些元气,对于青州他当然不怎么死心,但几次试探,都被平原边境的袁熙军将领挡了回去,便暂且熄了这个心思。 袁熙知道袁谭还在竭泽而渔后,直到其还是死不悔改,已经是没救了,当初水淹的时候他还动了恻隐之心,现在看起来还是淹的少了,要是袁谭兵力不损,还不知道其会搞出身事情来。 而曹操本人,也是舍弃了攻打青州徐州,回到了兖州,重新调兵围困邺城。 说是围困,其实是在等着邺城什么时候受不了开城投降,毕竟漳河水势泛滥,邺城城门都被淹没,大量得水已经渗入城中,地势低洼处深达逾丈,大半个邺城都泡在水中。 这种情况下,邺城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审配等人每日也是焦头烂额,他们现在只能期待入秋后,漳河水位下降,事情才能有转机,这个时候周围茫茫大水,进不来不出去,谁来了也是束手无策。 所以说水攻为什么是绝户计,就是因为跟本没有出路,要不是袁尚提前将很多老幼送出城,此时邺城说不定已经开始断粮了。 但即使有粮食,邺城也处境艰难,因为还发生了一件异常危险的事情。 疫病。 洪水入城,彻底污染了绝大部分水源,而且这些水极脏,混杂着人畜尸体和排泄物,加上蚊虫滋生,只要有疫病,马上就是大规模传播。 袁熙先前给袁尚送过华佗研究出的防治疫病的方法,袁尚也让冀州医士学习后尽量防范,但这些方法,在水淹的情况下,极难推行。 一是需要干净的水源,二是尽量不喝生水,三是隔离病人,而现在的邺城,遍地污水不说,柴火早已经被洪水浸透,大部分人被迫吃生食,而且有的吃就不错了。 更严重的是,随着大部分房屋被淹,可以住的地方少了很多,邺城本就人口密集,虽然送走一批人,但剩下的地方仍然不多,被迫安置了许多军士百姓,很多人都是挤在一块地方休息。 这种密度下,有人得了病,根本找不到隔离的地方。 于是不出所料的,邺城开始大规模爆发疾疫。 短短几天之内,疾疫便以极为恐怖的速度传播开来。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七章 安排后路 袁尚躺在府里,胸膛微微起伏,已经是奄奄一息,行将就木。 这一个多月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城里传播疫病的消息,数天前就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但出于侥幸心理,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现在根本没有应对之策。 之前袁熙的信中,也警告过袁尚小心防备水淹城池后可能发生的疫病,还建议他万一事不可为,可以放弃邺城,退往北面的安平重整旗鼓。 信里最后有句话说,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这话颇得田丰几位谋士赞赏,但袁尚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尝试守城看看。 结果曹操两次出其不意的水攻,让袁尚进退不得,只能在城里坚守,如今疫病爆发迅猛,很多兵士百姓都倒下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不出十日,城头便无兵可站了! 对于如何解决当前困境,谋士们分为了两派,一派认为应该设法突围,去安平郡重整旗鼓,聚拢兵士防守。 另外一派则认为,曹军虽然用水攻围城,但他们也是也很难攻进城来,先前有曹军几十艘大小战船尝试过登城,但曹军不擅水战,缺乏攻城手段,都被淳于琼张郃等人带兵打退。 所以谋士们认为,现在曹军的打算,应该还是以围困邺城,让城里的人死光为目的,而此时突围,兵士只能用浮木等泅渡,这要是撞在曹军手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而且这一派还隐隐暗示,即使去了安平郡,以袁尚的身体,只怕也支撑不了多少时日,若其身体康健,冀州各地还能起兵相应,但袁尚如今伤重垂死,得知真相后,只会加快冀州崩溃。 前一派虽然对这个观点颇为抵触,但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冀州军的军心浮动,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袁尚的身体状况。 更要命的是,袁尚没有子嗣! 袁尚要是死了,众人应该为谁效忠? 两派的争执不下,城内得病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曾经受过伤,身体本就虚弱的高览等将领,也纷纷倒下,袁尚意识到,不论选择那一条路,邺城剩下的这些人,十个能活一两个就已经不错了,等再过些时日,只怕一個都跑不掉。 于是他召集了手下重要的掾属和袁氏族人,宣布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尽可能搜集城内木柴,搭建浮栅,同时城中还能行动的人一起乘坐突围,往北从魏郡进入按安平郡,同时发信让冀州军和袁熙军接应。 另外一个就是从袁氏子弟之中,寻找年幼男童,过继为自己的子嗣。 这两个决定其实颇为正确,可以说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但谋士们听到后,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凄凉和失落。 他们不是对袁尚不满意,而是很满意,如果假以时日,其未必不能走到袁绍的高度。 但也正因为如此,袁尚命不久矣的事实,才让他们痛心疾首,他们将要失去一个合格的主公,但之前他们却没有珍惜,觉得优势很大,所以出于种种私欲内斗不休,等即将失去这一切的时候,才发觉悔之晚矣。 袁尚躺在榻上,勉力张口,一件件向众人交代各类事宜,审配出声道:“我会尽量打造船只,先将使君送出去。” 袁尚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走。” 众人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袁尚,却见其缓缓道:“我已经时日无多,还逃什么?” “出城突围,本就艰难,路途颠簸,只怕没到地方我就没命了。” “这里是阿父去世的地方,我没有完成阿父遗志,便只能和这座城池共存亡。” “你们不用管我,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把袁氏家眷都带出去就好。” 众人默然,一旁刘氏哭嚎起来,“尚儿,难道你要丢下阿母吗?” “你为何不听阿母的话,你让我为你收尸吗,这是不孝啊!” 袁尚摇了摇头,对审配等人道:“一切便有劳诸位了。” 审配田丰等人连忙俯身跪下,深深叩首,含泪道:“请使君放心,吾等为袁氏尽忠!” 袁尚感觉一阵疲惫,说道:“都出去吧,我要歇歇。” 众人听了,忙将还在苦恼的刘氏劝了出去,袁尚躺着望向屋顶,过了一会,才缓缓坐起。 他试了几次,都没有直起身子,屋外的洪氏见了,连忙进来劝道:“夫君躺着将养身体,有什么事情,妾来” 袁尚沉声道:“扶我到桌案上,磨墨。” 洪氏不敢违拗,扶着袁尚下榻,拿出松墨磨了起来。 袁尚拿出一块丝绢,用颤抖的手提起毛笔,再上面歪歪斜斜写下一行行字迹。 他写的很快,也很潦草,洪氏也不敢抬头去看写了什么,只不过一会,袁尚就放下笔,将绢布卷成一卷,封入竹筒中。 他涂上火漆,放在灯上烧热,然后盖上印章,方才交到洪氏手里,说道:“你若能出城得救,将其交给二哥。” 洪氏连忙道:“妾身留下陪夫君” 袁尚烦躁起来,“让你做便做,这么多废话,讨打?” “收好快滚!” 洪氏连忙接过竹筒,低着头退了出去,快到门口时,袁尚开口道:“我死之后,便管不了你了。” “我不管伱将来投靠谁,但过继来的孩子,你必须要照料好。” 洪氏连忙应声,袁尚见其呆立不动,喝道:“说完了,还愣着做什么?” “快走,别在这里碍眼!” 袁尚准备突围的消息,在几日之后,便被各方得知。 邺城南边的魏郡,大半都被曹军占据,如今曹操军营之中,曹操亲自坐镇,谋士们济济一堂,几乎都赶到了帐下。 其中一位,便是无奈投靠过来的许攸,他正坐在下首,看着众人谈笑甚欢,感觉自己格格不入,不由想起了先前自己投奔过来的景象。 他当初过来时,曹操极为欣喜,拉着许攸的手道:“我可把子远盼来了!” “想当年你我袁本初三人年轻相知,都是胸怀大志,立志改变天下之人,奈何袁本初走错了路,不幸逝世,如今我有子远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啊?” 许攸一脸苦涩,“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早已经没有了雄心壮志,只求在明公帐下做一小卒,苟延余生罢了。” 曹操听了,更是哈哈大笑,“子远啊,这可不像你啊,当年的你,志向可比我和本初大的多了!” “你放心,到了我这边,必然不会像袁本初麾下那样束手束脚,我必然会给子远建功立业的机会!” 许攸赶紧拜谢道:“如此便多谢明公了!” 曹操将许攸拉入帐中,问起了邺城的事情,许攸一一应答,遇到防务上面的布置,却鬼使神差地随口敷衍过去,曹操问完之后,对许攸笑道:“有子远在,邺城何愁不破!” “这几日子远便好好休息吧!” 许攸当即拜谢,告辞离去,他却不知道自己走后,曹操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关于城内布防的数字,许攸说的和自己部下打探的出入颇多,是其不懂装懂应付自己,还是有别的目的? 他想了想,叫过许褚,说道:“派两个人,盯好许攸。” 如今许攸魂不守舍的坐在下首,邺城方面传来消息,里面的疫病很是厉害,邺城已经支撑不住了,所以开始谋划突围,曹军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冀州军想要逃跑,只有一个选择,肯定会往北,而且十有八九肯定会向袁熙求援接应,如此一来,曹军的计划,便转向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击败袁熙。 程昱首先献策驱虎吞狼之计,建议曹操令清河郡的袁谭发兵攻打袁熙,这命令看上去也是合乎常理,毕竟离着安平郡最近的就是他。 若两人相斗,曹军必然能坐收渔利! 陈群则是提出两路夹击之计,袁谭在东路牵制攻击安平郡的袁熙,曹军则趁机从邺城西边的黑山附近北上,绕到邺城北面,攻击邺城逃出来冀州军的同时,袭击袁熙军侧翼,和袁谭两面夹攻,彻底击垮袁熙,如果谋划成功,曹军便能全取冀州,甚至推到幽州境内,也未可知! 而荀攸却是有不同意见。 他出声道:“从西侧进军,不可避免会接近黑山,那边敌军动向不明,先前赵云一直在其内骚扰怀城,但若是接近我们这边.” 此话一出,堂下曹营将领谋士脸色都不好看,荀攸摆明了对众人阻拒赵云没有信心,但事实也是如此,这才是让众人难以决定的原因。 荀攸继续道:“与其选择左路,为何不去右路?” 陈群醒悟过来,“公达的意思,我们跟在袁谭后面?” 荀攸出声道:“邺城其实大局已定,关键还在于击败凶虎,尽可能削弱其实力。” “如今最大的变数,便是在袁谭身上。” “次人反复无常,又狡诈非常,在知道我们利用其攻击凶虎的情况下,未必不会反戈一击,背叛我们。” “所以我们必须要盯死他,如果他真的有这种想法,我们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荀攸的这个计策,显然更加靠谱,一方面众人不想面对赵云,一方面袁谭显然不是傻子,被坑了一次,这次很难说乖乖就范当炮灰,而曹操的风格,便防患于未然,他能坑袁谭一次,也能坑第二次。 至于盟友什么的,袁谭早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曹操将来若要一统中原,哪有他的位置?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八章 各有欺瞒 曹营众人之所以这支持袁谭翻脸,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年来,他们都是一场场仗打过来的,文臣武将皆是配合无间,一路走来,几乎没有吃过败仗。 除了被凶虎偷袭吃过亏外,在战场上正面对攻,曹军从来没有落到过击溃全军覆没的例子,顶多也就是逃跑时死了些兵,回来再从军屯民屯里面招就是了。 另一方面,曹营的武将已经形成了曹氏夏侯氏为主,外姓武将为辅的体系,外姓武将中的佼佼者,虽然顶多做到先锋,无法作为一军主帅,但也恰恰是这种模式,保证了曹营军事体系的稳定。 在这种情况下,袁谭的定位就很尴尬了,一个背离袁氏,还时时刻刻想着自立门户,怀有异心的人,要让其坐大,迟早会养虎为患。 因为在曹营众人看来,袁谭再对曹操忠心,也毕竟姓袁,还留着回归袁氏的可能,就像曹氏之于曹操一样。 于是众人瞬间就达成了共识,对于这种不稳定的因素,还是提早铲除为妙! 在清河苟延残喘的袁谭,浑然不知自己成为了曹营攻击的首要目标,至今还以为曹操会先消灭袁熙,他接到曹操发出的攻击袁熙的命令后,将谋士们找来,说道:“曹操让我北上安平郡攻击袁熙,这样一来我就再也无法去邺城了,怎么办?” 包括辛评羊衜在内的谋士心里吐槽,你还想这邺城呢? 郭图出声道:“如今邺城被水淹没,想进也进不去,不如听从号令,攻击凶虎。” 辛评出声道:“曹操这是让袁氏自相残杀,且不说打不打得过凶虎,即使能惨胜,使君还有多少兵力?” 郭图脸色一变,“那仲治觉得该怎么办?”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辛评出声道:“公则难道不觉得,我们现在和当初的目标,已经渐行渐远了吗?” “如果被曹操牵着鼻子走,可能使君这辈子都无法如愿!” 郭图把手一摊,“谁都知道曹操用的是阳谋,但我们能怎么办,还能撕破脸不成?” “两边已经结亲,使君的女儿,已经送去了许县,你难道让使君背叛曹操吗?” 辛评涩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使君若为一女所制,束手束脚,将来如何成就大业?” “何况当时两边结亲,也是公则一力主使.” “好了!”袁谭烦躁地打断话头,“我已经决定了,留下二千兵驻守,明日全军拔营北上,讨伐凶虎!” 众人听了只得领命,结果到了深夜,袁谭侍卫来报,说辛评求见。 辛评便带进来后,急匆匆说道:“使君,千万不能听公则的话啊!” “其人心怀叵测,所出谋划策,多是偏于曹操,虽然这无可厚非,但在其主持下,无论是刺杀袁氏二子,还是五石散,还是于曹操结亲,使君才走到了现在和袁氏几乎彻底决裂的地步!” “我怀疑其早就被曹操收买了!” “主公如果再偏信于他,不仅将来得不到邺城,说不定还会葬送袁氏基业啊!” 袁谭神色不变,“那仲治觉的,我应该如何?” 辛评出声道:“现在应该马上和凶虎联手,抵御曹操!” “虽然使君和凶虎多有交战,但其并未赶尽杀绝,显然是留有一份情面在里面的!” “凶虎对邺城也没有那么大执念,如今使君只要比对其表达善意,同为袁氏子弟,我想凶虎也乐于冰释前嫌!” “如今袁尚将死,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但凶虎是个聪明人,他的志向不止是中原,更是天下,若有使君相助,两边是合则两利的局面,其用袁氏家主和冀州来换取使君的同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辛评越说越是激动,结果就听屏风后一声嗤笑,鼓掌声响了起来,“高了半天,仲治是凶虎的人啊。” “使君可是看清了,仲治替凶虎来污蔑于我,便是欺骗使君教出兵权,到时候使君为凶虎所制,生死不操于己手,仲治便可借此在凶虎那边讨一场富贵吧?” “辛家通过蔡氏和凶虎拉上关系,早就准备好了后路,可是聪明的很呢。” 辛评目瞪口呆地看到郭图从屏风后转出来,对袁谭道:“使君,千万不能相信郭图,他” 袁谭叹息道:“来人,将仲治押下去关起来。” 辛评被兵士用绳子绑住,气得大骂起来,“使君糊涂,糊涂啊!” “相信曹操,还不如相信一条狗” 他还没说完,就被兵士拖了下去,袁谭转向郭图,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否投靠了曹操,但我本无意和曹操为敌,最大的敌人还是凶虎。” 郭图听了,赶紧拍马屁道:“使君英明,曹公还是值得信任的!” 袁熙点头道:“如今既然把辛评这个内奸找了出来,那北攻凶虎的计划,便照常进行。” “但凶虎势大,单凭我是无法击败他的,还需要曹公派兵来援。” “你去发出急信,联系曹营求助。” 郭图听了,忙不迭道:“我这就去办!” 袁谭望着郭图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不出数日,于禁李典带着一万兵马北上,从东郡进入清河郡,准备和袁谭汇合,一同攻击安平郡的袁熙。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走到袁谭城池几十里的地方时,两人却中了埋伏! 袁谭军的两万余人,竟然提前在路上埋伏他们! 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本来是奉命高高兴兴过来和袁谭会合打凶虎的,怎么还没见到袁谭,对方就翻脸了呢? 但袁谭军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对于禁李典展开了极为凶猛的攻击。 不过也幸好来的是以防守见长的于禁,他和李典身先士卒,在一天之内连续打退了数次袁谭军的进攻,竟然是死死扛了下来。 但于禁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他的粮道完全被截断,所剩的粮食撑不过三五天,想要求援也出不去人。 更关键的是,自己出发前曹操是准备从西路进军的,这意味着短时间内根本没有人能来帮自己,一切都要靠自己解开困境! 然而于禁和袁谭几番交战下来,发现对面虽然没有大将,但兵力调动之老练,比袁尚强了不少,比之凶虎也是不遑多让,自己兵力弱势,怎么看也是個死局! 此时袁谭营帐中,郭图正目瞪口呆的被五花大绑起来,他望着进来的袁谭和辛评,还不死心,出声道:“使君,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为什么要攻击曹军援军,使君是昏了头了吗?” 辛评冷笑道:“公则,你还真以为使君看不出你是曹操的内线?” “当初要不是你擅杀逄纪,使君也不至于和袁尚闹到如此翻脸的地步!” “你才是袁氏不合的祸患,为了一己私利投靠曹操,伱对得起袁氏吗?” “而且你怎么也想不到,其实使君早就私下和凶虎信使见过面了,凶虎提供了你背叛袁氏的种种证据,件件确凿,你还要狡辩吗?” 郭图听了,惨笑道:“原来如此,端的好心计,我说没有见到袁耀,怕是使君早就将其送到凶虎那边了吧?” “我身为谋士却败于计策,输的不冤。” 袁谭目光一闪,“公则真是聪明,可惜了,你为什么不忠于于我,我哪点对不起你?” 郭图惨笑道:“我家人族人,皆在曹操掌中,如能奈何?” “我背叛使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袁谭和辛评对望一眼,都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惋惜之色,这么多年的共事,如今却是如此收场! 袁谭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却有兵士急冲进来,喊道:“报,曹军援军袭来,人数众多,至少有两万以上!” “其由多名曹营大将带领,正攻击我们包围于禁李典的兵士!” “猝不及防之下,我军损失惨重,濒临崩溃,还请使君定夺!” 袁谭大吃一惊,连忙站起来便往外走,他突然停下脚步,对郭图道:“你是不是早看出来了?” “将计就计反让我上当?” 郭图惨笑道:“我可没这个本事。” “使君难道还没看明白吗?” “使君无论投靠曹操与否,他都不会让使君活下去的!” “这便是为什么其主力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因为这和使君的应对无关,在曹操眼中,使君是必须要死的!” 袁谭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公则啊公则,你要是忠心效忠于我,那该有多好?” 他再也不看郭图,和辛评大踏步走出。 袁谭上了战场才发现,几乎整个曹营的大将都出现了,而且是曹操亲自坐镇! 但他心里憋了一口气,竭尽浑身所能,两边激战数日日,袁谭军才渐渐不支。 这两日袁谭军固然是损失惨重,但曹操军伤亡也不小,不过随着于禁李典之围被解,两人加入战场,袁谭的颓势便再也无法挽回。 不过于禁心中,也憋着一个疙瘩。 搞了半天,自己是个诱饵! 他倒是不介意自己当诱饵,但明明可以提前告诉自己的,这样可以避免自己很多部下的伤亡,但曹操却没有这么做! 而且事后来看,曹姓将领都知道此事,偏偏自己不知道,这是害怕消息泄露,还是不相信自己呢?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九章 汝勿虑也 于禁是泰山郡出身,投靠曹操的时候,是带着自己的部曲去的,这也是东汉末年,地主豪强良家子投靠诸侯,能够得到重用的前提。 这些部曲,便是地主豪强的家奴,其用户的奴婢世世代代为奴,作为豪强的私兵存在,当然,豪强也要给供给其武器装备,乃至家人赖以谋生的钱粮,说白了,这些人便是将身家性命交托给豪强地主的附庸奴隶。 虽然代代为奴很残酷,但这些人投身过去的背景,几乎都是在活不下去的灾荒年景被迫卖身的,反正再差也比死了强。 并且家奴也不是没有翻身的可能,为主家立下大功,便有可能得到赏识,脱去奴籍,而最有效的手段,便是从军。 战场上的机会是最多的,只要随着主家建功立业,不仅能脱去奴籍,更有可能飞黄腾达,直接跨过平民百姓的阶级,通过战功获得土地等封赏,迈入良家子乃至地主,甚至士族的阶级行列,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种情况并不是孤例,自两汉以来,有茫茫众多的人如此成功过,其中最为耀眼的例子便是卫青。 虽然固然有其亲戚的原因,但不得不承认,若没有战场上的丰功伟绩,卫青最多不过是个执金吾的普通侍卫罢了。 当然,上战场也是有风险的,死亡率极高,但没有这条路,大族奴仆几乎世代永无翻身的可能,所以对于这几乎是唯一的阶级跃升渠道,奴仆们甘于铤而走险的不是少数。 当然,作为主家私兵的待遇,也比寻常奴仆要好了不知道多少,毕竟他们是主家最信得过的一批人,在主家陷入危险的时候,要用生死护卫主家,毕竟家奴的家眷都在主家治下,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为了回报他们的忠心,主家也尽可能用最好的条件回报其和家人,这种花费并不是少数,所以也只有大族地主能养的起。 这也是为什么主家武将皆想封侯的原因,封侯之后,便有了封地,有了封地便意味着能养更多的私兵,更有可能进一步建功立业,得到更多的侯位和封地。 所以私兵的多少和强大,直接决定了武将在诸侯手下的地位和官职,像于禁所在的家族,举族之力供给出数百乃至近千私兵给于禁一人,也是家族的一种押宝行为。 而相应的,于禁也要回报家族的投资和期待,两者命运休戚相关,这便是东汉末年的部曲制,虽然有不少弊端,但不得不承认,就是这样一个个家族在背后支持着台前的武将,才能让诸侯能聚敛起一支有能力打天下的队伍来。 这其中最典型的,一是曹操依托的曹氏夏侯氏,以血脉为联系,结成的紧密联盟。 二就是江东,江东的兵士,几乎绝大部分都是各个大族的部曲,周瑜程普,董袭黄盖,莫不是如此。 而作为江东领头人的孙家,便是因为其拥有最大数量的部曲,才被推到了台前。 孙家不仅有大量从袁术处取得的部曲兵士,其亲族吴家,也是江东大族,以豫州太守吴景等人为首的吴家,势力其实并不逊于孙家多少,当初两家联姻,吴夫人嫁给孙坚,吴家也是在强强联合的考虑。 在这個意义上来说,统领江东的孙家,其实更加近似于盟主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孙策用极端手段拼命打压其他当地大族,便是防备其动摇自己薄弱的执政根基。 当然,孙策的手段太不上台面,于是他被暗杀而死,虽然明面上曹操嫌疑最大,但谁知道气候没有其他江东家族的影子呢? 这也是为什么孙权上台之后,明里收买,实则打压江东士族,他不想重蹈孙策的覆辙,于是开始双管齐下,手段尽出,将一众家族玩弄于鼓掌之上。 平心而论,如果抛去孙权那拉胯的外战能力,其在风雨飘摇中接掌江东,花了几十年时间将几乎所有有可能威胁自己的力量一一铲除殆尽,这种政治手腕在三国时期来说,能比他强的不超过三个。 江东士族尚未体会到孙权的手段,但如今的于禁,却是深深感到了自己在和曹操渐行渐远。 他在泰山郡的家族,在兖州徐州的数次战乱之中势力越发薄弱,很多部曲的家人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导致部曲也是人心惶惶,但偏偏于禁什么都做不了,争夺地盘这种事情,哪有他一个外姓站出来置喙的份,只会被人猜疑。 而且于禁承担的,几乎都是攻城先登的脏活累活,兵士死伤率极高,虽然于禁给部曲我的待遇很好,兵甲俱全,但搏杀到激烈处都是全员上阵,谁能说一定能活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于禁的部曲很难得到补充,人数逐渐减少,近来这几场大战,尤其是和被袁谭包围这一场,部曲死伤惨重,这让于禁极为心焦。 部曲的多少,直接影响将来他能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一方大员,现在看来,各种因素在有意无意地让他离着期望越来越远。 但于禁不能回头,毕竟他在曹操治下,家族也在曹操地盘,想改换门庭是不可能的,不然他的根基会直接被挖断。 他能做的,也只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情。 他望着远处的清阳城,那是袁谭拒守的地方,叹了口气,带领兵士随着曹操大军围了上去。 曹操却是亲自领军前来,在他全力攻击之下,袁谭大军猝不及防,损失进半,袁谭命人退出营寨,全部进入了后方的清阳城。 曹军涌入袁谭军营寨,清点其未及带走的辎重粮草,一会却有人报知曹操,说有个营帐里面找到了个五花大绑的人,其还说和曹操有旧。 曹操听了,便带着许褚等亲卫去看,结果发现其竟然是郭图! 郭图见了,连忙道:“图可见到曹公了!” 曹操颇为意外,郭图这被绑的样子,看来是身份暴露了,但那袁谭竟然没有杀他? 他见郭图想要说话,连忙让其他亲卫出去,只留下许褚一人,同时上前道:“公则何至于如此境地啊?” 郭图面上带有一丝愧色,他也没有想到,袁谭退走前竟然放过了自己! 他清楚看到,袁谭当时显然是起了杀意的,对方手数次按在了剑柄上,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当袁谭叹息一声,对郭图说道:“虽然你的所做所为,皆是居心不良,但若非我心内赞同你的做法,何至于听从你得主意?”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先走错了路,如今事情不可挽回,杀了你也是无用,看在这些年你为我出力颇多的份上,我留你一条性命。” “见了曹操,替我带句话。” “两家亲事就这么算了,把我女儿还回来吧。” 等袁谭带着辛评等人走后,郭图还有些愣神,对方真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虽然他知道其主要的原因,是袁谭为了女儿求情,不想彻底和曹操撕破脸皮,但其放过自己的气量,还是让郭图心中极为羞愧,乃至于在曹操面前转述袁谭的话时,都在隐隐为袁谭开脱。 曹操听完郭图的话,脸色数变,最后叹道:“公则对袁谭,仿佛有些不舍啊。” 郭图羞赧道:“毕竟是我负了他,为了明公,我竭尽所能,希望明公能.” 他还没说完,曹操点头道:“我知道了,公则你放心去吧。” 郭图脑中轰的炸响,“明公说什么?” “难道我听错了?” 看到曹操阴沉的表情,他才惊慌起来,“我为明公做了这么多事情,从未负过明公,为何这么对我?” 他随即明白过来,这里面很多事情,都是极为肮脏龌龊,包括袁绍袁尚的五石散,袁熙被刺杀,逄纪的死,这些事情根本不会被容许传出去! 而且不止于此,怕是曹营中颍川势力太强,已经有了荀家和陈家,要是自己投靠过去加上郭家,曹操怕是害怕颍川士族抱团吧? 郭图想明白之后,顿时脸色惨白,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是我太傻了。” 曹操使了个眼色,许褚走上前去,环住了郭图脖子。 郭图挣扎了一下,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明公,我的家人” 曹操面露悲痛之色,“汝妻子,吾养之。” 下一刻,喀喇一声,郭图的脖子被扭断,他的嗓子里面发出了轻微的嗬嗬声,随即声音戛然而止,头颅软软垂了下来。 许褚松开手,郭图的尸体如同一头死猪一样摔在地上,气息全无。 曹操大踏步走出营帐,看向远方的清阳城,袁谭如今兵力损失过半,而且清阳城城墙并不高,应该很容易打下来,如今袁尚将死,袁谭再被自己杀死,袁氏便只剩下那个威胁最大的凶虎袁熙了。 想到这里,曹操长长出了一口气,袁谭袁尚是断然不可留的,同为袁氏,其最后还是会勾结在一起,如今自己将这两个隐患铲除,便可以集中精力对付凶虎了! 他望向清阳,望向安平郡,望向冀州,望向幽州,乃至整个天下。 接下来,他会证明,自己才是终结乱世的那个人,所有挡在自己道路面前的阻碍,都会被一一清除!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章 拼死一搏 袁谭退回清阳城后,曹军随后赶来,将城池团团围住,四面攻打。 清阳城虽然是个大城,但因为地处冀州腹地,城防修筑的很是一般,城墙也不高,在曹军的攻打下很快便现出不支的景象。 古代攻城难打,是在守城方准备充分,人员充足的前提下,如今的清阳城辎重缺乏,并不具备这种条件,袁谭亲自登上城头指挥,才堪堪击退曹军,坚持到了天黑。 次日曹军攻势稍缓,开始动用攻心战术,很多信件被箭矢射入城中,传言开始在兵士们之间流传出来。 其实严格来说,正常情况下这种计策是没有用的,因为兵士几乎都不识字,能识字的都是良家子,这几乎是中层将领了,他们也不会将这些东西乱传。 然而有一个群体是有能力也有意愿传播的,便是兵士里面隐藏的太平道众。 袁谭在青州征兵的时候,不会刻意,也没有能力去调查兵士背景,已经混进了很多偏向于曹操的太平道众,这些人因为传播教义的缘故,多少是识字的。 而且其也有传播谣言,偏向曹军的倾向,于是城外发生的事情,便私下渐渐传播开来。 在这一点上看,其实这个时代招收兵士的最佳选择,是不识字的老实人,方能最大限度防止军心动摇,像袁熙那种全员识字的情况,实在是异类中的异类。 袁谭也随之听到了城外不知真假的消息,当他听说郭图已死,但曹军宣扬其是被袁谭报复杀死的时候,勃然大怒,曹操做的也太无耻了! 但袁谭知道曹操这招极为毒辣,这样一来,自己和曹操之间的沟通渠道便彻底断了,自己的女儿,只怕也是很难回来了,说不定还会遭遇很不好的事情,曹操应该是利用这种手段,来打击自己的守城意志。 一旁的辛评也有兔死狐悲之感,他出声道:“曹操这是要赶尽杀绝了,如今守城不易,使君当做好最坏的打算,是不是要向显奕公子求援?” 袁谭脸上一僵,“要我向他低头?” “我连袁尚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他” 辛评无语,此时他也是豁出去了,出声道:“使君不见本初公之于袁公路,曹操之于曹氏乎?” “刘备孙策尚且起于微末,如今争夺天下看的是实力,英雄谁问出身呢?” 袁谭怒上心头,他想要张口呵斥,随即想到自己处境,颓然道:“仲治说的对,败军之将何言勇啊。” 辛评道:“使君万不可气馁,城内的人,都是忠于使君的,我们未尝没有机会!” 袁谭心中叹息,辛评这只是安慰自己罢了,城内谣言传播这么快,还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曹操内线,他想了想,出声道:“现在即使发信向他求援,也已经晚了。” “而且曹操有备而来,断不会轻易让消息传递出去,但他也太过小看我了。” “城内余粮,还有多少?” 辛评涩声道:“也就一两日了。” 袁谭站起身道:“我主意已定,明日让兵士饱食一顿,出城冲击曹操中军!” “曹操觉得我会困守,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辛评刚想劝谏,却听袁谭道:“开战之时,你带着我的家眷和其他人,往北突围。” “能不能逃出去,便看你的运气了。” 辛评一惊,“使君万万不可,要走一起走啊。” 袁谭摇头道:“要我向那庶子低头,我做不到。” “但他之于袁氏,确实有不少情分,所以我只能厚颜将后事托付给他了。” “如果可能的话,让他想办法把我女儿接回来。” 辛评连忙答应,就听袁谭自嘲笑道:“我真是想多了,他不恨我就不错了,怎么会帮我。” “不过你们这些人和他无冤无仇,他应该还是可以接纳你们的。” 辛评还想劝谏,袁谭把手一挥舞,“好了!” “仲治若还看在我的几分情面上,便帮我善后!” 辛评听了,眼睛发红,对着袁谭深深拜了下去。 次日一早,曹操在营寨之中和众将议事,这次他没有派兵攻打清阳,而只是派出了小股部队辱骂骚扰,削弱城中士气。 他已经得到消息,城中已经快断粮了,不出几日士气便会崩溃。 而且现在也没有人来得及救袁谭,北面也没有凶虎南下的消息,这是因为曹操有意识的将袁熙引向了邺城方向。 他派夏侯惇等人决水灌城,让邺城人心崩溃,凶虎得知后,肯定以救援邺城为先,无暇顾及袁谭这边。 所以曹操才敢在这个时候突袭袁熙,这时机选择的极为精准,袁熙就是反应过来,也来不及赶到了! 众人正一脸轻松,安排打下城池之后的事宜,便听到营外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喊杀声如海啸般扑来,不出片刻,喊杀和兵器交响声就到来到了营寨门极近的地方。 曹操哪还不知道这是城内反击了,他心中不安起来,要是凶虎袁军赶到,自己这边就麻烦大了! 他赶紧让曹营众将领兵出战,自己则带着谋士们,登上营寨里面的高楼,向远方望去,果不其然是袁谭带兵突袭自己大本营来了。 他回头叹息道:“果然袁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其竟然不思逃跑,反过来攻打,却是让我结结实实吃了这一吃亏。” “不过对方兵力并不多,既然他想要一分胜负,那我便会让他知道两边的差距何在!” 然而袁谭军的勇猛却远远出乎曹操的意料,他在高处看到,袁谭军兵分两路,分别从两個方向向着曹营打来。 曹军没有想到袁谭敢出城主动决战,猝不及防下阵势濒临崩溃,即使曹仁于禁等将领出城阻拒,也只能是稍稍缓解颓势,但前阵的曹军一直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全面崩盘的可能。 看着自家的骑军在曹氏将领手中运转生涩,不仅没能牵制袁谭兵,反而被其兵部结阵逼得无路可走,曹操差点想要破口大骂,这些人指挥骑兵的本领,离着曹纯有明显差距,要是曹纯在此,断不会如此狼狈! 他看到虎豹骑被堵在营寨门口,左冲右突找不到路,实在忍不住了,下了木楼骑马往外就走,同时喝道:“我来亲自指挥虎豹骑!” 在许褚等人的拼死护卫下,曹操接管了虎豹骑指挥权,命令其将马退回营寨安置,然后全员下马步战,配合曹军步兵将袁谭步兵反推回去。 两边数度拉锯,最后袁谭兵士还是抵挡不住数目占优的曹军攻势,被迫后退,曹军趁势压上,清理出了营寨面前的道路。 此时曹操喝令虎豹骑重新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营寨,绕向袁谭军侧翼进行骚扰,袁谭透过望远镜看到曹营不断涌出骑兵来,知道功亏一篑,当即命令弓弩手转到侧翼,针对曹军骑兵发射箭矢。 袁谭军的强弓硬弩都是冀州兵的优势所在,这一通倾泻,虎豹骑战马猝不及防倒下一大片,连在中间的曹操也差点被波及,他连忙命令虎豹骑远离袁谭本阵,再寻找路线。 但他连着变了几次进攻方向,都被袁谭箭阵挡了回来,而袁谭军趁机冲击曹军布阵,双方不断有人倒下,看得曹操心里滴血。 他这次是真的失算了,原本以为围城慢慢消磨袁谭军斗志,没想到袁谭狗急跳墙,给自己造成了如此大的伤亡! 此时曹营其他将领也纷纷倾巢而出,李典乐进等人也从另外的方向意图包围袁谭军,袁谭见了,发号令让另外一路兵士转向,狠狠和其撞在了一起。 他这次本就是打算和曹操拼命的,根本没有谋划后路,兵士们如今已经完全被他投入战场中心,想跑都跑不了,这时候的士气已经没有意义了,士兵们挥舞武器,只是为了多活一时半刻,他们已经根本没有能力想以后的事情了! 清阳城外的战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袁谭和曹军加起来的三四万人,每时每刻有人在其中化为尸体。 尸体倒在了地上,然后被涌上来的人群践踏成一团不成形状的东西,血肉混合着泥土渗入大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屎尿的臭气,弥漫着每个人的鼻腔。 曹军将领脸色都不好看,这场仗打得实在是太难看,也太憋屈了! 随着时间过去,曹操见自己亲帅虎豹骑都不能改变战场形势,脸色也渐渐难看了起来, 此时一将却是来到曹操身边,出声道:“明公,末将愿领一百虎豹骑冲阵,若是失败,以命相抵!” 曹操一见,是自己族子曹休,一直担任虎豹骑宿卫,但因为先前有曹纯领军,所以声名不显,但此时出马,说明曹休起码是很有担当的。 曹操喜道:“好!” “我给你二百人!不求杀了敌将,只要你能撕开敌人阵势!” “我让许褚助你!” 曹休当下领命,和许褚率领虎豹骑直扑袁谭军左路侧翼。 不得不说曹休运气是真的不错,这一路却是彭安督阵,他正身先士卒,迎头便看到数百骑兵气势汹汹向着自己冲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曹休和许褚便拍马赶到近前,两人一左一右对着彭安包夹过来。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一章 你妈除外 彭安对曹操手下将领不熟,他只看了眼旗号,便一无所知地迎了上去。 这倒也是正常,他是袁谭手下大将,此时除了他也没别人适合出马,何况袁谭和袁尚交战数次,彭安虽武力然不如四庭柱,但指挥方面还是合格的,但他所了解的,是以前的曹军,所以他对将要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如果换做袁熙手下将领,看到曹军将领的旗号和外貌,便警觉的多,因为袁熙曾经列出个长长的单子,里面有需要提防的曹军将领顺序,危险性依次递增。 许褚和曹休,都是排在很前面的人选,看过名册的袁熙军将领,断不会像彭安如此大意。 彭安拍马冲向的是曹休,他也是久经战阵的,一柄钢枪探出,只三合便将曹休隐隐压制,曹休勉强出枪遮拦,其实却是保留了三分力,暗暗缠住了彭安枪势。 此时许褚已经拍马前来,手中大刀从地上弹起,带着风雷之声划了个圆弧,当头向彭安狠狠劈下! 彭安听到风声便觉不妙,他连忙抽枪,曹休那边却是趁机压住了他的枪杆,彭安赶紧把枪头一抖,脱开了圈子,扭身往许褚脸上扎来。 许褚把脸一侧,让过彭安的枪,手中大刀加速落下,那边曹休已经一枪扎在彭安马脖子上。 那马翻身便倒,彭安身子无法保持平衡,手臂无法变招,眼睁睁看着许褚一刀砍在自己肩头。 许褚顺势把刀一划,大刀从彭安肩甲斜着开入彭安脖子,然后横着一拖。 一股鲜血从彭安脖子上喷了出来,彭安惨叫一声,便即落马毙命。 曹休见了,示意许褚下马割了彭安首级,许褚却是做了个手势,转身突入大乱的彭安阵之中,一路冲杀进去。 曹休会意,明白许褚这是卖自己个面子,因为曹休想要掌管虎豹骑,便需要短时间内迅速建立威望,这时敌方大将的头颅,对他来书是极为需要的。 他下马割了彭安首级,然后上马用枪高高挑起,在阵前纵横驰骋,同时大喝道:“大将已死,速速投降,绕尔等不死!” 彭安兵士见了,顿时士气低落,纵使其部将竭力维持,但在许褚曹休带兵冲击下节节败退,已经无法对曹军形成威胁。 曹操听到阵前消息,顿时大喜过望,对诸将道:“文烈不愧是我千里驹也!” “诸君随我一起,将敌人彻底击溃!” 曹营诸将追随曹操冲上阵前,顺着许褚打开的缺口全力攻击,将彭安这一路军完全击溃,然后朝着袁谭这一路围了过来。 那边袁谭听到彭安战死的消息,知道这次突袭完全失败了,他恨恨地望向曹操来袭的方向,知道今日自己怕是逃不出去了。 他只犹豫了一下,便大吼道:“跟他们拼了!” 双方再度冲杀到一起,袁谭的垂死挣扎让这场大战更加惨烈,想要逃跑的兵士也根本找不到出路,只得胡乱挥舞着手中武器,状若癫狂,不断有兵士倒下,尸体层层堆积起来。 这一战足足打到夕阳西下,袁谭的兵士已经所剩无几,周围都是曹军的喊声。 “得袁谭首级者,封万户侯!” 叫声此起彼伏,袁谭一刀劈开冲到近前的曹军兵士面门,突然小腹一痛。 他低头一看,曹兵的一支铁矛已经深深捅入他的腹部,然后铁矛拔出,带着血泉喷了出来。 袁谭大喝一声,手中长刀胡乱挥舞,但随即又有几柄铁枪刺入了他的身体。 他缓缓抬头,望着天边的夕阳,感觉体内的力气在飞速流逝,心道这真是讽刺,三兄弟斗了这么久,自己却是最先死的那個。 他身子一歪,掉落马下,随即曹军潮水般涌上,百十刀枪扎入他的身体。 袁谭的首级被送到曹操前面,曹操见了,走上前去,苦笑道:“显思啊,本可以成为一家,何必如此呢。” “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会善待你妻儿的。” 他命人把袁谭首级收好,转身望向战场,看着遍地死尸,不由心头火起。 在袁谭的带领下,这万余人几乎都战死当场,被俘的极少,曹军死的少不了多次,可以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曹操抑制不住愤怒,他站起身,指着远处的清阳城,对部下道:“攻下此城,屠城三日,钱帛女子随意拿取!” 曹操众将听了,面露喜色,齐齐发一声喊,向着清阳城冲去。 未几,清阳城破,城内燃起了熊熊大火。 曹操得到城内部下回报的消息后,却有些不高兴,袁谭的兵将虽然在此战中几乎尽皆战死,但大部分官员和家眷都提前跑了! 不过此战过后,曹军也算是基本控制清河郡,这可是有七八十万人的大郡,曹军又能征发不少兵士钱粮,回复元气了! 但曹操也不敢大意,因为安平郡的袁熙军随时都会南下,所以他一面派出将领就近攻打城池,一面加固城防,防备袁熙军到来。 袁熙得知清阳之战的情况时,已经是数天之后了,他此时正往邺城方向行军,意图接应袁尚,他已经到了安平清河魏郡三地交界处,听闻这个消息后,不禁陷入了呆滞,袁谭就这么死了? 按理来说,他打不过也应该能跑的掉吧? 之后详细的信息传来,直到袁熙后军接应到逃出来的辛评等人,袁熙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对着拜伏在地的辛评羊衜等人叹道:“他何苦如此想不开,我袁氏虽然内部相争,但不至于赶尽杀绝,他宁愿死在曹操手中,也不愿向我低头吗?” 辛评涩声道:“主公当日已存死志,知道先前做了颇多对不起使君的事情,我等之罪责,使君可随意发落,但望使君看曾为袁氏的情面上,照拂主公家眷一二。” 袁熙叹息道:“人已经死了,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以前的事情,都让它过去吧。” 辛评羊衜等人面露喜色,就听袁熙道:“但唯独一人,却是饶他不得。”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到一边被五花大绑的袁耀身上,辛评等人望着脸色苍白,瘫倒在地上的袁耀,心道袁谭不杀此人,原来是留在这里。 袁耀身体不住发抖,嘶声道:“使君大人大量,饶我一命!”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叫喊道:“我有很多事情极为重要,我都说出来,使君请饶我一命!” 袁熙刚要开口,随即对侍卫道:“你们先把其他人带下去。” 营帐里面只剩下了袁熙吕玲绮和袁耀三人,袁熙站起身,走到袁耀身边,居高临下道:“说吧。” 袁耀目光闪了几闪,说道;“请使君先发誓饶我不死。” 袁熙冷笑道:“你以为现在还有资格谈条件?” “你是刺杀显甫的凶手,他现在生死未卜,你说我把你首级送过去,他会感谢我么?” 袁耀只得低下头,先说了曹操诱惑他暗杀袁尚的事情,知道光凭这些不足以救命,又说了寿春有几个袁家私库,然后道:“具体位置很难找到,需要我亲自带人去取。” “这里面藏了阿父这些年从江淮搜取的大半财货,足以供养数万精兵,这够不够换我的命?” 袁熙摇了摇头,“当然不够。” “伱要说只有这些,那今天是活不了的。” 袁耀面色惨白,“为什么,这么多还我一条命还不够,我的命有那么值钱?” 袁熙摇头道:“你的命当然不值钱,只是这些府库的位置,我早就知道了。” “我还知道府库两个在寿春城外的淮水下,一个在寿春城城墙下面,需要三把特制的钥匙才能开启大门。” “其中一个府库我已经打开了。” 袁耀脸色大变,失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袁熙淡淡道:“自然是袁公路说的。” “他走得很安详,临死前把一切都放下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这就送你去尽孝。” 袁耀叫道:“果然你是杀了阿父,你竟如此丧心病狂,对同宗同族之人赶尽杀绝!” 他随即害怕起来,赶紧叩头道:“使君,我已经没威胁了,还请饶我一命啊!” 他看到旁边冷冷不发一言的吕玲绮,猜到其是吕布女儿,连忙爬过去,伸手去求吕玲绮,“夫人,夫人看在我们曾经定亲的份上,绕我一…….” 刷的一声,吕玲绮短戟一抖,划过袁耀手腕,冷冷道:“臭不要脸,你们勾结曹操害死阿父,还敢说这些?” 袁耀捂着断掉的手腕在地上翻滚惨叫起来,袁熙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对吕玲绮道:“一起?” 两人走上前去,袁耀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起来,他嘶声道:“你…….你个家奴之子,你不能杀我……你没有资格杀我……” “我是太子!我是将来的天子!为什么会……” 袁熙缓缓举刀:“放心,我不会波及其他人。” “汝妻子,吾……”袁熙突然发现不对,改口道:“会让人养之。” 他顿了顿,“你妈除外。” 袁耀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噗噗两声,刀锋短戟同时扎入袁耀胸膛,袁耀身体抖动几下,便渐渐挺直,失去了气息。 袁熙让人把袁耀尸身抬了出去,请诸葛亮过来说道:“军师觉得,下一步我们如何做?”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二章 寻找生路 面对袁熙问话,诸葛亮考虑了很久,才出声道:“形式已经变了,袁谭即死,清河郡被曹操占据,当务之急是防止其攻入安平郡,断掉我们的后路。” “我知道使君想要接应邺城的人,但是邺城被水围困,去的人多了也是无用,可以让人带一支军,打通邺城到安平的通道,同时派一支军放在邺城和清河之间,防止曹军合并突袭邺城,主公则在此地坐镇发,方为稳妥。” 袁熙问道:“这样分兵,会不会被曹军各个击破?” 诸葛亮道:“会。” 袁熙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故意露出破绽?” 诸葛亮道:“没错,如果看上去做的滴水不漏,以曹操的谨慎,反而不会主动出击。” “对手龟缩不动,防守严密,便很难寻找破绽。” “只有我们看上去有弱点可循,才会让对方行动,只要放开手脚,必然会露出可趁之机。” 袁熙明白了,这是诱敌之计,引诱曹操出击,然后后发制人! 诸葛亮道:“算算时间,先前我们伏下的暗手,已经都已经向安平进军了,只要我们在这里吸引曹军半个月,便能引诱曹军围城,到时便是反制之机。” 袁熙笑道:“但,饵料便是我自己吧?” 诸葛亮道:“主公不必冒险,蓟城不是有主公替身?让他前来便是,亮会固守城池.” 袁熙摇头道:“替身应该已经没用了,曹操已经上了一次当,怎么会再上?” “何况让军师蹈履险境,作为主帅得我,岂不是临阵脱逃?” “我会陪着军师,就这么定了。” 诸葛亮见袁熙主意已定,心里隐隐有些感动,躬身拜道:“亮一定竭力保得主公周全。” 袁熙其实比诸葛亮要有信心多了,诸葛亮可能还不能明白,现在袁熙这边麾下武将谋士的含金量,甚至诸葛亮也不知道。自己在其中,也是最厉害的那批人之一。 虽然此世的诸葛亮陆逊等人年纪尚幼,经验比后世巅峰时候差得远,但曹营那边的将领谋士也不是完全体,自己这边的武将单独拉出来都能独当一面,这要是再挡不住过曹操,那自己也不用混了。 当下张辽带兵去救援邺城突围的袁尚军,徐晃带兵南下挡住邺城和清河之间的要道,袁熙则带着太史慈田豫守城,准备和曹操硬碰硬。 因为三路之中,袁熙对曹操的诱惑力才是最大的,只要击杀袁熙,曹操夺取中原指日可待,所以他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两路曹军随之开始调动起来。 夏侯惇一路,稍微放松了对邺城的围困,同时放开了邺城到安平的通道,摆明是要引诱邺城的人突围。 邺城里面的袁尚和谋士们自然知道其用意,但他们不得不选择这条道路,因为城内疫病已经传染了过半的人,他们再不走,只怕所有人都会死在城里! 于是袁尚令审配将城里剩余的兵士百姓聚集起来,拆屋卸梁,将其绑扎成木排,以供突围时所用。 一时间城里还没有被泡在水里的房屋几乎尽数被拆掉,许多大族看着自家苦心经营的宅邸毁于一旦,嚎哭连天,但现在他们也没有办法了,毕竟钱货再多,没有命花也是白搭。 而且先前袁尚让邺城老幼出城的时候,很多聪明人已经让家眷带着不少钱货离开,如今他们只要活着进入幽州,还是能依靠这些钱财东山再起。 但如果他们要是知道袁熙雁过拔毛的本事,便应该明白这些钱也怕是只能留在幽州花了,不过这都是后话,如今的他们,最担心的便是如何在城外曹军虎视眈眈的包围下,活着逃走。 随着城内房屋被拆的七零八落,城门附近的的水面上堆满了木排,突围的日子日渐邻近,袁尚和谋士们终于得到了城外传进来的消息。 这自然包括了清河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审配口中听说袁谭死讯后,袁尚犹自不敢相信,疑惑道:“阿兄就这么死了?” “他是这种不知进退的人吗?” 审配叹道:“消息确凿,有人见到曹操营寨门口,挂着他的人头。” 袁尚听了,心头很是不快,“阿兄虽然做错了事情,但曹操如此做,真是坏我袁氏颜面!” 审配叹道:“不管怎么说,和使君争夺袁氏家主的人,已经没有了。” “不过听说袁耀也被杀了,其行刺使君,算是就此伏诛。” 袁尚听了,有如释重负之感,但随即苦笑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我已经命不久矣,邺城也丢了,这袁氏家主名存实亡,实在是愧对阿父。” 审配还想安慰几句,但一时找不出话来,只得讷讷道:“使君吉人自有天相,逃出去后寻找医士,定然能将伤势治好。” 袁尚微微摇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些天来,他身体发热不退,不知道是伤口恶化,还是感染了疫病,但如今的他,几乎没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他出声道:“劳烦先生安排诸事,明日入夜便突围。” 审配领命而去,袁尚勉强坐起身来,鼻子边上飘来隐隐约约的恶臭味道,让袁尚分不清楚这味道是外面满城漂浮尸体传来的,还是自己的身体散发出的。 他自嘲地笑了起来,自己和袁谭争斗这么久,双方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袁谭对自己下了不少黑手,但讽刺的的是却先于自己而死,真是天意难测。 而自己即使能够逃出邺城,只怕也没有几天好活了,结果最后的赢家,却是二哥吗? 他叹了一口气,感觉头昏脑涨,身体不住发抖,随即沉沉睡去。 等他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却是看到洪氏惴惴不安地等在一边,屋外似乎有人说话,他侧头向窗外看去,却发现太阳快落山了。 他惊讶道:“我竟然睡了将近一整天?” 洪氏出声道:“夫君睡了两天。” “什么!”袁尚一惊,随即赶到身体异常虚弱,知道这是没有进食所致,“怎么会这样?” 洪氏涩声道:“夫君身体出现了异状,医士过来看过,说极有可能是沾染了疫病。” 袁尚听了,倒没有多大反应,他现在是债多不压身,本来就快死了,还在乎什么疫病。 但他随即想起来一事,“今晚是不是本来打算突围?” 洪氏忙道:“本来确实如此,但夫君昏迷,谋士们不敢擅做主张,如今都在门外候着。” 袁尚听了,出声道:“叫审配进来。” 屋外审配见洪氏来叫,赶紧赶了进来,他虽然知道袁尚染了疫病,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在乎了,既然袁尚都已经发病,那估计自己这些人也跑不了,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他一进去,袁尚就问,“城池外面如何?” 审配出声道:“北门外面几乎没有曹兵,但应该是有埋伏的。” “不过其他方向情况更差便是了。” 袁尚听到后,断然道:“马上发出号令,装备从北门外乘坐木排出城。” “所有人都走,能走多少算多少,不能行动的就不要管了,这個时候也顾不得了。” 审配连忙领命,出声道:“等先头兵士打退敌人,尔等护送使君出城。” 袁尚突然想起,自己也算是不能行动之人,颇感讽刺,当下只得说道:“既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天色入夜,仅剩的冀州兵在张郃淳于琼等人的带领下,开始向北门行动。 他们乘坐木排,接近已经被水淹没大半的城门,试图打开城门门闩。 兵士们用绳子系住身体,潜入浑浊的脏水中,费尽了力气才推开门闩,却发现城门却没有预想的那样打开。 他们仔细查探,才发现泡在水里的城门底部,早已经被淤泥堵住,如今塞得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在水里打开城门! 张郃只得紧急调集善于水性的兵士,拿着铁铲潜入水中挖掘淤泥,但收效甚微,一方面这水混杂了太多污物,不仅脏的让人作呕,视线还看不清楚,兵士潜下去一会,便经受不住浮了上来,根本无法快速清理淤泥。 但偏偏城门厚重,而且城门都是往外开的,城外淤泥更多,除了推开之外,以现在城内的手段,根本无法用破坏城门的手段打开通道,众人一时间束手无策。 张郃看到这本来是阻拒外敌的手段,如今却成了阻碍逃生的拦路虎,不禁心中郁闷,这水攻也太恶心了! 而且关键这城门不止一道,外面还有两道,就是想法打开城门,后面那两道也要花费很多时间! 他思来想去,却只能想到一个办法,但他无法下决定,只得去找审配,审配田丰等人过来后,听了张郃的建议,审配还在犹豫,田丰说道:“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做吧。” 审配出声道:“要不要问问使君?” 田丰出声道:“正南何时这么犹豫了,都要弃城了,还在乎这些?” “你若不敢担,我来做便是。” 审配听了,只得道:“我明白了,做吧。” 张郃听了,一声令下,兵士们开始攀上城墙,拿着各种工具,挖的挖,拆的拆,开始挖掘城墙上的砖头地面。 既然城门打不开,也只能拆城墙了。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三章 悄无声息 城墙初时拆的很慢,但后来便越来越快,因为其下半部分进水,都已经被泡软了了,兵士拿着工具一撬,便撬下一大块下来。 渐渐挖到水位之下一尺多,张郃看到兵士还在挖,便出声道:“不用了,木排吃不了这么深得水,去把缺口拓宽,其他人去挖外面两道城墙!” 兵士们听了,分头行动,很快两个时辰过去,天色进入深夜时,通往外城的三道城墙终于都挖出了缺口。 随着最外头城墙被挖穿,城外水位本来就比城内高,洪水瞬间倾泻而入,将几名躲闪不及的兵士冲走,城内水位开始升高,两边渐渐持平。 张郃见进来的洪水开始平缓,连忙派人去报之审配,审配听了,一方面派人去接袁尚及其家眷,一方面命令张郃派出兵士作为前锋,乘着木排出城向北,寻找可以上岸的地方。 张郃望着脚下的木排,叹息一声,他水性不好,如今这木排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散架,万一落水,自己一身盔甲瞬间沉底,连自救的机会都没! 犹豫半晌,他还是硬着头皮踏上木排,带着数百兵士乘坐十几个木排,从缺口冲出城去。 一路上兵士撑着竹篙,努力辨认方向,终于在行了七八里后,找到了可以登陆的高地。 张郃大喜,连忙命令兵士登岸,同时让兵士撑着木排回去报信。 结果一阵箭雨袭来,木排上的兵士纷纷中箭,几座木排瞬间失去控制,在水中胡乱飘荡。 听道渐渐接近的喊杀声,张郃哪还不知道曹军早有埋伏,但他作为先锋的任务,便是阻挡曹军,让己方逃出更多的人。 当下他大声吼道:“守住岸边,等城内援军过来!” 冀州兵当下就地结阵,木排的兵士们则是慌乱的撑着木排往邺城方向逃去,不过半刻,张郃便见远处冲来一支曹军。 他扯下背后大弓,吼道:“发箭!” 邺城城头上,审配听道远远传来的喊杀声,马上命令淳于琼带着第二组木排出发,赶往张郃的方向。 淳于琼带着千余兵士走后不久,张郃军求救的兵士驾着木排回来,说了遭遇敌袭的情况,审配听了,又名高览带着剩下数百兵士前去支援。 田丰见到会水的兵士都赶过去了,余下几千人几乎都是不会水的,便道:“如今怎么办?” “等三位将军打退曹军,再送使君出城?” 审配咬牙道:“来不及了,这时候再等没有意义,说不定曹军也有援军。” “而且若淳于琼他们失败,曹军便可以从缺口入城,城墙已经没有意义了。” “派人去接使君,立刻出城!” 袁尚躺在担架上,两名侍卫抬着担架,洪氏和刘氏分别扶住担架两边,胆战心惊地踏上了摇摇慌慌的木排,她们都不会水,万一倾覆,等于和袁尚一起完蛋,所以腿脚发软,挣扎了几次才上去。 兵士把竹篙一撑,木排随即离开岸边,打着转往前飘去,刘氏感觉污水瞬间满上木排,打湿了自己的裙角和鞋子,不由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声。 袁尚已经近乎昏迷,自然管不了刘氏,洪氏战战兢兢,小声道:“大人,声音大了,可能会招来敌军。” 刘氏恶狠狠往洪氏剜了一眼,骂道:“怎么,看尚儿这样,你就想翻天了?” 洪氏听着刘氏喋喋不休的数落,很想将其一脚踹到水里,刘氏还没说错,这种随时面对死亡的情况,确实会让人的胆子大起来,命都可能会随时没掉,谁会在乎颜面? 随着袁尚的木排带头,其他袁氏家眷也都依次上了后面的木排,在后面是邺城官员士族,最后大部分兵士百姓,则只能抱着木板木柴泅渡。 一串串木排飘出了城墙,中途不断发生意外,有绑木排的绳子散开的,有失去平衡倾覆的,有吃水过深沉没的,有太大卡在缺口,被后面的人直接拆烂的,叫骂声和呵斥声不绝于耳。 有个大族的木排因为带了太多货物,吃水太深,卡了在第二道城墙缺口,上面的族老让仆人下水去抬木排,结果努力了几次,都因为太重而无法移动。 后面的人已经不耐烦,纷纷叫骂起来,让其躲开,那族老涨红了脸,但这上面都是贵重财物,他那里舍得,只是闷头指挥。 结果后面堵的木排越来越多,喝骂声逐渐多了起来,那族老眼见快要犯了众怒,却还是咬牙坚持,不成想后面木排忽地一声撞了上来,几人趁机跳上了木排,拳脚并用,将还在吭哧吭哧清理缺口的家奴推到水中。 那族老大怒,喝道:“什么人?” “敢动我审家” 话还没说,一记重拳已经打在他的脸上,将其狠狠放倒,出拳的人对他吐了一口吐沫,骂道:“怎么,敢治我的罪还是要我的命?” “妈的,这时候还害人,什么玩意!” 说完他一脚将族老踢到水中,那族老惨叫着在水中挣扎脚下,便消失在水中,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几个汉子将木排上的货物全都丢到水中,将木排推开,跳上后面的木排,大笑道:“走!” 看着几名汉子架着木排冲过缺口,后面的人连忙跟上,有人欣喜,有人心中惴惴,因为他们都认出来,刚才那族老是审配族中的,先前仗着审配,颇是飞扬跋扈,没想到却被人丢到水里杀死了! 这同时也让这些世家子心中警惕,这個时候人人自危,什么世家大族的名头都不好用,世家大族本来就受平民忌恨,看来得低调点了! 木排之上,为首的汉子对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笑道:“还是跟着杨统领做事痛快!” 那女子正是杨凤,她之所以来到邺城。一是带领忠于自己的太平道势力离开,另外就是按照袁熙要求传递城内外的消息,也只有她这种身手,才能从被水围困的邺城里外来去自如。 如今剩下的任务,就是负责护送袁氏突围了,当然这只是顺带的,杨凤也是借机脱身,毕竟没有冀州军在全面突围,光凭杨凤一人自保可以,但想要带出太平道道众,便力有不逮了。 随着木排渐渐接近北面岸边,喊杀声越来越近,杨凤眯着眼睛望去,发现岸边的冀州兵形势不容乐观。 曹军出动了骑兵骚扰冲阵,面对只有两千不到的冀州兵,其人数本来就占据优势,加上有地利之便,轮番对困守在岸边的淳于琼张郃等人发动攻势,密集的箭雨逼得冀州兵节节后退,眼看就要退入水中了。 更糟糕的是,似乎冀州兵已经失去了斗志,谋士指挥似乎在梦游,武将也是犹犹豫豫,杨凤看了心中大奇,心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她的木排靠近岸边,发现审配等几位谋士佘宁凝重,围坐在一具担架旁边,里面还有哭声传出来,她远远看到,更加疑惑,便缩了身子,趁着众人没有注意,慢慢靠近那处,断断续续的声音方才传入了她的耳朵。 她听了几句,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是袁尚伤势恶化加上疫病,在木排上就断气了! 杨凤颇觉荒谬,虽然袁熙也曾关照过她,让她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护得袁尚逃出,但杨凤怎么也没有想到,袁尚倒是没有被曹军杀死,却偏偏在此时死了,死得还这么悄无声息,真是世事无常。 袁尚一死,军心大为浮动,本来冀州内部就有投降派,眼见袁尚已死,效忠的对象没了,曹军又攻势甚急,不少人登时起了心思。 眼下冀州官员们吵闹纷纷,有些人公然说出了投降的话,在后方押阵的高览简直气笑了,老子还在拼命,你们还有脸说投降? 在这个局面下,能不能投降,使我们这群手里有兵的武将说了算,不是你们这些文官,别没有逼数了! 他正想转身喝骂,却听扑哧一声,叫嚷着投敌最黄的一名官员头颅直接被一柄铁枪扎穿,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一下把众人都吓唬住了,杨凤却是满不在乎的收回枪头,懒洋洋地盯着一众官员。 她眼睛扫过的人,都不敢与其对视,心道哪里来了个满脸疤痕的凶神? 一直冷眼旁观的审配见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倒是少了不少麻烦事情,他开口道:“曹军出尔反尔,未必会放过我们,与其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不如齐心合力冲去再说!” 众人听了,纷纷响应,他们敢不听吗,一旁还有人拿枪盯着自己呢! 审配望了望远方,出声道:“想要突围,必须马上行动,等天亮了无所遁形,谁也跑不掉!” “等后面兵士百姓上岸后,大家在三位将军带领下一起突围,能不能跑掉,便看运气了!” 一个时辰过去,张郃等人打退了曹军两次进攻之后,城里陆续陆续逃出了数万人,都挤在岸边,几乎没有地方落脚了。 审配见时机成熟,出声道:“随着前面兵士前进突围,能否逃出,各安天命!” 一声令下,淳于琼张郃高览三人各自带着数百兵士,对着曹军阵势发生一身喊,齐齐冲了上去,在他们的身后,是数万掩饰不住慌乱的百姓。 洪氏扶着刘氏,惶惶不安地躲在人群中,如今袁尚已死,已经没有太多人顾忌他们,只有寥寥几名侍卫,除此之外,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四章 忍无可忍 洪氏扶着刘氏,在黑漆漆的夜里,随着人流跌跌撞撞地奔逃着,身旁的侍卫早已经被人群冲散,早不知到哪里去了。 曹军终究还是在张郃等人的拼死冲击之下,被生生突出了个缺口,随着兵士的命令呼喝,跟在后面的百姓发一声喊,纷纷向着打开的缺口涌了出去。 有曹军想上来阻拦,随即被冀州兵缠住,他们发现不先解决掉冀州兵根本无法抓捕这些百姓,尝试了几次后只得无奈放弃,两边再度厮杀起来。 洪氏拉着刘氏,也跟在人群中趁乱逃出,但她们锦衣玉食惯了,何尝这么奔跑过,洪氏还好,刘氏没有跑几步便累的气喘吁吁,直说跑不动了。 洪氏无奈,只得半拉半架着刘氏前行,随着越跑越远,人群渐渐稀散,有的钻入树林,有的逃入山间,有的则是直接倒在地上不动了。 喊杀声渐渐接近,随即有几只羽箭飞来,射入不远处逃跑的人们身体,同时伴随的还有追上来的曹军的威吓声,吓得洪氏和刘氏面色惨白。 洪氏看到路旁密林,咬了咬牙,拉着刘氏就往里钻,却发现刘氏已经瘫倒在地上,她无奈之下,只得背起刘氏,艰难地爬入树林,一路往里钻。 低矮的灌木划得她身上脸上都是血痕,但她也顾不得了,只能和狗一样趴在地上往前挪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洪氏却不敢停,压着牙往树林里爬,直到天边露出一抹晨曦,天渐渐亮了起来。 此时洪氏已经疲惫不堪,忍不住眼睛一闭,昏睡过去。 她感觉才睡了一会,就觉得脸上疼痛,醒过来之后,见刘氏正坐在自己身上,揪着自己衣领打自己耳光。 洪氏下意识用手臂挡住刘氏的手掌,出声道:“大人,怎么了?” 刘氏恨恨道:“都是你,克死了尚儿,如今连他的尸身都丢下,你还是人吗?” 洪氏无语,她架住刘氏的手腕,分辩道:“这怎么能怪妾,妾要找打人,怎么背得起尸身?” “而且之前审谋主不是说,他来将夫君尸身带出吗?” 刘氏却不想讲道理,开始放声大哭,“我苦名的孩儿啊,你尸骨未寒,你这没良心的内子就敢和我顶嘴了!” 洪氏突然觉得心好累,很想拔腿一走了之,但又拉不下这个脸,只得劝道:“大人,这里随时都有敌军过来,咱们还是先离开吧。” 刘氏吓了一跳,这才不闹了,但嘴里还是嘟嘟囔囔,眼睛里面射出怨毒的光芒。 洪氏已经不在乎了,她想要扶起刘氏,却发现对面崴了脚,只得竭力背起刘氏,继续辨认方向前行,但她又累又饿,树林里又没有道路,她只走了一刻钟便无力迈步。 刘氏见了骂骂咧咧道:“没用的东西,平时都白养你了!” “孩子也生不出来,要你何用!” 洪氏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她忍不住道:“大人应该知道夫君的情况,生不出来,如何能怪妾身?” “夫君遗志,是让妾找个袁氏子嗣过继,这也是妾想要活下去的原因,不然为何陪着大人在此?” “大人若不想活下去,尽可以留在此地,妾死了也不打紧,但是夫君愿望谁来实现?” 刘氏听了,怒骂道:“好啊,敢顶嘴了,既然是过继,有你没你又有什么关系?” 洪氏气得哽咽难言,只得拉着刘氏继续往前走,结果又走了半个时辰,却发现前面有道十几丈高的断崖挡住了去路。 她站起身,发现前后望不到头,要走只能绕路,刘氏见了,又怪洪氏走错了路,喝骂不止,却听树林之中,有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吓得当即住口。 两人惴惴不安地趴在草丛中,却听到声音渐渐接近,两人细听,逐渐害怕起来,这是曹军兵士的声音! 听交谈的人数,至少有五六個人,不知道是如何追过来的,两人面色惨白,只得拼命伏地身子。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这些兵士逐渐接近,却是径直往两人藏身之地走来! 然后一声呼喝传来,“什么人,快出来!” 洪氏呼吸都停止了,这是诈自己,还是真的被发现了。 随即声音冷笑道:“不用藏了,地上脚印都看出来了,是个女子吧?” 他的同伴听了,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洪氏看着身后的脚印,脸色苦涩,还真是如此,她背着刘氏行走,脚印在泥土里面很深,确实被人看到了! 刘氏也是明白过来,气得暗暗骂了起来,她盯着地上的两行脚印,突然眼睛一亮,压低声音对洪氏道:“伱出去,不要说我的事情!” 洪氏一怔,看到地上脚印,随即明白过来,她脸色苍白,最近哆嗦了几下,刚要迈步,但想到曹军凶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刘氏听声音越来越近,忍不住急了起来,低声喝骂道:“贱人,快出去,你只要曲意逢迎,便能保住性命,到时候我们两个都有救!” 洪氏终于忍耐不住爆发了,“大人这么想活,自己怎么不出去?” 刘氏听了,气得伸出手指,“你,你个不孝的东西,是不是看着尚儿死了,想要改嫁了?” “你现在还是袁家妇,我只要不发话,你一辈子也出不了袁家!” 洪氏冷笑道:“是吗,你还能管我生死不成?” “妾先去了,大人自己好好伺候人家吧!” 刘氏听了,还以为洪氏要跑,刚要喝骂,却见洪氏往前一纵,竟然从山坡上跳了下去! 刘氏阿的一声,呆呆的看洪氏一路翻滚下去十几丈,摔入了崖底密林中,就此没有了声音。 这个高度,人摔下去定然没有幸理,刘氏没有想到洪氏是要自杀,不禁呆住了。 后面的人听到声音,早已经抢了上来,果然是五六个曹军装束的兵士,为首一人看到刘氏,笑道:“果然是个女子。” “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样貌却真的不错,兄弟们有福了!” 说完他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刘氏的胳膊,刘氏吓得瘫倒在地,眼见兵士们上来撕开她的衣服,才恐惧大喊,“不要动我,我是袁本初正室!” “你们要是将我献上去,肯定能够立得大功!” 那几人听了,面面相觑,为首那人停住手,说道:“你怎么证明?” 刘氏抖抖索索拿出怀里的袁氏印信,解释了两句,为首那人眼睛亮了起来,对诸人道:“这次咱们被冀州军冲散了,还不知道回去怎么交代,却碰上了好运气,哥几个发达了!” 说完他将刘氏抗在肩膀上,说道:“走,咱们领赏去!” 刘氏被众人扛着渐行渐远,她强忍心里恐惧,还想说崖下还有一个,但兵士大步前行,颠得她几欲呕吐,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一行人终于是离开了,不知多了多久,天上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洪氏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天上的雨点打在自己脸上,她想要起身,却觉得浑身剧痛,勉强抬手,却发现一只手已经折了。 她坐起身,看上头顶上方的山崖,心道都这样了,老天这都不让自己死啊。 既然死不了,那就想办法活下去吧。 她找来几根树枝,又撕开衣服袖子,将自己断臂勉强扶正对起,然后绑扎起来。 虽然疼的几次要晕过去,但赖于平日里面她照料袁尚伤势,最后她还是绑好了胳膊,然后找了跟木杖支撑身子,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 张辽带兵赶到邺城附近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张郃等人带领的冀州兵和曹军还在缠斗不休。 但随着曹军调集了这一路的所有兵力前来围堵,冀州兵越打越少,张郃淳于琼高览三人都受了不轻的伤,眼看行事岌岌可危,张辽此时终于是带兵突入战场。 他暗地里杀出,一枪便刺伤了督阵的夏侯惇,夏侯惇背部中枪,差点摔落马下,一旁的夏侯渊大惊,连忙护着夏侯惇退走,这才解了冀州兵之围。 张郃等人上来感谢,张辽听说了袁尚死讯,惊讶不已,他叹息道:“主公让我日夜兼程赶来,却还是来晚了,实在惭愧。” 此时田丰赶到,说道:“这不怪显奕公子,突围也是迫不得已。” 张辽转达了袁熙的意思,说道:“如今主公在安平驻防,请让郃护送各位前去。” 他看到田丰身后的十几个官员,有一些疑惑,“其他.人呢?” 田丰叹息道:“正南他们昨夜在曹军的突袭中下落不明,怕是被曹军抓走了。” 张辽一怔,随即有些牙疼,他还不知道许攸已经先出城去曹营了,但审配荀谌辛毗这些人都落在曹操手里,自己也不好交代啊。 武将那边更是惨,除了张郃还能坐在马上,淳于琼高览都已经负伤站不起来,直接躺在地上,这次突围,冀州的伤亡也太惨重了! 他出声道:“为何这么急着突围?” 张郃说了城内发生疫病的事情,张辽听了叫一声苦,这事情麻烦了,疫病怕是早已在人群中蔓延了,说不定已经传到了己方兵士身上! 他当即对田丰张郃道:“请各位随我马上动身,同时做好防治疫病的准备。” 田丰等人还在懵懂中,张辽军中的医士已经上来,和众人说了疫病的危害,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纷纷找衣物撕开蒙住口鼻。 张辽安排兵士护送冀州兵往安平方向而去,却看到了杨凤也跟在人群中,便纵马过去道:“杨统领,使君说要你去安平一趟。”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五章 疫病滋生 杨凤哦了一声,摆了摆手道:「你先走,我过几天便去。」 张辽劝道:「此地危险,曹军随时都可能过来,杨统领若非紧要事情,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杨凤说道:「也没有什么,只不过凶虎让我派人护送袁尚一家出城,结果我安排的手下被敌军冲散了,袁尚虽然病死,但却没有发现其家眷。」 「我已经发动部下四下寻找,等他们回来,若是找不到,我便上路。」 张辽心道这种兵荒马乱的情况,只怕这些人都死在乱军中了,这还有什么意义? 他突然眼神一亮,「袁尚死前,是不是有留给主公的话?」 杨凤点头道:「张将军猜的八九不离十,这事关冀州的归属名分,审配可能知道,但他偏偏也失踪了。」 「所以至少要找到袁尚家人,才能名正言顺做些事情。」 张辽听了,也是神色凝重起来,他想了想,马上派出骑兵四处打探,帮杨凤派出去的探子一起寻找。 但他也不敢在此地多做逗留,当下亲自断后,护送袁尚的遗体和冀州军武将官员往西北方向的安平郡而去。 逃出来的冀州兵和百姓多数身上有伤,且疫病已经在人群里面蔓延开来,所以队伍走的极慢,第一天过去,大部分只走了十几里路,且中途不断遭遇小股曹军探子骚扰,局势混乱不堪。 杨凤找人救治洪氏,同时问清了刘氏情况,得知洪氏被逼得跳崖后刘氏下落不明,不禁感叹刘氏那个时候还作妖,只怕这时候已经死了吧? 队伍又走了四五天,在离着安平郡还有百余里的时候,张辽斥候遇到了杨凤的探子,得知了袁尚家眷的消息。 张辽却是脸色凝重,他和田豫说了冀州军内部流行疫病的事情,最后说道:「这几日我和麾下兵士也和冀州兵一同作战,只怕也有传染疫病的可能,我先前还抱有侥幸,但我的部分部下已经开始发病。」 张辽看不是办法,便和冀州军中唯一还能领军打仗的张郃商量,两人在入夜前各自带着兵士,在后方埋伏起来。 「田将军还请速速报知使君,看有无应对之策。」 过了几日,众人到达安平,袁熙让人妥善安置,并对其衣物进行煮沸消毒,同时隔离观察,连张辽和田豫也没有幸免,全套流程都走了一遍。 杨凤带人连夜搜寻,终于发现了在树林濒临死亡的洪氏,询问之下,才得知其在野外冒雨跋涉了五六天,走了一百多里路,幸运的是方向倒是走对了,而且其选的是靠近山道的位置,这才被杨凤发现。 她带着洪氏和张辽等人会合,不久队伍便遇到了带兵过来接应的田豫,此时众人才放心下来。 此战之后,张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知道曹军应该是不会轻易来了,事后果然据探子回报,曹军已经回到邺城,开始截断漳河,放出邺城里面的积水,应该是准备安心占领邺城了。 三国意义上流行的疫病,虽然已经不可考证类型,但是现代霍乱弧菌的可能性很小,但即便如此,这个时代爆发大规模严重疫病,能活下来的往往不足一半,说明其危害也是不容小视的,有可能不比霍乱差多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霍乱这个词华夏很早便出现了,但现代意义的霍乱所指的霍乱弧菌,是明朝才从印度传入的。 张辽听罢,连忙派人袁熙方面发信,要求派人接应,同时给邺城和清河之间堵路的徐晃送信,让其小心邺城的曹军偷袭其后路。 袁熙紧急征调医士,给将要到来的众人开辟隔离区,准备草药柴火和干净水源,古代对烈性传染病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手段,只能用草药增强免疫力,尽 量吃熟食来预防抵御。 这几日以来张辽的应对,田丰张郃等人都看在眼里,他们先前没有想到,吕布的一个降将,在袁熙手下都有掌控大局独当一面的能力,不禁感叹袁熙看人的眼光之准。 入夜果然曹洪带数千兵夜袭,其刚纵马冲到队伍后方,早有准备的张辽张郃带着伏兵,直接突袭了曹洪,猝不及防之下,曹洪中伏大败,被两人刺伤后,带着残兵逃了回去。 袁熙很快便的得知了消息,他也是头疼起来,邺城爆发的疫病,多数可能是因为死尸污染水源产生,有可能是肠炎,痢疾甚至霍乱,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一开始冀州谋士将领见袁熙如此防备,还有些不太理解,但随着营中倒下的人不断增多,他们才醒悟过来疫病已经很严重了,这才老老实实服从安排。 袁熙颇有些焦头烂额,本以为张辽回来后能采取行动对付曹操,没想到却摊上了这档子事情,因为如果疫病处理不好,只怕还会波及到他手下的幽州军,那仗也不用打了。 此时他得到消息,徐晃已经和清河郡的曹军遭遇交战,对方果然是想要和邺城的曹军合兵包围徐晃,思虑之下,袁熙将徐晃调回安平郡,防止曹军趁机北攻。 果不其然,曹操亲率大军打过来了。 袁熙猜测,应该是自己军中流行疫病的消息传到了曹营那边,曹操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他不禁心中暗骂,曹操嗅觉也太灵敏了! 他被迫将城外隔离的冀州军安置到城中,虽然知道可能会加剧疫病的传播,但现在也不能放着冀州去死,只能尽量安排隔离区,同时专门让人搜集粪便运出,保证水源干净。 这些粪便当然没有浪费,日后都倒在了攻城的曹军头上。 曹操确实是听说袁熙军营中流行疫病才赶来的,他的目的是如对付邺城的冀州军一样,将袁熙军逼在城中自生自灭。 他虽然不知道疫病传播的渠道,到也知道只要让对方疲惫难于应付,便很难组织疫病的蔓延,所以曹操打定主意,既然战场很难击败袁熙,便利用疫病传播的力量好了! 事实证明曹操算是歪打正着,袁熙占据的城池是安平郡的信都,这也是安平最大的城池,面对曹军的全力攻击,还是颇为吃力,此时城中人口密集,疫病已经开始蔓延了。 此时占据邺城的曹军,除了善后的夏侯惇外,夏侯渊和曹洪也带兵赶到,和曹操合兵,一起猛攻信都,但袁熙本来就擅长守城,且曹军缺少重型工程器具,连打了十几天都毫无建树。 这期间袁熙和诸葛亮一直呆在城头,将城里的需要清理的脏东西全都一股脑倒在了攻城的曹军身上。 于是情理之中,数天之后,曹营之中也开始蔓延起了疫病,至于其起源,是夏侯渊曹洪那些从邺城回来的兵士,亦或是城头倒下的粪便,还是其他原因,都无法查明了,但事实就是曹军也开始一片片病倒。 袁熙听到这消息后,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信都城里的水源,曹军也在用,水源污染不可避免,他只能让城内即使拆屋砍窗,也要尽量避免吃生食,现在要做的,便是看两边谁撑得久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面,张辽徐晃,田豫张郃轮流出战,两边已经拼尽了全力,无论是烈度和卷入的人数,都像是一场转移了战场的官渡之战。 但随着疫病加速在曹营蔓延,以及幽州征调的援军开始南下加入战场,曹军从最初的攻势,渐渐转入了守势。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疫病在曹营中蔓延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信都城中的袁熙军。 曹操听着每日营中传来的死亡人数,心中充斥着愤怒和忧虑,他知道要眼下是一举攻灭袁熙的最好机会,也做好了自己军 营中疫病传播的准备,但为什么袁熙军先发病,自己这边传播速度反而比对方快! 按照时间来看,袁熙军开始流行疫病足足比自己这边早了半个月,但从现在得病人数来看,两边却是完全反了过来,曹营这边已经有近半人染病,其中近半死亡,剩下的几乎也没有什么战力了。 但根据信都城中传来的消息,凶虎军染病和死亡的数目,都不及己方的的一半,其城中两万多人,病倒的只有三千多,战力虽然有影响,但是并不大。 想反曹操这这边全力凑出的五万兵马,却已经倒下了一半! 曹操专门研究过袁熙军的构成,发现其不仅没有实行屯田制,反而采用了是费极大的军功授田和募兵制,这意味着曹操养一个兵,袁熙要数倍的价钱。 曹操保证士气的办法,便是士兵若找不到尸首,视为逃跑,全家连坐,袁熙这便纯粹便是靠军功和奖赏激励,两边平时士气也没有本质区别,但在疫病流行的时候,却出现了曹操都没有料到的差距。 袁熙给自家兵士配备的物资和供给,以及疫病等危急应对手段,远比曹军兵士丰富。 冀州兵都配了相当数目的医士药物,所以在这场疫病的对抗中逐渐取得了优势,眼下双方兵力持平,但再过几天,可能便要反转了! 同时曹操得到了夏侯渊曹洪等人病倒的消息,知道己方这边形势急剧恶化,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于是次日晚上,经过一天猛烈地攻城战后,曹操连夜拔营,带着从清河郡掠夺的人口财物,往邺城方向退去。 这一站,双方在城下战场上加起来死了不到一万人,但染病而死的人数,比战死的要多的多。 袁熙听到曹军撤离的消息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几日他因为日夜操劳,也染上了疫病,但一直在***。 否则要是曹操知道后,说不定就坚持打下去了。 这场冀州之战,比上次袁熙曹操交战,交战并不惨烈,但因为疫病的原因双方伤亡更大,最后谁也没有料到,会以这种形势收场。 其实到了这份上,双方无力坚持下去了,相比把冀州百姓当做随时征兵的炮灰,袁熙还要尽量维持自己占据的冀州三郡的稳定,保证以其为纽带,将幽州和先前打下的青州彻底连起来。 这其中的善后工作太多,可能一年半载都做不完,曹操也要消化取得的半个冀州,两边便莫得偃旗息鼓。 袁熙这才有空闲接见冀州的谋士和武将,他让人在自己榻前放了一堵屏风,然后打开门窗,请田丰张郃过来。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六章 休养生息 等了不多时,袁熙便听到屏风后面有行礼的声音,田丰和张郃的声音依次响起,「见过使君。」 袁熙出声道:「辛苦两位了。」 两人连忙道:「承蒙使君相救,感激不尽。」 袁熙叹道:「两位不用如此客气,本来冀州也是袁氏所要庇护的,如今被曹操所趁,我身为袁氏子弟,自然当仁不让。」 「可惜了,相当初我兄弟三人要是能齐心合力,何至于被曹***到如此地步?」 「这战之后,独剩我一人,显甫显思先于我而去,我实在是对不起本初公啊。」 田丰叹道:「公子已经尽力了,说实在,包括我在内,所有冀州谋士都看走眼了,当初袁氏能独掌大局的,唯有公子一人。」 「但是因为公子身份,却是从开始冀州便陷入了死路,若当初换做公子坐镇冀州,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今日之乱。」 张郃沉声道:「今次冀州众人都看到了公子的仁至义尽,要是再有人不满意,那便是瞎了眼。」 袁熙听两人语气,有主动示好的意思,心里便已经了然,毕竟冀州军这些人脾气再硬,但在当前前的形势下,投效袁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袁熙治下,除了身有隐疾的陈登是徐州当地大族外,其他官员几乎都是用三互法离家任职,比如袁术手下的袁氏子弟,都在被袁熙有意调离江淮,同时任用刘晔刘基这些人制约江淮士族。 袁熙对两人说道:「具体事务安排,到时候两位有什么要求,可先找我军师诸葛亮商议。」 而如今袁熙话里的意思,便是让他们成为一方大军,对于田丰政则是主政一方,对张郃来说则是独自领军,这作为当地一把手,可比冀州那种整日撕扯的环境了好得多了! 而且袁熙也确实是有资格说这话,现在他占据幽州徐州青州,以及冀州和江淮数郡,从地盘上来看,也只有曹操和江东能与之相较。 田丰张郃两人连忙告辞,袁熙点头道:「我便不留两位了,冀州诸人之中,我对两位最为看好,还望将来我们可以坦诚相待,有事情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袁熙心中高兴,出声道:「请两位放心,本初公的失误,我不会再犯。」 其实这么快招纳两人,也很是出乎袁熙意料,因为他也没有想到,袁尚竟然就这么死了,少去了很多中间的周折。 田丰和张郃毫不犹豫拜道:「请为使君效命,必忠心竭力,以报主公。」 现在他手下的地盘多了,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相比之下,袁熙更喜欢用诸葛亮赵云这种家族几乎没有几个人的文官武将。 就像袁绍手下便是冀州本土派和颍川派相争,沮授审配田丰都是冀州人,袁绍很是提防,当初势力功劳最大的沮授,便是被袁绍将其兵权分散,发配到幽州任职,以破坏冀州帮的实力。 袁熙也就坡下驴,让沮授作为二把手主持幽州军务,沮授也说不出什么,反而能尽心压制冀州当地士族。 「还请两位助我,我必诚意以待,不负二位。」 他还要说几句话,但感觉身体疲惫异常,不由咳嗽了起来,吕玲绮在床头提醒道:「夫君,该吃药休息了。」 袁熙见吕玲绮在床边笨手笨脚地生火煎药,笑道:「难为我们的女将军了。」 田丰和张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喜色,两人在冀州的时候,头顶上都有数人辖制,即使有想法,也因为和他人意见不同而束手束脚。 吕玲绮噘着嘴道:「可惜这些我不在行,当初都是别人照顾我,早知道多学些,要是大小乔在就好了。」 两人听了,连 忙拜谢,见袁熙越发咳嗽不止,赶紧告辞离开了。 袁熙见两人归服,也是心中高兴,田丰虽然脾气臭不合群,但作为文官反而有不结党的好处,而张郃作为武将,武艺没的说,做人也是相对圆滑,这和其他武将配合时,也算是个不错的优点。 而对田丰张郃来说,袁熙曹操孙权三人中,无论是从根基还是情面上来说,袁熙都是最好的选择,两人只要不傻,怎么可能会去舍近求远? 「如今我的地盘也足够大,足够两位独当一面,主管一地。」 他当即出声道:「我想继承本初公意志,为袁氏报仇,同时结束战乱,平定天下。」 眼下熙刚好打下青州,正是缺人的时候,冀州其他人且不论,两人可谓是雪中送炭了,而且袁熙有意让官员武将离开当地任职,以避免这些大族在当地坐大的情况。 袁熙叹道:「这仗打得不甚爽利,但去世的人却不少。」 「我还想着和淳于琼高览他们谈谈,但听说他们也是受伤卧床,两边皆是行动不变,也只能等我好些再说了。」 「还有袁谭手下那批人,我也没来得及见,如何处置他们,我也还没有想好。」 吕玲绮道:「这一战死掉失踪的人不少,袁谭袁尚手下,可能有很多人都被曹操抓去了,包括下落不明的审配荀谌辛毗等人。」 袁熙点头道:「荀谌辛毗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但审配可就危险了,但愿他能保住性命。」 「袁氏这次也是死伤惨重,袁谭家眷还好,提前被他送走了,但邺城里面的袁氏子弟,在逃出时折损大半,几乎没有剩下几个。」 「我听说袁尚遗命是在袁氏中找个人过继,但邺城袁氏这次别说幼子,成年男子都很难逃出来,袁谭虽然有不少家眷,但是偏偏没有男丁。」 吕玲绮突然噗嗤一笑,「那这么说来,夫君算是袁氏最后的希望了?」 「你可以广纳姬妾,多生几个,到时候给其过继算了。」 袁熙大汗,「我又不是种马,蓟城那两个,我还不知道怎么教养,先前想得是让诸葛亮和陆逊一人教一个,两人足够资格,后面的那还能找那么合适的先生?」 他刚想要再说话,突然感觉又头昏脑涨,不由大口喘气起来,这次疫病对他身体侵袭厉害,吕玲绮见了容失色,赶紧去叫人帮忙。 袁熙迷迷糊糊中,感觉好几个人围着自己忙来忙来,不由得沉沉睡去。 在袁熙养病的同时,曹军已经在邺城外面合兵,同时开始修复漳河水岸,放出邺城中的积水,准备入驻邺城。 虽然邺城被水攻搞得又臭又脏,但其作为中原腹地中最为重要的军事要冲,有着至关重要作用,只要曹军占据邺城,便能保证司隶兖州的安全,所以曹操即使知道军中有疫病,还是号令兵士,征发百姓,以最快的时间内修缮邺城。 至于邺城之中那些死尸污物会不会传染疫病,曹营也不顾上了,反正军中早就得了,人死了再换一批便是了。 不过曹操本人对于疫病还是很小心的,他将大营扎在了离邺城较远的东武阳,这里水源以黄河水为主,远离疫病多发的漳河水,同时带来的都是没有染病的病士,城内人心还算稳定。 在这种情况下,曹操开始紧锣密鼓消化攻取邺城获得的好处,其中一项便是俘虏的冀州谋士武将。 荀谌辛毗本就和曹操私下有交情,加上家族早就投靠了曹操,当下便归附过来,同样的还有文丑,他家族都在魏郡,被曹军所获,如今不得不投靠了曹操。 而且其中也有少数死硬不投降的,审配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他正被绑在堂下,对着一旁的许攸破口大骂。 「许攸,你真是个小人,早知道你首鼠两端,没想到你厚颜无耻,最先投靠了曹贼!」 「你有什么颜面说对得起袁氏!」 徐州看到曹营中人偷偷看着自己窃窃私语,个个脸带嘲讽之色,涨红了脸,说道:「正南你真是糊涂了,我当初出城,是奉命出使,这可是显甫公子亲命,我问心无愧!」 「呸!」审配啐了一口,「你还有脸说,你出城就发了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你怕不是早就和曹贼勾结,找个机会跑了!」 「只怕邺城里面的事情,都被你卖的精光,你敢说这次突围遇袭,你没有泄露情报?」 「不要脸的东西!」 许攸心里大骂起来,他先前确实和曹操暗通款曲过,但偏偏这一次邺城被破,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刚出城邺城就被水淹了,那时候曹操也不在,夏侯惇都是按曹操既定战略来的,和自己有什么牵扯? 他赶紧向曹操道:「明公别信他信口胡扯,审配就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先前我的族人和审氏有些冲突,他借机攀咬我呢!」 「而且他这人根本不动知恩图报,当初逄纪主动和他交好,结果逄纪死后,他反过头就来就说逄纪不是,这种人怎么可以相信?」 曹操看着两人互相攀咬,笑道:「这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些。」 他转向审配,出声道:「审氏也算冀州大族,先前邺城突围的时候,也跟着跑不出来不少,但运气不好,多被我手下兵士抓了。」 「如今你难道不顾他们死活,执意拉他们一起赴死吗?」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七章 不合礼节 审配听了曹操的话,一瞬间确实是犹豫了,随即他面露冷笑之色:“水淹邺城,城里十几万人,这次提出来的十个中可有一个?” “我等家族之人皆在城中,今日逃出来的又有几人?” 他转向许攸荀谌辛毗等人,“你们倒是过得自在,袁使君一死,立刻便投了曹操,可对得起当初本初公的托付?” “可叹本初公糊涂,想要制约我们冀州士族,殊不知只有冀州士族才会尽心守护冀州,你们这些外来户见风使舵,何曾有个半点忠心?” 许攸等人皆是说不出话来,就见审配对着曹操怒骂道:“曹贼,你身为袁氏家奴,本初公数次相救于你,你不思报恩,却屡生异心,实在是恩将仇报,果然是阉宦之后!” 曹操听了,也是勃然大怒,作色道:“我好心饶你一命,你却如此不识抬举!” 审配梗着脖子道:“谁要你这种禽兽之人求饶,只求速死而已!” 曹操怒上心头,却听许攸站出来道:“明公请三思,审配是冀州士人代表,明公若将其杀了,冀州人心惶惶,很难收服。” “凶虎手下已经有了沮授田丰,冀州士人本就倾向于袁氏,明公若是不收买人心,只怕即使夺得冀州,也只怕留下隐忧啊。” 曹操点头道:“子远说的有理。” 审配大骂道:“许攸,我不要伱假惺惺求情,你算什么东西!” “曹操,有种便杀了我!” 许攸心里暗骂,心道我看在往日情分上,最后帮你一次,你倒是要作死! 他气呼呼坐下,心道你想求死就死吧,我反正已经仁至义尽了! 曹操见了,反而呵呵笑道:“审配,你激我杀你,我偏不遂你愿。” “你也不是那么正直清廉,在邺城时候,你也没少贪墨!” “等我搜集证据,公诸于天下,看天下如何看你!” “你想要一死以全名节,我偏要将让你声名尽丧!” “来人,先将他关起来!” 曹操兵士上来,将破口大骂的审配押了下去,许攸辛毗两人看到对面曹营谋士荀攸陈群等人脸上的玩味之色,不由面色尴尬,掩饰地转向从始至终不发一言的荀谌,发现其还是那副一脸木然的样子。 辛毗心道这老小子倒是装的像,只怕现在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了,荀家现在在曹营地位举足轻重,荀谌辈分又高,随便表表忠心,还不是如鱼得水? 自己虽然也出身颍川,说来还能和荀家陈家攀上些关系,但先前投靠袁氏用力过猛,兄弟两人分别投靠了袁谭袁尚,却没有想到最后都被曹操所败,这赌注输的差点精光。 如今郭图已死,辛评北上逃跑,八成是投靠了袁熙,辛毗心中就暗暗叫苦,如今曹操已经掌控天下大势,辛评偏偏还在给袁氏效力,让在曹营的自己如何自处? 不过辛毗现在也不是全无底气,他也有凭借,因为他与同郡陈群、杜袭、赵俨并知名,号曰“辛、陈、杜、赵”四大名士。 陈群便不说了,早就投了曹操,杜袭赵俨先前在荆州避难,但不怎么看得上刘表,直到曹操奉迎天子,两人便举家投奔了曹操。 如今算上辛毗,四大颍川名士齐归曹操,这无论是曹操在士族间的名声是极大的助力,也是极好的兆头,所以曹操对投靠过来的辛毗也是十分礼遇,有这层关系,辛毗倒是不怕之后的道路了。 曹操件一众名士济济一堂,心怀大畅,这次他虽然没有取得青州,但大半个冀州比青州可是富庶多了,而且覆灭了袁氏二子,取得了邺城这座曹操最为重视的大城,假以时日,自己必然能彻底将兖州司隶冀州这块中原腹地,打造成最为坚固的防线壁垒! 而对面袁熙虽然取得的地盘比曹操多一些,但在曹操看来,早已经被抽的几乎枯竭的青州绝对是個拖后腿的存在,而且袁熙军中疫病尚未扑灭,说不定哪天就病死了呢? 当下曹操摆宴,一众武将谋士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绝。 而百里之外的邺城,伤兵百姓皆被派入城中清理污泥,搬运尸体,浑然漠视这些脏物还在传播疫病,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去想这些。 他们在恶臭之中卑微攀爬,只为活到明天,一如现今天下被战火波及荼毒的百姓一般。 而在信都的袁熙,病情却没有好转,他隔三差五便要上吐下泄一次,整个人都消瘦了好几圈。 随军医士都是华佗弟子,也再尽力救治,但限于水平,却不能将袁熙完全治好,只能说当下最好是能将华佗请回来。 诸葛亮过来,见袁熙尚还清醒,说道:“主公,除此之外,医士主要是有两点看法。” “一是因为大战过后,尸体拥塞了信都城内外的水源,导致这水很不干净,要么等水源慢慢自清,要么烧开水。” “而城里点火之物烧的差不多了,即使使君能喝上开水,其他人也不具备这些条件,而他们也是可以传播疫病的。” “所以要防治疫病,最好是离开信都,去其他地方寻找干净水源。” 袁熙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从安平郡另寻城池便是了。” 诸葛亮阻止道:“不可。” “安平地处曹军势力边界,曹军随时会从清河卷土重来,使君这个样子传出去,不仅不能提振士气,还会让兵士人心不稳。” 袁熙说道:“那我去青州或者回幽州?” 诸葛亮道:“如今天气入秋,逐渐寒凉,医士建议主公去温暖的地方养病,方能尽快好起来。” 袁熙叹息道:“那我适合去哪里?” 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果然诸葛亮道:“我思来想去,还是徐州最为合适。” “陆路颠簸,可以调集船只,从黄河出发东进,然后南下海西。” “那地方船只四通八达,可以掩人耳目,同时做出主公仍然在冀州坐镇的样子,让曹军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主公信得过亮,此地军务皆交给我,我必然竭尽全力阻挡曹军,不让其越线一步。” 袁熙知道随着自己和曹操地盘全面接壤,接下来的数年时间里,自己这边和曹操的冲突是免不了的,而诸葛亮迟早是要独当一面的,这对其来说,倒确实是个极好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他点头道:“好,我让奉孝先生帮你,田丰脾气急,我让其负责青州事务,免得互相牵扯。” “我暂时让张郃领偏将军之位,名义是负责青州防务,这段时间归你调动。” “战事紧急,来不及报知我的,你可以一言而觉,出了事我担着。” 诸葛亮听了,连忙躬身道:“亮一定尽力。” 次日袁熙发信征调青州船只接应,安排诸事妥当,便于入夜悄悄坐着马车,由精锐幽州骑兵护送,连夜南下黄河渡口,准备乘船返回海西。 护送袁熙的是田豫,在夜色中他骑着马,探头接近马车窗户,悄声道:“要不要我联想办法把华佗先生带回来?” 袁熙犹豫一下,“硬来的话,会死不少人,也未必成功。” “我给那人写封信,你找人带给她,让她看看有没有办法。” 袁熙自然指的是吴夫人,现在这个病情,也不是让他矫情的时候了,他现在的身体牵动这几百万人的命运,如果可以的话,袁熙当然希望活久一些。 他让吕玲绮拿出丝帛,写了几句话后卷起封好,交给窗外的田豫,田豫连忙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江东去了。 袁熙做完这一切,已经是累的满头大汗,吕玲绮连忙拿出水盆,将麻布浸透,交给了一边的洪氏。 袁熙对穿着孝服,一条胳膊打着绷带的洪氏在这里颇不习惯,对吕玲绮道:“你倒是做的好事,非要弟妇在这里劳累做什么?” 吕玲绮理直气壮道:“这些日子不都这样过来的?” “我本就不善于照料人,城里当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我找她帮忙怎么了?” 袁熙无奈,心道你当我傻,猜不出你的心思? 前些日子,袁熙病情时好时坏,吕玲绮一个人日夜倒替,实在忙不过来,当时袁熙昏昏沉沉不能说话,也不知道吕玲绮怎么想的,竟然找了被救出来的洪氏帮忙。 洪氏倒是没有推辞,很痛快便过来了,她虽然断了一只手,但照顾病人比吕玲绮要在行得多,在她的指点和帮助下,吕玲绮有了休息的空闲,两人轮流下来,也更得心应手了。 等袁熙清醒过来已经是数天后了,当他得知竟然是洪氏这些日子帮自己更换袍服,照顾起居后,惊道:“弟妇尚在守寡,这事情传出去实在影响弟妇名声,于情于礼我都不该如此,实在是内子失礼了。” 洪氏低声道:“妾深感使君相救家人之恩,无以为报,如今先夫还有托付于使君之事,便让妾略尽绵薄吧。” 袁熙见洪氏坚持,心道这算什么事情,这行为和私通也差不多了,要放在平时,说不定自己闲的无事还会想想,此时性命交关,哪有别的心情? 洪氏上来,单手拿着麻布擦拭着袁熙额头,吕玲绮神色古怪,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袁熙见气氛实在尴尬,出声道:“刘夫人有可能是被曹军掳走了。”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九章 枭雄心性 赵云眯着眼,望着远处的怀城,其城外有上万西凉骑兵扎营,抵御赵云的进攻骚扰。 袁熙在青州冀州开战的时候,赵云也没有闲着,而是来到了黑山牵制钟繇和马腾韩遂。 为了隐秘行事,他带的幽州兵并不多,不过有两三千人而已,其他万余人都是黑山里面招揽的民兵,挖挖工事尚可,要是上阵作战,对付经验丰富的西凉骑兵,便力有不逮了。 不过在赵云也不是让他们打仗的,平时只要民夫列阵出现在黑山出口,或者呆在城寨上守卫,就足以牵制怀城里面外的曹军,让其疑神疑鬼,赵云还趁机占据了黑山附近的冀州常山部分地区,做出一副兵力充足的样子。 依靠这种疑兵之计,赵云仅凭数千幽州兵就将曹营司隶兵力拖在了黑山附近,其他的幽州兵都被投入到了袁熙麾下,保证了兵力,最终为这次旷日持久的大战画上了句号。 虽然结果并不圆满,曹操还是占据了半个冀州,但在赵云看来,袁熙这次得到的好处是这几年之最,其打下的地盘,几乎已经赶得上袁熙先前地盘总和了。 赵云知道这次论功行赏,可能很多人会往上走好几步,自己的主要任务是牵制,并没有参与到最关键的冀州之战中去,只怕这次不会得到多少封赏。 不过他倒也并不如何看重就是了,因为赵云已经是一军主帅,其他将领都不如他单独带兵时间长,如今赵云是袁熙手下二号人物的事实,几乎已经是无人撼动。 接下来黑山战区将会处于一个长期的对峙过程,袁熙方面的想法,就是持续牵制司隶地区,消耗曹营和马腾韩遂联军的储备,让其逐渐崩溃。 不过这次司隶佯攻未竟全功,还是出在并州刺史高干身上,他和匈奴联军抵挡不住马超的攻击,苦苦支撑的同时,又传来了袁谭袁尚相攻,两人各自身死的消息,高干军心不稳,便退回了并州。 这一战过后,几方都是元气大伤,尤其是马腾韩遂联军出动了数万骑兵,粮草供应严重不足,中途只得劫掠了一番,让本来就人丁零落的三辅地区更加冷清。 不过这种行为,也昭示马腾韩遂并不将司隶地区当做自己领地看,这种做法迟早会失去人心,在这之前,袁熙军只需要等着就好。 不过赵云如今最为担心的,还是袁熙的病情,也只有他这种层级的人,知晓这次袁熙的病情其实很严重,这时候对袁熙军内部稳定也是个考验,赵云甚至做好了随时赶回蓟城,拥立袁熙幼子的准备。 望着远处没有丝毫动静的怀城,赵云知道今日对面是不会出城了,钟繇自从遇刺之后,行事谨慎了许多,想要抓住对方的破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现在袁熙曹操双方大战过后,都进入了漫长的恢复期,再起战火,可能是一年甚至数年后的事情了。 赵云当然也不会闲着,他回到黑山里面,如今这在后世被称为太行山的千里山区,已经和先前大不相同。 数年前崎岖难行的山路,已经被被拓宽改造,压实泥地的同时,还在上面铺了碎石,再覆上一层黏土,某些地方还杂以大块条石,这样的通道逐渐勾连起了黑山内部,让各处本来难行难通的村落,都能够方便到达。 而道路连接的尽头,不仅有人员聚集的村落,还有数座盐湖,甚至还有一座刚刚发现的露天煤矿。 黑山所在的位置,便是后世的山西的一部分,其不仅有露天煤矿,甚至有露天硫磺矿,但限于开采条件,如今袁熙手下只发现了距离地表很近的一座煤矿,但开采出的煤,却是让袁熙及部下欣喜不已。 连赵云都能看得出来,这种东西作为燃料,效率可是比木柴好的多了。 木材作为燃料,弊端很多,主要是生长速度慢,无法供给大量人群所用,为了避免竭泽而渔,人们往往都是尽量避免看法,捡拾树下的枯枝所用。 但在人口密集的大城,为了供给人群日常必须,不得不砍伐城市周围的树林,这导致植被逐渐荒芜。 这种现象,在人口爆发的朝代尤其眼中,唐代乃至清朝的人口增长期,大城池出现了周围十几里甚至几十里不见树木的景象,人们要用柴用炭,只能去深山寻找。 虽然如今乱世人口凋敝,但树木也不是可以无限制砍伐的,煤炭作为重要的燃料,从宋朝开始大规模开采,也促进了工商业的飞速发展,尤其对于人口众多的大城,意义非同凡响。 就像先前袁熙在信都阻拒曹操,城里流行疫病,多数人腹泻痢疾,对此需要大量补充水分,偏偏这些水必须需要烧开杀毒,但城内缺少燃料,大部分病人只能喝生水,这生水本就含有病菌,喝下去病情得不到缓解,反而加重了,袁熙知道其中原因,但就是无法避免,因为城内的屋子都快拆光了,他也变不出更多燃料来。 但如果城内提前储备煤炭,这些事情便迎刃而解,而且其对于黑山内的炼铁熬盐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袁熙知道黑山开始小批量产煤时,很是高兴,这将是他将来全面压制敌人的一块王牌。 这些新的事物,对赵云来说颇为陌生,但他只能尽力适应,因为作为袁熙属下,不仅要能带兵打仗,还得主持当地生产,不然便无法独当一面,这便是袁熙属下和其他诸侯属下最大的不同。 如今袁熙的地盘内,逐渐被袁熙分成了一块块试验田,各有各的侧重,幽州尝试胡汉融合,黑山负责矿业,青州试行土地分配,徐州侧重海路通商,江淮进行粮食试验,在这些地区,已经能够逐渐兴起了工商业蓬勃发展的雏形,和其他一些诸侯穷兵黩武不同,袁熙治下的百姓生活生平明显要高一些,这也导致很多流民开始往袁熙地盘迁居。 长此以往,袁熙的实力会渐渐增强,不是不用大战,也会逐步建立起对于曹操的优势来。 当然,曹操也有自己的应对,他采用的军事策略,便是不断攻城略地,补充自身兵力,然后一举打下对方地盘。 可以看到的是,将来的数年之中,便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战略之间的对决和碰撞。 赵云叹息一声,他也和袁熙谈过不少次,对方的奇思妙想,很多观点连赵云也很难理解,赵云不敢想象,若是袁熙出了事情,他的治下会乱成什么样子,如今也只能期望其吉人天相了。 吴郡丹徒,吴夫人拿着密信,脸色苍白,她从字迹上辨认出,是袁熙本人的。 这本来是让她欣喜的一件事情,但是里面的内容却让她心惊肉跳。 其实袁熙写的很简单,语气也很平淡,只说自己偶然感染了风寒,乃是小恙,如果可能的话,想让吴夫人想法送华佗回北面一趟。 吴夫人心道这怎么可能是小恙,能逼得袁熙找华佗的病,怎么可能小了! 他随即打探到冀州之战的一些内情,传来的消息更是让她脸色发白,双方止战的原因,竟然是同时感染上了大规模疫病,这可是极为危险的! 她当即命人找来华佗,简单说了袁熙的事情,但没有提及具体病情,华佗听了,为难道:“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回去,但夫人应该知道,我现在身边有江东兵士看守,想要出门都不容易,更何况出城。” “先前孙将军让兵士警告过我,若是有逃跑之举,可将我就地斩杀。” 孙夫人听了,心里越发烦躁,她已经辖制不住孙权,尤其是孙权见识到华佗的医术后,更是不会放其离开,要是来硬的,说不定孙权真的有可能动手杀了华佗! 她只得道:“请先生先回去,我先想想办法。” 华佗刚往外走,吴夫人突然醒悟过来,叫住了他,说道:“不,只有现在走才能走得掉。” “可以吗?” 华佗听了笑道:“无妨,我反正几乎所有东西都在药箱里面。” 吴夫人点了点头,很快便找人出去送信,同时叫来了一辆马车,自己和华佗坐了进去。 马车出门的时候,进过负责监视华佗的江东兵,几个人还在呆呆地等华佗出来。 吴夫人的马车一路直奔码头,那边早有船等着,吴夫人让华佗进入船舱,船夫便准备扬帆启程,早有兵士过来查问。 吴夫人拿出令牌,兵士们才退了下去,但早有眼线传到了孙权那边,孙权听了,便一路纵马赶来码头,却发现船已经离岸数里了。 他看到码头上的吴夫人,皱眉道:“华佗医术高明,阿母如何能放走?” “若为别人所用,我寝食难安啊。” 说完他就要调集战船去追华佗,吴夫人却是站在岸边,冷然道:“你若是派人去追,我现在就跳下去。” 孙权见旁边兵士都看了过来,只得苦笑道:“阿母何必如此?” 吴夫人这种手段放在私下,孙权还有应对之策,但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想带上個不孝的帽子。 看到孙权犹豫不决的表情,吴夫人心凉了半截,孙权是真的长大了,但成长的也太快了些,如今的心性,已经有了枭雄之相,自己用生母的身份,都很难影响他了! 想到这里,吴夫人凄声道:“权儿不为阿母想想,难道就不为妹妹考虑?” “你就不顾念血脉之情了吗?” 孙权见吴夫人半只脚都腾空了,只得道:“我知道了,请阿母先回,我不追了。” 望着吴夫人上了马车,孙权心情有些烦躁,在他看来,如今吴夫人也不过是个拖后腿的罢了。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章 全新局面 建安四年的秋天来到了。 时间才过去了半年,但对很多人来说,感觉就像过去了很多年一样,因为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去年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以曹操奉迎天子,袁绍去世,吕布战死等一连串的震动天下的大事为串联,让天下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人以为,来年可能一众诸侯会因为洗牌的局势而会选择暂时观望,养精蓄锐以待时机到来。 然而这种期望很快便被一连串的大战打破,其开端便是袁熙南下突袭。 袁熙先在雒阳击溃袁术,后在南阳击败曹操,再于巢湖击败江东水军,然后一刻也不得闲的北上青州攻击袁谭,最后和曹军决战。 短短半年多时间,打了五场大战,虽然不是说前无古人,但如此密集的决战,确实是史上少有。 让人惊讶的是,这五场大战,除了最后一场对曹操优势并不明显外,其他四场都是大胜。 更让人惊讶的是,袁熙在这一连串大战里面所展现出来的底蕴。 按道理每一场大战的花费和损失,换做别人都要休养生息许久,但袁熙却是一场接着一场,仿佛不知道疲倦一般,让其他人明白,袁熙先前肯定是在藏拙,才能暗暗积累出发动这数次大战的资本。 其蓄养精兵的做法,也让很多诸侯开始思索兵力并不越多越好的现实,开始有目的地去模仿。 曹操前几年顺风顺水,几乎是战无不胜,但仅此和袁熙两战的颓势,让其他人看到了,曹操也存在着诸多问题,其屯田的做法并不是包治百病的良药,透支潜力的恶果,今后会逐渐显现。 这一连串的大战意义极其深远,天下的势力重新洗牌,随着袁谭袁尚的死亡,袁熙一跃成为袁氏的主心骨,也成为了继曹操和江东之外的第三大势力。 之所以袁熙被天下很多人排在了第三,位于江东之后,是因为袁熙如今地盘不稳,其占据的青州已经被兵灾祸害数次,数年内很难恢复过来,其江淮地区处在曹操江东包夹之下,而幽州严格来说,也只占据了一半。 外人看来,袁熙这次最大的收获,还是青州和这次占下的冀州三郡,地盘几乎膨胀了一倍大,而曹操虽然两度被击败,但在很多人眼里,其实是最大的赢家。 这是因为曹操占据了最为紧要的邺城,得到了大半个冀州,袁氏三子只余袁熙,加上曹操挟持了天子,现在的天下,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和曹操对抗。 而且袁熙最后一战的乏力表现,也让人看到了其也是用光了所有积蓄,接下来将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会进行休养生息。 但谁也不知道袁熙还有没有留着底牌,所以曹操一时间去惹袁熙的可能性也不大,但不代表他不会去打其他人。 而首当其冲的,还是荆州。 张绣最近很是烦心,他连续发信给刘表和刘备,让其援助兵士粮草,同时密切注意许昌方向的曹军动向。 即使是他也知道这对曹操来说,绝对是个大好机会,听说袁熙染疫病倒,吉凶难测,曹操即使不去打袁熙,也会趁这个机会打自己的! 毕竟张绣看来,曹操对于荆州的渴望,甚至比江东还要高得多! 在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中,张绣度日如年地过着每一天,然而冀州大战过去后一個月了,据说曹操返回许昌后,便没了动静,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张绣无奈,也只得一边练兵,一边秋收,等着不知道那一天窜出来的曹军。 他却是不知道,其实曹操也病倒了。 前番袁熙染病时,曹操还颇有些幸灾乐祸,但轮到他自己时,表现更加不堪。 这病情来的如此之快,病情如此之重,以至于属下们甚至已经想准备后事,同时扶植继承人了。 当然,这继承人不一定是曹丕,甚至不一定是曹家人,为此曹操掾属们很是勾心斗角了一番,让刚来的许攸感受到了和年前邺城相似的温暖气氛。 不过曹操最火还是扛了过来,正在渐渐恢复中,医士们猜测,曹操之所以染病,一是因为多年征战导致的操劳,另外一个便是心情不佳,因为其虽然得到了邺城,但其心里是相当沉郁的,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曹昂的死。 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相当不易,曹昂更是这一代年轻人中的佼佼者,虽然曹操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只有身为近卫的许褚知道,曹操独自一人时,常常会默默流泪。 加上丁夫人和曹操决裂后,便带着曹晴回了豫州的谯县老家,那地方离着凶虎地盘不远,许褚也能看的出来,曹操其实还是颇为担心丁夫人的安全的。 而且最后袁熙还办了一件让曹操颇为恶心的事情。 冀州在邺城突围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关押很久的人质。 曹嵩。 谁都没有想到这几年曹嵩竟然在邺城活了下来,其被绑着随袁尚突围,也许袁尚是想关键时刻拿其和曹操谈条件,只可惜袁尚还没有走到这一步,便伤病发作身亡了。 袁熙接手袁尚部属的时候,还没决定如何处置曹嵩,但后来听到袁谭死前愿望是将女儿要回来后,没有和曹操先打招呼谈判,而是选择直接派人将曹嵩给曹操送了过去,说了自己的条件。 曹操看着自己送出去的爹,被袁熙敲锣打鼓,堂而皇之在大庭广众之下送了回来,心里和吃了屎一样别扭,偏偏他还得笑脸相迎,毕竟孝道这东西,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听了那明显是死士的袁熙信使说完要求,一副你杀了我也无所谓的样子,曹操捏着鼻子,当即答应将尚未过门的袁谭女儿和袁谭尸身送回,反正袁谭已死,其女儿已经没用了。 但袁谭尸首和孤女,换自己巴不得赶快挂掉的爹,也不知道这买卖到底是亏了还时赚了。 许褚向曹操表忠发誓,要将袁熙大卸八块给曹操报仇,曹操却是淡淡道:“成王败寇,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要学会尊重对手,才能全力以赴。” “凶虎也教会了我不少东西,虽然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也不得不承认,没有他的压力,我也不会如此快走到今天这一步。” “对付他不能急,需要温火慢炖,如今天子在我手中,他底盘不如我大,手下不如我团结,也没有天子名分,他败在我手中,是迟早的事情。” 许褚听了,心悦诚服道:“明公慧眼如炬,必能平定天下!” 曹操微微点头,心道要真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自己心里也没底啊。 他又想起了战死的曹昂,悔恨感充斥了他的心头,要是自己当初没有那么得意忘形就好了! 曹操的病倒,对于荆州南阳的谋划暂且了停下来,直到曹操病情稍有好转,便立刻派人找手下谋士送信,口信说道:“入冬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打一次南阳。” “及时这一次不克,来年春天也要再次用兵,不然等凶虎介入变麻烦了。” “你你们回去商量出兵方案,尽早拿给我。” 曹操一众谋士听了,彻夜长谈,而这次加入的人,却比先前多了不少。 谋主自然是荀彧,只有他能有威望压服众人,但他坐在上首放眼望去,确实感觉颇为古怪,因为下首的人,除了先前的熟悉的面孔,有荀攸陈群程昱等人外,还加入了几个或生或熟的面孔。 其中最大的一个群体,便是袁绍那边投过来的荀谌许攸辛毗等人。 看到荀谌,荀彧心里就怪怪的,不过这几次议事,荀谌几乎都没有说话,倒是省了荀彧不好功夫。 辛毗也颇为低调,但剩下的许攸就不同了,也不知道其是性格如此,还是冀州带来的习惯,常常会唱反调,让整个议事过程常常超时。 另外一个群体,就是先前在刘协手下为官,现在明里投奔到曹操这边的大臣。 这些人里面,隐隐以董昭为首,听说其颇得曹操器重。 以荀彧的地位,尚且都不知道董昭做了什么,会被曹操赏识,但他听说钟繇丁仪曾怀疑过其是凶虎内线,董昭还差点因此下狱。 但其应该是洗清了嫌疑,得到了曹操的赏识,荀彧心里暗骂,这十有八九是泄露了天子机密之事,甚至和衣带诏有关! 想到这里,荀彧更加鄙视董昭了,而且董昭这人的主意也常常和众人不同,偏偏还能找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他和许攸等刺头的努力下,议事决断的时间比先前延长了数倍不止。 荀彧心里颇为不爽,先前曹操议事,都是随便找荀彧或者荀攸过来问上几句,就把事情定了,偏偏现在众人互相推诿的风范,倒是和传闻中冀州八大谋士扯皮的模样相似! 就在荀彧焦头烂额的应对这个难题的时候,正在海西养病地袁熙,也有自己的一番景象。 先前他病情不见好转时,华佗终于从江东返回,参照江东疫病的治疗方法,经过一系列手段,袁熙终于是摆脱了疫病困扰,一天天好了起来。 此时他正处于一年之中少有的清闲之中,其麾下大部分谋士武将,都被袁熙派到了各地。 如今在海西陪他的,除了同样在养病的太史慈和一直跟着的吕玲绮外,便是糜贞和杜夫人了。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一章 自知之明 袁熙没有料到,杜夫人悄无声息的便给自己生了个孩子,当初他回到海西得知的时候,不禁惊喜交加,不过碍于身上染病,便令杜夫人和糜贞不要前来探视,自己和吕玲绮等数人坚持隔离在一座小院内。 直到进入深秋,华佗再三确认袁熙已经痊愈,袁熙才放心出来活动。 不过华佗事后说,这次袁熙病情极为凶险,可谓是九死一生,因为以华佗的观点来看,袁熙这种世家子出身的,其实在先天方面,是不如麾下精选出来的兵员身体素质好,抵御疾病能力强的,毕竟袁熙麾下如今都是的精兵,身体差一些的早就被淘汰了。 袁熙也知道,自己这几年奔波征战,身体一直维持在疲惫的状态,所以一旦染病,便异常凶险,以他后世三脚猫的知识,也不能确定这次流行的是什么疫病,只知道这些时间里面,袁熙军一直有人陆陆续续得病死去,自己能活下来,实属运气。 注重医疗的袁熙军如此,更不用说曹军那边了,因为曹操掩盖了很多消息,袁熙此时虽然未得知曹操也得病的事情,但曹军的伤亡数字是遮掩不住的。 据探子回报,和袁熙交战的曹军,以及占据邺城清理污物的兵士百姓大批倒毙,厉害的时候,邺城外面的城墙下面都是尸体。 据负责情报收集的田豫估算,曹营方面被波及的大约有十几万人中,死去的至少接近一半,算得上是这几年少有的大疫。 说是这几年,是因为这种大规模疫病爆发,每几年就有一次,还是同时出现在多地,死的人最少也数以万计。 在后世三国时期,由于连年战乱,民众百姓多聚集在少数大城,人口密度高,水源容易遭受污染,是疫病的高危地区,偏偏这种大城容易缺粮缺柴,冻饿交加下再爆发疫病,短短一个月内人口锐减数成,也是常有的事情。 对于这种将来极有可能发生的可怕景象,袁熙只能做几手应对,一是兴建完善的排水系统,避免污染生活用水,二是抓紧寻找露天煤矿,解决燃料问题,三便是最根本的,保证农业生产,发展工商业,提高百姓生活水平。 他不知道别的诸侯情况如何,但今年连续大战,已经是掏空了他先前积累的几乎所有家底,即使他再想兴兵攻打曹操,也是力有不逮,当务之急,便是养兵蓄锐,促进生产,开辟商路。 徐州的农业,有陈登这种内行,倒不用袁熙多操心,唯一他干预过的,便是青州秋种时候,调动了一批徐州储备的种子。 这段时间以来,在青州冀州,以诸葛亮为首的掾属们也都是忙翻了天,他们一方面要防备敌人进攻骚扰,一方面要消化袁熙打下的地盘,同时消除隐患,促进生产,将众人累的不轻。 好在袁熙走之前叮嘱他们凡事可以自决,所以除了非常紧要的大事,他们会发信到海西,其他时候都想办法处理掉了,让袁熙异常欣慰。 这里面也和当地家族的配合分不开,琅琊这边是臧洪臧霸昌豨,青州是冀州是忠于袁氏的旧部,没有其配合,很多事情都无法开展。 袁熙不得不承认,他虽然想要尽量限制士族,但在如今的历史环境下,完全消灭士族是不可能的,毕竟在这通信交通都不完善的时代,没有强有力的组织,无论是面对灾害和外敌入侵,底层民众应对风险的能力更低。 仅以御寒为例,即使在棉衣大规模普及的宋明,北方遭遇雪灾,道路封堵十天以上的,流传下来的记载中,死亡人数都超过了十之二三。 古代低下的生活条件,应对天灾人祸的抵御能力极差,这种情况下,大部分时候根本等不到外来力量救灾,只能当地自救,这考验的是当地的动员能力。 袁熙派驻到村镇的官吏,最多也只能起到发布命令,调配物资的作用,但粮食柴火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需要依靠当地所有家户,尤其是富户。 对此他也不得不做了妥协,相对于禁止卖官,他也没有将通道完全堵死,而是对在灾害中捐出钱粮的大户,也有相应的奖励,例如没有封地的虚爵,算是后世慈善变种。 政治是很复杂的,作为妥协的艺术,不是说光靠刀兵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之后武力为尊的五胡乱华中频繁改朝换代也证明了这一点,谁破坏规则对他人举刀,最后的刀终究会落到自己头上。 有人说历史最大的教训,便是人类没有从中吸取教训,这句话有些偏颇,起码对历史极为看重的华夏人,其实一直在不断寻找着新的道路,有时候看着是在开倒车,其实细节上的手段和目的有着关键性的不同。 就像皇权代表的中央集权,和代表底层管理权的世家大族之间的争斗,便持续了两千多年,其中两边都无数次改变策略,便是为了寻找一个理想中的平衡点。 周代商用分封制制造了大大小小的诸侯,到春秋战国时期的动荡,秦统一六国首次明确出现了天下大一统的思想。 但秦没有来得及消灭六国贵族,便在其和军功规则反扑下灭亡,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其军功授爵在和平年代失去了作用,严刑峻法又导致这些贵族封爵清零,自然很不满意,便趁着农民起义的机会裹挟造反。 这个过程演变成了项羽为代表的的六国贵族对刘邦为代表的草根阶层之间的争斗,最后后者胜利。 因为刘邦的出身需要一個强有力的宣称,儒家跳出来给皇权加上了天授的冠冕,但这也给皇权套上了一道枷锁,即天子失道,有德者取之,给了后世造反的正当理由,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更有造反资本的世家大族。 刘邦和汉武帝看到了其中隐患,于是开始使用激烈手段消除这种隐患,即需要世家大族打天下,但同时还不能让其做大,于是定期采用手段收回特权。 并不是说士族一无是处,问题在于其形成的利益团体在抱团后,想要取得远大于其应得的好处,便会逐渐脱离掌控,成为吸血的毒瘤,而历代中央集权,都不会容忍这等问题。 这其中刘邦单纯是出兵攻打镇压,而汉武帝则是形成了一套传于后世的多管齐下的做法,即提拔军功贵族压制世家大族,然后模仿秦朝的严刑峻法打压大族,同时鼓励他们内斗内耗。 这套用法也被用在了明朝,只不过很快便玩脱了,包括汉武帝执政后期,手段也变得粗暴直接,刘彻不仅杀世家,也杀平民,甚至连自己子嗣都杀,真正做到了一视同仁。 之后无论是汉末的世家失控,再到南北朝的五胡乱华,起因都是世家夺权,但结果却是被皇权变相削弱剥夺了武力,导致胡人南下时地方无力抵抗,胡人武力为尊,社会道德荡然无存。 唐朝吸取了这个教训,试图开始民族融合,同时压制出现的门阀,反而出现了更加不可控的节度使,导致最后崩溃。 其民族政策问题也很大,没有强有力的主体民族,光靠教化是无法彻底融合的,教化和暴力缺一不可,以及主体民族的绝对中心性,不然永远消除不了某些异族的异心。 然后便是宋朝吸取唐朝教训,压制武人,大规模采取科举制,制造官僚地主,取代门阀地主,大力发展商业,允许官员从商,宋朝官员可以没有土地,但有商业私产成了一件极为普遍的现象。 但最终结果是这些躺在官位上的地主官员国家意识极弱,商业或者说后世的资本对中央集权有天生的背叛性,所以最后宋朝不仅在坑武将,还在外敌出现时争相卖国,将历史上经济占比的宋朝活生生玩垮了。 还是那句话,既然有钱挣,投降就是了,为何还要卖命? 这便是资产阶级萌芽下的商业大宋的下场,没有海外殖民地提供的廉价原材料和劳动力,矛盾便只能在内部爆发。 汉唐将土地视为私产的豪门,最起码在守土上面做得可圈可点,而宋朝士大夫剥离了土地属性转为依靠商业获利,便彻底变成了祸国殃民的带路党。 宋朝也是儒家士大夫弄权到极致的朝代,儒家官僚并不是不造反,他们只是在跪着造反,想的是跪着装孙子的同时,从皇权上面撕下一口肥肉来,至于之后皇权会不会流血而死,则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一条条路被堵死,在绕了一圈后,明朝朱元璋用的手段更加近似于汉武帝,但他却开了诸王分封的恶劣先例,将子孙变成了一样尸位素餐的大地主,加上不输于宋朝的清流士绅,榨干了百姓最后的忠诚,最后只能说最后死得不冤。 至于明朝之后的满清,则是采用了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将所有人都变成猪。 猪只要吃饱就行,吃饱了就不会生事,至于地主大族,也只是变成了更大的猪而已,完全失去了造反能力,反而会帮着猪王看管其他的猪。 于是天下很是过了一段太平日子,可喜可贺。 但唯一的问题是,猪圈外面是有猛兽的。 等猪圈的篱笆被猛兽拆掉,露出锋利牙齿和躺着涎水的猛兽出现在猪圈里面的时候,猪王赫然发现,时代已经完全变了。 于是一切轰然崩溃,华夏人民在混沌和血火中用生命寻找着唯一的求生之路。 还好找到了。 华夏几千年的漫长历史中,无数先行者倒在其中,因为受到时代所限,很多人竭尽全力,凭借朴素不屈的传承血气前行,他们每个人虽然都有着局限性,但为了理想付出一切,都值得尊敬。 当然,一部分只想好处,不想付出的人除外。 袁熙之所以有一段时间陷入了长久的自我怀疑中,是因为他知道华夏先辈们,几乎将所有踩过的坑都踩了,每一段历史都是血淋淋的教训,但偏偏他即使知道,但因为时代的限制,也不得不妥协,但伴随的就是内心的挣扎。 但经过这一场大病后,他有所领悟,自己还是太自傲了,无数惊才绝艳之士都避免不了的隐患,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完全消除掉? 但想要天下过上更好生活的愿望是不变的,千百年的传承,聚集了无数前人的智慧和经验,袁熙相信有了这些,自己能够,也肯定能将这个时代变得更好,这就够了。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二章 秋雨连绵 袁熙写着给诸葛亮的信,写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因为诸葛亮在来信中提了一个在青州遇到的问题,以诸葛亮的才能,也无法解决。 袁熙看完信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道这个问题确实很是棘手。 起因是同在诸葛亮和杨凤,因为太平道的事情发生了分歧,之所以产生分歧,是因为两人对于太平道的认识和解释并不相同。 杨凤将太平道视为张角的遗产,想着的是如何将太平道发扬光大,并将剩余的太平道众整合起来,传扬下去。 而诸葛亮总体是偏向儒家法家的,他认为太平道势大无论对于当前还是以后,都是弊大于利的事情,所以建议杨凤在保留最低限度的太平道组织的同时,想办法削弱其影响。 袁熙叹了口气,这事情的问题的根源,其实和士族相似,便是在皇权的体制下,不允许任何威胁到中央集权的存在,诸葛亮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 杨凤自然不能接受,她可能这个时代最有反骨和造反精神的人,虽然她这种精神并没有明确的理论指导,只是单纯来自于朴素的反抗意识罢,她是那种只管造反不管建设的人,只负责打破枷锁,而至于打破枷锁的过程中会造成什么后果,她确实是没有思虑周全的。 袁熙头在隐隐做痛,这种天生的敌对性,确实很难调和,看来自己得找个机会将诸葛亮和杨凤叫到一起,好好谈谈了。 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封建社会最适合的便是中央集权,什么资本主义三权分立全都在扯后退,不得不承认资本主义在促进生产力上确实有一套,但其在社会政治性上的下限极低,低到在某下情况下,让人发指的地步。 资本主义政治,也不过是将集权于一人的皇帝权力分散转移到议会上而已,这并不是其本意,而是不同势力角逐博弈,最后无法消灭别人产生的妥协性解决办法,和一群士族瓜分皇权并无二致,如果有人力量远超他人,那么议会转眼便能转化成独裁。 而为了防止这种想象,资本主义的解决办法就是尽量增加议政环节以增加内耗,最好什么事情都做不成,自然也就不会产生独裁了。 这和汉武帝想出来的让士族内斗有异曲同工之妙,一個是斗人,一个是自斗,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袁熙想了想,在信里写了几句话,让诸葛亮和杨凤同去想一个问题,如果解决不了,就来找自己。 这个问题便是,袁熙军现在想要采用的口号是什,如果这个口号,能被杨凤在太平道内也一样采用,两边自然便没有分歧了。 历朝历代起事,都需要一个明确的指导思想,去聚拢人心,显示和其他诸侯的不同。 而口号的境界高低,以及可执行方面的差异,将直接决定事情成败。 后世三国时期,曹操的口号是奉天子以令不臣。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假的,但毕竟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吸引了很多有志于仕途的人投奔,但结合曹操重才不重德的倡导,其吸引的人很多道德下限都很低。 有人统计过,曹魏后期的官员,多多少少都有污点,这些放在蜀国,可能早就被治罪了。 而刘备的口号是讨伐汉贼,兴复汉室,提出了人心思汉,这同样吸引了很多有志之士投靠,并且当时汉室衰微,兴复汉室希望渺茫,能支持这口号的,要么是重情义,要么是坚韧不拔之辈,相比之下道德水平要比曹魏高得多。 同时曹操打仗时为了鼓舞士气,提出了下城必屠的口号,以鼓励兵士奋勇作战,奖励便是屠城劫掠。 这固然一时能让兵士卖命,但其无论从道德还是可操作性上都极低,因为后期曹操不可能把所有城都屠了,而一旦这种许诺不能落实,兵士必然反乱,就像曹操死后青州兵集体逃跑一样。 这就像曹操颁布的踏青苗者斩首一样,结果他自己控制不住马,只能割发权代首,说明这种命令操作性太低,以至于才会反噬自身。 至于孙权,终其前半生,江东出兵时候,几乎是没有见到口号的,这种情况下北伐意义不明,从上到下都没有形成凝聚力,能打胜仗才怪了。 然而孙权也不是一无是处,他至少遗言引用了六韬里的话“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虽然不知道其是否真的这么想,但至少其是明白一些道理的。 然而孙权的问题就在于,他没有正当的名分,所以江东出兵,他即使打出一统天下的旗号,别人也要问一句为什么。 这也是袁熙的困境,他现在出兵,还能打着为袁氏报仇的旗号,但这最多也就对曹操有些用,他若是一统天下,别人也会问你袁家世受汉禄,奈何为贼? 要是刘邦起兵口号是反抗暴秦,朱元璋起兵是反抗暴元,从而否定统治阶级的正当性,袁熙这边也需要一个借口宣扬汉室失德,这便不可避免要用到太平道在其中发挥作用,但诸葛亮也同时看出了其中隐患,因为天下士人皆从儒,是不允许在道家基础上建立新朝的。 袁熙对诸葛亮的想法心知肚明,他现在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暂且拖着了。 他终于是是将信写完,站起身来走到小楼窗边,看到院子里面已经有秋叶落下。 袁熙突然想起来,自己处理军政要事时看吕玲绮无聊,让其去找糜贞了,他扶着板壁慢慢往楼下走去。 小楼二层是杜夫人的卧房,先前袁熙得病的时候,派传给杜夫人和孩子,便让杜夫人带着孩子暂时去别屋居住,如今袁熙病情刚好,却担心疫病没有好利索,也暂时没有让其母女回来。 他坐在杜夫人窗边,想到一年多前两人在这里近乎偷情般的举动,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来。 未几,脚步声传来,杜夫人却是提着食盒上来,她本来是给袁熙送饭,抬眼头却看到袁熙在自己房里,便啊了一声,连忙走过来道:“公子饿了吧,在等着妾送饭?” 袁熙微微一笑,拉着杜夫人的手,将其揽到怀里,说道:“倒不是很饿,只是在等你。” 杜夫人感到袁熙的手很是温暖,俏脸微红,“妾也是很思念公子,但公子病体刚愈,还是保重身体为主,毕竟来日方长” 袁熙笑道:“我晓得,你陪我说会话好了。” 杜夫人倒在袁熙怀里,却没想到袁熙如此听自己的话,感动的同时,心里也有一丝微微的失落,毕竟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袁熙就走了。 袁熙看明白了她的心思,出声道:“你放心,我会在这里多呆些时日。” “你和糜家女郎事情,我也不想拖了,正好一起解决掉。” 杜夫人听明白了袁熙话里的意思,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毕竟她现在身份尴尬,要是成了袁熙内眷,便少了很多不便。 不过让她欣喜的是糜贞终于有了名分,她斜了袁熙一眼,“你还记得糜家女郎,你让人家等了几年?” 袁熙摸了摸眉毛,“我也不想的,这几年要不是这场病,我可能还闲不下来。” “不过今年打得太过头了,接下来也该与民修养生息一段时间了。” 杜夫人道:“你和糜家女郎提过了?” 袁熙摇头道:“没有,这段时间病刚好,我还没有来得及见她。” 杜夫人听了,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刚就想着去帮忙张罗,看来太急了,怎么也要公子亲口去说啊。” 袁熙笑道:“还叫公子?” 杜夫人轻笑:“是妾口误了,还请夫君见谅。” 杜夫人其实年纪尚轻,比袁熙还小一点,兼具少女的活泼和的人妻的风韵,神色极有韵味,这让袁熙又忍不住蠢蠢欲动,不由把手往杜夫人袖子里面又伸进去一些。 杜夫人轻呼一声,媚眼如丝地嗔怪道:“夫君真是想法独出心裁呢。” 袁熙一脸坏笑:“这才哪到哪,还没深入交流呢。” 杜夫人很快便气喘吁吁起来,两人都是压抑许久,渐渐都开始把持不住,不一会杜夫人的衣襟便被拉开,下面的里衣掩不住春光乍泄,两人很快便进入了一触即发的态势。 杜夫人小声道:“夫君身体.” 袁熙回道:“没关系,我心里有数,会留着三分力的。” 窗外的秋雨很快便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另外一幢小楼窗前,吕玲绮和糜贞坐在窗前,见轻纱般的雨雾笼罩了整个庭院,连带着外面的海面都升起了一层朦胧的海雾。 她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叹道:“这雨要是夜里下才好,正好助眠。” 糜贞听了问道:“夫人耳鸣之症可好些了?” 吕玲绮摇头道:“也就这样了,有时候夫君为了不打扰我休息,只得分房睡。” 糜贞轻声道:“这岂不是对夫人来说,很是难熬?” 吕玲绮哈哈一笑,“难熬什么,一年三百多天,我几乎一半都陪他睡营帐,在一起的次数,可比甄夫人她们好多了。” “倒是女郎伱,我看夫君也该给你个说法了。” 糜贞听了脸上一红,“夫人这是在戏弄妾吧。”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三章 女子心思 吕玲绮见糜贞不相信,说道:“怎么,你还想等啊?” “他要是敢还拖下去,我帮你去揍他。” 糜贞心里一慌,摆手道:“哪里有女子去催这种事的,夫人饶了我吧。” 吕玲绮哼哼道:“以前看你那么干脆的人,如今怎么优柔寡断了!” 糜贞听了,无奈道:“你是不知道,当初公子来时,因为染病不让人接近,我在小楼远远看了一眼,见他躺在担架上,双颊都凹陷下去,那时候我简直要吓死了。” “之后我天天提醒吊胆,生怕公子出了事情,整天祈求公子平安,要是真能好起来,妾情愿以一辈子不出嫁作为代价,也心甘了。” “如今公子吉人天相好了起来,妾反而心里害怕,因此不敢提了呢。” 吕玲绮听了,哈哈笑道:“都说徐州这边信佛的多,女郎怕也是觉得这是上天的功劳,怕受报应?” “使君的病是元化先生治好的,要谢也要谢他,至于什么劳什子的神佛,我们并州人是不怎么信的。” “要真那么灵,为什么并州从我小时候起,就连年灾害,到处都是冻饿而死的人,他们没有祈求过吗?” 糜贞轻声道:“夫人那边人的勇气,妾很是佩服,但是咱们海商看天吃饭,反而有时候是有些迷信的。” “夫人可能不知道,海上大浪到来,最可怕的浪头能有十几丈高,几十丈的船只下一刻就可能瞬间倾覆,那个时候船上人生死不操于己手,只能祈求上天。” 吕玲绮听了,深有同感,“我跟着出海调兵,遇到过一次,才几丈高的浪头,海水呼呼倒灌进来,船只倾侧地向楼梯,甲板上的东西和人滚来滚去,不用绳子绑住,人可能下一刻就飞到海里了。” “这种情况下,再高的武艺也没有用,只能说确实是听天由命了。” 糜贞点点头,“所以海上行商虽然利润高,但不是逼到走投无路,很少有人愿意去做。” “糜家以前的商路,大部分都是靠家生奴仆,但我听说使君在青州尝试施行废奴,应该是很不喜欢奴仆这套东西,但偏偏没有这些人,海上行商缺人不说,奴仆以外的人,也很难说是可靠。” 吕玲绮听了,马上反应过来,“女郎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这事情找机会女郎和夫君亲自说比较好。” 糜贞奇道:“夫人竟然听明白了?” 吕玲绮笑道:“这有什么难懂的,我别的不行,战阵上的事情还是懂得不少,女郎的意思,不外乎是普通百姓因为家眷不掌握在手里,那些没有家眷的亦或不在乎家眷的心怀不轨的人,很容易在行商中起了贪念,劫走货物沦为海盗吧?” “这和曹操的屯田制一样,兵士家眷都要连坐,所以兵士现有逃跑者,夫君手下幽州兵虽然没有这种刑罚,但夫君却是想过应对之策。” 糜贞好奇道:“什么办法?” 吕玲绮道:“只有两种,其一是兵士若有家眷的,夫君会在蓟城或周围村镇送个院落,里面有两三间茅草房子,足以安置父母妻子,当然若是想要大的,便要加钱,不过也是成本费用而已。” “这样一来,兵士们都会把家眷安置在蓟城,大城里面诸事方便,做些手工活也能谋生,兵士没有后顾之忧,自然不会再跑。” “其二是每月前三日必发薪饷,从不拖延,兵士用这些钱养家,也没有后顾之忧,自然士气很高。” 糜贞听了,惊叹道:“原来如此,这倒是让我看到了不用奴仆也能招收水手的替代之策。” “我以前还是想的浅了,糜家家奴的事情,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吕玲绮道:“女郎冰雪聪明,比我强得多了,一定能找出两全之策的。” “毕竟夫君看上的女子,没一个寻常人呢。” 糜贞轻声道:“其实夫人.也在藏拙吧?” “有些事情夫人明明看得很清楚,为什么老说自己只懂战阵之事呢?” “夫人可是差一点成为皇后的人,岂能只懂战阵而通后宫?” 吕玲绮嘿嘿一笑,“你倒真是聪明,瞒不过你。” “当初阿父,”她说到这里脸色一黯,“想要我嫁给袁术那蠢儿子,怕我过去受欺负,便请公台先生多少教了我些算计心术,只不过我并没有兴趣,都是应付过去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学少了。” 她望着窗外的秋雨,叹息一声,“可惜再也见不到阿父了。” 她随即醒悟过来,糜贞也是失去了父母,自嘲道:“你看,阿父那么厉害,都逃不过夫君的诅咒呢。” 糜贞知道吕玲绮说的是袁熙娶的女子都是孤儿之事,心道吕玲绮真是口无遮拦,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安慰道:“生死有命,就像海上一样,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无法改变命运啊。” 吕玲绮沉默了,她喃喃道:“没有办法改变吗” 她随即回过神来,摇头道:“不说了,这条路走下去,便无法回头了。” 吕玲绮看着快到吃饭时候,便要起身告辞,但随即耳朵微动,透过雨雾听到了远处小楼隐隐约约传过来的细微声响。 她脸上一红,心道病刚好,你倒是好兴致,便坐下来道:“中午不回去了,蹭伱顿饭。” 糜贞不明所以,当下让人安排饭菜,吕玲绮却是听着雨里传下来的声音,心里却是颇为复杂,她也很想要个孩子,但这样的话又要离开袁熙,让她颇难抉择。 不过如果这一两年不打仗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吕玲绮想到这里,眼睛咕噜噜转了起来。 窗外的秋雨并没有持续多久,也就是半個多时辰一顿饭的时间,随着小雨慢慢停止,云开雾散,吕玲绮和糜贞用完了饭,另外一座小楼里面的深入交流也已经到了尾声。 杜夫人胆战心惊,小声道:“夫君,雨停了,随时会来人,要不晚上吧?” 袁熙心道你猜对了,要的就是这种刺激感,不过看杜夫人也快支持不住了,他也不好再过分,随着云收雨霁,窗外的雨不情不愿的停了,一丝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透了出来,将宅邸中的楼宇蒙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杜夫人喘息不已,她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感觉浑身都瘫软在袁熙怀里,一时间无力坐起来,便干脆在袁熙臂弯中缩了缩身子,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道:“如果有空的话,还请夫君给孩儿起个名字。” 袁熙点头道:“好,这是我第一个女儿,让我想想。” 他心道历史都混乱了,这要是按后世来说,杜夫人第一个女儿怕不是金乡公主吧? 袁熙突然想起来,前日有情报送过来,说曹操原配丁夫人和曹操闹翻了,回了谯县老家。 这让袁熙有些不可思议,谯县虽然在豫州,但离着淮水很近,要是袁熙舍得的话,完全可以派兵度过淮水,算算距离,骑兵几日便能赶到谯县,曹操不怕自己抓他老婆? 不过曹操连曹嵩都能放弃,只怕也不是那么在乎丁夫人,为了一个女子让千百骑兵战死,可能这也在曹操谋划范围内? 袁熙随即暂时打消了这年头,且不说能不能要挟到曹操,曹操可能正愁没借口对自己家眷动手,说不定等着自己入套呢? 平心而论,曹操虽然对袁绍袁尚袁熙都搞过暗杀,但好像对家眷都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可能是因为死士培养不易,所以不值得? 后世好像有记载的,袁熙记忆中曹操曾拿徐庶老母要挟徐庶,现下不采用这种手段,说不定也是因为知道了袁熙手下探子也不好惹,所以不想和袁熙在此事上对耗? 何况和自己有牵连的女子除了邺城,还有其他两处,让曹操以为其实自己并不怎么在乎女眷吧? 袁熙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谨慎为上,人的心思是很难猜的,不惮于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方是保身之道。 数日后,在青州的诸葛亮接到了袁熙的来信,他对着信的话看了好几遍,方才若有所思,便让人请杨凤过来。 正在磨墨的黄月英说道:“那个张角的女儿很是吓人,总觉得她看人的时候,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 诸葛亮听了笑道:“你倒是会形容人,听说之前她刺杀主公数次,差点要了主公性命。” 黄月英奇道:“那还留着她?” “使君怎么想的,不怕是看上她了吧?” 诸葛亮在黄月英头上敲了一记,“你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随即道:“主公对此人很是看重,我一开始不太明白原因,最近才渐渐想通。” “太平道这事情,堵不如疏,处理不好,迟早又是一次黄巾之乱。” “我猜主公要做的,是想让其和儒家共存,互相制约,互为所用。” 黄月英听了噗嗤一笑,“融合百家学说,杂家还不够,如今又来个道家,使君当自己是圣人吗?” 诸葛亮笑道:“你还别说,使君说过一句话。” “他一人没有成圣之能,但是千人万人一起,未必不可以。” “虽千万人吾往矣,只为开一先河,便心满意足。”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四章 图谋并州 诸葛亮一边说一边写信,他本想将最近遇到的一些问题写上去,后来一想这些事情自己和郭嘉已经完全能够处理,所以到最后,也只是简单介绍了青州的情况。 青州如今的局势很是微妙,本来袁熙推行的这套政策,在太平时节肯定会遭受到强烈的反弹和抵抗,但偏偏现在不是太平时节。 青州这地方自古民风彪悍,一言不合就起兵造反,平时也多有山贼响马啸聚,极为难管。 其地分为三块,分别是地处东中部的齐国旧地,地处西部的鲁国旧地,以及沿海汉置东夷的郡县。 东夷是华夏文化的一条重要分支,最初是对中原以东地区各个部落的统称,这些部落包括了伏羲的后裔以及后来的其他部落,东夷文化起初集中在鲁中山区和沂沭河流域,这一地区也是华夏文明的重要源头之一。 从染色体上看,山东半岛的东夷部落是龙山文化先民,和起源于七千年前仰韶文化重要组成部分半坡文化先民染色体倍型一样,有直接的继承关系,这一支沿着东海向南北扩展,北到朝鲜半岛,南到百越,都产生了深远影响。 半坡文化是农耕文化的典型代表,但这就不代表其渔猎弱了,反而东夷是渔猎农耕并重的氏族,民风极为彪悍,所以自古便流传着不服就干的传统。 传承于氏族的朴素观念,也让这地方的人极为看重所谓的公平,一样的付出,别人有的我没有,那我肯定要掀桌子,于是青州传统虽然有后世儒家文化修粉饰太平,但实际上自古全员都有反贼的潜质,其春秋战国起就多次参与争霸,历代战乱农民起义从不缺席,乃是极为顽固难管的地区。 所以历朝历代帝王为了对付青州地区,数次将其地盘分割,最后支离破碎成为幽肯豫徐四地各有一部分,并用阉割过的儒家忠君思想来捧杀,便是为了防止这个地方团结起来造反。 如今袁熙偏偏选择青州作为分地尝试的起点,乍看之下是在作死,其实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 因为这地方先前被袁谭霍霍地饭都吃不上了,不仅平民,连地主也是如此,尤其是经过连年战乱,旧有的上下体制几乎完全被打破,尤其是随着袁谭任命的官员或者逃跑,或者被换掉,青州总体上出现了短暂的权力真空。 所谓不破不立,袁熙此时接管青州,下面的反抗力量已经非常微弱,好多地主饭都吃不起了,难道还不开眼想要对抗袁熙数万兵士? 于是袁熙借此机会,和诸葛亮重新根据根据户籍土地,在分地的同时,开展了土地清查。 这计策时机选的很好,土地不怕买卖,就怕清查,本来就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交易,更不说战乱中好多东西都散失了,而地契保全完好的大族,则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 于是袁熙趁机在各地安插官员,让百姓伸冤土地强占强买之事,官司不怕判,就怕告,有人告便说明几乎是妥妥有问题,随着鸣冤之事暴增,是其有脑子的地主都知道袁熙是借机敲他他们,更何况他们的手段本就不怎么光明,这个时候不破财免灾,谁敢拿身家性命去赌? 于是在一番瑕不掩瑜的操作下,很多大族地主降级成了富户,当然会给其保留足以谋生的土地,但也只够自己及族人所用,蓄奴是肯定养不起了,只得以相对低廉的代价将奴仆恢复自由。 当然这些恢复自由的人也有了更多选择,无论是否愿意从军的,都能分得一部分田地,只不过前者条件更有优厚,这么一来,青州百姓纷纷要求加入袁熙军,加上降兵,一时间青州兵人数竟然有隐隐有超过幽州兵和徐州兵的趋势。 当然这些人还是要专门训练相当长一段时间,严肃军纪之后才能上战场,这也给了诸葛亮一个极为繁重的任务,逼得他尽快熟悉袁熙治军整個做法的内核。 青州百姓虽然有反骨,但有个好处是懂得知恩图报,只要你能吃饱饭,你给他一分,他能回报三分,袁熙推行分地和袁谭交战时,很多百姓都自发组织起来护卫袁熙城池,通风报信,甚至帮忙运粮。 所以这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倒让袁熙有了种和后世极为相似的既视感。 他拿着地图,在上面圈圈点点,随着徐州琅琊和青州落入囊中,他的地盘已经沿着东海,完全连了起来。 先前他派出田丰为首的原冀州官员到了连接领地的最后一块拼图,渤海郡去了。 渤海郡几乎是冀州最大的一个郡,人口近百万,极为富庶,地处幽州渔阳郡和青州之间,是袁熙战略地盘规划的最重要的环节。 先前随着袁谭袁尚死去,渤海郡大部分郡县都纷纷向袁熙投降,但因为青州分地的事情,冀州士族很是惶恐不安,很多人其实也不是那么情愿。 对于渤海郡,手段便不能像青州那样直接,袁熙采取了安抚为主,暂时保持现状的做法,在安抚冀州本地士族的同时,开始安插自己的属下在各郡主政,采取温水煮青蛙的策略,即使要花十年八年也不急,毕竟这地方不是交战之地,作为后方慢慢经营就好。 反正聪明的士族,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至于那些昏了头继续聚敛财富的,袁熙便等着其为所欲为突破底线,便有了名正言顺收拾他们的借口。 一旁的吕玲绮看到袁熙在地图上划着,笑道:“夫君的地盘,几乎都要比当初本初公要多了。” “唯一可惜的是,要是全取冀州就好了。” 袁熙说道:“我也想过,但是这样一来,我和曹操的地盘接壤太多,实在是难以应付。” “我的风格还是种田为主,但曹操是表面屯田的军国奴隶制,攻击性很强,他只要打入别人地盘就不亏,依靠他高机动兵力的战术,很是难以应付。” “所以对于其势在必得的冀州,我也只能暂时放弃一部分,以求形成战线的平衡。” “如今他攻打幽州和冀州最前线安平郡的可能性不高,因为黑山由我控制,随时都能端其后路和粮道。” “其他地方便是兖州泰山郡这个跳板,能攻入青州徐州,但有泰山贼臧霸昌豨牵制,且曹操四次攻打徐州都走的这条路线,但从未成功过,所以以后走得可能性似乎也不大。” “江淮地区则是以淮水为界,相比不靠谱的江东,曹操水军不行,倒是我最放心的一环,相比之下,曹操先去攻打荆州的可能性更高。” “现在我和他的地盘,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均势,他顾忌我的反击,不敢轻易动手,我也是刚好能守住,其实对他出兵也没有多少把握。” “我的底气,在于曹操要动手的话,还是有更好的选择。” “突破点有两处,一处是荆州,另外一处便是高干占据的并州。” 吕玲绮听了,出声道:“夫君只怕也在想着并州南匈奴的事情吧?” “不知道高叔叔出使并州,谈的如何了。” 袁熙出声道:“我不能去打荆州,下一步只能去打并州的主意了。” “高干吃不掉河套平原的匈奴部落,偏偏这块地方实在重要,我决不能放弃。” “所以我派高顺过去和高干商量,看看如何有没有吃掉并州的几十万南匈奴的办法。” “不过这些人还是大汉承认的子民,硬来是不行的。” 吕玲绮恨恨道:“杀我们汉民的时候,他们倒没有觉得自己是大汉子民。” 袁熙叹道:“我知道,但屠杀只会造成后代无止境的反抗,即使要是把他们赶到塞外,他们便会投靠北匈奴,甚至鲜卑,不出几年后便会随着一起打回来。” “胡汉边民的仇恨,大部分还是源于食物缺乏亲发的争夺矛盾,这种仇恨不是不可以化解的,虽然可能要经过很长时间。” “但如果走歪了路,要花数倍数十倍的时间弥补,并州内忧外患,关外北匈奴和鲜卑一起发难,我也难以应付,所以现在要先想好再行事好。” 吕玲绮点了点头,悄声道:“要是咱们有了孩子,把他封在并州边境,我教他武艺,挡住外胡好了。” 袁熙叹道,“这可是苦寒之地啊。” 吕玲绮笑道:“阿父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袁熙听了,笑道:“好,我答应你,人人守土有责,天子也要守国门,我希望我的子孙,至少能够对得起上辈的遗泽。” 吕玲绮调笑道:“那糜家女郎的孩子呢,你还要把他封在海外不成?” 正说话间,杜夫人抱着孩子走了进来,闻言笑道:“糜家女郎要是听到夫人在打趣她,只怕又要脸红了。” 吕玲绮从杜夫人手里接过襁褓,看着熟睡的婴儿,笑道:“这孩子真像夫君,真让我羡慕啊。” “说实在糜家女郎马上嫁过来,之后三天杜夫人也要过门了吧?” “你们悠着点,别把夫君累坏了啊。” 杜夫人瞬间脸上通红,“夫人又在取笑妾了,妾哪有.” 吕玲绮哼哼道:“风雨声都压不住你那声.” 袁熙咳嗽了一声,“玲绮啊,你耳朵这么灵,我压力很大啊。” “哪一天我被你吓得不能人事了,伱自己也要受到影响的。” “你不打算要孩子了?” 吕玲绮这才悻悻道:“算了,说不过你,我和杜夫人说会话,你去找你的糜家女郎把,人家出嫁在即,你整日不去见,别让人胡思乱想。” 袁熙心道也是,这几日糜贞便要过门,自己还在忙于政务,当下留下两女,径直向着糜贞小楼过来。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五章 未雨绸缪 先前事后,袁熙写信送往幽州蓟城,对甄宓说了要纳娶糜贞之事,并征求甄宓意见,甄宓很快便来了信,说自己并无异议,同时恭贺袁熙,并在信中最后提了句,要袁熙保重身体。 这信形式大于内容,但汉时无论大族还是百姓,按照汉律,家主娶妾,都需正妻同意,以示尊重,袁熙和甄宓虽然关系亲密,但这种必要的过场还是要走的,免得被人非议。 不过袁熙也在信中看出了甄宓的关切,他并没有将自己得病的事情大肆宣扬,但这种消息,蓟城还是有几个核心官员知道的,怕是已经告诉了甄宓。 而甄宓虽然不会出卖他们,但还是多少压抑不住对袁熙的担心,在信中显露了出来,不过这也显得甄宓心思还是相对单纯,不然的话,她应该会装作不知道才对。 不过甄宓身边要是有沮授这种级别的谋士给其出主意,也很有可能故意提及,以彰显对袁熙毫无隐瞒的意愿,从而减少袁熙的猜忌,但真相谁知道呢? 袁熙果断掐断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他突然觉得对甄宓有些歉疚,这几年下来,自己的想法复杂了太多,甚至开始连甄宓的心思都会多加揣测了,当初两人成婚的时候,他是绝对想不到会有今天这种行为的。 袁熙明白,随着自己打下地盘的增多,治下百姓多达数百万,这肩上担子的实在太重,让他患得患失,考虑问题的层次,也多了起来。 毕竟这不是童话世界,而是最为冷酷无情的,争夺求生机会的乱世,每个人基于自身的利益,都有自己的牵绊,自己的欲求,从而做出相应的行为。 就像甄宓虽然作为袁熙的正妻,其利益应该是牢牢和袁熙捆绑在一起的,但其心思也会有相当一部分在儿子身上,为了儿子的未来铺路,她不可能完全不和袁熙的掾属们交好以争取支持。 吕玲绮尚且知道为自己将来的子嗣开路,更何况其他出身士族,见多了人心鬼蜮的女眷们,出身商家的甄宓也不会完全不考虑这些。 就像一开始单纯的冯氏经历了生死后,明显做事深思熟虑了很多,面对袁熙的表现有九分真诚,剩下的一分里面,却多少带着些刻意逢迎,这点上袁熙还是看的出来的。 人本来就是社会的动物,女眷们不可能完全依照袁熙的意志行事,这也是人之常情,不然和木偶有什么分别? 也许现在唯一保持着些许纯正心思的,可能便是尚未出嫁,还未接触过内宅之事的大小乔了。 而没过门的糜贞,其实想法最多,这几年的经历给她打击颇大,如今又是孤身一人,独自强撑糜家已是相当不容易,所以袁熙才急着将糜贞迎娶过门,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他进了糜贞小楼,使女将袁熙迎了进去,糜贞却是连忙迎了出来,将袁熙迎进去坐下。 袁熙打眼一见,便知道糜贞还真是想多了,他指着床上铺开的嫁衣,叹息道:“这是找人现做的?” “这岂不是多次一举,前几年糜家难道没有给你置办嫁衣?” 床上的嫁衣,显的颇为朴素,而且有些过于朴素了,不仅花边等修饰很少,甚至颜色都故意染得淡了些,准确来说,是从正色染成了杂色。 糜贞轻声道:“妾听闻使君常常和兵士百姓吃住,示人以简,要是妾的嫁衣太过奢华,怕是会像刘侯一样被人非议。” 袁熙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知道刘侯的事情。” 糜贞说的刘侯,便是刘虞,其衣物简朴,多有补丁,但被公孙瓒杀死后,却被人发现其女眷衣物奢华,于是多有传言说刘虞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袁熙拉着糜贞坐到窗边,指着远处海中的商船说道:“这些都是你的嫁妆,天下人都心知肚明,你还怕一副嫁衣不成?” 糜贞也笑了起来,眼睛弯的像月牙一样,“使君说的是,妾真是胡思乱想了。” 袁熙出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着想,也确实感受到了你的心意,但相比之下,我更想听听你真正的想法,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能尽量满足。” “你嫁给我不是来受苦的,我也不想让伱压抑,不然两人都不痛快,又何必在一起?” 糜贞心结解开不少,忍不住把头埋在袁熙怀里,轻声道:“妾知道了。” “妾认识夫君,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呢。” 袁熙回想往事,“但当日咱们相遇,怕是你对我感觉并不怎么好。” “当日在糜家大宅,咱们初次相见,也是你在小楼上看到我和糜芳起了冲突,才下来的吧?” 糜贞面现苦恼之色,“二兄不像长兄做事稳重,又自视甚高,脾气又臭,常常得罪人。” “有时妾想着他若在夫君手下做事,肯定会给夫君添不少麻烦,如今却是跟着义父,应该会多少有些收敛吧。” 袁熙心道这可未必,你这哥哥说不定将来会爆個大雷呢。 说来糜芳反叛,后世几乎没人能想明白,刘备给他的位置已经足够高,荆州益州比糜芳有本事但职位低的人多了去了,他真的会因为钱财贪污,惹怒关于以至于背叛吗? 要说后世糜家是因为糜夫人在长坂坡失踪身死,糜家皇后梦碎,所以糜芳才要另寻出路,但要投也不该投江东,投魏国不好吗? 你要说此时关羽威震华夏,魏国到处有人起义,以至于岌岌可危,但江东也不见得比魏国好,势头正胜地反而是蜀国,糜芳这么选,和四九年投国军有什么区别? 袁熙摇了摇头,这是悬案可能永远也不能得知真相了,但此世却是还有很多事情,是可以挽回改变结局的。 他开口道:“你成婚的消息,我虽然已经派人通知各方,但你两位兄长远在荆州,估计是来不了,八成是派人过来。” “我听说糜芳因为相救甘夫人的事,立下了大功,但事后却没有太多封赏,怕是心里也有不满,我到时候会写封信带过去劝他一下。” 糜贞面现惊讶之色,“夫君也听说了?” “二兄来过信,我看其里面,确实有愤懑之意。” 袁熙出声道:“他适合做商人,但并不适合做官员。” “商人是将货物的价值摆到明面上,明码标价,自然不会容忍不公平的交换。” “但政治复杂得多,立功无法得到封赏的人多了去了,玄德公并不是赏罚不明的人,他自然有难言的苦衷。” “如今他丢了豫州后,只占据荆州南阳一小块地方,先前许诺的条件都无法兑现给掾属,有限的赏赐,必然要先给值得拉拢的外人,亲近的人便要委屈一下了。” “关羽张飞屡次立下大功,不也没有升官?” “现在玄德公手下人才济济,糜芳说实在机会把握的比较准,但是玄德公最需要的军务内政之才,他这方面能力是有所欠缺的。” “他不能站在玄德公立场上思考问题,是他自己钻入了死牛角,这不是个好兆头。” 糜贞连忙道:“使君说得对,妾也写信去劝劝。” 袁熙笑道:“不急,我再想想措辞,以我们夫妻的名义寄过去。” “不过糜芳确实有商人的才能,但天下现在是性命相搏的沙场,我倒觉得相比打仗,他适合海外开拓。” 糜贞叹道:“二兄执念太深,怕是还想着做一方大员,光宗耀祖呢。” “只怕若这样下去,会栽个大跟头吧。” 袁熙心道岂止,他要是想不开,可是会坑很多人,这种事情能不发生最好,但自己还是想想如何未雨绸缪为好。 他因笑道:“不说这些了,过几天便是好日子,这几年让你等得太久,这里向你赔不是了。” 糜贞眼圈一红,将头又埋了过来,“夫君还能想着妾,这就够了。” “这几年妾掌管糜家商路,实在太累了。” 袁熙嘿嘿一笑,“这个你就别想了,婚后你会更累的,这些事情我又不放心交给别人。” 糜贞被袁熙抖得好气又好笑,“合着你把我当商行掌柜?” “快成婚了,你就不能逗逗我?” 袁熙厚颜无耻道:“你放心,成婚当天逗个够,就怕你承受不住。” 糜贞脸上绯红,呸了一口,“夫君都是天下有名的英雄了,说话还这么肆无忌惮,真不怕人知道了非议?” 袁熙叹道:“什么英雄,要说打的地盘多,杀的人多便是英雄,董卓曹操,李傕郭汜不都是大英雄了?” 糜贞摇头道:“夫君和他们不一样,是心怀大志的人。” “这几年甄家商队和糜家商队的钱货,大部分都被都被夫君花在了修桥筑路,兴建水利,制造工具上了吧?” “这让本来饱受鄙视的商人,也得到了天下人的不少好评呢。” “士农工商,夫君一己之力提高了工商的地位,将来总要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 袁熙叹道:“我且不说,你的功劳大得很,那箱子棉种,不仅将来可以拯救千万人,如今也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虽然今年收获的棉花不适合纺织,但用来防护口鼻,阻挡烟尘发挥了不少作用。” “这次疫病要不是有口罩防护,说不定要死很多人,说不定托你的福,我才能活下来。” 糜贞心中欣喜,展颜一笑,让袁熙看到,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平心而论,糜贞容貌比之甄宓大乔等人,确实有所逊色,但五官组合让人看了很是舒服,而且这些年经历了不少事情,神色从少女的青涩活泼,变为夹杂着几分幽怨的成熟,配合其稍稍有些消瘦下来的面庞,更增添几分了娇艳风韵。 袁熙感觉舌头有些发干,出声道:“穿上你最好看的嫁衣,让我看看。”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六章 天下归属 刘备拿着一封密信,匆匆赶到襄阳来见刘表,刘表当即将刘备迎了进来,说道:“贤弟赶来,所为何事啊?” 他突然想到一事,笑道:“还没有恭喜贤弟,我听说贤弟义女嫁给袁使君了,可喜可贺啊。” “说起来,咱们这边和袁使君能拉近不少关系啊,哈哈哈哈。” 刘备听了苦笑道:“兄也听说了?” “这倒是好事一桩,但其给我送来了一封急信,里面有让我转告给兄的话,其中有些让我担忧不已,所以特来和兄分说。” 他说完把袁熙的密信呈上,刘表看完后脸色凝重,说道:“他说曹操有可能会打荆州?” “信中说的这么笃定,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他随即醒悟过来,袁熙那面既然如此说,必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掌握了某些极为可靠的消息! 想到曹操这几年对荆州势在必得,刘表心中很是烦恼,曹操势大,又有天子名义,即使有张绣和刘备挡在南阳门户,也不是说万无一失。 被动防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只要出现一次上次张绣投降那种意外,荆州迟早要守不住! 刘表不想坐以待毙,但以他自己的实力,也知道很难寻找出路,何况荆州兵大多数都是各大家族的部曲,刘表自己并没有多少直属私兵,守成已经是非常困难,更别说对外扩张了。 他也尝试攻略益州,但失败了,事实证明无论是计谋和操作上,他都没法拥有对益州的刘璋的压制性优势。 刘表脑子中生出一个念头,自己打不进益州,也许刘备可以? 他随即将这个念头赶出脑海,且不说刘备要是攻略益州,势必会离开新野门户,到时候光凭张绣无法阻据曹操,而且谁知道刘备取得益州后,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到时候若是刘备有图谋天下之志,那荆州可就成了笑话了,北有曹操,南有江东,东西被刘备和凶虎这对实际上算是一家人的人翁婿夹着,自己岂不是成为了饭桌上的肥肉,任人瓜分? 刘表很是郁闷,荆州是争夺天下的关键之地没错,关键其能够锦上添花,但不能雪上送炭,光凭荆州一地根本无力争夺天下,还需要其他地盘作为支援,不然就像徐州的陶谦一样被人觊觎。 不过凶虎取得徐州好几年了,却守得很稳,人比人真是差别太大了,想到这里,刘表心里叹息一声,自己要是有个凶虎这样的女婿,何至于如此进退两难? 刘备看刘表沉吟不语,便静静等着,刘表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叹息道:“义弟见谅,乍听这消息,让我有些失态了。” “曹贼凶狠,又挟持天子,图谋天下,窥伺荆州实属正常,关键是如何应对。” “若其来犯,我当尽力发兵,和义弟及张绣一起阻据之。”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若这样下去,曹操越发势大,我荆州迟早有挡不住的一天。” “贤弟可有好的计策?” 刘备沉吟片刻,“曹操所倚仗者,一是他穷兵黩武,二是要挟天子获得的出兵借口。” “前者可徐徐图之,后者应该想办法打到许县,营救天子。” “若我们秘密聚合兵力,凶虎在江淮准备,同时出其不意发兵,便可威胁许县。” 刘表摇头道:“太难了。” “且不说这种消息很容易走漏,曹军战力太强,荆州兵怕是难以攻下许县这种大城啊。” “且其后面有司隶钟繇,凉州马腾韩遂以为后备,难啊。” 刘备出声道:“所以在这之前,要先解决司隶的威胁。” “凶虎迟早会对并州动手,然后占据司隶,阻断凉州的援手,到时候便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刘表出声道:“要多久?” 刘备思忖一下,“快则一年,慢则三年。” 刘表听了,叹息道:“也只能等了,在这之前,我们只能力保荆州不失。” 刘备想了想,出声道:“江夏那边,会不会出问题?” 刘表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贤弟应该知道诸葛孔明吧?” “他如今在凶虎那边如何?” 刘备听了,面上露出一丝慎重之色,出声道:“这个凶虎在信中倒是提起过,我也打探过一些消息。” “其现在是凶虎军师,颇受重用,如今正在掌管青州军政内务。” 刘表听了神色有些复杂,“主持青州内务?” “看来他应该是很受凶虎看重了。” 刘备赞同道:“没错,听说其已经成了凶虎的副手,很多事务上的权力,已经超过了凶虎义弟陆逊。” “听说孔明和兄有亲,这是好事啊。” 刘表叹道:“有确实是有,但是他和黄家的关系,可比我近多了。” 刘备听出了刘表话中的犹豫,安慰道:“依我看,黄祖江夏拒守多年,对兄还是颇为忠心的。” 刘表点头道:“我明白。” “贤弟听说青州分地的事情了吗?” 刘备答道:“听说了。” 刘表问:“贤弟如何看?” 刘备犹豫了下,“凶虎此举不简单,上一個敢公然这么做的,还是汉武帝,但那可是天下一统的时候。” 两人都有些沉默了,其实对他们来说,袁熙分地给他们的压力,不下于曹操,因为这种举动,只有野心很大的人才做的出来! 刘表刘备心里明白,再亲密的姻亲,要涉及到根本利益,尤其是打天下的时候,哪个有志于天下的人不是六亲不认? 袁绍袁术,袁氏三子同为血亲,尚且斗得你死我活,更何况其他人? 刘表沉默良久,最后叹息一声,“防务之事,便有劳贤弟了。” 刘备连忙答应,就听刘表道:“虽然有些晚了,但我会备一份礼送到寿春,以庆贺凶虎纳娶贤弟义女之事。” “还有劳请贤弟同时修书一份,让使节带去寿春,让蒯越回来吧。” “如今凶虎借势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必要扣人了,没有蒯越出谋划策,这些日子我总是心中没底啊。” 刘备苦笑,也知道凶虎先前的做法不太厚道,便一起答应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刘备的信件送到了寿春,又随着淮水到了海西的袁熙手里。 此时秋收刚刚结束,一车车的粮食从城外大道退入城内,倒入崭新造好的粮仓。 糜贞的小楼上,袁熙手里拿着刘备的信件,居高临下看着城内景象,糜贞给袁熙轻轻捶着背,她穿着极为贴身的青缎深衣,将她的削肩柳腰完全衬托出来。 她已经和袁熙成婚月余,先前眉宇间的些许阴霾之色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春意喜悦。 袁熙反手搂住糜贞纤细的腰肢,说道:“玄德公……你义父来信了,一起看看吧。” 糜贞依言坐下,探过头去,看着刘备信上的话,但看到其帮淹留在寿春的蒯越求情时,不由掩口笑道:“夫君做事,每每出人意表呢。” 袁熙笑道:“偶尔作些不要脸的事情,也是被逼无奈。” “毕竟像玄德公那种好人,天下实在不多,越厚道的人,在这个世道越难混。” 糜贞轻笑道:“夫君对义父评价很高呢。” 袁熙叹道:“当然,若人人都像玄德公那样,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多腌臜事情,汉室再延续个几百年,也是很有可能的。” 糜贞听到了言外之意,心头一颤,“汉室真的没救了吗?” 袁熙叹道:“也不是说一定完了。” “但在我看来,确实没有必要存在了。” “六韬里面有句话,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 “天下也不是刘氏一家得天下,而是有德者居之,天子之位为天下苍生谋福取利的,而不是搜刮百姓的。” “汉室重兴固然不错,但也会形成思维定式,让天下以刘姓为尊,但实际上,每个朝代中都有最合适的人选,却不一定姓刘。” “高祖确实很厉害,也开创了天下汉民的行事之先,但时代是不断进步的,固步自封,只会被时代的洪流淘汰。” 他见糜贞面有忧色,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其实在我看来,天子之位更像是个诅咒,但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现在我要做的,便是将让天下重回正轨。” “至于子孙后代,那只能自求多福了,我们也只有百年之寿,做好眼前的事情,便已经是非常辛苦了,那何不好好享受当下呢?” 糜贞听了,轻声道:“是妾想的太多了,妾自嫁给夫君以来,每天都觉得很快乐,生怕有一天夫君离我而去。” “妾知道自己是贪心不足了,甄夫人为夫君付出多得多,但其一直在蓟城操劳,一年见不到几天,应是等待着夫君回去,可比妾辛苦多了。” 袁熙叹道:“我自然明白,但是身不由己,只能盼望尽快天下太平吧。” 他话锋一转,“平定天下,刀兵固然重要,后面的钱粮也很关键。” “如今几州都是百废待兴,花的比出的多,我压力也是很大,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我听说糜家商队到了倭奴国了?”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七章 不同的路 正在给袁熙倒茶的糜贞听了,轻轻把茶水倒完,放下手中铜壶,再把茶碗送到手里,重新坐回自己位置,这才答道:“前几日的事情,当时因为船队里面多有疾病,所以妾让其人员休息几日,同时令船队统领写明情况,昨日方才送来,故没来得及和夫君分说。” 她站起身来,在桌案上找到一筒竹简,在袁熙面前展开道:“夫君请看。” 这竹简展开极长,近乎有四五尺之多,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袁熙略略望去,里面涉及的条目事项怕不是有几十条,而且条理清晰,能看出来写竹简的人下足了功夫。 他心道怪不得拖了这么多天,自己起初还嫌太慢,现在看来这船队统领做事精细可靠,没有仓促应付了事。 他看了几条,从后世历史印证,发现竹简记述相当准确详实,可见这归总整理的人能力颇佳,便出声道:“这是商队统领写的?” “能写到这地步,相当不容易。” 糜贞道:“这是糜家的远亲,名叫糜泰的,快五十岁了,海路上有二三十年的经验,跑过多次海上航路。” 袁熙点了点头,“我给他授个官职,以后就让他负责和倭奴国的交通事务,其他诸人皆有奖赏。” 糜贞笑道:“这样好,海上危险,十之一二的回不来,有这种先例,以后愿意出海的人也会多不少。” 袁熙一条条看下去,发现多是记述了倭奴国的风土人情,且言说其极为落后,至今没有成型的纺织技术,可用的货物也是不多。 且战乱多发,上百余国连年交战,与其说是国家,其实类似于胡人部落,生活很是困顿,而其中很多部落对于商队充满了警戒,因为生计所迫,还有部落妄图抢劫商队,但都不是装备精良的糜家商队对手,皆被商队击败赶走。 语言不通也是个大问题,此时倭奴国文字也不统一,记述符号混乱无比,双方交流极为困难,都是拿着实物去比划,这对于交易行商是个极大的阻碍。 且其对于中原的商品也没有估值的能力,常常过于低估商品价值,双方对拿出交换的商品价值分歧很大,很难开展贸易。 糜泰带着船队,在倭奴国群岛环绕了大半圈,找到的部落不少,但其能够提供可交易商品的寥寥无几,他们对于商队中的丝绢瓷具等物倒很是眼热,但手中却没有多少可以交换的东西,大部分时候唯一能提供的,便是生口。 生口便是奴隶,此时倭奴国还处于奴隶制部落时代,倭奴国也不过是对这百十个部落的统称,糜泰对于这种生口交易其实也并不是很感兴趣,一是这些人都很瘦弱矮小,干不了多少重活,二是语言不通,做事很是不方便。 但当初袁熙特别关照过,要想办法找一些当地人回来,既然请也是来,交换也是来,于是他便带了几十人随着船队返回。 但这些人语言不通,交流不便,且不熟悉海上生活,所以多有得病的,如今正在寻找医士治疗。 袁熙看到这里,对糜贞道:“记得派人关照医士,尽力把他们治好,不用担心药材的问题,这些人还有大用。” “语言不通不是问题,这都是可以学的,这些人最为了解倭奴国风貌,让他们学会汉话,将来便可以充当船队的翻译,和当地人沟通了。” 糜贞点头答应,她见袁熙兴致勃勃,有些不解道:“倭奴国这地方,妾觉得去实在不适合行商,远不如朝鲜半岛出产,为何夫君如此高兴?” 袁熙笑道:“因为这個地方,几乎算是空白的竹简。” “要是写了字的,再往上写字就很难了,但如今看来,连文字都没成型,那我们不就可以填补空白了?” 糜贞有些恍然,“夫君这是要做始皇帝的事情,通过文字度量衡,将其变成将来的疆土吗?” 袁熙笑道:“一步到位,会少很多以后的麻烦。” “只有用一样的文字,其才会慢慢接受华夏文化。” “当然,我们不需要用强迫的手段,只要就近建立海港,让一些人去定居教化,不愿意接受的不勉强,愿意的自然会来。” 糜贞苦笑道:“这好像超出了糜家商队的能力和权限啊。” 袁熙出声道:“所以我要开府设立专门的官署。” “暂名海外都护府,我会组织一次大规模的船队,带着材料粮食过去,给愿意去的人封赏田地,在沿海建立定居地。” “这是今后几年乃至几十年,商队最重要的任务,如果能开个好头,便能开疆拓土,建立一块极为稳妥的领地。” “对了,你让人安排一下,我这几天去和他们见一面,同时安排他们进入义学学习文字。” 糜贞答应了,下楼去找侍女,让其叫海西商行的掌柜过来,袁熙望着远处的港口,心道终归是要迈出第一步的,越早越好。 他对此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就像对朝鲜半岛的高句丽诸国一样,你不去占,总有人去占,地下的矿你不开发,别人也会去抢,相比那些将原住民当狗一样使唤的海盗国家,华夏人起码是以民族融合为目的。 袁熙的最终目标,还是以商贸为手段,对外扩展地盘,辅以文化同化,此时倭奴国和朝鲜半岛的部落民都没有形成系统文字,直接把汉文传播过去,便是民族融合最重要的第一步。 想要同化不同地域以前是很难的,秦始皇不愧是最伟大的先行者,书不同文,则形成不了稳定一致的地域认同感,车不同轨,则导致经济活动和商业贸易的隔离,前者是文化,后者是经济,只有两项都能统一,不同民族才能渐渐融合。 在袁熙看来,汉末这个时间点刚刚好,正是海外部落对华夏文化生活产生好奇,自身却处于无序混乱恶过程,想要同化他们,有两条路,一是暴力征服,二是文化同化。 前者是西方殖民者的手段,后者是唐朝尝试过的道路,虽然最后唐朝失败了,但却是总结出了很多宝贵的经验教训。 袁熙从中得到的最大感悟,便是关键的关键,是要保持主体民族的绝对主动权,无论是人数,还是在科技文化上,亦或军事实力上,只有产生了落差,落后的民族才会慢慢依附过来。 譬如幽州并州民风彪悍,胡汉杂居,谁拳头大就服谁,这个时候军事实力便是第一位的,战无不胜,胡人自然会心服口服,但若打仗不行,用求和收买的手段,只会被胡人鄙视,埋下祸根,迟早生乱。 其实其他外族也是这样,即使其有了文化认同感,要是汉人政权太过孱弱,外胡在羡慕华夏文化的同时,会生出另外一个念头,便是吸收华夏文化,取汉人而代之,成为华夏文化的正统继承人。 所以后世倭奴无论在军事上再强大,也在暗戳戳宣称自己才是华夏文化的正当继承者,便是为了争夺这个正统。 而棒子国便无耻得多,其直接生造历史,掩饰其文化都是从华夏偷窃的现实,这和其地域有关,因为他们一旦放弃了这种剽窃行为,那证明其祖先的来历便不像吹的那么光彩,对于这种小国的民族自信是毁灭性的。 而华夏民族的民族自信,则是来自于祖先一代代辉煌的文化传承,有清晰确凿的证据,这使得华夏民族奉行先祖崇拜,因为其先确实有过丰功伟绩。 相反以信奉舍神明大过祖先的民族,历史上多多少少是有羞于启齿的原因的,所以才以自欺欺人的选择宗教来麻醉自己。 就像欧洲第一批去美洲的海盗移民一样,多是以新教徒为主,也是有原因的,其对外宣称是清教徒戒律森严,不愿意和生活放荡堕落的欧洲天主教徒为伍,于是便去寻找新世界去了。 然而事实上是这群所谓的新教徒,即使放在搞殖民地高压统治的欧洲,也算是道德最低下的一批,后面美洲大陆上发生的事情也印证了这一点。 这些人渣奉行新教的原因,其实欧洲人也很明白,因为相对于天主教宣扬坏人可以通过行善改造变好的教义,新教教义更倾向于人生来就注定了的,好人就是好人,作什么都是对的,坏人就坏人,生来就便决定了。 这种新教教义其实是从天主教重新回到了犹太旧约血统论的老路上,于是这些人在美洲大陆上做什么,都有其教义背书,所以行事才会那么灭绝人性,也能解释为什么和犹太教能一拍即合,反而会排斥同体系的东正教。 一个民族的对外表现,和其信奉的思想有极其密切的关联,有些民族骨子里面的文化是无药可救的,其信奉的就是彻底灭绝其他不同种族,所以华夏民族想要和其和平对话的愿望,注定是一厢情愿。 而袁熙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尽量多的海外之地部落形成自己的文化前,直接用华夏文化替代,便能避开将来冲突的隐患,虽然未必能成功,但不尝试的话,连那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而且这个时代的海外各地包括东南亚南亚,因为生产力落后,人口并不多,相比之下,如果中原战乱停止,人口将会迎来飞速增长,在农业耕种存在上限的情况下,将多余的人口分流到外部,也不失为一个极为有用的对策。 又过了几日,袁熙和糜贞一起出府,去看从倭奴国回来的商队。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八章 稳中求全 迎接袁熙的便是船队首领糜泰,他是个身材高大的壮汉,虽然还不得到五十,但脸上已经被海上的风霜侵蚀出了道道沟壑,皮服黝黑粗糙,伴随着道道干裂,显然是在海上奔波多年了。 他见到袁熙时异常激动,见面就赶紧下跪,袁熙把他扶了起来,看到其神色,知道应该得知了授官的事情,不仅心里感叹,无论是在那个朝代,入仕几乎都是各行各业人士最终想要的归宿。 只有工作时间长了,才深切感受到其他行业面对的难题和阻碍,在权力面前都可以迎刃而解,而没有这个,便会横生波折,诸事坎坷,郁郁不得志抱憾终身的大有人在。 袁熙前世的时候,就深深体会到面对权力层级时的无奈,这是人类社会至今为止无法摆脱的普遍现象,若不想自我欺骗,便只能面对面对这个现实。 但袁熙也明白,商业一旦沾上权力,权钱结合,几乎能控制这世上所有的事情运转,这是极为危险的征兆,很容易走向万劫不复的境地,这是他竭力要避免的。 袁熙对糜泰道:“我准备加快建立和倭奴国之间的稳定航线,最起码要先在沿岸建起海港码头,以及足以护卫的城寨。” “这之前我想要让些倭奴土著学习汉话,再次出航的话,是不是等来年开春比较好?” 糜泰低头沉思一会,说道:“单论海上航行,往南走的话,冬天是是东北风最为合适,而去往北面,夏天东南风最为合适。” “但倭奴国在海西的东北方向,其实怎么走都颇为困难,远不如从辽东及朝鲜半岛出发容易。” 袁熙深以为然,在海船尚处于发展阶段的汉唐,远洋航海大多时候唯一能利用的是夏冬两股季风,而这两股都是沿着西北和东南方向这条轴线的。 这也就导致,从海港商路发达的徐州江东一带,去倭奴国的方向是东北,和季风方向并不重合,且夏季东南季风多变,雷雨风暴频发,很容易错过正确方向,导致漂流到外海遇难,这也是为什么唐朝鉴真和尚数次出海遇难的原因。 而从倭奴国到大陆便容易的多,冬季少雨,且风力稳定,即使偏航,也能够在漫长的海岸线上找到陆地。 他想了想,问道:“你们现在海上航行,靠的是什么指明方向?” 糜泰老老实实答道:“靠的是太阳,风向,晚上的星象,海流,以及鸟类飞行的方向做综合判断,其要点是算好航行距离,因为很多特征在靠近陆地时和远洋中并不完全相同。” “虽然受天气影响,也多少有些偏差,且只有经验丰富的老人才能做到减少疏漏,但总体上来讲,除非天气非常恶劣,偏向的可能性倒不是很大。” 袁熙点了点头,和他猜测的一样,彼时航海即使没有指南针,经验丰富的船长也有办法找到正确方向,就是难了些。 指南针对于航海的促进作用无异是有的,但大不分时候是气候特征多变的远洋航行,而东海这边的洋流方向已经被经验丰富的船长熟知,方向反而不是個大问题了。 所以即使指南针是北宋才出现的,但之前中国航海业已经足够发达,尤其是近海航行有很多辨别方向的办法,并不是说没有指南针就不行了。 后世唐朝鉴真和尚之所以五次东渡失败,在于他船是私造的,找人也是以自己弟子出海为主,又因为出海只能寻找当地官府松懈的时候,往往并不是最合适的季风时节,种种因素结合起来,不失败才怪了。 这也是为什么袁熙至今没有急着拿出指南针的原因,他倒是一直在寻找磁石矿,并找人做了几个样品,效果还算满意,关键问题是,一个新技术如何推行。 就像马镫一样,你拿过来用,你的敌人也会拿过来用,这种东西有没有办法进行技术封锁,随便打扫一下战场就都明白了,所以最后大家还是回到了同一个起跑线上。 袁熙对于技术在文化外传中所起到的作用,是异常慎重的,文化交流是件好事,倒也有可能产生预料之外的后果。 就像鉴真和尚东渡的初衷可能仅仅是为了弘扬佛法,但其带过去的中医,书法,建筑,雕刻,豆腐,茶叶,漆器,瓷器等制作方法,还是一定程度促进了倭奴国的技术进步,尤其是造船和航海,最后在明朝反噬了回来。 所以指南针等航海术,袁熙暂时不想外泄,首先要保证自己势力在倭奴国的主导地位后,方才会考虑这些。 为了统治,将倭奴国变为奴隶也不是个好办法,反噬起来的代价也很大,袁熙准备走的是先占领沿海据点,兴建港口城镇,等形成正轨,整活水平上去了,当地原住民自然会产生依附心理。 所谓同化,让外邦之人慕威怀德,两者缺一不可,前者是保证有组织震慑不轨之心的军事实力,后者是拥有让外胡羡慕的生活条件,其才会主动愿意归化。 说白了,这德不是孔孟之道这种大道理,而是给予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的渴求,没有物质生活便没有精神生活,过得连人家都不如,人家会相信那套孔孟之道吗? 所以说抛弃一切虚的,自身发展才是硬道理,这也是为什么袁熙急着去倭奴国建立港口的原因,这是极为漫长的百年大计,越早越好。 他和糜泰谈了自己的想法,糜泰极为敬服,跪拜在地说道:“使君想法振聋发聩,这开疆拓土任重道远,只怕单单以小人之能,独力难以承担啊。” 袁熙笑道:“没关系,你放手去做,缺什么人尽管找我,我来帮你找,不过他们只负责港口内事,海上之事,皆以你为主。” “你先回去好好想想缺什么人,到时候我在东海四州给你找人。” 糜泰听了当下领命,趁着他去叫倭奴国土著的当口,糜贞偷偷对袁熙笑道:“听到东海四州,妾才想起来夫君已经是名震天下的一方诸侯了,幽州渤海青州徐州,皆是自古有航海之风俗,且民风彪悍,如今四州人才齐聚,将来前景很难不让人期待呢。” 袁熙笑道:“是啊,海外风险大,但是机遇也多,人要是固步自封,很容易丧失进取心,而未知的海洋给了人无限的可能。” “不过可惜的是,现在也只能着眼于倭奴国,下南洋的通道,大部分都被江东堵住了,如今和他们的关系不算好,要不是提前得到了棉花种子,我可能要懊恼好几年。” 糜贞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江东船队多是在海岸外五十里处航行,现在糜家南下的船队,至少要远离海岸一百里,便能避开江东船队。” “现在的问题,”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甄家船队和糜家船队虽然时有沟通,但也有航路冲突,在同一地买了货物,浪费了船只的事情。” “糜家和甄家都心知肚明,但碍于糜家当时还是外人,也不好互相走得近了……” 袁熙笑道:“现在伱变成自己人了,是不是可以考虑合并的事情?” 糜贞脸上一红,“妾身确实有这个想法,就看夫君了。” 袁熙想了想,笑道:“合成袁家商队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一来,权力容易集中,虽然最是方便了,但未必一定都是好处。” “我的想法,是糜家甄家都拿出一部分,重组到我名下,已三方的名义行商。” 糜贞有些迷惑,两家变三家,这不更乱了吗? 袁熙见了,解释道:“外藩开拓,最怕的就是主事之人野心太大。” “要是袁家商队有主事人想要据倭奴国自立怎么办?” “他们航海经验丰富,又有武器坚城,难不成我再组一支船队去打他们?” 糜贞这才恍然,笑道:“原来如此如此,三方制衡,只有有一方起了异心,另外两方也能制约,果然是好想法。” “夫君的眼光比妾高远多了,妾只是看商事,但夫君看到的却是国事啊。” 袁熙心道由不得自己防备,历史上这类养虎为患的事情太多了,一旦失控便很难回头,就像东汉放弃汉四郡被高句丽趁机崛起一样。 现在公孙度家族和高句丽处于胶着态势,两边谁也吃不下谁,公孙家族野心是有的,但实力并未跟上,眼光似乎也不太长远,袁熙本以为公孙度会向自己求援,但至今那边也没有消息。 这让袁熙看不到公孙家族的诚意和眼光,对面难道等着天下平定,啥都不做就要要好处吗? 但既然两边僵持,袁熙也乐得坐山观虎斗,他今后两年的攻略重点实在并州的河套平原,中原这边暂时是要采取守势了。 因为从刘表的信中来看,荆州士族抗拒外人的心理很强,投靠袁熙的荆州士族也是寥寥无几,既然如此,袁熙也不用热脸贴冷屁股,等曹操再次攻打荆州,那些士族自然会后悔。 荆州守是很难守得住的,汉末大部分城池修建的并不牢固,襄阳等要冲远没有后世宋朝时坚固,被动采取守势只会被人拖住,所以袁熙让陆逊回到了寿春伺机而动的同时,加紧构筑江淮防线,只要淮水不失,曹操便没有办法。 正在这时,糜泰带倭奴国土著过来了。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九章 海外开拓 袁熙打眼环视,见倭奴国的土著,来得大概零零散散有十几人,经糜泰解释,袁熙才明白有过半没来,主要是经过长时间航海后,其要么得病未愈,要么身体虚弱,所以糜泰只挑了身体状况尚好的过来。 袁熙看到这些人有男有女,但身材大都不高,约莫都在五尺左右,且面黄肌瘦,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身上的衣物近似于麻葛,颇为粗糙。 袁熙举手示意,让为首的一名男子走上前来,那人茫然不知,直到糜泰说了句话,才战战兢兢上前。 袁熙见了,对糜泰好奇道:“你现在已经能通晓他们的话了?” 糜泰答道:“简单的可以,但是其音节混乱,各地都有所不同,交流还是颇为困难的。” 那人走到袁熙面前,就见袁熙伸手抓住自己衣襟,顿时一惊,连忙就要下跪求饶,袁熙止住他的动作,用手去搓那人身上衣服的衣襟,发现布料颇为粗硬,便对糜泰道:“他们织布用的什么?” 糜泰道:“原料类似于黄麻,用的纺车颇为粗陋,倒像是上古时期的东西,也没有好的沤渍之法,更不用说灰液脱胶法,所以做出的麻布颇硬,不似我大汉所用。” 糜泰所说的沤渍法,是用来给麻脱胶所用,因为麻布质地坚硬,不脱胶很难用于衣物穿着,于是从便产生了麻脱胶沤渍法。 此法技术颇为复杂,水质要清,用浊水则麻纤维色泽转黑,水量要足,水少则麻纤维易脆,沤渍时间要适中,太短则脱胶不够而难于剥皮,太长则脱胶过头而损伤纤维。 袁熙点了点头,“这样看来,徐福到达倭奴国的可能性不小,怕是因为种种原因,带过去的技术才只在小范围内传播。” “考虑如果是徐福的话,肯定回想着有一天能重归汉朝,于是着力专注于造船和航海,也是有可能的。” 如今袁熙看的,便是倭奴国的纺麻技术,一看之下,他发现其确实和现在汉朝的麻布有很大差别,便对糜泰道:“你觉得他们现在的水平,有没有到先秦水准?” 故此法诞生很早,可追溯到新石器时期,其技术一直在改良发展,直到秦汉时,人们才确切掌握了沤麻的季节,北魏才开始掌握其中关键细节,宋朝总结出了感官鉴别法,期间发明了灰液代替清水的煮练法。 “我去过倭奴国几次,发现其地域之间差别很大,很多技术有极大的落差,却没有后续发展,像是外面带进来的。” 糜贞在一旁出声道:“从另外一个角度想,秦皇是目的寻找蓬莱仙山,自然从青州徐州一代出发最近。” 袁熙之所以一定要研究明白这个问题,是他还想要在前人的路上,研究出最合适的航线,这其中牵涉到从哪里出发,走什么路线,才能最快最安全到达倭奴国。 战国时期越国在琅邪建都,琅琊成为越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后归属齐国后,成了齐国都城临淄之外的重要的经济文化区域,秦统一后,琅邪作为琅邪郡的治所,地位更加提升,这期间一直是战国及秦国著名的海港之一。 糜泰出声道:“最显著的证据,便是倭奴国航海和造船技术并不差,很多时候甚至都能达到这边两百年前的水准,显然是在一定基础上发展而来。” “徐福有没有达到倭奴国?” 按史料记载,当时漫长的东海海岸线上,只有琅琊合适。 袁熙赞赏道:“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琅琊有天然优良的海港,是出海的最好选择,司马迁在秦始皇本纪中,也采用了徐福从琅琊出发的说法。 “就像其大部分地区纺麻用的还是手工搓法,这种手法太过古老,但我也曾听说有人曾见过纺车的踪迹,不知道为何没有传播开来。” 他松开尚在惴惴的土著男子的手,让其退下,“不过真要如此说,秦朝派人东渡,很可能在幽州或者青州最为方便,再往南就难了。” 糜泰点头赞同,“主公厉害,从徐州去倭奴国,难度比青州高了何止数倍,何况先秦时期的海船远不如现在,下官推测按照春夏风向来看,从青州出发最合适的,徐州包括江东或者再南边,可能性都很低。” 彼时汉末,人们刚掌握了沤麻季节,处理好的麻线柔软程度甚至可以达到蚕丝的程度,但颇为稀少,成本也很高。 “而其有的地方诸如麻布技术比先秦好一点,有的地方则远远落后,若是没有人干涉,断不至于有如此差别。” 出海最重要的是当地的环境条件,一是经济的发达,二是港口的自然状况,港湾水深,航道气候,以及和中原的便利交通都是重要条件,如此聚集大批的人员,征调大量的物资,建造船只等大规模作才能得以开展。 袁熙深有同感,后世有人推测其出发点是广东一带,这是不太可能的,秦时闵越遍地野兽,人烟荒芜,秦始皇吃饱撑的南下几千里建立海港造船,然后让船队逆风北上? 这两个问题显然是关联的,糜泰自然知道其中用意,于是回道:“下官觉得,应该是到了的。” 从糜泰数次航行的经验来看,去日本的航线有两条,北行或者南行。 北行是从琅邪出发后,沿辽东半岛南、朝鲜半岛西的海岸线,穿过对马海峡,到达后世日本北九州和歌山等地。 南行是青徐出发,经朝鲜半岛南部到达日本九州,或横渡黄海,或至朝鲜半岛穿过济州海峡抵达日本九州。 之所以如此选择,还是因为季风和洋流所致,人是不能违背自然规律的,只有找到最合适的方法和路线,才能事半功倍,不然只能葬身大海。 后世鉴真可能对于历史不了解,非要从泉州出发,遭遇失败是很正常的,江东以南的地带,下南洋条件优越,但北上去倭奴国,就实在不怎么合适了。 袁熙又问了土著们一些风土人情,了解倭奴国沿海的情况,发现其海边确实有些地方还没有部落定居,可以将来作为建立海港的选址地点。 于是他做好了打算,准备送土著去义学学习汉字的同时,让糜泰抓紧在地图上找出适合建立海港的地点。 袁熙已经有了田豫从朝鲜半岛沿岸建立港口的经验,深知开拓之不易,田豫光是沿着海岸运送基建材料,就动用了大批船队和物资,遭遇了种种困难,数次差点失败。 而糜泰做这种事情,难度高了数倍,不仅要带足材料工具和粮食,更要带着具备相关技能的工匠,这人数可不是个小数目,一旦失败,重来一次的话,周期便要以数年计算了。 所以这次出海,袁熙打算把将来几年徐州休养生息的费用,全部投入到这上面,力求一次成功。 糜泰也知道事关重大,和袁熙说了诸多需要袁熙定夺的事情后,袁熙略略思忖,说到道:“我再回去想想,这段时间你先去按部就班照做。” 糜泰答应下来,袁熙突然想到一事,对糜泰道:“你问问他们,可有信仰的神道?” 糜泰一怔,他先前到却没有想过这类问题,当下挨個问过去,最后回来对袁熙道:“他们几乎信奉的都是部落原始图腾,没听说有接触过中原的信奉。” 他随即摇头道:“怪了,按道理说徐福是求仙的,到了倭奴国,多少应该会传播黄老之道,但似乎这道家没有传播开来啊?” 袁熙点点头,“除去徐福真的没有到倭奴国的可能,也许他根本不是道家的人,也未可知。” 他见糜泰不明所以,说道:“海外开拓,集体信奉很是重要,我以后再和你解释这个问题。” 等糜泰走后,糜贞出声道:“夫君似乎很犹豫人选的问题?” “还有,信奉之物为什么那么重要?” 袁熙叹道:“这其实是一个问题。” “徐福出海,他背后有建立大一统,堪称千古一帝的秦皇,尚且还不定能压服人心,更何况我一个州牧?” “倭奴那地方天高皇帝远,很容易让佣兵之人起了自立之心,即使首领忠心,也难保部下忠心,只要其带着工具技术逃跑,兼并各个部落,自立为王,以后便是个隐患。” “所以想要凝聚人心,一是靠皇权,二是靠传道,比如太平道。” 糜贞笑道:“夫君不是在太平道威望很高?” “这不可以利用吗?” 袁熙叹道:“这是对抗曹操的权宜之计,不是万不得已,我是不愿意走这条路的。” “尤其是作为皇帝,皇权被神话,不是一件好事。” 糜贞听糊涂了,摇头道:“妾不明白。” 袁熙拉着糜贞的手,笑道:“走,咱们去回去,边走边说。” 两人上了车,糜贞靠在袁熙怀里,感觉袁熙的手又开始不老实,脸红了起来,就听袁熙道:“你可知道,黄帝成神之事?” 糜贞没反应过来,疑惑道:“哪个皇帝?” 袁熙道:“三皇五帝的黄帝。” “他和其他上古帝王并列,已经成为神明,但其登神的过程,却是道家利用其影响力,然后被儒家反过来利用阻止的过程。” “彼时道家利用黄帝的名声,做了很多治国经义,比如黄帝内经,黄帝四经,黄帝铭,黄帝宅经等等,统称皇帝书。” “其实里面是有经世治国之道的,加上皇帝的名头,影响极大,挡了儒家的路,但又没有好的对策,最后儒家苦思之后,想出了一条毒计。” “什么计谋?”糜贞疑惑道。 “捧杀。”袁熙缓缓道。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章 厚颜无耻 道家并不是出世之道,相反最初的时候,秉承黄老之道的方士们是积极入世的,想想也正常,哪个学派不想将自己的学说发扬光大,难不成真的在深山等人求学? 于是稷下道家把黄老思想发展到涉及当时几乎所有学科领域,之后在经世治国上和儒家思想冲突,被汉朝独尊儒术之前的儒家所不喜,所以两边斗争极为激烈。 后来汉初时候,宣扬“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的黄老道家与儒家争雄,并假托黄帝名义形成了理论体系,儒家初时难以在理论上压过道家,于是便想出了一条计策。 他们要做的,便是釜底抽薪,将作为道家学说代言人黄帝的根挖断。 因为道家学说几乎都是假托于黄帝的,彼时的黄帝书系列中,很多都是政治见解,黄帝还没有像后世那样被称作神明,于是儒家想出的对策,便是将黄帝捧上神位。 道家却没有看出儒家用意,当下大喜过望,和儒家一同吹嘘黄帝封神,于是随着汉武帝泰山封禅,通过天子祭天,黄老即黄帝老子彻底升格为道家神明。 这在当时道家看来,是道家学派的巨大胜利,因为这之前黄老封神只不过是道家自己宣扬出来的,如今却是有了天子背书,彻底被天下承认了! 然而之后发生的事情,便远远出乎道家的意料,道家学派的官员们拿出黄帝书来阐述政见时,儒家终于跳了出来,露出了獠牙。 他们说,主政万民乃是人间帝王之事,你们的黄帝既然已经上天封神,他为什么要干涉人间之事? 他这个神,到底是人间的,还是天上的? 道家哑口无言,就此皇帝书中关于政见的书籍,都沦为了两教斗争的牺牲品,再也不能见诸于朝堂,于是天下独尊儒术的局面就此形成。 杨凤有时在想,难道袁熙真的是上天选中的那個? 她如今面对袁熙时候,言语之中不自觉流露出的这个想法,让袁熙看了出来,于是给杨凤讲了黄帝的故事。 杨凤已经不是当初和袁熙打死打生,完全否认对方的时候了,这几年下来,杨凤通过在天下游历的见闻,渐渐明白了袁熙所要做的事情,从而倒推出来袁熙秉持的想法。 因为只有到了乱世,才能掀翻儒家独大的局面,让道家再度上位,于是道家离开了朝堂,专注于民间,用丹道养生之法来争取百姓和士族的支持,终于在东汉末期形成了气候。 “这也是为什么我反对太平道过度扩张,大规模传教的原因。” 袁熙走到城墙边上,指着码头上忙忙碌碌的民夫工匠道:“你看,他们都在努力活着。” 道家因此恨上了儒家和汉廷政权,他们知道在统治者层面上已经无法光明正大对抗儒家,所以一直在暗戳戳动摇统治根基,以图寻找机会。 杨凤听后瞠目结舌,对袁熙道:“我从未想过是这样的,也从未考虑到黄巾起事的背后,有如此纠葛。” 这也是为什么袁熙对杨凤说张角起义必定失败的原因,张角出发点是好的,但过程中掺杂了太多各方面势力的私欲,太平清领书无论是道理还是主义都无法自圆其说,所以最后必然会以失败收场。 “放任任何一方,都会让天下走向未知的混乱,所以即使将来我走上高处,固然不允许儒家独大,但道家成为国教的想法,也不会被我容许。” 所谓造反,大部分时候初衷都并不是那么光明,最终的目的,都是在争夺话语权和统治权罢了。 这个计策很简单,也很直接,但偏偏是抓住了人心贪欲的根本,让入局的人被利益蒙蔽看不明白,从而一败涂地。 她不得不承认,袁熙在很多方面思考的问题深度,比张角的太平清领书中阐述的的更加深远。 然后你的政见全被推翻,取而代之的,是和你的道路,伱的作法截然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东西。 “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无数的人在挣扎求存,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明白刚才我们所说的东西,但他们也有自己的目标。” 袁熙叹道:“世上没有哪件事是简单的,都是无数人心和手段争夺主导权的斗争过程罢了。” 这便是捧杀。 要是换做两年前,杨凤听到这话肯定会勃然大怒,但如今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虽然口上不承认,但心里已经将袁熙当做了和上古诸子等同近似之人,便下意识问道:“你的道路是什么?” 儒家将道家挤出朝堂的经典操作,也因此流传于后世,历朝历代都被人利用,从政见上无法撼动你,便将你捧上神坛,于是你变成了一个虚假的神位,于是再无人在乎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就此彻底抹杀掉你在人间做过的事情。 尤其是袁熙在青州的分地之举,其考虑的方方面面,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是张角当初都没有想到,更别说做的事情。 “道教归根结底,还是在麻醉中下层民众,儒家则致力于欺骗上层的朝堂,两边谁也别说谁。” 袁熙的想法,不仅让糜贞震动,也让几天后赶到的杨凤听了之后,被深深的震撼了。 “往上走,过上更好的生活,在这个过程中能够照顾家人,让其保暖富足,这可能是这个天下绝大部分人的梦想,虽然这个梦想可能一辈子都实现不了,但他们也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他们很平凡,但也很伟大,作为能看到他们困境的人们,应该给他们与之付出努力所对应的机会和回报,而不是欺骗他们。” “当然,在一定限度内,他们求神拜佛,无论是信太平道还是佛教,我都不是很在乎,但不希望他们将为数不多的家财,送给以此为名义敛财不劳而获的,打着教义名头吸干他们血汗的骗子们。” 杨凤弱弱道:“太平道不是骗子,他们也治病救人,他们也帮过人.” 她越说越是不确定,因为太平道众的大部分钱财,确实是百姓的香火钱,但她能保证所有拿到钱的道众回报了百姓的祈求吗? 就像她在兖州时见到的,太平道不也变成了帮助当地官府敛财的帮凶吗? 袁熙看出了杨凤的纠结和疑惑,说道:“我的话有些过头了,有些时候,人们确实是需要些心理慰藉的。” “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龙王爷泥塑若是受了香火祈雨不灵,还要挨鞭子,今后太平道如何走,你要好好考虑下。” “我之所以支持诸葛军师,不让你以太平道的名义参与到青州分地的事情中,也是为此,这明明是我们全体将士掾属,以及所有百姓的努力,为何要让太平道摘桃子?” “你就是让太平道给我个帝君名号我也不干,现在的我不止代表我一人,还有我身后的几百万的黎民百姓,你把我捧上神位,我除了得到一个虚名之外,还能有别的任何好处?” “我要夺取天下,靠的是身后百万人的共同努力,而不是太平道,反而是太平道需要借助我的力量正名吧?” 杨凤听了,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次我承认说不过你。” “我会好好考虑之后太平道应该做什么。” 袁熙笑道:“我一直很看好杨统领,相信你能想出一条更好的路。” “而且你来徐州,可不是单单为了青州分地的事情吧?” 杨凤点了点头,“徐州道佛相争已经开始失控,很多信众互相攻杀,我是来看看能不能平定局势的。” 袁熙听了笑道:“这次我站你这边。” 杨凤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毛,就听袁熙道:“笮融那种背信弃义,背刺盟友的小人,都能因为敛财有方被佛道封了果位,太平道起码还干些人事,那些光头现在是一点人事都不干。” “偏偏他们口舌如簧,蛊惑了不少百姓,论辩经,他们可比你们太平道厉害多了。” 杨凤听了无奈道:“我听说他们确实找出了太平清领书中不少破绽,连我手下的得力方士都不能胜,我有什么办法?” 袁熙笑道:“这便是你们自己太过老实了,道家讲的事情太容易被证伪,比如你讲羽化登仙,这都是活人能看到的,你们有谁见到过?” “佛家将六道轮回,黄泉地狱,你要是质疑,人家说了这个只有死人看到,你死了吗?” “人家玩的就是你不能证伪的诡辩循环论证,你辩得过才怪了。” 杨凤有些瞠目,“这道家修身,我总不能改教义吧?” 袁熙悠悠道:“所以道家杀人,佛家诛心,对付诛心的人,你们该怎么办?” 杨凤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你还真是阴险啊!” 袁熙微笑:“承让,办法都告诉你了,杨统领放手去做,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杨凤咬牙切齿,什么叫出了事兜着,根本就是在用天平道,真出了事兜不住了,还是一样要让自己背黑锅吧? 她头疼起来,袁熙摆明了就是让她斟酌行事,过了线一样还是要追究的! 想到这里,杨凤气哼哼转身往城墙下面走,袁熙叫住了她,“不一起吃个饭?” 杨凤摆手道:“看到你这张脸就烦,走了。” 袁熙道:“你知道杜夫人吧,给我生了个女儿,你就没有礼物带给她?” 杨凤怒道:“带你妹的礼物,你缺这点东西?” 袁熙笑道:“不,是因为只有杨统领的礼物与众不同。” 杨凤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冷哼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袁熙一脸无辜,“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然太平道下任圣女怎么办,你嫁人生一个?” 杨凤受不了袁熙的无耻,骂了一声,便下城去了,袁熙笑呵呵跟着走了下去。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一章 世道颠倒 袁熙带着杨凤,去了海边港口集市,去时带了个竹篓去装鱼虾,杨凤多年在中原长大,甚少会吃海鲜,见袁熙一边在摊子旁挑挑拣拣,往鱼篓里不断丢入奇奇怪怪的海鲜,其大部分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不由奇怪道:“这些都能吃?” 袁熙笑呵呵道:“怎么不能吃,这都是好东西呢。” 他向前的摊子,海鲜种类极为丰富,心道本来这个时代人就少得多,出海打鱼又很危险,所以海货不像后世那么难打,只要肯去冒险,大多数时候能满载而归。 相对的打上来的海鲜也比后世大得多,像比巴掌还大的对虾,袁熙前世只记得小时候在海边见有渔民捕到过,等长大后,便都绝迹了。 袁熙装满了一篓还不满足,又和渔民买了个鱼篓,往里装着红色如手指头般的东西,杨凤见了问道:“这什么东西,看上去好像很恶心?” 袁熙笑道:“这才是好东西,极其鲜美,吃过一次保证你忘不掉。” 杨凤将信将疑,看着袁熙亲自提着两个鱼篓上了车,嘟囔一声便跟了上去。 马车一路回了袁熙府邸,糜贞和杜夫人已经知道今日袁熙去接远道而来的杨凤,早迎了出来,袁熙见她们要帮自己替手中鱼篓,便道:“这东西太脏,你们不用沾手。” 糜贞道:“那我找后厨去做了?” 她和杜夫人回屋换了麻衣,两女进了厨房,袁熙已经开始动手处理了。 袁熙这才醒悟饺子此时可能还没被张仲景发明出来,便说道:“等我做了你便知道了。” 袁熙笑道:“那好,别的不说,我做饭的本事,可是不比打仗差。” 糜贞笑道:“既如此妾也来帮忙好了。” “若我发动太平道教众,能利用海边渔业好了,说不定能缓解不少人的困境,不过我不太明白这些东西怎么吃,正好学一下。” 他对糜贞道:“你去洗两把韭菜。”糜贞听了,去旁边的箩筐上拿了两把刚摘下来韭菜,走到水边清洗。 袁熙想了想,说道:“和面会不会?” 袁熙想了一下,“这东西他们未必会做,还是我亲自下厨吧,你们先招呼杨统领好了。” “他说人不是生来就让别人伺候的,能自己动手的,就尽量自己动手。” 杨凤听了,却是说道:“我也想去看看。” “刚开始妾也不理解,但做多了之后,也能体会到夫君的想法,他在外面打仗,凡事亲力亲为,我们在后方被保护的很好,若还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确实会让人看不起。” 袁熙将海肠切成小段,看一边杜夫人已经通着炉灶将锅烧热,便在灶台上拎起罐子,在锅中倒入一点麻油,顿时香气弥散开来。 袁熙拿出菜刀,一边将长条状的海鲜剖开,把里面的内脏掏出,一边对杨凤道:“这东西我们那边叫海肠,无论是炒着吃,还是包饺子,都是一等一的美味。” 韭菜被汉人喜爱,甚至于到了祭祀之中,史记中便有平民“以韭祭祀,韭卵相配”的祭祀过程,说明韭菜炒鸡蛋这道菜从发明用于祭祀起,至少流传两千多年了。 糜贞和杜夫人相视一笑,开口道:“因为夫君喜欢啊。” 杨凤疑惑道:“饺子是什么?” 汉时韭菜已经成了流传极广的食物,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都极为喜爱,甚至有皇帝冬天在屋里种韭菜,为了保证温度,彻夜燃烧柴火来种植的靡费故事。 在袁熙的指点下,杨凤拿着一個陶盆,笨手笨脚地将面粉活着清水,用手搅拌起来,过不多久,一个面团在她的手下渐渐成形。 杨凤见三人配合极为熟练,不禁惊讶道:“孔子云君子远庖厨,怎么你们身为士族女子,好像做过很多次一样?” 杨凤默然,她犹豫了下,说道:“我能帮什么忙?” “青州那边缺粮,我也去过海边,不如琅琊这边海运发达,因为战乱,很多渔民都跑掉了,海边的渔村也大都荒芜。” 袁熙将切好的海肠和韭菜都倒入锅中翻炒起来,他让杜夫人接过锅铲,自己则从鱼篓里面提出一条大鱼,将其开膛破肚,剥离鱼刺后,将鱼块堆在一起,下刀砍成鱼泥。 此时杨凤活好了面团,袁熙便让其放置于案板上面,将陶盆倒扣其上等待,彼时杜夫人将些许盐粒丢入锅中,再翻炒几下,出声道:“菜炒好了。” 她将海肠炒韭菜倒入几个碗中,先给杨凤端了上来,看到袁熙示意,杨凤凤伸出木箸,夹了一筷放入嘴中。 随即杨凤被充斥口腔的鲜味所震撼,脱口而出道:“竟然有如此好吃的东西!” 袁熙笑道:“那是自然,连海肠熬出的汤水,都是调味的好东西。” 众人端起手中的碗,也不顾厨房地面干不干净,就地跪坐享受着碗中的美食,虽然袁熙先前便给糜贞和杜夫人做过,但两女吃得时候,还是忍不住不停发出赞叹声。 不一会众人便风卷残云吃的干干净净,杨凤意犹未尽地盯着鱼篓,发现海肠已经没了,不由面现遗憾之色。 袁熙见了笑道:“海边这种东西很多,都在沙滩下面,你只要拿个铲子,想挖多少就有多少。” 他起身继续剁鱼,不多时鱼肉已经被剁成了一团肉泥,又拿出一块猪肉剁碎,然后统统将其放入陶盆中,又加入放入麻油,盐,葱姜花椒水,鸡蛋,然后用木箸搅拌均匀。 袁熙算算时间,思量一旁的面团已经醒好,便拿出面团揪出一个个小团,擀成圆饼,糜贞和杜夫人轻车熟路上来,将馅料包入圆饼,做成一个个像枕头样的东西。 杨凤见了,说道:“这便是饺子?做法好麻烦。” 袁熙叹道:“确实,也只有我们这种有钱有闲的才有这个兴致,平时哪有黎民百姓会收拾这么多馅料,大部分人不过是胡乱果腹罢了。” “但我希望天下太平后,这东西能成为人人吃的起,也有空闲做的食物。” 说话间众女已经将饺子包好,袁熙将清水倒入锅中烧开,看水沸腾,便将饺子都倒入锅中,笑道:“这鲅鱼怎么做味道也不是那么完美,但做成饺子的话,吃过的人可是忘不了呢。” 杨凤接过糜贞递过来的碗,里面撑满了饺子,她夹起一个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突然间神色一黯。 糜贞还以为调味调坏了,忙夹起自己碗里的品尝,发现味道鲜美,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便疑惑的看了过来。 杨凤摇了摇头,出声道:“很好吃,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味道。” 她刚才是想到了小时候难得的几顿饱饭,都是张角做给自己的,但不知不觉间,阿父已经去世十多年了。 袁熙慢悠悠品尝着碗中的饺子,出声道:“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个天下的人们,活得还是太短了。 “只有天下太平,过得好了,才能活得长久。” “这也是天下儿女对父母的期许吧。” 杨凤沉默地咀嚼着,不一会便将碗里的饺子吃得一干二净,然后放下碗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杜夫人忙道:“统领,还有别的没做好呢。” 杨凤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吃饱了,我出去走走。” “多谢款待。” 她一路出了府,走到海边,眼角的泪水才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些年来,她一直强自支撑,为了完成张角未竟的心愿,但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她心里真正期望的,并不是平定天下,而是阿父能够活得长久一些。 但这个愿望,却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袁熙三人在厨房里面继续做着鱼汤,糜贞突然出声道:“夫君对杨统领,似乎很是上心呢。” 杜夫人也是赞同,“别的不说,其在夫君心中分量,可是不一般啊,妾很少见夫君亲自给别人做饭的。” 袁熙叹道:“无关男女之情,她代表的,是全天下挣扎求存的平民百姓。” “黄巾之乱时,确实有不少平民是生活没有出路,才起来造反,但他们随后大部分失去控制,成为了烧杀抢掠的暴民强盗,但即便如此,我认为错误的主因不是他们。” “一人为匪,那是这人的问题,但天下皆为匪,那就是这个天下,亦或掌管天下的人出了问题。” “这让吃人的世道,让人变成野兽,而天下重新太平,便是将野兽重新便成人的过程。” “人变野兽容易,野兽变回人却困难的多,但这条路不得不走,因为这些人太多太多,我总不可能把人都杀光,泰山贼便是如此。” “这个过程很是艰难,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所以我想通过杨凤。找出一条道路来。” “她应该能明白我的用意。” 三人吃完饭后,等袁熙离开,杜夫人趁着收拾碗筷的功夫,悄悄对糜贞道:“怎么今天没见吕夫人?” “我听说当年是杨统领收殓了温侯尸身,吕夫人按道理怎么也会来相见吧?” 糜贞听了,摇摇头道:“吕夫人不是不懂礼节的人,这些事情她应该有数,至于原因也只有她明白了。” 海边的杨凤站了好久,才回过头来,对身后不远处的吕玲绮道:“吕夫人是不是有事在等我?” 吕玲绮提起手中酒坛晃了晃,出声道:“要不要找地方喝一杯?”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二章 何曾问过 直到很晚,吕玲绮才打着酒嗝回来,她接过袁熙递过来的湿布擦了把脸,歪在榻上倒头便睡,袁熙见了,只得费力地帮她脱了外衣,盖好被子。 他不打算问吕玲绮单独找杨凤干什么去了,各人都有各人的秘密,如果吕玲绮不想讲,袁熙也不会主动去问,人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就是袁熙自己,也有不能对自己女眷们开诚布公的事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进入了深秋,袁熙算算,自己已经养了几个月的病,他这几年来,还从没有休息过这么长时间。 眼下他闲的浑身发痒,担心刚占下的青州和渤海的情况,想着再过些日子便动身北上,按照以往的习惯,在过年前回到蓟城。 但华佗过来看过几次后,却反对袁熙这个想法,他认为袁熙的兵还没有好利索,体内病根未除,如果去北面苦寒之地,很可能会再次生病,导致身体元气受损,到时候想再修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一开始袁熙对华佗的话将信将疑,但某天晚上着凉之后,他又小病了一次,只得老老实实休养身体。 如今他坐在小楼窗前写字,窗户上都糊上了新的绢纱,但还是不能完全挡住深秋海风渗透进来的凉意,半掩的窗缝带进来些许冷风,一旁烹茶的糜贞见袁熙拉了拉衣服,便起身拿起袍服给袁熙披上,轻声道:“妾把窗户关了?” 袁熙摇头道:“不用,我在看外面的水军操练。” 窗户外面,是徐州水军例行演练,毕竟光靠幽州水军也不是办法,各州都有各州的防务,近来将沿海防线打造起来,也能在压制江东水军上做得更好。 等哪一天袁熙的水军真正形成规模,辅助以各类发明技术的压制,长江天堑便再也不成威胁。 平心而论,现在中原适合做都城的大城,其实选择都很少,其至少需要满足几个条件,一是周围水资源发达,最好有大江大河,二是地理位置优越,可以有天险拒守,三是农业手工业发达,人口容易聚集。 蓟城确实可以防御外族,但袁熙将来的主攻方向,一是司隶冀州,二是江东,无论哪个方向,蓟城调兵都太远了。 而这里面靡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可以说是极大的数字,就像后世明朝建造紫禁城一样,袁熙觉得这种铺张奢华完全没有必要,看多了历史的循环波折,难不成自己还真和其他封建皇帝一样直往千秋万代不成? 糜贞的腰肢很细,颇有盈盈不堪一握的较弱感,袁熙感觉诸女之中,也就大乔能与之相比,不由得手探入糜贞腰间,开始不老实起来。 “蓟城的条件颇为艰苦,甄宓身为正室,在那里是代我坐镇,这是她身为正室不可推却的责任,你们却是没有必要如此做。” 糜贞俏脸微红,感觉身下的异样,不由扭动了下腰身,声如蚊呐道:“在郯城时候,妾记忆犹新呢。” 糜贞听了,有些惴惴道:“是不是按照礼节,我该去见甄夫人了?” 后世吴国选了建业,魏国选了雒阳,皆是如此,相比之下长安地势太低,在基建不发达的古代,迟早会影响地下水质,后世唐朝建都长安,只过了几百年地下水就完全被污染,不再适合大规模人口聚集居住。 “你总不能老了也呆在这里过一辈子吧?” 他放下笔,将糜贞拉到怀里,握着她的柔荑道:“海西风景虽好,但常年居住,确实容易得风湿兵,对你身体也不好。” 袁熙思索一下,颇为头痛道:“我还没有想好。” “当时夫君来见义父的名义,是送还孔北海妻女吧?” “主要是这几年天气渐冷,蓟城不好过,你们都去了,也没有地方住,必须要扩建宅邸,而我暂时还不想大兴土木,影响也不好。” “过些日子,你安排糜家中得力的人接替你,我让官员协管,你在后方主持大局便是了。” “说实在的,妾当时听闻公子和其妻女共乘一车的传闻,也是惊的瞠目结舌,不过后来想来,妾才明白夫君苦心。” 其他的中原大城,算来算去却是邺城最为合适,但被曹操占了,以袁熙现在的地盘重心,大本营放在蓟城已经不太方便了。 当时他想以蓟城作为自己大本营,后来发现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想要将一地建设成邺城那种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不是几年内就可以完成的,也许要经过几十年,甚至几代人,才能将蓟城变得如邺城那般。 他搂着糜贞的腰肢,笑道:“你想去哪里?” 因为面对敌人的不同,袁熙势力的江淮重镇在寿春,对付曹操的前线在琅琊平原,蓟城是对付外胡和防备公孙家族的桥头堡,所以袁熙暂时只能在数地来回奔波。 “以后我要住在蓟城吗?” “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哪里见面的吗?” 袁熙一头雾水,什么苦心? 糜贞出声道:“孔北海妻女被敌所获,传言甚嚣尘上,说其贞节有损,这种情况下,孔文举可能会被迫休妻,甚至其妻女也会因为被逼自杀。” “而夫君将其送归,且自污名声,便是为此背书,这样孔北海也拉不下面子休妻了吧。” 袁熙听了目瞪口呆,忍不住摸了摸眉毛,“还能这么解释?” “夫人想得太多了,我当时思虑哪有那么周全。” “只是觉得孔文举抛弃妻女之举为人所不齿,所以才想给他一個难堪。” “现在想起来,我也是有些过于苛责了,毕竟以他的能力,自保守城都困难,当时的我,单纯就是想要孔文举丢人而已。” 糜贞有些瞠目,只是如此而已? 袁熙叹道:“当时我想法简单,哪有现在这种步步思量,牵一发动全身的慎重,不过是个愣头青罢了。” “不过孔文举妻女的事情,我倒是提早和袁谭说过,其打下北海后并未做出格的举动,直接将人交给了我。” 说到袁谭,袁熙有些情绪低落,“彼时我们两个还在抱团取暖,直到他和我一起在徐州击败孙策的时候,两边关系都很好,他也很乐意采纳我的意见。” “袁谭很想在青州有一番作为,最初的时候青州施行的是与民生息的政策,颇受当地好评,但家主之争却让他走上了一条极端的路,不过事实上他想要夺得袁氏家主,却没有更多选择,换做是我,貌似也好办法吧。” “在这种压力下,让他只得一条路走到黑,在青州横征暴敛,激起了民愤,我才会在之后那么轻易地打了进去。”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的抉择取决于他所能看到的东西,目光局限于执念,很容易走进死路。” 糜贞默然,她也想到了当时糜家的困境,身为女子只能为家族出力,她也准备认命了,但谁会想到袁熙打进了徐州,赶走了孙策,自己不必嫁给刘备,却反而和袁熙有了纠葛。 这怎么看起来,自己像是袁熙打下徐州的奖励一样? 糜贞不由面色古怪,随即露出一丝释然之色,不管怎么说,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她又往袁熙怀里靠了靠,就听袁熙叹道:“人都是有两面性的,袁谭被执念蒙蔽,走上了不归路,暴露出了他人性的弱点。” “但孔北海后来身上的事情发展,却让我看到了他的刚直之气,起码他的腰杆,比后世他那些子孙.” 他顿了一下,“就凭他在怀城最后舍生取义的节操,便不枉被称作当世名士。” 糜贞深有同感,“面对生死,能够大节不亏,确实算是难能可贵了。” “在郯城我和其妻女也见过几面,听说其在蓟城,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袁熙出声道:“就在我宅子不远,本来打算过年前我带伱回去蓟城顺便一见,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行。” 糜贞犹豫了一下,“好像孔北海的女郎对夫君” 袁熙叹道:“她的身体,也不知道能支撑几年。” “而且我现在即使满足她的愿望,一年半载甚至数年也见不了一面,何苦去害她。” 糜贞轻声道:“使君有没有问过她的想法?” “换做是我将死,自然是想要在死前实现愿望,难道还要带着遗憾入土不成?” 袁熙听了,哑然失笑道:“夫人说的确实有道理,我怕是逃避了。” “可能是我觉得肩膀上的胆子太重,不想让她分担这份重量吧。” 糜贞摇了摇头,“妾知道夫君的女眷,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妾才努力支撑着糜家商队,但要是不疲累是不可能的,有时候妾也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但和使君见面的念想,支持着妾走下去,最终守得云开见月。” “但夫君可曾给过孔家女郎半分念想?” “如此对待,她还有活下去的盼头吗?” 袁熙听了,悚然而惊道:“我明白了。” “咱们年前一起回去。” 糜贞这才笑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妾最喜欢夫君的,便是妾提出异议时,夫君从不因面子而生气,以夫君的地位而言,这从善如流的气量,天下有几人能及?” 袁熙感到糜贞诱人的身体在自己怀中扭动,忍不住口干舌燥,将糜贞袍服腰带稍稍拉开一些,手顺势滑了进去,糜贞忍不住轻呼一声。 她就听袁熙笑道:“从善如流说得好,夫人也是人美心善呢。” “从善我看到了,如流在哪里?” 糜贞忍不住身体发烫,轻哼一声,“夫君有时候像正人君子,有时候却很是啊.” 袁熙伸手推上窗户,另一只手也加入进来,糜贞身体发软,两人渐渐靠在一起,屋内的暖意挡住了深秋的凉风,女子口中无意识发出的呢喃,让屋内的一切都朦胧起来。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三章 远方来信 糜贞后颈散乱的潮湿鬓发纠缠在一起,如同天下混乱不请的形势一般,袁熙将胳膊从喘息的糜贞身下拿开,对其轻声道:“你先多睡一会。” 糜贞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袁熙给其塞好被子,起身穿好衣服,这才穿上木屐,往楼下走去。 虽然很多年了,但他还是穿不惯这木屐,鞋底太硬,很是硌脚,唯一好处就是下面有齿,可以在有泥水的地面上行走而不沾湿脚。 他不禁感叹自己这付身体,还是娇生惯养了些,幽州精兵多是打猎务农出身,脚底都是厚厚的茧子,穿着草鞋也能徒步日行几十里,换做自己只怕整个脚都废了。 出了小楼,天色正是下午十分,袁熙往院中走去,如今多年打仗下来,他的耳朵也越发警觉聪敏,渐渐能够听到远处细微的声音,这次他出来,便是听出运送情报的马车到了。 说实在,吕玲绮睡眠方面受到的困扰,其实袁熙也有一些,这也是常年行军打仗将领的通病,多是因为极度紧张,过于忧虑所致。 甚为一军主帅,打仗晚上宿营是,即使睡着,也时刻处于朝不保夕的警戒中,对周遭耳朵本应该忽略掉的杂音,都全部收拢到耳朵里面,通过大脑处理,以判断是否对自己有威胁。 这种动物般的警觉,固然能让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应对,但相应的代价,便是失眠和焦虑。 对主帅来说,睡眠是弥足珍贵的,袁熙猜测亲自领兵的曹操,很可能也有这种毛病,所以在后世睡眠被人打扰时,才会暴起杀人,只不过这种做法相当极端便是了。 袁熙本人症状没有那么严重,而且袁熙有自己的纾解紧张的方式,便是女子,毕竟这种朝不保夕的军旅生活,实在很是折磨人。 袁熙回头看了眼糜贞的小楼,想了想,转身往另外一座小楼走去,即使杜夫人嫁给了自己,仍然在吕玲绮坚持下住在二楼,袁熙心道吕玲绮真是恶趣味,听墙角那么好玩吗? 杜夫人点了点头,袁熙见状说道:“你跟我上来。” 两名婢女听了,也不敢多说,红着脸将竹简都放在袁熙怀里,倒退着离开了。 杜夫人连忙跟上楼来,袁熙先将竹简放在桌案上,转身杜夫人道:“吕夫人现在是不是瞒着我在做什么?” 杜夫人连忙跪下道:“妾不是有意隐瞒夫君的,吕夫人确实没和妾说过,只是妾猜出来的。” 杜夫人一惊,“夫君怎么看出来的?” 袁熙点点头,说道:“孩子呢?” 杜夫人犹豫了下,低声道:“妾没有问过,但是.” 袁熙笑道:“但不太正常是吧?” 袁熙时常在想,无论是曹操刘备还是孙权,其晚年的时候,显然性格更加暴躁而且独断专行,是不是都和这种因素有关? 袁熙听了,便把木屐留在屋外,两人一前一后进屋上了楼,袁熙先到杜夫人房间,看到里面床上婴儿睡得正香,圆圆的笑脸白里透红,煞是可爱。 他捧着竹简进了楼,蹬蹬瞪的声音惊动了杜夫人,她迎出来道:“夫君来了?” 杜夫人低声道:“刚睡下。” 他听到楼上没有吕玲绮的声音,出声道:“吕夫人又出去了?” “她是不是在偷偷训练死士?” 袁熙冷笑道:“她那种直肠子,想要隐瞒事情太难了,我试探几句,她神色一下就露出破绽了。” 他正想着,两名婢女已经捧着七八卷竹简往这边走来,袁熙见了,便伸手道:“先都给我好了。” “你作为她最熟悉的女子也能猜出来,更何况是我,她还以为瞒的很好。” 袁熙把拉她起来道:“我不是怪你,这事情和你没关系。” 一旁有个婢女连忙起来,袁熙摇摇头,示意其继续照看孩子,便转身出了屋,往三楼走去。 “她还特地去找杨凤,怕是想利用太平道方士行事,毕竟她们两个和曹操都有仇。” 杜夫人也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出了吕玲绮的用意,惊讶道:“吕夫人她是想.?” 袁熙点点头,“这事情不是她能掺和的,这是在玩火。” “想用死士对付曹操,怕是从袁尚被刺中得到的启发,但她也不想想,曹操那种仇家遍天下的人,对此事非常警觉,周围都是高手侍从,哪有那么容易对付他。” 杜夫人轻声道:“吕夫人也是好意,要是曹操身死,夫君便能一统中原了吧?” 袁熙默然,他不得不承认杜夫人说的很有道理,这个想法其实对袁熙诱惑力也很大,要是曹操势力崩溃,天下得少死多少人? 但袁熙却不觉得这事情比在战阵上击败曹操简单。 身为上位者最重個人安全,袁熙也是如此,别看现在袁熙的宅院里面一片祥和,其实从马夫园丁,到街上的贩夫走卒,很多都是他手下的密探假扮的,行为不正常的人一靠近,便无所遁形。 就像刘备身边有关张保护外,曹操身边的侍卫也都是诸如典韦许褚这种一等一的猛将,哪有那么容易近身?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说道:“袁尚被刺,多少有意外的因素,这和他尚且年幼,不通人心关系也很大,像袁耀这种见利忘义的白眼狼他也敢用,受到反噬其实是早有征兆的。” “玲绮也是闲下来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去练练兵,少想这些歪门邪道。” “而且太平道那些人不提了。” 杜夫人抿嘴一笑,“前些日子夫君还说杨统领不容易来着。” “那是两码事,”袁熙随手打开竹简,发现恰好就是杨凤发来的情报,“确实不容易,但也很做过头。” 他仔细看着竹简上的文字,果然如他所料,杨凤带着太平道和徐州佛道发生了冲突。 佛道最早从中原一世纪便传入中国,记载是西汉楚王刘英首先开始信奉推广,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外来文化的传播,多是在远离中原主流文化的偏远地域开始。 其历经两汉,已经初具规模,但尚处在上升期,后世便是在徐州首先打开了口子,才有了南朝四百八十寺的景象。 佛教的适应改造能力很强,在发展过程中,吸取了道教和儒家的理论,逐渐发展出了辩经专长,极能蛊惑人心,其还利用人们对死亡的恐惧,演化出了轮回之说。 后世周武帝灭佛,便有高僧轮番诅咒其下地狱,然后周武帝表示不信,然后佛教在中原几乎被连根拔起,纷纷逃往南方。 之前其最盛时,佛徒人数有二百万,寺院三万余所,占北魏人口十分之一,沙门被称为五横之一,佛徒侵占农田,不劳而获,又能逃避租役,周武帝亲政时关中荒旱,命当户拿口粮出来卖,寺僧却借荒年放高利贷。亦有匿於僧法之下图谋造反之人,所以周武帝灭佛,也是其咎由自取。 但周武帝没有灭干净,其最后还是卷土重来,袁熙当然不允许这中情况发生在自己治下,且如今徐州佛教布道,多是坑蒙拐骗,言语欺诈,相比之下鼓励植树铺路的太平道简直是大好人,所以袁熙才会同意杨凤去和佛教打擂台。 闹的大了,袁熙才有借口出来管,到时候颁布几项禁令,禁止寺庙占地,禁止收香火钱,看着这些人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甚至袁熙美滋滋的连措辞都想好了,到时候把韩愈的《谏迎佛骨表》这篇最有名的谏文稍加改动,靠着自己先前打下的诗名传出去,不就是大杀器? 说来也是正是韩愈被贬,才写下了那首后世脍炙人口的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的诗,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不过说到底,这也是首颂圣诗罢了。 袁熙虽然认为独尊儒家和科举制的弊端很大,但不可否认儒家最初在中央集权体制中起过很多正面的作用,也涌现出了很多忧国忧民的爱国人士,若没有这些人,难道要换上那些秃驴治国,向天竺看齐吗? 而道教也不见的高明多少,嘴炮打不过佛教就罢了,明明有三武一宗灭佛创造的大好机会,他们给皇帝们的回报,是用练出来重金属超标的铅汞丸子送他们早日升天,可谓是极为讽刺。 袁熙多少能明白其中症结,交通的不发达,导致了信息传播的壁垒,很多时候某些偏远山区造反了,一年后中原还没得到消息,自然会导致各种混乱思潮的产生。 袁熙的应对之策,便是大力发展交通水运,兴建道路,连结河流,提升各地的信息交流传递速度,只有交流,才能促进文化和民族融合,不然只能一盘散沙,滋生各方矛盾。 而袁熙的构想,随着打下青州,将地盘彻底连起来而成为可行,如今他要依托的,便是依靠东海的沿岸航路为主导,将治下领地变成一块牢不可破的整体。 而这个构想,需要袁熙属下的三国英才们共同推动实现,要是这么多了能人都失败的话,袁熙也只能说尽力了。 他一个个竹简翻过去,除了杨凤的文字比较潦草难以辨认之外,其他人的字迹都很是工整,送来的也都是好消息。 在青州的诸葛亮,如今做事越来越得心应手,之所以这么顺利,是因为有了先前储备的粮种,顺利进行秋种的原因,百姓心里有了底,知道来年的粮食起码有了保证,自然愿意配合。 当然对于当地士族,袁熙和诸葛亮也给了一些手段,拉拢一批,打击一批,对于积极献地的,袁熙这边也多少给了些好处,对于冥顽不灵的,则采用雷霆手段,揭开了其之前做恶的黑料,严惩了一番。 双管齐下,如今青州的面貌,和袁谭在时已经完全不同了。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四章 棒喝辩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徐州的太平道佛道之争越来越过火,以至于陈登和臧洪都看出了危险的苗头,写信过来询问袁熙如何应对。 他们自然知道太平道背后是杨凤,也没有摸清楚袁熙到底想要做到什么程度,心里没底是正常的,于是袁熙给两人分别回信,只说让其静观其变。 糜贞见袁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悄声道:“徐州士族百姓信奉佛教的不少,要是夫君坐视不理,会不会有人对此借机毁谤夫君?” 袁熙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徐州富庶,有钱有闲,自然有求神拜佛的欲求,也不可能一味压制。” “但这个天下,其实还没有富足到让平民百姓将钱财献出,奉养不劳而获之人的地步。” “我不是没有给过两道机会,之前也让人谈过。” “我和杨凤说了,太平道想要在徐州立足,便需要干些对人们有用的事情来。” “杨凤选择的是让方士转为医士,去民间行医,同时用部分报酬去修桥铺路,这和张鲁的五斗米道的做法有些相似,我认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相比之下徐州佛道给我的答复便让我颇不满意,整天那些不着边际的大道理来唬我,实际行动一点么有,还想妄图和我讨要土地建寺庙。” 在这套逻辑的支持下,杨凤和数位住持辩经,竟然隐隐占到了上风。 袁熙笑道:“我也很是好奇。” 袁熙讲到这里,颇觉有些荒诞,自己都穿越了,但还是不相信轮回之说,只怕是自己对后世这套骗人的东西极为抗拒吧? 他继续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别怪我坐视不理,杨凤最近在向他们下战书,便有一场好戏看了。” 杨凤是太平道圣女的身份去的,所以她用的名字是张宁,而不是名声在外的黑山军杨凤。 “这将影响到将来徐州的两道兴衰,咱们拭目以待吧。” 之所以没有取胜,便是因为佛道的那套循环论证逻辑太过赖皮,想要完全击败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也是那佛道住持的底气所在。 这人是個广陵某个大寺的酒肉和尚,法号智章,其出家前是笮融某个部下,颇会武艺,因为杀了人,便出家避祸,凭借笮融的关系,很快便上位成住持。 他平日里面道貌岸然,一派高僧风范,实际上私下为非作歹,甚至诱骗囚禁香客妇女,但偏偏在佛学上是个混子,也是在辩经的住持之中,少有几个被杨凤死死压制的。 加上她提前刻意打扮了一番,用脂粉遮掩了脸上伤疤,做出一副弱女子的形象,在广陵找到了佛道联盟,以太平岛圣女的身份,用太平清领书和广陵几座大寺的住持辩经。 过了几日,消息传来,结果不出意外,但过程却是让糜贞等女眷目瞪口呆。 规则很简单,两方派人上场辩经,前两场两边各出一个题目,两场全赢便为胜利,平局的话的赌斗继续出题,直到分出胜负。 袁熙听到这里,便知道杨凤肯定在装傻设套,事实果然证明了他的猜测。 糜贞惊讶道:“她要和那群和尚辩经?” 吕玲绮最近喜欢上了喝酒,她听到消息后,将手中酒爵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对袁熙笑道:“果然是她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能将他们逼到这份上的,杨凤还是第一个,让先前风头无两,没有碰到敌手的佛道也是感到脸上无光,他们敏锐地察觉到,如果不能在辩经上压过太平道,佛道以后在徐州便只能守成了! 于是他们开始广泛召集各地大寺主持,思考对策,最后他们联手几十位住持,用了种种不上台面的手段,通过言语下套,逼得杨凤同意召开道佛争胜大会。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先不讲道理的,竟然是佛道这边的某个住持。 面对比斗,他开始心中没底,结果有一天他灵光一闪,计上心来,要求和杨凤比拼辩经中的棒喝顿悟。 “徐州佛道巧辩很是出名,杨统领真的能辩得过?” 杨凤自从和袁熙熟悉后,通过袁熙的观点,将太平清领书的很多漏洞弥补,形成了一套自洽的逻辑。 “听说两边分别召集了大能高人,我倒想看看杨凤是怎么做的。” 棒喝辩经,是佛道常用的辩经形势,特点是双方各持一粗如儿臂的木棒,高举头顶,然后询问对方问题。 如果对方的回答自己不满意,便一棒向对方顶门打下去,同时喝道:“悟了没!” 对方如果说没有悟,或者回答的不让发问者满意,发问者会继续棒打下去,直到对方说出让自己满意的答案,方能停止。 这种方法,恶心之处就在于回答正确与否,全凭发问者的主观判断,如果发问者不要脸的话,完全可以一直打下去。 当然,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的公开辩经,不可能如此耍赖,多数是双方轮流发问,但智章和尚打得好算盘,对方是个弱女子,看到这种比斗方法,肯定会心怀恐惧,自乱阵脚,无法淡定对答,最后怕是会直接放弃。 而如果对方敢答应,更中智章和尚下怀,他是学过武艺的,手中抡出的棒子威力,能和对面一个弱女子同日而语? 要是自己抢到先手,便胜局已定,如果对方先手,自己大不了挨一棒子,就对面那女子力气,能有多疼? 说不定棒子都举不起来! 其他住持听了,都纷纷大赞智章聪明,并且在杨凤到来后,全都支持这种对决方式,同时众人用言语挤兑,说他们要是输了,便放弃寺庙住持之位离开徐州,不知道太平道敢吗? 让这些住持惊讶地是,眼前这个叫张宁的圣女竟然答应了! 他们第一反应是太平道会找其他方士上阵,结果杨凤淡淡道:“我既然是太平道圣女,自然会亲自出马。” 这边几十名佛道住持一听,登时大喜过望,一起涌上来,和杨凤签订生死契约,言定双方遵守约定,不可反悔。 他们心里乐开了花,真要辩不过,打不了学习智章和尚的做法,一人一棒下去,这娇娇滴滴的圣女怎么也打死了,自己这边还不是稳赢? 随着消息传播出去,整个徐州都轰动了,广陵城中辩经的场地架起高台,各地人们纷纷去看这场省会。 当天道场周围人山人海,陈登不得不派出上千军士来维持秩序,甚至江东都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智章和尚首先跳上台去,杨凤随即轻声细步上台,她穿的是太平道方士袍服,其实她五官并不差,在衣服的衬托下,确实有圣女风范。 两人面对面坐定,智章和尚还不死心,想要和杨凤辩论几句,结果发现自己言语不是对手,当机立断,要求采用棒喝互问。 然后他很很幸运的猜先取胜,拿了先手。 台下众人看到智章狞笑着拿起一根大棒,佛道信徒纷纷出声喝彩,太平道信众破口大骂。 太平道的人不明白为什么杨凤会答应这种条件,但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要是圣女死在台上,他们就直接上去将在场的和尚全都砍了! 智章高高举起木棒,对杨凤喝道:“我可是提醒圣女,佛爷棒下无完人,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杨凤淡淡道:“别废话,赶紧打,一会到我了。” 智章听了涨红了连,说道:“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他问了个问题,杨凤答了两句,智章听了便喝道:“不对!” “看棒!” 木棒带着呼啸声猛地砸下,狠狠打在杨凤头上,在场众人不由得发出尖叫声。 智章这一下用了全力,还很阴险地将木棒棱角砍在杨凤额角上。 他见一丝鲜血从杨凤额头上缓缓流了下来。嘴角刚露出笑意,然而下一刻他手里一轻,手里木棒已经被杨凤拿了过去。 智章没想通为什么木棒突然到了杨凤手里,但他更惊讶地是为什么杨凤没有倒下,就听杨凤道:“到我问了。” “我的问题是,你做好去死的准备了吗?” 智章突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不由出声道:“等一下,我.” 下一刻,伴随着凄厉的风声,木棒带着残影狠狠砸下,爆裂的声音充斥着在场众人的耳膜,伴随着木棒的碎屑残片四处横飞,遮蔽了众人视线。 等烟尘散去,众人看清智章和尚的模样时,忍不住发出了阵阵惊呼。 智章脖子上只剩下了半个头颅,半个脑袋已经被砸进了胸腔,剩下半个脑袋像个元宝,中间深深凹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智章的身体才缓缓歪倒,鲜血和屎尿一起从他的僧衣下面渗了出来。 杨凤丢掉手中的半截木棒,淡淡道:“棒子太软,换一根。” 看到智章尸体被太平道教众拖下台去,佛道众人都忍不住身体颤抖起来,互相推诿之下,才有一个老住持上台,对杨凤面前笑道,“不用棒喝了,老衲和施主文辩如何?” 杨凤点点头,等两人坐定,面对对面老住持抛出的问题,出乎在场众人意料的是,杨凤直接开口道:“我输了。” 然后她的下一句话让在场佛道众人吐出血来,“第一场结束,第二场该按我的规则来了。”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五章 志同道合 老主持第一场不战而胜,随即第二场开始,只一息便脑袋碎裂,为这场最快对决献出生命后,住持们终于发现危险了。 对方根本一开始就是冲着杀人来的,有没有智章和尚,她都会做一样的事情! 住持们打算马上离开,却发现出路已经被太平道众堵死,围观着看热闹的百姓也呆若木鸡,完全没有想象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第四个上场的老住持当机立断,承认自己两场比赛皆输,不用比了。 杨凤听了,淡淡道:“既然如此,你现在就交出寺庙,遣散僧人,然后马上离开徐州。” 那老住持眼睛咕噜噜一转,又开始讲大道理,杨凤直接走上前来,将老住持倒着提起,头上脚下往地上狠狠一插。 喀啦一声,老住持脑袋穿入台上地板,半截身体嵌入其中,手脚舞动几下,便即便失去了气息。 杨凤站直身子,环顾四周,说道:“下一个是谁?” “快一点,我赶时间。” 这下住持们终于绷不住了,纷纷跳脚痛骂杨凤跟本就是早有预谋,纯粹便是为了杀人而来,死后要下阿鼻地狱地狱受苦云云。 杨凤活动了一下手脚,说道:“这条路不是你们选的,怪谁?” “快点上来,不然我可要去下去找你们了。” 住持们见势不妙,登时纷纷站起大呼道:“太平道早有预谋,要残杀我等,实在是丧尽天良!” “想我们在徐州乐善好施,广布恩德,太平道却如如此卑劣手段残杀我等,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家一起上,和他们拼了!” 登时在场的数百名僧人纷纷出声,从僧袍下面掏出棍棒戒刀来。 在场太平道人数见状怒骂出声,他们人数虽然不少,但显然他们应对不如僧人,并没有带着的武器出来,但还是涌出来挡在杨凤身前。 两边一触即发,在场百姓见了,纷纷惊呼出声,四散往外面逃去,这明显要发生大规模殴斗了,留在这里被卷入冲突,几条命都不够填的! 局面登时混乱无比,人潮往四面涌去,在场的徐州兵是一看根本挡不住,只得放开各处通道,让人群逃散,同时派人去报知陈登。 几十位主持趁机要跟着人群逃走,他们一抬头,却看到一道人影从空中斜着飘了下来,然后一支铁枪探出,刺穿了一名住持的顶门! 原来是杨凤取出钢枪,从高台上追了下来,她有兵器在手,冲入住持人堆,如同猛虎冲入羊群,左冲右突,不断有住持惨叫倒下,旁边僧人们见了目眦欲裂,举着戒刀就对杨凤冲了上来。 却没想到此时嗖嗖嗖连响,一众僧人纷纷倒地惨叫,旁边僧人发现其身上都插着弩箭,登时大怒叫道:“这是何人用弓箭,难道是官军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吗?” 在场的徐州兵将领上去一检查,头都大了,他认出这是小型弓箭,而且己方没有动手,那肯定是隐藏在人群里中的太平道教众发射的,从数目上看至少有几十具之多,并且这些弓箭虽然小一号,但制作精良,根本不像是民间产的! 虽然汉末时候,天下大乱,各地禁弩不禁弓,但广陵在陈登治下,其实管的还是很严的,这么多的弓箭若是公然制造,早就被查出了来头,太平道这背后谁得到了谁的授意? 袁熙看到这里时候,抬头看了眼有些局促的吕玲绮,说道:“你给的?” 吕玲绮期期艾艾道:“我没有给她成品,只是给了些军中本就要淘汰报废的过期材料,就是造成弓箭,只怕也用不了一年半载,我是真没想到她拿来杀和尚啊。” 袁熙伸出手指在吕玲绮额头上一弹,登时肿起一片,吕玲绮捂着头哎呀一声,气呼呼地瞪着袁熙,偏偏知道自己理亏,敢怒不敢言。 袁熙淡淡道:“我八成能猜出来先前你偷偷和杨凤谈的什么,不外乎就是将来有了孩子,让太平道出人保护其安全,或者是在其封地帮着稳定局面。” “这倒没什么,关键你这事不来找我,偏偏去找张凤,你倒是谁的夫人?” 吕玲绮嘟囔道:“将来妾的第一个孩子是要入吕氏宗祠的,妾不想动用夫君的人嘛,这不是想自食其力,。” 袁熙摇了摇头,“不要和教派扯上太多关系。” “我倒不是不信杨凤,但没有杨凤的太平道,谁知道将来其变成什么样子?” 吕玲绮这才老老实实赔礼道:“妾知错了,以后一定告诉夫君。” 两人继续看下去,杨凤当时在人堆里面大开杀戒,住持们也是激发了凶性,从弟子手里抢过戒刀对着杨凤冲了过来,想要将她乱刀砍死。 杨凤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在大军面前尚且能全身而退,看到一个個毫无章法扑上来的和尚,就像看到一头头肥猪一样,当下也不客气,一柄枪用的跟泼风一般,将扑上来的住持和和尚们尽数戳死。 杀到最后,高台周围的尸体已经是层层叠叠,杨凤虽然力气不继,越杀越慢,但太平道众一直帮着放冷箭,不断有僧人倒地死亡,整个场面如同修罗场一般。 这些住持们到死都没有料到,他们诅咒杨凤躲入阿鼻地狱,自己却先进了黄泉。 等陈登姗姗来迟的时候,场上已经没有多少活人,于是陈登命令徐州兵入场控制住双方,开始清查凶器。 此时佛道已经死了数百人人,剩下的只有几十带伤的,但徐州兵赫然发现,竟然没有搜到太平道的凶器! 这时候有僧人上来哭诉,说太平道众在射完箭后,将弓都丢入一旁的火盆烧了,然后拿起僧人们掉落的武器对砍,所以场面上只剩下佛道这边的凶器! 至于杨凤的铁枪,她解释是太平道布教的圣物,和佛教禅杖相同,并不是有意带来杀人的,只是迫不得已自卫而已。 对于这种说辞,侥幸活下来的几名主持差点吐出血来,他们纷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到程登面前跪下,要求其做主伸冤。 而早已经得了袁熙授意的陈登,则是大手一挥,将双方都带走关押,彻查双方布教之地,并寻找凶器来源。 这明显对佛教不利,因为佛道是有寺庙的,而太平道方士却几乎都是私下布道,是没有道场的! 随着清查进行,整个广陵的寺庙都被搜了个底朝天,不断有被窝藏的女子和财货赃物从寺庙中被找了出来。 笮融在广陵的时候,本来就纵容佛道为非作歹,这些寺庙哪有几个干净的,后来陈登上任,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是暂且按兵不动,这一下子雷霆行事,登时把佛教的龌龊事情抖了个底朝天。 陈登趁势将其公之于众,这下广陵民怨沸腾,要求严惩这些目无法纪的秃驴。 袁熙看到这里时,叹道:“我早知道杨凤会动手,所以提前给程登交代了,却没想到她做的如此绝,和陈登心照不宣的做了一波配合,真是省了很多麻烦事情。” 随着事情一件件被抖露出来,要求伸冤的苦主越来越多,陈登趁机开堂审案,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住持僧人们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气焰,纷纷求饶保命。 程登一方面让其互相指认揭发,一方面严惩首恶,很是杀了一大批人,然后将涉案的寺庙尽数拆除,而没有出问题的寺庙,则是按杨凤赌约,交给了太平道。 然后太平道当天就把寺庙拆了,拆得比陈登还快。 关于辩场互杀一案,陈登判定凶器全部由佛道僧人带来,意图不轨,而且其首先违约挑衅,在两道争端中应负主要责任。 当然,太平道聚众殴斗,杀伤性命,也有小过,但念在其自卫在先,不予追究。 但为公平起见,双方都要追究聚众行凶之过,故广陵今后两方都不许占有道场公开传道,只能私下布道。 而作为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杨凤和各大寺庙住持都有过错,着日一起驱逐出徐州。 这看上去是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其实是对太平道有利,因为太平道本来就在地下活动,反观佛道是要靠寺庙香火维持的,这一来佛道元气大伤,加上名声已臭,人人喊打,没有犯事僧人也待不下去了,纷纷南渡过江,寻找活着登上果位,如今在豫章占山为寇的笮融去了。 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杨凤,则是痛痛快快发泄了一通,施施然离开,回海西来了。 几人看到最后,皆是长出一口气,糜贞轻声道:“杨统领还这是厉害,她若是男子,成就只怕还会更高吧?” 袁熙点头同意,“别的不说,她做人倒是仗义,我当初饶她一命时,也没有想到日后她给我的回报,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了。” 他不得不承认,杨凤帮自着决了很多自己不方便出手的难题,而且对于自己的想法,杨凤并不抗拒。 以她的性子,如果是不愿意做的话,杀了她也不会去做,如如今两人想法逐渐相投,也许是两人之间已经不知不觉培养出了默契和共同的目标的缘故? 袁熙心里颇有些感慨,虽然自己身边的女子很多,但她们大部分时候扮演的是自己的贤内助和帮手的角色,而杨凤则算是最近接近于志同道合的盟友这个定义的,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同志? 有过了几日,杨凤坐船到了海西,她准备回黑山,顺道来和袁熙道别。 (本章完) . 第八百八十六章 理想现实 杨凤骑马来到袁熙宅邸的时候,脸上像以往一样没有化妆,上面新添的几道尚未愈合的伤口,让她显得更加凶狠,加上眼睛中掩饰不住的杀气,迎接他的婢女吓得手脚发抖,当即绊了一跤。 杨凤冷哼一声,从马上跳了下来,俯下身子伸出手将侍女提了起来,侍女心惊胆战地致谢,然后再走在前面领路。 两人走过一道长廊时,杨凤却看到有个身形窈窕的年轻女子站在廊道旁边,对着自己敛衽施礼,似有致谢之意,她杨凤看着女子容颜,总觉得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疑惑道:“你是?” 那女子轻声道:“贱妾洪氏,亡夫乃是冀州袁显甫。” 杨凤恍然,当初他受袁熙之托,带着几个亲卫暗自护送袁尚逃出邺城,当时见过洪氏,只不过并没有在意,所以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随即她疑惑道:“你是袁尚夫人?为何在此地?” 洪氏简单解释了几句随着跟来的缘由,杨凤却是会错了意,冷笑道:“凶虎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兄弟尸骨未凉,倒是早早把遗孀收入自己房中,真是无耻之尤。” “你说是他得了病,奉吕夫人之命照顾?” “那么多人找谁不好,偏偏找你?” 洪氏涨红了脸,低声道:“统领误会了,妾和使君并没有什么。” 杨凤冷哼一声,再不理洪氏,径直往袁熙小楼走去,楼前早有婢女等着,对杨凤说道:“请统领移步三楼,使君在上面等着。” 杨凤径自上了楼,到了二楼时候,看到吕玲绮正抱着个婴儿逗弄着,旁边还有个美貌夫人,见杨凤来了,吕玲绮起身笑道:“杨统领来了?” 杨凤本来在气头上,此时见了吕玲绮,忍不住嘲讽道:“夫人还真是贤惠,帮夫君霸占弟媳,端的好大脸。” 说完她也不里吕玲绮,蹬蹬蹬上楼去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吕玲绮和杜夫人。 吕玲绮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把婴儿往杜夫人怀里一塞,怒道:“这女人每次说话都这么难听!” “我要和其好好打一架!” 杜夫人低声劝道:“她多少帮夫君做了不少事情,夫人还是忍着些,还是上去相见,免得失了礼数。” 吕玲绮梗着脖子道:“不去,我还给她脸了!” 结果楼上袁熙声音传来,“你先上来吧。” 吕玲绮闷闷上楼,看到袁熙已经和杨凤相对而坐,糜贞正给杨凤奉茶,出乎吕玲绮意料的是,杨凤言语之间,竟然对糜贞颇为客气。 吕玲绮登时有些不平衡了,虽然是交易,但自己也帮过杨凤,怎么杨凤对自己态度这么差! 袁熙却是明白些内情,知道在场三個女人都不是傻白甜,各有自己的心眼,他也不说破,而是对举起茶杯杨凤道:“这次清理徐州佛道毒瘤,多亏了杨统领,在此以茶致谢。” 袁熙举杯相敬,杨凤也不好发作,摆着个臭脸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嘴里又忍不住冷哼一声。 见糜贞又给自己斟茶,杨凤有些不自在,对糜贞道:“我自己有手,茶壶给我,我自己来好了。” 她一抬头,看到袁熙对着自己微笑,不知怎么心头火气又起来,“霸占了兄弟夫人,很得意是吧?” 袁熙刚才便听道楼下在争吵此事,他伸手拉了拉刚要发作的吕玲绮袖子,并没有接杨凤的话,而是出声道:“我想提一门亲事。” 杨凤一怔,疑惑道:“什么亲事?” 袁熙出声道:“我记得当初你有个弘农杨氏出身的妹妹?” 杨凤会错了意,怒道:“怎么,你有这么多女人还不够,又把主意打到我妹妹头上了?” “痴心妄想!” “没门!” 袁熙知道杨凤误会了,便解释道:“不是我,是我替手下大将张文远提的。” “他先前的家眷,在怀城之乱中都被害了,如今尚未有正室,而且他在我手下屡立战功,我准备表其封侯。” “其还不到三十,正当壮年,你妹妹和马超的婚事被我就搅和了,文远无论是人才武功,都不下于马超,且是大汉忠臣聂壹后人,配伱妹妹,也不算辱没了。” 杨凤听了,犹豫起来,她先前见过张辽,确实如袁熙所说,即使在人才济济的袁熙麾下,张辽外貌武功也是排名前三的存在,自己妹妹迟早要找个归宿的,如今对面既然提出来了合适人选,自己要是拒绝,好像对妹妹也不好吧? 她蹙眉道:“是张辽看上了我妹妹,托你求的?” 袁熙笑道:“这倒不是,不过他表达了成家的想法,我想来想去,肥水不留外人田,他是温侯旧将,也算是吕夫人这一派的,你想要重建和并州接壤的黑山,自然想要并州派的助力,不是吗?” 杨凤没想道自己心思被袁熙直接揭破,冷哼一声,“一桩婚事,这么多算计。” 袁熙颇为光棍道:“我这人无利不起早,你看看我身边哪个女子,不是对我颇有助力的?” “杨统领要是想带着太平道嫁给我,我倒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杨凤大怒,抬头就将手里茶杯劈脸往袁熙面门打去,“你找死!” 吕玲绮伸出手去,将茶杯挡下,感觉手心生疼,知道杨凤是动了真火,心道夫君你何必惹他? 袁熙却是坐直身子,对着杨凤肃然道:“我知道你对我无意,但我刚才的话虽然有玩笑的成分,也是让你好好想想一种可能。” “将来我若是登上那个位子,你会不会为了太平道的复兴,选择委曲求全?” 杨凤一怔,这才渐渐明白袁熙的用意,沉默不语。 袁熙叹道:“你看吧,人是经不起考验的,有时候底线的高低,往往只取决于开出价格的多少。” “这受到心中执念所系,这执念便是最为渴求的东西,你有我有,大家都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包括我的部下,我不能要求他们在付出对我的忠心同时,没有一点私心,这也是不可能的。” “只要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最优先的目标,以不违背这个大前提做事,私下什么样子,我也并不太在意。” “就像吕夫人为了自己将来的孩子,在并州提前布局找上了你一样。” “糜夫人也是同样的理由,她也是想为后代在徐州立足找个保障,自然会寻找最为方便的助力,于是她也私下找到了你,以糜家商行私下支付太平道众行动花费,来换取太平道的帮助。” 杨凤冷哼一声,“对自己夫人都查得这么清楚.” 袁熙微笑道:“你猜是她们主动说的,还是我去派人查的,亦或根本就是我指使的?” “不过确实即使她们不说,我也确实查得到。” 两女心中一凛,听出袁熙话里,隐隐有告诫的意味,袁熙继续道:“作为上位者,必须要明明白白了解自己治下,包括家人可能的每个隐患,才能防患于未然,这是对所有人负责,这是上位者的责任,也是悲哀和无奈。” “就像文远作为部下,主动要求娶亲生子,将子嗣置于我视线控制之下,以表示自己的忠心一样。” “这个世界上,每件事情都掺杂着许多妥协,哪有那么纯粹的事情?” 杨凤忍不住道:“难道在你眼中,这个世上都是这么龌龊,充满了功利?” 袁熙摇头道:“不,功利和龌龊并不能画上等号。”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利益,人类哪有进步的动力。” “而且这个天下,也不是没纯粹的东西啊。” 杨凤忍不住道:“是什么?” “理想。”袁熙答道。 “结束乱世,天下太平,在这点上,你我是一致的,所以我们才能合作。” 杨凤愤愤道:“恁娘的,你要是在太平道,比谁都适合传道。” 袁熙忍不住笑了,“好说,好说。” 他话锋一转,“我知道黑山对你来说很特殊。” “但单光凭黑山那些几万太平道众,也难以成就大事。” “尤其黑山西面接壤河套平原,那边的南匈奴几大部落极为顽固,高干也束手无策,这是咱们接下来几年要解决的问题。” “你先回黑山做准备,明年开春,我便从北新城调兵,你在黑山配合,准备对南匈奴动手。” 杨凤点头,问道:“还有吗?” 袁熙点头道:“没了,麻烦再考虑下你妹妹的婚事。” 杨凤起身道:“此事容我思虑,没有别的事情,我便走了。” 袁熙知道杨凤性格强留不住,便和吕玲绮将杨凤送出府去,杨凤翻身上马,她突然回头,“你真的和洪氏没什么?” 袁熙认真道:“目前为止我们两人都很清清白白。” “当然,作为一个你眼中的龌龊之人,她要无所依托而愿意找我,我不介意给她个名分。” 杨凤气得骂道:“臭不要脸!” 说完她呼喝一声,抖了抖缰绳,纵马离开了。 吕玲绮望着杨凤的背影渐渐消失,出声道:“她的行事作风,倒是像早些年并州的游侠。” 袁熙摇头,“什么游侠,那些都是些以武犯禁的地痞流氓,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杨凤做的事情,可比那些人厉害多了。” 吕玲绮掩口笑道:“夫君对她很是赏识呢。” “要是她没毁容,夫君说不定早就动了心思吧?” 袁熙笑了起来,“也许吧。” 但他心里却明白,真正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很少,他很不想让自己和杨凤之间,这份尚还纯粹的关系,掺杂其他东西。 所谓理想,不就应该纯粹些吗? 这就够了。 (本章完) . 第八百八十七章 一封家书 幽州蓟城。 曹宪肩膀上扛着一支粗大的竹筒,兴冲冲地往甄宓房里冲去,看门的婢女都知道曹宪性格,都掩着口笑,打开厚厚的麻布帘子,让曹宪进去。 曹宪一进屋,就见甄宓背对自己,扶着袁叡的手坐在桌案前,轻声细语说着什么。 袁叡手中捏着一支毛笔,正在一边牙牙学语,一边用小手费力地挪动毛笔,在竹简上写下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字来。 曹宪见了,不禁摇头道:“孩子才几岁,夫人教教他做这些事情了,感觉好可怜啊。” 甄宓听到是曹宪声音,便出声道:“早学总比晚学要好一点,以后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呢。” 她一回头,方才看到曹宪肩膀上扛着的竹筒,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怎么,你这是准备上山挑柴?” 甄宓这一笑,顿时满室生辉,曹宪不得不承认,甄宓是她平生见过最美的女子。 甄宓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论是五官容貌还是身形,都美的恰到好处,其他女子虽然也美的各有特色,但和甄宓一比,都或多或少在一两处地方有所逊色。 想到这里,曹宪不禁对袁熙心中有些怨怼,明明甄宓都这么美了,他还将女子一个个收入房中,算起来都差不多快十個了吧? 她笑嘻嘻把竹筒放下地来,对甄宓说道:“我就知道,夫人第一眼绝对猜不出来这是什么。” “这是使君的家书啊。” 甄宓心中大奇,随即明白过来,说道:“这怕是给我们所有人的吧,看这竹筒长度,怕是里面正好一人一卷?” “不,”曹宪摇头道:“夫人猜错了,这里面都是给夫人的。” 甄宓听了,也颇为好奇,起身去摸竹筒,发现沉甸甸的,她从竹筒一端找到封漆的盖子,便拿了把小刀撬开,发现里面果然是竹简。 曹宪扶着竹筒一倒,里面哗啦啦掉出五六卷竹简来,并对甄宓笑道:“使君对夫人真是偏爱,这家书的数量,比其他人加起来都多。” 甄宓将竹简捡起来放到桌案上,整整齐齐摞了起来,正在写字的袁叡还以为是今日的功课增加了,顿时小嘴一扁,就要哭出来。 甄宓见了,出声道:“不许哭,写完这篇可以出去玩。” 袁叡听了,只得强忍眼泪,老老实实继续低头写字。 甄宓见竹简外面写了标号,便把写着数字壹的竹简拆了开来,发现果然是袁熙写给自己的信。 曹宪凑过头望去,发现开头还写了一首诗,不禁啧啧叹道:“夫君独独给夫人写了诗呢。”说罢直接念了出来。 “簌簌无风花自亸,寂寞园林,柳老樱桃过。落日多情还照坐,山青一点横云破。” “路尽河回千转柁,系缆渔村,月暗孤灯火。凭仗飞魂招楚些,我思君处君思我。” 她念完后笑道:“使君的诗写的是越来越好了,这确实像是江淮景色。” “而且这景色生动,言语发自肺腑,彰显了对夫人的思念,这世上诗才比得上夫君的,只怕也没有几人吧。” 甄宓嘴唇轻抿,默念几句,心内也是极为喜悦,轻声道:“难为他军务繁忙,还有闲情逸致做这些。” 曹宪气哼哼道:“怕是他还拿诗词去骗士族女郎呢,没有女子不吃这一套的。” 甄宓往下看去,发现后几句便是她和袁熙间的夫妻私话,涉及闺房中事,赶紧掩上竹简道:“这后面不能给你看了,你去看自己的吧。” 曹宪面露失望之色,甄宓也觉不好意思,赶紧道:“过几日我陪你出去玩。” 曹宪这才满意地嘿嘿一笑,告辞出去了。 甄宓慢慢展开竹简,一字一句的细细去看,不同于上次袁熙略显潦草急迫的笔迹,这次的字体很稳很端正,一看就是气定神闲,慢慢写出来的。 而且相比上次简略极致,甚至有些粗暴直接的话,这次的话就温和了许多,让甄宓有种面前就坐着袁熙,正在娓娓道着家常一般。 甄宓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面滚动,差点就要夺眶而出。 她倒不是因为竹简的内容,而是因为她从袁熙上次那从来不曾有过的态度中,知道那时候袁熙得病很重,一定没有其信中轻描淡写的那么简单,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 而如今信中的话,更验证了甄宓先前的猜测,里面说华佗江东回来,在其照料下,袁熙的病已经完全好了。 甄宓看到这里时,便完全确信之前袁熙病情的凶险,什么病需要劳动华佗亲自出手? 不过现在看起来,袁熙应该是已经逢凶化吉了,她掏出袖子里面的丝帕,擦了擦眼角,这才稍微平复下心情,继续看下去。 信中后面是对甄宓的关切之意,在袁熙抄袭了不少后人智慧的加成下,把甄宓看得嘴角微微上翘,越发心里高兴起来。 在后面袁熙把他离开蓟城这一年来,所有打过的仗说了一遍,虽然对于军事内政说的很简单,但也足足写了一卷多。 甄宓这才确切知道袁熙这一里面做过了这多事情,要是她早先知道,必定日日夜夜提心吊胆,但如今得知袁熙逢凶化吉,反而有了一种释然感。 在后面便是袁熙一路上从荆州到寿春,到青州再到海西的风土人情,都写的极为详细。 不得不说,后世的袁熙多少有些古代游记知识的加成,在他的笔下山河风光变得生动起来,甄宓字里行间看过去,像是在和袁熙并肩游山玩水一般。 虽然这些并不是亲身经历过的,甄宓心里确实有些小小的遗憾,但她想到每年袁熙回来的时候,给自己带的各地的山石枯枝,嘴角又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信的后面,便主要是寿春海西的几位女子间的纠葛,虽然袁熙写的很是隐晦,但里面女子身份之复杂,其中纠葛之多,甄宓看上去了也倒吸一口凉气。 她根本难以想象这些女子同在一座屋檐下面的景象,自己虽然身为原配正室,但她根本不想管,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管这些事情! 不过好在袁熙字后面的话让她松了一口气,说这些女子都各有各要做的事情,以后还是要在各地处理家族事务,但之后袁熙返回蓟城的时候,会将已经过门的糜贞和杜夫人带过来见甄宓,毕竟这是对正室必要的礼节。 甄宓却从里面看出了另外一个隐含的意味,袁熙不会从蓟城久呆,来年还会动兵。 她叹了口气,对于这种现状她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接受,毕竟袁熙是要做大事的,她绝对不会在这方面给袁熙拖后腿。 她现在唯一的期盼,便是袁熙能够早日平定天下,自己能够看到他平平安安归来,这就够了。 甄宓翻着翻着,发现里面袁熙还顺口说了一句话。 说吕玲绮这几年来,连续疲累征战,耳鸣之症也不见好,所以明年会随着袁熙去河套平原,在那里主持筑城,也不会呆在蓟城了。 甄宓看了,先是眉头微蹙,随即舒展开来,平心而论,甄宓对吕玲绮感情是颇为复杂的。 虽然吕玲绮入门不算早,但以身份和背景而论,诸女是谁也赶不上她的。 其不仅是天子亲封县君,温侯之女,更重要的是,她的背后有吕布两员旧将的支持,偏偏这两人在袁熙部将之中地位极为重要。 高顺和张辽。 高顺是步兵之中的精锐陷阵营统领,而张辽作为骑军主将,自归顺袁熙后,几乎每战必带,战功赫赫,在骑军中的威望甚至超过了太史慈,仅在赵云之下。 且不论吕玲绮有没有起过一些心思,便是这两人如果有心偏向吕玲绮,就够甄宓忧心的。 而且根据南面传来的情报,吕玲绮也在积极交好诸女,给自己培养势力,要不是她和袁熙明确说过其子嗣是要继承吕家香火,甄宓可能也要事事思量。 甄宓很肯定,若是正妻的位置空出来,几乎十成十是属于吕玲绮的。 不过甄宓也不是没有倚仗,袁熙姐姐袁杏便在府中,其和甄宓关系最好,有背后的赵云这层关系,甄宓倒是目前也不会忧虑太多。 但话归如此,甄宓也不会傻呆呆地等着,袁熙目前堪称位高权重,是天下有数诸侯之一,身为他的正妻,要是什么都不想,说不定就是当初袁术皇后冯氏的下场。 甄宓觉得现在时刻提防别人的自己,有些像个卑鄙小人,甚至其实就是,这种感觉让她很是羞愧,她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自己卑劣的商人天性使然,但偏偏她必须要考虑这些事情,不仅仅为了她自己,还为了袁熙交托给自己的内宅。 当然,如果哪一天袁熙真的抛弃自己,选择了吕玲绮,自己也只能黯然离开吧? 甄宓猛然醒觉过来,发现自己有些魔怔了,吕玲绮不正是为了不然自己多心,才去那就比继承恶劣不知道多少的河套平原去的吗? 自己还要怀疑对方,其实还是私心作祟吧? 想到这里,甄宓忍不住伸出手去掐自己手腕,结果早已经写完字,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的袁叡见了,结结巴巴道:“阿,阿母,怎么了?” 甄宓这才醒觉过来,强笑道:“叡儿怎么没出去玩?” 袁叡回道:“孩儿担心阿母,阿母刚才的神情好可怕。” “阿母笑起来那么好看,为什么总是要做出这幅样子呢?” 甄宓一怔,随即将袁叡搂到怀里,轻声道:“是阿母不对,以后阿母再也不会了。” 袁叡开心的笑了起来,甄宓眼中的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 (本章完) . 第八百八十八章 幽州隐患 这日袁熙派人给吴夫人送去一封信,随即收到了沮授从蓟城发来的信件。 看了信的内容后,袁熙眉头紧锁,他没有想到如今北地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不少,看来接下来要处理的,是并州南匈奴这个隐患、 而且他打算用的是最直接的手段,即武力为主。 虽然可能会有更加缓和的手段,但那可能需要花费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袁熙实在等不起了,他毕竟要将长城以内的势力提前整合,这样在面对随时可能的关外胡人南下时,才会有余暇应对。 而以祁连山河套燕山分界,关内最重要的两股势力,便是南匈奴和乌桓鲜卑,这两部都和袁熙地盘接壤。便是袁熙的内忧。 其实想要整合两者,本身就是颇为困难的一件事情。 而袁熙更加头痛的,是外患。 这就不得不说匈奴和鲜卑的世仇了。 《后汉书·乌桓鲜卑列传》记载:鲜卑者,东胡之支也,别依鲜卑山,所谓鲜卑山,就是后世的大兴安岭,东胡名字的起源,是因为其在匈奴之东,故曰东胡。 匈奴一直是北地最主要的威胁,秦二世时匈奴时出了个极有能力的冒顿单于,其带兵攻打东胡,将其打散成三支,一支称为民人,融入了匈奴,一支是乌桓,一支便是鲜卑。 鲜卑逃到鲜卑山发展,在东西汉两朝打击匈奴的过程中,趁机反过来蚕食匈奴地盘。 西汉时候汉朝主要靠自己打,而东汉采用了羁縻制度,几乎放弃了西汉的自主对外政策,采用财货扶植外族对抗外族的办法,鲜卑因为对抗匈奴,得到了东汉朝廷的大量钱财支持,最多时东汉朝廷每年赏赐给鲜卑人财货高达二亿七千万钱,鲜卑借此壮大起来。 汉桓帝时期,鲜卑出现了一位首领檀石槐,被部落推举为大人,其在公元156年统一各部,并打败了丁零乌孙等族,击溃了已经式微的关外匈奴,占据了其先前的土地,完全控制了蒙古草原。 因为领地太大不好管理,他便将其分为三块,后世分别产生了宇文氏、慕容氏和拓跋氏。 其强大起来后,便南下侵犯汉境,史书记载,仅177年就有大小三十余次,其掳掠工匠,加上之前汉朝之前为了让其牵制匈奴,对其输送了武器和工具制造技术,鲜卑和汉廷的武器差距日渐缩小。 和西汉汉武帝时期,汉兵依靠武器兵甲压制匈奴,一汉当五胡的情况已经大不相同,汉庭大臣评价鲜卑兵利马疾,过于匈奴。 鲜卑的崛起,代表着东汉以胡制胡的政策完全失败,千年之后宋朝将这条路再次验证了一遍,只能说是又蠢又坏了。 到了汉灵帝当政时,檀石槐见汉廷不堪,便有全面南下的准备,此时距离黄巾起义只有七年,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檀石怀此时莫名暴毙,鲜卑分裂为三部,汉庭称之为西中东三部鲜卑,一是其孙步度根率领,一是柯比能率领,一是东部大人率领,三部中以柯比能能力最强。 柯比能也是个能人,他想办法和其他两部和解,共同对付中原,这便是袁熙头疼的外患,他自然明白后世鲜卑是个多么麻烦的东西,但偏偏他现在要面对的问题太多了,根本抽不出手来对付关外鲜卑。 而关外鲜卑的强大,对于单于塌顿带领的关内鲜卑,也有着极大的影响。 毕竟其血脉更加接近,若是鲜卑压过了汉廷,单于塌顿未必不会倒向鲜卑,共同对付汉人,而其领地本身就在关内,极难防范,一旦战争爆发,幽州便会生灵涂炭,这才是袁熙最担心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袁熙占据幽州没人看好,袁谭袁尚也没有过度提防的原因,因为幽州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加上公孙度家族和高句丽三韩,幽州简直就是個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桶,袁熙最初实力不济的时候,根本不能刺激任何一方,所以先占据徐州江淮地区,增加自己的实力,方能回头一个个解决这些隐患。 如今袁熙取得青州和冀州三郡,终于将自己地盘连成一片,实力大增,正雄心勃勃准备先处理河套平原的南匈奴,但沮授的信让袁熙不安起来。 关内乌桓似乎有异动。 关内乌桓现在地盘遍及右北平渔阳上谷三郡,袁熙并未多做干涉,又因为其和袁氏联姻,袁熙本来是将其放在最后考虑的,要是其生出异心,幽州可就全乱了! 他按捺住心中焦躁,让自己从患得患失的不理智状态中走出来,静心思考对策。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蓟城离着乌桓太近了,乌桓的异动,影响着袁熙来年联手高干图谋河套平原的计划,也有可能牵动鲜卑南下,所以于情于理,袁熙都要尽快回到蓟城亲自坐镇了。 但在这之前,袁熙要先和在青州的诸葛亮会合,商量如何调动领地内的兵将。 如今袁熙占据三郡之地,相比之下官员尤其是武将还是不太够用,攻略河套平原,至少要出动三名以上的大将,但这样一来,冀州面对曹军的防务就会有所削弱,若是应对不当,曹军趁机反攻也是有可能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袁熙固然接收了袁谭袁尚不少官员将领,但曹操同样得了不少,文丑当初便是被俘后下落不明,很多情报表明其很可能投了曹操,这样一来,冀州方面,至少要有两员大将坐镇方可。 张郃虽然熟悉冀州防务,但袁熙却对其另有用处,准备让其跟着前往蓟城,取而待之坐镇平原的,是善于防守,做事稳重的徐晃。 而另外一人却是悬而未决,于是袁熙先给诸葛亮写了一封信,让其先考虑人选,自己不日便北上青州和其见面。 袁熙要动身的消息,传到了宅子之中诸女的耳里,她们知道自己这次要随着袁熙去蓟城,便都开始忙乱收拾起来。 唯一无所适从的,是袁尚的遗孀洪氏,她见也没有人来告知她如何去做,实在是心内没底,便径直来找吕玲绮。 吕玲绮彼时在院中练武,闻言放下手中短戟,笑道:“夫人自己怎么想的?” 洪氏咬着嘴唇,心道自己还能怎么想,如今自己处境如此尴尬,不都还是你吕夫人造成的? 她轻声道:“其实妾怎么想得并不重要,关键是夫人怎么想。” “妾的身份颇为尴尬,我听说过公孙瓒遗孀侯夫人的事情,夫人怕是觉得我和其处境相似,所以采用利用我,让使君获得先夫部下的忠心和留下的袁氏遗产吧?” 吕玲绮听罢,目光一闪,出声道:“我倒是先前小看你了,还以为你是个逆来顺受没有主意的,却是想错了,走到这一步的,哪个是头脑简单的?” “照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洪氏出声道:“贱妾如今无所依靠,倒在乎归宿,但夫人有没有想过,妾身的身份,和侯夫人并不相同。” “公孙瓒是使君仇人,纳败者妻妾,天下人并不会诟病,但妾还有一重弟妇身份,这在边地不算什么,但在中原,便颇有忌讳了。” “以妾的身份,弊端好处难说谁大,夫人就这么笃定使君不会因此受人非议?” “以使君人望威望,已是袁氏当仁不让的家主,此时更是应该谨言慎行的时候。” 吕玲绮听了,叹道:“你确实想得比我周到,我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只想着顺便帮你找个归宿。” “夫君身边女子那么多,应该多你一个不多,但你若不主动,他是断不会主动去提的。” “伱应该知道,以你的身份,天下敢娶你的人,只怕寥寥。” 洪氏苦笑道:“妾已经不想这些了,妾家人曾受使君恩惠,无以为报,只想着不给其添麻烦便是了。” 吕玲绮知道洪氏也很纠结,边点头道:“我明白你意思了,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风,你且回去等着。” 她回去一提,本以为袁熙会顺口答应下来,没先到袁熙听了后反应很大,“不行,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别说天下人的非议了,我部属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吕玲绮茫然不解,“为什么?” 袁熙摇头道:“你自己去想。” “我可以带洪氏去蓟城,但会另辟宅邸让她居住,这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吕玲绮哦了一声,便往外走,袁熙叫住了她,说道:“你先回来。” 吕玲绮听了,便转身回来,袁熙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我好,我也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但有时候好心会办成坏事,大族尤其是袁氏的情况非常复杂,盯着我的人很多,有袁氏的敌人,也有忠于袁氏的掾属和部将。” “他们对于内宅里面发生的事情很是敏感,这直接关系到他们和后代的将来,所以如果他们感觉要是出现了被迫站队的倾向,很多人便会无所适从,惶惶不安。” “所以有的事情,主公可以做,女眷却是不可以插手,因为这会让部属以为有人想要争权,这本身就是产生祸乱的征兆。” “在这点上,甄夫人的做法是近乎无为而治,不是她不想做,而是她很多事情都憋在心里,这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我这么说,你是不是能明白些?” 吕玲绮似懂非懂,“我好像明白了一些。” “夫君讲的东西,和阿父以及公台先生,似乎并不太一样呢。” 袁熙叹了口气,“在边地就要做狼,你表现的凶狠,别人才不敢欺负你。” “但在中原做事,往往却是各方妥协的结果,因为一旦放到明面上,很多事情便无法善了了。” 吕玲绮叹道:“看来我还是适合去并州。” 袁熙笑道:“你去哪里,我都会去找你。” 吕玲绮开心的笑了起来。 (本章完) . 第八百八十九章 文明之争 数日之后,袁熙带着众人坐船出发,沿着海岸北上,准备先经过琅琊,再到青州的东莱郡海港下船。 这段距离有数百里,最初本来因为沿途暗礁颇多,要花费不少时间,但这几年下来,船队完全熟悉了路线,加上袁熙占下青州,沿海一线都是他的地盘,航线完全通畅,南来北往的船只络绎不绝,通行速度大大加快。 众人在船舷边看着,不断过往的船只,吕玲绮打趣道:“夫君娶了甄糜两位夫人,怕是已经赚了上百条商船了吧?” “要是算起来,天下比夫君富的人也不多了呢。” 糜贞是第一次坐船出海,也是心情大好,说道:“算起来中原的航线,已经尽归夫君所有,剩下那一半,便是江东了。” “若将来有一日夫君能打通江东航线,这整个天下的外海,便都在夫君掌中了。” “不过江东士族颇为顽固,如今执掌的孙氏和夫君关系也不好,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吕玲绮想说其实袁熙那边也不是没有人,随即醒悟过来说这些不合适,便扯开话题道:“江东那片也没有什么意思,远不如中原开化,江东各郡都是山越野人,就是行商,也没有多少赚头吧?” 袁熙点头道:“先前确实是这样,江东自成一系,远不如中原交流多,但随着中原战乱,很多渡江避难,无疑也加速了人口流动,而这些人中,很多都是工匠,这无形促进了技术交流和进步。” “农耕等技术上,江东原先确实距离中原有一些差距,然而最近情况发生了变化。” 糜贞出声道:“确实如此。” “徐州数次战乱,很多人逃往江东,听说孙氏在大力搜罗工匠,尤其这几年来,江东任用中原工匠改良技术,从农耕到造船,都有很大提升。” “从糜家商队和江东贸易的物品便可见一斑,其无论是货物品质到数量,都有明显的进步。” “听说江东正在大力制造海船,想要打通南下涨海的航道呢。” 吕玲绮奇道:“那个刚执掌江东,就敢不长眼来惹夫君,被打的灰头土脸的孙权?” “他竟然会做这些,怕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袁熙沉声道:“不要小看他。” “除了打仗可能不太行,此人其他方面,包括眼光和手段,都是一等一的。” “要是其老是和我作对,我怕是也头疼得很。” 吕玲绮大咧咧道:“怕什么,将来打不了收他做义子” 她突然醒悟过来当义父也不是什么好事,啪的一声在自己脸上抽了一下,呸了一口,说道:“你看我这嘴,真晦气!” 袁熙和糜贞知道吕玲绮说的是吕布的事情,其不避讳此事,更显娇憨可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袁熙突然叹了口气,望向南面,糜贞见了,心道这怕是有什么内情纠葛,不然吕夫人怎么会没头没脑说这么句话? 袁熙回过神来,开口道:“虽然江东被中原视为蛮夷之地,但其也有中原不具备的优势。” “一是地缘形势相对稳定,只要长江不破,便能保证生产,这点尤为难得。” 两女齐齐点头,战争对生活乃至生产的破坏实在是毁灭性的,战乱一起,什么粮食土地,什么商队货物,都会在无情的兵灾流寇面前化为乌有。 糜家商队看着富庶,但如果一年多损失几条船,便几乎等于白干,所以先前战乱的时候,要不是袁熙主事,将贸易重心放在辽东,可能糜家商队会全面转向江东,虽然利润薄一些,但起码相对安全。 袁熙继续道:“第二个优势,是中原人不具备的,便是山越人。” 吕玲绮奇道:“那个在江东作乱不休的山越野人?” “这不是让江东年年动兵,拖累其脚步的存在吗?” 袁熙摇头道:“不,在这個乱世,这可能是获得劳力最好最方便的渠道。” 江东的地盘,其实有一大半都在百越各族控制之中,山越是最大的一支,势力遍布数郡。 后世历史上,孙权一直在对山越为首的百越开战,频繁的时候,一年甚至有十几次之多。 回报也是丰厚的,山越人虽然处于部族制阶段,但胜在人口众多,有数百万人,是最好用的劳力,而孙权看中的便是这点。 每次大战过后,孙权俘虏的山越劳力,少则数千,多则数万,他讲这些人作为奴仆卖出,在江东士族之中很受欢迎,因为这是各大家族私兵部曲,奴仆婢女的最主要的来源。 虽然说这种本质是贩奴的行为以后世的眼光显得颇为残忍,但也变相促进了江东族群的交流融合。 因为不同于以神权为基础的西方国家对待奴隶的灭绝行为,华夏文明并没有完全隔断奴隶的上升通道,因为有大一统的前提在。 国家统一时,是经历战乱后人口的低谷,历朝历代开国君主都会借此机会解放努力以解放劳动力,同时削弱蓄奴的世家大族势力,于是随着朝代更替,山越人也在唐宋时候渐渐融入到了中原文化圈中。 其实袁熙对于海外扩张和海外殖民的区别,一直难以界定,因为这在后世的学界,也没有形成定论,因为西方资本主义世界在这个过程中,实在是怎么也洗不白。 资本主义在海外扩张中,其做所做所为尤其是掠夺人口方面,比上古时期的奴隶制国家凶残多了,而其掠夺殖民地土地的过程中,比封建地主更加贪婪。 那问题来了,这资本主义做的都是奴隶制封建制的过程,那为什么说他文明呢? 答案是,在这个过程中,文明的概念被偷换了,其实更准确的说,是优越,掠夺的优越性。 亨廷顿说过,西方赢得世界不是通过其思想,价值观或者宗教的优越,其他文明几乎没人会皈依他它们,而是通过他运用有组织的暴力方面的优势,西方人常常忘记这一事实,非西方人却从未忘记。 袁熙当初读到这段话时,顿时茅塞顿开,解开了长久以来困扰自己的疑惑。 即西方文明和华夏文明到底有何不同。 答案就是,前者扩张以组织暴力为主,后者则是文明同化为主。 华夏文明不是不扩张,在扩张中也会伴随着暴力,但其和西方想要永久奴役其他族群的目标不同,华夏文明虽然早就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从未放弃过用文化同化外族的尝试。 自汉朝开始,中原政权对于外胡的做法,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犯我,虽远必诛。 而对于愿意同化入华夏文明的外胡,汉朝也没有给关上这道门,给其土地居所,并任用其族人担任重臣,也不排斥胡汉通婚,前提是只要其接纳中原文化。 对于冥顽不灵的,汉朝的态度就是滚的远远的,别让我看见举行,而不是像西方那么赶尽杀绝。 这便是东西方文明的本质不同,东方文明有着在不扩张前提下自成体系的生存哲学,和西方那种血统至上,其他低贱种族要么永远为奴,要么灭绝的道路完全不同。 在西方依靠组织暴力,实际上采取比奴隶制还野蛮的手段掠夺财富取得优势的时候,还能给自己粉饰为文明的进步,但当东方文明回复元气,取得和他们相似的成就时,西方便面对着这套逻辑体系无法自洽而崩溃的危险,所以他们会不惜一切的消灭东方文明,因为这两者的生存逻辑是完全互斥的。 袁熙最开始谋划朝鲜半岛和倭奴国时,心里是颇为犹豫的,因为那时他还没有想明白做到什么地步。 但如今他已经想通了,不仅来自于后世的知识和经验,还来自与华夏前辈们走过的路,祖先虽然逝去,但他们一直在自己的血脉中存在,他们艰难前行,为后辈指名道路,从未停止过。 他们也让袁熙明白,华夏有不同于西方的,独属于自己的文明开化之路,自己要做的,便是给全天下看到这条路未来的光明景象,让后人能够前仆后继地走下去,总有一天,会走出一条光明的未来之路! 袁熙认为,孙权现在走的道路,其实和资本主义掠夺初期,行为模式完全一模一样,孙权只是单纯将百越作为劳力使用,而没有土地的劳动力,不就是资本主义工人吗? 若非生产力落后和没有相关的科学技术,其实资本主萌芽早就在江东出现了,只是因为处于种种原因,华夏断了科技这条重要推动因素,才导致棋差一着。 平心而论,资本主义萌芽也不是高大上的东西,就像人体得了病,迟早会挤出来的毒瘤一般,其制度相较于封建制只不过是强盗披上的一层粉饰外皮而已,三座大山从来就是密不可分的。 袁熙要找的适合华夏文明的道路,便是要去芜存真,留下最有用的东西。 科技。 他摸了摸怀中的丝绢,心道这次除了和诸葛亮探讨并州攻略的事情外,也是将自己精心筛选出认为前置条件可以满足的技术构想,让诸葛亮主持攻关了。 这些东西可能要花费诸葛亮很多年的时间,但一旦实现,天下其他诸侯包括曹操,都将再不足为惧。 (本章完) . 第八百九十章 看人下菜 数日之后,袁熙船队在黄县码头靠岸,诸葛亮和张郃张辽等人早就得到传信,一起过来迎接 袁熙和吕玲绮先下了船,众人相见施礼,他对众人笑道:“这段时间辛苦几位了。” 几人连忙说道:“主公谬赞了,都是分内之事。” 袁熙跨上牵过来的战马,翻身上去,张辽张郃骑马在前面护卫引路,诸葛亮和袁熙并肩而行,吕玲绮在后面找马车安置糜贞和杜夫人,一行人往官邸而去。 黄县在袁熙上次救援邺城时曾经过一次,当时只略略看了眼,如今见黄县街道和上次的景貌大不相同,便出声道:“城中缺粮吗?” 诸葛亮听了,回道:“要说完全不缺,那是不可能的。” “先前袁谭在时,为了发动大战,征兵征粮太过,导致差点连秋种的种子都没有。” “后来即使主公从幽徐两州调粮,但秋种之外,也只能满足了部分口粮。” 袁熙听了,惊讶道:“军师信中也没怎么提这种事情,我还以为粮食够了!” “而且我看如今城中虽然百姓还是颇为瘦弱,但并没有过度饥饿之像,军师用了什么办法?” 诸葛亮答道:“还是以主公先前公仓为主的办法,中间做了些举措。” “为了解决粮食问题,我发动兵士带领百姓上山打猎,下海捕鱼,挖掘野菜,若是兵士无能导致一无所获的,其部分口粮要和百姓共享。” “青州物产丰富,海鲜野味不少,但获取困难,此举便是让其互帮互助,共渡难关。” 袁熙听了,惊讶道:“军师此举颇为冒险啊,我只在信中听说军师遇到了些小麻烦,但很快便解决了,要是采用这种方法,说不定我也要犹豫许久。” 诸葛亮微笑道:“确实如此,但我在详细了解过主公训练的幽州兵后,发现其完全可以做到。” “主公那所谓的劳动教化的练兵之策,对于幽州兵的影响,可能连主公都没有完全了解。” “这些人在如今主公军中,其实数目并不是占多数的,只有十之二三,其他便是新加入的冀州兵徐州兵和青州兵。” “但幽州兵无论纪律还是威望,都远非其他兵士可比,便是他们不仅是合格兵士,更被主公训练成了将才。” “先前青州一战,这些人组成了数百支队伍,在深入敌后的情况下,仍然能保持完整的编制和相当高的战力,给了其他兵士极大的震撼。” “要知道,这样的事情在以前只有名将才能做到,而主公却有上百支这样的队伍!” “这对于投靠过来的冀州青州将领也是极大的威慑,让他们明白主公手下的人才济济,所以他们皆谨遵军令,因此我行事出奇的顺利。” 袁熙听了,笑道:“还有此事?” “淳于琼也如此?” 诸葛亮出声道:“其一直在养伤,想来也差不多了,但是我数次去请,他都称病不出,只说很感谢主公救命之恩。” 袁熙笑道:“这不就是等着我亲自上门?” 诸葛亮出声道:“我也是这么想,毕竟其资历很老,有些傲气也是正常。” “如今他一直没有主动提出投靠主公,怕是也拉不下面子吧。” “主公想用他?” 袁熙点头道:“他对冀州很熟悉,在冀州兵内的威望也很高,如果安排不当,只怕冀州官员将领也会有所不满。” “更重要的是,他身为将领虽然名声不如四庭柱,但是历次出战,倒也可圈可点,显然是有可取之处。” 从后世来看,淳于琼是丢掉乌巢的罪魁祸首,当然,这是基于演义的,其正史只是打了败仗,并没有喝酒误事。 真正的历史上,淳于琼在袁绍麾下地位超然,在历次对外大战中都没有缺席,是高于四庭柱的主帅人物。 且其当初和袁绍曹操同为西园八校尉之一,自然尤其过人之处,后世官渡之战中在文丑被杀后能整顿败军成功退走,足见是相当称职的。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淳于琼是官渡之战兵败后,冀州军中少数没有投降的,这有可能是对袁氏忠心,也有可能和曹操早有矛盾,这点才是袁熙的最看重的,能力不足可以让其做合适的事情,但坚持到最后的,才更少见。 相比之下,后世投降的张郃高览便圆滑得多,虽然其也有无奈之处,但对袁熙来说,任用他们便要花费更多的心思。 于是受伤的高览被送去蓟城养伤,张郃这种慢热的,袁熙则是打算带在身边,慢慢培养双方的信任感,这便是看人下菜。 而对于淳于琼,袁熙也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只要自己以晚辈之礼拜见,对方应该会有所松动。 诸葛亮见袁熙已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也不用自己多说,他开口道:“主公说亮冒险,但先前徐州道佛相争,主公也是不遑多让啊。” “但亮有一事不解,无论是道还是佛,其实对于治下都是不稳定的因素,主公这次并未斩草除根,若其将来趁势在起,主公就不怕影响治下安定,重演黄巾故事吗?” 袁熙听了,微笑道:“怎么可能不提防。” “但信仰一道,用简单粗暴地手段是除不干净的。” “我是这么想的,将来天下大之治,百姓安居乐业,谁还会信这些造反的言语,冒着杀头的风险作乱。” “归根结底,黄巾之乱的起源还是朝廷失道,道理不站在朝廷这边,活该被人起兵推翻。” “那个时候无论是太平道还是佛道做乱,只能说朝廷是咎由自取,没有太平道,也会有其他人。” 诸葛亮目光一闪,“即使将来主公治下也是一样?” “自然一样。”袁熙斩钉截铁道:“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汉朝立朝五百年来,我最为佩服的便是高祖,其给我们开创了前所未有的道路,带这并不代表其后世子孙不孝,苛政猛于秦时,天下要逆来顺受。” “我们自称为汉人,自是继承了高祖的进取精神,及其反抗暴秦的正义之气,而不是助纣为虐。” “在我眼中,反抗不公而不是逆来顺受,方才是继承高祖精神的真正汉人,即使将来朝代的名头改了,这其中流传下来的意志也不会被磨灭,而是一代代流传下去。” “就像军师对着贾诩挥出的那一拳一样。” 诸葛亮明知道袁熙这是在诡辩,还狡猾的拉上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众人进了黄县府邸,彼时早有先前投靠过来的冀州青州将领官员等着,分站两排,袁熙看了看我武将将近有二三十人,文官则是多得多,毕竟武将只要打仗,文官却需要处理各项事务,这些到场的人,最低都是将来的郡守县令,属于主政一方的大员,所以袁熙才将众人集合在此,便是为了自己回到幽州后,让这些人为自己忠心效命。 他见近百人齐刷刷弯下腰去,毕恭毕敬对自己行礼,这才深切感受到自己如今的地位已经不同以往,是个打个喷嚏都要让人心惊的一方霸主了! 他翻身下马,和诸人相见,他一眼扫过去,里面绝大部分面孔他都很是陌生,但诸葛亮却是极为熟稔,一一给袁熙介绍,连其家世功绩都有提及。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今日袁熙过来,主要目的是给众人授官的。 别看袁熙现在手里没有天子,但权力极大,给部下封侯上表,只需要送到许县去就行,至于曹操那边同不同意,他还真没在乎过。 当然也会有人非议名不正言不顺,但天下谁都知道曹操挟持了天子,和天下所有诸侯都翻了脸,要是其不批表章,诸侯们还能不活了? 尤其是对于袁氏这种明面上的反贼,天子名义真的没那么重要,毕竟如今天下谁控制地盘谁说了算,袁熙能给部下地盘人口俸禄这种实际的好处,那这上表封侯的虚名,便相对不那么重要了。 众人依次鱼贯进入,提前安排好的官府厅堂本来极为宽敞,但上百人涌入,便显得拥挤起来。 袁熙在主位上坐定,诸葛两则是命人搬上厚厚一堆任表,在袁熙身侧给其展开后宣读。 宣读完毕,袁熙便拿出印章,给任表上盖印,然后诸葛亮边让任命的人上前领表。 在场众人就见了,皆是知道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一次公开任命,昭示着袁熙身边这位军师,已经隐隐成为了袁氏势力中的二把手了! 先前很多人猜测,袁熙的义弟陆逊会担任这个角色,但随着陆逊带着太史慈回到寿春镇守,众人方才醒悟,原来袁熙早有安排,袁熙把江淮交给了陆逊,中原这边则是诸葛亮了。 最先上前的,是张辽徐晃,这都是跟着袁熙征战良久,屡立战功,所以当仁不让站在前面。 而其封赏也都让众人侧目,齐齐提了一级,已经是三品杂号将军,袁熙如今虽能册封的最高品级,加上表章亭侯,让其他人也是心中火热起来。 跟着袁熙,是真的能吃到肉的! 张辽徐晃依次上前拜谢,掩饰不住面上的激动,这几乎是诸侯麾下武将的顶点,但两人皆是明白,这绝不是袁熙麾下武将的顶点!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一章 赏罚分明 袁熙这次委任的,多是青州冀州地界的官员,先前袁熙并没有在打下两地后马上安排人手,而是暂时保持现状不变,是为了通过这段时间的考察,看官员们是否称职。 当然这个目的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借着养病离开,将考察的任务交给了诸葛亮和属下的校事府,通过在青州分地的过程中,对官员进行暗中打分。 当然,聪明或者是兢兢业业的官员,对此是做好了准备,一如既往工作,甚至更卖力了,相比之下,也有看不清形势的官员,觉得袁熙打下地盘,肯定要倚仗他们,所以也有行事越发肆无忌惮,甚至混水摸鱼之人。 这些人都被记在了黑名单里面,和称职的官员一起,通过诸葛亮报给了袁熙,所以袁熙对当前的两州官员情况了如指掌,当下一边在诏书上盖印,一边对任命的官员说着嘉勉的话。 当然,也有例外。 当堂下官员们正等着自己任命的时候,某位青州的县令上去,迎接他的确不是任书,而是一道镣铐。 他惊慌失措地大喊道:“使君,是不是搞错了?” 侍卫在他腿弯一踢,让他当场跪倒在地,诸葛亮却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份罪状,宣读起来。 罪名很清楚,此人在青州分地时候,胆大妄为,私藏粮食,并谎报数目,囤积居奇,高价买卖,同时以给袁熙上贡为名,搜刮县中富户的贵重财货,数目巨大,罪不容诛。 那人惊惶失措,在地上拼命叩头道:“使君,这些东西确实是小人所得,但都是为了献给使君的啊!” “使君若是不信,可去小人家中搜查,除了少许粮食,小人分文未动啊!” 诸葛亮喝道:“你还有脸抵赖!” “你是不是在倒卖粮食!” 那人分辩几句,袁熙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到那人身前,居高临下道:“你知道我生平最恨的是什么吗?” “我当年在北新城挨过饿,知道吃不饱饭的滋味,所以最是痛恨中饱私囊的人。” “你口口声声说这是献给我的,你可知道粮食本就是经我之手去救济灾民的?” “谁给你的胆子!” 那人脸色苍白,磕头如捣蒜,一旁的田豫趁机上前,拿出另外一份证据,指认此人先前在袁谭麾下,便和曹营势力不清不楚。 这证据拿出来,在场众人就知道此人完了,袁熙把手一挥,“查没家产,枭首示众,传示各州!” 那人听了,当即瘫软在地,侍卫将其拖了出去,不一会便将血淋淋的首级端了上来。 在场众人无不惴惴,诸葛亮趁机出声道:“做过类似事情的,现在立刻站出来承认,还能不牵连到家人,否则后果自负。” 这话一出,在场官员这才醒悟今日不仅是来封官的,还是要清算犯事之人的! 堂上当即有几人噗通跪倒,拼命求饶,诸葛亮一个个点齐罪状,多是贪墨通敌的,皆是被拉了下去,其中一个罪行累累的,当场也被砍了脑袋。 这下子剩下的人都心里发慌,好多人也不是全无问题,但这個度怎么算呢? 人群之中,羊衜忍不住双腿发抖,袁谭战死后,他跟着袁谭部属暂时投靠了袁熙,当时他确实没有别的选择,总不能去投曹操吧? 但让他心虚的是,先前和他关系很好的郭图,后来被各种证据证实早就暗通曹操,郭图随后被袁谭逐出,留给了曹操。 然而郭图却不明不白死了。 虽然曹营对外宣称郭图是袁谭所杀,但羊衜身为袁谭身边掾属,清楚知道郭图并不是袁谭所杀。 那只有一种可能,郭图是被曹营的人杀的,十有八九是被灭口了。 羊衜这才惊觉曹操那边的可怕,泰山羊氏虽然大部分都居住在曹操势力范围内的兖州泰山郡,但也不会把赌注全都压到曹操身上。 毕竟曹操表面上对泰山羊氏尚可,但利用羊氏在泰山郡做了不少事情,很多都是颇受当地百姓诟病非议的,尤其让投靠袁熙的泰山贼藏霸昌豨等人颇为不满。 在这种情况下,羊衜为了家族,就更有留在袁熙麾下的必要了,毕竟他凭着一手姻亲关系的情面上,还能为家族说的上话,要是连自己都投奔曹操,袁熙很可能一点情分都不讲了! 所以羊衜打的算盘挺好,美滋滋过来等着封官,却没有想到袁熙不仅封官,还要杀人,想到自己和家族历史都不清白,羊衜吓得当场裤子都湿了,只觉双腿战栗,心脏狂跳。 突然之间,他听到诸葛亮念到了自己名字,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完了,要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过神来的,只觉周围有人推了推他,抬头看时,只觉众人齐刷刷看向自己,顿时眼前一黑,差点跪倒在地。 诸葛亮见了,便猜出了八九分,心道按道理主公和其也算有亲,怎么把这孩子吓成了这个样子,难道先前没通过气?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拜羊衜为乐安县令,上前领命。” 羊衜这才感觉僵硬的身体恢复了控制,跌跌撞撞向前领了任表,等他回到原位时,感觉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他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抬头望向袁熙,发现对方恰好也在似笑非笑看向自己,不仅连忙低下头去。 羊衜经过这几次事情,知道对方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是手段之老辣,行事之缜密,连曹操孙策这些人都在其手下吃了大亏,自己实在是难以望其项背,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老老实实做人。 随着一个个官员将领上前领命,本来压抑至极的气氛也逐渐轻松起来,但很多聪明让人已经暗暗心惊,因为任书上的官职,都考虑的极为妥当,袁熙对众人劝勉的话中,不经意透露出的暗示,表明其对众人做过的事情了如指掌,这不是个好糊弄的! 想到这里,众人更是心下凛然,完全收起了先前因为袁熙年轻的一丝轻视之意,在其眼中,袁熙行事之老道,已经可以和其父辈那些人相提并论了! 袁熙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将堂下众人的任书宣读完毕,最后笑道:“今日本来应该宴请各位,但人数实在太多,且规制不低,若都交给黄县招待,恐怕劳民伤财,所以今日我就厚着脸皮,不管各位的饭了,还望见谅。” “等我见来到了各地,当好好拜访各位,还请诸君奋力精进,不负当地百姓期望。” 众人连忙俯身领命,鱼贯而出。 这里面有看出很多人的区别了,有些人回到驿馆,想着伺机拜访袁熙,拉近关系,有的则是直接出城赴任去了,有的则是犹豫不决,生怕这也是袁熙的一项考验,正在想着如何应对最佳。 此时堂上只剩下袁熙的心腹将领官员,诸葛亮已经提前将众人留下,显然是有要事商议。 袁熙看到张郃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之色,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平心而论,张郃虽然在冀州混的不差,但相比袁熙手下那些急速崛起的将领,速度是慢的多了。 张郃成名很早,和颜良文丑并列为四庭柱之列,且文韬武略是四人之中的佼佼者,更是很早便结识了袁熙。 袁熙在早前和张郃去青州救援曹嵩时,拉近了两人关系,也花了不少财货交好张郃,对此张郃也是心知肚明。 但当时张郃背靠袁绍,对于和袁熙的关系多少有些顾忌,所以两人也没有走得太近,他当时想着袁熙若要能走到和其他两个兄弟同等的位置,怎么也要五六年甚至十年以后了吧? 结果之后的事情大大出乎张郃预料,袁熙在短短三年之内,以一城起家,完成了别人十几年都做不到的功绩,到如今更是占据四州,手下人才济济。 而随着袁绍袁尚先后身死,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的张郃投奔到袁熙麾下后,赫然发现,自己好像来的太晚了! 单以武将而论,排在他前面的,有当初籍籍无名现在却名震天下,做到一方大员的赵云太史慈,这两人张郃自忖是远不能比的,这也就罢了。 但更有中途被迫投靠袁熙的高顺张辽,当初被袁绍打的跟丧家之犬一样的吕布部下,更包括白波军降将徐晃,公孙瓒降将田豫这些被俘后投降的,如今不是位高权重,就是封侯拜将,这些人皆是投靠过来后,只有个偏将身份的张郃所远不能比。 张郃想到这里,心里也是感叹不已,人和人的差别,有时候在于时运,也在于选择,自己当初没有完全投靠到袁熙麾下,有今日之局面,也是自己咎由自取吧。 他正患得患失的时候,袁熙的一句话,却让他的心态完全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次大规模封赏是第一次,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现在我名义上占据四州,但算起来也就是三州之地。” “但天下有十三州,立功的机会还有很多,今天留下来的人,皆是我最为信任,明年出兵征伐的主力。” “还望诸君努力,更进一步。” “暂时给不了的,我也会记着,将来一定会补上。” 此话一出,包括张辽在内的众人皆是心怀激荡,纷纷出声道:“愿为主公效死!”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二章 开诚布公 羊衜随着熙熙攘攘的官员们走出府门,耳边充斥着官员们充满喜悦的窃窃私语声,他回头望了眼在身后关上的大门,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他又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举步往自己暂居的小院走去,因为先前袁熙让诸葛亮将两州官员来到黄县授官,黄县城内一时间拥挤满了各地来的队伍。 因此房子也极为难找,羊衜费尽力气,才在城内一角找到了有两间茅屋的小院,花了让他极为心疼的价钱租了下来。 这价钱算是让他出了不少血,羊衜有些愤愤不平地想着,应该整治一下这些借机敛财的房东,什么东西! 等自己去乐安上任,那边要是有人敢这么做,自己一定要刹刹这些歪风邪气! 他在街上走着,摸了摸怀里,发现只剩下只剩小半匹丝绢了。 他在袁谭军中的时候,俸禄大都是粮食,但也不能保证按时发放,大部分都帐上欠着,而且他作为随军掾属,总不能带着一车粮食赶路,所以薪俸到最后都是一笔糊涂账,偏偏随着袁谭败亡,这笔糊涂账也都没了。 然后袁谭旧部皆为袁熙所获,当时大战紧急,袁熙也来不及安排众人,只是派船将袁谭旧部安置到黄县,等待大战结束。 之后袁熙击退了曹操,让诸葛亮在青州分地,自己去海西养伤,羊衜这些人袁谭旧属只能自寻住处,但又不能离开黄县。 羊衜听说辛评那几个核心人物被单独带走,今天授官自己也没有见到,显然是另有安排。 而羊衜等人就需要自己寻找居所,而当日他随军征战,身上哪有财物? 在变卖了身上的几件东西后,他手头上所剩的也仅够吃饭的,在手头拮据的时候,已经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他想要向羊家求助,但地方实在太远,只怕信还没送到,自己便被饿死了。 幸亏蔡贞姬得知他被袁熙军俘虏后,变卖了在平原的家产,凑齐了几十匹丝绢赶来黄县,方才解了羊衜的燃眉之急,但大部分已经在租住小院的时候花掉了,因为他总不能睡大街上吧? 但这样一来,其他打通关节的花费便不够了,羊衜今天也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的,毕竟自己跑的了,家族可跑不了,到时候凶虎要是将怒火发泄到羊氏身上,自己可就成了家族罪人了。 羊衜甚至早先就觉得自己危险了,按凶虎那好色的习性,是不是巴不得想弄死自己,然后霸占蔡贞姬,来个姐妹双收? 不过幸好结局不错,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羊衜知道自己算是暂时平安了,身为县令,足以能够让他维持相当水准的生活了。 当然,如果羊衜尽心尽力,近来未必不能更近一步。 不过想起夫人蔡贞姬和凶虎弯弯绕的关系,羊衜总觉心里横着的一根刺,自己这次脱罪,不会是因为蔡贞姬的关系吧? 当初出使徐州,蔡贞姬在凶虎宅子里面那些天,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吗? 他站在街上想了想,便去集市摊贩上买了两斤猪肉,又去酒贩处买了壶劣酒,换做平日他是不可肯喝这种酒的,但如今的年景,能喝到酒就不错了。 这两样东西,便将他怀里小半匹丝绢花费一空。 太贵了! 羊衜更加愤愤不平,他知道城里现在士族官员很多,自己不买,也有别人买,城中物价一时间上涨到了惊人的地步,但这种趁火打劫的商人要是不管,还有天理吗? 他一手提着麻绳系着的猪肉,一手提着酒坛,慢悠悠踱到自家小院前面,蔡贞姬穿着身粗麻衣,早已经等在院里等着,见他回来,掩饰不住脸上的惊喜之色,连忙将羊衜迎了进去。 蔡贞姬的腰身颇为丰腴,这是因为她已经有了数月身孕,羊衜见了,眼光也是柔和了不少,同时得意洋洋的扬了扬手里的猪肉,“今天吃顿好的。” 蔡贞姬伸出手去接过羊衜手中的猪肉,笑道:“看来夫君今天遇到的是好事呢,可得好好庆祝。” “夫君想要吃什么?” 羊衜一挥手,“这个你在行,怎么好吃怎么做。” 他突然眼神一闪,看到蔡贞姬头上系的麻布带,顿时脸色阴沉下来,“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他赫然发现,蔡贞姬穿的竟然是一身孝服! 蔡贞姬听了,局促不安站着,也不开口分辩,气氛渐渐僵冷起来。 羊衜狠狠将酒坛掼在地上,碎片四溅,酒水洒了一地,暴怒道:“我就知道,你早想我死了!” “只要我一死,你立马便能向你姐姐一样,攀上凶虎了吧?” 蔡贞姬嘴唇颤抖几下,“夫君把当什么人了?” “妾要真这么想,还会变卖家产,赶来营救夫君?” “妾知道夫君一直对当日徐州的事情耿耿于怀,妾也已经发过誓,和袁使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事情得起因当初夫君应该明白,是因为羊家退婚孔家女郎,这才得罪了使君,从始至终和妾有什么关系?” “话说回来,羊家对我有收养之恩,但妾嫁给夫君,也是羊家代为做主,也没有问过蔡氏族人吧?” “知不知道这样做,其实妾也很为难?” 羊衜看到蔡贞姬气的浑身颤抖,方才感觉话说的重了,安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想。” 蔡贞姬将要流出来的眼泪忍了回去,“我和夫君自小一起长大,妾是什么样的人,夫君应该知道。” “妾要是被人强逼,要么以死明志,至少也会让夫君休了我,免得污了羊家名声!” “而且若袁使君真的想要得到我,以他的能力,夫君还能活着离开徐州?” 最后这句话说服了羊衜,他歉道:“夫人说的有理,我是太过在意才说错了话,以后我们还是好好过日子吧。” 蔡贞姬点了点头,眼圈红了起来,感到身上的枷锁去除了不少,她知道自己夫妇是无辜卷入袁熙和羊氏之间的矛盾的,但自己身为羊家妇,又能改变什么呢? 不多时,小院中生起了炊烟,锅中的猪肉发出出香味,蔡贞姬将剩下的一点米都倒入锅中,羊衜用烧火棍捅着灶膛。 两人感觉到了许久都没有过得温馨,不仅相视一笑,他们发现,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根据,只是大家都憋在心里,以致互相猜疑,徒增烦恼。 最后把话明明白白说开,揭开以前的疮疤之后,却发现只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伤,却让人以为是致命的疾病,疑神疑鬼好几年,简直是太可笑了。 而作为一切始作俑者的袁熙,可能已经把这件事完全忘了,他性格本来就很恶劣。 然而此刻他老老实实对诸葛亮道:“军师说得对,是我错了。” 诸葛亮却不打算放过袁熙,苦口婆心道:“主公现在权力日盛,也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掾属的心思,当谨言慎行,让部下安心,也是主公的责任啊。” “我知道主公现在还想着钓鱼吧?” “这可不是個好习惯,本来两州官员本就人心不稳,如今用这种手段试探他们,这会让很多本来希望成为合格掾属的他们疑神疑鬼,走上歪路。” “而这种试探,本来不是他们一定会遇到的局面,他们又不了解主公为人,难道要他们靠猜测来决定今后如何为官吗?” “要做的,不应该是以身作则,为掾属做出表率,他们才知道如何去走接下来的路吗?” 袁熙汗颜道:“军师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 他确实如诸葛亮所说,想借机看看自己任命的官员如何表现,把削尖脑袋钻营送礼的趁机撸掉,换其他人来算了。 但诸葛亮认为,这种试探人心底线的行为,本就是个陷阱,主公不表态,让属下去猜,如果人人都有这种想法,上行下效,互相怀疑,人人自危,这难道就是好风气了吗? 袁熙不得不承认诸葛来那个说的话是对的,他苦恼道:“我确实欠考虑了,但如今有人来送礼了,这怎么办?” 诸葛亮微笑道:“我倒是有个想法。” “今天的官员要离开,总要收拾行囊,雇佣车马,今天是没法立刻动身的,最快也要明天。” “所以主公可以下令,今晚宴请官员。” “至于宴席的花费,便用先前那些人送来的礼好了,到时候只要说几句话震慑他们,便可以刹住这股歪风。” “这样一来,既能有钱办酒席,也能给掾属做个表率,警示送礼往来的风气。” 袁熙听了赞道:“果然不愧是军师!” “没有军师在身边,我做什么事情,都仿佛欠考虑些呢。” 诸葛亮摇头道:“不,主公只是还没有来得及习惯身份的转换。” “以前主公在幽州是开创基业,条件极为恶劣,所以为了生存,行事手段极端些,这也无可厚非。” “但主公现在拥有半个中原,一举一动牵系着万千百姓,但主公很多时候不能直面百姓,一直面对的百姓是官员,所以主公要做的,便是为官员做好表率。” “这个时候,便不适合走诡道的路子,而是需要堂堂正正的帝王之道。” 袁熙忍不住问道:“那帝王心术…….不能用?”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三章 风水宝地 诸葛亮见袁熙询问,正色道:“亮不可否认,帝王心术确实有其作用。” “但心术终归是术,而不是道,其带不来粮食,打不了胜仗,更无法威德天下。” “帝王玩弄权术,臣子不可能不知,上若好之,下必效之。” “有什么样的帝王,便有什么样的臣子,帝王若是只用权谋治理庙堂,臣子必然群起仿效,到时候玩弄权术的恶果,迟早会反噬到帝王身上!” “身为天子,确实应该知晓权谋之道,但这是给天子判断臣属忠奸的倚仗,而不是让臣子成为奸佞的手段!” 袁熙听了,起身一礼,肃然道:“军师之话,如雷贯耳,熙定谨记。” 他心道诸葛亮还真是和郭嘉颇为不同,要是换做郭嘉,他只怕巴不得官员们都掉在陷阱里面,然后幸灾乐祸地看他们笑话吧? 诸葛亮点了点头,颇为满意道:“主公从善如流,不是口头上应付亮,而是之后会以实际行动证明,这点让亮颇为欣慰呢。” 袁熙笑道:“若非知道这段时间青州实在离不开军师,我真的想带军师去并州。” “对于南匈奴,军师有什么想法?” 他这话是真心诚意发问的,毕竟后世经验之中,诸葛亮对于南蛮的政策很有一套,通过种种做法收服了南蛮的民心,做到了前人没有做到的事情,可惜诸葛亮去世之后,蜀国没有得到诸葛亮对外政策的精髓,导致南蛮复叛。 诸葛亮想了想,说道:“对此亮的想法还未成熟,需要考虑几天,再答复主公。” “不过亮有一点可以确定,对于这几十万南匈奴,光靠武力是不行的,即使一时镇压下去,他们也迟早会卷土重来。” “故亮建议,攻心为上,攻城为辅。” “主公属下的田豫阎柔等人,对于北地胡人比亮更为熟稔,主公可多问计于他们。” 袁熙听了,当下点头道:“我明白了。” “接下来是不是我该去拜访淳于琼了?” 诸葛亮出声道:“关于这点,亮还有一事禀报主公。” 等诸葛亮说完,袁熙惊讶道:“还有此事?” “他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他在黄县吗?” 诸葛亮点头道:“淳于琼如今在亮安排的宅邸之中。” 袁熙叹道:“去,跟我去看看。” 准备离开黄县的官员们,又接到了袁熙方面的传令,说原定取消的宴请恢复了,请众官员准时赴宴。 听闻这个消息,有些官员有的欣喜,有的发愁,到底要不要送礼? 而另外一批人,则是听闻袁熙去了淳于琼宅邸,都伸长了脖子等待消息。 因为冀州旧部之中,单以将领而论,淳于琼的地位是最高的,每次大战,他都是独掌一军,也颇受袁绍看重。 对于这种袁绍旧部,对袁熙来说其实是颇难处理的,给的位置低了,冀州老人会觉得丢了面子,给的位子高了,袁熙的嫡系部下也会有想法。 而且淳于琼是颍川人,这个派系几乎全部投靠了曹操,包括辛毗也是如此,但偏偏这群人在各个势力中人数都不少,包括冀州官员也是如此。 如何对待他们,也代表了袁熙对于冀州官员中颍川系的态度。 而此时更加头疼的,是引着袁熙去见淳于琼的黄县县令,步骘。 步骘怎么也搞不明白,自己去徐州投靠陈登,却不知道怎么被安排到青州这个地方来当县令了! 他倒是不觉得自己的官职低,尤其是黄县这种地处青州黄河出海口的要地,作为县令的考验,要求是非常高的,且不说日常事务,就是这次封官,步骘负责联系上百官员,尽量安排住处,配好随行人员,保证随叫随到,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更不用说满足袁熙那天马行空,随时变化的要求了! 本来按惯例要召开宴会,但袁熙一开始又说不堪了,步骘刚松了口气,结果又接到传令,说晚上的宴请照常,这一下子步骘头都大了,因为给他准备的时间,也就只有三四個时辰了! 还好他提前做了准备,虽然没有提前准备食物餐具,但已经和城内酒馆食肆商铺打了招呼,做了一定的应对。 如今听闻命令,他连忙派人去各个酒馆去借餐具和厨子,同时因为餐具来自于十几家食肆,大小规格皆是不同,还要根据官员品级分类,好在步骘提前准备好了官员名单,一一对应安排。 这就要废不少时间,但采买食物得钱也是一大笔支出,如今黄县府库根本拿不住来,这倒是把步骘难住了,他倒不是没有办法,但他很笃定这些办法皆会为袁熙所不喜。 他正抓瞎的时候,诸葛亮却是过来,对步骘道:“使君要去见淳于琼,你来引路。” 步骘一听头更大了,苦笑道:“军师这是要把我逼疯啊。” 诸葛亮问明情况,笑道:“这种小事,我早有安排。” “先前不是有官员送礼了?” “用他们的礼物去换食物。” 步骘听了,叹服道:“原来应在这里。” 随即他疑惑道:“里面还有些颇为贵重的东西……” 诸葛亮挥手道:“都卖了,他们舍不得,便让他们赎回去,既然能送出来,证明肯定有钱买回来,让他们长个教训。” 步骘擦了擦汗,“那其中要不是财货,而是其他的东西,该怎么办?” 诸葛亮一怔,疑惑道:“你送了什么?” 步骘脸色尴尬,“我没有钱,就送了一副字……” 诸葛亮听了,拍了拍步骘肩膀笑道:“使君对于这种东西倒不讨厌,到时候我会交给使君的。” 步骘赶紧道谢,他将杂事安排给属下,准备跟着诸葛亮出去,诸葛亮见步骘和属下对答的时候,几名部下应对极为得当,便出声道:“子山这些属下,倒是很灵通啊,哪里找的?” 步骘苦笑道:“都是我的族人,因为一时之间找不到可靠的,我也没有给他们安排官吏职位,只把他们留在身边。” 诸葛亮听了,说道:“内举不避嫌,倒不必如此,主公属下多有和其有亲的,也没有误了事情。” “何况他们没有官吏身份,如何名正言顺传递公文命令?” “你自己斟酌,依据才能给他们合适官职便是了。” 步骘等的便是这句话,当下拜谢,就听诸葛亮道:“以后有什么想法要求,尽管说出来,不会因言获罪,也不用像今日这样特意做给我看。” 步骘慌忙赔罪,诸葛亮摆手道:“走,去见使君。” 不多时,步骘便当先起码引路,袁熙和诸葛等人在后,袁熙问道:“淳于琼的事情,到底什么来龙去脉?” 诸葛亮看了步骘一眼,步骘忙道:“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淳于琼前些日子在城内养伤,在食肆喝酒的时候,有次酒后失言,说其在邺城突围当晚喝醉了,无法领军,才会被曹军阻住,不然冀州军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 此话一出,袁熙沉思起来,若真是如此,淳于琼在冀州旧部中的威望会严重受损,但袁熙却也无法治罪于他,毕竟当时其是袁尚的部下,又不归袁熙管,不过这么一来,其将来如何任用,便颇值得商榷了。 此时张郃却在后面出声道:“我觉得他所所言不实。” 袁熙回头道:“儁义为何如此说?” 张郃出声道:“当日我和淳于琼高览等人一起护送显甫公子突围,淳于琼虽然确实无法冲锋在前,但应是先前伤势未愈所致,并不是饮酒误事。” 袁熙出声道:“那儁义觉得,他要是真的没有喝酒,为什么会那么说?” 张郃沉默一会,“郃觉得,要么是他好面子,要么是在自污。” “自污?”袁熙出声道:“儁义觉得,他不想为我所用?” 张郃犹豫了一下,“郃实不知,需要其当面作答。” 袁熙点了点头,说道:“好,如此我便当面听听他的解释。” 他心道颍川出身的,一个个都这么有性格,不过也难怪,这地方出来的,没几个简单的。 荀氏荀谌荀彧荀攸,郭氏郭嘉郭图,辛氏辛评辛毗,除此之外,戏志才陈群钟繇,徐庶司马徽,杜袭赵俨等人皆是出于此地,可以说这些人极大影响了汉末三国的走向。 袁熙不禁有些羡慕曹操的运气,其占据的兖州豫州,还真是块风水宝地啊。 不过他的想法,有人并不会如此认为。 卞夫人便是如此,她一边忍受着曹操几个姬妾的唠叨,一边烦躁的想着,豫州出来的,都是些麻烦人! 丁夫人回老家了,把这烂摊子留给自己,这十几个妾室争宠,不时来找自己诉苦告状,这群贱货要不睁大眼睛看看,夫君现在宠幸的人风头正盛,岂是你们这群玩意能比的? 脑子真是进了狗屎了,还来找我主持公道,我帮你们主持个屁的公道! 不过说起来,夫君最近还真是宠爱那个刘氏,怕是除了容貌之外,还有其他之外的因素吧? 此时曹操正在屋内心情耕耘,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之外,他精疲力竭地趴在了刘氏的肚皮上,喘息不已。 过好一会,他才笑道:“我比之袁本初如何?” 刘氏装出一副满足的样子,心里却是暗骂,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四章 心情矛盾 刘氏跟着逃出邺城,随冀州军突围的时候,和大部队失散,又和洪氏闹翻,逼得洪氏跳崖,之后却是遇到了曹军士兵,被其所掳。 曹兵看到其所穿衣物服饰不像平民百姓,一番波折之后,兵士们将刘氏交给了曹军将领,之后刘氏被查明身份后,曹军将领将其献给了曹操。 曹操得知之后,自是大喜过望,出于某种心理,当即将刘氏纳为了侧室。 平心而论,刘氏容貌还是很出众的,不然也不会成为袁绍正妻,如今她身陷囹圄,也没有别的选择,她本就贪生怕死,为了活下去,也就半推半就从了曹操。 自从其到了内宅之后,曹操出于某种不可言喻的心理,对于刘氏很是宠爱,几乎每夜都会在刘氏房中留宿,这也是为什么曹操众多姬妾会去找卞夫人诉苦的原因。 卞夫人心里明白,这种情况她们是没有办法的,曹操的好恶就是她们这些人的做事准则,这些还想争宠的姬妾也不想想,你们那点心思,也想瞒得过曹操? 而且现在卞夫人一点都不急,曹丕曹植都是自己儿子,后面的人生不生的出来还两说,自己只要老实本事做事不惹麻烦就行了,其他姬妾争宠,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要是这些姬妾打着让自己出头的心思,那就更加其心可诛了,这明摆了是要坑害自己,真当自己是好惹的? 正当卞夫人想法将曹操姬妾打发回去的当口,相隔不远的小院房内,曹操已经努力完毕,事后搂着刘氏发问,刘氏虽然心里一万个不爽,但还是装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讨好道:“当然是老爷厉害了,先夫如何能和老爷相比?” 曹操虽然知道刘氏可能是言不由衷,但心里还是颇为受用,他呵呵笑道:“夫人不愧是袁本初的夫人,说话都如此得体,可惜袁本初天不假年,实在是可惜了。” “想当年我和其年少相交,颇为投契,没想到最后因为天子之事而分道扬镳,为了兴复汉室,我被迫与其为敌,实非我本意啊。” 说到这里,曹操流出了几滴眼泪,“袁本初走错了路,我为了扶汉大义而和好友决裂,真是我椎心之痛啊!” “今夫人流离落魄,我便代本初照顾夫人,也不枉两人至交一场了。” 刘氏听了,言不由衷的逢迎讨好起曹操来,曹操听了极为受用,再度翻身上马,刘氏趴在床上,心里暗骂洪氏当初怎么跳崖了,要是她在的话,说不定就能代替自己,何苦如现在不上不下的! 说起来那个小婊子是不是真的死了,不会是趁机跑了,现在在哪里快活呢吧? 刘氏倒是猜得没错,洪氏正跟着糜贞和杜夫人乘坐作马车,在黄县海边游玩。 袁熙和吕玲绮去处理政务了,几女都闲了下来,这次袁熙船队里面,还有糜贞自己的几条船,配置一应俱全,包括一辆马车,糜贞便将马车放下船,带着杜夫人和洪氏,一路去了黄县海边。 她这么做,也不止单单是为了游玩,而是袁熙取得青州,将沿海商路连通之后,黄县的作用便异常重要了。 袁熙领地内,原来有两个极为重要的地方,一是地处淮河出海口的海西,二是地处长江出海口的广陵,而如今又加了一个,便是黄河出海口的黄县。 这三地之所以重要,自然是其连通了内河水运和外海航运,几乎所有的货物就要经三地中转,原先袁熙没有取得青州的时候,行事颇不方便,而如今随着取得黄县,他所掌的商路,终于能将黄淮长江流域彻底连通起来,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商路水运线路体系。 更重要的是,袁熙取得黄县出海口以后,便彻底扼住了上游兖州的水路咽喉,到时候对曹操来说,下游被封锁的黄河已经失去了大部分作用,如同被阉割了一般。 众女透过马车窗户,看到从黄县码头来回进出,一眼望不到头的船只,杜夫人叹道:“妾在北地的时候,可看不到这种船只如鲫的景象呢。” 洪氏深有同感,“邺城周围虽然有几条大河,但多是往城内运粮的,妾也从未见过这种船头抵着船尾,排成一条线,以至于河道堵塞的景象。” 糜贞笑道:“这是因为夫君刚得了青州,调集兵力粮食的压力骤增,一时转运不便造成的。” “之后会好一些,不过随着水运的发达,迟早是要拓宽河道的。” “而且青州这些年经历战乱,人口凋零,若能平安发展几年,只怕人口会很快增长上去,到时候黄县的气象,便不止于此了。” 洪氏惊讶道:“这么多人,还算人口凋零?” “当然,”糜贞认真道:“经历了黄巾之乱和历次攻伐,青州六郡,济南平原乐安北海东莱齐国,加起来人口才三百万冒头,虽然比幽州的两百万要多,但比其冀州随便一個郡人口就上百万的景象,还是差远了。” “而据说天下第一大郡,乃是荆州南阳,在册人口足有二百四十多万呢。” 杜夫人和洪氏听了惊讶无比,出声道:“荆州那么厉害?” 糜贞点点头:“妾掌管商路,荆州从长江来的船队,带来过不少消息,别看刘景升只占有一州,但这一州地盘顶得上两州大,人口更是和使君治下三州差不多了。” “而且荆州不像屡经战乱的青州幽州徐州三州,除了南阳江夏偶有战事,其他各郡皆是商业发达,周围各州逃难去的人,也给荆州带去了不少人口和财货,于是愈加繁盛。” “在这个人口便是劳力,便是财富,便是兵士的天下,刘景升无疑是坐在了金山上,而相比之下,夫君则是条件恶劣得多,眼下三州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来休养生息,才能恢复过来。” “不过,”糜贞展颜一笑,“妾相信在夫君的治理下,加上富庶的冀州三郡和江淮二郡,五地俱为一体,将来的前景,可比刘景升的道路宽多了。” 淳于琼宅邸。 “末将的路已经断了,还请辞于使君,麻烦使君另请高明吧。”淳于琼站在地上,拱手说道。 袁熙看到淳于琼中气十足,说话洪亮,心道这哪像个受了重伤的样子,难不成当时其还真是喝醉了酒,所以邺城突围的时候拖了后腿? 他看了眼诸葛亮,后者会意,出声道:“淳于将军是心灰意冷,还是觉得袁使君并非明主?” “显甫公子在世之时,淳于将军一直忠心耿耿,奋死搏力,难道淳于将军以为,袁使君尚不如显甫公子吗?” 淳于琼闷闷道:“那是本初公遗命。” 袁熙目光一闪,“我记得本初公临终时,只叫了正南子远先生进去,之后叫的便是显甫,仲简将军什么时候和先父说过话?” 淳于琼默然不语,袁熙试探道:“我听闻当初公与先生建议奉迎天子,仲简将军和郭图皆是反对?” 见淳于琼不答话,诸葛亮悠悠道:“将军和郭图同为颍川人士,而且和公与先生意见向左,和许攸也曾有不合,想必本初公故去后,将军处境一定很为难吧?” 见淳于琼微微色变,诸葛亮知道自己猜出了几分真相,便继续道:“将军对本初公的忠心,其实是无可置疑的,但偏偏将军却无法自证清白,这也是本初公麾下颍川人士的无奈,所以当初他们大都投靠了袁谭,也只有将军自恃身份,不屑为之吧?” 袁熙也清楚了淳于琼的矛盾心理,身为和袁绍同期的老人,淳于琼资格和许攸是差不多的,虽然袁绍念及旧情,给了淳于琼足够高的位置,但淳于琼在战阵上只能说中规中矩,远不如四庭柱等人战功显赫。 偏偏淳于琼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后世他被曹操俘虏时候都不愿意低头,更不用说现在,他不愿意别人非议自己靠着裙带关系上位,拼命想要证明自己,但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其屡次被曹操打败,加上颍川人士出身,怕是其觉得曹操关系不明不白,于是其在后世驻守乌巢时,主动出城迎敌,恐怕也是出于这种自证心理,但其却没有预料到长途奔袭二百多里的曹操骑兵还有相当高的战力,结果吃到了意料之外的大败。 平心而论,要不是后世官渡那场擅自出击,淳于琼算是冀州将领之中最为稳重的了,可惜心态失衡,最终晚节不保。 袁熙对于淳于琼的认识,是才能稍有不足,只要其不是急躁冒进,足堪一军之将,而且其个人威望,在冀州军中其实很高,对于袁熙当前快速整合冀州兵将,作用还是很大的。 袁熙想到这里,出声道:“不管淳于将军如何想,但我袁熙应该没有做过对不起淳于将军的事情吧?” “不过我也不勉强,若淳于将军不想参与天下之事,我看在本初公面上,当在青州为淳于将军养老之用。” 淳于琼怔住,他见袁熙起身,张了张口,刚要说话,袁熙转过身来,“今我为袁氏向曹操复仇,冀州皆是上下齐心,淳于将军想要避嫌,我能够理解。” “但将军难道不想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和曹操并无勾结,以止后人非议之口吗?”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五章 调和矛盾 淳于琼终于有所意动,但他犹豫了下,还是颓然道:“使君不愧是本初公的儿子,当初大家都看走了眼。” “如果使君能执掌袁家,冀州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但我不愿意答应使君,并非是我自恃情面,而是我开始明白,每个人是不同的。” “我和本初公同为西园八校尉的时候,彼时大家都很年轻,之后前途不可限量,但随着相识日久,见识过本初公身边的谋士武将,如雨后春笋,换了一茬又一茬,留下来的,皆是人中龙凤,天下豪杰英才。” “不论是许攸沮授,或是田丰四庭柱,更不用说曹操,皆是其中出类拔萃之辈,在这个过程中,我渐渐发现,自己也不过只是个寻常人而已。” “虽然领军之后,我能够做到少有缺漏,但却几乎无法立下大的战功,只能作为后备之军,被颜良文丑远远拉在后面。” “这几次邺城遇险,面对曹军,我不仅做不到力挽狂澜,反而屡吃败仗,曹操随便派出一名将领,我都无法将其击败,这样的我,还有何面目能做一军之将?” “而使君不一样,麾下猛将屡次击败曹操,足见使君眼光之高明,使君不缺人才,何必因为我导致军中有所非议?” 诸葛亮听了,不由把眼睛看向袁熙,袁熙看着淳于琼的样子,虽然表面上淡定自若,但其眼神之中,其实有一丝本人也没有察觉到的软弱,像极了后世面临被裁员时候强装镇定,脸上还要保持仅剩一点尊严的社畜大叔。 他想了想,开口道:“我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 “从一地起家者,随着势力的增强,遇到的敌人也会愈强,与之对应,收纳的部下也会更多更厉害。” “这当然会面对一個问题,要是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们才能不如后人,那怎么办?” “若其不如新人,但官职在其上,当然会导致人心有所波动,怀疑主公处事是否公平,但另一方面,若弃之如蔽履,那新来的人也会想,将来的自己若是遇到挫折,是不会也是这种下场?” “我身为主公,对于先前立下功劳的人,当然要有所照应,不是说打不过敌人了,或者是负伤了,就完全不用了,这岂不是过河拆桥?” 淳于琼出声道:“可我没有为使君效力过。” 袁熙语气极为坚定道:“可我现在继承的是袁氏的名义。” “我作为本初公仅剩下的子嗣,袁氏事实的家主,有为袁氏报仇雪恨,将冀州夺回存续的责任,不然我便没有掌管袁氏的大义名分。” “曹操背反袁氏的仇,是必然要报的,而且曹操目的也不像他所说的那么崇高,其挟持天子,诬反陷袁氏作乱,连带将军等人都成了乱贼。” “这种话天子可以说,但我袁氏这一支至今没有公然作乱,反而是曹操贼喊捉贼,将军难道不想找曹操讨个公道?” “我猜将军当年也不喜欢曹操吧?” “还请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淳于琼听了,终于是站起身来,对袁熙拜道:“琼确实看曹操很不顺眼,可惜怎么也打不过他,就很气。” “琼有丑话说在前头,我实在是没有击败曹军将领的信心。” 袁熙站起身来还礼,微笑道:“将军病体未愈,短时间内确实不适合上阵作战。” “我想暂请将军掌管渤海郡防务,协助诸葛军师练兵,如何?” 袁熙这话是足了淳于琼面子,而且这个安排很是巧妙,渤海郡前面有安平郡的徐晃挡着,不会直接面对曹军,淳于琼也能发挥自己的威望整合幽州军,也能让幽州军将领看到袁熙的态度,可以说是当下最为合适的安排。 至此淳于琼疑虑尽去,俯身施礼道:“如蒙主公不弃,琼愿尽绵薄之力。” 袁熙赶紧上前扶起淳于琼,笑道:“多谢将军折节下屈,小子必不负将军。” “晚上还有宴请,还请将军到场。” 诸葛亮随袁熙告别淳于琼后,两人并肩起出来,诸葛亮趁机道:“加上先前的田丰张郃高览,冀州军中的袁尚势力旧部,已经差不多了都归附了。” “剩下的便是袁谭旧部了,辛评那些人如何处理?” 袁熙想了想,摇了摇头,“这批人很是麻烦。” “袁谭当初投靠了曹操,连带他这些人虽然也是冀州军势力,但颇不受袁尚那边的部下待见,要是我两边一视同仁,岂不是说作乱的不仅没有付出代价,还捞到了和坚守邺城到最后的人一样的好处?” 诸葛亮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袁谭的嫡系势力都在青州,已经被青州分地大大弱化了,闲置他们一段时间也好。” “不过主公竟然还给羊衜授了官,应该不是看在蔡夫人面子上吧?” 袁熙出声道:“羊衜没有大恶,何况先前我已经让他吃足了苦头,之后应该会老实做人。” “我虽然很讨厌泰山羊氏,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属于是可以争取分化的族群。” “我对待羊衜,也释放出态度给曹操看的,曹操此人多疑,肯定怀疑是不是羊氏和我私下勾连了,若是其采取手段,正好能将羊氏逼到我这边来。” 诸葛亮微笑道:“我就知道主公没安什么好心。” 袁熙哈哈一笑,“总不能让这些大家族左右逢源,什么便宜都沾吧?” 诸葛亮叹道:“诸葛氏如今各自流离,据说去到曹操孙权麾下的,也有不少,只是琅琊本地已经是没有人了,可见家族兴衰,无论大小,皆是无法在乱世中求全。” 袁熙倒是早知道这些,出声道:“乱世求存,身不由己。” 他不想多谈,换了个话题,“我那卷绢布,军师看过了吗?” 诸葛亮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说道:“亮粗略看过一眼,还未细看,但里面奇思妙想,确实是令亮惊讶,颇受启发。” “不瞒使君说,因为畜力紧缺,我最近在研究木牛流马之术,但最大的问题,便是如何让其动起来。” “我开始只能想到绞盘发条之法,这是人力提前上好,催动木牛流马的动力,但不能持久,走了几十步便需要重新绞紧,且损耗很大。” “最关键的就是,这种机关相比畜力拉动的板车,毫无优势。” “其中有很多关节处,亮迟迟无法突破,正处于混沌之中,使君写在绢布上的那些话,却是给了我不少启发。” “什么物体运动需要做功,做功的手段表现,是烧开水。” “使君用烧水壶的壶盖作为比喻,结合风箱水车,亮终于是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使君先前对黑山采煤那么上心了。” “要是木牛流马之术能够完成,不仅陆路方便很多,水路船只也会脱离风力人力的限制,这前景不可限量啊。” 袁熙笑道:“军师厉害,这确实是将来时代发展的关键。” “这其实并不是原理很复杂的东西,但对燃料的要求很高,木柴效率太低,只有煤才能满足基本的要求,而且因为生火之物稀缺,很多年间却没有让人去往这方面去想,才错过了这方便之物。” “而致力于研究木牛流马之术的军师,应该是当世最能认识到其好处的人了。” 袁熙心中叹息,虽然工业革命伴随着资本主义萌芽的产生,但其实两者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工业革命的先导文艺复兴,其产生的诸多学科,也是在西方封建制社会便产生了,那时候西方生活水平还不入同时期的宋明。 真要严格说起来,促进科技进步的,应该是对外扩张掠夺的欲望,其前提就是穷则思变,正是因为欧洲国家太穷,才开始了海外掠夺扩张之路。 而对于农业发达的中国,能吃的饱饭,商业也发达到一定水平,反而没有太多的对外掠夺欲望,扩张领土是要花钱的,打下来也是遍地野人的荒芜之地,捞不到好处为什么要打? 而相反,对掠夺充满欲望,又掌握了资本主义精髓的西方来说,殖民地是其发展的必须要素,因为这既是原料产地,也是倾销市场。 资本主义本质是殖民主义,即对外利用暴力殖民落后民族,对内利用资本殖民落后地区,从而形成小部分人奴役大部分人的不公局面。 让资产聚积到小部分人手中,形成权力落差,这点这封建中央集权制并没有多大区别,最多只是手段不同,封建集权偏向于暴力夹杂着治理手段,而资本主义则是掠夺性压榨伴随着暴力,本质都是少数人的特权罢了。 袁熙知道自己不能脱离生产力去建立不切实际的社会关系,将来的天下,必然是存在不同思潮,不同社会经济成分因素之间的碰撞角力,他所要做的,就是尽量调和,让其形成一个稳定的均态。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袁熙也是心中没底,社会政治实在是太复杂了,他要做的根本没有可以仿效的样本,只能是一步步摸索了。 他转向诸葛亮道:“青州的事情,便有劳军师了。” “军师只要记住一句话,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多多听取不同阶层的人的意见。” “当然,听是听,最后还要军师独断专行,方能推行下去。” “我是看好军师的。” 诸葛亮连忙应了,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在路上,突然袁熙看到诸葛亮面色古怪,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看到路边摆了个小摊,上面的麻布招牌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字,似乎是在卖什么东西。 袁熙定睛看了看坐在摊子后面戴着帽笠的女子,那不是黄月英吗?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六章 抓个现行 看到诸葛亮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袁熙便知道这黄月英又在作妖了。 在寿春的时候,黄月英除了在吕玲绮手里吃了些暗亏,每次见到吕玲绮都躲得远远的之外,她对冯氏和大小乔的兴趣却是很高,整天缠着三女要听故事。 三女独居久了,有人愿意陪她们说话,自然是不怎么排斥,但后来发觉黄月英总是打听袁熙的事情,感觉怪怪的,便和袁熙说了。 袁熙当时也并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次和诸葛亮提起,发现诸葛亮面色尴尬,袁熙一番追问之下,才知道黄月英有那么怪的癖好。 不过袁熙想来,也颇觉有趣,这个时代大部分女子只是为了生存和生育,便已经耗尽了大部分精力,像黄月英这种抛头露面,能做自己想做事情的女子少之又少,也许有钱又有闲的士族女子,才有这个条件吧? 他策马过去,看到坛子前面那块麻布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字,等仔细辨认,顿时乐了。 铁口直断,代写家书,教习化妆,礼仪讲解.土地政令剖析交换秘闻消息准确,童叟无欺. 关键是,这摊子周围竟然还有不少人,而且多有士人打扮者,正聚精会神听黄月英讲话。 袁熙心道奇了,这真有人信这个? 他扭头到诸葛亮脸色铁青,悄声笑道:“军师夫人倒是个妙人,且先不要阻止,我倒想听听她在说什么。” 说完拉着诸葛亮一起下了马,吕玲绮跟在后面,几人踱到人群后面,就听黄月英正对人说的起劲。 袁熙听了几句,赫然发现黄月英讲的是青州分地的事情。 先前应该是有人发问,黄月英便针对性答疑解惑,一条条说下来,袁熙赫然发现,黄月英想法虽然和自己有些差别,但基本上掌握了自己的用意,这在自己见过的人中,除了诸葛亮之外,理解的最透彻的了。 “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尊上方才所说的分地和兴修道路水利劳役,两方并行之策劳民伤财,妾并不认同,只不过是分财于民,民以财养一州,一州富足反哺万民,此为经济之道。” 围观众人听得纷纷点头,对先前的官员笑道:“怎么样,你还能辩过这個女子吗?” 那官员摇摇头,复又点头道:“是我想得差了,多谢夫人一言惊醒梦中人。” 黄月英嘿嘿一笑,伸出手来,“按照约定,拿报酬来。” 那官员倒也痛快,让仆人从身后车里取出两匹绢奉上,笑道:“夫人一言千金,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黄月英听着周围的人的称赞,得意洋洋道:“你们全光口上说啊,要是觉得有所受益,多少有些表示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当下又有几个人出声发问,得到答案后颇为满意,便送上绢布以为酬劳。 袁熙看到黄月英身后的竹筐里面,已经放了十几匹绢布,已经快要满出来,便对诸葛亮笑道:“尊夫人倒是生财有道。” 诸葛亮快要吐血了,他忍不住就要上前阻止黄月英,袁熙却拉住他,笑道:“这么好玩的事情,再看看。” 此时有人对黄月英说道:“你刚才说知道一些秘闻,这种也能卖钱?” 黄月英回道:“当然,保证物有所值。” 那人疑惑道:“这什么秘闻,怕不是谣传出来的?” 黄月英得意道:“比如说袁公路的后宫之事,值不值钱?” 众人一听来了兴趣,包括几个准备离去的官员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黄月英却是卖起了关子,她咳嗽一声道:“这怎么能公开说?” “再说了,一人付钱,你们在场的都听到了,我岂是不是亏了?” 当下有人道:“我们凑钱怎么样?” 黄月英摇头道:“不妥不妥,你们听了之后说给别人,我还怎么赚钱?” 她拿出一卷竹简,扬了扬道:“这里面有数个秘闻,保证是第一手真实消息。” “我现在卖给有缘人,只要出价合适,我便忍痛割爱!” “你们谁买了之后,想要自己留着,或者给别人讲,都随便你们。” “而且我这可是孤本,不日我便离开黄县,你们想买第二卷,也买不到了!” “机会只有一次,伱们要好好把握!” 众人一听,纷纷跃跃欲试,很快竹简的价格从三匹绢竞价到了八匹。 但有人站出来怀疑道:“你这不拿给我们看,万一里面都是编造的,或者根本是空的,你人一走,我们上哪里去找?” 黄月英轻笑一声,“怎么可能,刚才我说的话,解释的疑难,可有虚假,我有必要骗诸位吗?” 那人摇头道:“不妥不妥,即使你这么说,也难分真假。” 黄月英也是上了头,说道:“我证明还不简单?” “你们可知道如今刘关张的兄弟之情,天下闻名,出则同车,卧则同榻吧?” 见众人点头,她便趁机道:“那你们知不知道,袁使君和他的军师之间,更加亲密呢!” 众人一听来了劲,一个劲催促黄月英快说,黄月英见了,咳嗽一声,“话说袁使君和那诸葛军师,相识于” 她正说着,人群被挤了开来,几个官员被挤得踉踉跄跄,忍不住出声叫道:“想听故事,也别挤人啊!” 结果他们看到将自己挤开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士子,正背对自己大踏步走到黄月英面前,双手捏着她的肩膀,将其像个小鸡子一样提了起来。 那几个官员一见,顿时呵斥道:“什么人,当街行凶?” 诸葛亮一回头,那几名官员顿时愣了,这不是早上在袁熙身边授官的诸葛军师吗? 他们纷纷低头拜见,就见诸葛亮按着黄月英的脑袋,对众人还礼道:“内子行事荒唐,亮向各位赔罪了。” 众人相视一眼,齐齐震惊,这女的竟然是诸葛亮夫人! 这岂不是说,她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了? 当下几名官员拥到摊子前面,一边和诸葛亮套近乎,一边争相竞价,想要将黄月英手里的竹简买下来。 诸葛亮一边言辞拒绝,一边就要把装可怜的黄月英带走,他开口道:“今日亮夫人做了错事,这些绢布还请各位拿回。” 众人纷纷劝说,说这是黄月英应得之物,诸葛亮不足所动,出声道:“且不说拙荆行为失当,就是合理所得,亮也不能行差踏错。” “亮受主公托付,当身行立正,若是今天收了东西,其他不在场的人后会怎么想?” “他们会不会猜测这是不是变相的贿赂,从而也来私下找我送礼?” “由此以来,歪风邪气必然滋生,所以我夫人不论有任何借口所得,对我来说都是难以辩驳来源的污点,这不仅会影响到我,还会影响到使君清名,还请各位三思。” 几名官员见诸葛亮坚辞不受,只得拿了布匹离开,他们心道这次亏了,那竹简里面记的,肯定是真的! 人群渐渐散去,吕玲绮和袁熙却是一直躲在远处没有出现,此时她对袁熙道:“夫君怎么不出现震慑下他们?” 袁熙笑道:“诸葛军师发话,效果刚好,我再出现,就显得刻意了。” 不一会,在场人都散了,诸葛亮拖着眼泪汪汪的黄月英过来,对袁熙道:“拙荆给主公添乱了,还请主公降罪。” 袁熙见黄月英扁着个嘴快要哭出来,乐得咧开嘴笑道:“尊夫人很有意思,也就军师能管的住她吧?” 他对黄月英道:“军师说的话刚才你也听到了,有些时候,我和掾属们俱为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所以不能从家眷那边开口子,这次你没挣到钱算我的,我想个办法贴补给你。” 黄月英一听高兴起来,“使君要给我钱?” 诸葛亮了瞪了她一眼,吓得黄月英低下头去,袁熙笑道:“你既然那么好为人师,倒是有个好机会。” “幽州义学现在缺女夫子,我夫人蔡昭姬便是其中一个,但是忙不过来,你要不要考虑下?” “俸禄开始按普通夫子算,虽然不如你当下挣得多,但是学生也多,胜似你在街头给人讲野史。” 黄月英出声道:“那岂不要离开夫君了?” 看到诸葛亮一脸无语,袁熙笑了起来,“军师是要打仗的,你整天扮做书童也不是个办法,毕竟严格论起来有违军纪。” “军师和我提过好几次了,这次我来当个恶人,你先去幽州任职,当然过年有假期,会让你们相聚的。” 黄月英可怜巴巴望向诸葛亮,诸葛亮见了,板起脸说道:“主公说的很对,你去幽州好好反省下。” “现在主公肩负这么多人生死,你却在街头胡乱编排,这次主公没有治你的罪已经是开恩了,还不感谢主公?” 黄月英这才苦着脸上来谢了袁熙,抬头时看到袁熙身后张牙舞爪的吕玲绮,吓得赶紧倒退几步,躲回了诸葛亮身边。 看着诸葛亮将黄月英拽走,袁熙对吕玲绮笑道:“黄夫人倒是古灵精怪,连孔明都奈何不了她。” “她为什么那么怕你?” 吕玲绮得意道:“道理和诸葛军师打贾诩一样,能动手绝不动嘴。” “黄夫人那次被我堵在屋里很久,嘿嘿嘿嘿。” 袁熙无语,合着是这么回事! 他无奈道:“你也别太过分了,我只知道你占过冯氏和大小乔便宜,内眷也就罢了,黄夫人可是外人,主公臣下之间以礼相待,女眷之间也要如此,懂吗?” 吕玲绮听了,心虚的点了点头。 她心道虽然自己没有黄夫人编排的本事,但对黄夫人做过的事情,可是连竹简上都不能写,这事情千万不能对夫君说呢。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七章 并州困局 黄县的宴席风平浪静的结束了,并没有出什么意外,这皆是有赖于步骘统筹安排之能,袁熙都看在眼里,心道有才能的人,年纪轻轻就能显现出来,藏也藏不住,而庸才给再多的机会,也无法把握。 又过了几日,张郃张辽等人带兵北上,其先去蓟城整军,然后准备再到北新城,最后至并州的边界练兵,准备为来年攻略并州做准备。 对于来年如何进入并州,袁熙和诸葛亮商量后,准备用缓步推进的策略,依托黑山和北新城为后勤线,步步推进建立营寨寨,将后世的太行八陉靠并州方向的关口全部占据,打通道路,保证后续大军通行。 袁熙是在同诸葛亮安排完政务任命后,方才带人登船,船队缓缓驶出了黄县港口,一路北上,绕着海岸线走遍了半个渤海,终于是抵达了渔阳的漂榆邑港口。 而众人在漂榆邑绥江,发现其繁盛竟然不下于黄县,这不禁让随行的众女惊讶,连袁熙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要知道他两年前开发漂榆邑的时候,这里还是个极小的渔村,不仅码头很小,进出的船只除了运兵船之外,连货船都不多,而如今他将近一年没有回来,却赫然发现这个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大港,往来运货的商船络绎不绝,连带着漂榆邑这個小城的规模人数,也扩大了数倍。 他对前来迎接的田豫笑道:“国让办事,真是让我放心啊。” 田豫谦道:“这都是仰仗主公在朝鲜半岛沿线建立海港的计划,几乎有的材料和货物都是从此地运送出去,需要的船只和劳力很多,百姓不断过来定居,漂榆邑的人口也从先前的几千人增加到数万了。” 袁熙微微点头,数万人看着好像不多,但漂榆邑大部分居民皆是工匠工人,假以时日,此地工商业必然能快速发展起来,无论是那个时代,海运拉动当地经济的优势,都是内陆地区所无法比拟的。 就像打仗一样,陆路运输和水路运输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超过两千里的粮草运送,损耗有可能达到九成,而水运则刚好相反,这也导致几乎所有的大战,都是依托水运河道进行补给的。 后世三国时代也是如此,蜀国看着每次出兵规模都不大,但这其实已经是极限,因为出祁山道都是要依靠山路运输的,这天然就限制死了蜀国的出兵人数,而相反魏国可以在长安附近以逸待劳,并且有荆州水系作为支援,两边所付出的代价不可同意而语。 而蜀国规模最大的两战,关羽襄樊之战和刘备的夷陵之战,都是依托水路进行作战,所以能集结多得多的兵力,然而可惜的是都失败了,蜀国失去了能够打出去的水路路线,之后的几十年里面,再也没有找到这么好的机会。 袁熙现在面临的也是这个问题,要说他在渤海东海,乃至江淮一带作战,他还真不虚谁,因为在他的领地内,黄河淮河长江三地下游地区到外海,已经完全形成了水路体系,可以依托庞大的船队快速运兵运粮,所以曹操和江东即使有心,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眼下攻打并州却是个大问题,袁熙不仅没法利用水路,横亘在河套平原的黄河,反而成了他的阻碍。 黄河穿过河套地区,河套地区的北面是秦长城,其东面是基于燕山山脉的赵北长城,西面面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修筑的阴山长城段。 而阴山燕山山脉以北,便是被汉朝称为大漠的地区,也是汉武帝时期,卫青霍去病和匈奴决战的地方。 很多后世的人不理解汉朝当时为什么要屡屡出长城劳师远征,实际上因为塞外长城根本挡不住匈奴,主要作用只是报警,因为匈奴每次内侵,都是拆了长城进来的,数万人拆墙,一日便可,零星守军根本挡不住。 所以汉武帝的应对之策,便是出塞决战,数次大战过后,汉廷终于在公元119年卫青霍去病打到了漠北,即漠北之战,匈奴完全丢失了漠南,只能在漠北藏起来苟延残喘。 而漠北和漠南中间有一百三十万平方公里的戈壁滩,天然隔绝了两边,汉朝占据漠南后,一直在修筑大规模的防御工事,即光禄勋徐自修建的五原塞外列城,被称做光禄塞,说是要塞,其实是另外一道以要塞相连的长城,足足修了上千里。 这才是汉武帝时期花钱的大头,确实劳民伤财,弊端利益后世也争论不休,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了汉廷驻军,南北匈奴被彻底分隔开来,数百年都几乎没有交流,已经成为了截然不同的部族。 不同于一直倾向于南下掠过的北匈奴,经过长期潜移默化的同化,河套平原地区的南匈奴是相当偏向于汉朝的,可惜的是西汉的这套政策并没有在东汉延续下去。 东汉不仅放弃了两道长城,还将抵御北匈奴的任务给了南匈奴,让两边重新产生了交流,加上东汉近乎放弃的对外政策,南匈奴内部开始产生了和北匈奴合流的想法。 不仅如此,因为放弃了长城,东汉中期起,塞内就有了大量鲜卑南下占据地盘,东汉为了阻止鲜卑,想出了移局羌人牵制鲜卑的想法,但实际操作上,却变成对外容忍鲜卑,对内压榨羌人,导致了延续近百年的羌乱,丢掉了凉州大片地区,包括后世的鄂尔多斯高原,只能说东汉的民族政策一塌糊涂。 到了眼下的这个时间点,袁熙便是要面对这个烂摊子,汉廷对南匈奴基本失去了威慑力,放弃了两道长城,这些都是袁熙拿下并州时,必须要解决的头痛问题。 如果袁熙不控制并州,关外胡人会毫无障碍的渡过黄河进入并州,甚至取道幽州走黑山道,这是袁熙所不能接受的,他的领地将会直接面对战火和劫掠。 高干在并州的步伐还是太慢了,也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所以袁熙才急着赶回来,震慑阻止南匈奴内部的合流派。 田豫面对袁熙抛出的这个问题,显然是早有准备,毕竟袁熙之前就让他配合田丰主导这次河套平原的夺取计划,先前便考虑了不少。 他出声道:“几十万南匈奴,必须要妥善安置。” “直接开战倒也不是不行,但后患无穷,若是其人心不服,便会造就几十万流寇,无论是跑到塞外投靠北匈奴,还是进入中原做流寇,都是一场无法短时间内扑灭的大乱。” 袁熙深感赞同,几十万骑着马的流寇,破坏力可比黄巾之乱厉害多了,要是他将南匈奴逼反,可就成了天下罪人了。 而如果放其去塞塞外,其将来便是入侵中原的隐患,但将其收服也不是易事,汉朝几百年来都没做到,袁熙做的到吗? 田豫对此却是早有准备,他说道:“我先前也请教了元皓先生,想出了数个应对之策,但总觉得都是不太成熟。” “直到我看到使君在青州分地,才受到了启发,觉得可以参详改纳。” 袁熙沉思道:“在河套平原分地?” “我觉得两边情况还是不太一样,青州农民只能种地,而并州河套平原不仅可以耕种,还可以放牧。” “因为河套平原的农业并不发达,还是以放牧为主,部民之间的贫富,大多数还是以牛羊牲畜的数目来计算的。” “这些东西不像土地,是很明显属于个人的私产,若重新分配,只怕抵触的人很多,他们也会害怕自己的牛羊会不会分给别人,惶恐不安之下,很容易闹出乱子。” 田豫笑道:“主公说的没错,一下就看到了关键。” “我的想法是,以物换羊,以羊换地。” “河套平原归根结底还是种粮的地方,粮食种植受气候的变化比牲畜更小,不至于出现一夜之间牛羊全部冻死的恶劣情况,很多牲畜的少的牧民,还是会倾向于种粮的。” “若在河套地区开辟良田,修建水利,必然能吸引很多牧民改行,那边工具很贵,幽州可以制造大量工具,以交换他们的牛羊。” “这样一来,便能将他们转化城种地的农民,让其和土地有了更深的羁绊,这样外人入侵的时候,他们也会起来反抗。” “先前其一直放牧为主,外人来了他们就跑,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可靠了。” 袁熙惊讶道,“国让能想到这一点,尤其让我意外。” “我没有和你说过这些,你是自己悟出来的?” 田豫谦道:“只是我自幼从边塞长大,了解他们的想法罢了。” “而且这还有个好处,可以分化部民和大的部族首领。” “部族首领的牲畜多,可能舍不得放弃,河套平原被用作耕地,那他们只能去北面阴山放牧。” “到时候北匈奴无论是抢掠他们,还是勾结他们,我们都有个缓冲应对的地区,将外胡挡在阴山外面。” 袁熙不禁拍手叫绝,“这一手离间计好的很。” “我觉得相当可行,咱们回去召集众人,好好再商量一下,看看以什么光明正大的名义,来做这件事情。” 他心道这其实其实天子的名义最好用,但现在的自己显然用不了,也只能另想他法了。 不过这也是到了河套平原的事情了,之前五原云中雁门一带,有一套数百里的狭长地带连接代郡,便是袁熙首先要夺取的地方。 当然,遵循着先礼后兵的做法,袁熙已经邀请南匈奴部族去北新城谈判,那边的几十个部族也已经派出了使节,陆续到了驿馆。 而袁熙却不准备马上见他们,里面不乏想要狮子大开口的,而袁熙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在北新城住一段时间后,就知道哪边好了。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八章 人口困境 这次袁熙回到蓟城,并没有大张旗鼓宣扬,而是想趁着上午开城门的时候随着百姓一起入城。 结果队伍到了城门外面的时候,袁熙被络绎不绝进出的人流惊呆了,只见出城入城的人们排成了数列,安安静静等着前面的人排查验身份。 一道城门外,驻守的兵士足有数十个人,都在拿着册子认真核对,但即使如此,城门口还是排起了数百人的长龙。 加上运送货物的车辆,袁熙估计没有半个时辰,是别想进城了。 他对田豫道:“怎么人这么多?” 田豫苦笑道:“主公怕是忘了,小半个邺城的人都逃难到这边来了。” “加上临近过年,本来就是各地百姓探亲寻友的时节,如今的蓟城,大街之上也是挤满了人,很是热闹呢。” “对了,因为蓟城很多士族逃了过来,急需住所,加上这是使君坐镇之地,很多冀州士族想要通过使寻找门路,现在蓟城之内的房价被炒得很高,短短数月数月之内,就暴涨了数倍。” “甚至有很多百姓卖了房子,大赚一笔,搬到外面村镇居住的。” 袁熙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顿时牙疼起来,自己扩建蓟城时,还是保守了啊。 虽然蓟城古时是燕国都城,也曾人口众多,但经过几百年的废弃,人数一度减少很多,城池也是破败不堪,所以当时袁熙重建的时候,是按照蓟城周围城镇人口数目,仔细计算过增长速度的。 在此基础之上,他把蓟城扩建的规模限制在一个相对中等的数字上,那时候他也不想大兴土木,毕竟筑城最为花钱,结果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冀州那边出了问题。 邺城被围之前,袁尚为了甩掉包袱,便让很多邺城的老幼妇孺去北地避难,这些人本来数目就不少,其本来是被安排到易京,但易京的规模根本容不下这些多人。 加上冀州战乱,这些人害怕被曹军所害上,干脆直接进入幽州避难,而最为方便,条件最好的大城,自然是袁熙这几年苦心经营的蓟城了。 因为幽州盐铁工商业的兴盛,蓟城的生活水平提高很快,几乎汇聚大半個幽州的富户,加上有义学医舍等远超冀州的存在,有头有脸的士族们选择蓟城,也便成了情理之中。 这还不算,随后邺城被攻破,其中逃出来的人加上冀州其他郡县的百姓,都不愿意呆在曹操治下,也纷纷逃往蓟城,一如当日司隶战乱时,人们都逃往荆州一样。 袁熙听田豫说,短时期内蓟城人口就暴增了一倍,只感觉牙花子疼的嗖嗖的。 人口每多一点,管理难度都是级数上升,从水源到了粮食等生活日用之物,到城内规划,到人们之间的关系,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人来蓟城,他倒不是不欢迎,但相应的管理人手要增加数倍,他短时间内上哪里找这么多人? 对于袁熙这个问题,田豫一摊手,“这个难题我想不出来,得找公与先生问计。” 袁熙愤愤不平,不行,不能让这些人平白得了便宜,得让他们出出血! 要不卖户口? 想做京爷,多少得出点血帮忙搞建设吧? 这是个好主意! 吕玲绮看到袁熙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知道他又在动坏心思了,心道让自己这个夫君盯上,不脱层皮是不可能了。 袁熙让兵士在城外暂且驻扎,等城门拥堵的百姓先走,他们这支军并没打旗号,所以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巡防兵士,往来的人群急着出城办事,所以经过的时候,也只是随便瞥了一眼,便即走了过去。 袁熙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失落感,自己在北新城的时候,百姓听到自己回城的风声,哪次不是偕老扶幼,夹道欢迎? 随即他自嘲地笑了笑,蓟城和北新城情况不一样,北新城的百姓是被自己数次救过性命的,蓟城则是承平日久未经战事,自然不会对自己这种队伍有多大感激。 这种百姓军士之间相处平淡些倒也不错,而且百姓对于幽州军这种淡泊的态度,反而说明平日里面幽州军的军纪不错,不然百姓的神色中,便会夹杂着更多的畏惧和防备了。 不过看来扩建城池的议程,也要提上规划了,眼下的城门通道然已经不能满足出行的需要,也要随之拓宽了。 他坐在路牙子边上和田豫说着话,吕玲绮则是跑到糜夫人众女的马车边上,对好奇地探出头来的她们介绍着蓟城。 糜夫人看着只有一丈多高的城墙,疑惑道:“蓟城的城墙为什么不修高一些?” 吕玲绮笑道:“以前蓟城很小,现在这第二道城墙还是一年多年新建的。” “不过看起来倒是歪打正着,建高了也没用,估计马上就要建第三道城墙了。” “而且北地要是真有外胡入侵,城墙高个几尺也没有什么用,因为幽州骑兵擅长的便是以攻对攻,龟缩防守只会助长胡人气焰,正面将他们打到胆裂不敢再来,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而且蓟城周围还有大量的河道水系,不熟悉地形的骑兵,只会陷入水网的陷阱,也只有我们幽州骑兵,才能快速机动地从河道之间行军调兵。” “所以蓟城规划之初,边最大限度的利用了周围的水道,那才是最外面一道城墙。” 糜贞听了,恍然道:“原来如此,想出这个法子的人,可真是厉害。” 吕玲绮笑道:“是夫君想出来的。” “虽然他的谋士都很厉害,但谋士们私下在军中说,夫君也是个厉害的谋士呢。” 糜贞深有同感,“就像那曹孟德一样?” “就像商行也是一样,掌柜一定要比伙计懂行,没有谋士的本事,想要让谋士心甘情愿为己所用,只怕也很难吧?” 杜夫人在旁边笑道:“好像就没有使君不会的东西,听说他还很懂行商,袁氏难道什么都教吗?” 洪氏在一旁弱弱地道:“这只怕都是使君自学成才,且在袁家内宅的时候,只听有将孟氏易,却也没有其他杂学传授。” 几女正说着话,却有一支十几人的队伍过来,对着袁熙等人喝道:“你们是谁的部下?” “军队行军怎么会夹带女眷,你们不知道军令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脸色古怪,这是查到袁熙头上了? 袁熙也是一脸懵逼,自己离开蓟城久了,加上没有打旗号,幽州军将领认不出自己也属正常,但自己怎么没有记起有这条军令? 他转向田豫,疑惑道:“军令什么时候改了?” 田豫这才反应过来,苦笑道:“是我疏忽了,本想着这对使君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结果却忘了这一茬。” 经过田豫解释,原来是因为最近蓟城套过来的不仅有冀州士族百姓,还有不少冀州兵,负责掌管蓟城事务的沮授在收编冀州兵的时候,发现这些兵将和冀州士族联系颇为紧密,在一起逃难的的时候,曾收取财货保护士族逃难。 这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为了保命,本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但这些冀州兵到了幽州后,负责军务的赵云还在黑山,导致没有及时收编冀州军,只能将其暂且安置。这些冀州兵还做着着同样的事情,几乎成了这些士族的保镖,中间也产生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现象。 这点沮授也是颇为头痛,因为这段时期事情太多,他也无法顾及,只能临时颁布了军令,让兵士不得和士族产生牵扯,军中不带女眷的临时规定,便是由此而来。 袁熙听了之后,感觉牙又疼了起来,这接手袁尚的遗产,看着是大大的好处,但好处也不是容易拿的,产生的问题还真不少! 他便站起来笑着说道:“虽然军令如此,但我们是外面回来的,彼时军中并无此规定,进城后我一定找人商议,想个妥善之策。” 那领头的是个什长,将信将疑地看了袁熙一眼,“你这口气倒是很大,莫不是骗我的?” “你是主事的?” “看你年纪轻轻,怕不是冀州军中哪家大族的子弟?” “我告诉你啊,别把那些坏习气带过来,不然看我们幽州军不削你!” 一旁的田豫忍不住尤其又好笑,“伱这孩子连我们两人都不认识,怎么口气这么大,你能代表幽州军说话?” 那头领其实颇为年轻,听了不服气道:“怎么,拿官职压我?” “我告诉你啊,我们幽州军是有理走遍天下,别以为吓唬我两句就能糊弄过去,把你的名字和所属军部告诉我,这事情按规定我要上报.” 话还没说,他的后脑就被狠狠敲了一下,铁盔被敲得当当作响,就听背后有人怒道:“报你个头!” “你小子怎么天天惹事?” 那什长大怒,回头道:“谁敢打我?袭击兵士,该当何罪?” 结果他回头看到来人,楞楞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袁熙定睛一看,顿时乐了,“孙礼,你什么时候做大哥了?” “你年纪比人家还小吧?” 来人正是孙礼,他一胳膊将那什长拨拉到一边,冲到袁熙跟前,一把抱住袁熙大腿,眼泪汪汪道:“大哥,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九章 时过境迁 袁熙下意识抖了抖腿,见孙礼还是抓住自己不放,无奈道:“我在和他说话,你先起来。” 孙礼还想说话,却瞥到田豫对自己使了个眼色,赶紧知机地站到一边,袁熙方才看向刚才那个什长。 那什长显然已经醒悟过来袁熙是什么人了,脸色有些发白,袁熙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多大年纪?” “你进幽州军多久了,立了什么战功升到什长的?” 那什长磕磕巴巴解释几句,袁熙方才了解情况,这人比孙礼大一些,代郡人,进幽州军时间也不短了,去年转做斥候,之后杀了几个马贼立功,这才升到什长,应该不是靠的孙礼关系。 袁熙说道:“你怎么没继续当斥候,而是来巡城了?” 那什长涨红了脸,“小人刚成亲,家中还有老人,幽州最近没有战事,加上蓟城巡视缺人,我便请了调职,来照顾家人。” “但如果幽州遭逢外敌,我一定会上战场的!” 田豫出声道:“确实蓟城最近很乱,公与先生调拨了近千人维持秩序,才勉强让城内运作正常。” 袁熙微微点头,心道这确实是個麻烦事,越大的城池,管理起来越是困难,平日还好,但遇到战事或者疫病,城内压力倍增,这个时代的城池其实负担不起过于庞大的人口,看来要好好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 他对那什长道:“你做的不错,但是还稍微欠缺一些。” “作为斥候。最重要的是要头脑清楚,看明白事情真相,而你现在却像个猛将。”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起来,袁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吧,遇事多想,我看好伱。” 那什长一脸激动地对着袁熙行礼,然后带着兵士离开了。 孙礼想要张口说话,但发现袁熙自始至终没有看向自己,又把话咽了回去。 袁熙问田豫道:“当初我不是让孙礼跟着你,怎么他也回蓟城了?” 田豫答道:“当时我去徐州向主公报信,也不放心让孙礼掌管船队,于是安排他巡视蓟城到漂榆邑的道路,现在他也是在两头跑。” 袁熙点点头,他见城门口的人流渐渐稀疏,便起身道:“走,进城。” 他叫上吕玲绮,引着马车,领着众人进了城,孙礼见袁熙自始至终没有和自己说话,不禁心内惴惴,悄悄拉住后面的田豫道:“大哥怎么了?” “他好像有些生气?” 田豫摇头叹道:“你啊,我怎么说你呢。” “你这一出现,便在好几处上惹到了主公,做的还极为欠缺考虑,主公刚才对那什长说的话,其实也是对你说的。” “啊?”孙礼张大了嘴巴,“田哥你别吓我,到底咋回事啊?” 田豫恨铁不成钢道:“谁都看的出来,你是想借机提携你那兄弟,但是找的场合也太不对了。” “主公正和其说话,也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你这时候出来掺和,口不择言公开攀关系,这是要主公徇私网开一面,还是怎的?” “我呆在主公身边这几年,不止一次听主公对你说过,私下里面可以称兄道弟,但你别以为这是理所当然,这话的意思是私下可以谈感情,明面上要公事公办,咱们这些部下,都是要称呼主公官职的,你跟的时间比我还长,难道还没想明白?” “那监军陆伯言,也是主公义弟,已经做到了江淮都督,他从没有在公开场合以义兄相称过,你在公开场合称呼大哥,让主公怎么开口,都会被人怀疑是搞裙带关系,所以他才将你那位兄弟先打发走了。” “而且主公应该对你方才的表现很失望,他让你跟着我,就是让你能独当一面,可是你现在都无法做到。” “你要是真的头脑清楚,办事可靠,我当时不早就将船队交给你了?” “你也该好好想想今后的路了,主公现在身边不缺侍卫,再说了,你还想当一辈子侍卫不成?” 孙礼听了,咬紧了嘴唇,涩声道:“我也想赶上你们,但包括大哥和你在内,都是妖孽,我不懂的东西,你们看一眼就明白,肚子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我也想学,但是学不会啊!” “陆监军就不说了,听说大哥还找了个军师,才半年时间就让其独掌青州了,我怎么比得上?” “而且我想不通,几年前我都是公开称呼大哥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田豫叹息道:“现在情况当然不同了,当时主公和我们一起打天下,一群人都是幽州军,称兄道弟未尝不可。” “但现在主公麾下的兵士来自各地,黑山,冀州,青州,徐州,甚至江淮,他若是公开偏袒幽州军,其他兵士会怎么想,尤其是看到主公有这么多的兄弟关系,他们会不会也上行下效?” “要知道,主公现在占据半个中原,治下人口数百万,考虑的事情可比以前多多了,你现在不仅不能给他分忧,还给他出难题,你说他会怎么想?” 孙礼听了,闷声道:“我明白了,我回去好好想想,再向大哥不,主公去赔罪。” 田豫叹息一声,“孙礼啊,人确实各有所长,但你绝不像自认的那样不堪大用。” “你也不想想,从麴义到子龙,都称赞过你,他们难道是看在主公面子上才发违心之论的吗?” “你不要和陆监军和诸葛军师去比,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孙礼听了,重重点了点头。 前面吕玲绮对袁熙耳语道:“你的小兄弟正纠结着呢。” 袁熙淡淡道:“迟早都会发生的。” “随着往山顶攀爬,有些人会掉队,有些人竭尽全力跟着,有些人轻轻松松登顶,天下本没有公平可言。” “孙礼需要找准定位,认清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能干什么,这点我帮不了他,只有他自己想做才行。” “而且我也是有苦衷,暂改军令确实有助于维持秩序,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根本上还在军队不能掺和赚钱的东西,这是最为危险的事情。” “加上这时候孙礼过来打岔,我也不好公开偏袒谁。” “只能说越高,越是孤独吧。” “咱们先不回府,去官邸召集掾属议事。” 过不多时,袁熙官邸里面,重要的掾属们都到场了,眼下真正能够决定事务的,也不过就是沮授和田豫等寥寥数人,余者地位相若的,几乎都不在蓟城。 沮授起身说人到齐了,简单介绍一番后,袁熙开门见山道:“我回蓟城之前,还以为可以直接着手明年开春的西进并州的计划。” “但今日我在蓟城门外,却看到了冀州逃难过来的流民难民,已经是远远超出了蓟城的承受能力,这多出来的人,虽然大部分人都有些身家,但幽州的粮食可不是地里变出来的,有限的粮食分给数倍的人,必然催高粮价上涨。” 他止住了想要说话的沮授,“我知道可能又人说可以控制粮价,按人头配给,我觉得可能会有用,但私下交易粮食的现象绝对会多起来,如果有数倍数十倍的钱财放在面前,很多人都会把自己甚至家人的大部分口粮都卖出去。” “别的问题我先不说,对于粮食的问题,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众人一时间犹豫起来,刚才袁熙一句话就堵死了他们的大部分建议,因为粮食这东西可是活命的根本,谁也无法断言缺粮之后会发生什么。 沮授首先出声道:“是下官考虑不周,请主公降罪。” 袁熙摇头道:“我今天来不是问罪的,我也知道诸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为何没有提前采取措施?” 当下有人发话解释,袁熙这才知道,蓟城不是没有应对,而是想尽办法通过商路购买了,但商路几个关键点,青州徐州今年打仗,粮食用了很多,幽州是有钱也买不到。 袁熙心中有点小郁闷,合着原来根源在于自己频繁打仗,让幽州粮食问题恶化了? 但他明白,如今天下吃不饱饭才是常态,大部分诸侯的态度对流民的态度都是自生自灭,毕竟他们军队的粮食都缺,而像自己这种近乎执着的保证领地内粮食供应的,才是极为罕见,这也给了掾属们很大的压力。 最后众人讨论一番,所以的建议无非就是对外来人口收定居税,以及鼓励富户去辽东乃至朝鲜半岛一带拓荒,减轻渔阳的粮食压力,亦或高价购买北边胡人的牛羊等等。 但这而措施,都不是那么立竿见影的,想要看到成效,可能还要过几个月,偏偏现在快要过年了,谁愿意折腾? 袁熙心里确是已经有了个想法,他出声道:“先和并州境内各部族联系,尽量收购牛羊,不用在乎价钱,让冀州的那些士族也出出血。” “其他的举措,公与先生召集掾属,这几日商量好了告诉我。” “你们先各自回去办事吧。” 袁熙向来长话短说,掾属们听了纷纷告辞,袁熙独独让沮授留了下来。 沮授再次告罪,同时苦笑道:“我知道主公为了防止意见相左,将其他和我的地位相若的谋士都调走了,但是我现在实在是独木难支,还请主公多给几个人吧。” 袁熙乐了,心道你总算明白过来,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不合算了? (本章完) 第九百章 送君一程 见沮授诉苦,袁熙因笑道:“我想过这个问题,还是给先生的官职太小了,我准备拜先生为幽州刺史,如何?” 没想到沮授听了,大摇其头,“不,官职不重要,我要的是人,我缺人,缺人!” 平心而论,沮授的能力,足以让他在天下任何一个大州中,胜任主公副手的角色。 关键问题是,主公的副手不止一人,从军务到政事,从筑城到任用,都不是简单一个人做得了的,偏偏雪上加霜的是,袁熙还是个甩手掌柜,常年不在蓟城坐镇。 这导致沮授肩上扛了大量的事务,还必须要审慎办事,因为他上面没有人能够背锅了! 而且袁熙鸡贼的是,他表面上打着让部下各司一地的主意,将手中的谋士分散开来,如今陆逊在江淮,郭嘉在徐州,诸葛亮放到了青州锻炼,田丰则去了渤海,给了众人独断专行的权力,掾属们也找不出借口来。 沮授是最早到幽州的,袁熙给他的任务也是最重,不仅兼顾形势最为复杂的幽州,黑山方面的大部分军务也由沮授负责。 虽然明面上还有個田豫,但田豫身上的事务只多不少,而且其侧重于渤海和边地的规划,导致蓟城这边沮授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目,两年下来,沮授感觉比在冀州还累! 沮授如今也慢慢咂摸出味道了来了,袁熙这人对下属太蔫坏了,这是只要用不死,就往死里用啊! 如今他当着袁熙的面提出加人,就是因为他实在顶不住了,蓟城这人口都快奔着十几二十万去了,沮授现在已经实际上是掌管幽州事务的实权,挂着别驾的名头,和挂着刺史的名头,又有什么区别? 堂下众人忍俊不禁,沮授这样子跟打雷受惊的兔子一样,袁熙这主公,还真是能把人逼急了啊。 袁熙扫了一眼,认出了人群中的高览,“高兄,你笑什么?” “你跑到幽州,却回家里躲起来了,别告诉我你伤还没好。” 他先前让高览负责领军,结果回到蓟城,才发现高览至今没有领幽州军职,心道高览这都歇了几个月了,难不成以后不想上阵打仗了? 高览苦笑道:“启禀主公,还真是伤势有些问题。” 袁熙见高览神态不似作伪,不禁一怔,便开口道:“之后我让元化先生帮你看看。” “就是不上阵,也能练兵,整合各地兵○,还要有赖兄啊。” 高览无法推辞,只得答应下来,袁熙便转向沮授道:“我在江淮之间,还是招了不少官员的,但他们可能不了解北地情况,所以暂时用不到。” “谋士方面,袁谭手下两大谋士,郭图已死,辛评我暂时没有任用,而是将其留在了青州,着诸葛军师看着。” “公与要不要他?” 沮授思索一下,所及摇头叹道:“暂时还是算了,袁谭手下和曹操牵扯甚深,听说辛毗被俘后已经投靠了曹操,辛评的立场实在不怎么让人放心。” “郭图就很明显了,怕是早就和曹操有所勾结,我了解青州之战的经过后,猜测郭图应该是被曹操灭口了。” 袁熙点点头,心道郭图还真是不值,里外不是人,不过能让曹操动手,一是郭图可能知道了些隐秘的事情,而是他郭图能力在冀州谋士之中只能算是一般,对于谋士如云的曹操来说,实在是不怎么重要吧。 他想了想,出声道:“公与还是先领着幽州刺史吧,这个位置除了先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沮授见无法推辞,只得站起谢了,众人纷纷道贺,袁熙却指着堂下一人道:“公与先生的别驾,你来做。” 那人一惊,连忙站起道:“下官才疏学浅,而且是我这一支,实在是祸乱冀州的” 众人看去,竟然是袁术从弟袁胤,也是心中大奇,心道这真是预想不到的人选啊。 袁胤从寿春被俘后,先随着袁熙去邺城见了袁绍,因为举证有功被脱了罪,袁熙便让其来到幽州为官,下沮授手下做事,要论事务能力,袁耀是没问题的,但因为出身于袁术一支,所以行事很是谨慎,以免行差踏错,故平日很是低调,所以众人才这么意外。 袁熙摆手道:“让你做,只有一点原因,就是因为你足够胜任。” “在寿春的时候,你是袁术副手,江淮事务皆由伱统筹,我是毫不怀疑你的能力的。” “你的顾虑我也知道,不就是袁尚被袁耀刺杀一事吗?” 袁胤苦笑起来,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当初他听道袁尚竟然被袁耀刺杀后,不禁眼前一黑,袁氏两支因为袁绍袁术决裂相攻,分为了两派,这些年来的明争暗斗中,都死伤不少,好在袁术身亡,横亘在两支中间的阻碍消失。 如今袁氏内部刚有了重新修好,内部整合的苗头,就出了袁耀这档子事情,关键袁耀还是袁尚起复的,妥妥属于恩将仇报了,这事情一出,袁熙手下的掾属们,会如何看待袁胤等人? 袁熙转向众人道:“诸位也看得出来,我用人是不看出身的,只要能够胜任,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良家子,亦或士人,我都愿意人尽其才,给他合适的位置。” “现在我的部属中,有出身苦寒之人,也有和我关系亲密之人,我也不会去刻意回避。” “袁胤是我族叔,虽然其先前在袁术手下,但随着袁术父子授首,纠结于过往已经没有意义,眼下蓟城之中士族众多,我认为族叔先前的经历,是处理此道的最合适人选,人家觉得呢?” 众人一听就是袁熙早已有了决断,便起身赞同表明态度,袁胤见袁熙公开表态支持自己,也是心中感动,当下领了别驾之位。 沮授当下出声道:“黑山那边,如果赵使君不是常驻的话,也需要个主事之人。” 袁熙心中明白,黑山地广人多,又出产盐铁煤矿,在自己领地之中非常重要,所以必须也要找个可靠之人才行。 他让众人推举,结果众人也是一时之间想不到太合适的人选,张辽出声道:“黑山且不谈政务,军务方面,除了赵州牧外,杨凤还独领一军,会不会有些不安定的因素?” 袁熙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众人包括张辽在内,都是摸不着头脑,张辽这话其实很多人都想说,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他见张辽脸色古怪,笑道:“文远不要多想,只是过些日子,说不定你会有些尴尬呢。” 张辽一头雾水,自己和杨凤有什么交集吗? 袁熙叹道:“其实先前我倒是有个心仪人选,可惜他心向天子,去了怀城,结果遇到曹操发难,被掳到了许县,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一众官员中的老人,明白袁熙说的是刘和,这算是和袁绍关系最好的一支刘姓宗室了,刘和当初在蓟城时,地位仅次于赵云,可惜后来投奔了天子,之后甚至有传言他在怀城之乱中被杀了。 袁熙又叹道:“第二个合适的人选,则是正南先生。” “但前日我得到了消息,说其被曹操关押数月后,坚决不降,已经死于狱中。” 此话一出,在中众人尤其是原来的冀州官员们大大惊,审配竟然就这样被杀了? 袁熙叹道:“这消息刚传到我手里,应该很可靠,正南先生虽然行事刚愎,但对袁氏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来人,上酒祭奠!” 当即有婢女端上酒来,袁熙端着酒杯,带领官员们遥遥祭奠了审配,沮授等人也是心情沉重,要是自己呆在邺城,说不定也是如此下场吧? 袁熙放下酒杯叹道:“黑山确实需要有人坐镇,但那个地方可不好呆,子龙将军来年便要北上,到时候去的主事人,便要面对怀城的钟繇,那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袁熙还没有说出来的是,第三个合适的人选,其实是贾诩。 偏偏贾诩这人忠心很有问题,明显偏向于曹操,要是他到任后见风使舵,真要勾结钟繇献出黑山,袁熙可就要吐血了,所以他宁愿让贾诩在辽东种田种到死,也不让其靠近曹操领地。 袁熙很是头痛司隶,那边被钟繇经营的很好,这是个被严重低估的人,为曹操发掘了很多人才,在袁熙眼中,此人才是曹操之下威胁最大的。 而且据消息,司马防也在钟繇手下,自己怕是很难打司马懿的主意了,再过几年的战场之上,说不动会遇到此人吧? 随着地盘扩大,袁熙面对的问题也多了起来,只有幽州时还好,如今地盘大了数倍,用人就开始捉襟见肘了。 他转向袁胤,“你觉的刘晔怎么样?” 袁胤却没有想到袁熙发问,他想了好一会,才道:“其人却有大才,但是其举主刘勋貌似在曹操手下,会不去有影响?” 袁熙明白袁胤的意思,刘晔对付江东是没问题的,但是曹操利用刘勋的话,袁胤也不敢把话说死。 他想不出头绪,只得道:“此事再议。” 袁熙其实很羡慕刘表,因为先前天下大乱,很多人都跑去了荆州,导致黑山江淮一带确实没有剩下多少可用的人,而荆州确是塞满了明人,可以说是暴殄天物了。 他做直身子,“现在开始商议明年用兵之事。” (本章完) 第九百零一章 图谋并州 听袁熙准备对并州动手,在座众人,都忍不住稍稍坐直身子,认真倾听。 这几年来,无论是一直就在幽州军中,亦或近期投靠的,都明白跟着袁熙不愁没仗打,这对于无论谋士还是武人,也是个好事,毕竟只有打仗,才能立功,从而往前更近一步。 而且随着袁熙不断扩张打下地盘,掾属们赫然发现,袁熙的步调越来越快,短短几年间,从最初的一城开始,到短短两郡的由幽州刺史,到现在实打实的将近四州之地,这一切只花了三年时间。 当然,这种速度也不是绝无仅有,袁绍和曹操,从地盘大小上看的孙策,皆是差不多,但袁熙却是后来居上,风头远远超过了其他人。 因为他几年来,也许是在某些大战中没捞到多少好处,到总体来说,算得上没有败过,这已经比其他诸侯强太多了。 只能打胜仗,这比什么都有说服力,无论士族还是平民百姓都不傻,自然会依附最强最有可能夺得天下的人,所以如今各州个郡,前来投靠袁熙的人络绎不绝。 至于这种情况下袁熙还觉得无人可用,是因为他的要求太高了,武将对标太史慈赵云,文臣以诸葛亮陆逊为参照,天下有几个人能够达到要求? 袁熙出声道:“大家也知道,所谓师出无名,寸步难行。” “曹操挟持了天子,肯定不会在这方面对我有所助力,反而是扯后腿,先前幽州出兵,皆是袁氏之事,如今攻打并州,虽然先前有本初公封高干为并州刺史之名义,但似乎还稍嫌不足。” “我思来想去,想借用温侯大将军遗言,以征讨并州南匈奴及西凉反逆为名出兵。” “请公与先生选人写就檄文。” 沮授听了,当即领命,又听袁熙道:“名分有了,但如何攻取并州尤其是河套平原,难度颇大。” “一是运粮不便,二是行军不便。” “并州几乎没有好走的道路,来年开春如果多雨,大军便很难开拔。” “而且骚扰袭击中原腹地的南匈奴部族中的顽固派,都躲在太原郡,以晋阳为中心聚集,其人数颇多,且在其在近百年间学自汉廷的甲胄武器,战马战法,战力其实并不弱。” “当初高干进入并州,打下上党西河之后,再往北走便是太原盆地,被南匈奴所阻,其入口处是,是以前修筑的大量城塞,易守难攻,数次便无功而返。” “这次我打算从幽州北面绕过去,先攻打并州北五郡,但陆路很难运送攻城器械,一样要面临城池难打的问题。” “有人提出效仿当年卫霍去直捣王庭,掠其牲畜,驱散妇女幼儿的袭扰战术,我想过后,觉得这是最后的办法,如果能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不太想做的太绝绝,毕竟这些人名义还是大汉子民,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好。” “于是我邀请并州愿意归顺的部族来北新城谈判,近百部族来了小半,其他的应该是要顽抗到底了。” “来得人也不说一定谈得成,但开战之后各部族混在在一块,难免误伤,也是一大难题。” “这几个问题,希望各位集思广益,踊跃发言。” 众人一听,纷纷出言献计献策,热烈讨论起来。 吕玲绮见这些都不是自己擅长的,便对袁熙耳语道:“各位夫人还在等着,我先送她们归家。” 袁熙知道吕玲绮不适合这种场合,便开口道:“好,你替我给甄夫人带话,让她安顿好诸人。” 吕玲绮出了门,引着马车一路回了袁熙府邸,等她骑马当先进了院子,甄宓带着蔡昭姬几女迎了出来,看到是吕玲绮,便笑道:“夫君果然直接去官邸了,所以我先前就让她们不要等了,偏偏她们还不信。” 曹宪悻悻道:“夫君也太忙了,我做饭去好了。” 吕玲绮下马拜了甄宓,说道:“这次夫君纳的两位夫人也来了。” 糜贞和杜夫人下了马车和众女相见,甄宓拉着糜贞的手,笑道:“夫君却是让夫人多等了好几年,可是委屈夫人。” 糜贞连忙客气几句,众女见甄夫人抱了個襁褓,知道这是杜夫人的孩子,都涌上来看,见孩子脸颊如粉雕玉琢一般,异常可爱,顿时都要争相抢着去抱,结果孩子吓的哭了起来。 甄宓见了,忙道:“站在风里不是个事情,大家先进去坐吧。” 吕玲绮却将洪氏从马车里面拉了下来,说道:“还有一个呢。” 众人很是惊讶,袁熙怎么从未说过还有第三个夫人? 但甄宓和曹宪却是在邺城见过洪氏,曹宪失声道:“这不是袁尚夫人?” “夫君把你也纳了?” 洪氏闹了个大红脸,吕玲绮忍不住笑了起来,上来解释几句,众人才明白误会了,但皆是脸色古怪,就这么把人带过来了,要是其中一点事都没有,好像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啊? 甄宓听吕玲绮说,袁熙让自己安排洪氏去处,心里便即有了些数,对洪氏说道:“赵使君夫人是夫君长姐,正愁没有伴,且其府邸就在隔邻,要不我去问问对面意思?” 洪氏一听是和袁杏一起住,当即长舒了一口气,连忙道谢,她和袁杏关系颇好,而且最关键的是她身份极为尴尬,要是没有正当名分就在袁熙内宅居住,对两边名声都不好。 甄宓拉着洪氏的手劝道:“夫人的事情,我听夫君说过一些,可是受了苦了。” “夫人暂且安住下来,要是有难处,尽管来照我。” 洪氏连忙道谢,甄宓拉着洪氏对众女道:“我先陪洪夫人说说话,你们先进去,一年不见,怕是有很多事情要说。” 见甄宓带着洪氏进了屋,众女面面相觑,因为尴尬众女并没有排出先后来,导致现在这个局面下,无人站出来主导。 吕玲绮见了,她大咧咧道:“都进去都进去,好好陪我说说话,年后我离开蓟城,还不知道和你们相见要再过多久呢。” 众女一惊,侯夫人出声道:“夫君年后要去很远的地方打仗吗?” 吕玲绮笑道:“说不定夫君很快能回来,我倒是要去并州呆一段时间的,有可能一年半载,也可能好几年。” 进过吕玲绮一番解释,众人方才明白,原来袁熙出兵是借着吕布名义,而吕玲绮要打着这个旗号在河套平原筑城,到时候可能袁熙回来,吕玲绮则要独自面对来自塞外的胡人威胁。 众女脸上都露出了担忧之色,蔡昭姬出声道:“夫人文武双全,做事可靠,夫君托付重任,也是对夫人的信任。” “但独独留夫人一人,孤零零在草原上,是不会有些太残忍了?” “夫人虽然是巾帼英豪,但也是女子,而且身体这几年.” 吕玲绮笑道:“我将来孩子继承的是吕家香火,要是什么时候都有赖于夫君打天下,将来吕家后人也抬不起头来。” “所以只有我,也只能是我在并州亲自做些事情,吕家后人才能名正言顺地在并州立足。” “而且并州是阻拒外胡的最前线,倘或我不付出些努力和代价,不劳而获,只怕夫君的掾属们也会心里有想法吧。” 众人听了,皆是出声道:“吕夫人将门虎女,尤胜男儿,和我们这些女子完全不同,真是让人敬服。” 吕玲绮无奈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谁让阿父去世的早呢。” “我迟早要找那曹贼算账,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她突然想到一事,拉着蔡昭姬神秘兮兮道:“对了,你猜我在青州见到了谁?” “你妹妹的夫君羊衜。” “他当时戴罪,你妹妹倒是不离不弃,赶来救他呢。” 蔡昭姬听了,紧张道:“夫君不会又” 吕玲绮笑了起来:“这倒没有,夫君没有见她,还给羊衜授了县令。” 蔡昭姬听了,方才舒了一口气,低声道:“夫君给孔家女郎出气倒是没什么,但是却不给人家个说法”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带着众女往里走去,杜夫人和侯夫人交流带孩子心得,曹宪却是陪着糜贞介绍府邸,一时之间,府里热闹了许多。 袁杏得到消息,却也赶了过来,她在甄宓屋里见了洪氏,叹道:“你自嫁入袁家,吃了不少苦,说实在的,三弟配不上伱啊。” 洪氏眼圈红了起来,“在邺城时候,多谢夫人照顾,不然妾可能撑不下来。” 袁杏摇头道:“不,正因为是你吃了不少苦,性子变得这么坚毅,才能死里逃生。” 她随即压低声音,“阿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洪氏把当时情形说了,最后道:“我昏过去前,很可能阿母遇到了贼人,被掳走了。” 甄宓听了,也是叹道:“夫人没有害人之心,反而逃过一劫,反观刘夫人当年对夫君和两位多次为难,其落得如此下场,只怕是报应” 她随即醒悟过来,对袁杏道:“妾失言了。” 袁杏摇头:“不,她确实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随即她对洪氏道:“你今后怎么打算的?” (本章完) 第九百零二章 意见相左 听袁杏问话,洪氏没来由脸上一红,嗫嚅道:“夫人意思我不明白。” 袁杏和甄宓对望了一眼,失笑道:“好,你先安心住下,以后的事情慢慢再说。” 洪氏这才松了一口气,甄宓借机东拉西扯了几句,气氛渐渐轻松下来。 三人谈着谈着,甄宓问道:“夫君都回来了,赵使君只怕也会回蓟城过年吧?” 袁杏叹道:“谁知道,在外行军打仗,哪有说回就回的。” “也就二弟还记着你,听说这回他把两个夫人带回来,年后还要送走?” 甄宓点头道:“应该是,听说徐州那边还需要糜夫人坐镇商路,至于吕夫人要去河套筑城,应该也不会呆在蓟城。” 袁杏听了,摇头道:“你不也是天天算账?二弟也太黑心了,他这不是娶夫人,这是把夫人当苦力用啊。” 甄宓忍不住轻笑起来,“这是我们自愿的,夫君的性子,姐姐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整天无所事事,只会被他看不起。” 袁杏看着一旁安安静静写字的袁叡,叹道:“你们啊,咱们女子能做到相夫教子,就已经不错了。” 甄宓见袁杏脸上有些失落之色,知道她和赵云成婚后,两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自然也还没孩子,所以常常跑来逗袁叡。 关键这事情甄宓也没有办法,军情大事不是女子能掺和的,而且赵云坐镇的黑山如今极为重要,不容有失,不过想想司隶半年没打仗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甄宓猜的没错,如今在黑山驻扎的赵云,已经接到了袁熙的军令,让其回蓟城修整,虽然里面没说是让赵云干什么去的,但赵云猜也猜的出来,来年必然有大的行动,不然也不至于叫自己回去。 第一批前来换防的军士,在张勋的带领下今日便快要抵达,准备和赵云交接了。 张勋虽然武力等方面不如赵云太史慈,但好歹也是袁术手下头号大将,坐镇谋划的能力还是有的,虽然进攻能力看上去稍欠,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被袁术军的军纪拖累了,而如今他带的都是幽州军士兵,在黑山采取守势,还是绰绰有余的。 赵云收起军令,一边叫兵士整备辎重,一边派人去请杨凤过来。 杨凤来了之后,赵云说了调动之事,同时说道:“使君军令里面说,还请劳烦杨校尉劳心了。” 袁熙先前一道军令过来,恢复了杨凤黑山校尉职位,让杨凤如今能够名正言顺在黑山行事,杨凤虽然对于袁熙还是有些意见,但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黑山如今已经今非昔比,对于什么提炼湖盐芒硝,铺路架桥,煤炭开餐这种东西并不在行,要是没有袁熙派来的官员工匠协助,杨凤也只能干瞪眼。 她现在行事的权力,多是独领一军之上,别的事情她也不在行,干脆就交给袁熙派来的官员了。 她听赵云说了换防之事,说自己和张勋配合没有问题,赵云又问杨凤有何难处,要不要和袁熙带话,杨凤想了想道:“没有,我这边不用他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觉得张辽这人怎么样?” 赵云听了不明所以,便老老实实道:“文远是有大将之才的,如今封侯败将,也是理所应当,假以时日,其成就必远不止于此。” 杨凤哦了一声,闷闷地不说话,赵云心中奇怪,心道难不成这位看上张辽了? 结果杨凤出言解释,赵云才发现自己想错了,没想到竟然是袁熙帮张辽提亲,想要让杨凤小妹嫁给张辽,便笑起来道:“这岂不是大好事情?” “令妹出身好,才貌双全,和文远正是郎才女貌,而且是他是聂壹后人,身世清白,也不算辱没了令妹。” 杨凤默然不语,心里有些愤愤不平,自己小妹难道真要便宜了凶虎手下? 但偏偏张辽的条件确实不错,杨婉要是错过了,可能以后还真没更合适的了,关键是杨婉出嫁,八成会去蓟城,杨凤便很难见到她了。 杨凤好不容易有个能说上话的姐妹,一想到自己要亲手将其送出,便有些失落,但杨凤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将杨婉一辈子留在黑山,且不说自己能不能护着她,就是自己还能活几年,杨凤也还不确定。 见杨凤犹豫,赵云出声道:“你应该能看的出来,使君看人的眼光很准。” “他既然敢做媒,必然是觉得文远乃是值得托付之人,一直以来,他从未错过,不是吗?” 杨凤听了,说道:“我明白了,让我在想想,之后会给答复,麻烦将军给使君先捎个口信。” 她离开赵云营帐,一路骑马回了自己在山间的小院,杨婉正在蹲在山泉旁边清洗野味,见杨凤进来,站起身笑道:“姐姐这么便回来了?” “我还以为多少要等到中午,还没开始做饭呢。” 杨凤看到杨婉的手被冰凉的泉水浸的通红,说道:“不还有几个侍女,你何必亲自来做?” 杨婉道:“我安排她们做别的事情了,闲着也是闲着,这大半年来,我已经习惯黑山的生活了呢。” 杨凤面带歉意,“你本来在杨家享福,结果我却把伱带到这边来受苦,是姐姐对不住你。” 杨婉摇头道:“姐姐这是哪里话,我能帮到姐姐,别提多高兴了。” “来到黑山后,我才听说那马超做的坏事,很是庆幸当初没有嫁给他呢。” 杨凤接过杨婉手里的野味,蹲下去在水中用力搓洗着,闷声道:“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还记得先前在黑山驻防的张辽吗?” 杨婉想了一下才记起,俏脸微红,“姐姐提他做什么?” 杨凤犹豫了一下,出声道:“凶虎提他向我提亲,想让你嫁给他。” 杨婉啊了一声,随即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杨凤奇道:“怎么,你讨厌他?” 杨婉低声道:“倒也不是,只是有些太突然了。”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根据黑山中流传的他的事迹,好像很是有名呢。” 杨凤点头道:“确实如此,去年几场大战,他算是名震天下,还封了侯,在凶虎手下也是数得着的人物了。” 她突然醒悟过来,杨婉这是特意打听过张辽的事情,不然这些战事谁会特别留意? 想到这里,杨凤苦笑道:“亏我还自寻烦恼,担心你抗拒此事。” “既然你早就有意,那我找机会和凶虎商议,定下日子好了。” 杨婉听了,反而迟疑道:“那将来是不是见不到姐姐了?” 杨凤失笑道:“你总是要嫁人的,那不成还要呆在这里跟我一辈子?” 杨婉咬着嘴唇,“那姐姐呢?” “姐姐就没有想着找個人嫁了吗?” 杨凤听了,不置可否道:“你不用管我。” “我现在就挺好。” 杨婉偷偷看了眼杨凤,心道姐姐又在骗自己了,哪有女子不怀春的? 她又想到了当初初见张辽时候,对方留在自己脑海之中的雄姿和英俊面庞,脸上更加红了。 蓟城宅邸里面,袁熙和甄宓重逢见面,却罕见地争执起来。 起因是袁叡每天要写十篇字,袁熙却想让其跟院子里面,跟自己打五禽戏堆雪人,袁叡犹豫不决,口里说道:“孩儿没写完就出去,阿母是要骂的。” 袁熙听了,满不在乎道:“多写一篇少写一篇有什么大不了的,玩高兴了再写也不迟,实在没时间就别写了了。” 袁叡欢呼一声,放下笔跟着袁熙就往外走,结果恰好甄宓进来,看到甄宓生气的样子,袁叡被吓的一溜烟坐回桌案旁。 袁熙看得有些不忍心,对甄宓道:“好不容易快过年了,让他放松下吧。” 甄宓却是坚持道:“妾想让他写完再出去玩,这是定好的规矩。” “习惯都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若是习惯了做正事之前玩耍,以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夫君不觉得吗?” 袁熙还是第一次看到甄宓如此坚持,便道:“我觉得你给自己担子太重了,也想太多了,孩子的童年,多少要留点休息玩耍的时间。” “而且快过年了,多少让他玩玩吧。” 甄宓却道:“夫君尚且不敢停下,妾身为家眷,又岂能懈怠教子?” “而且这孩子身上,将来可能要挑很重的担子,决定很多人的生死,若妾将其教坏了,又怎么对的起夫君和袁氏?” “夫君常年在外征战,能陪他玩几天?最后他还不是要回归平日的生活?” 袁熙见说服不了甄宓,心里没来由想起上辈子被母亲逼着写作的情景,心道小小年纪就承受如此重担,袁叡也不轻松啊。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袁叡小小的肩膀,说道:“慢慢写,阿父陪着你,写完再出去。” 袁叡懂事的点了点头,袁熙使了个眼色,和甄宓稍微走远些,说道:“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想让他平平安安长大。” 甄宓出声道:“然后呢?夫君能护得了他一时,能护他一世吗?” “他迟早要靠自己站起来,到时候他要没有本事,会不会被压垮,失败后又要承受什么后果?” “夫君也不希望他德不配位,像他的两位叔伯一样吧?” 袁熙彻底败下阵来,心道一涉及到教育孩子,做母亲的仿佛守护着自己领地的母狮,谁也不能触动她的底线啊。 (本章完) 第九百零三章 不懂人心 女性仿佛对教育孩子有些天生的焦虑感,袁熙一开始也不太理解甄宓的想法,还想辩驳两句,却他突然想到先前甄宓的一句话,便又沉默起来。 夫君将来可能有很多女子,但妾却只有夫君一人。 也是,自己常年在外,无法给甄宓任何安慰和支持,甄宓的压力自己是想不到的,她也只能将希望放在了袁叡身上了吧? 而且袁熙从甄宓的话里,多少能察觉出一丝幽怨,虽然是无意间暴露出来的,但袁熙多少能明白甄宓的不安,自己在外面一年回来一次,还带着一堆女子,换了哪个正妻,心里应该也不会完全没有芥蒂吧? 气氛一时沉默起来,甄宓也醒觉过来自己话说的重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袁熙明明在外面打生打死,数次从鬼门关上打转才保护性命,怎么一回来自己就惹他不高兴呢? 两人都在心里后悔,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袁叡看看甄宓,又看看袁熙,出声道:“阿父阿母,我是不是惹你们不高兴了?” 甄宓眼圈红了来,搂着袁叡道:“不,是阿母不好,今天写到这里吧,你陪阿父去堆雪人好了。” 袁叡欢呼一声,站起身来,袁熙对甄宓笑道:“你也换身衣服,大家一起去。” 甄宓也笑了起来,些许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三人在院子里面滚起了大大的雪球,花了小半个上午,堆成了两大一小三个雪人,袁熙看到累的蹲在地上直喘气的甄宓和袁叡,笑道:“怎么样,平时不锻炼,现在看出差距了吧?” 甄宓捂着腰,埋怨道:“夫君戎马倥偬,妾和叡儿怎么能比。” 袁叡则是忽闪着眼睛说道:“阿父想要孩儿写字,还是打仗呢?” 甄宓听了,心里一颤,袁熙却是缓缓道:“我倒是希望你长大的时候,天下已经太平了。” 他不欲再谈,团起个雪球,对着墙角偷窥的的曹宪扔了过去,“躲什么,把能叫的都叫出来,一起打雪仗了!” 曹宪被雪球砸在肩头上,雪花溅了一脸,哎呀一声叫道:“等着啊,我拉人回来报仇!”说完她一溜烟跑去向吕玲绮求救去了。 甄宓直起身子,慢慢走到袁熙身边,轻声道:“是不是在蓟城内宅,让夫君放心不下,所以寿春那边.” 袁熙摇头道:“别想太多,只是因为她们不太适合北地居住。” 他顿了一下,“今年是不是又冷了些?” 甄宓点头,“这几年都很冷,真是怪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袁熙点点头,出声道:“再冷下去,将来蓟城不见得能适合所有人住,毕竟冬天太难熬,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一会,众女在吕玲绮的带领下涌了出来,勇敢地对袁熙发动了攻击,庭院之中充满了难得的欢声笑语。 之后几日,袁熙白天忙于政务,晚上辗转于各夫人的房间,初时两天还好,第三天他开始泡长白山参茶,第五天则是请华佗过来一趟,想问有什么好办法。 他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了,都说久别胜新婚,但久别的人数多了,那就有些麻烦了,这让袁熙不禁想起那個老和尚对小和尚说女人都是老虎的笑话,现在若只有一只老虎还好,要是有好几只,自己这样下去只怕骨头都不剩了。 华佗听完后颇为无语,说道:“使君以为自己战场上战无不胜,那方面也能以一当百?” “我倒是能开个滋补的方子,但使君还是注重养生之道得好。” 袁熙大汗,说道:“我知道了,多谢先生教诲。” 华佗开完方子,说道:“北地苦寒,虽然蚊虫的传染疫病较少,但伤风导致的病症,也可能很重,不利于恢复,使君染疫病好不久,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还需小心为上。。” 袁熙连忙答应,华佗起身告辞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前日我回来后,给孔家女郎去诊了脉。” 袁熙一惊,“她身体出事了?” 华佗摇头道:“虽然在变差,但比我想象的要慢一些。” “但北地天气越发冷了,将来有何影响,我也说不准。” 袁熙沉思道:“怕冷的话,是不是有肺痨的可能?” 华佗想了下,迟疑道:“可能性不大,这几年周围的人也没有染病的症状,也许只是普通肺症?” “但其病情一直没有好转,实在是有些奇怪。” 袁熙问道:“确定是肺部的毛病,不是其他吗?” 华佗这次很肯定道:“这老夫应该能够确定,其偶有胸闷乏力,咳嗽消瘦的症状,一年内也发过两次热,但都不是紧要毛病,很快便好了。” 袁熙送走华佗后,心事重重,只觉越发压抑,要说真是肺结核,即使在汉代,也不是说必死的,因为说到底还是免疫疾病,只要营养跟上,注意休息,辅助以药材,身体抵抗力上去了,还是有一点点的可能痊愈的。 然而袁熙怕的便是,这类似于肺痨的症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真要是这样,那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他想了想,决定去孔家看看,便回到屋里,和甄宓说道:“你准备几样过年的礼物,跟我去孔家一趟。” 甄宓听了,忙带着婢女去库房寻找,她走到门口,站定回身问道:“还需要其他的东西吗?” “夫君不用顾虑妾身的,让人家等了也太久了。” 袁熙知道甄宓会错了意,说道:“不用,我这次去是有别的事情。” 甄宓心中疑惑,带人去了库房,不一会回来便拿了礼物,无非是丝绢漆器等特产之类,袁熙见礼数妥当,便对甄宓点头道:“走吧。” 两人上了马车,从后门出去,走了半条街便到了孔家门前,听道仆人通传,孔融夫人连忙带着孔氏女郎出来迎接。 袁熙见了,连忙从马车上下来,对两人说道:“不必如此,外面冷,进去说吧。” 孔融夫人将袁熙和甄宓迎了进去入座,让婢女奉上香茗干果,便开口道:“使君亲临寒舍,蓬荜生辉,如今使君名震天下,让妾身同处一室,与有荣焉。” 袁熙汗颜道:“夫人过誉了,熙实无能,当初熙也遣人和怀城谈判,求还文举公尸身,可惜钟繇死咬着不松口,导致现在文举公尸骸未能归乡。” 孔融夫人忙道:“听闻使君突袭怀城宛城,杀死曹营多名重臣武将,为先夫报了仇,已经是仁至义尽,妾感激还来不及呢。” 她看到甄宓同来,心中一动,“使君这次来?” 袁熙出声道:“我这次一是为了新年将至,前来拜祭文举公牌位,二是和元化先生谈了之后,为了女郎病情而来的。” 孔融夫人眼睛余光看去,发现身旁的女儿满怀期待的脸上,明显黯淡了一下,心中叹息,只得道:“夫君牌位在隔厢,请妾代为引路。” 四人拜祭了孔融牌位,返回座位坐定,袁熙缓缓开口,以华佗的名义,隐晦的说出了自己猜测,最后他说道:“女郎的病情应该不是肺痨,因为没有传人,但也不好根治。” “但可能在暖和的地方,比寒冷的地方更加不容易变差,正好我已经打下了青州,这半年来地方渐渐安定,我想问问两位,要不要回乡和族人一起居住?” 孔融夫人迟疑起来,她叹息道:“孤儿寡母,确实流落在外,对孔氏的名声也不太好。” 她心道孔氏大族里面可是压抑得很,孔融去世,家主必然旁落,自己母女回去,还不知道要饱受多少冷眼,但如今袁熙问询,自己总不能说在这里住的很安心,不想回去吧? 于是她值得开口道:“等来年开春,妾.” 此时却听孔氏女郎带着些微哭腔道:“使君是觉得妾呆在这里,给使君添麻烦了吗?” 袁熙见了,忙道:“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觉得女郎病情.” 孔氏女郎圆圈红了起来,“我知道使君是为我着想,自认识使君以来,妾和阿母多承蒙照顾,妾却无以为报,如今一别,怕是日后再难相见,只怕也只能欠着使君恩情到地下去了.” 袁熙还想安慰几句,甄宓侧过脸来,靠近袁熙耳朵,轻声道:“对面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你还在装傻?” 袁熙一怔,“我不是想趁人之危.” 甄宓道:“夫君聪明的时候聪明,糊涂的时候太过糊涂,说来说去你只是站在自己面子上想事情罢了。” 她声音越来越大,连孔融母女都听到了,孔融夫人咬了咬牙,出声道:“请使君透个底,小女最多还能活多少年?” 袁熙迟疑道:“要是修养的好,七八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他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后世孔氏女郎是羊衜正妻,病亡后羊衜娶了蔡贞姬为续弦,先后生下三子,长子羊承早夭,二子羊徽瑜生于公元214年,往前推测样的话,蔡贞姬大概是210年左右嫁给羊衜的,这说明之前孔氏女郎便病亡了。 所以满打满算,孔氏女郎还有十年左右寿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孔融夫人听道这里,叹道:“这么说来,小女若是能再活十年,也不算很短寿了,生死有命,尽力就好。” 她知道自己再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怕女儿会终生抱憾,便开口道:“先前妾不敢提,是怕女儿病症害了使君,如今既不传人,使君何不听听她的心意?” “还是使君觉得她得病还是有所妨碍?” “还是觉我妾身女儿辱没了使君?” 袁熙涩声道:“我绝无嫌弃女郎的想法,只觉得是我配不上女郎。” “而且夫人应该明白,我妾室众多,哪会在乎这些。” “但孔氏诗书传家,极重声名,只为正妻,不为妾室,若是我做下了事情,怕是孔家名声受损,文举公九泉之下也.” 孔融夫人断然道:“夫君送妾身出城的时候,曾对妾说过,之后家里的时候,由妾一言而决。” “当时我未多想,后来才醒觉先夫早有死志,那是在交代遗言。” “使君可能不知道,先夫显然嘴上很少说,其实对于使君是极为欣赏的。” “他说那个时候,当时天子蒙难,天下人中只有使君占了出来,明明使君是可以置身事外的。” “至于孔家名声,妾大不了和孔家断绝关系好了,反正那地方压抑得很。” (本章完) 第九百零四章 内宅之事 见孔融夫人如此说,袁熙和甄宓对视一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袁熙也没有任何借口了。 甄宓开口道:「这自然是好事,只是委屈了女郎,夫君可要好好对待人家。」 作为正妻如此表态,中间已经没有障碍了,袁熙便道:「既承蒙夫人女郎不弃,我这边回去问吉,择日下聘。」 孔融夫人喜笑颜开,孔氏女郎身体微微颤抖,低头轻声道:「妾愿服侍使君和夫人,即使只有几日,也足以遂了心愿。」 甄宓忙道:「妹妹这是哪里话,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众人顿时都轻笑起来,仿佛心头都卸下了一块石头。 但其实众人心里的那层阴霾仍然挥之不去,孔氏女郎的寿数还有多久,谁也不知道。 袁熙纳娶孔氏的消息,并未宣扬,还是很快传遍了宅子,早就知道袁熙和孔氏关系的人,都认为是理所当然,不知道内情的,好奇的四处打探。 杜夫人抱着襁褓,和侯夫人说着话,等侯夫人说完,才恍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从徐州和糜夫人住了一段时间,却没怎么听她提起过,弄了半天,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曲折。」 婢女早已经识趣的抱着孩子离开,袁熙也上了榻,笑道:「一年不见,夫人怎么有些生分了?」 侯夫人出声道:「当初夫君送孔融夫人母女回徐州,下榻的应该就是糜夫人宅邸,她应该明白此是前因后果。」 侯夫人低声道:「倒是听说了,听说在士族之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不过马上就要变成一家人了,这些事情都不用避讳了,此间内情,糜夫人比我知道的详细,我也是偶尔听到夫君提起过一次,才多少了解了些。」 然而真正的明白人,其实都不敢看低两人,杜夫人后面站着得是吕玲绮且不说,侯夫人其实影响力也不低,幽州军中有很多公孙瓒旧部,而其中的佼佼者,便是田豫。 两女连忙答应,杜夫人知道袁熙找侯夫人有事,就要起身告辞,袁熙笑道:「这么急?」 杜夫人其实对那个交给蔡昭姬抚养,名叫袁谦的孩子很是好奇,她问过几次,吕玲绮当然知道内情,但对杜夫人都没有泄露,侯夫人虽然猜到了,但出于同样的理由,也是遮掩了过去,不过这样一来,反而坐实了杜夫人的猜测,那袁谦的生母,身份肯定不一般! 联想到甄宓还带着个叫尚香的女孩,杜夫人很快便将事情猜出来了几分,不禁瞠目结舌,袁熙这人,胆子还真是大啊。 除了吕玲绮以外,杜夫人和侯夫人算是最谈得来的,因为两人情况相似,都是嫁过人的,虽然内宅别的女子并未言语有过牵涉,但两人行事素来都很低调。 「之所以没有提及,怕是糜夫人守礼,不欲议论别人家事,免得影响孔氏女郎声誉吧。」 过了不知道多久,两人从略微生涩重新变为水***融,几次翻覆之后,侯夫人不胜挞伐,连声告饶,袁熙便搂着侯夫人稍歇,出声道:「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袁熙叹道:「你听说了本初公去世的时候,其正妻刘氏杀死妾室的事情了吧?」 此话一出,两女脸都红了,杜夫人推说要照顾孩子,抱着襁褓飞也似逃出屋去,只留下侯夫人局促不安的坐在榻上。 侯夫人惊讶道:「没有啊,大家都很好,夫君为何这么想?」 杜夫人侯夫人言笑晏晏,其身材纤细小巧,偏生眉眼间有股过来人的风韵,和众女特色皆是不同,不由感叹,别的不说,袁熙挑选女子的品味,还真是颇具慧眼啊。 袁熙叹道:「没错,她开了个坏头。」 袁熙想了想,因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一年来,内宅可有什么矛盾之事?」 两人正说着话,有婢女进来,说袁熙来了,两女连忙站起来迎接,袁熙进来看到杜夫人也在,倒是颇为意外,随即失笑道:「你们之间相互走动倒是好事,一个人闷在屋里,确实挺无趣的。」 而且都知道侯夫人和公孙瓒所生的女孩,已经被袁熙内定和自己二子联姻,这一来一去,侯夫人反而是后宅之中最不容小视的一个。 「不留下来一起?」 侯夫人喘着气道:「夫君请说。」 田豫现在名义上是幽州的三号人物,但无论从实权还是影响力,隐隐都和名义上领幽州牧的赵云比肩,而且袁熙部下都看得出来,田豫极受袁熙器重,将来很有可能还会往上走一走。 侯夫人忙道:「请夫君万勿怀疑甄夫人,她平日对我们很好,断不会做出如此事情。」 袁熙叹道:「我自然知道,我的说的不是她。」 随即他解释道:「刘氏的做法影响极坏,他是借其子袁尚的名义动的手。」 侯夫人低声道:「子杀夫妾,也是不孝啊。」 「没错,」袁熙叹道:「中原礼数确实如此,只有北地部落那种子承父妾的地方,才可以这么做,可谓是蛮夷之举。」 「这件事情对于袁尚的声誉影响很大,算是被刘夫人狠狠坑了一把,只能说有时候母亲昏庸,对其子也是个拖累,真是悲哀啊。」 侯夫人隐隐听懂了袁熙的意思,「夫君是说,内宅夫人首先要持身甚正,才能教好子嗣,不至于成为负累。」 袁熙点头,「你很聪明,一点就透。」 「我已经和甄夫人说过了,内宅之中,无论谁做了不合适的事情,大家都要互相提醒,免得小事变成了大事。」 他手不老实地扫了一下,侯夫人身体一抖,差点惊叫出声,便幽怨地横了袁熙一眼。 袁熙见侯夫人风情万种,忍不住手又开始探索起来,「夫人还记得北新城的小楼吗?」 侯夫人强忍羞意,「怎么可能忘记,那楼摇摇欲坠,总觉得随时要倒掉一样,妾一个人坐在高处的时候都提心吊胆,偏生夫君还拼命摇晃发力…..」 她脸色通红说不下去,袁熙笑道:「这样才刺激,不是吗?」 见侯夫人强忍羞意,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袁熙才稍稍放过,说道:「刚才我是想到了一件事情,这才有感而发。」 「你知道蔡昭姬有个妹妹蔡贞姬吧?」 见侯夫人点头,袁熙便道:「彼时蔡中郎寄宿羊氏,后进京赴职,因蔡贞姬年幼,将其托付给羊氏收养。」 「羊氏将蔡贞姬养大,却遇到退婚孔氏女郎之事,便干脆让羊衜娶了蔡贞姬,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成婚之后,两人感情很好,先前羊衜待罪羁押,蔡贞姬不离不弃,其心可嘉,我也没有为难他们。」 「这便是收养的好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就有感情,大难临头当然能齐心共渡难关。」 侯夫人知道袁熙说着说话,并不是无的放矢,她渐渐明白过来,「夫君说的是袁谦和我孩儿的事情?」 袁熙笑道:「夫人明白得很,我正是这个意思。」 「谦儿是我所出,而你女儿是公孙将军所出,两姓不同,可以联姻。」 「两人一起长大,同时培养,其必然有感情之羁绊,将来她才会成为谦儿的贤内助。」 侯夫人道:「妾明白了,妾今后一定多花时间教养谦儿。」 对于自己又是翁姑,又是大人的身份,侯夫人虽然心里怪怪的,但这 几年她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随即出声道:「夫君想要让蔡夫人……?」 袁熙点头道:「你很明白,我这便放心了。」 「以蔡夫人才能,呆在后宅太可惜了,她要修史,不可能一直待在蓟城,如今我领地日大,很多典籍需要饱学之士整理,以她的才学,即使是男子也少有能及。」 「所以年后,我准备让她青州主持典籍整理工作,到时候内宅便劳烦你费心帮着甄夫人些。」 侯夫人点头答应,随即叹道:「夫君的夫人越娶越多,但是这宅子的人,好像越来越少了。」 「年后吕夫人和糜夫人都要离开吧?」 袁熙道:「这其实不是坏事,女子想要独立做些事情,总要摆脱掉男子的附庸身份的。」 「而且谦儿将来想要裂土封王,总要亲手去打地盘,我总不能将现在的汉廷地盘分出去。」 「到时候就要看你的人脉和本事了。」 侯夫人听了却是,强忍惊喜,忙道:「多谢夫君了。」 她听的很明白,将来袁谦不是不可以称王,但需要再汉廷之外的地方找,而且还提及公孙瓒旧部,这说明是以幽州为,向北地扩张的! 袁熙点点头,笑道:「天下之大,足以容得下很多人,将来的天下,就要靠他们了。」 侯夫人低声道:「不,夫君才是开辟的那个。」 她心中不知道怎么,却有一丝忧虑,袁熙此时正当壮年,而且势头正盛,正是当打之年,怎么没来由开始交代下一代的事情了? 袁熙似乎看出了侯夫人的疑惑,说道:「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而且你应该明白,诸女之中,甄夫人的出身相对是最差的,但也正因为这样,她最适合当正室。」 侯夫人听了,若有所思,出声道:「妾明白了,夫君放心。」 第九百零五章 舍本逐末 蓟城又下起了雪,在城外百十里处,一队斥候和另外一队相遇了。 这地方不是战区,队伍大都是例行巡逻,所以碰面时按照惯例,多是打招呼,病交换情报,顺便攀比顺手打的野味。 这个使节候鸟都南下过冬去了,所以飞禽几乎看不到,所以打的几乎都是走兽,其中一支队伍里,马后面甚至驮着一只内脏被掏空的黑熊。 两队斥候中,一边斥候领头的是孙礼和他的好友,即上次在城门口遇到袁熙的那位。 此人名叫霍至,家道中落前也算是个富裕人家,所以身负武艺,虽然不如受到名将点拨过的孙礼,但自小在马上长大,对箭术也有独得之道。 他其实进来颇为郁闷,上次阴差阳错盘问了袁熙,虽然看上去应该是没有事,但袁熙最后也没有问他的名字,这等于是失去了一次绝好的机会。 所以他思来想去,又回到了斥候部队,来年应该马上就要打仗了,他不能再错失这次机会了! 恰逢孙礼受命考核各斥候小队,这次却是跟着霍至小队出来,如今孙礼在田豫麾下任曲督,手下有五百兵士,这已经是田豫副手中地位最高的了。 当然,负责考核的不止有孙礼,还有袁熙的一些得力亲卫,这些人之间,其实都在暗暗较劲,尤其是并未参加青州之战的孙礼等人。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次青州之战中,袁熙军的斥候们运用的穿插战术大放异彩,每支几十人的骑兵队伍,都有独力作战,就地寻粮,自我补给的能力,每支队伍的头领,都证明了自己是值得培养的将才! 这场仗对于孙礼这种未参战的老资格斥候,刺激是很大的,他自忖如果上阵的话也能做到,但偏偏却没有给他证明的机会,在面对得了军功凯旋而归,掩饰不住得意之色的同侪时,心里是颇有些复杂的羡慕嫉妒在里面的。 霍至看到对方打了黑熊,便打马过去,只扫了一眼,便微微色变,说道:“好准的一枪!” 熊皮是颇为贵重的,但黑熊却不好打,因为其冬天都在冬眠,偶尔出来的,那都是饿坏了的,很是凶残,极难对付,对付这样的黑熊,一般都是用弓箭射死,但这样以来,熊皮往往便会破损数处,价值大降。 但若是近身,马儿又会受惊,所以想要得到一张完整的熊皮,要么用夹子,要么近身肉搏。 这只至少二百斤的黑熊便是死于长枪,其尸体上只有眼部一个小小的伤口,显然是被一枪刺入后搅碎了脑子。 那斥候不好意思道:“不是我,是门下督打的。” 跟过来的孙礼听了,顿时一怔,这才见对面队中的张放过来施礼道:“见过孙曲督。” 张放如今的官职是门下督,全程门下督盗贼,这是汉代早就有的官职,乃是将军府中的直属官吏,负责统领近卫。 这官职看上去名字拗口,但却是最为核心的护卫统领,类似于天子身边的执金吾,这说明张放现在颇受袁熙器重。 平心而论,孙礼曲督的官职要张放高一级,但孙礼心里却是有些嫉妒,因为张放屡立战功,很受袁熙赏识,似乎已经过了孙礼。 孙礼酸溜溜地回礼道:“见过门下督。” 他望着黑熊眼睛上的伤口,说道:“门下督不是用刀的?” “怎么枪法也如此好了?” 张放笑道:“跟着主公久了,先后见过很多武艺不凡的武将练兵演武,我在旁边看着,渐渐也就学会了一点。” 孙礼一呆,自学的? 他犹自不信,他也看出了这一枪的门道,无论是力道还是手法,都是恰到好处,要是能自学到这种地步,那曾经受到赵云太史慈点拨过得自己,岂不是显得很无能? 他争胜心上来,对张放道:“正好这一轮巡逻走完,礼向门下督讨教一手如何?” 张放听了,却是面有难色,出声道:“我这边却是还有些事情,不如改天如何?” 孙礼却是有些不依不饶,“都到吃饭时间了,趁着煮饭,分个胜负,也花不多少功夫。” 两边斥候们一听,都是轰然交好,趁机都围了上来,张放却仍是推脱,说自己骑马伤了手臂,就此认输便是。 孙礼听了,心头火气,冷冷道:“门下督这是觉得礼没有资格讨教,是吗?” 张放摇了摇头,“我确实不如曲督,要是输了,我面子也不好放,不如找個机会,私下较量一下?” 他见孙礼还是没有领会自己用意,便凑近道:“张曲督,平日里面私下切磋下倒无所谓,如今我们都是带兵的人,不论谁输了,都会让部下滋生不信任感。” “要较量的话,也是比拼杀敌,就像主公当日和赵将军赌斗杀匈奴一样。” “经此一战,主公和赵将军才化敌为友,打下了偌大基业,我们有珠玉在前,何必选择这种必有一方会输的下策呢?” “来年便有仗可打,到时候放愿意和曲督一较高下。” “告辞。” 望着张放带人远去,孙礼呆呆地站在雪地里面,第一次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这几年太不思进取了了? 郭嘉以前说的话又回荡在孙礼耳边,“你不愿意动脑子,这不是个好事,你再勇武,战场上也只是个匹夫。” “真正会动脑子的人,才能成为猛将,你以为做主公侍卫的,哪个不是聪明人?” “别的不说,曹操的侍卫先有典韦,后有许褚,那都是比一般将领还要聪明,不然如何能辨别刺客,护卫主公?” 当时孙礼还颇不以为然,觉得郭嘉对自己要求太高,对标的都是赵云太史慈,那些都是天赋出类拔萃的名将,自己怎么和他们比? 然而今日张放一番话,却让孙礼猛醒过来,自己以前看不起的张放,如今无论是武艺还是大局观,都走在了自己前头,自己却是在原地踏步! 相比之下,张放更像个曲督,而自己能胜任门下督吗? 张放进步如此之快,自己即使回到袁熙身边,真的能比张放做得好吗? 而且现在自己离开一年,袁熙已经是打下了两州,其速度如此之快,自己还能达到袁熙的要求吗? 霍至见孙礼发呆,上去安慰道:“大哥,要和其分个高下,以后有的是机会……” 孙礼却是叹道:“不是这样。” 他翻身上马,“现在回城。” 霍至连忙叫人骑马跟上,他开口道:“回城我请大哥去酒肆……” 孙礼摇头道:“不了,你抓紧练兵,我要回去看兵书。” 他望着远处的天边,“再不努力,就跟不上大哥的脚步了啊。” 此时袁熙带着糜贞,正在商行里面查看货物,两人看着掌柜一件件拿出幽州特产介绍,然后糜贞手下的几个掌柜上去查验,比对幽州徐州两地的特产不同。 随着毛皮,山参,毛子草等物一件件拿出来,糜家商行的几位掌柜不由道:“虽然糜家商行一直从幽州进货,但不得不说这个地方,可是遍地宝山啊。” “以前道路不便,幽州的货物卖价很高,但现在使君打通了北面到辽东的商路,又兴修水道陆路,道路通畅,运输成本便会降低,已经将货物价钱压到了先前的一半。” “幽州这些特产,在徐州很是受欢迎,要是能再减些就好了。” 袁熙叹道:“幽州苦寒,无论是毛皮还是山参,都是当地人舍命进入深山找来的,当初商人收购后加价卖出,其实得了大部分利润,我只是尽量减少商路成本,要是打压收购价格,那就是舍本逐末了,哪有修了路让人变穷的道理。” “这是在幽州立足的根本,这点你们一定要记住,不然商人变成了百姓的敌人,必然遭到反噬。” 几个掌柜听到袁熙话中的警告意味,悚然而惊,连忙站起来答应。 袁熙让一旁的伙计端上早已经熬好的鱼汤给众人,说道:“这是辽东海域的海鱼,你们尝尝。” 众人鱼汤入口,只觉醇香无比,顿时眼前一亮,他们都是行家,这鱼塘里面只放了一点盐,便如此鲜美! 一个掌柜将鱼肉夹开,放入嘴唇细细咀嚼,惊讶道:“这和徐州的鱼,似乎有所不同啊。” “好像里面还有淡淡的甜味,和淮水和长江风味截然不同。” 袁熙说道:“因为这鱼打起来的地方,终年处于寒冷海域。” “对鱼来说,海水越冷,肉质越鲜美,据说极北之地出产的鱼蟹,乃是天下顶级的美味。” 一个掌柜恍然道:“确实如此,糜家商行也曾收过江东捕来的鱼,但产地终年温暖,水中所在的鱼,肉质似乎确实没有这种滋味。” “这鱼要是运到江东,怕是价钱能高好几倍。” 袁熙叹道:“很难,这鱼出水便死得差不多了,也就冬天好保存。” “而且北地水域寒冷,落水即死,捕鱼的风险也比江东大很多,所以成本也更高。” “风险总是伴随着机遇,梅花香自苦寒来,同样面对困境,幽燕之地这些用性命搏取食物的边民,肯定会物产富庶徐州百姓能吃苦,这是环境所致,与什么人无关,徐州百姓到了幽州,也一样能吃苦。” “幽州百姓吃过苦,所以知道感恩,但相比之下,江东过得太过舒服,所以他们的想法,有事带着些暧昧不清的腐烂味道。“ 糜贞知道袁熙话有所指,便出声道:“我会在商行方面从江东转向,尽量倾斜幽州。” 袁熙笑了起来,“夫人心里明白,从长远来看,和幽州边民做生意,比和江东那些背信弃义,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脸的人强多了。” 糜贞信道自己夫君果然没忘江东偷袭之仇,只怕平定了北地,江东是跑不了了。 江东惹谁不好,非要惹记仇的袁熙,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本章完) 第八百零六章 双管齐下 袁熙让人拿出一副地图挂起,然后走到地图旁边,招呼糜贞几人过来,说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下一步海商的重点方向,要放在朝鲜半岛和倭奴国一带。” 糜贞带着糜家几名掌柜凑近地图,这几人都是糜家商行之中最为得力的人手,一看袁熙指的路线,便明白了袁熙的用意。 有人当即说道:“辽西辽东有公孙度家族,使君这是怕被人截断路线,所以以青州东莱为跳板,先到朝鲜半岛,然后乘风去倭奴国对马岛一带登陆?” 袁熙出声道:“没错,公孙度家族毕竟是外人,如果依靠渔阳的漂榆邑港口绕行海岸,将来万一冲突,很容易被其阻挡。” “如今我们一路从渤海内环沿着海岸线,从汉四郡铺设码头,在朝鲜半岛建立了海商码头,这条线便应该拓展用途了了。” “自古以来,便有青州东莱渡海北上辽东的逃难路线,其最短距离只有三百里左右,快的话只需要数天。” “而其到朝鲜半岛的距离稍远,七八百里的距离确实有些风险,但要是形成固定路线,摸清楚季节海流规律,应该会成为一条效率最高的路线而其他路线,风险就有些大了。” 众人深以为然,毕竟从徐州发船到,距离会多一倍多,风险可是上升了好几倍,对于要求稳定快捷的海商来说,显然不如分成数段,利用各个码头做跳板来的安全。 东莱出发的船队,到了朝鲜半岛中部以后,便可以沿途交换货物开展贸易,到了朝鲜半岛最南部,后世釜山地区附近,这里和后世对马岛隔海相望,只有一百里,是最为直接安全的路线。 这样一来,袁熙便能彻底将东海渤海内环的地区连结起来,虽然这几年他发挥了不少力气和财货,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商业贸易是促进文化交流,各族融合的最为方便快捷的方式,如同丝绸之路成为了东西方文化交流的桥梁一样,这条海上的路线,也是袁熙实现走向海外的第一步。 丝绸之路的贸易对象,是已经形成了相对成熟的民族文化传统的文明之间的碰撞交流,双方谁也吃不下谁,只是互相吸取对方的精髓。 而这个时代的朝鲜半岛和倭奴国,还处于部落部族的奴隶制社会,无论是文字还是传统,都没有形成体系,这对袁熙来说反而是最好的时机,对方根本无法对抗华夏文化的同化,必然的结果,便是成为华夏领土延伸出的一部分。 这便是袁熙的目的,从根本上防患于未然,将来乃至上千年后,那些地方将不会再有独立的国度了。 袁熙和糜贞商议了糜家在东莱选取港口的事情,几个掌柜一旁出谋划策,他们都是糜家族人,心里倒是没有什么抵触的想法,反而极为支持。 虽说按道理糜贞嫁给袁熙后,糜家商行是属于糜家的,已经和糜贞无关了,但如果真这么想,那真是脑子进水了,糜家真敢这么做,袁熙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们无法立足,最后光屁股滚蛋。 虽然现在糜家商行变相成了袁熙私产,但这却是糜家求之不得的,傍上袁熙,将来好处不可限量,岂是几支船队所能比得上,现在不押注,以后连上桌的机会都没了。 所以相较于投靠刘备的糜竺糜芳,剩下留在徐州的糜家族人,巴不得抱紧袁熙的大腿,很多人甚至觉得当年押注刘备押错了,其起起落落,到现在一个郡都没有占据,和袁熙怎么比? 不过倒让糜家族人安心的是,袁熙和刘备如今也算是姻亲,在哪边都不亏。 不过这样一来,糜家算是彻底绑死在了袁熙这条船上,这也意味着站在了曹操和江东的对立面,对于左右逢源的商人来说,表面是一套,私底下是一套,其中未必没有人会起些别的心思,譬如预留后路这种行为。 对此袁熙心知肚明,毕竟后世糜芳偏偏还真就干出了这种事情,所以他表面上再相信糜家族人,但心里不可能一点都不防备,。 于是他开口道:“如今我占据渤海内环四州,其中大小商行几十家,我也顾不过来,所以我准备成立联合商会,统一航路规划。” 几個掌柜神情一凛,知道这才是重点,袁熙缓缓道:“甄家糜家,是其中排名前两位的,自然拥有更大的话语权。” “我准备让两位夫人挂名商会副会长,各家也会根据投入得多少,决定其中的席位座次。” 几位掌柜都是糜家族老,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慎重之色,他们自然知道袁熙的胃口,这怕不是将来将他们都吃了? 他们投靠袁熙,是为了家族繁盛存续,但如果袁熙胃口太大,将糜家吞的一点都不剩,那他们还有什么凭借去壮大家族? 袁熙看到了他们的疑虑,悠悠道:“我问问各位,各位行商,是为什么什么?” 几个族老面面相觑,吃不准袁熙话中的意思,有人迟疑道:“是为了家族富庶,香火绵延,子孙繁盛。” 袁熙笑了笑,对众人道:“诸位可知道范蠡吗?” 族老们忙道:“这是我们这一行的祖师爷,属下自然知道。” 袁熙笑道:“那其后人,今安在否?” 几位族老这才恍然。 范蠡当年号称富可敌国,但后人却是默默无闻,只怕不是藏了起来,就是家道中落了,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袁熙意思很明显了,赚再多的钱,子孙守不住,又有什么用? 要成为世家豪族,先要成为当地富户,积累势力成为豪族,然后经过数代甚至十几代的积累,在朝廷公卿这个圈子积累人望人脉,才能成为长盛不衰的大族,而这些光靠钱是办不到的! 袁熙缓缓道:“无论是朝鲜半岛,还是倭奴国,商会配合军队,将来迟早会将其纳入华夏。” “这可是开疆拓土的万世基业,家族更进一步的青云大路,是拿钱就能买的到吗?” “有些人想要这个机会,我还不想给他呢。” 几个族老一听,当机立断跪下道:“糜家愿倾尽所有,全力支持使君!” 袁熙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你们各自回去,我等着看你们的诚意!” 等几位族老离去,糜贞才掩口笑道:“夫君还真是彻察人心,洞若观火呢。” “妾虽然名义上代掌糜家商路,但其实也只是知道些明面上的事情,糜家到底私下有多少积蓄底蕴,妾是不知道的。” “而夫君这一着,只怕将糜家的老底都扒了出来。” 袁熙也是笑了起来,“夫人这不也是没提醒糜家?” 糜贞嗔怪地斜了袁熙一眼,“妾现在是夫君的人啊。” 袁熙见糜贞娇靥如花,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起身道:“走,跟我进屋。” 糜贞望着商行外面人来人往的,忍不住脸上通红,“虽然商行后院没有闲杂人等,但白日里面还是…..” 袁熙知道糜贞脸皮薄,这话也只是逗逗她,便笑道:“看把你吓的,对了,过几日北新城有些南匈奴使节过来谈判,里面涉及到商货贸易,你陪我一起去。” 糜贞听了点了点头,随即道:“南匈奴那边,光看贸易的话,只怕几年之内,对我们这边都没有什么好处吧?” “而且只怕以南匈奴的部族制,其几乎所有的好处,都被各部落大人首领截留了,真正的部民,怕是只能用牛羊换些粮食,会不会有所不满?” 袁熙摸着糜贞的头,“夫人已经猜到了前一半,难道猜不出后一半?” 糜贞一怔,随即恍然,掩口笑道:“夫君还真是坏心肠呢。” 她自嫁给袁熙以来,从原来的掌管商路的纯粹商人,眼光慢慢开阔起来,慢慢想通了一个道理,袁熙行商固然是为了赚钱,但其后还有更为重要的政治考量,这才是其行为的根本驱动力。 就像让糜家商路入局渤海,目的是开疆拓土一样,袁熙和南匈奴及鲜卑等胡人谈贸易,其实也没安好心。 一开始糜贞看过袁熙的贸易货物单子,发现里面有不少奢侈品,偏偏卖的相对中原便宜的多,而真正必需品如铁器工具和粮食,价钱却是比市价要高得多。 这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在这种导向下,胡人部族首领必然侧重于购买享乐之物,而对于农耕的必需品则是会削减份额,毕竟做为首领又饿不了肚子。 这直接带来的后果便是,胡人上层会形成享乐奢靡之风,不顾下面生死,其部民必然怨气很大。 要是好年景的话还看不出问题,但要是遇到天灾年景,那就有好戏看了,黄巾起义之前,不就是这样吗? 到时候本就不团结的胡人便会成了一盘散沙,袁熙再采取些手段,到时候本就不稳固的胡人反汉联盟,必然会四分五裂。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 糜贞出声道:“如果那些首领部民铁了心不想和谈,只想捞取好处,甚至起兵掠夺怎么办?” 袁熙笑了,“夫人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自然知道,对于过于死硬的人,那只有一个办法。” “留地不留人。” (本章完) 第九百零八章 口不择言 荀彧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临走时候想了想,从腋下袖子中掏出个香袋,换了个新的塞进去。 他对气味极其敏感,年轻时还好,这些年随着年龄增长,他总觉得自己身上隐隐散发出些许让人不快的味道出来。 荀彧问过旁人,大家却都说没有,但荀彧行走坐卧之间,明显感觉这种味道似乎挥之不去,于是他用昂贵的沉香木磨成的粉做成熏香,带在身上,以遮掩可能只有他自己才能闻的出来的味道。 他坐上马车,很快便赶到了曹操的大将军府,这宅邸前后很大,甚至好像比刘协的宫院还大一些,荀彧曾经劝说曹操注意礼制,但最后也不了了之。 荀彧进去后,曹营之中绝大部分有头有脸的掾属都已经到齐,众人荀彧进来,纷纷起身招呼道:“令君来了!” 荀彧一一还礼,抬头望时,却发现曹操不在主桌上,荀攸过来悄声解释几句,荀彧才知道曹操头疼病又犯了,所以让荀攸代为主持。 荀彧见荀攸喝的红光满面,神态微醺,便出声道:“公达这次为明公取得冀州,可谓是居功至伟啊。” 荀攸确实为此得意不已,但在荀彧面前还是有所收敛,便谦道:“多谢族叔.嗝,提携,可惜未尽全功.族叔在许都.也很辛苦呢。” 荀彧见荀攸有些失态,心中有些不喜,但淡淡道:“公达回去坐吧,注意言行举止,免得失仪。” 荀攸这才一摇一摆,回到座位上面坐下,继续自斟自饮起来。 荀彧缓缓坐下,身子笔直,对着举杯遥贺的众人也是举起杯子还礼,然后在唇边一沾,便即放下。 曹营众人对着荀彧礼敬一杯后,便互相找人谈笑起来。 他们这次确实很是高兴,今天的战事虽然有所波折,但总体来说,曹营得到了极大的好处,不仅取得了中原最为重要的冀州,还将袁氏二子杀死。 如今袁氏只余凶虎一人,虽然凶虎也趁机夺取了青州和渤海两郡,将地盘连了起来,看上去威胁不小,但在曹营众人看来,袁熙的地盘大部分都在东夷发源之地,地靠东海,而自古以来,还从来没有人能从此地赢得天下的。 这千百年来,天下所有的霸权争夺,都是围绕关中地区进行的,因为这块地方无论是人口还是兵马,都是最好的,这便有了中原腹地之说。 而如今这块地方,便是指的兖州豫州冀州司隶地带,如今随着冀州的入手,这块风水宝地已经全部落入曹操之手,这是个极好的兆头,怎么能不让众人高兴? 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下,平素脸色灰败的程昱,此刻脸上也显出了一丝红里透紫的喜气出来。 而这两年从来没打过胜仗,但官职一直在升,稳居曹营二号人物的的夏侯惇,更是站在人群中央接收众人恭维,显得颇为鹤立鸡群。 人们互相敬酒打趣,洒出来的酒水打湿了官服,醉意踉跄的脚步失却了士人的仪容,大厅中央的香炉散发出的蓝紫烟雾将人影歪曲模糊,跳动不已,倒像是上古时期巫祭跳大神的景象模样。 荀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感受着耳边的欢声笑语如海浪般涌入自己的耳朵,发觉自己和这份热闹格格不入,周围的景物人形明明就离着自己数丈远,但仿佛却远在天边。 荀彧忍不住伸出手去,把手指圈成一个圈,透过这個圆形,他看到人们在其中摇曳起舞。 他把手一合,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有些恍惚出神,想要伸手去端酒杯,却感到肩膀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回头看时,却是喝得醉醺醺的许攸。 荀攸见了,拱手道:“早闻子远先生大名,今日幸而得见。” 许攸笑骂道:“少来,你没见过我?” “曹操当初在东郡的时候,吃了徐荣败仗,兵都打没了,去跟袁绍要兵时,你我不都再在场?” 荀彧听了,面色略显尴尬,低声道:“明公以前的事情,尽量少提为妙。” 许攸此时也是喝得半醉,他醉醺醺道:“怕什么,本初孟德和我,当年游侠横行雒阳的时候,这屋里一大半人还在光屁股玩泥巴呢!” 许攸嗓门本就不小,登时有几道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荀彧见了更是头疼,拉着许攸坐下,举杯道:“这次明公取得冀州,子远也是居功至伟,彧先敬一杯。” 许攸闻言,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见荀彧又给自己满上,便有举起杯来,说道:“文不,令君,你就别给我脸上贴金了,这次我干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 “我刚出使,邺城就没了,你说我有什么功劳?” 他转过头去,对着正在和陈群谈笑风生的辛毗叫道:“佐治,你说是不是啊?” 辛毗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一脸疑惑的看了过来,便看道许攸对自己叫道:“你说咱们为孟德夺取邺城,立了什么功啊?” “我出城回不去了,你在城里,应该比我明白吧?” 辛毗这才反应过来,恼火道:“子远,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攸哦了一声,“哦,原来伱也什么都不知道,看来和我一样,都是没地方去了,是吧?” 辛毗本就和许攸有些不对付,如今见对方发酒疯,也是极为不快,冷冷道:“子远,这里可不是邺城,犯了事情,可没有人护着你!” “哟嗬!你还来劲了!”许攸借着酒劲就想站起,“你小子可是出息了,在邺城时在冀州谋士面前装孙子,如今这边都是颍川人,你腰杆硬了是吧?” “看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正南被孟德杀死,是不是你小子进的谗言?” 辛毗听了大怒,吼道:“许攸!” “你空口白牙污蔑我,等明公来了,我和你分个道理!” 两人争吵,屋里所有人都像在看猴戏一般幸灾乐祸,也不出声阻止,荀彧见事情闹大,便拉了拉许攸袖子,许攸似乎醒悟过来,他回过头对荀彧道:“我知令君好意,颍川人中,我就看令君还是个光明磊落的。” “其他人就,呵呵,尤其是郭图,简直不是个东西。” 他又转向辛毗,“颍川人都是孟德的人,你说是吧?” “但郭图怎么死了呢?” 辛毗冷然道:“子远问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许攸一拍大腿,“郭图怎么死得,你问问你兄弟不就知道了?” “当初我还挺疑惑的,郭图这么受显思公子赏识,怎么就被他杀了呢?” “对了,辛评呢,怎么今天没来?” 辛毗感觉肺都要气炸了,“吾兄还被凶虎关押,子远你是不是喝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此失态,赶紧出去,免得丢人现眼!” 许攸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你也知道丢人现眼!” “咱们这些不是被俘的,就是被迫留在这里的,啥事情也没做,也有脸和人家功臣坐在一起,你倒是有脸!” 辛毗闻言,感觉差点一口血喷了出了,他对着众人遥遥一拜,“毗身体不适,就此别过。”说完直接匆匆逃了出去,只留下许攸的笑声在背后回荡。 曹营谋士见了纷纷摇头,这许攸就这么个臭脾气,怪不得不受人待见! 荀彧见了,对许攸低声道:“子远,谨言慎行。” 许攸此时又灌了一杯,已经是醉意上来,他对着荀彧又举杯相敬,一饮而尽。 “令君啊,你是我知道孟德手下中,唯一还算有良心的了。” “你们打仗时,在前线做过的那些事情,谁做的,谁出的主意,谁暗中给袁绍写信勾连过,我可是清楚的很呢。” 此话一出,本来热闹的厅堂里面,顿时鸦雀无声。 很多曹营谋士,都已经纷纷变色,很多人不约而同低下头去,唯恐让人看到自己脸上的惊惶之色。 他们自然知道,审配许攸是袁绍临死前托孤之人,肯定是知道些最为隐秘的事情的! 如今审配已死,辛毗是颍川人,投靠曹营之后,早已经融入了颍川系,也不会多说什么,唯有这许攸脑子进水,口无遮拦! 荀彧见了,赶紧拉着许攸往外走,“子远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许攸拨开荀彧的手,“不劳令君费心,我自己会走。” 他踉踉跄跄往外走去,“天下相争,投靠这事,谁也别说谁,毕竟谁不怕死呢?” “我在邺城时候,也不是没和孟德写过信,要说吃里扒外这事我也干过,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毕竟为了保命,不丢人!” “但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就让人看不起了。” “就像郭图辛评,明明早就私下勾连孟德,这不丢人。” “丢人的是认不清形势,觉得自己不可或缺,那才真是愚蠢。” “郭图便是如此,明明知道些不该知道的,还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真是可笑。” “显思公子能杀他?” “我才不信。” “这人啊,做到最后,还是糊涂点好,不然不知道那天就死了。” 许攸哈哈大笑,摇晃着离开,场上静悄悄的,有人已经心里打定主意向曹操告状了。 许攸不能留! (本章完) 第九百零九章 匈奴使节 当晚直到宴会结束,曹操也没有过来。 又过了两日,荀彧听说许攸的事情被捅到了曹操哪里,最后其被安了个醉酒失仪,言行无状的罪名,被剥夺了半年俸禄,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但荀彧却觉得这事情没用完,许攸当时说自己掌握了曹营通敌的证据,这件事情不论是确有其事,还是酒后胡言乱语,荀彧都觉得有些人不会放过许攸。 但其实荀彧也不敢确定,到底当时许攸这么说,到底是不是确实醉了,还是得了曹操授意故意露出的口风,毕竟自己现在完全猜不透曹操的心思。 一切皆有可能,谁知道呢? 但涉及到曹家的另外一件事情,私下也引起了不小的争论。 关于曹操将曹氏宗族女子嫁给刘协为妃之事,在人选上面,曹营众人产生了一些不同的想法。 都知道刘协现在是个傀儡,曹氏很多人自然不愿意将女儿推入火坑,但其中也有趋炎附势,想要利用这身份做文章的,便跑到曹操跟前去探口风。 结果曹操一句话便打消了他们的念头,“要嫁也是我自己的女儿,哪里轮得到你们?” 此言一出,除了早已经得知内情的荀彧等寥寥几人,旁人方才明白曹操竟然有这种新想法! 但随即更多的疑团便来了,曹操的姬妾不少,很多女子还是带着孩子嫁入曹操内宅的,比如大将军何进的儿媳尹氏便是如此,那曹操是要嫁亲生的,还是过继的? 如今卞夫人便低眉顺眼地站在曹操跟前,小心翼翼道出了这个疑问,毕竟这倒也算是属于后宅之事。 曹操捋着胡须,出声道:“你说曹晴怎么样?” “什么!”卞夫人大惊失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曹操张口就要嫁长女? 她涩声道:“只怕丁夫人那边,不会同意啊。” 曹操冷哼一声,“我和她已经和离了,她能管得到我的家事?” “我先前让曹晴陪着她,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如今曹晴要出嫁,自然也不适合呆在她身边了,着日让人把曹晴带回来吧。” 卞夫人心道这两个人可都是倔脾气,只怕会闹将起来吧? 她低声道:“这样做会不会显得太过直接了?” “不若先写封信去告诉丁夫人,让其把曹晴送回如何?” 曹操眼神一闪,“如此也好,你便写封信,着人带去谯县。” “我之后便派车船过去,将曹晴带回来,我倒看谁敢阻拦。” 卞夫人领命而去,她出来时候,总觉得这事情有些古怪,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对。 不过曹晴和丁夫人在豫州谯县居住,确实也不太安全,其南面数百里就是淮水,过了淮水就是凶虎的地盘,也不知道曹操怎么想的,将自己前妻和长女放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她带着满腹疑惑,一路回去了。 随着临近过年,许都的商人过客渐渐多了起来,但明眼人发现,似乎周围的兵士也增加不少。 有人打听出来,这是先前驻扎在兖州,阻拒冀州攻势的曹军兵士,如今到了年关换防,看上去倒是正常。 但嗅觉灵敏的人,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因为即使正常换防,也不该将远在冀州的兵拉回豫州来,这似乎太远了些。 这种异状,被各方潜伏的探子如实记了下来,送往天下各地,其中自然包括袁熙检事府的人。 不过这消息传递到北地,至少要一個月的时间,所以此时在蓟城准备过年的袁熙,自然也不会知道许都发生了什么,毕竟他现在还有更加紧要的事情去做。 接待北新城过来的十几个部族的使节。 这些人是北新城使节团的一员,袁熙将他们安置在北新城,却迟迟不不见面接待,之中有些人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对,便不约而同的来蓟城求见袁熙。 袁熙对此自然是乐意见到的,和聪明人说话比和蠢人说话轻松,这些先行赶来的使节们,显然是脑子相对活络的。 如今袁熙在别馆设宴招待使节们,这次他带的人不多,只有田豫糜贞几人,一开始还有使节将糜贞错认为袁熙正妻,等旁人解释后,才发现闹了个笑话。 随着一道道菜肴端了上来,在场的使节们也都发现了菜肴的独特之处,北地的特色菜肴一概没有,取而代之的全都是中原甚至江淮的做法。 袁熙微笑道:“我知道诸位吃惯了烤羊烤牛这些东西,所以今日特别让诸位品尝中原的菜肴。” “我我看来,无论是北地的菜,还是中原的菜,首先要吃饱,其次是吃的好,若非要拘泥于特定的种类,可能会错过很多有趣的东西。” 一众使节知道今日的宴席极为关键,袁熙作为四州之主,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亲自来接待他们,所以他们当下凝神静听,思索起来。 有人出声道:“如果能让族人们活下去,我们无论吃什么,都愿意的。” 旁人听了,暗暗后悔,这话怎么让别人先说了出来! 袁熙回道:“我问你,要是哪一天你吃惯了中原的菜,有人拿刀逼着你再回去吃北地的菜,不许你再吃中原菜怎么办?” 那人哑然,一时间想不出对答,此时有人说道:“那如果我们现在不吃中原菜的话,使君会拿刀逼我们吗?”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一突,怎么有人敢这么说话的! 他们转头望去,发现说话的是个小部落的使节,其眉眼极宽,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半边脸颊都被烧黑了,连带胡子都参差不齐,显然是遭逢了过大难。 袁熙放下手中木箸,饶有兴味地盯着他,“哦?” “你这话有两重意思,我没有分清楚,伱是不愿意吃,还是不喜欢吃?” 大部分对汉话不怎么了解的使节,此刻脑中已经混乱,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 那使节却是听明白了,当下不卑不亢道:“我不排斥吃中原菜,但我更喜欢北地菜怎么办?” 袁熙闻言笑道:“那自然可以。” “吃什么东西,那是各人的自由,但是有一点很重要,便是你要想被别人所接受,自然要入乡随俗。” “比如你跑到中原去强逼别人吃北地菜,那自然会招致反感,反之亦然。” 那使节听了,却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鼓足勇气出声道:“按照我们北地的习俗,有贵客到来,主人会用自己的妻子姬妾招待对方。” “对此使君如何回报?” 此话一出,一众使节皆是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就想起身溜走,他们后悔跟着这个浑人一起来了,对面可是四州之主,凶名赫赫的凶虎! 别看面前的凶虎看上去和颜悦色,但其手底下的死人,怕不是有十数万之多,你有几个脑袋敢触怒他? 糜贞也是脸上掩饰不住怒意,这蛮夷说话太也无礼了,这岂不是暗示自己也是可以用来招待客人的? 袁熙盯着对面,发现对方眼光之中并无惧色,便知道对方敢说出这种话,自然是不怕死的。 而且这个时代的姬妾,也确实地位不高,常常被用来在主人之间相送,即使是中原士族也是如此。 但这却显然不符合袁熙的想法,他开口道:“对于妻妾招待之事,从我个人来看,是很不人道的。” “女子将自己托付给男子,是希望得到他的保护和庇佑,而不是为了利益或者谋生,被当做交换的礼物。” “所以这种风俗,我不会接受,不管是作为客人,还是主人,皆是如此。” 那人刚要说话,袁熙又道:“你提了个很好的问题。” “我知道你的想法,这和我刚才的话其实并不矛盾。” “中原有句话,君子和而不同,所以我虽然不接受,也不表倡这种做法,但也不会去直接下令禁止。” “我并不是说谁对谁错,无论是中原的风俗,还是本地的风俗,其实都有阻碍进步的陋习。” “我个人的希望,是随着将来生活富足,百姓开化,这些陋习能够被慢慢摈弃。” “我也不敢保证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看到的路,应该比现在任何人看到的都要宽。” 一众使节听了,虽然有些懵懂,但明白袁熙做出了某种承诺,但那使节却还追问道:“使君以为,中原的陋习有什么?” 袁熙想了想,笑道:“我倒是想过到,但北地一样有,你确定要我说?” 见那人点了点头,袁熙便开口道:“蓄奴。” 此话一出,使节们颇为惊艳,那人疑惑道:“幽州难道没有家奴?” 袁熙出声道:“有,但是在渐渐减少。” “终有一天,大家都能在编户齐民的户口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便是我的目标。” 那人终于是按捺不住,摇头道:“我不相信。” “两汉几百年了,至今汉胡奴仆数百万,我从未看过到有过例外之举。” 袁熙出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若是我们将来能够因为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为了同一件事情而努力,将彼此视为战友同侪,而非主仆,那如果有一日我有足够的能力,便把你们部族名字中的那个奴字去掉。” 此话一出,一众使节惊得纷纷站了起来。 那人也缓缓起身,盯着袁熙道:“使君以为,汉匈几百年的世仇,能够就此消弭?”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章 不要走了 袁熙抬手让众人坐下,出声道:“我不能保证,但我愿意为之努力。” “先前你们应该都听说过我的事情,我这人不轻易作出承诺,但只要答应了,便会竭尽全力做到。” 在场使节闻言皆是出声称颂,然而那黑脸之人沉声道:“有汉使斩杀楼兰王在前,吾等固不敢尽信。” 此言更如同一声霹雳,震得在场使节相顾失色,田豫猛然站起,喝道:“无礼!” 这使节所说的,是西汉霍光时期,汉使傅介子刺杀楼兰王一事。 彼时霍去病去世后,匈奴向西退走,颇有势力,而西域楼兰龟兹两国,在匈奴的暗地支持下,常常伙同匈奴流寇袭杀西汉使节,劫掠商队货物,丝绸之路因此饱受困扰。 尤其是彼时楼兰王安归曾在汉廷做过质子,对汉廷极为仇视,回到国中登基后,针对汉廷商人使节发起了多次袭杀。 当时傅介子任平乐监丞,向已经当权的霍光提议打击西域诸国,霍光以为当时的汉廷发兵劳师远征,靡费甚巨,故不许,傅介子随后便提出了刺杀之策,霍光自然不信,但还是上奏汉昭帝,赐给其财物,让其出使楼兰。 汉昭帝元凤四年(公元前77年),傅介子奉命出发,很快就到了楼兰王都,他此行的公开身份是汉朝使者赏赐西域诸国的特使,除了卫士外,还携带了大量的金币。 一开始其并未收到楼兰国王的接见,后来傅介子给随兴的楼兰陪同官员看了使团带的金银财货后,楼兰王安归果然上钩,亲自赶赴傅介子营帐。 傅介子设宴展示丝绸金银,并在席间说天子有密信,安归上当,随傅介子至营帐后,被傅介子和侍卫杀死,傅介子拿着安归头颅展示给楼兰诸臣,以天子名义宣布了安归罪行,在场楼兰士兵竟被傅介子一人震慑,各自散去。 之后傅介子和随从带着安归头颅返回长安,被汉昭帝封为义阳侯,安归头颅则被悬于城楼之上,让四方往来的使节观看,自此外胡震慑。 这便是后世斩楼兰的注明典故,演化成历代武将出征封侯愿望,很多唐宋诗人也曾为此颂,李白塞下曲中“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便是说的此事。 这件事情,在汉廷看来,自然是传扬大汉威名的好事,但对于匈奴来说,却有另外一番意味在其中。 从那时起,匈奴就流传着汉人背信弃义的非议,因为在他们眼中,汉廷这么做,等于是用欺骗的手段杀死了楼兰王,乃是不光彩的行为。 精通北地故事的田豫,自然明白这使节所指的什么,所以才出声呵斥,袁熙却是笑了出来,他曾经向田豫阎柔等人问过匈奴的事情,自然对此事也早耳闻。 他倒是不恼怒这个使节如此悖逆自己,相反,袁熙很高兴,因为这说明这个使节想的事情很深,若不是真正考虑过南匈奴和汉人之间关系的,断不会将此事提出来发问。 他止住一旁将手按到剑柄上的侍卫,让其退了下去,方才开口道:“你这人很有胆识,我很欣赏。”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说了个南匈奴部族之中的常见名字,袁熙猜十有八九是假的,当下也不以为意,说道:“有句话叫道理不辩不明,我便和你来说说我作为汉人的道理。” “汉人有句话,叫做先礼后兵,便是两边起了争端,我们总是试图先用谈判的手段化干戈为玉帛。” “实在谈不拢,大家才会在战场上相见,分个胜负,亦或生死。” “我相信南匈奴虽然直接倾向于后者多一些,但也不是不会坐下来谈,不然的话,谁都知道上来就要分生死,那么我何必不先下手为强?” 那人不得不承认袁熙说的话是对的,上来就喊打喊杀的部族,灭的反而是最快的,因为没人敢相信他们。 袁熙继续道:“当时楼兰什么情况,我相信你们比我清楚,虽然是被匈奴逼迫,但屡次袭杀汉廷使节,换做你们,也总要有個说法吧?” “之后便是手段问题了,你不仁我不义,楼兰动手在先,却反过来责怪汉廷使节背信,岂不怪哉?” “而匈奴将楼兰当做牺牲品,利用其作为挡箭牌来对汉廷发难,在楼兰王授首后才跳出来替其打抱不平,岂不是无耻了些?”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讷讷无语,袁熙见状,趁势道:“楼兰王夹在匈奴汉廷之间,想要做墙头草,其两边都不想得罪,两边都想讨好处,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所以当他首鼠两端之时,其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他话锋一转,“现在各位的部族,其实也是如此。” “我知道南匈奴王庭之中,有主战派,也有主和派。” “诸位夹在其中,想要存续自己的部落,其实是很难的。” “有时候不站队的人,反而是最先被扔进战场的那一批。”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悚然而惊,纷纷起身拜道:“还望使君指条明路!” 袁熙见只有那个使节没有跪拜,也不以为意,便继续道:“不瞒诸位,不论对于我,亦或其他人来说,拿回并州,都是汉人的心愿。” “你们现在不做选择,便会夹在我和南匈奴主战派之间,即使没有我,也还有其他人。” “我知道伱们在河套住了上百年,早已经将其视作故乡,但同时在并州的,还有几十万汉人,你们若不想何其共存,采用激烈极端的手段,那最后得到的便是同样的回报。” “但我相信,若有我在的话,能找出一条汉胡共存的路来。” “不是以胡制胡,也不是让你们内斗残杀,而是胡汉一家,共御外敌,无分彼此。” 有人喃喃道:“真的可以做到?” 袁熙出声到:“所以需要你们赌一下。” “若我是可以托付之人,自然大家一起往前走,若我是满口谎言的小人,你们便有可能被我卖掉。” 一众使节心道有人会这么说自己吗? 他们一边进食一边思索,都变得心事重重起来,袁熙见状笑道:“大家慢慢吃,几个月还是我等得起的。” 众人听了心里更是一颤,能等几个月,说明也就只等几个月了! 这种压力下,众人都吃的食不甘味起来,一到晚宴结束,便都匆匆告辞,应该是派人回去并州报信去了。 只有先前的那名使节留了下来。 袁熙自然知道对方有话要说,身份也一定不低,替其若真的是小部族的使节,根本不会站得那么高去想问题。 果然那人出声道:“使君应该明白,如今南匈奴中主事的,都是单于和四王,其次最低也是部族首领,他们大都衣食无忧,只想保住自己的牛羊和奴仆。” “我想问使君一句,使君对他们谈胡汉一家,却不给他们实际的好处,真觉得他们会被打动吗?。” 袁熙听了,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你这人很有意思。” 他对着使节拱手一礼,“我乃袁熙袁显弈,暂领四州,请问阁下到底是谁?” 那人听了,也是郑重起身,还礼道:“在下去卑,暂为南匈奴右贤王。” 在场众人包括田豫都是一怔,因为这个名字,其实在汉地也很有名气,没想到此人却是出现在这里! 袁熙站起身来,缓步向去卑走去,去卑见袁熙越走越近,袖子里面的手忍不住握紧了起来。 田豫忍不住上前两步,侍卫也将手再度按在了剑柄上,袁熙却是已经伸出手去,抓着去卑的手腕,口中道:“你便是和白波贼一起护卫天子,击退李傕郭汜的去卑?” 去卑点头道:“正是。” 袁熙肃容道:“这件事情,白波贼做的不厚道,汉廷也是没有了说法,确实对不起你。” 去卑微微一怔,随即拱手不语。 袁熙带着去卑到自己身侧的副座上,命人重新上酒,这才回到座位上做下,对去卑举杯道:“右贤王受了委屈,却无人仗义执言,自然心怀怨气,换做是我,也是如此。” “其实你要的并不多,可能只是个公平的名分,但汉廷这点都做不到,这次道理确实在你这边。” “如果右贤王早生几百年,也是金日磾一般人物。” 去卑紧皱的眉头舒展少许,“能被名闻天下的凶虎如此赏识,我倒突然想开了不少。” “将我比作金大人,实在是惶恐,我知道自己有几分斤两,惭愧啊。” 他举杯道:“未想使君有如此胸怀,卑为先前的无礼,向使君赔罪。” 袁熙回敬,笑道:“其实无需道歉,因为一会我做的事情,可能让右贤王很不高兴。” “既然知道是右贤王,那我其实是不想放你走的。” 此话一出,去卑脸色大变,周围的侍卫也不约而同上前几步。 去卑见自己走不了,索性冷笑道:“汉人果然无耻!” “也好,便以我之死,警醒部族之人!” 袁熙止住侍卫,微笑道:“右贤王误会了。” “我是想说,你现在虽然号称右贤王,所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吧?” 去卑目光一闪,“我不明白使君意思。” 袁熙坐正身子,“你有没有想过,做第二个金日磾,亦或,” “超越他?”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二章 罪魁祸首 去卑的心思,袁熙和田豫都能猜的出来,毕竟天下以汉统为上,明明祖上阔过,有个刘姓用不了,被迫采用独孤姓,换了谁也不甘心。 袁熙便是抓住了去卑这个心思,抛出了极为诱人的饵料,他不愁对方不上当,如今南匈奴这地方蜗居并州,再蹦跶成就也是有限,但如果改回刘姓,可以做的事情便太多了。 去卑犹豫道:“那我的族人……” 袁熙出声道:“由你来决定。” “你要让他们留在并州,我也不反对,你要让他们来幽州冀州,亦或青州徐州,我也有办法安置。” 去卑听了,深施一礼,这就是袁熙的底气,他现在能给对方的选择很多,总有一款适合对方心思的。 去卑想了想,试探道:“使君想现在就把我留下?” “我虽然不反对,但部落很多事情,还要等我……” 袁熙笑了起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刚才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你可以回去处理部族事务,一切妥当之后,便带着你认为适合的人来找我。” “之前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 “我寻找的是和南匈奴的共存之策,在尽量保证双方利益都不受损害的前提下,让尽可能多的人一起去迎接新的时代,而不是将谁抛下,亦或消灭。” “为此我会向你展现我的诚意。” “并州的职位,你随便挑。” “但同时伱也需要领兵融入幽州军,以前的规矩,可能便不适用了。” 去卑静静听完,再度施礼道:“使君气节,让卑敬佩。” “请使君放心,卑这次回去,必然不负使命,尽快归来。” “若使君同意,还请盟誓。” “好!”袁熙端着酒杯站起,两人当下割破手指,喝了血酒,掷杯于地,相视大笑起来。 去卑说做就做,他婉拒了袁熙让其留两天休息的建议,起身道:“我现在就返回河套,秘密联系想要有归附之心的部落。” 袁熙点头道:“行事还要小心为上,万一走漏风声,只怕有人对你不利。” 去卑笑道:“于夫罗倒没有什么,他要现在和高干联盟,但碍于单于之位,很多事情不能公开去做。” “但南匈奴中,有些部落确实颇为死硬,只想劫掠中原,他们占据太原郡,以晋阳为大本营,这是几乎不可能争取的。” 袁熙点头道:“这些人你先记下来,到时候我想法对付他们,你只要说动中间派即可。” 去卑想了一下,“来年使君还是要发兵吧?” 袁熙点头道:“那是自然,有些人不见黄河不死心,多少打痛了,他们才知道厉害。” 去卑听了,便断然道:“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将无意打仗的部族调开。” 他说完举步就要离开,袁熙喊住了他,当场拿出印绶和表章,在上面直接用印,封去卑为平北将军,说道:“这是我目前能给你的最高的职位,你以这个名义行事,出了事情我兜着。” 去卑拿着表章,对着袁熙施礼下拜,然后转身离去。 看人走远,糜贞笑道:“这人倒是干脆。” “不过妾本来以为是谈商路生意的,却没有想到完全没派上用场。” 袁熙笑道:“等来年幽州和并州部族建立商路,有的是你忙的。” “这次也算是意外之喜,有他在的话,可能会少死很多人,不然匈奴这几十万人可是麻烦的很。” 田豫点头道:“上兵伐谋,能不动干戈自是最好,但……” 袁熙点头道:“我明白,为了以防万一,这段时间幽并边境的防务,就交给你了。” 田豫抱拳领命,他知道袁熙明白自己的意思,虽然去卑此人看上去可信,但这边也不会完全不设防,最起码要保证最低限度的警戒,以防意外发生。 袁熙站起身来,笑道:“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倒是能过个好年了。” “过几天等子龙回来,咱们又能聚一聚了。” 田豫点头道:“只怕来年曹操不见得不动手啊。” 袁熙深以为然,自己在并州动兵,曹操绝对不会闲着,要么骚扰自己领地,要么可能对荆州下手,而自己现在对荆州鞭长莫及,只能期望寿春的陆逊能够协助刘表刘备防守下来。 也有人曾经建议袁熙从寿春发兵,直接北渡淮水,打入豫州,袁熙和诸葛亮思虑再三,最后还是没有行动,因为相比之下,并州优先级更高,而且留着豫州,也能够牵动曹操大部分防守兵力,让其做事束手束脚。 不过事后看来,曹操却没有在豫州放置太多的兵力,袁熙到现在也没猜透曹操的想法,豫州对其不重要吗? 要不要来年让陆逊开展一次试探性的进攻,看曹操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袁熙还没来得及去和诸葛亮商议寿春的事情,陆逊倒是从寿春来信了。 袁熙此时正在书房里面,他拆开查看,发现除了例行汇报公事以外,陆逊还特意请示至今还被留在寿春的蒯越和张昭如何处理,因为荆州和江东屡次派人抗议,说袁熙不应该将人留这么长时间。 不过袁熙年前那一仗后,在天下威名的更甚,两边的措辞都谨慎小心了不少。 袁熙看完后,便写起回信来,让陆逊尽量拖延,拖的越久越好,在后面给袁熙按摩肩头的曹宪看到,忍不住扑哧一笑,“夫君还是那么蔫坏呢。” “人家过来谈判,结果回去过年都做不到。” 袁熙悠悠道:“想着借我的势,总要付出点代价。” “这两边明明和曹操有仇,尤其是江东,偏偏在更大的利益面前,家仇都能放下,可将执念甚深,由不得我不提防。” 曹宪轻声道:“夫君杀死典韦,为先父报了仇,阿母和妾身姐妹,都很感激呢。” 袁熙听曹宪说过边让家族被屠之事,叹道:“典韦也不过是把屠刀而已,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曹操。” “不过说起来,曹操做事做的太绝了,祸不及子孙,他却打破了这個规则,很多人明面上不敢说,但私下里面肯定是对这种做法深恶痛绝的。” “虽然我也承认,其做法有一定道理,毕竟贪官污吏的家人也是得了好处的,但其自有汉律来定,罪人家眷依律处罚便是了。” “但曹操一方面给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一方面又霸占其家眷以为己用,显然是私欲大于公心,其所作所为不占道理,那将来也可能会有人拿同样手段对付他的子嗣。” “曹操虽然为当世枭雄,少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但将来其子孙可不一定有这种本事。” 曹宪恨恨道:“那样才好!” “妾巴不得将来有人能将其斩尽杀绝,满门尽灭!” 袁熙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想要报仇可以,不要为复仇蒙蔽了眼睛。” 曹宪展颜一笑,“妾知道呀,只要不提曹贼,妾平日里面心情都很好呢。” 袁熙摇了摇头,“争夺天下祸及家人的很多,但破坏底线的也不少,我有时候很担心牵连到你们,所以好多时候,做事还是留一线好。” 曹宪出声道:“就像夫君即使和袁术袁谭相攻,对其子嗣也照顾有加一样?” 袁熙叹道:“毕竟一家人,总不能不管不理吧?” “说来我用曹嵩将袁谭长女交换了回来,现在她跟着你一起住,便是因为你个性开朗,让你平时开导下她的。” 曹宪笑道:“她倒是挺懂事,对把她换回来的事情,也是极为感激夫君。” “说来她也算幸运了,其父是被曹操杀死的,她要是嫁给曹操儿子,下半生一定很悲惨。” “而且据说曹操那个儿子可是个混世魔王,她去许县的时候,听说了其在天子寝宫里面的胡作非为之事,这能是人干出来的?” “哦?”袁熙好奇道:“曹丕?” “他做了什么?” 曹宪将袁谭女儿听到的传言说了,末了出声道:“擅闯天子寝宫,调戏天子内眷,你说这是不是禽兽不如?” 袁熙听了沉思起来,“有这等事情?” “我倒是听过一些传闻,但没有想到其会做的这么过分,这明显有些不正常。” “曹操是不知情,还是故意放纵?” 曹宪目光一闪,“夫君是说,曹操利用曹丕来打击天子威信?” 袁熙点头道:“是有这么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年后曹操也该更进一步,开始褫夺天子权柄了。” 曹宪恨恨道:“让他得意吧,迟早有覆灭的一天!” 随即她出声道:“除了袁谭的女儿,我听说袁术还有个女儿,当时在邺城,城破的时候去了哪里?” 袁熙想了想,失笑道:“我倒是忘了这茬,她倒是跟着袁尚家眷一起,被救了出来,我记得当初将其安置在黄县,但事情一忙,却是忘记了。” “我得给孔明写封信,让其着人送来蓟城吧。” “正好她们都到了出嫁的年龄,我想办法给她们找个可以托付的郎君好了。” 曹宪想了想,随机失笑道:“夫君现在倒是很喜欢做媒呢,从赵使君到陆监军都是如此啊。” “肯定还是优先照顾你那些部下吧?” 袁熙厚颜无耻道:“也没有什么不好,我那些属下,未必就比当世那些诸侯混的差了。” “说来我还和杨凤提了一门亲,不过其至今没有回信,只怕是要黄了。”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四章 未雨绸缪 袁熙闻言笑道:“你是还没看到今后千百年来他们要干的事情,不然也和我想法一样。” 蔡昭姬好奇道:“什么事情?” 袁熙开口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窗外的雪飘了下来,建安四年在严寒的冬日中,降临到了大地上。 各家都有各家的悲欢,各人都有各人的苦难,不过对于袁熙治下的几个州郡来说,百姓这几年倒还算过的去。 毕竟袁熙军交战虽多,但袁熙本着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做法,尽量将战事都放在了自己的领地之外,所以战火对他治下百姓伤害并不大,最多也只是临时增发些劳役和粮食。 对此幽州民众反应极为平淡,对于时刻面对外胡侵略危机之下的他们来说,深知自家军队的强弱,和他们的性命息息相关,所以一听到打仗,都是想尽办法支援后勤。 但徐州那边的情况,相对来说便复杂的多。 因为徐州本就是富庶之地,在袁熙取得徐州之前,徐州无论是商业还是农业,都颇为发达,所以一直被曹操觊觎。 也正因为曹操打得太狠,数屠徐州,才导致徐州继续依靠势力对抗曹操,最后袁熙夺下了这块地盘,然后坚持到了现在。 这期间无论是袁术还是曹操,亦或孙策孙权,都曾经打过徐州的主意,但相继失败,徐州在陈登的治理下,也重新回复了繁荣。 但随着生活安定,徐州有些士族便像江东一样,开始产生了厌战情绪,他们觉得,其中有些仗完全可以不打。 尤其是青州江淮的战事,征收了徐州相当数目的粮食和劳役,对此有些徐州士族颇有微词,认为是拿着徐州的粮食去救济其他州郡,是给徐州增加了负担。 尤其是年前青州经受战乱,需要调取徐州的粮食救急,便遭到了一些士族阳奉阴违的抵制,很多家族将粮食藏了起来,陈登也是颇废心力,为此他初步调查过后,写信过来解释了徐州的情况,问袁熙如何处置。 袁熙是在新年第一天收到陈登来信的,他看到后,年夜的喜悦顿时少了不少,狠狠将竹简拍在桌上。 他现在治下四州,其实给徐州的负担已经很轻了,也就是先前青州被袁谭抽干,导致当年两次耕种需要就近调集粮种,最近的徐州自然是最为合适的。 但徐州这些士族却是只看好处,觉得自己调粮吃亏,却没看到先前其他几州不也是互相调动,渡过难关的? 而且徐州一开始落到袁熙手里的时候,不也是靠从幽州调粮的,如今徐州士族撑了过来,就想忘本? 江淮更不用说了,寿春所在的九江郡被袁术刮得干干净净,但一听要打仗,皆是老实出钱出粮,因为他们深知无论是北面的曹操,亦或南面的江东打过来,他们只会更惨。 而徐州这边则是刚过了几年好日子,便开始动小心思了? 想到刘备从陶谦手里拿到徐州的时候,对待徐州士族并不薄,但最后徐州士族还是造了反,袁熙心里就更加不爽,徐州这群人胃口太大,刘备都喂不饱,自己还能比刘备强多少? 这样下去,只怕徐州这群士族迟早要生事端! 一旁的甄宓见袁熙生气,拾起表章看了看,便即笑道:“夫君现在身负万千百姓性命,何须为了这些人气坏了身子?” 袁熙摇头道:“你没见过那些人,不知道他们的可恶。” “徐州几次大战,算起来也有不少人的性命填在里面了,说起来我在徐州征兵是最少的,但就这样,去年我带徐州兵的时候,他们也是最难调教的。” “这也是正常,毕竟其先前家里也不穷,不像北地不当兵就吃不饱饭,有能养活自己的手艺,谁愿意当兵?” “当他们却不明白,没有武力,如何保护自己家乡的财产?” 甄宓出声道:“也许他们觉得多出些钱,就能让其他州兵士填补这个空缺?” 袁熙点头道:“没错,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但他们却不明白,这种将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奢望,一旦被破坏,那面对的局面就是毁灭性的。” “这个头一开,只会让富户藏匿财富,税收收不上来,北地兵士家乡被打烂,越来越穷,还支付不起军饷,有一天要是局势崩溃,外敌南下,那么徐州面对的便是要财更要命的屠城,到时候他们想后悔也晚了。” “这事情对我也是個警醒,毕竟我现在地盘从北到南,横跨也有两千余里,各地情况风俗不同,想法也不同,若不想办法整合起来一致对外,便只是一盘散沙。” 袁熙忧虑的是,虽然自己在幽州有长远的规划,但说道底还是要看气候变化,若小冰期环境恶劣,幽州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发展便会陷入停滞,同时面对外族入侵的压力也会更大。 这个时候,若领地内那些靠近南方的士族还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想法,那么五胡乱华和南宋南明的覆辙,便会提前到来。 想到这里,他出声道:“北地的事情不能耽搁了,即使不能打仗,也要开始谈判,双管齐下了。” “我现在就派出使节,联系南匈奴河套各部,能拉拢一个是一个。” 甄宓看了看外面的雪天,“今天?” 袁熙也反应过来,顿时笑出声来,“也是,还不让人家过个好年了。” “明天再说吧。” 甄宓也笑了起来,她心道自己这夫君不知道为何,做事情如此急迫,好像生怕明天就天下毁灭了一样。 不过徐州这些人,怕是都上了夫君黑名单了,这是个记仇的,估计之前给徐州的利好政策,以后会被收回来不少吧。 她突然想起来,这刚过门的糜夫人出身徐州糜家,不会被波及到吧? 甄宓刚想出声提醒,随即想起起糜夫人从糜家带的嫁妆数目肯定不小,应该是糜家下的注,夫君应该自有打算,自己多说也是无益。 之后袁熙发布命令,从义学乃至官员里面选取出使河套的使节,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去的,还要进行提前选拔,选出对南匈奴语言和风俗熟悉,以及了解政策的人。 这个命令一出,很多人觉得冰天雪地出使,实在是风险不小,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心里便自偃旗息鼓,但另外一部分人却是心思活络了起来。 做为使节出使,可是拿得出手的过硬实绩,对于今后的仕途很有助益,更不用说虽然出使南匈奴看着危险,但现在袁熙威震北地,南匈奴真要是将使节杀了,必将会面对袁熙军的全面报复,所以这份差事,应该是收益大于风险的! 于是很快第一批使节便从蓟城出发,前往北新城中转,再北上进入并州,护送的是袁熙军的斥候,大部分都是在徐无山跟着田畴学过寻路之术的,也能够保证使节团迷路几率大大降低。 而同时袁熙派了另外一支使节团南下黑山,然后从中部西进去找高干,和其商讨下一步的打算。 对于攻取并州,袁熙则是没有准备透露太多,虽然高干倒向曹操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不代表其身边没有奸细,若是提前泄露,让南匈奴中的顽固派提早应对,事情变麻烦得多。 同时他还派了另外两支使节,分别出使乌桓和公孙家族,保证此时不会横生枝节,在幽州这种势力错综复杂的地方,外交反而成了最为有效的手段,毕竟袁熙不可能将所有人都灭了,而任何一个势力的反水,都会让袁熙极为头痛。 随着开春转暖,不断有消息传来,好坏皆有。 乌桓单于那边对于袁熙提出的南迁建议,似乎并不热衷,找了很多理由推脱,即使袁熙得到消息,其实今冬幽州三郡的乌桓部民损失不少,很多牲口被冻死,过活也是颇为艰难。 袁熙心道虽然自己提醒过单于塌顿气候变化,但其显然是心存侥幸,觉得撑过这几年,后面天气便会转暖,在后世看来这几乎是个妄想,但现在谁会知道,这严寒会持续几十上百年呢? 只怕几年过后,乌桓那边无以为继,便只能南下求生,到时候无论是和平解决,还是悍然翻脸,对于袁熙来说都是不小的负担,但偏偏袁熙明知如此,也只能提早做好一些应对的准备而已。 想到这里,袁熙就有些头痛,到最后还是自己兜底! 另外一个麻烦,就是公孙度家族。 其和高句丽打了起来,互有损失,公孙度家族骑兵强,高句丽地形复杂,步兵多,两边谁也拿不下谁,所以公孙度家族有和袁熙联合出兵的打算,并约定事成之后和袁熙平分地盘。 对于此举,袁熙自然是乐意的,但公孙度家族也有个问题,就是其家主公孙度,按历史也快死了。 之后上位的正常来讲是公孙康,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袁熙要是此时和公孙度家族达成协议,要是其之后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于是对于公孙度家族的提议,袁熙倒是答应了,但不准备全力去打,毕竟两边隔着公孙家族的辽东,要使其翻脸封锁辽东,自己岂不是鸡飞蛋打? 所以现在袁熙并不敢将所有赌注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他现在仿佛陷入了迷惘,因为统一四州之后,他仿佛失去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周围谁都可以打,但是打了之后,偏偏好像收益都不高。 他有时候在想,是不是种两年田再说? 但曹操和江东这两个敌人却不会等他,而之后传来的情报,也证实了这一点。 在许都的曹操,似乎又开始打南阳的主意了。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六章 发兵时机 曹营和江东勾连的事情,袁熙并不知情,毕竟他不可能搜集到所有的情报,但他还是做了相当程度的应对。 尤其是对于江东,他和沮授商量过后,思虑再三,最后还是给陈登去信,对徐州士族采取了暂时安抚的态度,毕竟徐州处在了对付江东的第一线,还是要以稳定为主。 再坚固的堡垒,也更容易从内部攻破,陈登在徐州就竭力维系着内忧外患,要是强令徐州士族做一些承受范围外的事情,反而会让形势适得其反。 但相对的,袁熙开始让糜家将商队的重心,慢慢从海西转移到青州东莱,将下一步的发展方向,转向到了朝鲜半岛的环渤海一带。 至于先前向江东倾销的奢侈品,袁熙开始有目的控制销量,并将先前幽州调入徐州的工匠们,开始转回到青州和冀州的渤海一带。 这种手段,初时对徐州士族影响不大,但后续其需要数倍价格购买已经习惯的奢侈品时,再醒悟便已经晚了。 而这一系列的举动,也是为了幽州今后的发展方向服务的,毕竟幽州边塞都是汉胡杂居之地,这些人其实要求并不高,只是要求有个正当身份,吃上饱饭,有个安稳住处而已。 南匈奴,内乌桓,汉四郡,乃至于朝鲜半岛部民,这些尚处于部族制的人群,想法皆是如此,其实并不难满足。 对于这方面,袁熙发现,自己在幽州先前采取的一系列举措,倒是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他打仗的这两年,虽然没有在蓟城亲自坐镇,但沮授等一众官员兴办义学,建立义仓,发展手工商业,并奖励有所建树的工匠成为官吏,这一系列的举措,让来到蓟城的外族都看在眼里。 他们有的是过来出使,有的是做生意,有的是奉部族之名打探消息,初时他们看到蓟城的繁荣景象的时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蓟城怎么会变化这么大的? 但时间一长,他们渐渐发现所见所闻都是真的,因为生活水平是做不了假的,他们留意蓟城百姓的生活,明显是要比先前几年好上不少,其几乎大多数人,只要在工农商上有所贡献,子弟都有进入义学的资格,即使暂时进不去的,蓟城官员也是解释过,说是因为义学先生数目不够造成的,今后迟早会惠及所有人。 而且蓟城对于百姓,还有一套相当详细的扶助制度,从医士定期问诊,到灾时救济,都有所规定,某次蓟城大雪,便有兵士打通道路,送粮救济民众等举动,这对于边塞外胡的使节的冲击,是极为巨大的,因为他们要是面对这种天灾,几乎只能靠自保。 不过他们还是有怀疑,觉得因为蓟城是袁熙大本营,说不定有所倾斜,所以他们在回去的路上一路特意经过村镇,却发现其百姓生活乃至救济举措,竟然和蓟城相差并不太多,这下子,这些胡人便动心了,因为他们相比幽州百姓的生活,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因为再差的农耕,也比放牧要稳定的多,农耕有可能颗粒无收,但在救济制度下,能撑过荒年便成了可能,但放牧遇到天灾,可能所有的牲畜一夜死光,到时候大家为了生存,只有一個选择,去抢别人的粮食。 要么去抢别的部落,要么去南下劫掠汉人,但如今幽州军反击极为凶狠,上两次外鲜卑入关劫掠,留下的两座人头京观,至今还在立着呢! 于是这些外胡便暗暗打起了投靠幽州的心思,结果一打听,却发现条件出乎意料的宽松,只要能开垦出荒地来,初时一年免交赋税,第二年减半,工具可以租用,最重要的是,能编户齐民,而且是以平民身份,而不是农奴的身份! 换言之,他们的子孙,将来也是能进入义学,并有资格做官的,而且幽州奖励有特殊才能的工匠等人才,这对于擅长打猎制弓,寻找草药,鞣制毛皮的外胡部民来说,诱惑力是极强的。 于是随着蓟城这几年的发展繁盛,北地南下的部民越来越多,大部分都被安置到了徐无山到朝鲜半岛一带的狭长地带垦荒,大大加快了渤海内圈的建设速度。 人是很顽强的,劳动力能做的事情,也是很惊人的,只要没有战争的损耗干扰,幽州现在的发展势头,已经有了些万族来朝的苗头,在这个人命难保的乱世之中,如同黑夜中一团明亮的灯火,不断吸引着不同地方的人过来,不过也是因为汉朝几百年来打下的基础,让外族有着相同的归宿和认同感,事情才会如此顺利。 所以袁熙才尽量想着以和平手段解决边地问题,这些将来都是建设幽州的重要力量,打仗确实能杀死敌人,但却增加了很多不必要的仇恨,等两边矛盾难解乃至爆发的一天,便不可挽回了,既然如此,那采取柔软些的手段,也未尝不可。 于是袁熙秉承着先礼后兵的原则,胡汉边民的矛盾在于东汉远比西汉不负责任的羁縻制度,这种制度制造了大量的奴隶,导致羌人匈奴不断造反,现在袁熙便是要拨乱反正,尽量消除这个阶层的存在。 当然,这种措施很受一般部民欢迎,但也会不可避免的触动到了胡人部族首领的利益,所以必然有首领会裹挟部民对抗。 对此袁熙的应对,便是利用去卑等投靠过来的首领暗中分化,等争取到了可以争取的中间派,剩下的死硬派便只能用战争手段去解决。 即使中间有被裹挟的部民,等袁熙采取和青州土地政策之后,这些部民便会被争取过来。 至于发兵的时节,袁熙和沮授商量过后,终于是定了下来,等他想众将宣布消息之后,赵云张辽等几名将领都惊讶无比,赵云苦笑道:“主公行事,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这样一来,战马可能会死不少啊。” 袁熙出声道:“为了少死人,多死些马,也是值得的。” “何况南匈奴那边也是一样,他们的状况只会更差,也不会想到我们此时会发兵。” 袁熙定的计划,竟然是尽快发兵,越快越好,最好是在正月之内! 要知道,这个时候步兵是肯定无法行动的,草原积雪未消,人走几天脚都要冻废了,只有骑兵能够依托马匹跋山涉水,但战马的损耗率绝对会很高。 而且沿途很难寻找燃料,有可能会吃不到热食,遇到大雪很难辨认方向,这都是行军极为忌讳的致命缺陷,少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 当张辽提出万一天色不好,看不到太阳星光,在草原上无法寻路的时候,袁熙在桌子上摆弄着一个小玩意,展示给众人看,说道:“这是黑山和常山地域,河北战国叫磁山的地方发现的。” “我让人去勘察开采,采出了一批磁石,将人打磨成针,然后放置于圆盘之上。” “本来是想用于航海的,如今行军却也是能用了。” 众将围了过来,只见小小的圆盘上,有着一根中间粗两头细的针,其中一头还涂上了红色,随着袁熙晃动,针尖在微微颤动。 袁熙把手一抛,只见圆盘在桌案上旋转起来,最后停了下来。 他再度拿起,又丢了两次,众将定睛观看,终于是发现了关键,这红色方向,无论每次圆盘怎么转,最后都指向了相同的方向。 “如何?”袁熙对张辽笑道:“这样一来,便能节省不少辨认方向的时间吧?” 张辽笑道:“原来主公早就想好了,有此物相助,当能节省大量的时间,将行军速度大大加快。” 袁熙点了点头,草原有草原的危险,但要利用好了,便能事半功倍,比如夜里行军,便不用顾虑地形,不想平原山地般需要寻找合适道路,只要方向对,就可以一直跑。 他出声道:“关于其他难处,我也做了应对。” “没人至少带四匹马,其中两匹战马,两匹驮马。” “驮马一匹打军器甲胄,一匹带粮食煤炭。” “煤炭用于生火,便免了采集木柴的时间,燃烧效率也更高。” “至于传信可用火箭,防止失散,并用于合兵之用。” “至于地图,我先前也派人勘探过,配合去卑献上的地形图,两边对照使用。” “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 诸将一听便放下心来,原来袁熙早就将大部分事情都想到了,此时出兵并不是迫于无奈,而是准备齐全了的! 他们兴奋起来,纷纷出言讨论,从行军方式,到行军路线,渐渐都开始成形,袁熙在一旁看到,心里也是颇为欣慰,这些他想发设法招揽的将领,无一不是的熟读兵法,智勇双全的人才,有他们在,自己可是省了不少心。 最后事情敲定,张郃张辽为两路前锋,田豫阎柔两翼,袁熙和赵云坐镇中军,高顺为后军,只等去卑那边来人引路,便即发兵。 之所以调动这么多大将,就是因为袁熙不想打成持久战,每节省一天,就能积累胜势。 十几天后,去卑的信使到了,早就准备好的大军离开蓟城,直奔代郡而去。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九章 城下搦战 袁熙骑在马上,对吕玲绮道:“风大,把脸遮好,不然不出几天脸上就会被吹坏了。” 吕玲绮在带上头盔前,就在头上缠了麻布,她闻言拉下腮边的布条,横在掩在口鼻上,然后塞到另外一侧的头发里面固定,笑道:“夫君忘了我是哪里人了。” “小时候这些我可是熟的很呢。” 袁熙哑然失笑:“也是,我倒是班门弄斧了。” 他抬起马鞭,指着前方,说道:“前面就是雁门的馆阴了。” 先前他带军经过北新城出到代郡,并没有途径代郡的治所高柳,而是直接从代郡和冀州常山郡的边界,去往并州雁门郡的治所馆阴。 在常山郡的时候,袁熙把赵云派了出去,打通真定一带的道路,设立关卡哨探,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曹操取得魏郡之后,已经将势力侵入到了相邻的常山郡,若是其知道袁熙出兵的消息,其未必不会来骚扰粮道,截断袁熙后路。 这也是袁熙为什么带赵云的原因,便是为了防备曹营异动的。 袁熙这次的出兵目标,是关内沿着燕山阴山山脉分布的并州北五郡,依照行军路线,从东到西依次是雁门,定襄,云中,五原,朔方。 这五郡地处并州北部,南部则是上党,太原,西河,上郡南四郡,其中高干占据了上党西河两郡,以及太原郡一部分,若袁熙能占据并州北五郡,以太原郡为中心,拒守的太原盆地的南匈奴顽固派便无处可逃。 当然,打太原还有一条道,便是经黑山的阳泉西进,但出山的隘口却一直是南匈奴重点防守的对象,如果袁熙强攻,等于直面整个太原郡的敌人,未必好打,最后极有可能演变成绞肉战。 而经历了去年和袁熙曹操两次绞肉大战后,其伤亡数字颇为触目惊心,以至于袁熙也不像再承受这种代价,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了。 而且即使能打胜,太原的南匈奴也会逃往北五郡,到时候这些人成了流寇,反过来骚扰幽并边境,更是后患无穷。 而袁熙选择走背面的阴山路线,虽然行军辛苦,但占据的地盘都是实打实的,并且步步为营,封锁了南匈奴北逃路线,同时占据河套平原,不仅能让袁熙得到一座可以修养生息的巨大粮仓,太原郡的南匈奴也便再没有了对抗的资本。 这个战略本质上还是围城战,只不过是将太原郡看做是一座大城罢了。之所以如此,还是在于并州独特的地理形势,其东则太行为之屏障,其西则大河为之襟带,于北则大漠、阴山为之外蔽,而勾注、雁门为之内险,于南则首阳、底柱、析城、王屋诸山,滨河错峙,南则孟津潼关为皆门户,自成一体。 即使到了后世民国时期,交通发展远胜两千年前的汉朝,但彼时阎锡山等军阀固收山西,外面的势力仍旧很难打进去。 所以这个时代,要想以纯骑兵打下并州城池,尤其是晋阳这中太原郡治所,也是相当不容易的,毕竟并州这块地方,在战国时候可是晋国所在地,即使这么多年城池没有得到修缮,但底蕴还是在的。 但取得并州的收益也是极高,尤其是地处太原的治所晋阳,也是并州州治,其四面环山,位于太原盆地的中心,晋水汾水也在此汇聚,可谓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凭借这些山道河道以及河流冲击而形成的陉道,晋阳的兵力能迅速快速抵达中原各地,包括长安雒阳邺城等地,所以后世晋阳有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为河东之根本的赞誉。 当初南匈奴南下劫掠关中时,依据晋阳通道,出兵极为便捷迅速,这也是后世五胡乱华的最重要的南下通道,一旦反过来北袁熙拿到,和黑山通道互相配合,属于曹操势力的司隶将无险可守。 所以袁熙才急着出兵,以最快速度平定并州,让曹操来不及反应,不然的话,换做袁熙是曹操,肯定会调集西凉军从司隶北上捣乱。 不多时,作为前锋的张郃回来,说对面馆阴紧闭城池,袁熙听了,知道这里面的守军和去卑不是一派的,不然应该出城投降了。 当然也可能去卑还没有派人来说降,甚至也有一种最坏的情况,便是去卑改变了主意。 袁熙倒不在乎,有没有去卑,他都要打下这地方,于是他和张郃简单商议几句之后,便领着中军往城下而去。 到了城下五里,他和先前驻扎的张辽汇合,经过简单点兵,先头到达的兵士一共有一万五千多人。 虽然人人有马,但显然骑兵是不能攻城的,袁熙让人四散而出,看能不能砍伐木材,制造攻城器具,另一方面搜索就近有没有部落。 一天之后,探子回来,说附近只有几个小部落,牛羊很少,其说大部分人都提前进城了。 袁熙心道果然事情没有那么顺利,说说也是,换了自己,要是有人打过来,哪有人会寄希望于来的人是好人,将性命交托给对方? 他等到边路的田豫到达汇合,命他找人写了封汉话和鲜卑语双语的信,让人射入城中,静待回音。 等待的时候,袁熙和田豫说道:“奇怪,按道理说去卑去勾连各族,不至于在第一個雁门郡就如此草率。” 田豫想了想,失笑道:“去卑这个人不简单,他当初虽然被主公说服,但这人极为理智,并不是那种不看证据就妄信别人的人。” “也许如何拿下馆阴,也是去卑故意留给主公的考验,想要看看主公如何应对。” “若主公作战不力,或者下城后如同曹操那般,只怕去卑会认为主公能力不足,不足以当起大任吧。” 袁熙想了想,失笑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说不定他正在某处看着我如何应对吧?” “这倒是给我出了一份有意思的题目啊。” 他让人把张郃张辽叫来,说道:“这次如果和敌将对垒,你们有几成胜算?” 张辽首先开口,“南匈奴将领,也就是二三流之间,末将可保全胜。” 张郃不像张辽资格老,说话比较谨慎,“我在冀州军时,遇到的数个南匈奴将领也不过尔尔,但接触不多,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 袁熙点点头,“这次打城,还是为了尽可能让对方不生出抵触情绪,所以可能要稍微手下留情,如果要活捉,两位能做打得到吗?” 张辽张郃对视一眼,同时抱拳道:“末将尽力而为!” 阴馆城里,一众部族首领正在议事。 上首做的,是临时推举出来的南匈奴某个大部族的族长阏先,他命人将袁熙的信念了出来,当众人听到袁熙要求开城投降时,有人愤怒道:“这凶虎欺人太甚!” “区区一万多人,也敢来打我们!” “我并州可是有三十万精骑,随便拉出一半,都能将其淹没!” 有人出声道:“三十万人,能打的又有多少?” “何况现在冰天雪地,他们都敢动兵,我们的母马大都在怀孕产仔,哪有那么多骑兵可用?” 先前那人怒道:“冰天雪地不利久战,对谁都是一样的!” “而且他们长途跋涉,战马早就虚弱不堪,一定是外强中干,只要引军反击,他们必然会大败逃走。” “说的好,”后面那人悠悠道:“你何不自己去试试?” 那人也是某个部族的猛将,受不得激,当即站起来,仰头将面前的一大碗奶茶喝下,然后大踏步往外走去,“我只带一千人足矣!” “等我回来吃饭!” 众人也不劝阻,静静等着消息,不出一刻,城外便响起了交战之声。 有人出声道:“我们要不要出去帮忙?” 阏先眯缝着眼,“既然他有胆识,那就看看他的表现吧。” 不一会,众人就听道城外想起了金鼓齐鸣的交战之声,但不出片刻,便即偃旗息鼓。 众人正疑惑间,那人却是慢慢走了回来,大家见了,都起身疑惑道:“你到底出没出城?” 那人讷讷几句,低声道:“出去了。” 经过追问,众人方才恍然,此人出城便要单挑,结果对面阵里出来一将,不出三合,便将他打落马下生擒。 此人还不服气,要求再来一次,结果对方阵中又出来一将,还是不出三合,此人再度被擒。 此时两将说道:“奉主公之命,这次放你回去,给城中首领带个话,尔等要是不服,尽管出来挑战,只要我们输一场,立刻远遁而走。” 这人羞愧回来,将话说了,阏先对众人道:“幽州军倒是口气大,你们谁有信心?” “只要能赢一场,围城自解,能立此功者,我愿奉其为头领。” 众人心道你怎么不去? 阏先又道:“这彩头我也出了,谁若能赢,我代表部落奉五百牛羊,五百壮奴,五百女子与他,如何?” 当下有人便即心动,这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于是纷纷有人越众而出请战,想要讨得头彩。 然而过了还不到半天,十几个人陆陆续续地回来,皆是垂头丧气,因为他们皆是惨败,其中大部分人甚至连第一合都能撑过去。 阏先皱眉道:“对面两个将领都如此厉害?” “难道是名震北地的赵子龙不成?” 有人摇头道,“不是他,有个是并州人,叫张辽的。” 阏先点头道:“我知道他,是吕布部将,也是并州人,确实厉害,另外一个呢?” “听说是河北四庭柱之一,叫张郃的。”有人回道。 阏先失声道:“这不是冀州主将?” “拿来做先锋?” “凶虎这次手下来了多少厉害的人?”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章 将心比心 袁熙营帐里面,吕玲绮噘着嘴道:“这一整日,便做这些捉了放,放了捉的过家家活计?” “还不如把他们都砍了!” 袁熙解释道:“杀人容易,得人心难。” “不然咱们大军走后,当地人心怀不满,还是要反。” 吕玲绮闷闷道:“这仗打得没意思,那去卑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会反了吧?” 袁熙摇摇头:“可能性不大,他若铁了心反,迎接我们的便不是缩在城里这些人,说不定便是数万骑兵了。” 吕玲绮百无聊赖地站起身来,便去弯腰提手边的双戟,“看张叔叔捉人,我也手痒了,要是再来敌将,我也上阵.” 她还没说完,突然觉得头有些晕,随即一阵呕吐感袭来,忍不住撑着双戟,干呕起来。 袁熙见状,连忙上去给她抚背,问道:“怎么,吃坏了肚子?” “昨天你吃凉的东西了?” 过了好一会吕玲绮才平复下来,她朝地上呸了几声,疑惑道:“没有啊,不和你吃的一样?” “这几年我身体好的很,从来没闹过肚子啊?” 说到这里两人陡然一怔,随即渐渐反应过来,袁熙擦汗道:“不会吧?” “你上次天葵什么时候来的?” 吕玲绮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咦,好像还真是哎,记得上个月好像没有!” 袁熙无语,“你是不是故意的?” 吕玲绮一脸无辜,“我怎么可能故意做出拖累行军的事情,以前我月事就很不规律,上个月又忙,忘了而已。” “而且这几年,我也一直没怀上啊,不会那么巧吧?” 袁熙无奈,“这几年老是行军打仗不规律,自然身体受影响,怕是回到蓟城后,饮食休息都好了,正好中了?” “不过真要如此,也算是个好事情,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不要!”吕玲绮噘着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才几个月?” “而且刚出兵第一战我就跑了,让别人怎么说?” “先父家乡的五原,要不是我亲手拿下来,就没有意义了!” 袁熙犹豫起来,他知道自己和吕玲绮都需要借着吕布宣称,来占据并州,尤其是九原郡所在的五原更是有不同的意义,但吕玲绮若真的怀了,长途劳累影响到了她和孩子怎么办? 最后他还是请了华佗过来,华佗把脉过后,笑道:“确实是有喜了。” “但看脉象平稳,应该情况很好,主公不需担心。” 见袁熙还是想把自己送回去,吕玲绮坚持道:“说不定一两個月就打完仗了,到时候不一样会去?” “而且这里有元化先生,蓟城的医士们,哪个能比得上先生的?” 袁熙听了,只得无奈道:“那你注意身体,上阵打仗是绝对不行了,一旦有什么异状,元化先生觉得你不合适奔波,我会立刻把你送回去。” 吕玲绮吐了吐舌头,嘿嘿笑了起来,袁熙见了,无奈道:“都是要做阿母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事情很快在小范围内传遍了,其中最为高兴的便是张辽,忙赶过来道贺,说起先前吕玲绮承诺有了孩子,便拜张辽做义父。 这让在场的袁熙差点喷了出来,伱们吕布一系的人,拿这做许诺,真的好吗? 而田豫听说之后,私下对袁熙道:“要是能让吕夫人在九原生产,并诞下子嗣,然后继承温侯香火,同时上表天子,加上南匈奴部族造势拥护,便有了明正言顺得到并州的借口了。” “吕夫人本是天子亲封县君,若是封号之中和南匈奴有所牵连,所不定还能将其单于号位的权力分出来一部分,对于以后在北地拓展,可是大有好处啊。” 袁熙心道还有这种法子? 不过孩子刚生下就这么利用,也好像有点太冷酷无情了点,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田豫的这个想法,貌似很有可行性。 他出声道:“天子在许都被曹操控制,他也不会让我如愿吧?” “到时候上表会不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田豫沉思一会,说道:“确实如主公所说,但实在不行,可以矫诏啊。” 袁熙心道田豫还真是看得开,不过在这事情天下诸侯还真是没少干,袁绍对此更是轻车熟路,包括现在乌桓四王也是自封,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但袁熙心里,还是想按部就班走名分,之后即使夺取天下,也得走个正当流程,毕竟天下人认这个,这步不走,新朝便没有正当性。 他去吕玲绮营帐里,嘱咐其好好休息,便带着田豫等人一路到了城下,看着今天的例行挑战叫城,却发现场面颇为冷清。 这三天来,张辽张郃已经打败了几十员敌将,由于过程太过于碾压,以至于现在阴馆城里面的有点武力的,至少已经败过一次,还有人不服气被抓三次放回去的,如今已经没脸出来了。 望着空荡荡的城前,袁熙叫人下了最后通牒,说半天内如果阴馆城还负隅顽抗,他便全面攻城了。 不出一个时辰,城门开了,阏先带着一众首领当前出城请降,他举着降表来到袁熙马前,躬身说道:“使君围城,未杀一人,尔等敬服,原为驱策。” 袁熙翻身下马,笑道:“平定疆土,汉胡一家,乃我毕生所愿,今首领来降,我必视为兄弟,将草原变为所有人的家园。” 阏先的反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毕竟这里离着代郡边境也就不到二百里,他们守得了这次,守不了下次,而单挑失败那么多次,也有了台阶下,如今开城,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真正麻烦的,还是在于之后的事情。 如何划分土地,如何签立盟约,如何分配利益,都是需要两方做出妥协的,毕竟袁熙短时间不可能把汉人都迁过来。 众人一起入城,刚进去袁熙就差点被刺鼻的味道熏得晕眩了一下,定睛一看,只见满大街的牲畜到处乱窜。 阏先汗颜道:“因为守城,部族将城外的牲畜都赶了进来,也无法约束,不知怎么开始有些人病了,无奈之下,只得向使君投降。” 袁熙听了,脸色微变,连忙叫华佗过来说了几句,华佗一听不敢大意,连忙派医士去各处查探,不一会,医士们回来说果然如袁熙华佗所料,水源几乎都被污染了。 阏先等人还在懵懂,经过华佗一番解释,他们才明白因为临时赶牲畜入城,其粪便在城内水源内堆积过量,虽然是活水,但还是超过了水源的自净能力,故开始产生疫病。 听说是疫病先兆,阏先脸色大变,当即问道:“那怎么办?” 他倒是没有怀疑袁熙骗他,因为自己已经开城了,这时候骗自己毫无意义,反而是要在城里久了,爆发疫病才是个大问题。 袁熙出声道:“不急,疫病还没有流行开,便有解决的办法。” 他当即让阏先派人隔离病患,同时将牲畜驱赶出城,同时让所有兵士砍伐树枝,搭建窝棚。 在河套平原这种缺少树木的地方,想要搭建房屋棚户,也有节省木材的办法,便是挖出数尺深的大坑来,在上面搭上几条长木,覆盖以茅草,便能做成一个简易的牲畜窝棚。 阏先见袁熙没有急着纵兵入城,反而是想办法解决城内难题,皆是心有触动,当下也将城内兵士都叫出来一同挖坑,此时天未开春,土地也未完全化冻,即使是配合了精良工具的袁熙军,也是挖的颇为辛苦。 但如果不给牲畜庇护之所,一场暴风雪过后,牲畜便会冻死,而北地天气多变,谁也不知道何时降温。 袁熙带着兵士亲自上阵,他一边挥着镐头,一边对身边的阏先说道:“并州这几年是不是也很冷?” 阏先铲着土,回道:“确实如此,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过冬如果不做好准备,很难渡过去。” 他见袁熙挥汗如雨,不由道:“使君和我见过的其他汉人士族,不太一样呢。” 袁熙一边挥镐,一边笑道:“我做事讲究将心比心,我做不到的,也不会强求你们做到。” “汉廷以前收买上层,不管下层的做法,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觉得是不对的。” “有人觉得自己能千秋百代,一直能做人上之人,奴役他人,一级压一级,但你何曾见过长盛不衰的家族?” 阏先摇头,“没有,草原上强盛的部族,十几年,几十年就有衰落的。” “我统领的算是这一代最大的部族,也不过几千人而已,如今北地越发难以生存了。” 袁熙出声道:“长远看也是如此。” “当年匈奴强盛几百年,也渐渐被鲜卑取代。” “几百年后,谁又知道鲜卑会怎么样呢?” 若有所思,“使君是说.” 袁熙点点头,“严寒来时,只有抱团取暖,才能共度难关。” “我希望将来所有的人都能成为亲如兄弟的一家人。” “当然,我不会只在口上说,我会让草原上所有人都能看到,并切实得到好处。” 阏先心中更加触动,开口道:“我” 话音未落,却有探子过来,说南面有一支骑兵,正往这边急速赶来。 听道消息,袁熙和阏先都是一怔,难不成这是太原方向的南匈奴援军?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一章 怀城异动 眼看对面越来越近,袁熙军骑兵严阵以待,却发现来的人并不多,也不过是数百骑而已。 为首的单独打马来到近前,袁熙军骑兵前锋迎了上去,为首那人出声道:“我是去卑,要见使君。” 袁熙听到兵士传信,便带着人马去迎去卑,去卑见袁熙亲迎,忙下马上前,对袁熙行礼道:“卑在太原耽搁了,还望使君恕罪。” 阏先见了,先自嘀咕起来,他自然认识去卑,知道对方的身份地位,其和袁熙说话语气如此谦恭,怕不是先前就熟识了? 袁熙见去卑神色,明白他是有话要对自己私下说,便对阏先说道:“你今天先回城休息,有事我再派人找你。” 阏先听了心领神会,当即告辞回城去了,袁熙确实领着去卑去了城外军营,两人进了帐篷就座后,去卑开口,将这段时间他在太原做的事情说了。 其中去卑着重提到和呼厨泉见面后,两人之间的谈话,当然,去卑不会明说自己已经私下投靠了袁熙,而是旁敲侧击的询问了呼厨泉对于汉廷的想法。 呼厨泉的反应和袁熙当初预测的差不多,便是谁强便倒向谁,但并不会将全部赌注都压到一方上,毕竟中原风云变幻,今天某人得势,说不定明天就输得身家性命都没了。 如今并州南部高干势强,所以呼厨泉表面上支持高干对抗曹操,并号令一些小部落协助高干,但去卑猜测,呼厨泉并不是完全真心的。 因为他要是真心投靠,应该是放开去太原郡劝说剩下的匈奴顽固派,即左右谷蠡王,但实际上呼厨泉并不是很积极,所以高干的势力,在上党郡和太原郡的边境上遭遇到了抵抗。 原因表面上是因为以左右谷蠡王为首的顽固派对于汉人十分抵触,说高干居心不良,意欲覆灭南匈奴,便联合了大小部落,在太原盆地的边境囤积重兵,阻据高干的势力。 太原郡的中心,便是太原盆地,此地只有几个关键通道可以进入,易守难攻,所以高干不得进入。 并州的地形特征便是处处关隘,太原郡北面是另外一个盆地,大同盆地,马邑之谋的马邑城,便在大同盆地里,和太原郡被句注山分隔开来,地势比太原郡还想险要,也是极为适合打伏击的地方,所以当初汉武帝才想在此地歼灭匈奴大军。 大同盆地的北面馆阴也是重要的关口,当初南匈奴为了防备,在大同盆地各个关口做了防守,但显然是估算不足,没有料到袁熙会带大军主攻北面,所以阴馆一丢,雁门的北面门户便已经宣告失守。 袁熙出声道:“我拿下阴馆已经快半个月了,只怕太原郡已经知道了吧?” 去卑回道:“确实,我当时在太原,南匈奴内人心惶惶,我便星夜兼程赶过来了。” 袁熙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在馆阴等我,帮忙一起叫城,却是想得差了。” “你怕是想看看我的本事吧?” 去卑一听,连忙俯身请罪,出声道:“还请使君恕罪,末下还确实有次想法,但如此做也是有苦衷的。” 袁熙兴趣上来,说道:“哦?那你说说,是怎么想的。” 去卑挺直身子道:“一方面,末下确实是想看看,使君是如何对待心怀不满的南匈奴族人,毕竟两边仇恨数百年,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化解的。” “如今看来,使君做的事情,远超卑的预料,实在佩服。” “另外一方面,使君下城,是要靠自己的手段和威望折服诸部族,如果卑在场的话,等于是画蛇添足。” “若卑前去叫城,也不是不可以,但若城池投降,到底是因为使君之能,还是卑先前的人望呢?” “若真是后者居多,使君那一天离开后,不怕其复叛吗?” 袁熙听了,大笑起来,“我就喜欢你这种有话直说的性子。” “不过这样一来,我便要一個个城亲手去打了。” 去卑出声道:“没错,不过北五郡有个弱点,便是太原郡想要北上驰援,几乎都要走雁门郡。” “如今使君若是能在雁门站稳脚跟,拿下马邑,彻底占据这块盆地,便能防住太原郡援兵北出句注山,北五郡便只能各自为战。” 袁熙点头道:“你看的很准,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不过这快盆地并不好打,马邑现在也是并州有数的大城吧?” 去卑点头道:“确实,其是南匈奴南来北往的贸易运转中心,繁盛时骏马牛羊漫山遍野、粮食布匹堆积如山,左右谷蠡王配置了重兵,不会轻易放弃的。” 袁熙思忖起来,现在他有两个选择,先打马邑,亦或继续西进去打云中郡。 他出声道:“现在谁是左右谷蠡王?” “四角除了你还有谁?” 左贤王,左谷蠡王、右贤王、右谷蠡王合称四角,是南匈奴地位最高的四王,去卑将其他三人情况一一说明,苦笑道:“匈奴上层还是很抵触合流的,毕竟现在过得不错,汉廷衰微,也管不到他们,司隶大乱后,护匈中郎将空悬多年,所以南匈奴内部觉得保持现状就很好。” 袁熙出声道:“他们难道不想着中原迟早统一,乱世平定,他们将来如何面对强大的中原政权?” 去卑出声道:“南匈奴中,有人觉得这个乱世会持续很多年,也有人觉得即使中原统一,也不会拿他们如何,毕竟东汉延续下来的政策,便是放弃边境。” 袁熙默然,南匈奴还真没猜错,若是历史不改变的话,后世还真是这样,晋朝也延续了东汉的政策,对于边疆采取了近乎放弃的政策,才导致匈奴并入鲜卑,最后一同卷入了五胡乱华事件。 其实东汉除了名字和西汉都有一个汉之外,相同点并不多,连刘秀的即位注文,都全篇没有提到一个汉字,而是说自己承自王莽的新朝,合法性则是刘秀的名字应合谶纬。 而且刘秀的赤眉军当初缺少军费,曾经挖了不少西汉皇帝陵墓,而且刘秀先祖出自被吕后迫害的刘恒,所以其一生对西汉颇为冷淡,其所作所为,都和尽量和西汉切割。 而这样的背景下,两汉开国皇帝经历的不同,所以一开始便决定了东汉两朝开国时候的心气,是完全不同的。 袁熙正是知道这段历史,才明白打天下时候将这些问题解决的越是彻底,建立新天地的时候隐患便会越少,不然积重难返突然爆发,下场便是如秦朝一样。 他对去卑说道:“所以我打北五郡,便是要断了太原那群人的念想。” “等我占了河套平原,阻断了他们去关外的退路,他们还能投靠谁?” “是凉州东部的羌人,还是司隶的曹操?” 去卑闻言说道:“既然使君早胸有成竹,卑便全力协助使君。” 袁熙笑道:“好,接下来伱就帮我安抚民众,看我如何平定云中!” 袁熙军西进并州北部,打下雁门郡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中原,自然也包括太原郡和司隶地区。 南匈奴内部不可避免的产生了骚乱,因为谁也没有料到袁熙此时会大规模出兵,要知道这种冰天雪地纵马交战,战马伤亡率极高,幽州即使是产马区,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南匈奴内部尚且人心惶惶,司隶怀城方面更不用说了,钟繇紧急集合一众掾属商讨对策,同时紧急传信给许县的曹操。 掾属们皆是议论纷纷,卫觊首先出声,他连连摇头,说道:“这凶虎哪来这么多本钱打仗?” “一年打了好几次打仗,他的兵士是如何撑得下去的?” “我听说其并不屠城抢劫,兵士所得肯定不如明公的兵士多,但幽州兵战力之强,诸位都是见过的,难道那凶虎只凭太平道蛊惑,就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此话一出,众人心道你这话也太不谨慎了,明公的青州兵又何尝不是如此? 司马防咳嗽两声,说道:“我听说其计算军功极为严格,不是按首级论数,而是先平摊战场功绩,再单独计算个人战绩,相当复杂。” 钟繇眼神一闪,“建公当真体察入微,连这种事情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据探子回报,幽州军确实很奇怪,其金钱奖励并不多,更多的是某些蛊惑人心的法门。” “这种兵士反而最为危险,不得不防。” “凶虎再次出其不意出兵,抢得了先机,我们必须要有所反制了,不然等他平定并州,司隶危矣。” 司马防摇头叹息,“此子这几年行动也太快了,根本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模样,不知道其为什么如此急迫。” 钟繇冷哼道:“再厉害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 “黑山中传出消息,赵云已经北上了,真是我们的机会。” “尽快联系马腾韩遂,他们出兵,我们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卫觊一惊,“要打黑山?” 钟繇冷笑道:“打黑山便是中了他的计。” “发信让马腾韩遂全力出兵,从河东到并州上郡一路北上,直接去北五郡!” 诸事计议停当,众人散去,司马防回到怀城里面司马家宅邸,一进门就去找人。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二章 揣摩心思 司马防往后院小屋走去,推门进去,就看到床上躺着个年轻人,正双目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双手不住抖动,嘴边涎水在不停流出来。 司马防出声道:“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说。” 年轻人一动不动,恍如未闻,司马防见了,笑骂道:“装汝母!” “在我面前还装?” 年轻人这才一骨碌爬起来,他先冲到门边边将门闩上,这才回到榻上,对司马防跪拜道:“见过阿父。” 司马防皱眉道:“你为了躲避出仕,装了多久了?” “前些日子孟德征召你出仕,你却装作风痹症推脱了,但能推得了一时,还想一辈子装下去?” 这年轻人正是司马防二子司马懿,他满脸赔笑道:“启禀阿父,懿目前还不想做官。” 司马防摇头道:“为何?” “孟德如今有天子之名,且我又是其举主,他想回报司马家恩情,所以才推举你出仕,天下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吗?” 司马懿回道:“谁都知道天子是怎么回事,阿父常看汉书名臣传,但依附曹公,谁知道百年之后,后人如何评价司马家?” 司马防脸色有些难看,“不管怎么说,最有可能得到天子正统的,便是孟德,其他人更加不可能了。” “若有一天曹氏开新朝,史书怎么写,还不是几笔的事情?” “将来是大争之世,你长兄远不如你,你若不出仕,如何支撑司马家?” 司马懿还是摇头道:“曹公未必能稳赢。” “至少袁氏那位,野心就不下于曹公。” “眼下形势未明,阿父有没有想过,若是赌注压错了怎么办?” “真要保存司马家,为何不让三弟四弟去幽州试试?” 司马防气笑了,“满口胡言!” “孟德可不是个大度的,我司马家要是首鼠两端,必遭猜忌,都后来什么都得不到!” 司马懿叹道:“阿父既知曹公非大度之人,为何还要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度日?” “急流勇退不好吗?” 司马防摇头道:“司马家上了船,早就无法退了!” “只有相助孟德天下,我司马家才能更进一步!” 司马懿听了默然不语,他虽然并不同意司马防想法,但也无法违抗命令,但他的心理,却是对曹操行事很是不喜。 他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厌恶感从何而来,也许是心理隐隐觉得,曹操和自己很是相似的缘故? 司马访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脾气很倔,便开口道:“我来是有事情要问伱的。” 他把今日堂上议论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凶虎这人,行事每每出人意表,这几年崛起速度很快,下手也异常狠辣绝情。” “上次怀城刺杀,为父就差点丢了性命,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也因此生出了急流勇退之心,这才希望你能挑起司马家的大梁。” 司马懿心中腹诽,心道你不想干了,却拉我下水? 司马访不知道司马心思,继续开口道:“凶虎开始往并州下手,便是有向司隶动手的苗头。” “我司马家世居河东,只怕到时候战火波及,殊为不妙啊。” “你可有好主意?” 司马懿想了想,出声道:“可以先做准备,将司马家往荆州方向迁移。” 司马防疑惑道:“荆州?” “那不是在刘表手里吗?” 司马懿出声道:“曹公今年必然会攻打荆州,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 “而且其势在必得,即使以放弃司隶为代价。” 司马访惊了,“怎么会?” “司隶这边是有太多士族大家,他能放弃我们?” 司马懿笃定道:“相比荆州,河东士族不值一提,荆州富庶,士人众多,人口比是司隶十倍,如何选择,不言而喻。” “所以阿父当早做准备。” 司马防正要说话,却见司马懿脸色一变,迅速往榻上一躺,做出先前那种口歪眼斜的样子。 司马防正疑惑间,心道莫名其妙的,这孩子不会真的发病了? 房门忽地一声被踢开,一个蒙面人竟然持着明晃晃的弯刀冲了进来! 不提司马防呆住,冲进来的刺客见屋里竟然有两人,也是呆了一下,但等他看清床上的司马懿,马上便冲上前几步,手中利刃高高扬起。 司马访见状,忍不住惊叫出声,那刺客听了,下意识刀刃方向一转,竟然是当头向司马防劈下! 司马防被刺眼的刀光惊得面色惨白,腿脚发软倒在地上,急切间想要伸手向司马懿求救,却发现司马懿竟然一动不动,还在呆呆望着房顶! 他经历过一次怀城刺杀,当时的血腥景象让他至今在做噩梦,眼见利刃当头,却害怕的手脚冰凉,只得闭目待死。 利刃下落,却是偏了几分,擦着司马防的脸颊,直直砍到到床沿上,深深嵌了进去。 那刺客拔了两次,都没有拔出来,最后猛地一挣,终于是将刀抽了出来,他看着下瘫在地的司马防,和一直一动不动的司马懿,犹豫了一下,门外却有惊呼声响了起来。 刺客听了,当即转身往门外逃去,几個起落便消失不见。 司马府的家奴随后才纷纷乱乱赶到,司马防哆哆嗦嗦让人抓捕刺客,同时查看有没有家眷伤亡,足足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家仆们搜遍了司马府,确认了刺客逃走的踪迹,回报给司马防。 司马防惊魂未定,让家仆抓紧防备,等众人走后,才指着司马懿叫骂道:“逆子,你想看着为父死吗?” “这些太平道刺客卷土重来,以后可是睡不着觉了!” 司马懿下床关上门,这才解释道:“阿父,那刺客是来试探的,不是真的。” 司马防一怔,“何以见得?” 司马懿出声道:“怀城刺杀时,我虽未亲眼见过,但刺客出手即死,哪如今日犹犹豫豫,还失手砍歪了?” “而且我听说上次刺客以性命死战,哪如现在听到声音就逃走的样子?” 司马防这才火气稍消,“即使如此,也只是你的臆测,万一是真刺客怎么办?” 司马懿笃定道:“其进门那一刻,我便已经确定了!” “先不说怀城刺杀之后,在没有类似事件,要真有刺杀,也是先杀最为重要的钟繇,杀阿父一个虚衔骑都尉干什么?” “何况其进门先看向床上的我,下意识要杀的也是我,若真是凶虎派出的太平道刺客,为何要杀我这个名声不显的白身之人?” “所以答案呼之欲出,曹公多疑,其对于先前我的病症心存怀疑,所以才派刺客试探!” 司马防听了,沉默了一挥,也渐渐想明白过来,他叹了一口气,“孟德不好相与啊。” “我也该考虑下,是不是要急流勇退了。”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要是刺客真是来杀我的,你又如何?” 司马懿回道:“孩儿手无缚鸡之力,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司马防一怔,随即摇了摇头,“不,要是刀砍在我身上,你怕是会趁机跳窗逃走,之后在为我报仇吧?” 司马懿干笑一声,“事情并未发生,谁也不知道当时会如何。” 司马防摇摇头,“我确实老了,司马家就看你了。” “我可不想像曹嵩那样被用作交换的条件,最后换回了具尸体,名声尽丧。” 司马防说的便是袁谭死后,尸体皆为曹军所得,袁熙让人把曹嵩送回给曹操,用来换回袁谭尸身,曹操迫于孝道,也捏着鼻子认了,但在士族之中,曹嵩便成了笑柄,被私下嘲讽只值一具尸体。 司马防走后,司马懿才坐起身来,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方面是被刺客吓出来的,一方面是想到曹操的心机产生的后怕。 曹操这人实在是难以伺候,自己骗了他一次,眼下局面僵住,是不是继续骗下去,直到自己所谓风痹之症好的那天? 到那时候,即使不想出仕也不行了。 司马懿思索起来,在他心目中,出仕倒不是最为关键的,关键他不想下错注。 眼下天下相争,局势未明,已成隐隐成了曹操凶虎江东三族鼎力之势,在这之中,江东首先排除掉,之后的数年甚至十几年中,曹操和凶虎的中原之争,将会决定天下的归属。 但司马至今也没有看出曹操能有稳赢凶虎的把握,所以他还想观望,关键是,凶虎即使得势,就能绕得过和曹操关系密切的司马家吗? 袁熙攻打并州雁门的消息不久后便传到了许都,曹营谋士惊叹于凶虎动作之快的同时,也心中兴奋起来。 这意味着凶虎是很难帮得到荆州了,即使寿春发兵,但是只要宛城这个门户一开,南阳便得了一半! 先前曹操许以厚利,终于是说动了张绣,这也是人之常情,因为对于张绣来说,荆州实在是没有发展的可能了,他想要更近一步,便只能投靠曹操。 于是数日之后,张绣在宛城投降曹军,两边合流,再次向着新野攻打而来! 正在新野坐镇的张飞听了消息,冷笑道:“果然不出大哥二哥所料,张绣这小子迟早要叛!” 他当即发信向襄阳求救,一边拒守城池,不久之后曹军抵达攻城,又数日后关羽带着大军前来,突袭围攻新野的曹军,新野之战就此爆发。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三章 新野围城 荆州宛城投降,新野被围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南阳全郡,听闻是曹军卷土重来,南阳全郡甚至是周边的百姓士人吓得纷纷离开,南下逃往南郡和武陵长沙。 新野如今处于前线,张飞正带兵死守,樊城的刘备派关羽北上驰援张飞,自己则是坐镇樊城以为后援,现在情势异常危急,因为若是新野一丢,樊城首当其冲,和樊城一江之隔的荆州治所襄阳也危险了! 刘表不听一众谋士劝阻,执意要亲自坐镇襄阳,支援在樊城的刘备,因为他知道要是自己走了,荆州有些投降派有可能会把刘备卖了,襄阳要是丢了,荆州那还有险可守? 但刘表的谋士们皆不看好襄阳的前景,说襄阳作为荆州治所,实在是太过靠近前线,纷纷建议将州治迁至长沙郡的益阳亦或南郡的公安。 刘表听到后不禁心中冷笑,这些荆州士人打得什么主意,他自然清楚,这两地代表着支持自己两个儿子的两个派系的大本营方向。 现在对流标来说,不好的苗头已经显现,荆州士人分成公然两派支持刘表的长子刘琦和次子刘琮,两派斗争开始放到了明面上,而刘琮的势力显然比刘琦大得多。 作为有名无实的荆州最高统治者,刘表对此自然很是头痛,袁绍的前车之鉴摆在前头,这些当地豪强家族在自身利益面前,根本不会考虑团结的问题! 眼下的刘表只能将期望放在刘备身上,新野樊城已经是南阳最后一道门户,真要是被破了,自己被曹操蚕食干净是迟早的事。 新野城下,张飞浑身浴血,挺矛立于城门之前,大吼道:“还有谁!” 新野另外一道城门前,关羽横刀立马,其胯下马头前面,还挂着一名曹将的头颅,正在和攻城的张绣对峙。 领军的夏侯渊在阵中望着关羽张飞两人,暗自叹息刘备这两个兄弟,还真是难对付。 曹军围攻新野已经十几天了,开始张飞虽然数次击退曹军,但在曹军不要命的饱和攻击之下,新野岌岌可危,几乎便要被攻破。 在这时候,关羽带兵来援,打了个正在攻城曹军措手不及,双方在付出了相当大得损失之后,新野还是被关羽张飞守了下来。 但曹军对新野势在必得,又岂能甘心,夏侯渊令刚投降的张绣出战,张绣虽然只得上阵和关羽对战,两人打了好几日,虽说不分胜负,但张绣显然是比不上关羽的,几次交手,张绣越打越是落于劣势。 关羽面色冷然,对着张绣道:“没想到张氏世代为将,今时今日,却总是出背信弃义之徒。” 张绣面色通红,挺枪道:“各为其主而已,今绣奉曹公之命,吊民伐罪,为汉定平定各方,割据” “少废话!”关羽打断张绣,喝道:“自欺欺人的话就不用说了,手底下见個真章!” “让我看看背信鼠辈,有何面目立于我面前!” 张绣听了也是心头火起,冷笑道:“别假惺惺装伪君子了,我婶娘下落如何,当我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关羽面如重枣的脸上,也是隐现一丝红色,他勃然大怒道:“好,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说完他胯下马一夹,纵马向着张绣冲来,张绣不敢怠慢,当即横枪挡住。 夏侯渊见状,对曹洪和乐进道:“你们两个去战张飞。” 等两将冲上去后,夏侯渊转向身旁一将,出声道:“请将军去助张绣。” 那将领抬起头来,其面目赫然是在冀州之战中被俘的文丑。 他带兵阻拒曹操袁谭联军,却被数倍兵力击败,所带冀州军几乎全军覆没,其本人也被曹军所俘。 一开始文丑并未投降,一直被关押到曹操取得邺城,之后审配拒不投降被杀,文丑还想坚持,却得知自己家人族人皆为曹军所获,迫不得已下,只得投降了曹操。 之所以他和审配命运不同,便是曹操手下如今不缺谋士,像审配这种死硬派自然是用来杀鸡儆猴,但武将却是多多益善了。 尤其是这几年曹军一直在打仗,武将损耗极快,现在支撑大局的,便是曹氏夏侯氏嫡系将领为主,偏偏夏侯惇等人皆是长于内政,上阵杀敌也就是曹仁曹洪等寥寥数人,其他都是外姓将领,如乐进于禁,许褚李典等人。 但这些将领,相比袁熙甚至江东,能拿的出手的还是少了,于是曹操对于投降的将领很是宽待,这才有了厚利引诱张绣,以及用家人要挟文丑的事情。 但其实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外姓将领在曹营很难进入到核心圈子里面去,尤其是文丑心里更加明白,曹操这种人只会相信自己嫡系,当初其毁诺对袁谭下手,就可见一斑。 然而文丑也没有别的选择,好死不如赖活,更何况他也不忍心看着家人去死,反正旧主全都死了,自己怎么也无法独善其身,只得将就了。 他当即领了夏侯渊的命令,带人纵马直冲关羽,关羽正和张绣缠斗,见来的是文丑,当即冷笑道:“来得好!” “今日就让羽斩了你们这对背信弃义之徒!” 张秀文丑心头火起,当即将关羽围在中间,左右夹攻。 这边关羽被围,张飞也和曹洪乐进交上了手,夏侯渊这么安排也是有想法的,相比关羽,张飞杀伤稍逊一畴,所以派出来牵制张飞的,也是曹营更受信任的嫡系老将。 曹洪性格暴躁,使一柄大刀,正面对战张飞,而乐进却是在旁掠阵骚扰。 乐进身材矮小,可能是曹营中身材最低的,但其地位还在于禁之上,抛去某些原因外,其勇猛的性格,是其成为外形将领第一人的决定性因素。 他是最早投奔曹操的外姓将领,而且是纯粹是佩服曹操声名,也许是身材的原因,让曹操颇为赏识乐进,让乐进回其家乡阳平卫国募兵。 在乐进成功募集到上千人后,曹操又让这些人成了乐进私军,乐进感激涕零,从此曹军每战皆冲锋在前,次次皆是先登,就此奠定了在曹营中的地位。 乐进的运气也比别人要好,他参加的大战几乎都胜了,所以这次让他来打新野,也昭示了曹操对荆州势在必得的野心。 此时他配合曹洪夹攻张飞,一柄长枪不离张飞咽喉面目要害,让张飞越发焦躁,吼道:“鼠辈如此胆小,不敢单挑否!” 他大喝出声,一柄丈八蛇矛使得如同泼风一般,用的是以伤换伤的打法,曹洪乐进占据优势,自然不愿意和其拼命,只是死死缠住张飞,力图消耗他的力气。 远处关羽看了,唯恐张飞有失,当即青龙刀呼呼几刀,将张绣文丑避开,自己则是趁机纵马冲了过来,曹洪乐进看了,心中微生惧意,不自觉打马退后,张飞趁机跳出圈子和关羽汇合后退,四名曹将追过去几十步,城头便箭如雨下,只得被迫退回阵中。 看关羽张飞退回城中,曹军趁机攻城,两边打到天色将晚,留下城头城下满地尸体后,各自鸣金收兵。 夏侯渊带领众将回到营帐,里面荀攸早已经等着,听众将说了今日情况,荀攸叹道:“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乐进涩声道:“但冬日未过,城墙湿滑,打城本就困难,兵士实在力有不逮。” 众人面面相觑,之所以这么急,还不就是因为凶虎逼得么,谁让他那么早出兵! 他们皆是心中腹诽,凶虎那边去打并州,就让他去打呗,冰天雪地的,怕不是冻他个半死,荆州这边马上开春,到时候无论是行军还是运粮都容易的很,为什么就不能等等? 荀攸明白众人心思,出声道:“不能小看凶虎,那人是个善于抓机会的。” “现在若不是趁其无法分身,我们打荆州未必那么容易,何况开春后若是遇到雨季,道路泥泞,也未必好打。” 夏侯渊担心道:“寿春那边至今没有动静,不会是派兵过来,埋伏起来等我们露出破绽吧?”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一阵心虚,凶虎每次出兵屡屡出其不意,连曹操也吃了大亏,南阳就有前车之鉴,这次甚至曹操都没有亲自督战,不会是也在害怕凶虎的后着吧? 荀攸听了,出声道:“诸位不用担心,我们的探子一直在监视寿春,若其有异动,必然能提早知道。” “眼下我们只要围死新野,让其粮食运不进去,不出半月,城内必然崩溃。” “而且若是能够杀死或者俘获关羽张飞,刘备便不足为惧,还请诸君用命,成败在此一举!” 曹营众人听了,皆是领命出声,“誓死为明公效命!” 新野城内,关羽和张飞召集城内管员议事,在听到存粮只有十几天后,关羽出声道:“粮食不进来,可是大事。” “而且新野的粮食,屯的未免也太少了些!” 他翻看着账簿,皱眉道:“先前城内的粮草账目,是谁做的?” 有人悄声道:“是糜主簿(糜芳)做的。” 关羽面色不快,“比我预期的粮食少了将近一半,也就欺负三弟看不懂账簿是吧?” 张飞:. 关羽出声道:“派人向大哥求助,说明账目的事情,此事断不能善了!”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四章 暗生心思 关羽的信很快便发到了樊城,刘备得知后,一边找人筹措粮草,一边招来徐庶,给其看了信的内容。 徐庶看完后,皱眉道:“若真是战事贪墨军粮,可是触犯军法的大罪,使君真的打算彻查吗?” 刘备摇头苦笑,“我并无此意。” “谁都明白战时的粮草辎重账目,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尤其是在荆州这种地方,买卖的价格随着形式的变化波动极大,加上各种环节都有损耗,哪有那么笃定的证据?” “何况当初糜家将大半家产都献给了我,我才能东山再起,如今为了这点小事,难道就不顾以前的情分吗?” 徐庶点头道:“话是如此说,但我听说在新野关将军当着众人的面,和追究糜主簿的罪,只怕事情闹大了,两边都不好。” 刘备叹息道:“我明白了,让我好好想想,先将此事平复下去。” 过了几日,糜芳垂头丧气从府里走出来,他刚和糜竺吵了一架,两人不欢而散。 粮草的账目,糜芳确实做了些手脚,截留了一小部分,这点是他无法抵赖的。 但这种做法,早在徐州的时候就有了,毕竟在这种位置上的人劳心劳力,截留一些用作他处,这已经算是公开的潜规则了,即使糜芳不做,其他人也同样会做。 而且其中留下来的部分,糜芳也不是自己花用,要么是支撑早已经大不如前的糜家花费,要么是打点关系,这是汉末官场很普遍的情况,加上刘备为人宽厚,对此睁只眼闭只眼,糜芳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最近荆州粮价上涨,糜芳筹措的粮草数目本就不多,导致和关羽期望差得太远,所以关羽才发怒要求追究,糜竺听说此事后,连夜去和刘备请罪,但刘备却说无意追查此事。 话虽如此,糜竺还是回来严厉警告了糜芳,糜芳自然不高兴,隐隐有了撂挑子不干的想法。 他现在很是后悔跟了刘备,打来打去这几年,刘备地盘越打越少,糜家投进去的几乎是打了水漂,现在只占着南阳几个城苟延残喘,这和糜芳当初的期望,差得却是太远了。 糜芳知道,徐庶也曾向刘备提过取西川的计划,刘备对此犹豫不决,糜芳也不看好,凭现在刘备的兵力,能打得过刘璋? 他现在很是后悔,当初要是在徐州不跟刘备,而是跟着袁熙,是不是景况会好很多? 别的不说,那时候和自己同在刘备帐下为官,地位也不比自己高多少的陈登,现在都已经是徐州刺史了! 对此糜芳也曾经动摇过,甚至私下给袁熙写信试探过,但对方仿佛山谷对自己信中的暗示没看懂,只是简单回了封信问安,就此不了了之。 糜芳也曾想过依靠糜贞的关系,但思虑再三后还是放弃了,要是因此让小妹被袁熙厌恶,自己可就是弄巧成拙,反而害了小妹了! 糜芳心气很高,偏偏他一直感觉这个天下并没有给他施展才能的机会,错过几次良机之后,他甚至开始认真考虑投曹操或者江东的可能性。 不过真还别说,两边都私下联系过他,但糜芳推测,自己想要改换门庭,可能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这代价是如此大,以至于糜芳犹豫不决,迟迟不能下决定。 算了,等等看吧,糜芳如是想。 江东,吴郡。 张昭已经被寿春方面放了回来,他没有回自己府邸,而是急着来见孙权,见面就告罪说自己办事不力,孙权上前将其扶起,说道:“长史实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何罪之有?” 他将满面感激的张昭引到座上坐下,开口道:“长史这几个月来,在寿春受苦了。” “不过这也是个认清楚凶虎的好机会,一番接触下来,长史对齐有什么想法?” 张昭犹豫了一下,说道:“凶虎这人不简单。” “他的手下,也不简单。” 孙权皱眉道:“那长史认为,现在攻打寿春,江东有几成胜算?” 张昭心中一突,“使君怎么会想现在去打寿春?” 孙权反问道:“长史难道不觉得,现在是個好机会吗?” “那凶虎不自量力,竟然还没开春便去打并州,此时他抽身不暇,岂不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张昭听了,涩声道:“凶虎确实没有重兵在寿春布防,但凶虎这人实在太难揣摩了,每次看着他的地盘都是破绽,但最后次次证明都是陷阱。” 孙权默然,最后点头道:“我明白了,长史先回去去好好歇息。” 张昭见了,知道孙权还是有想法,知道不好再劝,当即叹息走出。 等他回到自己府邸,不断有江北士族官员过来道贺,张昭仔细询问,才明白为什么孙权又动了心思,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吴郡尤其是曲阿传言袁熙准备放弃江淮,全力和曹操争夺中原,这自然便是江东的大好机会。 张昭听完连连冷笑,他用屁股想也明白这肯定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引诱江东攻打寿春,这种计策受益最大的便是曹操,所以这种谣言水放出的来,也就不言自明。 张昭确实是个投降派,但他所谓的投降,也是在明知事不可为的坚持上,此时江东入局,绝对没有好处! 他想了好久,本想直接去找周瑜,但最后改了主意,却是找人去请鲁肃,鲁肃到后,张昭也不拐弯,直截了当将自己想法说了,鲁肃出声道:“长史确实目光如炬,我也怀疑是曹营在散播谣言。” “我也知长史用意,但主公年少气盛,只怕不好劝啊。” 张昭出声道:“凶虎这人太过狡猾,其所作所为必有后着,如今对于外事,主公不怎么相信我,所以还有依赖子敬去劝。” 鲁肃疑惑道:“为什么长史不去找公瑾?” “主公最相信他吧?” 张昭道:“所以我才来找子敬。” “公瑾和我同为江北人士,要是意见一致,反遭主公猜忌,所以我时不时要和公瑾唱反调,也不能和其相交过密,免得被江东士人诟病。” “但子敬作为中间人却是可以,我想法是出兵可以,但是打凶虎实在是得不偿失,相比之下,无论是全面平定豫章,亦或攻取交州,甚至是去打江夏,都比去攻寿春要强。” 鲁肃听了,失笑道:“要不是我明白长史对主公忠心耿耿,还以为长史暗地里面投靠了凶虎。” 张昭叹道:“你没有亲眼见过那人。” “如果当时去寿春的是你,便能体会到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无力,主公尚且年轻,不知道凶虎的难缠,只有主公成长起来后,才能与之对抗。” 鲁肃听后,点头道:“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找公瑾。” 鲁肃走后,张昭望着门外,神色阴晴不定,他知道孙权是个很多疑的人,自己去寿春这段时间,很难消除自己投靠袁熙的怀疑,偏偏这种局面,还是寿春方面故意做出来的。 这种受到猜忌的情势下,张昭反对去打寿春,有没有为了自己,亦或其他原因,这种秘密可能永远都无法公之于众,只能是张昭自己心里明白,也无法向孙权辨明,然而当下张昭也已经无法回头,他无论选什么都会被怀疑,那只能是选对自己受益最大的。 鲁肃和周瑜商量过后,又找了孙权数次谏言,发现实在无法打消孙权趁机占便宜的心思,于是周瑜无奈之下,只得提出了一个目前看来最为稳妥的建议。 打江夏。 之所以这么选也是理所当然,刘表正在被曹操攻打,荆州的兵士粮草大都被调集去防守北面门户去了,江夏必然得不到多少支援。 若江东此时出兵江夏,刘表腹背受敌,只能被迫做出抉择,到时候放弃江夏也说不定,毕竟江夏和荆州腹地还隔着大片沼泽,但襄阳要是丢了,荆州可就真的没了。 更何况相比于攻打寿春,攻江夏风险更小,因为凶虎已经让江东众人有了心理阴影,谁也不敢说面对凶虎能有必胜的把握。 至于攻打江夏此举是不是变相在帮曹操,是不是背弃了和寿春方面的约定,江东众人并不在乎,毕竟联盟是要得到好处的,荆州寿春不给好处,那就别怪江东翻脸不认人了。 于是半月之后,江东紧锣密鼓凑齐了打批兵士,浩浩荡荡去打江夏去了。 两边很快在江夏开始交战,消息随之传到了襄阳,刘表召集众人商议对策,刚回到襄阳不久的蒯越破口大骂,一面骂江东不是东西,一面骂寿春方面组织的和谈毫无意义,简直是浪费时间。 刘表无奈地止住了蒯越,说道:“如今荆州危急,该如何是好?” 众人思虑起来,其实他们觉得黄祖坐镇江夏,未江东未必能打得下来,但江东此举,确实了牵制了荆州的防守精力,尤其是荆州水军本来在襄阳一带布防,如果此时调走一部分去援助江夏,无疑会使襄阳防线出现漏洞。 于是众人讨论良久,有人出声道:“不然向寿春求救帮忙?” 刘表听了,知道也没有选择,于是发信给寿春的陆逊,要求其施加援手,陆逊收到信后,也是举棋不定,荆州水陆两面被打,自己主力援助哪一边呢?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五章 北地巡边 陆逊明白自己长于水军,但他深知自己在陆战方面,却是差着不少,更何况城内将领多是袁术旧将,真正能力挽狂澜的其实就太史慈一人,人手还是颇为吃紧的。 他思考良久,便派先前几名袁术旧将带部分兵士沿着淮水赶往上游,从侧翼支援新野,但对于江东攻打江夏,怎么帮他就无法决定了,只得给幽州发信。 信件传到蓟城,又从蓟城转往代郡,再送往并州,这一来一去,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此时距离袁熙出兵,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了,这段时间内,他的进展却是不怎么快,只是占据了雁门郡的北部,以及西边定襄郡的一部分,眼下正在向西面的云中郡边境行军。 袁熙也很无奈,他知道并州草原不好打,但也没料到如此不好打,尤其是在春季多雨的时节,草原上面行路泥泞,别说携带辎重,就是粮道后勤都很难跟上。 胡汉边民矛盾郁结百年,其人多不相信汉廷,这种局面极为麻烦,让袁熙花了大量时间来稳定民心。 他如果采用简单粗暴的手段,固然会加快行军速度,但若是激起胡人部民的反抗,只会给自己埋雷,所以袁熙打下一地后,先做好安抚工作,等当地居民生活重回正规,这才着手图谋下一个目标。 这种求稳的做法,无疑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但也让袁熙打闪电战的希望落空,在几乎花费了整个春天拿下了两個郡之后,袁熙终于是放下了速战速决的心思,开始一步步稳扎稳打。 至于荆州方面打成什么样子,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也没有实力兼顾了,更让他头痛的是,吕玲绮的情况。 虽然吕玲绮身体底子很好,而且目前也没有产生不好的反应,但袁熙总是放心不下,一直劝说吕玲绮回幽州养胎,然而这个建议却被吕玲绮拒绝了,她说道:“打下云中,便是吕氏家乡五原郡了,我岂能在这时候半途而废?” “若是打下来五原时候我不在场,那将来我的孩子如何有面目在五原立足?” “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亲手相助夫君打下五原,并在九原把孩子生下来!” 吕玲绮拗起来就和倔驴一样,让袁熙颇头痛,他无奈之下只得找华佗过来劝说,结果华佗呵呵笑道:“我的想法倒是和主公不太相同。” “草原上面的牧民,按道理说生活状况比中原女子差得多了,但两边夭折率却并没有太大差别。” “个中原因,一方面是草原女子每日放牧,身体相对得到的活动较多,另外一方面草原人口稀疏,河流水源干净,不容易染病。” “部民所缺乏的,多是生病时候的医治,如今老夫在随军,在草原上发现了很多以前医书才能看到的草药,受益颇多,现下应能保得夫人平安,还请主公放心。” 袁熙听了,只得无奈接受这个现实,他却没有发现背后的吕玲绮偷偷向华佗做了个赞赏的手势,显然吕玲绮是早已经将华佗收买了。 华佗走后,袁熙扶着吕玲绮,望着其微微隆起的小腹,叹道:“你是这些年来,陪伴我时间最长的女子,我是真的不希望你有事情。” “我知道你是想替我分忧,但我你宁愿你即使不建功立业,也能长命百岁。” 吕玲绮感动道:“夫君懂妾,妾除了想要兴复吕家外,还想替夫君分忧。” “夫君将大本营放在蓟城,本就是有守护中原门户之意,雁门五原一带,也是外族南下的重要门户,当然也需要人守护。” 袁熙叹道:“本来想让子嗣远离战乱,但看来这几十上百年,是不太能奢望了。” “如此也罢,子孙自有子孙福,咱们尽心而为就好。” 两人走出营帐,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草原,却有稀疏的黑点矗立在地平线上,兵士百姓们正负土抗锄,穿行其间。 这是秦汉时候所建立的边塞城营,类似于后世宋明的军镇,经过东汉数百年的不作为,这些边城几乎已经完全荒废,如今袁熙要做的便是将其重新修缮相连,迁徙胡汉边民定居其中,作为应对外胡入侵的凭借。 这是一个长期庞大的工程,需要做的事情非常多,比如人群定居后,便不能以放牧为主,而是要在城塞周围拓展耕地,耕种粮食及经济作物,这样才能形成不断增长的人口趋势。 不过只要将并州北五郡的城塞连起来,形成一条直达幽州的贸易运输线,便可以拉动提高当地生活水平,袁熙私下将其称之为一连一路。 而且这一路并不是孤立的,南部河套平原的肥沃土地,随时都能和北部城塞形成纵向的交流,以其为支撑,北五郡便能形成一套纵横交织的网络,从而将来把并州变成第二个幽州。 他抬起手来,指着远方,对吕玲绮说道:“有时候真想多活几十年,看看将来这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子。” 吕玲绮将头靠在袁熙怀里,轻声道:“这可是不简单,即使打下五原,还有最为麻烦的朔方,那可真正是三不管地带呢。” 袁熙微微点头,朔方是并州最西北的大郡,形势极为复杂,不仅有关外鲜卑的势力渗透,其西面便是凉州东部,那是羌人的地盘。 羌人一直是东汉顽疾,且羌人和汉廷之间有着很深的仇恨,频繁爆发的羌乱到现在也没有解决的苗头,加上作乱的南匈奴,将如今的朔方郡变成了四方角力的地带。 仗好打,善后难,想要打下一地,让当地百姓安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不是说实力占优,就能让不同民族的人都心服口服的,之后的治理才是个大问题。 袁熙摇了摇头,心道能在三十年内让胡汉边民初步融合,已经是自己最乐观的预估了。 他正和吕玲绮说着话,有人报说寿春来信了,袁熙展开帛书看了,对吕玲绮道:“曹操的举动倒是在预料之内,但是江东这么急着出兵,确实也够头铁的。” 吕玲绮笑道:“吴夫人那二儿子年轻气盛嘛,你作为义父,将来得好好管教下啊。” 袁熙颇为狼狈,“什么义父,你别瞎说,我可不当义父啊。” 吕玲绮掩口笑道:“夫君就这么一直把吴夫人留在江东?忍心吗?” “夫君迟早要将吴夫人迎回来的,到时候那孙权不就是夫君义子?” 袁熙一阵恶寒,“这事情听着就不靠谱,以后再说,孙礼怎么出去好几天了,还没回来?” 他先前派孙礼带兵在定襄郡北境巡视,阻拒时刻侵入并州劫掠的鲜卑马贼,但是算算也该回来了,怕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此时孙礼正纵马急奔,手中的弓已经拉满,对准了前方逃窜的马贼,那马贼变换了几次路线动作,但孙礼丝毫不受影响,觑的准了,把手一松,手中箭支离弦飞出,正中马贼背心,将其射落马下。 孙礼身后的兵士们大声欢呼,这支小股鲜卑马贼他们整整追了一天一夜,终于将其全数射杀。 孙礼的亲兵翻身下马,将鲜卑马贼割了头,举起来想要交给孙礼,孙立摇头道:“你留着吧,这头发挂在马脖子上,马儿都嫌弃。” 鲜卑又被称为索虏,意思是留着辫子的鞑子,披发左衽,非既辫且髡,亦非前剃后辫,其辫子有很多支,倒像是后世的脏辫。 这也和北地气候寒冷有关,天冷就要戴皮帽子,为了戴帽子方便产生了剃发,而北地汉人则是束发不剃,两者特征极为明显,所以北地是胡是汉,一眼就能看出。 孙礼和部下往回走了小半日,前方遇到了一条小河,众人当即欢呼一声,想要下马打水做饭,孙礼却是出声道:“不急,上下游各巡查十五里,看看有没有敌人踪迹。” 众人领命而去,不久便回来说没有发现,孙礼这才点点头,让众人支起铁锅打水,底下点燃两块煤,做起饭来。 他旁边的亲卫一边点火,一边说道:“这东西真是好用,不然草原上面,大部分时候只能吃肉干了。” 有人赞同道:“确实,这煤块要是草原上也有的话,柴火问题便能解决了。” 有人疑惑道:“这东西不是在山里找来的,草原也能有?” 孙礼响起袁熙对自己说过的话,出声道:“草原是有的,而且有很多,只要找得到,一切都不是问题。” “最麻烦的是开采方法,挖坑容易,但安全采出来却不容易,稍不注意便会塌方,可谓十死无生。” 他亲卫道:“这也是头儿听主公说的?” “说来主公好像无所不知,真的像是上天派来的真人呢。” 孙礼笑骂道:“现在主公不希望别人称呼他为真人了,伱说话注意些。” “他说这些事情只要读义学,都能学的到,将来你们的孩子,都是有机会的。” 那亲卫笑道:“头儿算说中了,我跟着出来打仗,还不是为了将来孩子能够出人投地么。” 旁边有人打趣道:“打了好几年仗了,别打上瘾了,老不回家,嫂子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那亲卫涨红了脸,骂道:“就你嘴臭,先看好自己内人吧,别战场上一个失手让她守寡!” 那人嬉皮笑脸道:“那时候你帮我照料不就行了?” 那亲卫目瞪口呆:“怎么有你这种不要脸的人?” 众人哄笑起来,孙礼看着锅里沸腾的米粥摇了摇头,不由想起了蓟城之中自己的老母和妻子,现在她们过得怎么样了? 突然他耳朵竖起,说道:“有人来了!” 他的亲卫连忙将耳朵贴向地面,随即脸色一变,出声道:“北面,北面来了很多马!” “这不是野马群,就是大量骑兵!”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六章 王庭骑兵 孙礼看着刚烧好的一大锅饭,骂骂咧咧起身道:“好不容易做顿饭,都给搅和了!” “其他人赶紧吃,来几个人跟着我,我倒要看看来的是什么,要是野马,非得杀几匹吃肉不可!” 他纵身上马,几个亲卫跟着一起向着声音方向急奔而去,众人来到一处丘陵,孙礼当先上去,然后掏出怀里的望远镜观看。 不多时,他的视野里面便出现了响声的来源,看到望远镜里面的景象,孙礼脸色微变,又仔细看了几眼,才将望远镜放入怀中,出声道:“走,马上回去。” 众人一路往回狂奔,他的亲卫说道:“末下隐隐约约,似乎看到对面马群北上有人?” 孙礼一脸凝重,“何止是人,是关外鲜卑打扮,人人手持弓箭,来者不善。” “怪不得这几日遇到小股马贼,看来根本就是和这些人一路的,怕是被我们杀了一批,便过来报复了。” “叫上其他人,马上一起走,直接回大营向主公报信。” 得益于望远镜之助,孙礼这支小股部队没有被鲜卑骑兵发现,经过一天多疾奔,孙礼回到了袁熙所在的城塞,说了鲜卑骑兵南下的事情。 袁熙听了,问道:“对面多少人?” 孙礼想了一下,说道:“我估摸着至少有两千多人,但后面还有没有,便不知道了。” 袁熙听了,一面让兵士组织城塞外面的百姓避难,一面通知让在外围驻扎的赵云等人回来商议对策。 鲜卑匈奴两者本来就有世仇,自关外北匈奴逃散后,鲜卑趁机占据了原来北匈奴的地盘,和关内的并州南匈奴时常发生冲突,尤其是现在到了春末夏至,正好是游牧民族开始劫掠的时候,鲜卑这次南下规模不小,来者不善的可能性很大。 但袁熙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和这群人谈一谈,他找了当地两个精通鲜卑语的南匈奴部民,让其带上些礼物,去询问鲜卑骑兵的来意。 两天之后,两个部民狼狈不堪的回来了,他们说鲜卑骑兵手下礼物后,也没有善待他们,而是将他们痛打一顿,说让这边交出杀死鲜卑马贼的凶手,不然屠灭并州边境大小村落。 袁熙出声道:“你们有没有报出我的名号?” 两個部民连忙道:“报了,说大人是幽州之主,但他们说没有听说过,用鞭子痛打了小人一顿。” 袁熙一听乐了,这阴山山脉的鲜卑骑兵,难道没有得知燕山山脉一带鲜卑吃过的亏吗? 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名头? 他说道:“对方有没有说自己隶属于哪个部落?” 部民连忙道:“小人问过了,他们说小人没有资格知道。” 袁熙点点头,让两人下去领赏养伤,随后思索起来,对面这是明摆着找茬来了,虽然说能不打就不打,但显然以现在的情况,可能只有打痛了他们,才能让其好好谈话。 鲜卑内部极为复杂,之前檀石怀统一了鲜卑,并在谭汗山设立了王庭,并分设三部鲜卑,右北平以东为东部鲜卑,右北平到上谷郡为中部鲜卑,上谷以西为西部鲜卑。 从位置上来看,袁熙现在所处的的地域,北部是西部鲜卑的地盘,且离着鲜卑王帐较近,很可能是檀石怀这一系的血脉,而根据袁熙了解,现在的单于应该是檀石怀的孙子步度根。 对于这个后世极亲曹魏,一直在和亲蜀汉的中鲜卑柯比能对抗的人,袁熙一直想要和其接触,想要看看鲜卑对于关内的政策究竟是如何的。 毕竟说其是亲曹魏,也不是想要依附中原最强大的势力而已,而鲜卑这个时期最厉害的柯比能,后世虽然是帮助蜀汉进攻曹魏,但未必不是抱着一统鲜卑,从中原分一杯羹的心思。 今时今日,不同往时往日,袁熙不会机械地判定对方立场,毕竟无论是哪一部鲜卑,在后世的五胡乱华中都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如果可能的话,袁熙不想任何一部发展起来。 既然如此,那便从今日起好了。 他站起身,对吕玲绮道:“这次你不要上阵,我已经把子龙儁乂都叫过来了,给他们个下马威看看。” 次日,鲜卑的先头骑兵逼近了云中边境的城塞一线,领头的蛮将领军在前,对部下出声道:“真是怪了,怎么没有看到放牧的羊群?” 他的部下出声笑道:“知道我们来打他们,肯定躲起来了。” “不过这些失修上百年的败落城塞,又怎么能挡得住我们?” 蛮将冷哼一声道:“记住这次咱们是来立威的,竟然杀我们的部下,这些匈奴狗胆子越发大了!” 他的部下连忙道:“据逃回来的人说,他们抢掠的时候,出手攻击的是汉人。” 那蛮将冷哼道:“并州汉人?” “他们也有资格配和我们说话?” “北地汉人打不过南匈奴,南匈奴在我们手里没赢过,汉狗也配杀我们的人?” “看看是哪来的汉人这么大胆子,统统杀了,让汉人彻底滚出北地,让南匈奴那些胆小鬼臣服于我们!” “逆鲜卑者,灭全族!” 他的部下听了,纷纷举起手中弓箭,大吼道:“灭汉狗全族!” 先前赵云去打通云中南边和西河郡的交界,如今的鲜卑入关的消息,便先自带着八百骑,星夜兼程赶了回来,他和袁熙碰面,了解情况后,说道:“正好,一年没怎么出手了,这次我要当先锋,谁也别想和我抢。” 袁熙笑道:“文远儁乂还没赶回来,没人和兄抢,不过上阵的时候要小心,鲜卑未必不会用计。” 赵云出声道:“我自心中有数,明日一早,我便带兵前去搦战。” 袁熙突然想起和赵云刚见面时候的情形,便笑道:“好,一起去,我为兄压阵。” 当晚去卑也从附近城塞带兵赶了过来,他一见到袁熙,便出声道:“我听说鲜卑骑兵的事情了,这怕是步度根的王庭骑兵,主公万不可大意。” “这里面能领兵的,皆是骑射马战出类拔萃之辈,并不好对付。” “听闻主公还未等到其他两员大将,只依靠赵使君出战,是不是有些大意轻敌了?” 袁熙听了,笑道:“没事,明日先探探对方底细,若是不好对付,大不了退进城塞。” 去卑当即领命,但心里还是在嘀咕,袁熙中军不到千人,自己带来几百人,赵云那边八百人,算起来和鲜卑骑兵人数并不占优势,更何况对方背后还有人,如果首战失利,会不会被敌方先声夺人,压制气势? 然而他的疑问很快便在第二天得到了解答,在赵云短短一刻钟之内接连枪挑了七八名上来挑衅的鲜卑骑兵后,他才明白袁熙的底气所在了。 赵云握住枪杆,抖了抖枪头,将上面的血迹甩落地下,这才抬枪指向对面,喝道:“不要派无名小卒上来送死了,汝等大将何在,敢否和我较量一下?” 鲜卑那领头蛮将也是脸色难看,平心而论,被赵云戳死的这些人哪是无名小卒,都是王帐下面精挑细选的高手,武艺确实不低,但却有个致命的弱点。 鲜卑匈奴这边更注重骑射,毕竟这是最为省力有效的杀人手段,对于枪术则是会而不精,且很多人用的还是短兵器,也没有遇到过厉害的中原将领,前面几个人大喇喇上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赵云直接刺死了。 后面的人倒是学乖了,根本不选择近战,上手就拉弓去射赵云,然而赵云却是防的滴水不漏,无论是射人射马,都被其用枪头拨落,两三箭的功夫就冲到鲜卑骑兵面前,抬手就是一枪。 这七八个人杀下来,蛮将知道派再多的人上去也是无用了,他知道自己本事,知道自己上去也是一样,当即喝道:“汝是何人,敢入侵我鲜卑部地盘?” 赵云冷笑道:“胡说八道!” “并州乃是汉廷领土,什么时候是你鲜卑的领土了?” “既然你问我名姓,我便告诉你,吾乃常山赵子龙,领并州牧,尔等擅入并州劫掠,可知罪否?” 那蛮将听了一惊,“你就是杀了西凉李傕的赵云?” 他当下气势软了三分,李傕在西凉以武勇出名,尚且死于赵云手中,自己有多少斤两,去和对方挑战? 但他还是不死心,这次出来劫掠,是鲜卑王帐的命令,自己要是灰溜溜回去,肯定会被问罪的! 不过好在自己只是前军,后面还有一支数千人的中军,眼下只能等其赶到会合,凭借优势兵力偷袭对方了! 想到这里,他出声道:“此地汉廷放弃已久,虽将军如此说,我也要向大人请命方可。” “我先派人回报王帐,答复将军,可否?” 赵云望向袁熙,见其点了点头,便道:“如此今日便且收兵,等你们的消息好了。” 等众人回到城塞,去卑说道:“对面明显在拖延时间,这去王帐一来一回至少半个月,他们这些人就是打劫的,岂能等这么久?” 袁熙笑道:“你说的没错,他们今日输了气势,不好打下去,但很有可会找机会绕过我们,去南边劫掠。” “算算时间,文远儁乂也该来了,到时候看他们往哪里跑。”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七章 运气不好 次日鲜卑骑兵众多先锋出阵,但多是佯装样子做挑战之势,皆是不敢靠近幽州军阵,等赵云出阵后,这些先锋只远远射箭,赵云赶去,其人掉头就跑,根本不给赵云近身的机会。 赵云却也不深追,他行事稳重,担心鲜卑兵设伏,便打马回来,鲜卑骑兵却又返了回来,跟在后面大声嘲笑喝骂。 赵云虽然面上不动怒,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火气,他望着鲜卑军阵,对袁熙说道:“这些人不通教化,只怕主公真心对待他们,他们未必也会真心回报。” 袁熙叹道:“兄说到点子上了。” “这个世上,能持正守心的,毕竟是少数。” “即使讲究颜面,整日论经的士族,在战乱窘迫的时候,尚且会原形毕露,跟何况在这弱肉强食的北地。” “教化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中间的道路会很曲折,怎么让外族慢慢融入中原,还尽可能让其不起抵触心理,这可比击败他们难的多了。” “南匈奴在边地又大汉子民身份百年,天下大乱时尚且心怀不轨,更何况是一直在塞外的鲜卑。” 赵云微微点头:“云明白主公的所图,是想让天下百姓皆能富足,幽州的义学公田便可窥一斑。” “但人都是有私心的,若是有些人觉得付出得不到回报,说不定便会重演高祖时候故事啊。” 袁熙笑了起来,“这话也只有子龙这种坦荡的人说得出来,别人为了避嫌,都不敢和我挑明呢。” 赵云从南匈奴说到鲜卑,显然是意有所指,袁熙一点就通,明白赵云说的是件很现实的事情,即跟着主公打天下的人,除了因抱持的理想追随之外,人人都是有些私心的。 若部下认为为主公效命,能得到和付出相配的回报,便会殚精竭虑付出忠心,西汉立朝前后,刘邦手下,包括韩信臧荼,陈豨英布皆是如此。 但他们打天下时候拼死卖命,其大部分原因,还是为了天下平定后能得到更多回报,如果愿望满足的话自然无事,但如果希望破灭的话,便会生出异心,于是把王之乱便发生了。 赵云之所以如此说,是赵暗示袁熙这几年来的封赏,其实是比较保守的,赵云自然不是为自己说话,他现在位置再往上也很难动了,这说的是张辽徐晃,包括太史慈等人,以其这几年的功劳来算,袁熙的封赏其实并不多。 对于曹操那种动不动许诺千户三千户甚至五万户的条件,袁熙手下超过五百户的封赏都很少,而且因为有目的地废除奴仆,其实袁熙的部下将领包括谋士,过得只能算是比较一般。 当然这个一般,比其他诸侯手下的一般,水准要高上一些,因为袁熙领地的整体生活水平相对较高,但若和曹操江东那些顶尖的武将谋士相比,却又差了不少,因为那两边走的是上层路线,官员们的生活比一般人好了太多,也享有很多特权,相比之下,袁熙这边的待遇就有些寒酸了。 袁熙明白了赵云的意思,叹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要是给了他们太高的条件,以后如何封赏?” “我知道手下这些部将,尤其是田豫阎柔等人皆是忠心耿耿,给他们好处,总胜过给这些反复无常的外族鲜卑来的保险。” “其实换个角度想,青州黄巾何尝不是如此,他们稍有不满便化身贼寇,所以我给了泰山贼尽量多的自由,同时却让诸葛军师以严明的法纪约束,让他们渐渐走入正规,不然迟早也是隐患。” “我们走到一起,本就是有高于其他人的高尚理想,才能以身作则,我觉得君臣想和,便是一個互相理解的过程。” “当然我不会无原则的为了和平,去向外族低头,这点兄可以放心,尤其是鲜卑部族,我必须要拉拢一批,打击一批,不然咱们可和这上百万鲜卑人对耗不起。” 赵云听了说道:“主公既心中有数,云便放心了。” “这步度根一脉,东有柯比能窥视,西有羌人争端,应该是可以利用的。” 袁熙笑道:“正是,所以我们要打的他主动来谈,而不是我们去找他,不然他还不知自己有几分斤两。” 他很赞同赵云的想法,鲜卑之中,其实最为危险的是柯比能,这种胸怀大志,立志崛起,且行事公平,在鲜卑内威望很高的能人,对于中原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而檀石槐这一脉,自其死后,其子和连即位,但本性贪婪,断法不公,鲜卑部众纷纷叛离,此时出声微寒的步度根趁机崛起。 步杜根本为小种鲜卑,以勇健闻名,且断法平端,不贪财物,众推之为大人,声名渐胜,相比一下,檀石槐的血脉就越发显得不堪,和连后来劫掠中原时被汉军射死,其子骞曼尚幼,便由其兄长之子魁头代位,后骞曼长大后和魁头为了争权内斗不休,导致鲜卑联盟分崩离析。 魁头的弟弟便是步度根,其在魁头死后继位,但之后不久,又和其兄扶罗韩闹翻,扶罗韩自立为大人,如今的鲜卑,不说是一盘散沙,但也是内部冲突激烈,但柯比能渐渐得势,走上了北地的舞台。 在后世的记载来看,以柯比能的见识,他即使在三国时期也是数得上号的人物,其一方面在文化教育和军事技术上学习中原,一方面团结西鲜卑的步度根和东鲜卑的素利弥加厥机的三大人联盟,并暗暗约定不卖良马给中原,显然是很有想法的。 同时后世的柯比能在曹魏显露出对自己不满之后,曲意逢迎,不惜代价交好曹魏,麻痹了曹操,却暗地里面和步度根联合,终于在曹叡时期势力壮大起来,号称控弦十万余骑,并和魏军交战,将边境魏兵全部歼灭。 这下曹叡才醒悟过来,先后派秦朗田豫领大军征讨,足足打了几十年,双反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步杜根素利先后身死,柯比能却一直在趁机壮大,最后还是曹叡派刺客将柯比能杀死,鲜卑才分崩离析。 这也是为什么袁熙如此警惕柯比能,选择先打渗透并州的步度根骑兵的原因,因为柯比能志向远大,会委曲求全,这种人不找个正当理由,还真不好杀,于是袁熙便将目光投到了境况更加困窘的步度根身上。 当天晚上,鲜卑骑军终于等到了赶过来的中军主力,前军蛮将上去迎接,跪在中军主帅前面请罪。 中军主帅名置鞬落罗,乃是步度根手下某个大部落首领,他听到对敌情况,出身道:“这不怪你,那赵云威名赫赫,却非你等所能敌。” “对付这样的人,就应该出其不意,听我号令,现在全军上马,冲击他们的城外营寨!” 蛮将一听,顿时愣住:“现在?” 他还以为置鞬落罗会趁夜绕开敌方城塞,南下劫掠,结果竟然是夜袭? 置鞬落罗冷笑道:“不要小看这群中原人,他们教化的很,若我们不打跑他们,只怕他们会趁机抄我们后路。” “我们即使绕过去,将来也是麻烦,只有将这城塞占了,我们方能放心南下劫掠,运气好的话,还能将那赵云杀死,如此一来,我们在并州便无人能挡了!” 众人听了,纷纷叹服,不久之后,上万骑兵趁着夜色,悍然向着袁熙所在的城塞冲去! 激战持续了半夜,直到天亮时分,战场上分出胜负,到处都是狼狈逃窜的鲜卑骑兵。 置鞬落罗一马当先,狼狈不堪的向北逃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早有防备,而且自己的上万骑兵夜袭,竟然没有打过对面的几千兵! 人数差距且不提,置鞬落罗运气不好,迎头撞上了赵云,数名部将战死,他自己腿上也中了一枪,幸好其他人拼死护卫,掩护置鞬落罗逃走。 结果路上又撞出了一支军,自称是河北张郃,置鞬落罗也是部落中极为勇武之人,他心道自己打不过赵云也就罢了,还能打不过你这个什么河北四庭柱? 结果三招下来,他左肩中枪,差点被戳了个透心凉,明摆着是遇到硬茬了,当即带着残军仓皇逃命,直往北边而去,想要从来时的长城缺口逃走。 张郃趁机追杀,又将置鞬落罗身边的侍卫杀了大半,置鞬落罗拼命逃跑,离着长城缺口还有几十里的时候,就见一军挡在路上,领头将领喝道:“吾乃张辽,尔等速速下马受降!” 置鞬落罗还不死心,他看着自己这边还有三四千人,对面只有千余人,当即命令众人冲上去将这支军灭掉。 张辽一看,当即领着众人拍马而出,两军直接狠狠撞在了一起,张辽使出月牙戟,在人群中左冲右突,鲜卑骑兵不好发箭,只得狼狈闪避,同时勉力射箭,但如今幽州军几乎人人带甲,箭支射上去伤害抵消不小,只过了不到半刻,匈奴骑兵便被幽州铁骑冲的七零八落。 置鞬落罗看到自己带来的主力就这样被蚕食,不禁急怒攻心,他大吼一声,带着众人向着张辽包围过去,誓要将其围杀,结果不出几十个回合,置鞬落罗侍卫尽皆被杀,本人也被张辽生擒,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张辽提在手里,原地抡了几圈,然后狠狠往地上一掼。 置鞬落罗被摔得七荤八素,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出声道:“中原将领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我怎么一个都打不过?” 张辽心道遇到我们,也算你倒霉。 置鞬落罗被绑回城塞时,却见一个年轻人坐在上首,对着自己笑道:“多谢这位首领送的战马,未知贵姓?”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八章 做些尝试 置鞬落罗狼狈不堪的供出自己的名字,袁熙再次确认其确实是步度根的手下,因笑道:“首领这仗打成这样,准备回去如何向步度根交代?” 置鞬落罗本来讷讷无言,但随即听出了话中的了另外一层意思,惊讶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袁熙。 袁熙微笑道:“我们汉人虽然也有犯汗者虽远必诛,但也会给初次见面的人一次机会。” “我既然敢放你,自然也不会担心你带人回来报复。” “当然,前提是你能打得过我这些手下将领的话。” 置鞬落罗无言以对,对面随便拉出一个将领都吊打自己,确实不是在说大话,他涩声道:“使君要我给大人带话吗?” 袁熙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你倒是聪明,没错,我想和步度根好好谈谈,所以你替我带封信给他。” “西鲜卑的现状,我也多少有所了解,他要想统一鲜卑,疑亦偏安一隅,只要他安心待在塞外,我都不干涉他。” “但他想要入关塞抢劫便是不行,我会让他明白这是个赔本买卖。” 置鞬落罗涩声道:“塞外生活多艰,遇到不好的年景,我们不抢便活不下去……” 袁熙冷笑道:“我们在塞内没有抢劫过你们,不也活下来了?” 置鞬落罗辩解道:“关内土地肥沃,自然容易生存…….” 一旁赵云忍不住了,“你们除了抢劫,就没有想过别的路?” “这是你们自己选的,那自然也有被杀的觉悟,若是不服,随时带兵过来,我等着伱们!” 置鞬落罗不敢说话,袁熙见状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但是你们未必能接受。” 置鞬落罗下意识道:“什么办法?” 袁熙断然道:“加入我们,不是那种暂时的依附归顺,掉头翻脸的那种,而是完全的归顺。” 置鞬落罗咽了一口口水,“那不就是变成汉人?” “我们鲜卑的先祖要是地下有知,不知道会怎么惩罚我们这些不孝子孙……” 张辽忍不住喝道:“简直是胡扯,你们说鲜卑祖先起源于大鲜卑山,但往前追溯呢?” 置鞬落罗涩声道:“谁也说不清楚,部族长老也是意见不一,只说是东胡,但之前……..” 袁熙出声道:“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们连自己传承历史都散失了,而现在的你们,其实早已经和你们的祖先大不相同了。” “你们的起源,有可能是自殷商时期便出现的东胡,也有可能是东夷,甚至有可能是汉人,但真相谁也说不清楚。” “你要明白,有些时候谁也无法证明的事情,最后归根结底,是要看谁的声音和拳头大。” “以及你认为是什么,最后就是什么,汉胡也是如此。” 置鞬落罗默然。 袁熙摊开双手,“所以我给向给步度根提个建议。” “如果他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但他必须要明白,我们汉人可以说汉话,也可以和你们说鲜卑语,如果你们想要犯边,便需要能承受汉人的怒火。” “前些年我在幽州打了入侵的柯比能部落,筑京观的事情你应该有所耳闻。” “我敢保证,我这边以牙还牙的本事,相比卫霍时期,绝对只会更加厉害。” 置鞬落罗不由产生了惊俱之感,因为袁熙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异乎平静,仿佛在说着意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手下有过太多的人命,才能轻描淡写说了出来,这让置鞬落罗意识到,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确实是这几年来名震北地,无人敢于招惹的杀星! 看袁熙的态度,自己部落要是惹怒他的话,对方可是真的会掀起腥风血雨的! 袁熙看到震慑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语气一转,“当然,如果你们入关后老实生活,我便将你们视为盟友,愿意和你们共抗外敌,到时候所有的手段都用在敌人身上,而不是你们。” 置鞬落罗听了,神情复杂,说道:“此事我一人难决,愿为使君送信给大人。” 袁熙叫人送上一封信,交到置鞬落罗手中,“那好,你见了步度根后,好好说明我的态度,是和是战,悉听尊便,我都等着。” 让人送走置鞬落罗和其为数不多的残部后,张辽出声道:“主公对他们还是太仁慈了,对于外族,不可尽信啊。” “我们现在兵强马壮,何不将其全部斩草除根?” 袁熙笑道:“我知道文远的意思,杀死敌人容易,将敌人变成朋友很难。” “但外胡在塞北上千年了,自有其生存之道,不是那么容易彻底扫清的。” “万一灭不干净,两边积累仇恨,打成持续数百年上千年的战争怎么办?” “文远有没有想过,我们百年之后,若是解决不了这些问题,便要将这些麻烦抛给子孙,我们现在能打的过外胡,但我们子孙若是能力差些,而对面出现了绝顶人物怎么办?” “终其两汉,卫霍这种人,又有多少呢?” 张辽若有所悟,袁熙见状笑道:“想想也很头疼,是吧?” “将军若是有了子嗣,其实也不希望他一辈子上战场搏命吧?” “现在咱们拼命打仗,不就是为了让子孙在盛世过太平日子吗?” 张辽拱手道:“辽明白了,主公实在是目光长远,辽实在是佩服。” 袁熙笑了笑,对着赵云张郃等人道:“这也是我带诸位来边塞的用意,只有亲眼看到,才能去想如何走下一步的路。” “我希望在我们有生之年,尽可能的解决隐患顽疾,而不是将这些问题抛给子孙后代,后代自有后代需要面对的问题,你们也不想他们那一天会怨恨我们给他们埋了坑吧?” 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拱手道;“愿誓死追随主公!” 袁熙送走众将,心里也叹了口气,自己这些大费周章,就是为了争取一条融合的道路,希望自己暂时放弃争夺中原的好处,能够在百年之后,为华夏争取到更为长远的利益吧。 之后的日子,因为袁熙打败了南下劫掠的鲜卑骑兵,无形中也博取了并州南匈奴部族的好感,因此扩张的速度也快了很多,终于在进入盛夏的时候,袁熙军彻底攻下了五原郡,占据了治所九原。 这是吕布的家乡,吕玲绮对此自然极为高兴,她趁着空暇时候,拉着袁熙去了吕氏所在的村庄。 彼时吕氏早已经大部分迁走,只剩下了寥寥几個远亲,村庄也已经败落,袁熙绮见后也是不胜唏嘘,吕玲绮却是信心满满,说道:“只要地方还在,吕氏就不会断绝,等妾从这里剩下孩子养大,自然远走的族人都会回来。” 袁熙吓了一跳,“这边重建的时间以数十年计,你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 “咱们在这里呆个一年半载,赢得个宣称也就罢了,等他从蓟城义学成年,再回来也不迟。” 吕玲绮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只得遗憾地咂了咂嘴,说道:“夫君说的有理,但咱们都在幽州,让兵士守边的话,他们会不会心生不满?” 袁熙出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边塞问题上千年都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我已经初步有了想法,但是还没有完全成型,不过将来时要苦一苦孩子了。” 吕玲绮奇道:“什么想法?” 袁熙出生道:“轮流戍边,不戍边无功者不封王。” “这样的话,自然会有人站出来,其他想要混日子了,那就一辈子做个没有土地,只有微薄俸禄的闲散侯爷好了。” 他这个想法,是从宋朝赵氏子弟的做法得到的启发,虽然宋朝军务很是不堪,但对于皇家子嗣的限制却很严格,制定了一套相当繁复漫长的晋升机制,很多皇室子弟终其一生,也就止步于普通官员职位,多为府尹到头,郡公国公都很少,更不用说闲散王爷了。 虽然这做法也有缺点,但对于明朝那种毫无制约的,最后膨胀成王朝毒瘤的王爷群体,还是好上不少的。 接下来的日子,袁熙带人在九原筑城,快到秋天的时候,步度根那边终于是秘密派遣使节前来谈判,而与此同时,荆州战事的消息,也传到了并州。 曹操出兵前也没有想到,和刘备能打这么久,再打了将近三个月后,终于因为新野断粮,刘备被迫放弃了新野,全面退守到樊城一带。 这代表着南阳几乎已经落入到了曹操手中,就此打通了前往益州的门户,而有消息说,汉中的张鲁因为和刘璋闹翻,已经准备投降曹操了。 袁熙根据后世的知识,知道这消息绝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后世张鲁和曹操关系匪浅,如此选择也在意料之中。 但曹操要是现在得了益州,便更难对付了,关键自己基本盘都在东部,实在是顾不过来。 他有一种预感,可能将来自己会取代刘备的位置,和曹操江东三方争霸,至于刘备,很可能在大势已成的三方面前,很难找到合适的地盘了。 虽然蜀汉可能会消失有些让人遗憾,但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将其精神发扬光大了。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九章 鲜卑使团 袁熙在边塞一边筑城,一边等待鲜卑那边传来的消息,一个月个后,鲜卑使节团终于是到了。 其在城塞北面二十里扎营,两边尚未接触,但其初步的诉求,已经通过田豫传达了过来。 袁熙也未上来就接见他们,而是暂且将其安置在了城塞之外,只说这几日见面。 如今他和吕玲绮坐在城头,迎着夏日草原上的凉风,两个人在烤羊肉串吃。 刚杀的新鲜羊肉用红柳纸条串起,在微微跳动的火苗上灼烧炙烤,发出滋滋的声响,羊油汇聚滴入火中,火苗瞬间往上一跳,直接烧到了羊肉表面,一股难以言喻的焦香弥漫开来。 吕玲绮此时小腹已经明显有微微隆起,她背靠着城墙,慵懒地坐在一张毛皮毡子上,嘴中咀嚼着肥瘦相间的羊肉,感叹道:“很像小时候的味道呢。” 袁熙洒了一点盐粒在羊肉上,然后送入口中,“可惜了,没有孜然,不然味道更上一层。” “不过羊肉很好,只用盐也很不错了。” 他说的是孜然,后世唐代才传入中国,现在要想提早得到,只能往西打通丝绸之路,这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吕玲绮指着北面,“记得小时候天下还未大乱时,我跟着阿父阿母在九原,这一带全是漫天遍野的牛羊。” “如今放眼望去,北面牛羊不见,人丁也是稀少了不少。” 袁熙叹道:“战乱对于天下所有人,都是影响深远的。” “想要安居乐业,便需要一个太平盛世,但这点在持续动乱的边关,更为难得。” 吕玲绮说道:“夫君的志向太过远大,这几百年的世仇,可不是这么容易好化解的。” 袁熙点头道:“没错,但眼下已经是这几十年来最好的时机了。” “眼下我们还能压制他们,若不趁这时机胡汉融合,等将来中原动乱,胡人入塞,那就更麻烦了。” 吕玲绮气鼓鼓道:“只怕这些鲜卑人觉得夫君在求他们,想要狮子大开口捞好处呢。” 袁熙失笑道:“谁都会为自己部族争取利益的,只要不涉及根本,都可以谈,有风险,但收益也大。” “一旦成功,步度根这部便是我们在鲜卑内部埋下的一颗钉子,如果放任不管让三部统一,幽并就要面对几十万随时来去的骑兵,随便一路挡不住,中原可就真的麻烦了。” 他现在的想法,虽然还是以胡制胡,但手段和操作上,吸取了东汉的教训,做了些改动。 最主要的区别,就是打铁还需自身硬,虽和鲜卑谈和,但也不放弃自己的骑兵优势,不然只能像东汉一样,自废边关,白白便宜了胡人,让其侵入边地,养虎为患。 吕玲绮吃完羊肉串,站起身来,结果动作猛了,哎哟一声扶着腰,脸色阴发苦,袁熙连忙紧张地扶着她,说道:“怎么了?” 吕玲绮郁闷道:“好像在踢我了,生孩子真麻烦,别说打仗了,走路都不方便,妾现在感觉自己就是個累赘!” 袁熙笑了起来,扶着她慢慢往城下走去,“这段时间你先好好歇息,说不定能过个安稳年。”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都觉怕是悬了,按日子来说吕玲绮很可能新年生产,前后都不能长途奔波,说不定这次要在草原上过年了。 数日后鲜卑使节团进入城中,袁熙这边除了亲自接见外,只带了赵云田豫和去卑,四人都明白这次谈判并未易事。 因为鲜卑除了和汉人关系不好外,和南匈奴也有世仇,而现在袁熙对于并州南匈奴的态度也是团结为主,所以去卑的在场也很是重要,这代表了袁熙态度,即并州的事情,是所有的人事情,并不是他的一言堂。 对于袁熙的举动,去卑也是心知肚明,心中也是极为触动,要知道以前这种大事,南匈奴是绝对不会被允许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所以鲜卑使节团入内后,看到了南匈奴打扮的去卑,也是极为意外,不由多看了去卑几眼,方才一一自我介绍。 听完这几人的介绍后,袁熙发现柯比能确实对此次谈判极为重视,除了先前的置鞬落罗外,还有其族弟柯最,以及阙居、日律推演、宴荔游等大部族的首领。 这些部落都离着并州北部边塞很近,且环绕着步度根王庭所在的弹汗山,距离高柳北面三百余里,便是后世的内蒙古大青山附近。 这其实离着汉廷边境已经很近,这么短的距离快的话数日便到,劫掠也是极为方便。 然而现在随着袁熙边疆政策的强悍,这个距离反而成了鲜卑人忧心的问题,数次大战失利,尤其是置鞬落罗上次带的近万人回去的很少,这种损失多来几次谁也受不了,于是和谈便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众人依次落座,袁熙这边田豫出声,介绍己方人物身份,鲜卑人听到先前那人竟然是南匈奴右贤王去卑时,顿时一惊,在听到袁熙身份的时候,更是呆若木鸡。 上次置鞬落罗回去的时候,袁熙虽然说了自己身份,但步度根等人并未相信,只觉得是这边放出来的疑兵之计,八成只是个受重用的袁氏子弟而已。 但今天他们再三确认才发现,眼前的这个的年轻人,竟然真的是名震北地的凶虎! 鲜卑人虽然消息闭塞,但多少也知道些前几年的消息,最为出名的,便是袁熙击败公孙瓒,以及打退了柯比能和东部匈奴的两次劫掠,头颅还被筑了京观,一时间鲜卑震动,流传中原出现了个厉害人物。 其他如袁熙获得四州之地,倒没有让他们有太多感受,但田豫介绍的时候,还说了袁熙是袁绍去世后,袁氏的现任家主,才让鲜卑人真正重视起来。 他们赫然发现,自己这边对这次出使的重要性,还是预估不足! 想到这此谈话的结果,可能会直接影响到弹汗山的安危,鲜卑众人不仅惴惴不安起来,这种底气不足,不仅来源于袁熙的身份,更重要是其这几年的所作所为。 凶虎这个名声传扬在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几年在北地的战绩,让鲜卑众人想到了其祖地大鲜卑山出没的猛虎,那可真是能眨眼杀人的! 使节之中,以柯最身份最高,他首先定住心神,出声道:“大人……” 田豫出声:“叫使君即可,我们这边没有这个称呼。” 柯最只得改口道:“使君在上,小王想问个问题……” 田豫又道:“什么王?” “大汉封的,还是你们自封的?” 柯最没有想到田豫上来如此咄咄逼人,不禁恼怒道:“关外的事情,关内也要管吗?” “何况关内乌桓,不也有四王?” 袁熙听了,微笑道:“我听说檀石槐在世时,拒绝了汉桓帝封王和亲的请求,自行建立三部,各置大人统领,可谓是鲜卑之中不世出的英杰人物。” 听闻袁熙对檀石槐如此推崇,鲜卑众人也是面色稍霁,柯最面露得色,出声道:“使君也知大人威名!” 袁熙笑道:“我当然知道,其北拒丁零,西进乌孙,东击扶余,南掠汉廷,完全占据了匈奴地盘,甚至打到了倭奴国,强盛时疆土万里。” “尤其是侵略汉廷数郡,击败汉廷军队,这些我也都知道。” 柯最面色一僵,气氛一时间冷落下来,袁熙见状,忍不住哈哈一笑,“我们汉人讲究个实事求是,打胜仗会说,打败了仗也不会讳言,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柯最一伸大拇指,“使君气量,在我见过的汉人中,也是一等一的,佩服!” 袁熙话题一转,“然而自其去世后,已经十几年过去,鲜卑如今如何了?” 柯最等人脸色一僵,檀石槐死后,鲜卑分裂,今时已经大不如前。 放在平时也就罢了,他们即使分裂成各部,但劫掠还是没有问题的,但直到袁熙掌控幽州后,就再没有给他们机会,尤其是中鲜卑和东鲜卑的南下路线都被阻挡,无法寻路南下。 彼时西鲜卑众部落靠近并州,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但如今袁熙打入并州,显然是不想给他们任何机会了! 这几次大战,也让三部鲜卑明白,袁熙和以前北地汉官不同,他可以对话,但在战场上却是毫不留手,这样打下去,只怕十年之后,鲜卑就拿不出多少可战之兵了! 所以步度根才会派人前来和谈,要不是逼到份上了,鲜卑岂能如此容易低头? 柯最强自道:“鲜卑地域广阔,能人辈出…….” 袁熙摇头道:“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汉廷,但你们可知道,为什么这百年间,你们的脚步只能止于幽并?” 柯最摇头,“请使君示下。” 袁熙缓缓道:“因为大汉有包容性。” “历史上,汉人败于异族很多次,但最后异族都消失不见了,包括强横一时的匈奴。” “你们秉持的准则,便是弱肉强食,弱者不配生存,而汉人则是兼济天下,看似是被弱者拖累,但实则是赢得了人心。” “强者终有一天会陨落,而弱者也可能会变成强者,汝等的路,一开始就走偏了。” 鲜卑众人沉思起来,袁熙心道幸好这是在五胡乱华前面说的,中原积弱到一定程度,也会任人宰割,如今他要做的,便是不让这种局面发生,为此他必须要忽悠鲜卑。 他趁机道:“就像现在,经过多年的融合,不仅幽州的关内乌桓和我站在了一起,南匈奴也准备加入。” 去卑趁机道:“单于命我前来,商讨合流之事,已经成为定局。” 他这话说得也很是鸡贼,什么成为定局,是合流,还是商讨? 但放在鲜卑众人耳朵里面,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如果幽并胡汉联合,将来再也没有鲜卑的任何一点生存空间了!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章 谁是猎物 袁熙见忽悠初步达到了效果,趁机道:“尔等先不想看到,鲜卑走另外一条路的可能性?” “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要是蓝子翻了,便一无所有,而放在不同篮子里,总有能保全下来的,诸位可以好好想想,毕竟这生意是稳赚不赔的。” 柯最出声道:“使君的意思,是我们率部投靠,成为大人的依附?” 袁熙回道:“可以这么说,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回报。” “若是你们只想暂时找个靠山,我仅能保证两边相安无事,只有你们考虑到更深层次的共存问题,我们才能接下来谈论贸易和地盘的问题。” 自己想要提高自己的地位,必须要立下大功,例如杀死凶虎,才能真正爬进那个圈子!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赵云也出声阻止,袁熙见状只得作罢,等去卑离去后,田豫开口道:“豫还有一事,便是去卑此人,是否完全可信?” 数日之后,会猎正式开始,袁熙选了一处离着边塞二十余里的猎场,两边分别带着百十骑兵出发。 柯最脸色有些难看,他其实和柯比能还有些关系,都是出身不高,也没有在争夺族长之位中赢过柯比能,所以投靠了步度根一脉,认了步度根父亲为义父,这也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一起杀了便是!” “但鲜卑的事情,拖得太久了也是不好。” 柯最可知道对面很可能有所防备,但如今他已经无法回头,他也并不在乎,用所有的人去换凶虎一个,也是值得的! 众人一路谈笑风生,到了猎场便分头行动,柯最派人远远跟着袁熙队伍,不时听着探子回来报信,说起身边一直有几十骑护卫,显然是颇为谨慎。 去卑迟疑了一下,出声道;“我总觉得鲜卑答应的太痛快了,有些不对头。” “要我看,柯比能出身低微,反而更容易投靠他,以求得个名分。” 之后鲜卑使团拒绝了袁熙邀请其入城的建议,仍旧在城外扎营。 “凶虎几年前还名声不显,如今却已经是北地霸主,假日时日,还有谁能制得了他?” 宴荔游见状大怒,拍马往张郃这边赶来,却听弓弦响处,他的侧腹中箭,翻落马下,那边却是张辽赶到了。 “也没有可能,其和鲜卑勾结,亦或为了南匈奴和鲜卑的世仇,故意陷害鲜卑使团?” 赵云出声道:“但是鲜卑人,却未必这样认为。” 柯最摇头道:“不要节外生枝,我们最大的敌人便是这凶虎,其他人日后再说。” 他心中发狠,掏出背后长弓,对着张郃连珠箭般射去,张郃见状,也是举弓对射,只第三箭上,便射穿了置鞬落罗马头,让其栽下马来。 田豫出声道:“但偏偏不好揭穿,我们要是去质询,他们只会抵赖。” 袁熙点头道:“没错,咱们静观其变,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置鞬落罗冷哼道:“我部族上万人的血仇,岂能如此便宜了他?” 柯最听了,也是犹豫起来,置鞬落罗急道:“可这已经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 “此人明显是要破坏我们三部之间的关系,要我说早就应该联系其他两部,一起出兵打败他,如今却只有我们独自面对!” 鲜卑使团很快便得到了袁熙组织游猎,邀请鲜卑使节团同去的传信,柯最召集了几个部族族长,说道:“你们怎么看?” 袁熙听了,对田豫笑道:“怕他们是要学傅介子斩楼兰的故事,但做的有些明显了。” “到时候若其全力攻打我们西鲜卑,岂不是让匈奴和鲜卑其他两部坐收渔利?” “要是其私下联系去卑,或者意图邀请我去他们营帐做客,那我就要有所防备了。” 等鲜卑使团留下来后,去卑欲言又止,袁熙见状说道:“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有顾虑。” “只怕其心怀不轨啊。” 宴荔游暴躁道:“南匈奴已经变成了汉人的狗,日后我们入关,还要和他们分地盘?” “鲜卑人从未并入汉廷治下,所以比匈奴还要顽固,光是以发型区分部族,他们就极为抵触,但白天时候,云特地谈到蓄发,对面几个部族首领都是面现犹豫之色,只有柯最面色不变,全部答应下来。” 日律推演听众人说话,却一直面带担忧之色,他出声道:“大人行此奇策,当是为鲜卑前途考虑,但万一事情败露,可能就要面对其大规模的报复。”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六ba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暗骂这小子倒是跑得快,不过如今也只能逃了,被那凶虎抓住,还不知道下场会如何凄惨! 他们刚提马跑了几步,置鞬落罗前方百十步,已经冲出一将,喝道:“尔等包藏祸心,速速下马受降!” 袁熙笑道:“不,你的感觉没错。” “若非其铁了心投靠我们,就是其另有所谋。” “不过步度根部族这几年被柯比能气势压了过去,很多部族都去投靠了柯比能,所以处境不好,如此急切和谈,也在情理之中,许是我想多了。” 置鞬落罗定睛一看,却是曾经击败过自己的张郃,心道怪不得这几天没见过此人,怕是早就暗地就在跟踪自己这些人了! 去卑回来的时候,对那名女子还是赞不绝口,但同时出声道;“鲜卑人应该是有问题的,若是想要讨好使君,直接将美女献上便是,何必邀请使君做客才奉上?” “我已经多方打听清楚,北地汉人皆是以此人为首,其地位类似于檀石槐人之于鲜卑,要是将其杀死,北地汉人必乱,到时候便是我们鲜卑部族的大好机会!” 阙居在众人中行事最为稳重,出声道:“此人并非浪得虚名,需要防备,反而被其反过来算计。” 阙居摇头道:“他能收买我们,未必收买不了其他两部。” 柯最听了,心中冷笑,定下游猎地点的时候,他已经叫其他地方的骑兵全部赶来,到时候在猎场合围,这凶虎便插翅难飞! 而且骑兵先前埋伏的地点极为隐蔽,看凶虎行进的方向,正一步步踏入埋伏圈! 柯最正兴奋地等待发动的那一刻,身边的侍卫却突然看着天空,惊呼起来。 他抬头一看,随即怔住,天上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圆圆的东西在高空缓慢飘来,以柯最这些人的认知,怎么也和前半生遇到的事物对应起来。 仿佛得到了信号,远处庞杂纷乱的马蹄声纷纷响起,柯最和阙居置鞬落罗等人面面相觑,他们猜得到,肯定是意外了! 田豫补充道:“只看其不同意入城,就显得有所想法,但愿我想多了,我总觉得这批人不简单。” “他们对有些条件,比如派遣质子,答应的太过痛快,要知道匈奴鲜卑,对此都视为耻辱。” “附近能够打猎的,其实只有数处,让他们提前埋伏,一个地方即使只有百余骑也足够了,杀死凶虎,也只需要一根箭矢而已!” 不久铺天盖地的骑兵出现,向三个方向冲去,随即喊杀声响起,柯最面色惨白,这是伏兵被发现了! 阙居反应最快,连忙拉着柯最道:“大人快跑!” 袁熙悠然道:“让他们出手不就行了。” 蓦然那高空上的圆东西射出了三条彩色的线,在空中分别炸开,笼罩了下面的土地。 田豫笑道:“以前的质子处境确实不怎么好,但如今继承的乌桓部落质子,可是待遇不错,起码在义学中开拓了眼界,回去后可比同龄人强多了。” 想到这里,柯最断然道:“我们带来的鲜卑精锐百余骑,已经潜伏多天,是该他们施展身手的时候了!” 次日还是如此,去卑和他们越发熟悉,鲜卑趁机又叫出一位更加美丽的鲜卑女子招待,说若是使君能莅临,他们还有更加漂亮的美女奉上。 “去卑此人能不能靠得住?” “去营帐太危险了,不如来场打猎,看看他们能不能忍得住。” 柯最点头表示明白,开始讨论今后两边的领地问题,以及边塞内外的贸易,中途其他部落族长也加入进来,足足讨论了一整天,袁熙让人摆酒,两边宾主尽欢。 “这都是個好机会,等打猎天晚,邀请其进入我们营帐,然后埋伏的勇士尽出,将其刺杀!” 柯最还没反应过来,置鞬落罗已经一提马缰,纵马奔出,往北面奔逃而去。 事情果然如袁熙所料,第二天鲜卑使节白天过来谈判,当晚邀请去卑去城外鲜卑营帐做客,去卑去后,鲜卑使团用了极高的规格招待,还派出了两名美丽的鲜卑女子。 置鞬落罗落地一滚,就要逃走,张郃早已经赶来,一枪扎穿了他的头颅。 袁熙听了,点头道:“我知道去卑寸功未立,你对他有所防备也是正常。” 日律推演出声道:“南匈奴和我们是世仇,其未必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柯最连忙命令剩下的阙居和日律推演整合自己侍卫,一起往西北逃去,中途又有一支军撞出拦在前面。 领军的正是赵云,他挺枪喝道:“尔等包藏祸心,早被主公识破,现在已无退路,速速下马受降,还可保得性命!”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一章 岂有虚名 见赵云拦在前面,鲜卑首领皆是心慌不已,柯最还想挣扎一下,他想要让阙居和日律推演为自己压阵,结果阙居扑通一声掉落马下,及至众人看时,原来是其早已经腿部中箭,坐不住马了。 日律推演见了,急忙道:“大人,眼前那赵云不可以力敌,不如先保全性命,再做打算!” 柯最咬紧牙关,眼见赵云冲了过来,银枪到处,上来阻拦的鲜卑骑兵纷纷被挑落马下,让柯最看得目眦欲裂。 同时他心内极为不解,这次他带的的都是鲜卑王庭最精锐的骑兵,这群人在十几前年黄巾之乱时,还参与了迎击汉灵帝派来讨伐鲜卑的汉军大战,最后的结果以汉军全灭告终,王庭骑兵就此一战成名,让这些年汉廷再不敢派兵出塞,但如今遇到幽州兵却是完全无法抵挡,为何这么不堪了? 眼看他带来的百十骑兵眨眼间已经所剩无几,柯最只得大声喊道:“都是误会,有话好好说!” 赵云听了,让部下将剩余的鲜卑使节团团围了起来,柯最被人拉下马五花大绑起来,口中犹自叫道:“汉人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听柯最如此说,倒把赵云惹笑了,他冷笑道:“你们鲜卑人好生无耻,心怀不端,设伏刺杀,反倒说别人不讲道义?” 柯最知道此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的的,连忙道:“你们不要诬陷别人清白!” “明明是你们汉人突袭我们使节护卫,你有证据证明,是我们想要刺杀使君吗?” 赵云没料到柯最如此嘴硬,他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刺杀使君?” “我可曾提过?” 柯最一滞,硬着硬皮继续抵赖,赵云也不和他废话,把手一挥,将鲜卑一行绑在马上,回袁熙营地而去。 袁熙此时好整以暇地等在营帐里,不多时田豫张辽等人分头回来复命,报说埋伏的数百鲜卑骑兵,除了少数逃走外,皆已被幽州兵杀死。 赵云押着柯最三人来到袁熙面前,袁熙见了,出声道:“我待首领以诚心,但首领却很是让我失望啊。” 柯最大声喊冤,他疾呼道:“冤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袁熙冷笑道:“我们汉人是讲道理,你图谋如何,我一审便知。” 柯最心头一颤,低下头去,眼中露出不甘的目光,袁熙好整以暇地看着几人,突然他发现,柯最身边的阙居,正在向自己偷偷使眼色。 袁熙心中一动,让人先将三其他人分别带下去,最后却留下了阙居,便出声道:“你有什么事情?” 阙居却是看了看袁熙身后的赵云田豫等人,袁熙出声道:“这些人都是我的心腹,你若信不过他们,就等于信不过我,那就什么都别说了。” 阙居听了,只得道:“我愿意指证柯最,是其一力主导了刺杀使君的计划,我等都是被迫胁从,还望使君只追究柯最,不要影响到了和王庭,尤其是和步度根大人的关系。” 田豫冷笑道:“说得倒是轻巧,他谋划刺杀,没有伱们赞同,他敢冒着走露风声的危险发动?” “你倒是想的好,刺杀事败就想单独脱罪,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阙居听了,脸色阴晴不定,见袁熙似笑非笑,对自己满不在乎的样子,便咬了咬牙,干脆豁了出去,出声道:“禀使君,步度根大人其实并不信任柯最!” “柯最是柯比能族人,步度根大人一直怀疑他和可不能勾结,这次派柯最前来,其实是存着打探柯最心思的意图的!” “如今使君若坐实柯最的罪名,正合步度根大人心意,他一定会妥善处理,给使君一个交代!” 袁熙看了身边的田豫一眼,发现田豫也是面露意外之色,心想鲜卑王庭的部落看似团结,实则怕是内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啊。 如今明面上东中西三部鲜卑看上去相安无事,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如此大矛盾的样子,在袁熙看来,阙居说的很有可能是实情。 因为根据后世的记载,步度根和柯比能明争暗斗了很久,最后在曹魏的挑动下两边开战,打了足足将近二十年,而此世两边关系还没有这边僵,但肯定是有很深的矛盾隐藏在内的。 他开口道:“你说步度根防备柯最,有何证据?” 阙居咬咬牙,出声道:“其实我是步度根大人派来监视柯最的眼线!” “柯最此人野心不小,其行刺使君的举动,不外乎是他想赢得鲜卑王庭的威望,从而压过步度根大人,从而让王庭离心!” “步度根大人即使想要刺杀使君,也是大人亲自安排,怎么会让柯最来动手,让其占了便宜?” “步度根大人是真想和使君和谈的,毕竟刺杀不成,引使君报复,岂不是让柯比能坐山观虎斗?” “而最希望这种局面发生的,自然是和柯比能关系密切的柯最,而且若是刺杀不成,柯最也能将将谋害刺杀的罪名嫁祸到步度根大人身上!” 他指了指腿上的箭伤,“柯最想要逃走的时候,我用自己的箭刺伤了大腿,延缓了他的行动,以此为证,我是真心站在使君这边的!” 田豫赵云等人听了,不禁摇了摇头,心道鲜卑内部如此错综复杂,看上去简简单单的一桩刺杀,竟然有这么多内情在里面! 袁熙不置可否,出声道:“依你看,此事如何收尾?” 阙居毫不犹豫道:“使君可以将罪名都推到柯最身上,将其斩首示众,然后由我将其尸身带给步度根大人复命!” “除掉了柯最这个隐忧,大人必然欢喜,一定会和使君订立盟约!” 袁熙听了,说道:“我明白了,你先下去。” 柯最见兵士拉着自己往外走,急道:“使君一定要当机立断,只有将柯最和日律推演杀死,才能防止消息走漏出去!” 等柯最被带了下去,袁熙问众人道:“你们怎么看?” 赵云回道:“此人说话吞吐不定,眼神闪烁,显然是所言不实。” 田豫出声道:“赵使君说的没错,阙居是个小人。” “最后一句话暴露了他,杀柯最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杀日律推演?” “想让他是想灭口,只有他一个人,回去怎么编,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依我看,柯最生出刺杀使君的念头,未必没有其在背后推波助澜。” “至于步度根想要杀柯最,也有可能是真的,反正刺杀成功与否,步度根都不会吃亏。” “主公要是被杀,北地大乱,步度根可以趁机入侵并州。” “要是刺杀失败,他也可以让阙居指证据,说都是柯最本人所为,自己并不知情。” “关键是,无论成功失败,步度根都可以将罪名推在柯最身上,只要是说其是柯比能鼓动来破坏西鲜卑和汉人关系的,便有借口和柯比能开战。” “所以刺杀成功与否,柯最都是要死的。” 田豫说完,袁熙对众人笑道:“国让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鲜卑人不是傻子,其能够崛起北地几十年,令汉廷不敢出塞,又岂是无脑无谋之辈。” “眼下你们分头审问三人,务必问出真相。” 两日后,在田豫的种种手段之下,柯最阙居招供,和袁熙猜测的那样,果然是阙居在背后煽动,柯最也确实和中鲜卑有联系,想要利用刺杀搞事,却没有想到自己也是被阙居利用的。 反倒是日律推演,对此事内情几乎是一无所知,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袁熙点着名册上的三人名字,对田豫道:“从谁下手?” “日律推演。”田豫毫不犹豫道:“柯最是必然要死的,阙居此人见风使舵,心机深沉,谁知道其回去后为了自保,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且他说的是否是步度根本人的意思,也未可知,即使是真的,他就更该死了。” “我们现在无法灭掉步度根,只能装糊涂,毕竟现在不是和其全面开展的时机,最好是借机让其和柯比能翻脸。” “这其实应该也是步度根希望的,他对抗不了柯比能,正急需一個光明正大的借口和名分。” 田豫这话很绕,但袁熙还是听懂了,笑道:“便依国让所说,让日律推演带着柯最和阙居的口供,回鲜卑王庭去找步度根,看他如何决定。” 日律推演被带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要被杀了,满脸惊恐之色,等袁熙说了让其带口供回王庭,他还是满脸不可置信,出声道:“为什么?” “我们三个,我不是地位最低的那个吗?” 袁熙听了,微笑道:“正相反,正因为你没有深入介入此事,所以其他人都希望你死。” 他把内情改头换面说了说,日律推演听得目瞪口呆,合着半天,其他几人各有心事,只有自己不知情? 他马上反应过来,满脸苦涩,“这么说,我即使回到王庭,也有可能会被步度根大人处死?” 一旁田豫出声道:“你有这种顾虑很正常,但只要根据我所说的去应对,应该能保住性命,这之后就要看你自己表现了。” “你要明白,换其他人回去复命,你也是活不了的,眼下这个机会交给了你,就要看你如何把握了。” 田豫将日律推演回去见步度根时要说的话,一句句讲给他听,末了说道:“你到时候小心应对,应该能保性命无忧。” “至于之后,我还是建议你远离王庭,不然知道一个内情的人,对有些人来说也是个威胁。” 日律推演这才完全明白过来,向袁熙一拜道:“王庭争端凶险,小人若侥幸回来,愿追随使君效微薄之力。”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二章 生死一线 田豫送日律推演离开后,回来后问袁熙道:“主公觉得,他还能回来吗?” 袁熙摇头道:“我不知道,这要看步度根是哪种人了,无论其是个蠢货,亦或是胸怀大志,想要重新统一鲜卑的枭雄,日律推演活下来的几率都不大。” “要是步度根介乎两者之间,有自己的小心思,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的话,形势才会如我们想象的那般发展。” “当然,前提是柯比能还没有私下和步度根联手,那样的话就坏了,鲜卑不出十年,便会成为中原的心腹大患。” 田豫出声道:“听主公话里面的意思,那柯比能很是危险?” 袁熙点点头,“其要是放在中原,也是个类似于曹操的危险人物,乌桓单于蹋顿和他比起来差远了。” “在这件事情上看步度根此人,也算是个有心机的,但他还是被柯比能压制,可见柯比能之难对付。” “今后国让行事,一定要小心柯比能此人,我和子龙打完并州之后,便要去中原,到时候幽并两州坐镇大局的,非国让莫属。” “若是国让挡不住鲜卑,那便是一泻千里,北地陷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动乱,也未可知。” 田豫听了,心头有些沉重,但还是定了定神,抱拳道:“豫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袁熙笑了起来,拍了拍田豫肩膀,“不要有压力,在我心中,全天下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你要是挡不住,其他人一样不行。” “出了事情我给你兜着,放手去干。” 日律推演往东北方向行了七八天,出了边塞,便找了鲜卑王庭的位置。 檀石槐最早建立鲜卑王庭的时候,是在代郡治所高柳附近的弹汗山,而如今的代郡,则是在鲜于辅治下。 檀石槐身死之后,其子孙没有了心气,生怕世仇乌桓匈奴联合汉廷对付自己,便离开了弹汗山远避塞外,最后两带几经辗转,来到了五原朔方背部的塞外定居。 之所以如此选择,还有一层重要的原因,便是柯比能所率的中鲜卑崛起,而檀石槐子孙步度根这一系陷于内斗,唯恐柯比能趁势吞并自己,所以便尽量远离柯比能地盘。 如今步度根便是将王庭设在了塞外的一处草原上,说是王庭,也不过是利用了以前汉军废弃的边塞城寨,这些小镇多有土墙,有基本的防御,步度根在里面为了保持鲜卑习俗,仍旧是扎帐篷居住。 若是遇到汉军攻打,王庭也会远遁避开,这时候的王庭,便是流动的帐篷组成的群落了。 此时步度根听到日律推演独自回来了,自然明白发生了变故,对此他心知肚明,柯最先前暗地调遣王庭骑兵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他让日律推演进了帐篷,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道:“怎么就你回来了?” 日律推演连忙跪下,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说道:“启禀大人,柯最暗地夹带骑兵,突然袭击凶虎,结果被识破,置鞬落罗和荔宴游被杀,我等几人皆被擒住。” “凶虎将柯最和阙居关押,让属下回来给大人报信。” 步度根听了,冷哼一声道:“三人之中,为何独独放你回来?” 日律推演心中一跳,知道步度根这是在怀疑自己,亦或是贼喊捉贼,他额头上渗出了汗珠,知道自己接下来说错一句话,都可能会当场身死。 他定了定神,出声道:“禀大人,属下并不知道,只是按照凶虎要求,带了封信回来。” 他从怀中掏出信件呈上,步度根侍卫接过,撕开火漆封印,展开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才交给步度根。 步度根拿过来后,发现这帛书上面,分别用汉文和鲜卑文字书写,上面以袁熙口吻,写了其遇刺的经过,并审讯柯最阙居的口供。 口供很明显证明柯最和柯比能有所勾结,但对于阙居,其内容就比较微妙了。 阙居的口供说其并不是柯比能的人,但显然也对刺杀有所知情,那问题来了,他是谁的人? 虽然信中没有明说,但袁熙最后的话中隐隐有所威胁,说自己并没有咄咄逼人,但鲜卑先是派大军入塞,让幽州兵多有死伤,如今袁熙不计前嫌和步度根谈判,鲜卑这边又使如此下作招数,这事情若是没有交代,袁熙随时准备出塞来讨个说法。 步度根看完,心中也是一沉,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袁熙这几年在北地的名声极胜,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其击败过中鲜卑入幽州劫掠的马贼,还将人头筑了京观,至少有数千人之多,是这些年来鲜卑少有的大败。 说是马贼,其实就是骑兵,而这些属于柯比能的中鲜卑骑兵的战力,步度根是知道的,起码要比自己手下的西鲜卑亲兵要强上些,可见幽州兵之凶悍。 中鲜卑被击败的时候,步度根还幸灾乐祸了好久,结果这次轮到自己这边,数千骑兵眨眼就没了,这对于西鲜卑,不啻于一次极为严重的打击! 这让步度根心头滴血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丝迷惘,汉军怎么这么强了,十年前他们还不是被鲜卑击败过吗? 而且据说这一战凶虎手下,伤亡不过寥寥数百人,这种可怕的战损比,是怎么打出来的? 自己的王庭骑兵,真的这么弱吗? 步度根自然不知道,袁熙这次带的赵云张辽四员大将,同时出现在一個战场上,只怕这个天下谁也不敢说能赢得过,加上幽州军装备军器精良齐全,且以逸待劳,而鲜卑骑兵却是麻痹大意,不败才是怪了。 所以先前这一仗把步度根打出了阴影,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对面要是真的追出塞外,说不定连自己王庭都给掀了,所以马上答应和袁熙和谈。 但即使这样,他也不是那种完全的废物,不然也不会做到鲜卑单于的位子,所以他派出了使节团,并埋下了柯最和阙居两颗钉子,反过来利用柯最行事,想把局势搅浑。 他确实如袁熙所想,赌柯最私下组织刺杀,反正无论成功与否,步度根都会翻脸不认账,所以柯最是必须要死的。 而眼下最麻烦的是,忠于步度根的阙居,却被问出了口供,假以时日,其未必不会反过来攀咬自己,要是被凶虎利用,自己在鲜卑之中的声望便会遭到削弱,有可能会被柯比能彻底压倒! 想到这里,步度根焦急起来,不能让阙居活下来! 但他也明白,袁熙心中的话语,显然是将其作为了一个谈判条件,自己不让步一些条件,是无法如愿的! 关键是怎么做?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日律推演,出声道:“那凶虎和你私下说过什么?” 日律推演心道来了,他出生道:“禀大人,凶虎说,他喜欢老实人,所以唯独放我回来。。” “但柯最和阙居却不老实,他很不高兴,所以暂时将他们留下了。” “他让属下带一句问话给大人。” “大人的愿望,他未必不能帮大人实现。” “但大人要表露出起码的诚意,双方才能坐下来好好谈。” “当然,如果大人不想谈的话,他在五原等大人带兵过来一决胜负。” 步度根一滞,还打? 打上了瘾是吧,我手下还有多少骑兵,经得住这样打法的? 自己丧了上万骑兵,这消息迟早会草原上传开,自己本就被柯比能压了一头了,这样下去王庭还有威信可言吗? 除非有什么事情,可以挽回这件事情的恶劣影响! 他出声道:“还有什么?” 见日律推演看了看周围,步度根会意,让侍卫走远了些,又让日律推演走到自己跟前,说道:“你说。” 日律推演忙低声道:“凶虎说,他知道大人烦恼什么。” “鲜卑王庭打了败仗,大人自然面子上不过去。” “本来这件事情,是不好推给别人的,但眼前却正好有个合适的人选。” 步度根瞬间反应过来,“柯最?” 日律推演点头道:“正是,柯最勾结柯比能,暗地鼓动大人出兵,却私下将路线情报告知了凶虎,从而让鲜卑骑兵全军覆没。” “而这一切,全都是柯比能在后面谋划,目的是取代大人的单于之位,实在是卑鄙阴险!” “只要大人将真相公之于众,此事的影响,便完全倒过来了!” 步度根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 他心念急转,瞬间闪过了好几个念头,突然发现,好像还真的可以哎! 但随即他便想到了隐患,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落下把柄在凶虎手里了? 除非知情人越少越好! 日律推演用眼睛余光看到了步度根神情,知道对面动了杀心,背心瞬间被冷汗湿透,但还是强忍恐惧道:“凶虎说了,什么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这事情知情人不能多,但如果全死了,反而显得大人是故意让此事死无对证。” “凶虎说柯最和阙居是必死的的,但如果连我也杀了,反而显得大人另有所图。” 步度根紧盯日律推演,“你是不是投了凶虎?” 日律推演也豁出去了,“这些话都是凶虎说的。” “他说如果大人连我也杀了,那就是不想留任何把柄和口实,那他也无法相信大人,合作便没有了诚信的基础。” 这话很绕,但步度根听懂了,他想了想,说道:“伱先下去,等我决定。” 日律推演擦了把冷汗,便往外走,到了帐篷门口,步度根发声道:“等等。” 顿时日律推演心脏骤停,就听步度根道:“你去给凶虎送信,”他顿了一下,“不要再回草原了。” 日律推演心中狂喜,恭恭敬敬转身行礼,心中终于是如石头落地,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三章 三角结构 袁熙继续在九原筑城,同时派出赵云张辽等人去占领朔方郡遍地,直到秋天到来的时候,步度根派出的使节团才姗姗来迟。 之所以拖延了两个月,不是因为日律推演的缘故,相反他之前很早就到了,并带来了步度根的信件,信中步度根表达了对袁熙的服软和让步,表示如果袁熙拿出足够的条件,他会认真考虑和袁熙结盟。 对此田豫认为步度根很是狡猾,因为这信中的措辞含混不清,对于是投靠袁熙还是汉廷,步度根并没有明确表态。 袁熙知道以自己当前的实力和名分,确实无法代表汉廷做出过多承诺,步度根有此顾虑也算合理,所以他思虑再三,又写了一封信,交给日律推演带回去。 不久日律推演从鲜卑王庭回来,带回了步度根回信,袁熙随即回应,如是反复三次,日律推演这两个月来,几乎都在路上奔波了。 双方虽然徒然在浪费时间,但谁也没有先提使节的事情,因为这等于隐隐表明谁先退让,那谁谁落了下乘。 袁熙倒是不急,反正因为鲜卑王庭的变数,导致他进攻南匈奴速战速决的计划完全被打乱,既然如此,他也干脆临时变换了战略,准备先暂时解决鲜卑方面的隐患。 如今他筑城掠地两不误,该着急的是步度根,因为鲜卑骑兵惨败的消息,不会隐瞒下去,迟早会传遍塞外。 步度根肯定会最先熬不住,只能依靠袁熙的帮助对抗柯比能,这便是袁熙让鲜卑内耗的明谋。 虽然看似袁熙这个做法,和东汉王庭以胡制胡的做法相似,但有一点本质不同,便是他没有像懂东汉朝廷那样放弃边地要塞。 东汉朝廷的做法,等于是放弃责任,完全交给鲜卑胡人去养蛊,结果鲜卑互相吞并壮大,养出了檀石槐这种心腹大患。 而袁熙的做法是,他让鲜卑内耗,但自己也不是放弃边地,在其互相吞并的时候,站在最近的地方接收败者的投靠,这和曹操在兖州的做法相似,虽然离着战场最近最危险,但相对也是机遇最多的。 果不其然,秋天快要到来的时候,步度根终于是完全让步了,让其族弟带着自己的一对儿女和使节团,赶着大批牛羊,来到九原和袁熙和谈。 他的用意,显然是让其族弟和儿子来做质子的,袁熙也不客气,双方谈判完成,歃血为盟,就此达成了两方互不犯边的协议。 而出乎步度根族弟意料的是,袁熙只留下了步度根一对儿女,送到了涿郡北新城去了,而是让步度根族弟返回了鲜卑王庭。 步度根族弟一脸尴尬,本来步度根来时,吩咐他尽量曲意逢迎,混入袁熙的掾属圈子,将来能为鲜卑争取利益,但如此一来,他反而没有借口留下去了,只得讪讪离开。 相对的,袁熙任用日律推演作为并州鲜卑族群的话事人,和代表南匈奴的去卑,以及负责北地汉胡事务的田豫,构成了并州胡汉的三角架构。 三族本有世仇,短期内不可能变成一家人,三人之中为首的田豫职责很重,他不仅要负责调和三族矛盾,还要应对敌视族群的破坏行动,可以说这三角构成在将来数年甚至几十年种的举动,将会大大影响并州边塞数百万人的命运。 袁熙见田豫心事重重,知道其压力很大,安慰他道:“国让不需担心,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汉廷几百年都没做好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以后的路还长这能。” 田豫郁闷道:“我现在烦恼的事情,是使君交给我的事情太多了!” “除了北地检事府外,幽并的边关都是我在管,主公可知道从并州朔方,到辽东乃至朝鲜半岛,这条线有多长吗!” 袁熙听了笑道:“我知道,这边搞定了,辽东那边,可能还需要你坐镇。” “你推举出几个人选,在并州主持事务,”他压低声音,“去卑和日律推演也是如此,等我平定了并州,让你带他们去和幽州乌桓和公孙度谈判。” 田豫一怔,“主公在怀疑他们?” 袁熙摇头道:“这倒不是,但三互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这地方很多人都在盯着,想要为自己族群谋取好处,很多人情面子拉不下,一碗水端不平,必然会激起不满。” “而且我这次打并州,地盘都占了,高干实际上一点好处都捞不到,要是把你一直放在这里,其心里也不平衡,毕竟他为袁氏也付出了太多。” “所以我们实控并州五郡,其名义上治权,还是交给他这個并州刺史,不然会让别人说我们刻薄过度。” 田豫忧心道:“但万一处理不好三族关系……” 袁熙笑了起来,拍了拍田豫肩膀,“国让啊,咱们对自己要求很高,其他人未必能做到,但这不是不让其他人参与进来的理由。” “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才是长久之道,要是动不动就开启战端,有多少兵都不够死的。” 田豫若有所悟,重重点了点头,“豫明白了,主公放心,即使日后并州出了岔子,豫也有信心补救。” 袁熙赞道:“没错,最后实在不行,咱们再打一次就好了,能击败匈奴鲜卑一次,就能打败他们第二次!” 随着幽州鲜卑协议的签订,关外鲜卑也送来了几个部落的人口,开始协助配合袁熙在河套平原上的耕种放牧并行之举,加上聚拢来的边地汉人和投靠去卑的南匈奴族人,河套平原上生机勃勃,万物竞发,呈现出了不一样的新气象。 而且并州边塞防线的初步建立,表明环绕河套平原构建的防御体系,也已经初步成型,随着秋收秋种的结束,并州剩下的最后一块拼图,太原郡的攻伐也开始提上了日程。 之前随着去卑对南匈奴内部进行分化,以及现任单于呼厨泉的不作为,南匈奴人心离散,如今在太原盆地,以晋阳为中心负隅顽抗的,是左右谷蠡王为首的南匈奴的死硬派。 对此袁熙让去卑继续派人游说尚还中立观望的部落,承诺会尽量想办法恢复羌渠单于的名誉,并对各部族戍边抽取的兵士,给出相对一个公正的比例人数。 此事涉及到一桩公案,即南匈奴对于汉廷不满的主要起因。 羌渠单于于夫罗和呼厨泉的父亲,原为右贤王,汉光和二年(179年)秋,匈奴中郎将张修擅自收斩原单于呼微,立羌渠为单于。 这里面当然内情很是复杂,但羌渠单于因此感激汉廷倒是真的,对汉廷也有求必应,但这却给其带来了杀身之祸,中平四年,中山相张纯反叛,汉灵帝诏令征发南匈奴出兵配合平叛,羌渠派遣其子左贤王於夫罗率兵前往中原。 其国人担心征发军队的事不会停止,于是十万部民反叛,攻杀羌渠,另外拥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於夫罗回不去,只好留在河东郡一带。 之后于夫罗先投靠袁绍,后投靠董卓,协助黑山军和公孙瓒反过来攻打袁绍,同时屡次劫掠为祸关中。 于夫罗对于汉廷的态度是很复杂的,从其父为汉廷效力,到他抢掠中原,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变化,但随着他莫名暴毙,儿子刘豹被袁熙杀死,这一脉算是断了。 之后南匈奴被主和派呼厨泉掌管,袁熙在北地的势力崛起,已经没有再给南匈奴留下和汉人对抗的前景了。 所以在袁熙给出承诺后,去卑才毅然投靠了袁熙,这其中就包括幽州遍地的戍边,虽然之后不可避免会征发南匈奴兵士,但袁熙保证,会以汉人兵士为主。 这样一来,南匈奴部族的怨气,便能被平息大半,袁熙这边也能保证自己对胡汉边军的控制权,可以说双方都很满意。 高干那边很快就回信了,言说只要袁熙约定攻击日期,他那边马上发兵,但可能兵力较少,主攻只能依靠袁熙了。 高干这边也有苦衷,这一年来,并州南部被司隶地区的马腾韩遂联军屡屡入侵,也是苦不堪言,其急迫想等着袁熙打通并州太原一线,这样袁熙就能高干的地盘完全连接起来,共击马腾韩遂了。 而去卑这边通过游说,对盘踞在太原的南匈奴不断进行分化,如今太原郡已经是人心惶惶,本来太原占据了并州南北通道,北接鲜卑,南连中原,据守河套,生活富庶,地形又是易守难攻,但如今南北通道被袁熙高干封堵,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只能做困兽犹斗了。 南匈奴顽固在征调所有兵力,准备拼死一博的时候,蓟城这边养了大半年病的高览,却是接到了一封任命信。 他看到后,径直来找夫人甄荣,说道:“主公给我任命了,现在我就要带病出征。” 袁熙给他的军职,是度辽将军。 度辽将军银印青绶,秩二千石,与乌桓校尉合称二营,屯扎在五原曼口,即袁熙现在并州的大本营,汉廷流放的罪人都会发配到度辽将军辖地,抵御外族。 甄荣彼时已经怀孕,将要生产,她出声道:“使君重用,夫君想要拒绝吗?” 高览说道:“大丈夫在世,当建功立业,我本来遭逢数次伤病,本来已经心灰意懒,但这一年来有赖于元化先生的药,竟然恢复的不错,也不好厚着脸皮吃白食了。” “但你临盆在即,我是无法照应了。” 甄荣出声道:“夫君莫担心妾身,这边熟人很多,但妾担心并州边民凶暴,还望夫君小心为上。” 高览笑到:“放心,你这妹夫可不是一般人,并州的大部分障碍,他都已经亲手扫清了,我只是去锦上添花而已。” “四庭柱死的死,散的散,张郃已经走在我前头了,我说什么得给高氏争口气。” 高览明白此时袁熙的任命,是让自己攻打太原赚军功的,这种机会错过了,以后便很难找到,于是他当即告别甄荣,在蓟城军营调集兵士,带着粮草辎重,往并州方向敢去。 经过半个多月的行军,他到了并州雁门,和袁熙大军会合了。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四章 收官之战 如今朔方郡还未完全平定,但袁熙已经退了回来,准备从雁门南下晋阳,因为他不能再等了。 从攻打并州开始到如今剩下的晋阳,整个出兵过程充满了意外,不过好在暂时稳住了鲜卑,匈奴也因为去卑和呼厨泉分崩离析,不然几十万南匈奴若团结起来全民皆兵,袁熙根本不会硬打。 而如今袁熙以数万兵力,一路平定北五郡,到现在进攻晋阳,还是因为其战略上的成功,他在开战之前,便做到了上兵伐谋,将一切有利的因素都利用起来。 就像中原诸侯之间并不团结,会互相攻伐一样,胡人也是如此,其利益的出发点,还是自己的部族,所谓单于,也不过是数百个大小部落的盟主,鲜卑乌桓如此,南匈奴也是如此。 这个时代,即使是中原各个阶层,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强烈家国情怀,秦汉大一统的思想延续,也不过是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种上层建功立业的想法在驱动,普通百姓只要朝廷能保障他们吃饱穿暖,便没有多少想法了。 这种情势下,要说支撑中原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愿望是华夏千百年来的文化传承,以及对于祖先血脉的崇拜的话,边地胡人还处于思想的混沌彷徨期。 无论鲜卑还是匈奴,他们寻找安居之地的愿望尚且难以实现,更不用说各部族之间因为生存空间互相挤压产生的矛盾了。 但若胡人有一個强而有力的首领的话,他们便能因基于扩张利益而联合起来,短时间内实力暴增,形成侵略性极强的团体,反过来因为其实力的增强,对外扩张得到的好处大于损失,于是其规模便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直至为祸中原。 若是没有这种首领,胡人扩张中遭受的损失大于获取的利益,便会重新恢复到各部族因为利益产生内斗的纠结局面,就如同现在的鲜卑和南匈奴一样。 袁熙在边地这些年,便是精准的抓住了胡人想赢怕输的心理,遇到对方渗透汉地劫掠,必然会第一时间全力反击,而且毫不留手,直到杀的对方损失惨重,痛到再也不敢采取类似的行动为止。 所以无论是鲜卑还是南匈奴,这些年数次劫掠入侵,都被袁熙不惜一切代价的打了回去,袁熙这边固然损失不小,确实也因此影响了原争霸的步伐,但确实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塞外胡人数次被杀的部族缟素,各家哀嚎痛哭之后,便不敢再入侵幽州边塞一步。 这种情势下,基于劫掠利益临时拼凑起来的胡人联盟,便于无形中分崩离析,他们无法从幽州获得好处,便只能互相吞并,这样一来,胡人部族之间的矛盾便进一步显露出来。 鲜卑便是如此,檀石槐生前建立的三部联盟,如今只能在塞外争权,其中柯比能出身寒微却能力最强,步度根有檀石槐血脉却本事平庸,对柯比能自然多加提防,两者在起冲突矛盾,便是迟早的事情。 胡人为了生存,对暂时依附强者包括汉人是没有心理障碍的,毕竟其先祖就这这么过来的,于是袁熙便借着对鲜卑数次大胜的优势,成功用一系列手段分化了鲜卑,尤其是步度根私下联手,为腾出精力对付南匈奴做好了准确。 而至于南匈奴内部,基于其上百年来在汉廷统治之下的经历,内部也是混乱不堪,虽然东汉的政策走偏了,激起了南匈奴的反抗之心,但绝大部分南匈奴人,还是不想和汉廷公然对抗的。 毕竟几百年千西汉是如何反击他们先祖入侵的,以致让匈奴一度濒临灭族,这惨痛的口口相传经历,也让其内部很多人根本不想打仗。 这个时候,袁熙恰到好处地采取分化政策,通过许诺拉拢收买了本就不看好南匈奴反叛前景的去卑等人,又通过对鲜卑的数次攻伐,震慑了立场本就摇摆不定的部分族长,让本就不想开战的呼厨泉有了坐视旁观的借口。 那最后剩下来的,便只有拒守晋阳(太原)的南匈奴顽固派了。 在一系列谋略之下,这部分人已经完全被孤立,他们本就是和呼厨泉去卑唱反调的,如今站在依附呼厨泉去卑族人的立场,倒是巴不得他们早日完蛋。 但即便如此,根据田豫估计,这些顽固派可能至少还有七八万人左右,若是处理不好,即使将其击败,这些人也可能四处逃散到中原,成为最难处理的流寇。 于是这些年袁熙精心做了一张包围网,首先控制黑山挡住了晋阳东边的通道,然后打并州北五郡阻断其逃归大漠的退路,再联合高干在上党郡截断了其南下的路线,剩下西边是黄河,如今的身处太原盆地之中晋阳的南匈奴,已经是插翅难飞了。 然而即便如此,袁熙也不会轻视这些匈奴人,对于这次大战,他必须要赢得漂亮,而且要显露出绝对的碾压优势,这才能完全震慑住心里还有些想法的胡人。 随着高览带着幽州兵的到来,这将近一年的并州之战也已经到了收官之战,剩下来的便是攻入太原盆地,逐渐拿下汉廷先前弃守的大同晋阳等坚城了。 袁熙望着座下的武将们,赵云张辽,张郃田豫,以及高览去卑等人,也只有他知道这些人的含金量,连这些武将们本人都意识不到,他们这些人放在当今天下,是如何可怕的战力。 袁熙走到地图前面,出声道:“我们这次从雁门南下,目标最终是晋阳。” 这是从大同盆地打入太原盆地,能走的路线并不多,正适合各将一人领军一路,将所有的路线堵住。 他继续道:“我想要兵分四路。” “两路正面进军,一路去西边的吕梁山脉,一路去东边的黑山山脉,将南匈奴彻底压缩在盆地里。” “正面两路主攻,两侧山脉的防守好,防止他们逃走便可。” “冀州四庭柱多次在黑山打仗,适合山区作战,所以吕梁山一路交给儁义,黑山一路交给高览。” 两将听了,连忙起身领命。 “至于中军两路,分别由子龙文远为前锋,以骑兵为主,将外围的匈奴兵扫清。。” 赵云和张辽也起身领命。 “至于去卑,则是随我中军一起,在攻城时叫城,让城内投降。” 去卑领命,同时出声道:“晋阳周围几座大城颇为坚固,只怕骑兵不好硬打。” 袁熙笑道:“无妨,先断他们补给,等打到城下,黑山一直在造的器械也差不多该运过来来了。” 这一年来,黑山出口都是由徐晃在防守怀城,而杨凤带领的黑山部民,则是在制作攻城器械。 黑山木材等资源丰富,如今器械做的差不多了,秋天黄河也进入了枯水期,正好适合黑山渡河将器材运来。 袁熙最后道:“国让也随我在中军,我自有安排。” “全军休整一日,后日出发!” 众将轰然领命,等众人走后,袁熙对田豫道:“杨凤到时候回过来,你安排人手,随时配合她墙潜入城池,里应外合破城。” 田豫这才明白袁熙用意,硬打城池,无论如何兵士都损伤不小,但是要有杨凤这种人潜入打开城门,那损失将会减少很多。 战场打仗本就无所不用其极,田豫心中涌起了一股激动,也该是汉人收回并州的时候了,就让这群匈奴人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迟早是要吐出来的! 等田豫走后,袁熙走到后面屋里,看吕玲绮正闷闷不乐地转着短戟。 她现在腰腹已经隆起,连盔甲都快穿不上了,本来她以为趁着身子灵便的时候,还能够上战场看着打下并州,结果袁熙和鲜卑连打带谈判,整个夏天直接就过去了,弄得吕玲绮跟着打下晋阳的希望彻底落空。 袁熙也知道吕玲绮郁闷处,安慰道:“没办法,打仗总要尽量准备好才能动手。” “不然夏天要是匆促攻打晋阳,准备不足不说,鲜卑也会趁机捣乱,到时候会多死很多人,这些兵士家中的亲人,可都要恨死我了。” 吕玲绮噘着嘴,闷闷不乐:“妾自然知道,但想到当初从蓟城出发的时候雄心勃勃,结果最关键的大战毫无作用,还成了拖累,这么回去实在丢人。” “而且战场上谁来保护夫君,妾实在放心不下。” 袁熙笑道:“有张放孙礼他们,你安心养胎便是。” “其实按我的想法,你回蓟城休养最好,但你既然坚持呆在并州,我也不勉强,毕竟吕家女郎,都不是临阵退缩的。” “既然如此,你在后方负责粮草调配好了。” 吕玲绮这才转忧为喜,得意道:“还是夫君懂妾!” 袁熙笑道:“你也别得意太早,这场仗不是短时期能打完的。” “为了减少损失,还是需要有段时间的围城的,说不定我们还要在并州过年了。” 袁熙果然一语成谶,之后的事态发展,果然在向着他的猜测走去。 赵云张辽等人的野战,倒是颇为顺利,面对士气高昂,装甲精良的幽州军,南匈奴骑兵根本不是对手,几场仗下来,便被打的丢盔卸甲,纷纷逃入各个城中,局面自然而然进入了攻城战。 然后袁熙发现,太原周围的几座城池并不好打,甚至比他先前见过的任何城池都难打。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五章 并州商族 袁熙军一路打入太原盆地,在野战中取得绝对优势,将南匈奴逼得退入各大城池,步伐却是慢了下来,因为攻城并不顺利。 南面发兵的高干,也是遇到了这种问题,被挡在了太原盆地的南入口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袁熙开始攻城后才发现,太原郡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太原盆地诸城不仅地势落差大,易守难攻,而且有着极为丰富的存粮,这是因为其有着几百年来,通过并州通道的南北商路,赚取了大量财货利润的商业世家。 袁熙先前确实对这些并州商族的作用有所忽视,他没有想到,这些商家大族囤积了大量钱粮在城中,和南匈奴顽固派联乎,共同对抗袁熙。 国家危难之时,中小商人固然是国计民生的重要组成部分,总体上起到了相当正面积极的作用,但与之对比鲜明的是,立于顶层之上的少数寡头商人,则会为了私利,盘剥百姓和其他中小商人,甚至出卖国家利益,是国家动乱的真正的祸害根源。 如果内容出错稍后用浏览器尝试阅读! 阴差阳错的是,因为这些家族很善于隐瞒财富,所以袁熙先前也没当个事,觉得几个商人能成什么事情,于是便把此事忽略过去。 在他们的视角来看,城池并没有危险,而且在卫家的牵头下,这些人都暗地投靠了曹操,只要守在这里拖住袁熙大军,便是立了大功。 到时候曹操腾出手来,甚至不不用等曹操,马腾韩遂已经在司隶方向攻打高干后路了,只要消灭高干,太原就能和司隶地区连起来,纳入曹操治下,一跃成为对扛袁熙军最重要的桥头堡。 看到这个结果,袁熙气笑了,他自然知道,有些大家族真把自己当成奇货可居了,等着漫天要价呢。 而袁熙的谨慎,也助长了城内并州商族和南匈奴部族的气焰,让他们觉得自己如今粮草充足,袁熙数万人围城,迟早会断粮退走,如今他们夜夜笙歌,便是反映了他们的心态。 这不仅是因为其看不清形势,觉得钱比命重要,而且更让袁熙恼火的是,先前并州数次饥荒,饿殍遍地,并州商族明明囤积了大量粮食,却对百姓视若无睹,反而在抬高粮价。 卫家如此,并州商族也是如此,而且这种经年累月和外族打交道的商族大户,还有一个很麻烦的隐患,就是行商是要赚钱的,能赚到钱有奶便是娘,所以这些和胡人联系密切的商族,其家国情怀相比其他人要弱的多。 并州商族的代表,就是后世的晋商,其不乏有爱国人士,但也出了一些败类,比如在明朝中后期,晋商群体为了图利,将粮食军器等重要物资卖给后金,建立了一条不断给女真的输血通道,变相导致了明朝加速崩溃。 如今袁熙攻打并州,这些人就已经给他造成了如此大的麻烦,假以时日,若是袁熙面对强敌亦或行事不利时,这些人要是反水,能给自己造成多少危害? 之所以气氛如此轻松,是因为这一个月来,晋阳城已经打退了数次袁熙军进攻,晋阳城作为太原治所,自古便是天下坚城,有汾河环绕,控带山河,易守难攻。 但这种模式,对于崇尚利益的当地豪族富商来说,不异于断了他们的命根子,所以袁熙来打并州,他们是极为仇视的,自然会全力对抗。 有了充足的钱粮支持,南匈奴顽固派虽然野战屡屡受挫,但守城还是绰绰有余的,其所藏的粮食,顶整个一年半载是没有问题的。 而这些富商豪族虽有巨富财产,但顶级世家大族根本看不起他们,导致他们心态失衡,觉得是衣锦夜行,而能满足他们的,自然是成为顶级豪门。 江淮鲁家便是鲁肃家族,其依据长江水运,富甲一方,而对于河东卫家,蔡昭姬虽然有提起,但她没有接触过卫家的核心事务,也不尽知,所以袁熙也没有重视。 而他们联合南匈奴对抗袁熙的理由也很简单,最主要的便是袁熙治下,没有给富商豪族充分行事的权力,而是将行商贸易的份额,大部分都分配给了自己控制下的甄家和糜家。 直到田豫派探子潜入城中,费尽力气将打探的消息传递出来,袁熙才察觉自己错的多么离谱,盖因太原郡这几个大城之中,堪称巨富的并州大族,竟然有十数個之多,而其中最为豪奢者,比之甄家糜家都不遑多让! 袁熙咂舌的同时,也了解到了这些人其实和河东士族关系密切,其中有个巨富大族,竟然还是河东卫家的分支。 但袁熙却不准备给他们机会了,在得知并州商住聚敛了如此庞大财富的同时,他已经齐了杀心。 这座城如此易守难攻,便是如今城内众人的底气,也是城外袁熙只围城而只试探性攻打的缘故,不然硬攻的话,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七二e 首先给其机会,暗地送书信招降所有的商族,不出意料,十有八九的商族都拒绝了,只有少数见风使舵的小家族态度有所松动。 太原郡的晋阳诸城之中,几百年的南北贸易,诞生了大量的巨富家族,这些家族利用边塞贸易不透明的特点,虚报税收,隐瞒收入,从而积攒下了大量的财富。 这种举动放在幽州,袁熙早就动手了,如今其既然冥顽不灵,那袁熙只能用最为激烈的手段对付他们。 并且太原盆地诸城流经黄河,想要围城截断水源,也很难做到,于是袁熙便只能暂时派兵占领各城周围的土地,把南匈奴困在城中。 袁熙心道怪不得卫家投靠曹操卖命,不单单是因为蔡昭姬的原因,更是因为自己对豪族的态度问题,曹操对于主动投靠自己的士族,给出的条件还是很优厚的,相比之下袁熙一直在打压大商人,不受这些人的欢迎,也是情理之中。 袁熙正是了解过这段历史,才如此提防商人坐大垄断,一般的商人想要子女入学做官,要求地位提高,这都可以,但唯独不可以让其实力膨胀到独霸一方,从而导致野心膨胀。 财富的增长,地位的超然,必然催生出为获取利益而导向的道德沦丧,这是人性使然,人类几千年来无人能走出这个圈子,袁熙正是知道其危害之大,才深深明白在其脖子上套上锁链,将其锁到笼子里面的重要性。 随着探子们情报的送出,袁熙渐渐了解了其中内情,也明白了自己误算的原因。 袁熙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他本人花费奢靡,而是利用其赚取军费和基建的费用,这种举措其实近似于后世的国有企业。 堂上正有几十名胡姬翩翩起舞,其中大部分都是鲜卑买来的奴隶,更有数名姿色不凡西域胡女,在丝绸之路几乎断绝的当下,这样的舞姬如今是有价无市,更显得卫家豪富和手段。 太原治所晋阳城中,卫家宅邸之中,正在举办着一场极为盛大的宴会。 彼时天下四大富商豪族,是冀州甄家,徐州糜家,江淮鲁家,以及河东卫家。 于是袁熙得知了并州商族的底细之后,立刻制定了一系列的针对计划。 春秋时期著名的三家分晋之战,便是发生在此地,当时即使被用了水攻,晋阳仍然没有失陷,之后漫长的数千年历史上,晋阳也少有陷落,赵光义二十万人打晋阳,打了足足半年,最后还是用了水攻,才迫使晋阳投降,之后靖康之耻中,太原两次抵挡住了金国围攻,最后固守一年,才因断粮陷落。 做东道的,自然是卫家分支的家主,其宴请的不仅有城内数家大族的族长,更有南匈奴十几个大小部族的族长。 其所作所为,便是满清也是承认的,于是入关后给了其很多回报,让其声名日盛。 几百年后满清覆灭,晋商群体又出了一个代表人物,便是山西孔家,其和浙广出身的其他三大家族勾结,组成了买办集团,控制了当时中国的经济命脉,大发国难财,走上了官僚资本主义的巅峰之路。 众人看着胡姬回旋腾挪,一边痛饮美酒,一边大声喝彩,很多人已经喝的醉醺醺,将奉酒的侍女拉到怀里动手动脚。 袁熙感觉自己还是大意了,只得将在黑山的杨凤掉了过来,同时派人查探晋阳诸城之中的底细。 胆迈入这个阶层,单凭财富是做不到的,但眼下却有个送上门来的极好得立功机会,只要帮助曹操对抗袁熙军,他们便能立下大功,到时候三公九卿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才是他们不会答应袁熙的原因,袁熙对中小商人固然是不错,但对于顶级商户大族来说,义学和一般的官职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他们想要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而这些是袁熙给不了的,只有曹操能给他们! 众人正兴高采烈地觥筹交错,却听到一声大响,不知道什么东西倒了下来。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六章 分化内部 卫家家主听到声音,先是眉头一皱,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脸色一变,对身边家奴出声道:“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为卫家分支,他对于河东卫家主支那边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也知道卫觊曾经在怀城遇到过刺杀的事情,所以这一瞬间他便是感觉不太妙。 但同时他心里还仅存着一些侥幸,这太原城城墙这么高,且在战时早已经关闭城门,外人很难进出,应该也不会是敌袭吧? 但随即发生的事情彻底击碎了他的梦想,只听忽地一声,一个圆圆的如同拳头大的东西从窗口丢了进来,在地上滴溜溜打着转,上面的火线已经点着,正在呲呲作响。 在场之人都没见过这东西,极少数上过战场,嗅觉灵敏且反应快的人下意识便往后躲去,大部人还呆呆地看着,下一刻,随着爆裂的巨响,地上的东西轰然炸开,里面的的铁钉铁珠四散飞射。 最前面的数人当即被炸的满身都是血窟窿,身体抖动着倒下,剩下的人也不好受,大部分人都被波及到,捂着伤口痛叫起来。 此时卫家分支家主早已经用桌案将身子挡住,想到先前铁钉打在身前桌案上的噗噗声,不禁心有余悸,他张口大呼:“有刺客!” “快走!” 人群顿时乱了,纷纷乱乱向着门口跑去,迎接他们的,又是两个拋进来的圆球。 圆球再度在人群中炸开,血花四溅,人体如筛糠般在地上不住抽搐,卫家分支家主看了,痛苦地叫了起来,这被炸得都是城中的贵人,不仅有并州商族家主,还有南匈奴族长,在他的宅子里面发生这种事情,他是断然逃不了责任的! 然而现在他也顾不得了,当务之急是保住性命,看到又一枚圆球丢进来在人群中炸开,整个大厅已经成了地狱,他当即扯着桌案后退到窗边,然后一个倒纵往外翻去。 这窗户在他身后的屏风后面,藏得极为荫蔽,本就是为了应急之用,他人在空中,还在沾沾自喜,但双脚还没落地,就听到噗的一声,随即后心剧痛。 他哆嗦着低下头去,看着前胸透出来的一截枪尖,努力想要回过头去,奈何心脏已经被刺穿,他嘴中喷出几口鲜血,便即毙命。 杨凤抽出短枪,卫家分支家主尸体随即倒在地上,她听着堂内的声音,也不冲进去,而是身形一矮,随即隐入了夜色中。 她吸取了上次刺杀的教训,若是带人强行突入,即使是她也是九死一生,而且目标人物很容易逃走。 如今她却是让带来的几名死士专心躲在各处投弹,自己则是游走在外围,伺机刺杀逃出来的目标。 随着房顶上的死士们投掷着炸弹,不断有逃出的人被杨凤截住杀掉,大厅里面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尸体已经是层层叠叠堆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前后不过半盏茶时间,杨凤看着炸弹都投掷完毕,四面八方都穿来了兵士保卫过来的声音,便一声呼哨,招呼手下在尚未合围的时候,从找好的退路安撤走了。 等城内南匈奴调集兵士来到现场,只看到了满地的尸体,还有十几名重伤垂死的贵人,连忙去找匈奴大夫医治。 匈奴人所谓的大夫,便是萨满巫医,他们对于这种全新的伤势束手无策,但面对匈奴将领的威逼,还是硬着头皮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敷上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膏药,最后跳起了大神。 一切昨晚后,他们表示上苍神灵已经听到了祷告,这些贵人了能不能活下来,全看神灵的旨意了。 不过事实证明,貌似这些贵人的信仰并不虔诚,亦或这些萨满业务不精,反正接下来几天内,受伤的贵人们陆续回归了大地。 对此城里的南匈奴主事人左右谷蠡王极为愤怒,在城里严加搜查刺客,但却一直没有找到任何踪迹,他们甚至没有查到刺客是如何入城的! 搜捕的队伍不是没有尽力,刺杀发生后,城内出动了上万人挨家挨户搜查,几乎是掘地三尺,虽然连带挖出了不少通敌之人,但对此这次刺杀的刺客,却一无所获。 这次结果,对于晋阳城中的顽固派士气,是一次极为严重的打击。 如果对方采用的是自杀式刺客的做法的话,大不了将其尸体示众,还能挽回些颜面,但如今却是没有抓到任何一名刺客,这不仅让高层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例如城防或者隐秘通道,亦或是,有高层和刺客勾结? 如果是前者的话,其实事态还可以挽回,但若要是后者,那便十分可怕了,于是城内开始互相怀疑,人人惶惶起来。 而过了几天,在城内局势稍霁,大家心态都有所放松的时候,在城内另外一场小型聚会上,刺杀再次发生了。 这次因为聚会的人数不如上次多,死的人也少一些,但却更加让南匈奴高层震怒,因为死的人中,有左谷蠡王的长子! 匈奴四王之中,亲汉派和顽固派平分秋色,左右谷蠡王便是顽固派,随着右贤王去卑的公然投靠袁熙,晋阳城中顽固派一度得势,立誓要和袁熙对抗到底,如今却被对方如此打脸,左谷蠡王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于是大规模搜捕再度开始,照旧是一无所获,这种结果让左谷蠡王为首的顽固派无法接受,但偏偏没有办法,只能无能狂怒。 他们害怕的是,这样下去,城还没丢,自己这边倒先被刺客杀死了! 于是城内人心开始渐渐分崩离析,有些人开始想办法寻找后路,左右谷蠡王商量过后,觉得不管如何,得先想办法和袁熙假意谈和,以延缓城内刺客的行动。 然而信使带着左右谷蠡王的信件出城后,很快便回来了,带来的是袁熙极为强硬的回应,即左右谷蠡王应放弃一切讨价还价的妄想,立刻无条件投降,袁熙只答应保住众人性命,其他一概不做承诺。 左右谷蠡王看到信件时,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不仅是出于愤怒,还有恐惧,对方态度如此强硬,这是吃定了自己? 左谷蠡王大怒,对右谷蠡王道:“这袁氏小儿,哪来的自信!” “就让我我们胡族健儿,给他们永远难以忘记的惨痛教训!” 匈奴自称胡人,而不是汉人称呼的匈奴,认为这是蔑称,相对的,其认为胡是美称,《汉书·匈奴传》记载,“单于遣使遗汉书云: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 右谷蠡王听后,却是忧心忡忡道:“你说城里的其他首领,是不是暗地窝藏了刺客,等着夺我们的权?” 左谷蠡王脸色阴沉,“即使有,也不能深究了,难不成一家家搜过去?” “对方怕是打的就是这般主意意,想要等着我们自乱阵脚!” “发布号令,从今日起,严禁各类聚会,自家管好各家,想尽一切办法坚持到冬天,凶虎自然会在退走,我就不信他在冰天雪地里面围城!” 右谷蠡王听了,只得答应,他还是满腹疑惑,心道到底刺客是藏在哪里呢? 此时流经城内的汾水河道里面,因为秋日水位下降,有一道门户慢慢显露出了小半边上沿。 不过幸好是黑夜,倒是无人看到,门户后面看守的死士发现了,连忙沿着通道往回赶,去回报杨凤。 他沿着长长的通道,先下后上,如此反复几次,走到了地下数丈多的一间屋子内,报告了情况,里面的人继续往里走,最后找到了杨凤。 杨凤听到后,断然道:“你们跟我出去修整门户,务必将其遮掩住。” “日后水位还会进一步下降,这道们务必不能让让人发现,以防万一,先将后面堵住,将其放弃掉。” 众人提着糯米水灰粉等物,趁着夜色出去,混着喝河泥,忙活了大半夜,将这道通往汾水的门户外部重新被覆盖上了土层,看上去和河岸泥土无异,又把门户后面用土堆挡住,这才筋疲力尽的返回来休息。 杨凤小憩了一会,重新在通道里面来回巡查了几遍,确定几道应急出口都没有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如今汾水河道出口封住,就暂时无法从汾水取水,还好当初挖掘地道时候,还有一口通往地下的暗井,方能保证有水源供应。 她坐在暗井旁边,从褡裢里面掏出一块牛肉干,就着井水咀嚼起来,同时望向头顶,心道凭借这套地道,再坚持個把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她不知道这套地道最初是如何挖掘出来的,只知道袁熙在发兵并州五郡的时候,就着手想着如何攻破晋阳了。 袁熙当初派人以行商的名头进入晋阳,买下了几处房子,然后掩人耳目,偷偷发掘了大半年,才挖出了杨凤等人如今的藏身之处。 不过着几处都是独立的,互相之间并不比知情,杨凤等人进入后,又花了不少功夫打通,才得以依靠其藏身行动。 杨凤心道凶虎这人虽然别扭,但是有些时候的想法,还真是天马行空啊。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七章 形势恶化 晋阳城内接连发生刺杀,人心不稳的消息,传到了城外袁熙军营里,袁熙看到后,只微微一笑,便将情报放在一旁,继续埋头处理军务。 吕玲绮此时已经是开始行动不便了,她侧躺在毛毡上,出声道:“夫君看似一点都不着急啊。” “冬天围城,要是遭遇寒流怎么办?” 袁熙想了想,说道:“没关系,晋阳来不及打下来,周围几座城还是可以的。” “眼下这几座大城已经被断了补给,除了晋阳能撑一年,其他这两个月就断粮了,只要施加压力,他们也该投降了。” “晋阳想慢慢耗,我便陪着,大不了到时候咱们周围城里过冬,看他们敢不敢出来。” 吕玲绮噗嗤一笑,“夫君又在打坏主意了,夫君其实吧不得他们出城逃跑,早就算好埋伏路线了吧?” “不过我搞不明白的的是,夫君很少有这样的举动,仿佛这仇恨不止是对南匈奴,还是针对这些并州商人的?” 袁熙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南匈奴且不论,并州这些商族都要死。” “盘剥当地,为富不仁,通敌卖国,罪无可赦。” “我倒庆幸,幸好他们看不清形势,还要负隅顽抗,给了我借口,不然他们上来就投降,我还难办了。” “这些人见风使舵,先前他们打的是携带财货逃出并州,另投他人的主意,曹操也就罢了,其中一部分还想跑去塞外自立门户,亦或投靠鲜卑。” “既然他们这么有想法,那就准备用全家性命和晋阳一起陪葬吧。” 吕玲绮活动了下腰腿,“为什么他们投降不行?” “夫君在幽州时候,对于一般的百姓商族不是挺好的?” 袁熙叹道:“因为他们已经脱离了百姓。” “他们享受到了金钱给他们带来的特权和利益,便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尝到了甜头,之后只会想发设法让自己家族壮大,成为豪门士族,得到朝廷官员的特权,再利用金钱将家族打造成一个坚不可摧额利益群体,然后趴在朝廷乃至全天下百姓身上吸血。” “这种毒瘤发展到最后,便会和朝廷血脉共生,即使割肉补疮,也无济于事,因为病根已经深入腠理。” “所以只能趁现在他们还没有坐大下的时候,将其连根铲除。” “我还是那句话,从商可以,但把持天下百姓命脉不行,其会被腐化彻底变质,插手例如铁盐这种影响国计民生的关键行业,从而挟制天下。” “其实朝廷再腐败,所的的一部分也会用之于百姓,毕竟天子视天下百姓为子民,但商人不同,其视家族之外的人,皆是奴隶猪猡罢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防止公器私用,尽量避免国家所得被某些人浪费,应该是比纵容商人更加可靠的办法。” “所以这次我弯弯绕绕,也要想办法将并州商族铲除干净,既然这种隐患能现在解决,那断无留给后代解决的道理。” 他讲的很浅显,吕玲绮这次听懂了不少,出声道:“夫君争霸天下,心里永远有天下百姓的一块地方。” “但夫君好像对自己的子嗣,没有多少信心啊。” “夫君孩子身边,有那么多博学之士,连他们的生母皆有才华,若这都教不好,那天下还有谁能教的好?” 袁熙叹息道:“谁知道呢?” “自周到春秋战国,乃至秦汉以来,哪个国君小时候身边的老师,不是博学之士?” “又有几个人能成为明君,其他大部分,要么碌碌无为,要么成了昏君,甚至昏君的数目要远高于明君,这能说明什么呢?” “权力是毒药,至高的权力更是让人容易迷失,很多本来可以成为好人的人,在这种诱惑下都不能保持本心。” “秦二世而亡,汉文帝将高祖政令全部推翻,明明饿殍遍野,还在粉饰史书,秦皇高祖若泉下有知,会不会被气得活过来?” “我现在也无法保证我的子嗣是否能成为明君,我问你個问题,倘若他成为了无道昏君,你该怎么办?” 吕玲绮没有想到袁熙会问出这个问题,下意识道:“啊?” “我能作什么?” “难不成还能起兵勤王不成?” 袁熙顿时笑了出来,“玲绮啊,你说话还是这么不经脑子。” “你可知道要是甄宓是吕后那种人物,你这句话已经有了取死之道,只怕我死后第二天,你就被钉入棺材板陪葬了。” 吕玲绮撅起了嘴,“可是妾真的不知道啊,妾也没想过和甄夫人相争。” 袁熙叹息道:“虽然是镇守边疆,但一个拥兵的异姓王,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有些朝廷上的事情,本身就是无解的。” “所以你退出争夺也好,将来甄宓她们要面对的选择可能极为艰难,这种事情并不会让人开心快乐,这正是所谓高处不胜寒。” “所以伱能快快乐乐的过日子,也挺好。” 吕玲绮轻声道:“我知道,妾能陪着夫君,已经很满足了。” 袁熙轻声道:“但总有一天我会不再,有些事情还需要你自己想明白。” “处在你如今的位置上,若不能妥善处理好这些问题,你便不能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吕玲股苦着脸道:“妾明白了,妾有空会多读书的。” 看到吕玲绮惨兮兮的模样,袁熙突然想到有些人确实不太喜欢读书,比如孙礼至今看书时间一长,便会陷入呆滞状态,所以说上天有时候并不公平,其给以每个人的天赋,并不相同。 而其中微小的差别,可能放在同一场合下,便是天差地别,而只有事事赢过别人一线的人,才能走到最后。 而总是差那么一点的,处境便相当不堪,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偏偏这些人中,有很多志向高远的,变咬牙坚持下去,随后遭遇更大的挫折。 其中的典型便是刘备,其屡屡和曹操作对,但无论实力还是谋略,总是差那么一点,于是放在战场上,便是处处失机,一直被死死压制。 如果刘备面对的是曹操之外的任何一方,都不会这么惨,但偏偏这世界是不讲道理的。 先前袁熙也劝过刘备放弃南阳,因为在袁熙看来,这个天地的走向已经和后世完全不同了,曹操的主攻方向已经变成了荆州,单凭刘备是无法阻挡曹操的。 但袁熙知道刘备心气很高,并不会轻易放弃,这导致其很有可能被南阳困住,他只能期望刘备早日找到出路,不然曹操这半年来对南阳的压力也来越大,但迟迟没有大动作,显然是有大问题的! 袁熙的猜测其实已经成为了现实,但消息还尚未传到并州,如今的刘备,正腹背受敌,形势岌岌可危。 先前随着新野的失陷,他和关羽被破退守到樊城襄阳一线,曹操由此占据了大半个南阳,开始将这个天下第一大郡吸血抽筋。 数十万的百姓被并入军屯民屯,南阳富庶的物产被充作军资,这些都化作了源源不断的压力,冲击着刘备苦苦经营的防线。 刘表也将荆州治所迁往了南郡,将襄阳交给了刘备,但其总算还是脑子清楚,一直在竭力发动荆州士族,源源不断地供给刘备兵士后勤,以抵御曹操攻击。 如今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因为他还有另外一处需要照顾的,便是黄祖防守的江夏。 因为秋天到来的时候,江东仿佛和曹操有默契一样,再次增兵攻打江夏,彼时江东派遣了多员猛将,打的黄祖大败,被迫后撤让出了江夏最东面的沿江城池,让江东军彻底站稳了脚跟。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江东即使没有和曹操暗地勾结,也是属于铁了心和荆州撕破脸了,袁熙主持的三方脆弱联盟实际上已经彻底破裂。 此时在寿春的陆逊并没有趁机攻击江东,因为他现在的主要目标是支援刘备,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做别的事情了。 得益于寿春的支援,关羽水军和张飞步军能轮流出击骚扰曹军,让其迟迟没有打下樊城,徒然浪费了数个月的时间。 就在刘备以为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等到入冬,曹军也会被撤军时,一桩噩耗传来。 汉中的张鲁背叛了刘璋,投降了曹操! 汉中一丢,南阳西部防线彻底崩溃,曹军甚至能通过汉中,从汉水顺流而下,直接攻击樊城和襄阳后方! 汉中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乃是益州门户,地位相当于荆州南阳,如今两道门户皆已经落入曹操之手,形势一下子危急万分。 刘备听到后如五雷轰顶,赶紧找来徐庶,出声道:“先生,如今怎么办?” 徐庶听了,摇头叹息道:“不愧是曹操,原来隐忍至此,便是来了波大的,是要给我们致命一击啊。” “恕我直言,眼下形势已经异常凶险,庶本人才学低微,而曹操那边谋士如云,庶实在双拳难敌四手,实在惭愧啊。” 刘备赶紧道:“先生无需妄自菲薄,若非先生相助,备早已经败亡身死了。” 徐庶叹道:“我这是真心话,人力有时穷尽,有时候想要胜过天意,便需能预测天机啊。” “要是袁使君在此,说不定会有办法,其能明观星,要不是其早前发信提醒我保护老母,说不定其已经被曹操所获,我也只能被要挟离开了。” 袁熙先前写给刘备的信里,特意提了让徐庶注意保护其母,徐庶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派人将其送到荆州安置,事后果然有效是说曹军去抓人,但扑了个空。 徐庶开口道:“眼下之形势,单凭我一人无能为力,但有一人也许可以。” 刘备下意识道:“谁?”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八章 四目相对 荆州形势恶化,曹军攻势已经全面铺开,徐庶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建议刘备寻找更加高明的谋士。 面对刘备的询问,徐庶出声道:“凤雏。” 刘备马上在脑中对上了号,“庞统庞士元?” “庞德公从子?” 徐庶点头道:“正是,庶和水镜相交,后与庞德公相熟,皆称其为庞公。” “庞公先前在南阳时,庶前去拜访,曾经见过庞士元一面,其年纪虽轻,但见识不凡,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如今樊城有关将军把守,曹军暂时退避三舍,但数月之后,便难说了,所以诸事要未雨绸缪。” “眼下庞士元跟随庞德公,正隐居在襄阳附近的鹿门山,离此地只有几十里,正是寻访的大好机会。” “若主公有其相助,必然能想出阻据曹操之策。” 刘备听了大喜,说道:“如此甚好,明日我便和先生一同前去,请凤雏出山!” 徐庶刚要答话,却见张飞兴冲冲进来,说道:“我方才在门外听到,大哥要上山?” “我也随哥哥一起去!” 徐庶听了,脸色一苦,连忙向刘备使眼色,刘备此时没往徐庶这边看,所以没有留意到徐庶暗示,便对张飞道:“一起去也行,但是你千万不要鲁莽行事,凡事都要问过我,方可行动。” 张飞大喜,连声道:“便听哥哥的!” 徐庶捂脸,刘备已经答应了,自己还能让他把话收回来不成? 他赶紧道:“凤雏此人举止狂放,不拘小节,主公勿因此怠慢,何况其从父庞公也是个看人的,刘景升当时亲自请其出山,庞公都不为所动,所以主公相见时候,还是要注意言行啊。” 刘备惊讶道:“刘景升亲自请庞公,其都不为所动?” 他这才反应过来,看来张飞一眼,“三弟到时候跟在我后面行事,不要妄言。” 张飞听了,只得答应,他也听出来刘备不放自己,等徐庶走后,才对刘备闷闷道:“大哥是不是觉得我老是坏事,我已经改了不少了!” “明日我不去了便是!” 刘备安慰道:“三弟怎么会如此想,想当年我们桃园结义,不言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打过败仗,我二哥就没打败过,我就没打败过?” “咱们遇到了曹操,也是合当我们运气不好,但其既然不给我们留后路,我们自然也要拼死一搏,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我们能击败曹操!” 张飞心中感动,哽咽难言,就听刘备又叹道:“要是咱们地盘能和袁使君的连起来就好了,现在无论是江淮,还是黑山,中间都有曹操的势力,导致两边无法顺利合兵,尤其是曹操取了汉中,如今我们的形势,真是麻烦啊。” 听刘备如此说,张飞冷哼一声,“要我说,那凶虎就没有诚心帮过我们!” “这两年我们在南阳苦苦支撑,他却在自顾自打地盘,他占了那么多地方,我们捞到了什么好处?” “如今我们苦苦支撑曹军,他却先占青冀,后打并州,可曾想过我们的难处?” “要我看,他只是在利用我们而已,亏得他还娶了大哥义女,但好处捞足,对我们却没有任何帮助,实在是表里不一!” “他这义子行径,和吕布有何区别?” 刘备听了之后,摇头道:“三弟,你这心态就错了。” “别的且不说,为什么他一定要劳师远征来帮我们?” 张飞支吾道:“难道不应该吗?” “两边联手,他就该见死不救?” 刘备叹道:“三弟,你有些不知足了,他帮我们还少吗?” “从徐州到豫州,要不是他数次出手相救,保住了咱们兄弟三人的家底,如今我们又能在何处流落?” “而且争夺天下,本就是最为残酷的事情,连父母亲人都顾不上,咱们自保都难,又有什么脸面一起起其护得我们平安?” “何况这两年要不是其牵制住曹操,我们只怕连樊城襄阳都丢了!” “三弟要知道,他是袁氏之人,身边的掾属将领也有诉求,他需要对其部下承责,并不欠我们什么。” 张飞见刘备如此说,也只得讷讷道:“但如今荆州这形势,也太恶劣了,这样下去,我们又要失去立足之地了!” “且不说曹军迟早从汉中打过来,就是襄阳南面的江夏,如今也岌岌可危了!” 刘备听了也是心中烦忧,除了曹操外,江东也是个大麻烦,其还在源源不断向江夏增兵,显然是势在必得,黄祖虽然竭力阻挡,但败相已显,怕是很难守住了。 刘备在惊讶江东在遭逢巢湖大败之后,短时间内还能组织起如此攻势的同时,另一方面也是忧心忡忡,因为江夏在汉水下游,位置极为重要。 这个时代,汉水上游是汉中,中间是襄阳,下游是江夏的夏口,在此汇入长江。 现在曹军已经占据了汉中,随时准备从汉水沿江而下,要是江东再占据了夏口顺流而上,便能彻底封锁襄阳,到时候刘备连退走都难了。 想到这里,刘备不禁暗骂江东无耻,他们真的以为和曹操站在一起,就能捞到好处了吗? 等曹操灭了荆州,迟早会去打江东,到时候从长江顺流而下,水陆并进,江东真觉得自己能挡得住曹操? 刘备突然想到了占据江淮的袁熙,心道江东怕不是把袁熙当成挡箭牌了吧,他们觉得即使打不过曹操,退到江淮后自有袁熙帮他们挡着曹操? 但是袁熙真的能会江东作嫁衣吗? 他如今还在并州,似乎一点都不急,到底在想什么。 刘备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只能暂时放在一边,他现在也没有余力顾及别人,当务之急是寻访到能找出破局之策的高人,不然就真的被困死在襄阳了。 数日之后,刘备都带着徐庶和张飞,来到了鹿门山中,一路登山,直往庞德公隐居的草舍而去。 徐庶先前已经和水镜先生司马徽来过数次,自然是轻车熟路,当先在前面带路,刘备张飞紧跟其后,三人很快便来到了半山腰,找到了一圈房舍。 此时已经是正午,徐庶见庞德公房舍中有炊烟升起,对刘备笑道:“这倒是来的巧,正好蹭庞公一顿饭吃。” 三人进了院落,见正中的草屋屋门打开,厅堂上还有一人,正端着碗麦饭在吃,徐庶定睛一看,惊讶道:“水镜?” “你怎么在这里?” “庞公呢?” 惊徐庶介绍,刘备才发现坐在厅堂上吃饭的并不是庞德公,而是名士水镜先生司马徽。 司马徽清高拔俗,身披鹤氅,一副隐士打扮,他一边起身相迎,一边笑道:“我来拜访庞公,却没想他出门去了,正好我饿了,遍让庞公妻子给我做饭饱腹。” 徐庶听了,笑骂道:“你这人倒是不拘礼节,哪有这样失礼的!” 司马徽笑道:“咱们三人关系,哪有那么见外。” 刘备也听过司马徽事迹,想要开口招揽,司马徽转眼一看,便明其意,谦让到:“徽所学驳杂,但都不是经世之道,于玄德公无益,还请让徽流连于山林之间吧。” “我猜玄德公和元直此来,是为了凤雏吧?” 徐庶接话道;“正是,庞士元人呢?” 司马徽笑道:“在厨房替我做饭呢。” 刘备听了,就要去见,回头看时却是一愣,心道张飞呢? 此时张飞正在厨房之中,一只手拿着木碗,正在向铁锅之中去挎麦饭,脸上却露出了尴尬之色。 灶台后面,有个年轻人满脸灶灰,显然是生火弄得,正露出两只眼睛,盯着张飞。 张飞本来因为偷盛麦饭而心里发虚,看到有人这么盯着自己,颇觉不自在,便发作道:“你是何人怎么长得比我还黑?” 结果他见对面的人还是一言不发,便悻悻道:“原来这仆童是個聋子,要么就是个傻子。” 结果对面那人冷冷道:“不速之客,未通名姓,不问自取,岂是君子之道乎?” 张飞听了,黑漆漆的脸上投出一丝暗红,如同两人中间那口被火苗舔舐的铁锅锅底,他颇觉下不来台,便冷笑道:“一个仆人如此牙尖嘴利,看来庞德公果然不凡。” “吾乃刘豫州三弟张飞,张翼德,你可听过?” 那人摇了摇头,“刘豫州?” “没听过。” “豫州我倒是知道,现在不是在曹操手中吗?” 张飞一口气差点没有顺上来,对面这仆童那里是傻,根本一点都不傻,这明明实在装傻,而且这话也太毒了,明白着讽刺刘备守不住地盘了? 张飞心中恼火,就想把这仆童揪起来痛打一顿,他下意识伸出手去,就想去抓,结果忽然想到刘备的话,这才悻悻道:“我不和伱一般见识。” 他盛了碗饭,端着走了出去,却听到背后脚步声,见仆童跟在后面,奇道:“我去给大哥送饭,你跟着我作什么?” “你舍不得一碗饭,大不了我给你钱。” 那人出声道:“我也是给人送饭,你自便。” 两人同时哼了一声,谁也不理谁,径直来到套上,却看到了正要起身的刘备等人,和两人撞个正着。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九章 福祸相依 刘备看张飞端着碗进来,出声道:“三弟,怎么能随便在别人家走动,未免也太过失礼了。” 张飞摸着头,闷闷道:“我是怕大哥饿了,闻着后院有人做饭,这并不是才…..” 司马徽此时没看张飞,却是看向张飞身后的年轻人,笑道:“劳烦凤雏亲自下厨,真是过意不去啊。” 此话一出,刘备这才注意张飞身那后一脸灰尘,不修边幅的年轻人,惊讶道:“先生便是凤雏?” 那年轻人一脸木讷,回道:“不敢妄称,草民庞士元。”说完他把碗往司马徽桌上一放,径直转身往灶房便去。 刘备见对方极为冷淡,便是一呆,随即悄声对张飞道:“三弟,你冒犯对方了?” 张飞一脸呆滞,他怎么知道这人竟是凤雏,只怕刚才自己口口声声称其仆童,惹得对方不高兴了? 刘备见庞统要走,心中一急,却是几步上前来拦住,对庞统拜道:“久闻先生大名,今备特意前来请教,未知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庞统仍旧是脸色木讷,回礼道:“小子才疏学浅,远不如水镜先生,山野妄言,就不污玄德公清听了。”说完出门回后院去了。 徐庶见了,示意刘备稍安,直接是赶紧追了出去,结果庞统走的极快,徐庶一直追到灶房,喘着粗气道:“士元,我这专程来访你,怎么也不理我呢?” 庞统冷笑道:“少来!” “我知道元直是来做什么的,我是不会跟你去的。” 徐庶叹息道:“士元啊,不是我说你,你这脾气该改改了。” “我们是隐士,虽然名为隐退,但胸中皆是怀有报国平天下之志,我知你也是一腔热血,哪里是清净之人?” “隐士不是高士,骗骗别人就行了,但机会到来之时,就不要端着架子了,你还如此年轻,就没想着建功立业?” 庞统拿着棍子去捅灶台里面的柴火,闷闷道:“你都搞不定的事情,我有什么办法?” “伱别以为我在山中不知情势,眼下曹操迟早要拿下荆州,如今荆州士族四分五裂,刘景升根本无法压制,单凭刘豫州如何挡得住?” 徐庶叹道:“士元啊,真是因为如此,才需要力挽狂澜的人啊。” “襄阳马上就要受到曹军和江东的威胁,若此城一丢,荆州再无险可守,到时候鹿门山离襄阳这么近,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他见庞统还是不说话,试探道:“士元欲投靠曹操否?” 庞统摇头道:“曹操名为大度,实则猜忌异常,不能容人,我是不会投靠他的。” 徐庶又道:“士元欲投江东否?” 庞统还是摇头,“江东鼠目寸光,背信弃义,统耻与其为伍。” 徐庶这才松了一口气,“如今天下所剩势力已经不多,士元不投曹操江东,先前也拒了刘景升,如今无异于玄德公的话,那就只有北地袁显弈了?” 庞统叹了口气,“听闻孔明和其一见如故,颇受重用,已经是军师要职,既有孔明,又何须我庞士元?” 徐庶等的就是这句话,劝道:“士元啊,在我看来,你和孔明天赋才学并无高下之分,如今孔明走在前面,只是其机遇合适,遇到了能慧眼识人的主公而已。” “如今天下争霸之势,隐隐形成了曹操和袁使君对抗,江东旁观的局面。” “玄德公必然是帮助袁使君对抗曹操的,而江东因为利害关系,迟早会和袁使君及玄德公翻脸。” “因此之后必然是分为两个阵营对抗,你若是错过这个大好机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庞统听了,叹了口气,出声道:“太难了。” “在我看来,玄德公此时是个死局,如果现在不趁机走的话,只怕想走时都走不了了。” “南阳到了如今这种糜烂局面,荆州本地士族已经丧失了抵抗之意,我听说蒯家蔡家已经在劝说刘景升向曹操低头了。” “元直以为,现下固守襄阳,坐等曹军江东两面包夹,还有破局的希望吗?” 徐庶默然,他明白人力有时而穷,自己解决不了这个困境,便寄希望于庞统,但如今看来,庞统似乎也是没有办法。 他涩声道:“难道真的没有出路了?” 庞统默默捅着灶膛里面的柴火,出声道:“即使有,也已经晚了。” “若是一年前,若我为谋士,当会劝玄德公放弃南阳,西进益州,谋夺西川。” 徐庶一惊,“夺取西川?” “这不是要和刘璋翻脸?” 庞统出声道:“除此之外,哪里还有第二条路,天下还有玄德公的落脚之地吗?” “就是给他荆州,荆州士族势力这么大,他压·得住吗?” “不过如今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曹操已经夺取汉中,此时即使西进,曹操可随时从汉中发兵攻伐益州,拦在西进路线上,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庞统正低头自顾自说话,却听徐庶起身道:“主公?” 庞统抬头一看,却见刘备站在外面,见被庞统察觉,连忙上前拜倒在地,出声道:“方才先生的话,备早已经全部在门外听到,恨不能早和先生相遇,令备椎心顿首!” “如今备走投无路,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庞统一时间手足无措,连忙上前扶刘备起来,出声道:“小子年轻,只是妄言而已,天下大势,岂能如统一人所料?” “还请玄德公不要当真。” 刘备只是不起,再次拜道:“曹操荼毒天下,为祸苍生,备坚持至今,只为一口意气,往先生即使不看在备的面子上,能为荆州百姓指条出路,便是大善!” 庞统无奈,只得出声道:“既然玄德公不耻下问,那我也只能妄言几句,公若不嫌,请姑妄听之。” “我有上中下三策。” “荆州不可久守,且守下来也只是为刘景升做嫁衣,玄德公必须要有自己的地盘,且这地盘至少能保后方无忧。” “如今的天下,这种地方已经很少了,我只看到了三個。” 刘备急忙问:“那三个?” 庞统竖起三根手指,“凉州,交州,益州。” “其中最好的,自然是刘璋的益州。” “张鲁投降,汉中门户已失,刘璋是守不住的,既然如此,那不如玄德公去取。” 刘备犹豫道:“我本和刘璋秋毫无犯,如今要打他,岂不是显得我背信弃义?” 徐庶也出声道:“刘璋并不弱,益州至少十万兵力,再说要打还要经过白水关,此地离汉中不过几百里,曹操岂能旁观?” 庞统点头道:“没错,这条路线已经行不通了。” “所以玄德公要败刘璋,只能从荆南去汉郡。” 徐庶更不解了,“这沿途都是险要光卡,根本打不下来的!” 庞统点头道:“没错,所以需要玄德公借着不敌曹操的借口,放弃襄阳,假意投诚刘璋,然后带兵一路到成都城下,出其不意攻城,一战可定。” 刘备徐庶呆滞,这么冒险? 庞统叹道:“没错,万一失败,便是全军覆没,所以这是下策。” 刘备听了,忙道:“备请教中上两策。” 庞统出声道:“荆州虽然不好守,但荆南也有纵深可供安置。” “但单靠荆南是不行的,至少要保障另外一道门户,便是通往长江的夏口。” “如今黄祖形势岌岌可危,落败已经是不远,既然要落在江东手中,不如玄德公先取。” “曹操虽然不好打,但江东还是要差一些的,听闻关云长将军水军精良,若能取得江夏,有在江淮的凶虎军相助,两路反攻,江东军必然大败。” “到时候顺江而下,先取豫章,后定庐陵,逐渐蚕食建东地盘,无论东攻江东,还是南取交州,皆有进路。” 刘备听了,心中一喜,原来还有这条路! 相比欺骗刘璋,刘备更能接受这条计策,他满怀期待道:“先生果然高明!” “这是中策?” “那上策呢?” 庞统摇头道:“这便是上策。” “中策其实冒险程度,并不下于下策,而且条件苛刻。” “而是利用曹操取得汉中的机会,挑动动马腾韩遂的疑心,让其反乱曹操,同时求助凶虎,让其攻克司隶,趁曹操自顾不暇的当口,反攻新野宛城,直攻许县,夺取天子。” “然后利用天子名义,取得汉中司隶,吞并凉州,如此一来,便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格!” 他这话说完,不说徐庶一脸呆滞,连刘备也是满脸不可置信,这怕不是在痴人说梦? 在场气氛陷入了沉默,过了良久,刘备才咽下一口口水,强笑道:“我如今坚守已经是难了,又如何反攻曹操?” “何况马腾韩遂为什么会背叛曹操?” 庞统出声道:“因为马腾韩遂心怀不轨,且一直在防备曹操。” “先前曹操不重兵布防司隶,其实便是怕引起马腾的怀疑,但随着他取得汉中,已经能随时连通凉州腹地,这无疑是挖了马腾韩遂的后方根基,他们怎么可能不防备?” 就在庞统和刘备献计的时候,在并州的袁熙也得到了曹操取得汉中的消息,吕玲绮在一旁出声道:“曹操真是鸡贼,这一来他彻底就打通了凉州通道了。” 袁熙本来紧锁的眉头却舒展开来,出声道:“不,看似很不好,实际上却说不定是个契机。” “现在马腾韩遂一定很慌。”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章 人心鬼蜮 袁熙和庞统相隔千里,判断却是不谋而合,这来自于他后世的知识,以及先前和诸葛亮的推演。 眼下司隶地区的形势很是微妙,曹操夺取汉中,不仅威胁到了刘璋,还有意无意打通了绕向凉州的通道。 而凉州已经混乱了几十年,马腾韩遂先前做下了太多无法回头的事情,导致即使曹操对两人没有杀心,但两人混了大半辈子,皆是自私自利,老奸巨猾之辈,是断不可能将性命完全交托到曹操手上的。 所以曹操夺取汉中,便能出兵凉州后方,这是韩遂马腾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 不是他们想怀疑曹操,而是曹操之前做过太多背刺的事情,尤其是曹操身为袁绍客将,却反过来灭了袁氏,夺取了袁绍地盘,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对于做出这种背叛之事的人,又怎能不提防? 袁熙如今要做的,便是尽量放大这种猜疑,让马腾韩遂疑神疑鬼,反之他现在就打通并州的话,直接威胁到司隶三辅地区,那反而会激发马腾韩遂继续联合曹操的决心, 袁熙其实也有误算,他算到曹操会打荆州,但没有想到曹操先拿到了汉中,导致他现在的战略也发生了偏差,不得不作出相应调整。 他和田豫等人商量了下,决定继续对晋阳采取围而不攻的战略,同时集中剩余兵力,扫荡晋阳北部平原的大小城池。 在截断了各城的补给后,袁熙军像拔钉子一样,将太原盆地的城池一个个攻陷。 期间各城也曾经派兵支援,想趁机攻击袁熙后军,但被围的城池,只在情报上就处于被压制的绝对劣势,所以他们出城的行踪,被袁熙军的探子查的清清楚楚,然后便被埋伏的袁熙军围点打援,全部击溃。 身处晋阳城的左右谷蠡王听到城池不断被打掉的消息后,恨得牙都痒痒起来,偏生外面袁熙军卡住了他们所有的行军路线,让他们根本不敢出城。 袁熙军的围城,并不是那种堵在城门外面,围的密不透风那种,而是将兵士布置在各个要冲上,彼此之间保持联系,晋阳无论从哪个方向突围,都会遭遇到突袭。 这個防御圈放在了百余里范围的圈子中,在在这个圈子内,平时晋阳的人甚至可以偶尔出入城门,但偏偏就是这种做法,在左右谷蠡王看来是极为恶心的。 这也是围三缺一战术的变种,只不过范围更大了而已,而且这举动明显是扰乱城中人心,毕竟这种情势下,看成城外有范围如此大的逃跑路线,城内的人都起了逃跑的心思。 左右谷蠡王自然知道不能开这个口子,要是城门真的打开,只怕半天之内,城内的人就会跑掉一大半,所以他们只能紧闭城门,对于想要偷偷出城的人采用严刑峻法,以威慑城内浮动的人心。 这样一来,城内的物资,便只能内部解决,因为随着围城时间的延长,城内迟早会出现物资不足的窘境。 因为要是物资充足,是按总量算的,但实际上,绝大部分物资尤其是粮食,都控制在并州各大商族手中,而进城避难的南匈奴和一般百姓,是没有那么多储粮的。 于是因为围城,很多人开始有了缺粮的苗头,而这时候,并州商族中商人的逐利本性,让他们开始看不清大局。 他们没有选择开仓散粮,而是趁机开始囤积居奇,推高粮价,这样一来,城内的形势更加紧张,左右谷蠡王自然看到了这种隐患,他们极为不满,要求各个商族献出粮食来。 这在战时其实是很正常的要求,但一是二王态度过于生硬,二是并州商族并不怎么买南匈奴的帐,毕竟平时南匈奴的奴仆买卖都是并州商族经手的,在这些商族看来,左右谷蠡王也不过是两个奴隶头子,有什么好神气的? 对此左右谷蠡王也是心知肚明,他们自然气不过,但偏偏又不能和并州商族公开翻脸,不然要是两边冲突起来,岂不是便宜了外面的袁熙军? 这也不代表左右谷蠡王忍气吞声,坐以待毙,于是他们趁着几次刺杀中,一些并州商族失去家族的弱势期,上门威胁其交出粮食来。 卫家分支等一些家族因为在刺杀中元气大伤,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乖乖交出了不少物资,毕竟左右谷蠡王手里是有兵的,他们也不想惹怒对方。 卫家等大族既然带了头,其他家族也不好说什么,便纷纷效仿,当然,交出的东西显然是他们是截留了不少的。 但随着围城时间的延长,即使并州商族隐瞒存粮,但每日交出的数字,也开始渐渐让他们无法承受,毕竟大部分家族囤积的物资也不是为了应付这种困难时局的,更何况家族人口众多,再交出去一些,剩下那么多张嘴怎么办? 于是人心思变,眼看城内已经是死局,城内商族开始动起了脑筋,于是不顾谷蠡王禁令,私底下聚会商议事情的家族多了起来,但人一多嘴就杂,很快消息便泄露了。 左右谷蠡王得知后极为恼怒,他们知道要是不采用雷霆手段刹住这股风气,城内迟早大乱,为了杀鸡儆猴,他们特地抓出来参与的小家族,将其中主谋全部杀死示众,并悬首城头,以儆效尤。 这确实震慑了一部分人,包括大部分并州商族,但也激起了另外一部分家族的不满,他们认为左右谷蠡王破坏了和并州商族之间的默契,既然他们能对小家族动手,迟早有一天也会将刀砍到自己家族头上! 而且左右谷蠡王趁着搜查间隙的档口,将涉事小家族的财产没收充作军用,更是触动了其他家族最害怕的事情,他们要是保不住自己财产,那为何还要和南匈奴共事? 于是并州商族私下勾连的风气在沉寂一段时间后,再次骚动起来,只不过这次更加隐秘,他们动用了很多手段掩盖行迹秘密碰头。 心在在城里某处地下密室里面,五六个家族的秘密话事人便在昏暗的灯光下商议事情,他们都是通过种种隐秘方式到来的,还都遮住了头脸,随时做好了撤走的准备。 有人首先出声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怕还没等到城破,我们就先完蛋了。” 有人赞同道:“确实,还不如想办法联系城外,暗地投靠凶虎。” 有人冷冷道:“你想得倒好,凶虎就一定靠得住?” “他明显对并州商族很是仇视,即使我们冒着风险跟他卖命,你们就不怕城破后他卸磨杀驴?” 有人闻言冷哼道:“怎么,你还心向谷蠡王不成?” “难不成你是他们的探子?” “那你何必参加聚会?” 先前那人也恼了,冷冷道:“怎么,还不让人讲道理了?” “我来是为了商讨一条可能得活路,而不是被人利用到死,你能保证凶虎一定可信?” 有人打圆场道:“不要吵了,非常之时,需要大急集思广益,” “且不说两边谁可信,关键是我们能否在这场围城中活下来,所以要尽快做决定,如果晚了,想投也来不及了!” 有人道:“现在事情很明了了,咱们是无法等到援军了,城破是迟早的事情。” “此时还不向凶虎展示诚意,只怕以此人心胸,城破后根本没有我们的活路?” 有人道:“但如果凶虎此人背信弃义怎么办?” “我们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而且他巴不得将我们财产据为己有吧?” “你们想想,他何曾将我们并州商族放在眼里,真要看重我们的话,开战前他怎么不来正确我们支持?” 有人疑惑道:“按理说不应该啊,此人正妻出自冀州甄氏,侧妻出自东海糜家,这都是巨富商家,你为什么觉得他会敌视我们?” 前面的人冷笑道:“伱家族比的上甄家糜家吗?” “你家女郎美貌能传扬一郡吗?” “没有的话,你凭什么和人家比?” 后面说话的人涨红了脸,强自道:“难不成他除了甄家糜家,还能将我们全灭了不成?” 前面那人冷笑道:“自然不是,他也不是嗜杀之人,但你们想想,自己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 “你总要有点用处吧,是帮助破城了,还是传递情报出去了?” 众人听出了其中言外之意,有人出声道:“你的意思是,先交投名状?”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齐齐沉默了一下。 不仅因为这人说的便是其他人心中所想,更因为投名状这话,并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 因为这是黑话,表示加入帮派时缴纳的忠心证明多用在并州马贼马匪之间,其要么是几条人命,要么是抢劫一批货物,将证据交上,才能获得马贼的信任。 而作为商族的话事人却如此熟悉切口,显然是和马贼有勾结,甚至其可能暗地里养着马贼,甚至就是马贼首领也说不定。 商族和马贼有勾结,在很多商族中是很普遍的事情,这也是用来打击其他商族不上台面的手段,边地商族本就是称霸一方的土皇帝,和盗匪没有本质区别,但如此公然暴露,就显得场面有些尴尬了。 前面那人也知道失言,连忙住口,场面沉默了好一会,才有人道:“要怎么做?” 此事实在敏感,众人都不愿意先开口,毕竟投名状放在这个场合和时期,十有八九便要着落到那群南匈奴贵人身上。 并州商住虽然凶横,大劫落单客商还可以,但要对付坐拥大军的南匈奴王庭贵人,只怕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一章 内部生乱 见众人都不做声,有人不悦道:“那咱们这次冒着这么大风险碰头,到底是为了什么?” “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去死吗?” 他这话说得很是难听,但这人声音颇为苍老,有些人认了出来,知道其背后的家族势力不小,所以众人都要给他个面子,在短暂的沉默后,一个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不做,而是要慎重。” “眼下凶虎态度未明,我们即使能侥幸成功,献出城池,他就能饶过我们?” “更不用说匈奴那几位贵人防备严密,我们的家奴,如何能跟南匈奴的侍卫相比?” 这个声音也有人认了出来,来自于一个小家族,底蕴并不深,但众人并未因为看轻于他,因为这個家族在冀州有渠道,能搞到士族喜欢的东西,比如糖类古玩,在晋阳城中名声颇为不错。 加上这人说话很是客观谨慎,众人皆是纷纷点头,他们害怕的,便是投入得不到回报,这是商人思维使然,所以大家都在观望。 有人出声道:“要不双管齐下,一方面探听匈奴贵人行踪,一方面派人和凶虎接触看看?” “如果凶虎同意,必然会让我们配合,我们便可以送出匈奴贵人行踪的情报,或者是勾引匈奴贵人入彀,让凶虎借刀杀人。” “如果能够成功,便是立下大功,凶虎定然会对我们网开一面,到时候大家便能够改换门庭,保住家业,大不了到时候多献给凶虎一些财物,也强似等着城池被强,要最后投错了人,那可真是血本无归了。” 众人听了,皆是隐隐心动,先前的年轻人却是出声道:“这主意看着不错,但还是有一个很大的隐患。” 众人忙问道:“什么隐患?” 那年轻人道:“诸位谁能保证,在场的人中,没有匈奴人的奸细?” 众人皆是一惊,便听那人道:“若有奸细将我们举动报给匈奴人,我等皆是死无葬身之地。” 有人道:“那我们回去等几天,若安全再另行谋划如何?” 年轻人冷笑道:“若真的有奸细,现在我们说的话他都已经知道,其回去后必定劝匈奴人设下埋伏,等我们上钩。” “若我们还傻呼呼去找凶虎,那必然会中匈奴人圈套,到时候我们有奸细的话,可能送出得是匈奴人故意放的假情报,若凶虎拿到情报后中计,必然迁怒于我们,到时候我们的下场又会如何?” 众人一听头都大了,有人忍不住埋怨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要不要做了?” 那人出声道:“诸位可要想明白了,我们现在干的都是杀头的买卖,不贪生怕死是前提,但最后要的是把事情做成!” “要达到这个目标,再谨慎也不过分。” “何况我等都是商人,自然知道为了赚取利益,尤其是巨大的利益,很多人甚至会赌上身家性命,更何况出卖所有人给匈奴人能捞取多少好处,就不必我说了吧?” 众人皆是默然,这年轻人说到点子上了,作为商人,他们为了获取暴利甚至会阴养死士马贼,更何况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先前那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位小友说的在理,事关我们身家性命,背后的千百族人,由不得不谨慎。” “那依小友之见,又当如何?” 那年轻人出声道:“不管这事情能不能成,我们现在在场的人,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 “首先现在我们要将所有人的家族名字都写成血书,然后现在便送出城给凶虎,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这样将来出了事情,所有人都逃不了关系,要是家族无事的,便是匈奴人奸细,到时候凶虎便能根据名字判断出来是谁,城破后必定将其灭族!” “我们之中要是有奸细,也要思量一下,能否城守做下这等事情的后果,如果他敢冒着全族被灭的风险出卖我们,那咱们也只能认了!” “不过之外他就要面对凶虎,已经所有心怀不满的商族的报复,重金悬赏之下,这奸细下半辈子还能过上安生日子?” 众人知道年轻人这些话都是说给那不知道有没有的奸细听的,纷纷出声赞同,年轻人出声道:“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大家之中没有奸细更好。” “我相信目前的局势,大家脚踏两只船的肯定不少,我也并不反对,但我奉劝大家一句,脚踏两只船,是在最后结果出来之前分头下注,而不是将其中一艘船主动凿沉,那叫孤注一掷。” 众人听了,纷纷赞赏道:“小友真是深得我们商人精髓,要是我们家族有你这种年轻才俊,当可更上一层楼上啊。” 苍老声音响起,“既如此,由小友去寻凶虎如何?” 那年轻人道:“我家族势弱,凶虎未必看在眼里,还是诸位推举德高望重之人吧。” 众人推让一番,最后选了苍老声音的家族,写下血书之后,苍老声音当即离去,安排人出城送信,众人也先后隐藏行迹离开。 年轻声音从密室独自离开,在黑漆漆的夜色中,他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隐藏身形,悄悄走到了几条街之外,才微一纵身,翻过一道院墙,进入一户人家宅邸,又从另外一面翻了出来。 他如是换了几条路线,又潜藏在一户人家后院半个多时辰,确认没有人盯梢,这才重新翻出墙外,在夜色中掩藏身形离开。 他不知道聚会的人中有没有匈奴人的奸细,但他却是袁熙方面埋下的一根钉子,为了隐藏身份,他从来没有送出过消息,以免暴露身份,直到最近他才收到了传信,开始依照密令行动。 他对于今天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因为他说的话算是滴水不漏,没有偏向任何一方,既成功消别人对自己的怀疑,也将这些人绑上了袁熙的战车。 剩下的便是等待城外的命令,伺机而动了。 袁熙收到城内的血书时,看着上面一个个家族名字,对吕玲绮笑道:“商人果然是逐利的,现在便开始两头下注了。” 吕玲绮道:“夫君想要拒绝他们?” 袁熙摇头道:“不,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他们在我这边下了赌,我多少也有有所回应。” “这是规则,如我破坏了规则,以后天下谁还敢投靠我?” “虽然我确实不喜欢他们,但断然也不会因为个人好恶坏了大局。” “看来不久城内就有大戏上演,到时候就看这些家族肯付出多少筹码了。” 吕玲绮笑道:“夫君心肠坏的很呢,这是撺掇他们相斗啊。” “匈奴和商族任何一方即使取胜,付出的代价也绝不会少吧?” 袁熙微微点头,“总比我们的将士死去要好。” 他心道怪不得曹操喜欢玩阴谋诡计,这种算计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袁熙越发觉得,自己在改变这个世界的同时,这个世界也在改变着自己。 相比刚刚重生穿越时的自己,现在他褪去了几分青涩,抛弃了几点不切实际的妄想,接受了自己能力有限的事实,从而变得更加适应这个世界的残酷现实,在这个过程中,袁熙才体会到了自己正在渐渐成长起来。 不同于重生前的懵懂,现在的他已经经历了太多事情,看到了太多的悲惨和无奈,对此他只能做出些许妥协,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绕自己的意志运转的。 尤其是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欲望和诉求,袁熙的敌人是如此,部下家人也是如此,甚至和他最亲密的女子,都有着自己的心思,这因为她们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随意拨动的木偶。 袁熙觉得这样很好,这样就够了。 然而对于城内的敌人,袁熙便不会存在多少怜悯了,毕竟他的身后,是数百万将身家性命托付给自己的将士百姓。 他站起身,对吕玲绮道:“我去召集部下,也是时候给城内些压力了。” 青州。 平原的治所官邸内,诸葛亮正在伏案疾书,黄月英端着碗稀粥进来,出声道:“夫君怕是又要熬夜了,妾便煮了粥。” 诸葛亮将写完一行字,这才放下笔,站起来迎接黄月英,说道:“夫人辛苦了,你要是累的话,便先歇息吧。” “你好不容易从幽州回来一次,不用这么着忙。” 黄月英也有些郁闷,被发配到幽州,眼看快年了,才告了假来寻诸葛亮,年后还要回去! 她便坐在一旁,说道:“妾打扰到夫君了?” “那妾等夫君处理完公文,喝完粥再走。” 诸葛亮听了,笑了笑,说道:“不是公文,只是一点想法,正好歇歇。” 他搅动了几下,舀起一勺粥来,在嘴边吹了几口,向着黄月英递了过去。 黄月英俏脸微红,张口喝了,心道夫君还是这么体贴,但两人如今分隔两地,啥时候还是个头? 自己得罪了凶虎,这人很是蔫坏,不会让自己这几年都这样过吧? 她把脸上一点忧思掩去,说道:“夫君在写什么?” 诸葛亮正低头喝粥,闻言出声道:“写给主公的建言。” “我做军师时间也不短了,虽然现在干的是青州刺史的活,但终归是要向主公献策,决定今后谋略方向的。” “但我的想法一直不太成熟,如今天下的形势,可不好判断啊。”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二章 加快步伐 其实袁熙并没有急着催促诸葛亮,在这时候提出全局战略,毕竟相比后世,诸葛亮早出山了十年,尚需一段时间的积累和沉淀。 袁熙对诸葛亮的期望,是这两年在青州锻炼能力,全面了解天下大势,懂得百姓疾苦,通过施政找到出路,至于这个时间,袁熙是等得起的。 但诸葛亮对自己要求很高,他主政青州这段时间内,深知自己有太多不足,尤其是当初袁熙让诸葛亮思考的那个问题,想要夺取天下,到底要提出一个什么样的口号,诸葛亮至今没有得出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如今见黄月英问起,他索性便将心中思索的事情说了一遍,叹道:“自我跟随主公以来,发现虽然他前几年就走完了别人十几年的路,而且他的步伐越来越快了。” “从我宛城投靠他开始,再到江东,又到冀州青州,如今他大病刚愈便急着去打并州,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着急。” “当然,我不是说这么做不好,从天下局势上看,这么抢先机确实没错,但对于他这个岁数的人,却一刻也不停歇,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着他,实在让我不解啊。” 黄月英想了想,说道:“但也没耽误他娶妻纳妾啊,你看看他周围多少女子了,我看他这個人,根本就是行事风格所致,夫君是不是想多了?” 诸葛亮反问道:“你觉得主公是不是有高祖之风?” 黄月英听了,笑道:“高祖之风?” “他那行事作风颇为无赖,确实很像。” 诸葛亮无奈道:“我是认真的,高祖可不是一般人,无论是看人还是体察时局,都准得很。” “你看主公现在的掾属,是不是几乎都是个中翘楚?” 黄月英疑惑道:“夫君不是说过,他选人是观星观的吗?” 诸葛亮出声道:“话虽如此,好多时候,不是说选对了人,就一定能成事的。” “我思索了很久,主公的很多特质,只用观星是解释不通的。” “他一定还隐瞒了什么,但身为掾属,我是不能开口问的,只能自己去想。” “只有我想通了这一点,才能完全了解他想要做什么,才能想出最合适他的谋略来。” 黄月英听明白了,叹息道:“打哑谜?” “主公和部下的相处之道,也太累了一些。” 诸葛亮微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谓开诚布公,也只限于能公开说的话罢了。” “不过猜谜的过程,也是很有意思的,要是直接揭开谜底,反而有些无趣了。” “接下来我会好好想想,主公想要把这个天下,变成什么样子。” 袁熙并不知道诸葛亮的烦恼,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尽快平定乱世,让百姓安居乐业,其才能有余力去开化民智,学习知识。 这个知识,经史子集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袁熙最重要的目标,便是科学知识。 他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很多初高中学的知识,几乎都还给了老师,现在他的主要任务,便是晚上闲暇时候,慢慢回忆数理化课本内容,一点点默写下来,然后归纳整理,以待将来让人传授。 当然,这些东西也需要这个时代的人能够解释,于是袁氏尝试教给身边的人,看其能不能学懂,吕玲绮不幸成了袁熙的第一个学生,这对于她来说,最初时候不啻于酷刑。 即使是经过大半年折磨后的现在,吕玲绮的忍耐也是有限,如今她几乎已经被一道函数题逼疯,惨叫着倒在毛皮垫子上来回翻滚,“不行了,我的头要裂开了!” “这种题目,真的是人能想出来的的吗?” “什么是弦的垂直平分线啊?” “动弦过定点是什么,共线向量是什么,四点共线又是什么?” “夫君拿弓弦比喻,但我只知道拉弓越正,拉的越开,射箭才能又远又准,夫君说的这些计算方法,我完全不明白啊!” “我实在想不通,想不通啊!” 看到吕玲绮一脸崩溃地样子,袁熙赶紧安慰她道:“好好好,今天不说了,你先歇歇,一会再说。” 吕玲绮脸上刚露出得意的笑容,听到袁熙最后一句话,顿时脸色垮了下来,“还来?” “杀了我算了!” 袁熙正色道:“当然了,这些日子暂且打不起来,闲着也是闲着,人动动脑子总归是有好处的。” “再说了,你不听,肚子里的孩子听听也是有好处的,数学这种好东西,可以从小陶冶情操呢。” “陶冶个屁!”吕玲绮罕见骂了脏话出来,“夫君太残忍了!” “这种东西,天下真的有人能理解吗?” “我看这种题目,感觉像是被敌人十万大军围攻一样恐怖!” 袁熙见吕玲绮气急败坏,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好,你先消消气。” 他有些遗憾,“怪了,先前我和昭姬说过些三角函数问题,虽然她当时不了解,但回去想了几天,也能说得有模有样,你也不笨啊。” 吕玲绮气的哽咽了,“人家什么人,家藏万卷,从小便是才女,我可是草原上长大的!” “我从小连字都学不全,还是跟着夫君这两年,才渐渐开始多认了不少字的!” “夫君凭良心说说,这些题目,真的是给我这种人做的吗?” 袁熙听了,顿时心虚起来,好像也是哎,吕玲绮怕不是数学只有小学水平,给她个初中题目,只怕谁来都会疯吧?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出声道:“是我错了,咱们换个简单的。” “比如说我们距离蓟城千里,同时派出一名信使,我们这边信使一天四十里,对面六十里,碰头后交换信件,然后返回再出发……” 不久之后,吕玲绮一脚将袁熙踢倒,扑上来骑在他的身上,拳头如雨点般砸下。 袁熙护住头脸,叫道:“好了好了,你都学会了,以后可以不学了,我找其他人去好了。” 吕玲绮得意洋洋挥了挥拳头,心道自己即使孤身上阵,也不会再做这些可以杀人的题目了! 袁熙坐起身来,郁闷道:“让伱动动脑子,比杀了你还难。” 吕玲绮强自辩道:“妾帮助夫君打天下,靠的是一身武艺,做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袁熙叹道:“且不论现在我当不放心让你上阵,你有没有想过,打天下需要武艺,平定天下之后呢?” 吕玲绮下意识道:“那不是还得平定叛乱,防守边疆?” 袁熙叹道:“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平定天下后,大部分要做的,是如何让国家富强,这时候大部分精力都要在治国理政上了。” “杂学尤其是数学,也是治理的重要一环,要是一点都不了解,便对产量数字不敏感,不懂逻辑推导,便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被虚报的数字蒙蔽。” “将来你有了孩子,总要让他了解这些吧?” 吕玲绮沉思起来,在袁熙认为她终于想通了的时候,吕玲绮一拍手掌,欣喜道:“那就让他认蔡夫人做义母好了,让蔡夫人来教!” “蔡夫人脾气好,才学高,可比外面的先生适合多了,我真是聪明啊!” 袁熙吐血,你这么理所当然说出来,真的好吗? 他知道自己也不能逼得吕玲绮太狠,便站起身来,走出门外透气。 他推开虚掩的门户,眼前却不是门外的平地,反而一段斜坡,他扶着土壁,往上走了一段距离,这才焕然开朗,走到了地面上面,他住的,赫然是从地下挖出的洞穴。 一旁把守的侍卫连忙行礼,袁熙摆了摆手让其回位,然后放眼望去,整个草原丘陵上面,都是这种密密麻麻的洞穴。 在草原这种不容易获取树木的地方,想要建造房屋是很难的,而且维护也很麻烦。 而行军所用的麻布帐篷也不适合长久居住,容易破损不说,也无法抵挡寒冷。 所以自古以来,甚至到现代北大荒开荒时,北地的居民们,往往都会采取性价比最高的办法,挖地洞。 其不仅节省间建筑材料,也能抵御寒冷,而且相较于多雨的南方,只要挖好排水通道,除非遇到持续大暴雨,地洞也不会被淹没,可以说是相当理想的居所。 如今袁熙长期围城,便是在晋阳外围挖了很多地洞供兵士居住,这已经是当前他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虽然苦了些,但袁熙对于晋阳是势在必得,因为对他来说,并州这块地方十分重要,只要取得太原,便能和黑山山脉彻底连通,从而在开发资源方面先行一步。 破坏生产最大的因素便是战争,无论是挖矿还是提炼,要是有敌人在旁边窥伺破坏,产量便会几何级下降。 在袁熙规划中,并州是重要原料生产基地和抵御外胡的节点,越早打下,越能尽早构筑完善的防线,从而保障袁熙领地的安定。 如今算算,并州之战也快到尾声了,晋阳城中的骚动,在袁熙派出的探子策动下,已经有压不住的趋势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其他力量介入前,尽快平定并州。 其熙猜的没错,曹操正在召集谋士,讨论的便是为何袁熙主攻并州,而不是冀州豫州等地。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三章 公然作死 主持讨论的是荀攸,在荀彧主动或者被动边缘化,专注于天子刘协方面政务的今天,如今荀攸的地位已经隐隐跃居到首位。 之所以他超过了资格更老的程昱,是因为程昱身体日渐不好,已经连平日正常的事务,都不怎么能做了。 因为袁熙那一箭的旧伤一直未好,程昱断断续续治病,反反复复卧床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中途还得了背疮,虽然靠药石吊着,但痛楚是少不了的,导致程昱只得用糖和五石散来缓解痛苦。 就连这次相当重要的聚会,程昱也缺席了,不过众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因为曹营的谋士越发壮大了。 除了公开背叛刘协的董昭以外,还有冀州投靠过来的荀谌许攸,以及辛毗四友,有杨修陈琳这些年轻派系,更不用说打下南阳后,投靠曹营的大量荆州投降派士人了。 这些士人之中,不乏荆州八大家族的子弟,甚至还有蒯氏和蔡氏的人,这预示着荆州士人,已经不怎么看好刘表了。 如今的荆州士族已经四分五裂,蒯越蔡瑁仍然依附刘表,毕竟他们是核心圈子的攻臣,不到山穷水尽,是不会轻易改换门庭的,但受到排挤的其他几大家族,却已经开始各自寻找出路。 一部分投奔了曹操,甚至曾和徐庶诸葛亮并称为四友的孟公威,也在其中,另外一些人去了江淮寿春,这是去依附袁熙的,还有一部分去了江东,这是投靠孙权。 还有一个相当大的群体,却是去了益州投靠了刘璋,这群人和其他逃入益州的外州人,在后世的蜀国被称作东州派,李严法正,孟达吴懿皆是此列。 总而言之,荆州如今形势已经近乎崩颓,曹营胜利在望,所以一众谋士也是心中极为高兴。 因为荆州这块地方实在是重要了,其不仅是连接南北的关键要地,还因为少有战乱而富庶安定,光从人口和财货上来看,曹操治下所有地盘加起来,比之都稍有不如,如今眼看就要将其纳入治下,连上首的曹操,都掩饰不住面上的得意之色。 但曹操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他越是接近胜利,心里越是谨慎,如今他想不通的是,自己打荆州大半年了,为什么凶虎只是从江淮发兵稍稍支援刘备,主力却是去打并州了? 难道在凶虎眼中,并州比荆州还要重要? 并州南匈奴,比自己威胁还大? 他将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掾属们,这自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很多谋士心里也没有头绪,所以大家只能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场面话,谁也不敢下定论。 不过这群人终究是天下才智最高的群体,对于袁熙的目的,众人讨论了很久,渐渐也摸出了不少眉目。 辛毗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答案,便站起来道:“我觉得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大家是不是想的太复杂了?” “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凶虎无论从哪里发兵,都没有把握能阻止明公夺取荆州!” “其要是在黑山发兵,肯定会被怀城和马腾韩遂阻挡,若要在寿春发兵,江淮防线必然空虚,明公兵马若是度过淮水攻打寿春,和江东上下夹击,凶虎必然抵挡不住,从而丢掉寿春合肥。” “所以其思虑之下,决定去救高干,不仅因为高干随时会被灭,而且因为打下并州后,就能盘活高干这着棋子。” “当初高干在袁绍授意下,带兵从常山一带渡过黄河,攻入并州,占据了上党西河两郡,但其在北上攻打太原郡的时候,却被南匈奴晋阳防线挡住,因为地形险要而不得寸进,只能暂时占据两郡,徐徐图之。” “高干的位置其实很是重要,随时都能威胁到司隶,事实也证明他发兵攻伐怀城,牵制了明公和马腾韩遂不少兵力,可谓是虽疥癣之疾,但却难以根除。” “且先前其背靠冀州,威胁不小,但随着明公取得魏郡和邺城,断了其出路,其形势便岌岌可危了。” “如今他南有司隶冀州的明公兵将威胁,上有南匈奴阻挡,随时都会被夹击覆亡,所以凶虎为了救他,不惜在幽州绕道并州北方五郡,反过来夹击南匈奴。” “今南匈奴被包夹在太原盆地,只要晋阳一丢,凶虎便能打通并州通道,和黑山彻底连起来,彻底将幽并形势盘活。” “如此一来,他进可攻退可守,退则拒守晋阳,近则威胁怀城,要是怀城一丢,司隶危矣!” “而若是其取得司隶,便可同时进攻西凉汉中,亦或冀州豫州,所以对凶虎来说,取得并州,不外乎明公取得荆州!” “而对于荆州的刘表刘备,凶虎名为其盟友,实则再利用他们牵制明公,他真正在乎的只有自己地盘,可见其是个凉薄之人!” 他的话音一落,几名颍川派谋士便大声喝彩道:“佐治目光如炬,当真了得!” 辛毗也是颇为得意,他看到上首的曹操也面露赞许之色,不由更加春风得意,但他眼光一瞟,却看到一旁的许攸面露嘲讽之色。 他和许攸的关系本就不好,如今看到许攸还是如此看轻自己,辛毗也很是不快,毕竟在冀州的时候,他属于被打压的颍川派系,而现在在曹操手下,颍川派则是当仁不让一枝独秀,你许攸还能神气起来?” 想到这里,辛毗眼珠一转,对着许攸冷哼道:“我看子远神色,似乎认为我说的不对,看来子远是有高见?” 许攸本来在自斟自饮,没有想到辛毗挤兑自己,见众人目光纷纷投了过来,他本不想出头,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憋着一股火,便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嘲讽道:“我哪有什么高见,话都让仲治说完了,佩服佩服。” 辛毗见许攸语带嘲讽,本来想要反讽几句,却听许攸冷冷道:“我只是觉得,当初佐治在本初公治下时,起码称呼一声使君,然而人一死,便直呼其名,还真是坦荡啊。” 辛毗没有想到被许攸抓到这個把柄,一下子便涨红了脸,他确实有为此谄媚曹操的用意,但直呼的前主公的名姓,确实是无礼之举,尤其是袁绍还是他的举主的情况下。 这事情说大不大,往小了说,便只是表示袁绍是曹操敌人,他借此划清界限,但说小不小,往大了说,便是属于忘恩负义,背弃举主,类同吕布行径,为士族间所不齿。 他看到其他人虽然没看自己,但多有互相对视,面露讥讽之色的,不由羞恼起来,心道许攸不知道好歹,真以为凭借和曹操的关系,就能口无遮拦吗? 前阵子死在狱中的审配,没有警醒到你吗? 想到这里,辛毗也不想和许攸一般见识,悻悻坐下道:“我还以为之远有什么高见,只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听闻凶虎在邺城的时候,和子将见过几次面,想来子将和其惺惺相惜吧。” 辛毗说这话其实也没多想,只不过恶心许攸一把,没想到许攸此时已经喝得微醉,其本来就酒品不好,闻言便抬头望向心里,出声道:“在攸看来,凶虎这人虽然诡计百出,但称得上心怀坦荡。” “按仲治说法,其不管荆州,是对刘表刘备不管不顾的话,那其攻打南匈奴,孟德不也没有派兵救援?” “你还能说孟德凉薄?” 此话一出,场上顿时安静下来,连坐上的曹操也露出了意思复杂难明的神色。 荀攸等核心圈子里面的人才明白,许攸这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却是说中了事实真相! 曹操确实和南匈奴左右谷蠡王私下承诺了些条件,但这大半年南匈奴被袁熙攻打,曹操却迟迟没有出兵援助。 按道理说,曹操怎么也该让司隶的钟繇和马腾韩遂出兵攻打高干后方,牵制袁熙军的攻势,但曹操偏偏没有做,这导致南匈奴内部分崩离析,其私下大骂曹操骗人的也不乏其人。 究其原因,是因为曹操担心袁熙会调虎离山,若自己出兵攻打高干,袁熙在黑山的伏兵出来趁机攻打怀城,然后趁势占据司隶,那曹操后方便会全面起火,不仅兖州豫州会受威胁,甚至会影响到攻取荆州的计划。 所以权衡利弊之下,曹操选择了对南匈奴见死不救。 这种内情,其实顶级的谋士稍微想想,便能猜测个七八分,荀攸觉得许攸肯定是能猜到的,但这个场合他说这种话,除了得罪曹操外,还有什么好处? 辛毗也明白过来,心里暗骂许攸作死,每次喝多了就这样! 他赶紧道:“子远这话就没有道理了,明公志在天下,解民倒悬,怎么会为了并州胡人,而放弃将荆州士民拯救于水火?” 他看在以往的情面上,这话其实是暗暗替许攸打圆场,暗示其不要乱说话了,而且马匹拍得的极为高明,当下掾属们都纷纷称颂起曹操来。 正当辛毗松了口气,以为自己成功岔开了话题,结果许攸又灌了一杯,喃喃道:“嘿,解民倒悬,谁倒还不一定呢,装什么傻。” 他周围几人都听到了,皱起了眉头,辛毗心想如今曹操手下当掾属可不容易,不谨言慎行的话,随时会有祸端,自己还有家人,你想作死,我也不拦你了,随你去吧。 此时一直不说话的荀彧,却突然出声道:“彧曾听说,刘景升迟迟没有决定谁两子谁继承基业,导致两子相争夺位,可有此事?” 此话一出,众人都瞬间回过神来,这话明为问的是荆州派,但好像意有所指,只怕是暗指当下吧?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四章 居安思危 听了荀彧的话,一众谋士瞬间有些发愣,荀攸荀谌皆是惊讶地向着荀彧看了过来。 在他们眼中,荀彧颇为低调,轻易不发表看法,但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继承人的事情,是不是太也不看场合了一些? 这种敏感的事情,即使要说,也是私下里面向曹操说好些吧? 荀彧这种人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亦或向曹操表明什么? 还是自己想多了,荀彧真的只是就事论事,单单论刘表两个儿子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众人都觉得荀彧此时说这种话不合时宜,而且太过敏感,便都低下头去。 曹操出声道:“文若觉得,刘景升如今众叛亲离,皆是因为继承人未定之故吗?” 荀彧拱手道:“禀明公,刘景升之颓,因素颇多,而这只是其中一点。” “其占据荆州,却不思进取,让掾属看不到前景,自然人心浮动,这是其一。” “荆州虽然物产丰富,但其去没有善加利用,徒废于清谈义学,只能勉强守成,这是其二。” “继承人久而未立,导致几方争势,内斗不休,埋下隐患,这是其三。” “有此三者,不可不谓前车之鉴啊。” 底下的掾属们更加疑惑了,荀彧句句说的都是刘表,但其实这些理由都是站不住脚的,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因为曹操的攻打,荆州才变成如今的样子吗? 但这些人哪敢如此站起来说这种话,于是更加糊涂,荀彧说出这一摊子稀碎的话来,到底什么意思? 曹操却是心知肚明,荀彧明着说的是刘表,其实确实说的是自己! 刘表的这些人心叛离因素,都是表面借口,因为这些内忧没有外患引爆,其实根本不是问题,归根结底,就是内部出了问题,遇到了外部危机,所以爆发出来而已。 荀彧的意思,曹操听得很明白,便是刘表遇到的这个问题,自己迟早也会遇到。 因为现在天下大势,已经变成了曹操和袁熙相争中原,两边的实力并没有绝对的差距,谁赢谁败都有可能。 袁熙的长处在于兵精粮足,战场上优势大,但劣势在于地盘分散,处处树敌,无论是外胡还是曹操江东,随时都能对其形成威胁,但随着袁熙开始平定边疆隐患,这些问题隐患逐渐在减少。 曹操的长处在于麾下人才众多,且形成了以曹氏夏侯氏加颍川谋士的文武核心,且征兵快,发动的兵力多,但弱点是领地内的后劲不足。 荀彧便是针对这个弱点提出的想法,他的意思呼之欲出,曹操想要和袁熙打持久战,是不利的,长此以往,两边对峙,曹操这边若是不能取胜,很可能因为子嗣的问题人心浮动,部下离心,便如同刘表一样。 平心而论,刘表对待掾属部下不可谓不好,但为什么如今荆州士人纷纷投奔过曹操,还不是他们因为跟着刘表看不到希望。 现在他们过来投奔曹操,便是想着谋划经营仕途,将来能够更进一步,不然等曹操占据荆州后,说不定位置都被人占满了,那时荆州士人即使投奔过去,也得不到理想的官位。 曹操提出重才不重德的招纳人才的口号后,确实有很多名士前来投奔,但他们的想法也很明显,就是为了功名利禄,若是曹操不能满足他们,自然也难以得到他们的全心全力的尽忠效力! 想到这里,曹操出声道:“文若的意思,是不是我应该趁着凶虎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时候,想办法压制于他,若是事情不成,便要做好长期对抗的准备?” 荀彧脸上露出几分释然之色,随即又浮现出一丝惋惜来,他的话虽然很是隐晦,曹操却能够明白了,这个天下能如此懂自己的,如曹操这样的又有几人? 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加让荀彧痛惜,因为两人的政见有着根本性不同,荀彧可以预见到,将来自己跟曹操,迟早会爆发更加激烈的分歧,这才是让荀彧难受的。 他竭力平复声音,回道:“正是。” 曹操转向众人,“文若的意思,大家可明白了?” “你们且说说,有没有短短一两年内,便全面击败凶虎的办法?”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荀攸首先发声道:“我们目前的积累,也无法同时两面作战。” “若是主攻凶虎,势必会影响到接下来直取西川,击败刘璋的大略。” “这其中需要做出抉择多的是,先击败刘璋,取得益州这块安全富庶的后方重要,还是先击败凶虎,一统中原重要?” “从结果上来看,击败凶虎确实好处更多,但问题是,其成功的几率,也比取得西川小得多了。” 有人嘀咕道:“西川也不好打啊。” 当即有人说道:“没有西川的物产,眼下我们也难以凑足对凶虎全面发动大战的辎重粮草吧?” 众人纷纷讨论起来,最大的分歧便是在此,对能否击败凶虎,谁也心中没底。 但刚才荀彧的话,众人也是咂摸出味道来,因为凶虎也是在一直变强的,曹操在打地盘,他也没有闲着,说不定数年之后的他,相比现在更难对付了! 想到这里,众人都是心里佩服,虽然荀彧平时不太言语,但在如今大好形势,大家都在歌功颂德的时候,却站出来指出了曹营的隐患,这才是一位合格的谋士! 既然荀彧开了头,众人纷纷出口建言起来,有建议和江东联合,瓜分徐州和江淮地区的,有建议让马腾韩遂出兵,去并州攻击凶虎的。 这個建议出来,纷纷遭到了谋士们的反驳嘲笑,提出这个建议的谋士面红耳赤,连忙坐下以袖遮面。 因为这个建议太离谱了,因为前阵子正是曹操派曹仁等人攻打汉中,逼迫张鲁投降的时候,汉中通道一打开,便能直入凉州腹地,这显然会激起西凉诸将的警惕。 西凉如今形势很是复杂,马腾韩遂虽然名为西凉联军之首,但也不过是两股最大的势力而已,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几股大小割据势力,他们联合起来,目标是要做土皇帝的。 这些人对于边境威胁极为敏感,之前钟繇就写信提醒曹操,要是取汉中的话,务必要注意这些人的动向。 信中还说,马腾韩遂对曹操让其在司隶攻打高干袁熙联军的做法,也很是不满,因为动用的西凉骑兵,都是马腾韩遂自己的手下,其他凉州诸侯都在看热闹,这样打下去,若马腾韩遂实力受损,势必对西凉联军的控制也会减弱。 而后面事态的发展,也确实如钟繇所料,曹军取得汉中的消息传到西凉后,西凉诸侯便开始厉兵秣马,陈兵边境,显然是内部出现了分歧。 众人说着说着,赫然发现,自己这边的问题隐患也一点不比凶虎少,即使不打凶虎,问题也是一大堆! 最后讨论来讨论去,众人也没有得出结论,此时攻打凶虎的把握到底有几分,只能达成了一个共识,便是应在和凶虎接壤的漫长边境线上,集结几支高机动部队,伺机进入袁熙领地骚扰破坏,让袁熙治下民心浮动,形势动荡,借此慢慢蚕食袁熙领地。 除此之外,当下的攻略重心,还是要放到取西川和安抚西凉上面,毕竟西凉要是乱了,将会影响到司隶,这可是曹操目前承受不起的损失。 除了这些事情商讨出眉目之后,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曹操最后提出,考虑册立继承人的事情。 众人听了,皆是心中一惊,荀彧说话意不在此,为何曹操反而留心上了? 这是在看众人如何站队吗?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宴席散后众人各自回家,但私下里面,开始秘密勾连,商讨如何抉择。 这种事情,一旦站错了队,便会彻底无法回头,偏偏还不能不站,不然等曹操之后,继承人上位,哪还有自己的为位置? 所以众人肯定是广结朋党,其中颍川派系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达成了共识,一起支持曹丕。 他们还将这些消息有意无意放了出去,显然是在暗示其他派系,不要想着和颍川派作对。 陈群辛毗是其中的核心,他们的想法很是简单,最主要的只有两点。 一是曹丕为长,立长乃是名正言顺,让人挑不出毛病。 第二点就不好公诸于口了,那就是目前看来,曹丕不如曹植才能高,反而容易控制。 他想要上位,就必然要全面倚仗颍川士族,包括以后的治国理政和对士族的政策,都会对拥立他的颍川士族投桃报李。 陈群认为,这正是各大家族崛起的最好机会! 当然,陈群的这个想法,对别人也没有明确提及,因为这事情很是犯忌讳,尤其是让曹操知道后,还不知道下场如此,要知道曹操可是最厌恶别人干预他的想法的。 于是陈群只是冠冕堂皇地宣扬立长论,并同时给其他势力施压,导致很多派系闻风后,纷纷投向了颍川派。 但即便如此,也有公然唱反调的,许都之中,也有不少人支持曹植,其最为公开和陈群唱反调的,便是杨修。 杨修数次在公开或者私下场合暗讽曹丕行为不端,更暗戳戳暗示其数次私闯宫闱的事情,在许县士族之中,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这让颍川派很多人恨得牙痒痒,想要去找私下找曹操告状,但随即曝出来的消息,让他们大惊失色。 一直没有怎么表态的荀家,一直被众人认为肯定是支持曹丕的荀家,竟然内部发生了很大分歧,有几名重要人物,竟然倾向于支持曹植!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五章 世子之争 所谓家重要人物,自然是荀彧和荀谌,两人在荀氏八龙中地位很高,他们的意见,基本就等于了荀家的决定。 消息传到颍川派耳朵里的时候,陈群简直不敢相信,他顿时慌了,荀彧到底想要干什么? 陈群之前娶了荀彧的女儿,但因为荀彧和曹操之间出了问题,为了避嫌,最近一段时间陈群尽量和荀彧减少接触,免得被曹操猜疑。 但陈群也不能不顾及荀彧想法,他认为荀彧是个很看重礼法的人,断让不可能支持废长立幼,而且荀攸私下还和陈群说过,肯定会站在曹丕这一边,怎么眨眼之间,荀家立场就变了呢? 陈群赶紧找来夫人荀氏,对其说了情况,说道:“你回趟娘家见见翁姑,尤其是问问妇翁,到底是怎么回事。” 荀氏听了,为难道:“妾是女流之辈,且自小阿父对妾只谈家事,这时候妾该怎么说?” 陈群一听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畏首畏尾的,你不怕我哪天获罪,你也会受牵连吗?” 荀氏听了,只得坐上车马,回去见荀彧去了。 陈群正惴惴不安地等着,仆人来报,说荀攸来了,陈群一听大喜,连忙将荀攸迎了进来,方才开口埋怨道:“公达啊,你这次可把我害苦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 荀攸面带无奈之色,“这事情我也是最后才知道的。” “两位叔父,竟然都是支持曹植的!” 陈群知道,荀攸说的自然是是荀彧和荀谌,这两人在荀家的话语权很重,也怪不得荀家会站队曹植,但他是在想不通,问道:“为什么?” “曹植那孩子才七八岁,虽然天资聪颖,但也未见比曹丕强多少,为何要站在那一边?” 荀攸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辈分不够,如今即使饿哦坚持选曹丕,也无法改变荀家局势,故我一直没有开口。” 陈群听了,口中苦涩,说道:“你这可把我害苦了,之后怎么办?” 荀攸也是心中不悦,心道你自己心里打什么算盘,难道自己不清楚? 陈群没有和自己商量好,就这么急着表态,显然是为了捞取最大的政治利益,没看清楚行事就表明立场,这是被利益冲昏了头,结果看形势不妙,还要来怪自己? 你想当颍川派领袖,把我抛下,这时候反倒说这种话,要脸吗? 但荀攸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这小圈子内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只得压下火气,出声道:“不用慌,即使荀家明确表态,也不见大局已定。” “我得到消息,怀城钟繇那一派,包括司马防卫觊等人,几乎都是支持曹丕的。” 陈群听了,顿时一喜,出声道:“真的?” “真是天助我也,看来以后得和钟繇搞好关系了!” 荀攸心中嫌恶,陈群这见风使舵也太明显了,他差点就想出声提醒,伱陈群还是荀家女婿呢! 但荀攸其实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辈分不够,按道理说是无论如何超不过荀彧去的,这样下去可能一辈子都被压在后面,然而眼下却是个极好的机会,自己现在辈分虽低,但将来未必不能代表荀家! 当下两人窃窃私语,谋划如何在许都寻找帮手,想办法为曹丕造势,将局面扭转过来。 曹操选家族继承人的事情,渐渐在许都传了开来,一时之间,不仅曹操掾属,连刘协手下的三公九卿,都开始暗暗站队,为自己的将来谋划。 刘协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坐在桌案前,在竹简上写着字,对身边的伏寿说道:“没想到曹操这么快,就要决定子嗣的事情。” “我听说他上次得了疫病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头疼症时常发作,被迫大量吃糖服药缓解病痛。” “皇后说说,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颇为轻松,一是他盼着曹操早死,另外就是伏寿自上次流产之后,慢慢也从郁结之中走了出来,眉目回复如常,两人之间的对答,又回到了以前的平心静气的模样。 伏寿跪坐在桌案前,低头磨着墨,长长的秀发垂散下来,遮住了她极为秀气温婉的脸颊,让刘协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 她轻声道:“曹操明天就死,自然最好。” “但陛下有没有想过,曹操死了之后,继承曹家的人呢?” “会不会比曹操还过分?” 刘协一怔,随即脸色难看起来,伏寿的话戳到了他的心病,曹操确实是在架空自己,但至今刘协也没有看出曹操显露出过多野心。 即使有的话,曹操也掩饰的很好,说明其应该是为了不落人口实,采用了细水长流的做法,这种做法对刘协来说,自然是相对有利的,只要拖下去,时间越久,刘协便越有机会破局。 然而万一曹操哪天不在了呢? 要是换上曹丕那种人上台,刘协简直不敢想象局面会变成什么样子,曹丕那可是個十足十的疯子,万一哪天发疯,让人直接把自己杀了怎么办? 刘协越想越有可能,不由害怕起来,便惶然道:“我当然知道!” “曹操已经是欺我太甚,其子更是目无礼法,这曹家一代比一代疯狂,真是白眼狼!” “但局面如此,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只能盼着天下有人能站出来,灭掉曹家了!” 伏寿连头都不用侧,便能猜得到刘协神情,她心里暗叹一声,刘协要是放在太平盛世,以他温和的性格和做派,应该会成为明君。 但如今乃是汉廷倾覆之时,这种温吞水等时运转机的做法,真的有用吗? 她低声道:“陛下希望曹家谁当继承人?” 刘协下意识道:“当然是曹植了,无论怎么看,都比那曹丕要强吧?” 伏寿轻声道:“既然如此,陛下何不给忠于自己的公卿大臣暗示,让他们支持曹植?” 刘协一听,猛然醒悟过来,“皇后妙计,这倒是个好主意。” 他随即患得患失道:“要是被曹操知道了,他会不会以此为借口对我不利?” 伏寿低声道:“陛下,无论做什么事情,总要付出代价的。” 刘协迟疑道:“但朕是天子,先前怀城已经是以威望受损,如今若是再被曹操拿到把柄,你我说不定皆是性命不保啊。” 伏寿心道迟早都是死,陛下难道不想选个轰轰烈烈的死法吗? 但她明白此时刘协的懦弱显现出来,是很难指望了,于是只得道:“陛下可以稍作暗示,这样曹操即使追查,也拿不到证据。” 刘协听了,叹气道:“如此也行,我先找刘和他们商量一下…….” 伏寿忙道:“陛下,越是亲近的人,此时越不能联系,不然就是害他们了。” “如今陛下在这中敏感之时召见心腹,任谁也知道陛下要做什么,董昭便是因此背反陛下的。” 刘协心中烦躁,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让我们相信你们伏家人不成?” “伏完能替朕杀了曹操吗?” 气氛骤然冷了下来,刘协这才醒觉失言,只得挥手道:“皇后先下去休息吧,朕要歇一会。” 伏寿低头行礼,倒退着走了出去,良久她才回身,慢慢往自己屋里走去。 这件事情,她倒是不怪刘协,因为伏寿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的父亲伏完,极有可能为了家族两头下注,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伏寿无法非议自己的阿父,但她明白,自己成为皇后那一天起,其实就没有第二条路了。 她回到屋里,轻轻侧在榻上,摩挲着手边的首饰盒子,既然谁都不能依靠,谁都不能相信,连刘协都在怀疑自己,那便自己独自去做好了,大不了一死。 曹丕最近很烦。 他看到在院子里面玩耍的曹植,心里就憋着一股气,很想一石头砸在曹植头上。 这种小屁孩,竟然也敢和自己抢曹氏家主的位置! 他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块饴糖,狠狠咀嚼了几下,才咽了下去,烦躁的心情这才稍有缓解,脑子清醒了些。 他盯着曹植的后脑勺好一会,终于是放弃了出手的念头,自己这个弟弟很是阴险,人前人后都很能装,眼下是继承人争位的关键时机,说不定曹植就是在设套等着自己,只要自己按捺不住动手,只怕马上就有人报知曹操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悻悻然,起身找了辆马车,往府外而去,他刚出府门,马车便被门口一人拦住,那人上前悄声道:“大公子要到哪里去?” 曹丕定睛一看,说道:“朱铄,你来干什么?” 朱铄二十多岁,是曹操手下掾属吏员,官职并不高,之所以能够入仕,还是因为其也是谯县出身,家族和曹操有旧,故混了一官半职。 且朱铄在曹丕年幼时,跟随卞夫人照顾曹丕,因此受到曹丕信任,乃是曹丕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 他低声道:“吴质今日有事,让我来劝公子不要乱跑呢。” “最近这些日子,全城的人都在盯着公子,大公子千万要循规蹈矩,免得落人口实啊。” 朱铄说的吴质,也是曹丕心腹之一,先前在鄄城被招募入仕,虽然出贫寒,但文采出众,颇得曹操欢喜。 曹丕闻言把眼睛一瞪,“怎么,我连出去散心的权利都没了?” 朱铄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说公子注意言行…..” “行了行了,”曹丕摆手道:“我这是出去逛街不是去杀人的!” “我要是畏畏缩缩,别人还以为我做了错事心虚了!” “来,跟我一起上马车!” 朱铄一脸无奈的被曹丕强拉上车,心道玩就玩吧,有自己陪着,总不会出岔子吧?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六章 偶然相遇 如今许都街上的风景,相比前几年大为不同,繁华了许多,来来往往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道路旁边的店铺次第排开,不停有运送货物的车马进出。 据冀州投降过来的官员们说,许县如今的富庶程度,比之先前的邺城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许都的地理位置,以及常住的人口决定的。 前者是因为许都地处曹操势力腹地,几乎没有遭受过战乱,且因为其地理位置重要,很多辎重货物都从此处流转。 后者是因为如今许都所居住的人中,有很多都是出身士家大族,除了刘协的三公九卿外,还有大量投奔或投降曹操的名士,这些人家底丰厚,又喜欢生活享乐,于是各方商行闻风而至,纷纷在许都建立商行,设立店铺。 事实证明这些商行选择是正确的,其贩卖的奢侈品和消费品虽然价格昂贵,但是从来不缺销路,很多货品如纯度高的糖酒以及上等丝绸饰物,在许都士族之中很受欢迎,成为了送礼往来的佳品。 商业消费繁盛,自然也催生了相关的服务产业,如酒楼饭铺,娼馆勾栏等都随之应运而生,把整个许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销金窟。 这也是为什么曹丕喜欢上街玩乐的原因,他尚未成年,也没有被授予任何官职,却又精力充沛,自然是每日闲的发慌。 但另一层原因是,曹操似乎把他放弃了,并没有像之前培养曹昂一样将其带在身边,有传言说曹操并不喜欢这个曹丕这个儿子,所以曹丕每日胡作非为,也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在里面。 他这种行为,让跟随押注在他身上的亲信们叫苦不迭,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不能回头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随曹丕,同时想尽办法劝导曹丕谨言慎行,吴质朱烁等人便是如此。 此时车上朱烁竭力劝说,才暂时打消了曹丕去逛娼馆的念头,刚暗暗擦了把汗,又听曹丕出声道:“既然如此,咱们去奴场看看!” 奴场便是贩卖奴仆婢女的地方,这些人要么是敌军家眷,要么就是屠城掳掠的丁口,是大家族家奴的重要来源,很多家族都常去奴场买人。 其中女子可以充作府里的婢女,男子除了做家中奴仆外,其身体强健者还能充作部曲,极受各大家族欢迎。 北地的奴仆部曲来源,其中上优者,当属凉州并州的胡汉边民,这些人多是被马腾韩遂等人掳掠,亦或是南匈奴主动送上内部不听话的部族青壮,押到许都买卖,生意异常火爆,后世的曹魏,奴隶买卖也是相当重要的收入来源。 而在江东也有类似的奴场,孙权很欢喜攻打山越,往往一次大战,能俘获山越上万人充作奴隶,孙权将其买给江东各大家族充作部曲,也是后世孙吴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如今的许都奴场,可谓是蒸蒸日上,曹丕对里面的男丁自然不感兴趣,他想看的,是曹军打仗俘虏来的敌军的女眷。 譬如前些时候,在邺城被攻破后的屠城中,便有很多大族的女子沦为兵士俘虏,变成被买卖的货物,其中不乏有资质颇佳者,最关键的是,其中很多女子以前的身份不低,甚至还有袁氏族人,这更激发了买者的欲望,于是价钱随之水涨船高。 朱烁一听曹丕想要去买人,吓了一跳,连忙道:“公子三思,明公后宅的奴仆,还轮不到公子安置奴仆,此事极犯忌讳,公子谨慎啊!” 曹丕烦躁道:“我只是去看看,你这也管的宽!” “再说了,我哪有那么傻,买了往回带的,先前不都放到你和吴质家里了?” 朱烁暗暗叫苦,心道话虽这么说,但这种事情也不可能遮掩一辈子,要是曹操知道自己替曹丕窝藏婢女,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朱烁硬着头皮苦劝曹丕,找借口说今日没有带够钱,曹丕听了,只得悻悻道:“罢了,既然如此,咱们去看一眼就走。” 朱烁刚松了一口气,曹丕又道:“要是真有看上眼的,大不了你回去拿钱,不然赊账好了,如今许都谁不给我個面子?” 见曹丕如此坚持,朱烁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命马车赶去城南的奴场。 奴场在内城墙和外城墙之间的外城中,需要经过一道城门,朱烁出示了令牌,兵士查验后,见道车里的曹丕,出声道:“他是谁?” 朱烁陪笑道:“是我的弟弟。” 他自然不能说是曹丕,不然事情闹出去,也是一桩麻烦事。 士兵这才点点头,让两人出城,马车进入了外城通道,其道路两边和内城的繁华相比,便凋敝破败很多,道路坑坑洼洼,遍地灰尘污水,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也实属正常,内外城之间,住的都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这些人都很贫穷,在路边的土地上搭建个棚子或者草屋,便能凑活度日。 曹丕很不喜欢这些地方,奈何为了去奴场,也只能走这条路,马车转了两条街,终于到了被一道长长的土墙围起来的奴场。 土墙并不高,但上面插满了荆棘尖木,防止有人翻墙逃走,但其实其象征意味多一些,因为奴场里面的男女,多是被绳索绑缚,关在巨大的笼子里面,等待着货主的挑选。 而买家多是坐着马车,也不下车,只是让马车赶到笼子前面,车上的人透过窗户,观看笼子里面的货物。 若是买家有看上的,便会派人和买家讨价还价,若谈妥价格,笼子里的男女便会像牲口一样被牵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被货主绑着拖在马车后面带走,如同一只只被绳子牵着的蚂蚱。 随着马车经过一个个笼子,曹丕坐在窗边看了过去,转了大半圈,也没有见到自己满意的,不由摇头道:“怪了,最近怎么货物质量这么差,比几个月前差了不是一点两点,” 朱烁陪笑道:“那是自然,以前邺城被破,才有大量罪妇流入市场买卖,如今荆州战事胶着,俘虏很少,自然货物不太行了。” 曹丕听了,颇不高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如此败兴! 眼看快要走到尽头时,曹丕却发现有一个笼子里面,倒是有几个女子相貌不错,便不顾朱烁劝阻,跳下马车接近细看。 他这一下车,却当即被远处一辆马车上的人认了出来。 伏寿放下车帘,心里砰砰直跳,犹豫了一会,又再度掀开车帘,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远处马车旁边的胖大少年,正是曹丕! 她对于曹丕是恨之入骨,连带其脸型容貌早已经印在心里,没想到果然遇到了! 伏寿也是偷偷出宫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想要出城散心,已经好几次了。 之所以如此,是最近她想到了一个对付曹丕的方法,其风险虽大,收益却高,高到值得她赌上身家性命去冒险,她不断完善计划细节,其谋划的流程也在一步步完善,但之后便遇到了一个难题。 这一段时间内,她一直没有遇到过曹丕,确切的是说,曹丕再也没有私闯过天子寝宫。 也许是曹丕上次殴打伏寿致其流产后,被曹操责罚后害怕了,也许是曹操立继承人的事情,让其有所收敛了,但对于伏寿来说,曹丕要是不来,自己的计划便要彻底落空了! 所以伏寿久等曹丕未果后,也是有些焦躁,她一时间想不到办法,陷入了焦灼。 但很快伏寿便设法打探到了曹丕的事情,得知其不仅喜欢逛娼馆,还喜欢逛奴场,伏寿听了,本着瞎猫碰死耗子的想法,便找机会偷偷出宫,想去碰碰运气。 但这种事情的几率是在太小,伏寿也不是天天能出门的,于是这段时间,伏寿一无所获,直到今日偶遇曹丕。 伏寿心里砰砰直跳,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可谓是步步行险,有很大几率会失败,但伏寿已经不想等了,不然下次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甚至可能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此时曹丕看上了一名荆州女子,其家族是新野被破时,女眷皆为曹兵屠城所得,这几个月看来是受了不少虐待,曹兵玩得厌了,又不想养着,便直接将其扔到奴场来卖了。 曹丕见其衣着破烂,遍体鳞伤,但是容貌底子不错,一看就是性情柔弱,逆来顺受那种,让曹丕心中起了一丝想要将其蹂躏虐待的快感,便要朱烁去竞价。 朱烁只得下车,跟货主说了几句,商定准备以四匹绢的价格将那女子买下,结果旁边过来一辆马车,里面的人哑着嗓子道:“这人我要了,五匹绢。” 此话传到曹丕耳中,他顿时大怒,竟然有人敢和我抢东西! 他正要喝骂,猛然想起自己掩饰身份出来的,当即压下心中烦躁,出声道:“六匹!” 结果对面马车的人直接回道:“十匹。” 这下朱烁也是一愣,十匹绢都可以买好几个青壮了!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七章 逼入绝路 曹丕闻言更是愤怒,这是哪里冒出来个不识好歹的? 这是对方觉得自己无是轻重,所以不给自己面子? 曹丕当即就想冲到对方马车里面,将里面的人拖出来打一顿,让对方明白看看,到底惹到了谁! 但他刚想下车,却想到了曹操要立继承人的事情,当即悚然而惊,连忙止住脚步。 最近这一年来,在依附于他的官员帮助下,曹丕心思深沉了不少,已经不是行事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孩童了,这种情势下,他敏弱地嗅到了一丝危机感。 看着货主还在期待他的加价,曹丕不再犹豫,当即对朱烁说道:“走,回去。” 望着曹丕的马车匆匆离开,车里的伏寿咬紧了嘴唇,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她发现不知为何,曹丕警觉了很多,就像刚才这样也能忍住,这让伏寿心中惊惶起来。 曹丕这个岁数就这么难对付了,等其上位,自己和刘协真的还有反抗的能力吗? 她想了想,让婢女从车上搬下十匹绢,换到了那荆州女子,然后让其跟在马车后面,一起回到内城,往寝宫方向而去。 离天子寝宫还有两条街的距离时,伏寿通过车帘,频频往车后观看,终于发现自己车后除了那个跟的跌跌撞撞的女子之外,十几丈远的地方,曹丕的马车正在远远跟着。 伏寿心中一喜,明白对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跟着自己过来了,怕是想查明自己身份。 对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眼下是极好的机会,可能错过这一次,以后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当然,接下来伏寿要做的事情极为冒险,她现在是以身做饵,曹丕固然有可能会吃个不小的亏,但是伏寿如果名节受损,那可能连皇后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她只犹豫了片刻,想到自己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最终她面幕遮掩下的脸色平静下来,隐隐带着几分决然。 她吩咐婢女将车赶入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因为靠近天子寝宫,这附近无人居住,有几条小道少有人迹,等马车停下后,伏寿对身边婢女道:“你先带着车后的女子躲起来,若非我呼救,不要出现。” 两名婢女知道劝不动伏寿,只得带着荆州女子找了個空屋藏了起来,伏寿则是在自己车上静静等着。 不多时,马车板门便被重重敲响,伏寿盯着不动晃动的板壁,心跳越发加快,想要伸出手去,将板门的门闩拉开,但数次又放了下来,掌心渗出了大片湿乎乎的冷汗。 板壁很快猛烈摇动起来,连续几下,终于门闩被摇了下来,木门呼的一声被拉开。 门口站着的正是曹丕,身边还有两名侍卫,摇动门闩的不是曹丕,而是那两名侍卫。 曹丕极为警觉,门打开的一刹那,还后退了两步,预防里面有可能冲出来的刺客,等他看清马车里面坐着一名士族大家打扮的蒙面女子时,先是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随即冷笑道:“胆子倒不小。” “你是谁?” 伏寿拼命攥紧手心,掩饰自己身体不自觉的微微颤抖,曹丕竟然还带了两名侍卫,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便很难实施了! 曹丕见伏寿不答话,反而警觉起来,让两名侍卫前前后后搜查马车,并没有发现有人埋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冷笑道:“你把我引到这里来,只留自己一个,打的什么主意?” “不要告诉我,是你看上了我,向我投怀送抱吧?” 他突然厉声喝道:“把面幕拿下来!” 伏寿定了定神,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你会后悔的。” 曹丕一怔,随即失笑道:“我会后悔?” “在这许都里面,敢对我如此说话的人还真没几个!” 后面朱烁满头大汗,赶紧上前在曹丕耳边低语道:“公子小心,要是这人是来陷害公子的,亦或是明公派出来考验” 曹丕听了,脸色一沉,朱烁说的没错,自己在许都这几年,从没遇到过这种诡异的事情,偏偏今天就碰到了,这也太巧了些! 他出声道:“既然如此,把她杀了好了,再安个罪名,说她要袭击我,反正正经人家女子,谁会孤身出来见人啊?” 伏寿强自压抑着心恐惧,出声道:“妾是专程等公子的。” “妾有要事相告。” 曹丕一怔,随即道:“你说。” 伏寿见曹丕死死站在车门外面,不由有些心急,说道:“此事需私下告知,不传六耳。” 朱烁听了,连忙上前劝道:“不可,只怕是计,公子小心。” 曹丕刚想说一个弱女子能成什么事情,但他眼睛一转,随即指着旁边自己的马车说道:“可以,你上我的马车。” 伏寿看到对方那黑洞洞的马车门户,又是一阵心慌,她竭力平复呼吸,瞬间就下了决定,缓缓站起身来,下了马车。 曹丕没想到对方真的敢下车,不由愣了一下,朱烁却又闪过来道:“公子,谨防其身上有凶器,要不要搜身?” 伏寿心里一惊,连忙哑着嗓子道:“既然尔等如此辱我,那我也没有必要相谈了,请回吧。” 曹丕听了,冷笑道:“现在是你想走就走的时候?” 他转向两名侍卫,“用刀鞘搜。” 那两名侍卫会意,拿出背后带鞘的环首刀,两人同时将刀鞘紧贴在伏寿身上,用力上下挪动,探查是否有凶器异物。 伏寿感觉两柄刀鞘如同毒蛇一般在自己身体上下移动,虽然隔着衣服,但自己恍如裸体一般,让她感觉屈辱至极。 半晌,两名侍卫收回刀,对望一眼,出声道:“没有凶器。” 伏寿踉跄一步,方才站稳,曹丕这才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出声道:“伱若能说出让我满意的情报,我必有回报。” 伏寿不发一言,当先上了马车,曹丕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心领神会,远远站了开来,曹丕随手将马车门关上,这才狞笑道:“皇后好兴致。” “这是看上我了,私底下勾引我来了?” 伏寿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曹丕就扳着她的手臂,将她压到马车座位上,同时将她的面幕撕了下来,同时冷笑道:“想陷害我?” “想的倒是很好,可惜你方才安排的人手,只怕已经被我的侍卫挡住了。” “你可以试试呼救,看看有没有人赶过来?” 伏寿被压在座位上动弹不得,失声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曹丕得意洋洋道:“你这马车出现过好几次,都是天子寝宫出来的,我先前跟着的时候,早让人查清了!” “天子寝宫里面,想要对付我的女子,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胆子?” 伏寿听了,心里一阵绝望,自己实在是太小看对方了,没想道曹丕已经变得如此难对付了! 曹丕狞笑道:“一个女流之辈,见识就是短浅,你背后那位也是个废物,他在阿父面前和狗一样,凭你还想对付我?” “你可知道我有多少顶尖谋士出谋划策,你这种可笑的计谋,都在他们的料算之中!” “这个时候,用屁股想也知道你想坏我名声,让我争不到继承人,幼稚至极!” 伏寿挣扎了几下,感觉对方的力量大的出奇,甚至比上次还要大上好多,不由惊惶起来,出声道:“放开我,我是大汉皇后,你如此对我,不怕天下人非议吗!” 曹丕呸了一口,狠狠一巴掌打在伏寿脸上,狞笑道:“屁的大汉皇后,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你既然想要勾引我,我这就成全你,等我把你上了,我看你敢不敢对别人说!” “我看是我在乎这个继承人位置,还是你更在乎你的皇后位置!” 伏寿只觉耳边轰鸣回响不断,眼前的景物都模糊起来,她竭力挣扎,想要翻过身来,曹丕又是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伏寿痛的身体蜷曲起来。 曹丕见伏寿趴在座位上,已经毫无反抗之力,曼妙的身体曲线暴露无遗,不禁失去了几分理智,刚才他的话是真心的,伏寿清白若真的被自己所辱,她敢给刘协说吗? 不上白不上! 想到这里,他眼神渐渐疯狂了起来,当即死死压住伏寿,猛地去撕扯伏寿的衣裙。 伏寿被曹丕按住手脚,在曹丕身下拼命挣扎,但越是如此做,越是能激发曹丕的兽欲,因为如今躺在他面前的,可是真正的大汉皇后,这种身份高贵的女子,可不是娼馆里的那些下贱妓女可以相比的! 曹丕的力量远胜于伏寿,在控制了伏寿双手之后,他感觉伏寿的力量在飞速减弱,不禁心中得意,女子就是女子,不管是皇后还是娼妇,都是无力反抗自己的羔羊罢了! 他又给伏寿肚子上来了一拳,感觉对方彻底不动了,知道其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当即得意样样的坐在伏寿身上,伸手去解自己衣带。 然而此时,他却感到身体下面微微一痛,下意识低头一看,顿时呆住了。 一根极为细长的缝纫锥子,一头捏在伏寿的手中,另一头尖端的钢针,却深深刺入了自己下体衣服。 刺入的地方,有一点点鲜血,正慢慢浸透出来。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八章 同一条船 曹丕动作猛然停住,他身体僵硬,脑子在这一瞬间陷入了空白。 发生了什么? 他拼命晃动脑袋,感受到下体传来的阵阵钻心般的巨痛,终于是明白了如今的处境,自己竟然被对方阴了! 曹丕瞬间陷入狂怒之中,想要挥起拳头将面前这可恶的女人打死,但下体一波波侵袭的疼痛仿佛抽干了他身体中的力气,从未体会过的剧痛让他张大了嘴,拼命喘息起来。 而与之相对的,伏寿从最初的恐惧不安中恢复过来,她握着纺针的手,也不再颤抖,渐渐稳定下来。 针尖传来的感觉,让她确信,自己竟然运气如此之好,成功刺对了地方! 她最初谋划的时候,知道自己的计划中有很多缺漏和不稳定的因素,但心中的仇恨和怒火实在挥之不去,所以她最后决定,即使冒着死掉的风险,也要把这笔债讨回来。 过程无疑是充满了各种意外,伏寿没有料到曹丕这么难对付,以致于即便是出手前的一刻,她还被曹丕死死压制,打得意识模糊。 但靠着她心里留存的那点不甘和仇恨,她终于是坚持到了曹丕露出破绽,放开了压制自己的双手,然后伏寿当机立断,将藏在身上的纺针刺入了曹丕紧要之处。 之所以没有去刺曹丕要害处,一是伏寿想让曹丕生不如死,二是留着活的曹丕,自己才能够继续报复曹家,她不是不敢和曹丕共归于尽,但曹丕死了还有曹操,杀了曹操,才能彻底消除曹家威胁! 不过整件事情也是运气居多,伏寿最后出手的时候头脑发昏,只得凭着感觉刺了出去,而运气也是站在了她那一边,竟然不骗不斜地刺中了曹丕的紧要之处,让她有了和曹丕讨价还价的资本! 她用力捏着纺针,以至于手指发白,同时拼命平复自己的情绪,方才开口,对曹丕轻声道:“现在不要动。” 曹丕暴怒起来,就要做势而起,“你,你这贱人.” 伏寿手指一动,曹丕疼的直吸凉气,低吼道:“贱,贱人!我必,必然禀报阿父,将你碎.碎尸万段!” 伏寿知道此时绝对不能露出一点胆怯来,她冷笑道:“我既然做了这种事情,必然没有想着活下来。” “不过我死前,必然会将你下体受创的事情,告诉全城人都知道,让他们明白,曹家的长子命根子受了伤,是不是还能生育子嗣?” 曹丕手脚冰冷,原来这女人打得是这般主意!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你敢,敢要挟我?” “我,我现在就.就可以杀了你!” 他说话时候,显然是忍着疼痛,但额角渗出的汗珠让伏寿明白,其必然很不轻松。 伏寿神情已经完全平复下来,“当然可以,我等着。” “我看看你杀了我后,伱如何想曹操解释,曹操又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我听说你的弟弟,似乎很是聪明,比你受欢迎的多。” “你猜猜看,你这种事事拖拖曹家后腿的,会不会被放弃掉?” 曹丕脸色铁青,下体传来的阵阵剧痛,反而让他的脑筋暂且清醒起来,他渐渐意识到,好像自己如今最好的选择,便是当做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但他横行惯了,想要让他忍下来吃这口气,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然而下面不断传来的痛彻心扉的疼痛警告他,要是对方把手一搅,自己下面可就真没救了! 他疼的嘴角发出了嗬嗬声,嘶声道:“我,我知道了,我放你走便是。” 伏寿暗暗舒了一口气,把目光下移动,看到对面长袍下摆处,鲜血从先前的针尖,已经变成了米粒,还在有渐渐变大的趋势。 她一横心,捏住纺针尾部,往外一抽。 曹丕只觉彻骨的疼痛席卷全身,当即捂着肚腹倒在车座上,腰弯的如同虾米一样,身体如筛糠般不断抖动,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不断滑落。 伏寿用微微颤抖的手将纺针藏入袖子,便要起身下车,曹丕在她身后嘶声道:“你,你要是说出去,你也活,活不成!” 伏寿微一停顿,轻声道:“我自然知道。” “眼下我们在一条船上,不是吗?” 说完她推门下车,缓缓走向自己马车。 她仰起头,看向天空,觉得天上的郁结许久的阴霾,终于是散去了一些。 但还没有完,她心里默念道。 曹丕觉得两边达成了默契,但伏寿不这么认为。 因为她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但曹丕不同,他是想要争继承人之位的。 有欲求,便有短处和把柄,自己要好好想想,自己利用这个弱点来要挟他,利用曹丕将曹家搞崩溃,这才是自己的最终目的! 一旁的朱烁见伏寿下车,显然没想到曹丕会这么快完事,下意识拦在伏寿面前,出声道:“车里公子呢?” 伏寿站定不动,回首看向马车,此时马车里面传出曹丕的声音,“让他走。” 朱烁听了,只得让开道路,眼睁睁看着伏寿上了马车,连忙让两名侍卫回来。 车里又传出曹丕的声音,“走,回府。” 朱烁满腹狐疑地上了车子,坐在曹丕对侧,出声道:“公子,就这么放她离开了?” 曹丕端坐在坐位上,长袖交叠在身前,出声道:“今天没意思,就这样吧。” 朱烁虽然总觉得曹丕有地方不太对头,但没有多想,他松了口气,毕竟曹丕回府,自己就算完成任务了。 他自然不会注意到,曹丕长袖盖着的地方,其身下长袍上,还有鲜血不断浸渍出来。 马车一路行到曹府,快到地方时候,曹丕对朱烁道:“你先下来,免得被有心人看到了。” 朱烁连忙答应,让马车从路边停下,下了马车,又回首劝道:“公子近些时候一定谨言慎行,烁就此拜别。” 曹丕见朱烁离去,这才身子一歪,靠在板壁上拼命喘气,他的背心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但最要命的是,现在的他,下体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他颤抖着将手深了下去,只觉触手粘稠,显然是血已经流了不少了! 曹丕眼前发黑,忍痛让马车进了曹府,让车夫和侍卫都离开后,他才跌跌撞撞爬下马车,踉跄着往自己屋里走去。 一进屋子,他就凭命翻找麻布止血,但试了几次,血却一直止不住,他翻箱倒柜,找出了存的草药之类,甚至还有五石散,他也顾不得了,疾病乱投医,只一股脑都敷在伤处,然后用麻布层层包起来。 如今的他,根本不敢去找医士,唯恐走路了消息,彻底退出争夺继承人之位的行列,这个位子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曹丕眼睛通红,伏寿这个贱人,自己迟早让其付出代价! 他倒在床榻上,双手按住伤处,口中咬着麻布,喉咙里面发出呜呜的声音,如同一只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犬。 曹氏定立继承人的事情,在许都引起了无数的波澜暗流,各個世家大族为了站队烦恼不休,而与此同时,曹操也没有闲着,过年前最后一次攻打樊城,也已经做好了出兵准备。 而这次出兵的领军将领,堪称豪华,由夏侯渊主帅,多名曹将和冀州军降将随军,步骑两员先锋,则分别是乐进和文丑。 这一年多来,虽然曹军打下了新野,但那是刘备怕曹军绕后断了新野后方,提前撤离被兵士百姓,放弃新野,南下到了樊城防守。 其实曹军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到过新野城下,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有关羽张飞两员大将。 尤其是关羽,曹军终于是在赵云之后,再度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不仅没有从关羽手中讨得了好去,还屡次损兵折将,让曹军人人畏惧。 而如今关羽退回到了背靠汉水的樊城,有了其训练的水军相助,更是难以对付,曹军数次尝试攻打,都无功而返。 眼下曹操谋士的计策,是稳定汉中后,在汉水上游造船,建立一支水军训练,年后在顺流直下,和南下的曹军夹击樊城。 但思虑过后,曹操还是决定先出一次兵,目的是为了提前削弱樊城,同时检验投降的冀州兵战力。 其中曹操是对文丑寄予了厚望的,文丑在冀州这些年,战阵上面可圈可点,几乎没有犯过错误,其阻拒曹军时展现的武力和统率力,也表明其不比曹营任何一名顶级将领要差,有他做先锋对付关羽,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而且平心而论,能和关羽在战场上正面对战的,曹营任何一名将领拉出来都没有胜算,文丑作为四庭柱之一,算是当前最为合适的人选了。 随着曹军进驻樊城北面三十里扎营,战事很快便爆发了。 有从襄阳赶来的张飞相助守城,关羽腾出手来,带领一支骑兵,日夜骚扰攻击曹军营地,如今的关羽无论在谋略上进步很快,整军有方,其接连不断的攻击,让曹营应对的颇为狼狈。 夏侯渊召集帐下部将议事,他将目光投向了乐进文丑两人,两人见状心领神会,当即上前道:“明日末将愿出营挑战关羽!”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九章 公平对决 夏侯渊闻言,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不少,喜道:“两位将军合力,何愁关羽不败!” 他这么说是有底气的,乐进是曹操手下最为忠心能干的外姓将领,每战兢兢业业,从没有出过岔子,而文丑也是为了克制关羽专门调过来的。 文丑水平如何,作为领军和冀州军对抗多次的夏侯渊深有体会,在夏侯渊看来,文丑在某些方面是不下于关羽的。 明日有其出马,便能保证己方不败,加上乐进和其他将领,不说能完全将关羽击败,至少能将其打回樊城防守是没有问题的。 众将出了营帐,各自散去,乐进见文丑也未多和众人寒暄,想要追上去和其说话,提醒其明白小心。 但乐进走了几步,随即便停住脚步,看着文丑离开也没有追上去,最后乐进摇了摇头,转身回去了。 乐进之所以有顾虑,是因为文丑这种外姓将领投降不久,又是山穷水尽之下被迫归顺的,还没有足够的战绩去证明其忠心,要是自己和其走得太近,对方万一叛变,岂不是会牵连到自己? 文丑回到营帐,看到竖立在一旁的丈八铁枪,走过去单手掣起,细细打量,这柄枪已经跟随他多年,染了不少敌人的鲜血,明日说不定还有机会痛饮名震天下的关羽鲜血。 他紧握枪杆,不知不觉想到了已经安置在许都的妻子和族人,他们在邺城突围的时候,皆是落入曹军之手,而文丑也是负伤被俘,在犹豫纠结之后,文丑还是选择了投降。 平心而论,曹操给的待遇和地位并不算差,但文丑知道自己如今在天下的名声是什么样子,这不是什么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已经无法回头了。 次日清晨,曹军倾巢而出,前进樊城十里,而关羽早领着一支军,在城外五里处等着。 两军对垒,曹军诸将看关羽横刀立马,威风凛凛站在阵前,都不自觉有些口干舌燥,毕竟这几年来,关羽大小数战,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阴影,曹营诸将之中,从未有人能从关羽手中讨得了半点便宜。 关羽见众人逡巡不前,扬起手中青龙刀,大喝一声,“尔等鼠辈宵小,可有人敢和关某一战?” “卖了宛城的张绣何在?” 关羽自然极为痛恨张绣,他和刘备三人好不容易有新野这个落脚之地,张绣却又再度背叛,献出了宛城,让新野变成了一座孤城。 三人迫不得已只能放弃新野,刚有所起色的基业又毁于一旦,关羽每每想起,恨不得杀张绣而后快。 夏侯渊闻言,上前几步道:“关将军,张绣如今不在这里,你还是想想如何抵御我曹氏大军吧。” “我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曹公扶持天子,广纳天下英雄豪杰,海内归心,万民所向,刘豫州却是自不量力,妄图螳臂当车,实在是不识时务啊。” “然曹公宽宏大量,言说若刘豫州倒马解甲来降,当能保一世富贵,而关将军勇猛世所罕见,若能投于曹公麾下,必然能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也。” 关羽听了,两道卧蚕眉高高竖起,怒目圆睁,大喝道:“呸!” “曹操宦官之后,卑贱小人,挟持天子,威逼天下,行事无耻,滑天下之大稽!” “今日尔等不用逞口舌之利,谁敢上来,和我手中大刀一决高下!” 关于这话惹恼了虎豹骑新任统领曹休,他拎着大刀,一提马缰,纵马而出,喝道:“大言不惭,我来会会你!” 夏侯渊未及出声阻止,曹休手中大刀高高举起,已然拍马直奔关羽而去。 关羽见曹休来的凶猛,不慌不忙将刀柄拖在手中,等曹休赶到一丈远处,方才大喝声,手中长刀从地上弹起,直奔曹休而去。 此时曹休正挥刀对准关羽下劈,却被这一声大喝震得耳鼓发麻,手中刀势微微一缓,关羽青龙刀已经趁势而上,磕开了曹休刀锋。 曹休长刀被弹开,大惊失色,连忙双手握住刀柄,猛力下劈,关羽却已经侧开马头,到了曹休身侧,手臂一抖,刀锋横斩。 曹休冲得太急,收势不住,百忙之中竖刀格挡,只听当的一声大响,青龙刀砍开曹休刀柄,狠狠砍在曹休后背上。 虽然有甲胄遮挡,曹休还是感觉脏腑震荡,口中一甜,他毕竟经验丰富,也不看背后,抡臂反手一刀,却砍了个空。 不过他本意便是阻止关羽再次出刀,砍不砍中都无所谓,自己则是趁机加速逃开。 他拖刀忍痛,拼命侧转马头往己方军阵奔去,耳听背后蹄声如雷,不由魂飞魄散,这是关羽追过来了! 乐进见情势危急,拨马而出冲了上来,手中弓箭连发,对着关羽面门射去。 关羽青龙刀连续挥舞,将乐进射来的几只羽箭拔落马下,见乐进还是不依不饶射来,心中也是恼怒,当下将青龙刀往马鞍上一横,顺手掣出背后长弓,反手一箭,便将乐进手中长弓射断。 乐进见势不妙,连忙掩护曹休回阵,见到两人狼狈的样子,曹营众将相顾失色,关羽近战无人能敌,弓箭射的又准,这怎么打? 此时夏侯渊看向文丑,文丑知晓其意,心中暗叹一声,拨马而出,行到阵前,对关羽拱手道:“河北文丑,前来讨教。” 关羽看到文丑出阵,面上显出不屑之色,喝道:“颠倒反复,背弃主公之徒,也有脸和关某对阵!” 文丑面色不变,出声道:“文某主公皆已过世,某问心无愧。” “闲话少说,战场之上,终归是武力为尊,谁对谁错,就看谁最后能站着!” “奉劝关将军不要吹破牛皮,要是落败身亡,变成了笑话了!” 此话一出,曹营众人纷纷鼓叫喝彩,关羽怒发冲冠,当下纵马冲来,大喝道:“好!” “就让我看看河北四庭柱的本事!” “别像颜良一样,被我斩了脑袋,想吹牛皮都吹不到!” 文丑一夹马股,迎了上去,大喝道:“我也想看看,当日你是如何能杀掉颜良的!” 不出数息,两人已经接近到丈许范围内,一瞬间两人同时出手,长刀和铁枪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撞到一起,爆发而来声浪席卷开来,传到曹营众将耳中,震耳欲聋的声响回荡在耳鼓,让众人相顾失色。 密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刀枪碰撞的火花急速绽开,又随即湮灭,犹如袁熙军在战场上放的烟花一样,形成了一连串的火花,又仿佛一条火龙在战场上盘旋飞舞,笼罩了两人身形。 曹营诸将看着关羽刀刀杀招,但都被文丑挡了下来,不由暗暗咋舌,自忖把文丑换做自己,可能不出三合,就要丢盔卸甲,落荒而逃了! 十几息间,两人电光石火交锋了几十合,关羽惊讶不已,自己数次威胁极大的招数,竟然都被文丑化解,对方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这武力水准,比之当年的颜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关羽想起当年自己斩杀颜良之时,确实是仗了偷袭的便宜,要论单打独斗,自己未必就能拿下颜良,今日他和文丑对战,更加确信了这点,河北猛将果断是有真本事的! 但如今两边公平对战,拼的便是实力,关羽大吼一声,豪情顿生,他要让文丑明白,自己也不是当年的自己了,现在的关羽,有实力堂堂正正击败对方! 当下关羽使出浑身力气,青龙刀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向着文丑狂扑而去,文丑左右抵挡,伺机反击,两人马头对着马尾急速转圈,战场之中两人的身形已经无法分辨彼此。 乐进叹了口气,放下手中弓箭,他想伺机帮忙,但如此形势下出箭,射中关羽和文丑的几率是一样的。 关羽手中的刀势已经完全展开,虽然他的刀很重,导致力气在逐渐消耗,但关羽是借助胯下战马力量抡刀的,能节省不少力气,既然不能速战速决,那就比对方硬碰硬,先行力气不继,招式崩溃为止! 但随着关羽一招招砍去,百招过去,文丑竟然皆是闪避抵挡开来,关羽心中产生了些许焦躁,这些年他第一次心中升起了些许不确定的感觉。 自己要是先于对方耗尽力气怎么办? 殊不知现在的文丑,其实已经到极限了。 他咬紧牙关,感觉力气在飞速流逝,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发出下一招。 但不如道怎么,偏偏下一招还v能莫名发出去,而且还能将将挡住对方杀招,文丑恍然间有种感觉,难道自己身体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不知道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因为力气耗尽的那一刻,便是落败身亡之时,但不知道怎么,文丑却极为享受这种感觉。 有多久自己没有遇到如此强大的敌人,遇到这种难得的生死相斗了? 文丑仿佛已经感觉不到两条胳膊,只是在下意识地出枪收枪,奇妙地化解掉对面关羽的杀招,他突然觉得,这可能是这几年自己遇到的最好的事了。 突然他手臂一沉,动作慢了半拍。 终于是他先力竭了。 扑哧一声,青龙刀掠过,将文丑侧腹带出一道血线。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章 多番波折 文丑受伤,曹营众人看得真切,皆是心中一紧。 虽然关羽和曹营数次交战中,并没有杀过曹营大将,但其中原因,并不是因为大将们比文丑武功高,而是他们根本不会选择和关羽单挑。 他们很识时务,知道打不过,便要么远远指挥人围攻,要么关羽杀来的时候避战,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交手,也是寻找机会退走,像如今文丑这般上来就和关羽拼死相搏的,从未有之。 曹军众将惊叹于文丑能和关羽交手那么多招的时候,也暗骂文丑不知进退,如今其和关羽打得骑虎难下,两边都难以抽身,这样下去,文丑要是一着不慎,便无法跑掉的! 但如今情况,谁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给文丑解围,夏侯渊盯着文丑背影,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文丑作为冀州降将,未见对明公如何忠心,眼下不会是故意落败,被关羽俘虏吧? 他越想越是觉得有可能,便对身边乐进要求上去相帮的请求充耳不闻,而是紧盯场中,看文丑是否如自己所想,要是对方真的故意投降,损了曹军士气,自己非得回去禀报明公,问罪其家眷不可! 那边关羽一刀得手,觉得文丑也应该逃跑了,手上不自觉缓了一缓,却没想到文丑大喝一声,不进反退,铁枪一抖,反刺关羽面门。 这一下大出关羽意料之外,他百忙之中一侧身子,枪尖刺在他的肩甲上,虽然并未刺入,但文丑的力道冲击之下,还是让关羽身体巨震,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这下关羽也激发了真火,他当即虎吼一声,青龙刀下砸,文丑举枪上挡,只听轰的一声金铁交鸣,文丑虎口震出血来,精铁枪杆也被砍出了一道缺口。 关羽趁势刀锋下落,一撇一拖,在文丑大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然而下一刻,文丑趁着关羽刀势用老,长枪点出,狠狠刺在在关羽胸前。 关羽只觉胸前一闷,舌头发甜,知道自己受伤不轻,他越发愤努,又是大喝一声,青龙刀回拖横扫,砍在了文丑胳膊上。 文丑臂甲被砍裂,手臂抬不起来,但他仿佛被激发了凶性,另一只手猛然用力,铁枪弹起,直直刺入关羽肩甲缝隙,噗地一声,扎入了关羽胳膊,鲜血飙了出来。 曹营众人顿时发出齐齐喝彩,这两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关羽受伤流血! 关羽感觉手臂酸麻,顿时心中一凛,他还是低估了文丑的凶悍,对面竟然打的是同归于尽的主意,自己要是不拼尽全力,只怕胜负难说! 关羽有了觉悟,登时眼中寒芒一闪,他嘿了一声,双臂用力,青龙刀高高探起在头顶,盘旋数匝,然后闪电般劈了下来! 文丑见关羽刀势极快,肩膀的伤仿佛对其没有影响一样,当下也是使出浑身解数,铁枪如同蛟龙一般缠了上去,抢入青龙刀缝隙,直刺关羽面门! 交鸣声再度响起,这次两人虽然都负了伤,速度不如以前,但招招搏命,凶险程度远胜于前,曹营众人都看得清楚,这是生死相拼了! 关羽文丑催着胯下马匹,疾风般兜着圈子,上半身则是被对方兵器笼罩,稍有不慎便是开膛破肚之祸,两人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这是拼上性命的一战,谁也无法抽身,要么自己,要么对方倒下,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文丑感到胳膊越来越沉重,刚才莫名回复一些的气力在飞速流逝,关羽虽然被他刺伤了几处,但伤势都不怎么重,反观文丑身上至少有十几道伤口流血,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先力竭血干! 死亡的气息萦绕在文丑心头,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恐惧,相反却闪动着兴奋和欣慰的光芒,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死之斗,人生有此一战,再无遗憾了! 他大吼一声,手中枪奋力刺出,却被关羽青龙刀劈歪,然后刀锋顺势落在了文丑肩头,刹那间鲜血四溅。 这下文丑双臂再也举不起铁枪,当下软软落了下来。 就当关羽以为文丑终于要认输时候,文丑眼中精光一闪,双臂飚出鲜血,竟然生生又把铁枪抬了起来,猛力刺向关羽! 关羽一侧头,枪尖划过,关羽只觉脸上火辣辣辣的,下意识一刀探出,重重戳在文丑腹部。 文丑的甲胄早已经被砍的破烂不堪,这下子刀锋完全刺中了他的肚子,随着青龙刀划开,文丑只觉得内腑流了出来,便知道自己完了。 现在走的话,还是能走得了的.文丑脑子里面刚冒出这念头,随即将其赶走,然后再度怒吼出声:“关羽,看枪!” 关羽眼中也显出了一丝奇怪的神色,喝道:“好!来!” 两人奋起最后的力气,再度战在一起,浑身浴血的两人,仿佛抛去了所有杂念,天地之间只剩下一柄大刀,一柄铁枪。 旋风般策马奔腾交战的二人,从战场一边打到另外一边,有折了回来,盘旋往复数次,最后两匹马终于是渐渐慢了下来。 铁枪当得一声,被长刀弹了回来,枪尖落到地上,文丑想要再度出枪,但身体已经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他尝试了好几次,手臂都再也举不起耷拉在地上的铁枪,只得勉强抬起头来,沉默地看向面前的关羽。 关羽也没有出声,他纵马前进了半步,便又停住,和文丑直视。 他手中的青龙刀在微微抖动,显然也是所剩力气不多,但仍然能挥动青龙刀。 胜负已分。 两人沉默对视数息,关羽却已经从文丑眼中看到了答案,将青龙刀缓缓抬了起来。 刀锋渐渐升起,越过了关羽头顶,随即停了下来。 关羽出声道:“为何不走?” 文丑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仿佛血都已经流干了,他张了张口,只觉得嗓子里面都是血沫,他勉强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 “来!” 关羽怔了一下,随即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好!” 青龙刀横斩。 带着一腔血柱,文丑的头颅高高飞起在半空,众人抬头看时,在这一瞬,文丑的头颅追上了正在升起的太阳。 文丑的无头尸身在马上晃了几晃,随即栽倒在尘埃之中。 关羽调转马头,背对曹营中人,缓缓往自己阵中行去。 曹营众人面面相觑,夏侯渊神色复杂,他盯着远处的文丑尸首,颇觉无趣,让人上前去收殓了文丑尸首,鸣金收兵,退后十里。 之后两边交战数次,各有损伤,但曹营士气不振,夏侯渊思量许久,还是将情况写明,报给了曹操。 在对峙了半个多月后,曹军仍是无法对樊城造成威胁,然后曹操下令撤兵的信终于到了。 听说这个消息后,曹营众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能过個安稳年了。 曹军在樊城附近掳掠一番后,便拔营返回北面的宛城,只留下满地疮痍,关羽在城头看着他们离开,方才向襄阳的刘备报信,告知樊城已经平安。 但关羽明白,来年曹操必然会在汉水上游发动攻势,到时候樊城要面对的,可就不止是陆路这一个方向了。 而此时的并州,战事却并没有告一段落,在这几个月间,发生了不少变化。 本来袁熙用破坏渗透的手段,弄得晋阳城内人心惶惶,自相陷害残杀的事情也时有发生,眼见晋阳即将崩溃,一支从怀城方向赶来的曹军援兵,却突破了南边高干的防线,进入了晋阳。 其不仅给晋阳带了不少给养,还让晋阳本来快要崩溃的士气恢复了不少,袁熙只得派出张辽和赵云绕过晋阳,南下协助高干,一同击退怀城后续派来的援军。 袁熙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些失算,因为正常来说,曹操取得汉中,必然会遭到马腾韩遂猜忌,怀城为了防备马韩的猜忌,应该会重兵拒守怀城,防止对面造反才对。 没有想到怀城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没有固守城池,反而派兵来帮按理说成为弃子的晋阳南匈奴,这种奇策同时骗过了袁熙和高干,为晋阳的南匈奴续了一波命。 袁熙猜的到,想出这个计策的人,应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己这边拖的越久,曹操那边越有多余的时间平定荆州,要是这段时间曹操能能打下麦城甚至襄阳,便能彻底控制汉水。 然后曹操便可以先派人固守襄阳,然后回头整合司隶,攻击高干后方,到时候被动的便是袁熙这一边了。 不过好在消息传来,关羽守住了麦城,还杀死了文丑,同时赵云和张辽也联手击退了怀城后续派出的援军,解了高干之围。 并州兵事虽然有所波折,但经此一事后,高干的的态度也恭谨了许多,战场是最有说服力的,先前高干还觉得自己势力能够和袁熙处在相似的位置,但这几场大战下来,高干渐渐认清楚了自己的定位,这对于袁熙来说,也是件好事。 如今袁熙营帐里面,正熬着一锅菜粥,满脸憔悴的杨凤,正坐在锅前狼吞虎咽。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一章 许都动荡 袁熙看杨凤的模样,颇觉有些不忍,他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晋阳,同时要尽量铲除南匈奴和并州商族这些顽固派的根子,便不能硬打,而是靠着杨凤在晋阳城里面的渗透破坏活动。 杨凤带着检事府的密探在城内潜伏了几个月了,这段时间内,他们只能住在地下,而且为了避免暴露行迹,也不能生火,只能肉干炒米混合井水食用。 而杨凤每个月就要亲自潜伏出城,向袁熙报说城内情况,天明再赶回去,同时带回肉干口粮,虽然城里也有明面身份的密探,但杨凤这条线从始至终都只是单方面接收对方情报,以免暴露。 杨凤扒拉完碗里的粥菜,便站起身来,用衣袖抹了抹嘴,背上旁边装满了肉干的行囊,说道:“我走了。” 袁熙跟着站了起来,欲言又止,最后只得说道:“你小心。” 杨凤摆摆手,走了营帐,身形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袁熙站在原地,一阵秋风吹来,他抬头望着明亮的星空,心道这本来早该打下的晋阳,怕是要拖到年后了。 根据杨凤的情报,现在晋阳城中的南匈奴本已濒临崩溃,但在曹军援军入城后,仿佛激发了凶性,又重新开整顿布防,让袁熙等待其自行崩溃的计划落空,这时候袁熙再发动攻城战,已经是没有意义,只是徒增损伤而已。 不过这也是南匈奴最后的疯狂了,高干那边的防线漏洞已经填补好,晋阳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城,覆灭是迟早的事情,连带这支曹军也无法跑掉。 不过年前怕是打不下来晋阳了,自然也无法回到蓟城,而且还有件让袁熙担心的事情,便是吕玲绮快要生了。 在袁熙的劝说下,吕玲绮如今没有跟在袁熙身边,而是回到了五原养胎,生产也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了。 对此杨凤因为之前和吕玲绮的交易,开始让手下太平道的方士开始散布传言,说什么五原将要诞生将来草原上的王者之类,明显就是为了吕玲绮孩子造势。 对此袁熙倒不排斥,并州北面胡汉杂居,本来就信仰驳杂,汉民即使不信太平道,也会去信萨满教,既然如此,就先忽悠着好了。 而袁熙也没有闲着,趁着包围晋阳,他让张郃高览等人带兵将周围大小城池全都扫平,同时在汾水附近开挖沟渠河道,这么做一是为了将来兴修水利做准备,二是为了让晋阳以为袁熙会采取水攻,从而士气低落。 眼下城里怎么对抗,也不过多撑几个月罢了,但偏偏就是差着最后一点,而且晋阳确实是极为难打。 其西北东三面群山环抱,中南为河谷平原,左有黑山但没有大路,右有吕梁山,后有云中西洲山脉,前有太原平原,最高点海拔近近三千米,最合适正面布阵攻打的缺口便是太原平原,偏偏那边的高干军战力不行,光是守住防线就已经是竭尽全力,更别提攻城了。 攻打晋阳这种地方,只有正面不断填人命进去,但历了去年五场大战后,袁熙断不会将宝贵的兵士性命如此白白浪费。 袁熙叹了一口气,拖半年就拖吧,总比造出几万孤儿寡妇的要强,而且刘备那边的表现出乎他意料,竟然能坚持到现在,不然的话,袁熙的压力便会大很多。 袁熙有时候在想,要是刘备早舍得放下面子投奔自己,说不定早就和自己两面夹攻打下并州甚至司隶了,到时候其占据两州,不比现在替刘表把守荆州门户要强? 但袁熙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和刘备的关系现在其实很尴尬,刘备和袁绍是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相对平等的客将,袁绍的去世后,刘备拉不下脸依附是后辈的袁熙,所以宁愿去投靠同辈的刘表。 而且袁熙明白刘备的想法,刘备看着礼贤下士,待人谦逊,其实骨子里面很是骄傲,有自己的目标和理想,而这种理想,无疑和袁熙的路是有冲突的。 刘备便是看明白了这一点,加上他知道若是在袁熙麾下做事,迟早会被袁熙吞并,毕竟袁熙可不是人畜无害的那种盟友,而且从糜贞这层关系上,袁熙还有一部分可能的继承权,这对刘备来说才是最要命的。 这种局面下,刘备若是依附袁熙,怕是很多属下都会暗地投靠袁熙,那刘备的努力都会为袁熙做了嫁衣,所以刘备在无论如何是不可能为袁熙做事的。 虽然有些可惜,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眼下天下局势仍然混沌不堪,自己只要一步一個脚印就好。 现在晋阳城里有南匈奴,有曹操势力,还有并州商族,以及早就对三方不满的汉人士族,自己就慢慢等着势力洗牌,局面明朗的那一天就好,到时候天下的形势,变回慢慢分明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进入深秋,眼看将要入冬,各地情报不断传来,袁熙要等的变化终于来了,但却不是晋阳,而是凉州。 凉州内部的矛盾终于爆发,马腾韩遂决裂,分成两大势力互相攻伐,这其中的诱因,有先前袁熙在两人见埋下的不信任种子的因素,但最直接的,则是因为曹操夺取汉中之后,凉州诸侯们之间的矛盾被彻底引爆。 本来凉州是马韩联军中几十个大小诸侯的自留地,当初和曹操合作,也是因为有利可图,曹操也确实让出了半个司隶让其劫掠。 马韩联军也是极为满意,他们得到保证凉州大后方安全的承诺,和曹操领地之间又有司隶作为缓冲,即使和曹操发生矛盾,对方也打不到自己老家。 但曹操夺取汉中后,一切便不一样了,曹军可以直接从汉中北上,进入凉州腹地,这一下子就让西凉诸侯们赶到了威胁。 而曹操对此也产生了误算,他还以为马腾韩遂能够摆平西凉诸将,于是这个秋天,曹操主要将精力放在了攻伐刘备等其他几件重要事情上。 他还派出几股兵力骚扰袁熙领地,给袁熙使绊子,怀城去晋阳的援军便是其中之一,但除了这一路之外,其他几路都遭到了挫折,去淮水上游骚扰寿春的军队,被太史慈军挡住,只得退回许都。 而冀州方面,邺城夏侯惇派出的几支部队就更惨了,诸葛亮从青州带军带到了安平,仅仅动用了先前的冀州军旧将领兵,就将夏侯惇几支军全部打退,让其丝毫便宜也没有占到。 其他方向大都如此,唯一有点瑕疵的是江淮南部,江东趁着攻打占据江夏的当口,顺手侵占了长江北面几座城池,显然是孙权授意的,不过江东军也没有趁机北上巢湖,毕竟上次大败不久,他们也不敢太过造次。 袁熙看到这份情报的时候,简直要气笑了,心道孙权还真是贱,不敢正面攻打,老是私下搞这些小动作。 不过江东也没有几年好日子了,若是袁熙能够在环渤海四州继续建立港口和造船厂,同时发展贸易,以商养船,不出五年就能攒出一支庞大的的舰队,到时候江东有几条长江防守都没用。 曹操骚扰袁熙的计划受挫,其也并未太过在意,而是将精力放在了另外一件事情上,便是册立继承人。 不过以曹操大将军的身份,公然册立继承人有些不伦不类,于是曹操掾属们站出来上书,建议天子加封曹操为魏公。 这件事情在天子官员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天子官员说是三公九卿,但是也只是个笼统称呼而已,因为东汉是没有公爵之位的。 先前曹操已经获得了在天子面前三不朝的待遇,即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加封公爵,看似是理所当然,但在有心人眼里,这是一个极为明显的祸乱征兆! 因为东汉不封公只封侯,是因为西汉封公的前车之鉴,封公和封侯的最大区别,在于封侯后多的只是土地和食邑,但封公的话,是可以建立社稷和宗庙的! 社稷即社神和稷神,代表着统治权杖,而宗庙则是祭祀列祖列宗之地,宗庙的建立表示统治权得到天子认可,并可以历代继承。 说白了,社稷和宗庙代表着国家的独立主权,西汉只有诸侯王可以建宗庙立国,而曹操晋升公爵,便是打算名正言顺地建立封国,打造属于自己的社稷和宗庙。 而且三不朝再到外姓封公,离曹操最近的人物,便是取代西汉建立新朝的王莽,这一下子,谁还不知道曹操的心思? 许都也因此陷入了混乱,固然有马腾韩遂相互攻伐,随时威胁许都的原因,更因为封公这件事情,很多人事前并不知情。 荀彧便是如此。 他如今正处于极度的愤怒和不安中,因为上书天子,建议曹操封公的文武官员中,由两人带头。 董昭,荀攸! 荀彧深知自己和荀攸已经是貌合神离,相比自己,荀攸更合曹操心意,但荀彧作为长辈,尚能控制荀家的决定,其在立继承人之争中,支持曹植,荀彧的意见也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的。 然而荀彧没有想到的是,荀攸这继承人这事上没有说话,看似是退让了,结果在封公这事上对自己隐瞒,突然搞了个大的!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二章 早有所谋 荀彧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他考虑的事情,远比其他曹操的下属们要多得多,因为他现在必须要在做天子的掾属,亦或做曹操的掾属之间做出抉择,这两种身份以前并不矛盾,而如今随着曹操封公,荀彧已经无法在两者间取得平衡了。 换句话说,荀彧可能是一众人中,看上去最洒脱,但其实是最不放不下的那个。 曹操掾属,天子近臣,荀氏族老,颍川士人代表,这几种身份交错影响,让荀彧在很多事情上无所适从,难以抉择。 如今他便面对着在曹操封公之事上,陷入了极大的纠结和不安中。 曹操若真的封公,便拥有了设立宗庙社稷的权力,而这套体系是游离于天子官员之外的,若荀彧接受了曹操任命的官职,便实际上等于是彻底背离了天子,站在了曹操一边。 而荀彧之前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尽力弥补天子和曹操之间的裂痕,这是出于荀彧自己的一丝幻想,也是出于他自己秉持的扶汉信念,然而曹操封公一事,彻底将之前曹操所有的遮掩,以及荀彧的努力和期望都撕的粉碎。 荀彧明白,曹操是要彻底和汉室决裂了。 这让荀彧极为痛苦,他不想看到这件事情便如此法发生,但偏偏他对于当前的时局无力扭转,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 但荀彧没有放弃过努力,在他看来,还有一线希望。 曹操选继承人。 在荀彧看来,曹丕绝对不能被选作为继承人,因为曹丕小小年纪,便暴露出了种种恶习,将来必然会将曹氏带向歪路,更兼其对汉室乃至天子皇后都毫无尊敬之意,屡次做出极为荒谬绝伦的事情来,这种人要是继承掌管曹氏,将会对汉室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想相比之下,不到十岁的曹植年纪虽小,但知书守礼,言语得体,而且荀彧数次观察曹植言行,发现其对于汉室的看法,和曹操乃至曹丕都大不一样,换言之,曹植是有亲近汉室的倾向的! 所以出于种种因素考虑之下,于公于私,荀彧都会在继承人这件事上站在曹植这一边。 既然确立了目标,后面的事情便简单了,荀彧自忖自己对于荀氏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而荀氏作为颍川士人的带头人,只要能将颍川士人这块基本盘拿下,那支持曹丕的其他势力,将几乎毫无胜算! 然而出乎荀彧意料的是,在他所不知道地方,形势在渐渐发生着变化。 一是颍川士人的势力过于庞大,随着曹操地位的上升,已经自然而然的开始暗暗防备颍川派坐大。 曹操创业之初,人才难得,所以他要全力依靠颍川派团结内部,所以两边各取所需,相安无事,但当前形势已经不同了,曹操夺取了冀州和荆州部分地区,招揽了很多出身冀州荆州的名士,开始稀释颍川派的权力。 另一方面,颍川派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因为继承人之事产生了分歧,除了荀氏之外,颍川派其他几个话语权很大的家族,开始全面倒向了曹丕。 曹操极为倚重的的钟繇就不说,其公然上书支持曹丕,一起上书的,还有司马防。 司马防在曹营中的地位极其特殊,他不仅是曹操举主,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就是曾经当过颍川太守。 他在颍川太守期间,提拔了不少颍川士人,所以虽然司马防出身河内郡,但在颍川士人眼里,司马防是妥妥的颍川派嫡系,还是地位超然,有资格当颍川派领袖的那种。 这两个人一起上书公然支持曹丕,对于颍川派内部的影响是非常大的,这也导致陈群出现了误判,第一时间跟进支持曹丕,后来才发现和荀氏的选择背道而驰,这才慌忙补救。 平心而论,这里面荀彧责任是很大的,因为他其实并怎么看得起陈群,双方的联姻,更多也是出于荀家的政治因素考虑,至于女儿嫁给谁不是嫁,至少嫁给陈群这种见风使舵的,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呢。 但荀彧也没想到回旋镖这么快打到自己身上,陈群的选择,无疑是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让荀彧愤愤不平,陈群果然是個小人,和曹丕怕不是臭味相投走在一起的! 这其实还不算什么,关键是荀攸也表现出了支持曹丕的倾向,这让荀彧有些难以置信,更是难以接受。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荀彧作为最早投靠曹操的颍川派代表人物,开始是极为受曹操信任的,曹操内部的颍川派士人官员,很多都是荀彧举荐的,包括荀攸,钟繇,陈群,乃至荀悦,杜袭,赵俨,甚至辛毗,都是通过荀彧成为曹操掾属的。 但如今这些人,却明知道荀彧在选择曹植的情况下,公然站到了曹丕那一边! 一念至此,荀彧觉得身体有些发冷,是自己真的错了,还是那些人看到了自己看不到的一些东西? 他不敢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之中,肯定隐隐以一个人为主,才能将是所有人勾连起来。 这个人是谁? 钟繇,还是司马防,亦或荀攸? 他看到一旁惴惴不安的奉茶的荀氏,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已经嫁入陈家,就不要老回家里来,这对两家名声都不好。” 荀氏是荀彧唯一的女儿,她小心翼翼道:“这是夫君所命,女儿不敢不从啊。” 荀彧冷笑道:“他翅膀硬了,还需要来问我做什么?” 荀氏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荀彧见了,稍稍缓和一下语气,“既然已经站队,那就不能回头了,走下去好了。” 荀氏还以为荀彧发怒了,赶紧道:“阿父看在女儿份上,能不能拉夫君一把.” 荀彧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未必就是错的,我也不一定就选对了。” “你回去吧,他应该会明白。” 荀氏无奈,只得拜别荀彧,出门回家去了。 荀彧独自静坐,苦笑起来,好像现在的自己,才是众叛亲离的那个? 对于曹操封公,荀彧的心理极为复杂,他不是没有想到曹操会走到这一步,但是这一天要比荀彧预料的快得多。 曹操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这么急呢? 深夜,曹操翻身从榻上坐起,大声呻吟起来,一旁的姬妾慌乱无比,便要去请医士,曹操抬手止住了他们,从床头边的柜子里面拿出个木盒出来。 曹操掀开盒盖,里面是一块块的酥糖,他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甘甜的感觉从舌尖传到全身,稍微缓解了一点疼痛,但这次头疼太过厉害,以至于酥糖带来的短暂愉悦都无法压下,曹操对姬妾道:“给我揉头。” 姬妾赶忙伸出手指,按摩曹操太阳穴和顶门,但没按几下,曹操便皱起眉头,说道:“真是笨拙,你去叫丁夫人过来。” 那姬妾赶紧批了衣服出去,不一会卞夫人便匆匆赶来,一看曹操样子,马上轻车熟路上了榻,跪坐在曹操身后,伸手为其按摩起来。 卞夫人出身娼馆,手法极其熟练,当下曹操便感觉疼痛缓解不少,他舒服地发出一声呻吟,说道:“还是你可靠,其他人都笨手笨脚的。” 卞夫人轻声道:“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要不要去寻访名医,来为夫君看看?” 曹操摇摇头,“又不是没看过,都是庸医罢了,这头疼之症,这两年愈发厉害,这也是为什么我急着立继承人的原因。”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卞夫人赶紧道:“夫君定然能长命百岁,妾宁愿选不出继承人,也希望夫君能治好头疼。” 曹操听卞夫人话中没有多少欣喜之意,不由暗自点了点头,叹道:“虽然都这么说,但人生死有命,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即使是天子又如何,能决定自己什么时候死吗?” “别看我现在位高权重,风光无限,一旦死了,势力分崩离析,你们的下场又会如何?” “所以趁着我还清醒,把能定的事情定下,把不安定的人和事统统铲除,便也算对得起你了。” 卞夫人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话虽如此,这立继承人和封公的事情,放到一起是不是太急了些?” “夫君很多掾属,私下都来和妾攀关系,妾是怕.” 曹操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不瞒我,但这些事情,我也阻止不了。” “只要是人,总要选一条路走的,就像当初我和袁本初相攻的时候,掾属中也有不少私下通敌的。” 他语气渐渐转冷,“想要活是没有错的,但之后不想付出代价,那就想得太好了。” “每一次抉择,都是大浪淘沙,他们想要从我手里捞取好处,那必然要付出些东西。” 卞夫人轻声道:“妾不懂政事,但也知道夫君想借此看清楚下面人的心思,但此事中原未定,会不会被非议违背礼制” 曹操冷笑道:“这本来就是我想做的!” “天子要是还有权威,汉制要是还能限制我,谁还愿意跟我赌一把大的?” “先前我做那么多事情,不就是在破坏汉制?” “这事情不仅我在干,别人也在干,尤其是那凶虎!” 卞夫人一呆,“有吗?” 曹操冷笑道:“怎么没有?” “汉制天子一取十二女,象十二月,三夫人九嫔;诸侯一取九女,象九州,一妻八妾;卿大夫一妻二妾;士一妻一妾。” “你算算,我和他都纳了多少妾了?” “这本身就是我故意给掾属和天下人放出的信号,我相信凶虎也是如此,明眼人一看就看明白了。” “凶虎也迟早是要造反的,我和他手下的掾属官员,早就做出选择了!”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三章 昭然若揭 也许是因为疼痛折磨,需要分散注意力,所以曹操一直自顾自说着话,而卞夫人则是一边静静听着,一边给曹操细心按摩,过了小半个时辰,曹操的头疼好了不少,心情也好了起来,所以越发兴致勃勃多说起来。 “身为主公如何做,下属都在看着,主公违制,吸引的便都是违制的人,两边才能走到一起。” 卞夫人突然很想吐槽,你整日宣扬重才不重德,难道不怕吸引的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你难道不知道你的那些掾属,现在勾心斗角已经很厉害了吗? 但卞夫人之所以讨曹操喜欢,就是因为她从不多嘴,曹操继续道:“我之所以明白他,是因为他和我其实都是一样的人。” “别看他满口仁义,其实做事不择手段,冷酷无情之处,比之我更甚。” “在我看来,凶虎此人的威胁,除了刘备能与之相比外,天下其他人皆是望尘莫及,但偏偏现在我也没有必赢的把握,他看我也是如此,所以如今我和他都在抓紧时机壮大力量。” “这是一场艰难的比斗,谁能走到最后,我也无法确定,但时间是不站在我这边的,因为他比我年轻得多。” 卞夫人强笑道:“夫君定然没有事的,听说那凶虎得了疫病,说不定身体有损.” 曹操突然脸色微变,说道:“我累了,你回去吧。” 卞夫人见曹操脾气突变,倒也是习惯了,便老老实实起身,对曹操行礼离开了。 曹操坐在榻上,脸上阴晴不定,他之所以着急立继承人,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自从染了疫病后,虽然看起来好了,但其实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这让曹操有了浓厚的危机感,想着若能早日定下继承人,自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曹氏不至于像袁氏那样产生内乱,但他所忧虑的是,假如自己不在了,就凭曹丕曹植的年龄和能力,真的能和凶虎对抗吗? 曹操很是纠结,现在他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击败凶虎,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索泰他只能先定好继承人,并为其找到足够可靠的辅佐官员。 他明白下属之中,除了曹氏夏侯氏,其实对自己完全忠心的寥寥可数,程昱已经垮了,荀又和自己政见有分歧,其他人除了钟繇之外,尚未展现出独当一面的能力。 而且颍川系势力已经尾大不掉,其和自己嫡系的谯沛武将文官迟早会发生冲突,如何平衡两边的力量,也是相当头痛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全都要靠曹操自己,他不禁对袁熙切齿痛恨起来,要是曹昂还在的话,自己何至于现如今日的困境! 随即曹操眼睛一睁,露出骇人的凶光。 自己击败了袁本初,杀了他两个儿子,也能杀掉在这第三個! 让我看看,接下来的交锋中,凶虎还能不能接住自己的攻势! 曹操封公的争论,在许都引起可轩然大波,谁都知道曹操要加速夺权了,这其中最难受的人,自然是刘协。 刘协看着桌案上满满的上百道表章,全都是对曹操歌功颂德,赞成封其为魏公的阿谀奉承之词,很想一巴掌将奏章都推到地上。 这次大臣表曹操封公,已经是彻底揭开了刘协和曹操之间的遮羞布,也彻底坐实了先前很多摇摆不定的大臣们的立场。 更让刘协感到挫折的是,这些人几乎都站在了曹操一边,他发现,处了寥寥几人明确反对曹操封公以外,自己想要拼命拉拢的那些人,根本就是在应付忽悠自己,他们早就投靠了曹操,甚至他们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刘协! 刘协越想越是烦躁,他站起身往外看去,见院子里面伏寿正带着侍女,站在几株黄花前说话,脸上还带着些笑容,突然发觉这些日子以来,伏寿的心情好像好了不少,似乎已经从以前的阴霾中完全走了出来。 但刘协总觉得伏寿面对自己的时候,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隔阂障壁,横在了两人中间,他心想难道身为朕的皇后,都无法理解自己的难处吗? 既然如此,自己也只能暂且低头,将曹操女儿娶过来算了,反正凭自己的现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叫婢女把伏寿叫进来,说道:“曹操封公的事情,皇后怎么看?” 伏寿低头答道:“陛下宜委曲求全,保全自身,伺机而动,方有希望。” 刘协听了,说道:“皇后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不是总是劝朕和曹操对抗吗?” 伏寿轻声道:“请陛下明白,现在依附曹操的人,也未必是真心,只是迫于曹操势大罢了。” “陛下的长处,在于比曹操年轻,若耐心等待,机会总会到来。” 刘协听了,突然间一阵不快涌上心头,“既然如此,那先前曹操想要送其女入宫的提议,朕便可以回应了,皇后没有什么意见吧。” 伏寿心里一阵难受,但还是回道:“陛下决定,妾都当遵从。” “而且这次订立继承人之事,如果可能的话,希望陛下能够支持其长子曹丕。” 刘协怔住,“什么?” “曹植对汉室言行颇有维护,相反曹丕对汉室如此无礼,怎么能支持他?” 伏寿听到刘协言语之中对自己有怀疑之意,心中越发难受,但偏偏她和曹丕之间的事情,并不能告知第三人,只得道:“正因为其做事悖逆,行事疯狂,所以才会将曹家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曹植确实名声很好,但毕竟是曹家人,若其收买人心,聚拢属下,曹氏岂不是更难对付了?” 刘协想想也是,便点头道:“皇后说的也有道理,我会让人暗暗为曹丕造势。” “你下去吧。” 伏寿闻言退了出去,她知道自己现在和刘协之间有不少误会,但她无法解释,因为从此前种种来看,刘协行事操之过急,而且无法保守秘密,若自己告诉了曹丕的事情,效果可能适得其反。 如今自己能做的,只能是捏着曹丕的把柄,等着其后患爆发的那一天。 许都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天下,士族圈子的人皆是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明白了曹操想要做什么。 这代表了曹操推翻了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做法,这不是在赤裸裸地挖取汉室根基? 关键是,为何他要在此时这么做? 有必要这么急吗? 曹操现在是天下实力最强的诸侯,坐拥兖州豫州司隶,以及冀州和荆州的部分地区,但中原未定,要是其拿下荆州益州,再做这些事情还理所当然,如今是不是太早了些? 他是觉得凶虎对其构不成威胁,还是觉得荆州益州都是其囊中之物了? 而且这样一来,曹操岂不是得不到天下那些心向汉室的士人效忠了? 对于曹操的举动,很多人的疑惑很快便有了答案。 因为曹操在推辞自己封公的同时,竟然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不已的建议。 他上表提议,封孙权,袁熙,刘表三人为公! 这个提议一出,朝野大哗。 南郡的刘表离着许都最近,所以最先得到消息,他想都不想,马上派人赶到许都上表推辞,表明自己绝无此意。 刘表心道难道傻吗,接受了封爵,还是曹操提议的,那不就代表自己成了曹操的狗了,荆州还抵抗什么? 而且自己以和曹操对抗,解救天子的汉室宗亲自居,为了个虚名把自己变成了汉室反贼,换了谁也不会昏头答应这种事情吧? 所以刘表做出了最为迅速正确的应对,当听到被重重保护的信使赶到了许县,在天子面前上了奏表后,刘表才放下一颗心来,觉得算是将曹操的阴招应付过去了。 然而之后许县传来的消息,让刘表目瞪口呆。 江东得知曹操表奏之后,也派出了一支使节队伍,赶去了许都。 因为江东离许县很远,所以他们是先到了江夏然后背上,足足花了一个多月,但其回复却是让所有人的再次瞠目结舌。 孙权不仅没有推辞,而是直接答应了! 他直截了在表章中说,十分感激曹操举荐,若承蒙天子不弃,他将代大汉永镇边疆,以报天子之恩。 许都的文武百官皆是心中大骂,什么永镇边疆,你孙权不就是想把江东变成孙家的自留地吗? 但众人不得不承认,天下十三州之中,还就江东有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 江东有长江天堑,如今又占据了半个江夏,控制了江东在长江的最大的软肋,现在孙权的野心昭然若揭,即使不能取得中原亦或江淮腹地,他也能够守着江东过活,而现在的他,最需要的是个名分。 什么县侯偏将军已经不能满足孙权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设立宗庙社稷的权利,这样孙氏才能名声言顺成为江东之主,同时给其他家族分蛋糕。 而曹操上表,简直是打瞌睡送来的枕头,孙权不同意才怪了。 并且此事对于江东的负面影响并不大,江东本来就是全员反贼,对于叛离中原汉室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所以孙权召集了江东数大家族私下商议,并许之于厚利后,这些家族很快便都站到了孙权一边。 理由很简单,孙权封公已经是形同割据,将来其更进一步,便是封王,而再进一步,江东各大家族,也是可以封公的! 这对于江东大族来说,已经是最终极的目标,谁不想把自家祖宗放在社稷宗庙里面供奉? 所以此举虽然有些冒险,但收益实在太大,所以江东几大家族,纷纷坚定地站到了孙权一边。 孙权这一举动,坐实了其和曹操勾结的事情,让刘表两边不是人,同时也将压力给到了并州的袁熙这边。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四章 见利忘义 袁熙在并州得到许都传来的消息时,已经临近过年了,经过这几个月来的努力,他终于将晋阳周围的所有的城池打下,将晋阳通往外面的道路全部封锁,彻底完成了对晋阳的包围。 所有的出入通道上,都被袁熙派人建立了营寨据点,连成了一道长长的防线,所有的兵士和辎重粮草,都能随着这道防线调动安排。 这样一来,晋阳便成了一座孤城,城里的南匈奴想要解决困局,除非把这近百个据点全部拔除,不然袁熙军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上发动攻击。 而将来袁熙打下晋阳后,即使面对敌人突袭,无论是来自于塞北,亦或是司隶中原方向的攻击,只要依托这道防线,便能保证大同太原盆地有源源不断的补给,力保城池不失,同时还能反过来截断地方的进军路线。 虽然这道防线需要保障的人数不少,要调动大量的边塞汉民作为驻军,但后世的历史证明,这些都是都是值得的,因为并州是阻挡外族入关的最为重要的通道,其治所晋阳即后世的太原,是极为关键的关内第二道防线,即明朝的山西镇内长城防线。 这道防线建立之后,不仅能作为并州北五郡形成的第一道防线,即阴山防线的保险,并且能够及时增援调兵,同时控制关隘贸易,不战而屈人之兵。 虽然这防线需要驻守的人确实不少,但采用军镇的形式,让边民依托河套平原半兵半种,谋划的好的话,即使不能自给自足,也能大量减少花费,对如今的边塞形势来说,已经算是性价比最高,也最合理的方案了。 话说回来,用全天的税收去养并州军镇以阻止外胡入侵,也是划算的,毕竟要是胡人南下中原,造成的损失,又能会几十甚至百倍于这些税收花费。 袁熙得到曹操表自己封公的消息后,将田豫和赵云叫来,说道:“曹操又想要坑我。” 他将刘表拒绝,孙权同意的消息说了,最后道:“现在三人之中,唯独我没有回应。” 赵云忧虑道:“主公此时称公,怕是会被天下非议,不是合适时机啊。” 袁熙点头道:“我也这么想,但曹操这人很阴险,他很有可能会不等我上表,便伪造表书诈称我同意,来坏我的名声。” 田豫赵云一想,发现还真有可能,田豫出声道:“要不我发动许都中的死士,给天子上表澄清此事?” 袁熙思考良久,还是否定了田豫的建议,说道:“天子形同虚设,他即使知道,又能怎么样,曹操允许他说话吗?” “曹操不过是借着这件事情恶心我罢了,错有错着,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情让密探白白送死,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之后天下的言论反噬。” 田豫和赵云其实都不怎么擅长殿堂谋略,两人提了几个主意,都不怎么合袁熙心意,最后赵云无奈道:“主公不是很欣赏诸葛军师?” “发信问问他怎么应对如何?” 袁熙想了想,便道:“也只得这样了。” “我现在倒是后悔没有带他过来了,本想向着年前搞定南匈奴,结果让鲜卑耽误了不少时间。” “现在晋阳城中还有还有几個月存粮,不到山穷水尽那天他们是不会死心的,看来咱们要在这里过年了,倒是辛苦两位了。” 两人都笑着回道:“都是属下分内之事,主公不也一样?” 袁熙叹道:“家姐早几个月诞下一子,结果连累子龙兄至今无法回家,我心中有愧啊。” 先前蓟城传来消息,袁杏给赵云生了个儿子,不过战事绵延至今,赵云也只能等到年后才能回去了。 赵云笑道:“早些晚些的事情,云还没来得及恭喜主公,听说吕夫人在五原安然诞下一子,可喜可贺啊。” 上个月吕玲绮也是生了个男丁,吕布这支终于算是后继有人,袁熙无法过去照顾,只能派张辽去保护吕玲绮安全。 袁熙叹道:“今年战事不如去年多,但一整年都没停下来,但愿以后这种日子越来越少,直到天下平定吧。” “两位回去抓紧布防,继续收缩包围圈,将城寨建到晋阳城下,便是他们的死期。” 两人连忙领命,晋阳城依山而建,地形并不平摊,如今这种收缩包围的攻势,已经是代价最小的做法了。 赵云先行离开,田豫要出去的时候,袁熙叫住了他,问道:“去年你说要成亲,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 田豫苦笑道:“提亲的倒是不少,但之后一直忙于战事,根本没来得及和别家深谈,于是便搁下了。” 袁熙听了,说道:“那就是还没有中意的女郎了?” “我这边倒是有个年龄合适的,但是大家都不敢娶,于是耽搁了下来。” “此女身份有些敏感,我想来想去,还不敢将其嫁给不放心的人,而你是我最为得力的心腹,也只有你,我才能放下心来。” 田豫一怔,怎么说的好像女方的很受嫌弃一样,怕不是其中有些极为不好的内情吧? 袁熙看田豫神情,便笑道:“你放心,我见过此女,才貌和你是般配的,就是我杀了他爹和他兄长,很多人有些顾虑,也不敢上门提亲。” “这种仇恨虽然在我看来其实不算什么,但是我作为族长,不给她找门好点的亲事,也说不过去。” 田豫听了,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主公说的,是.袁公路的女儿?” 袁熙点头道:“国让一猜就中,当初我攻破寿春,将袁术家眷都送往邺城,之后女眷都在邺城居住,在曹操水淹邺城前,袁尚提前送走了一批女眷到蓟城,此女也在其中。” “算算其也过了婚嫁年龄好几年了,现在我掌管袁氏,按道理她的婚事是我来做主的,但合适的人还真不好找,国让已经是能我想到的最佳人选了。” 田豫忙道:“豫高攀了,以豫的出身,实在配不上.” 袁熙说道:“不用想太多,将来咱们建立的天下,人和人之间没有有那么多身份隔阂,即使有,我也要打碎掉。” “以你意思为准,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 田豫此时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即跪下道谢,袁熙把他拉起来笑道:“等打下晋阳,我帮你操办婚礼!” 袁熙的信送到安平郡时,诸葛亮刚刚将渤海郡的淳于琼调来,配合岑璧严敬打退了冀州方向夏侯惇的几波攻势。 几次攻防交换,曹军中了诸葛亮的计策,损兵折将,被迫退回了魏郡,诸葛亮也成功在冀州将领中建立了威信。 毕竟战场之上靠战绩说话,作为军师再受袁熙赏识,将领们还是要看战果的,如今诸葛亮渐渐在冀州将领面前证明了自己,毕竟淳于琼等人之前对阵曹军可是连吃败仗的,带着他们打胜仗,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如今诸葛亮安平郡布置好了防线,算算曹军在过冬前应该是不太会发动攻势了,便想着回到平原,筹备青州来年的春耕,此时却收到了袁熙从并州发来的信件。 对于曹操上表封公的事情,诸葛亮早有耳闻,但袁熙不问,他也不好出主意,如今看到袁熙对此有想法,便让一旁的黄月英拿出笔墨,准备给袁熙回信。 黄月英先前和诸葛亮谈论过曹操的这阳谋之计,她一边墨墨,一边说道:“夫君说,曹操会不会已经假传使君书信,代替其答应了?” 诸葛亮叹道:“很有可能。” “毕竟最想封公的是曹操自己,这些招数,都是为了他自己造势罢了。” “我也是没想到,曹操会做的这么仓促,他本来不应该这么急的。” 黄月英出声道:“是不是曹营那边出了什么变故,亦或曹操本人出了什么事情?” 诸葛亮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不过曹操要真是得了不治之症暴毙的话,只怕其内部马上便会分崩离析。” “如果应对得当,整个中原,甚至整个天下,几年内便会被主公尽数收入囊中。” 黄月英听了,笑道:“那可真便宜他了,说不定他可以史上留名,争夺下最快夺得天下的帝王了。” 她和诸葛亮私下说话口无遮拦,早就知道袁熙志向,所以并不怎么避讳。 诸葛亮道:“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没有根据的猜测而已,庙算谋胜,是要算到最坏的情况的。” “曹操如此做,可能是有了拿下荆州的胜算,要知道荆州在天下十三州中,地盘将近占了四分之一,富庶程度更是天下之首,拿到荆州,曹操便算是占据了半个天下。” “结合江东孙权的反应,怕是曹操和江东私下已经联手,准备瓜分荆州了。” “这件事里面,最蠢的其实是孙权,甘心做马前卒,看似得到了不少好处,其实已经成为了天下口诛笔伐首当其冲的目标,迟早会遭到反噬。” 黄月英掩口笑道:“江东士族向来是这样的,见利忘义,看到好处就忽视了这饵有没有毒了。” “他们这样做死,只怕将来下场不会好,他们也不想想,曹操甘心和他们瓜分荆州吗?” 诸葛亮点头道:“没错,曹操可不是一般人,早将江东玩弄于鼓掌之上。” “不过以江东的实力和眼光,其实一开始怎么选,结果都差不多了就是了。” “我猜之后肯定有后续,曹操说不定会暗里许诺主公相当优厚的条件联手,鼓动主公和江东相斗。” 诸葛亮的想法很快便得到了证实,他这封信还没来的及写完,便又收到了袁熙的信,说曹操私下送了密信给袁熙。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五章 冬日攻城 诸葛亮不往下读也猜到曹操的心思,果然他往下看去,信上便说曹操提议和袁熙联手,双方各自南下,平分天下。 诸葛亮心道各自南下,不就是曹操取荆益,袁熙去打江东? 这妥妥是在挑动袁熙孙权斗个两败俱伤,曹操拿下荆益赚的盆满钵满,再回头渔翁得利,对付两打残的双方? 只怕脑子换掉的,才会同意这种提议吧? 诸葛亮知道这种拙劣的挑拨计谋,袁熙肯定也看出来了,关键是曹操在这个时候如此做派,摆明就是有恃无恐,看准了袁熙此时腾不出手来应付。 而袁熙这边即使将曹操意图挑拨的内情告知江东,以孙权那种昏了头的状态,肯定也会一条路走到黑,他只怕还想着靠曹操封王,断不会这时候和曹操翻脸。 诸葛亮不得不承认,曹操在政治和心理上的手腕极其老道,己方在战场上能和其对抗,但和拥有天子做工具的曹操在朝堂上交锋,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他想了好几天,最后才给袁熙写了一封信,言说此时袁熙当静观其变,即便无法改变曹操妄称袁熙接受封公的结果,也要通过正当渠道上表天子推辞。 同时诸葛亮提醒袁熙,要和公孙度家族好好沟通,毕竟当初天下人都知道天子刘协曾经许诺,公孙家族要是能打下高句丽,便给其封王,如今在曹操控制下,此事没有了下文,而袁熙倒是走在前面,很容易引起公孙家族猜忌。 这封信到了袁熙手里后,袁熙才醒觉自己忽视了公孙度家族这个因素,要是公孙家族心怀不满,和曹操勾结起来,自己的大后方可就要失火了。 一念至此,他和部下商量了几日,最后给沮授去了封信,让高览带去,让其密切注意公孙度家族动向,同时适当卖给公孙家族些好处。 高览临行前,袁熙握着他的手道:“我记得甄夫人应该也生了?兄正好回去好好照顾她,同时襄助公与先生做好蓟城防备即可。” 高览苦笑道:“览能力有限,帮不到主公什么,实在惭愧。” 他这段时间攻城破阵,倒是立下了不少战功,到天气寒冷,他的旧伤复发,已经不太适合在军阵中,所以被派了回去,所以其心里多少是有所不甘的。 袁熙说道:“兄这大半年打下不少城池,已经是做得很好了,接下来辽西边境,还要依靠兄一力主持。” 高览会意,袁熙说的是自己回去,要帮着稳定乌桓和公孙度家族的关系,当下拜别袁熙,领兵回蓟城去了。 袁熙回到营帐,对田豫说道:“你派检事府探子,去查查公孙家族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两年似乎攻取高句丽的步调停滞了。” “他们要是真的不愿意打高句丽,也不强求,到时候我们从海上先把朝鲜半岛的三韩占了,作为去倭奴国的跳板,回头再对付高句丽便是。” 田豫领命安排人手去了,袁熙又找来赵云,说道:“马上过年了,咱们对晋阳发动最后一次攻击。” 赵云望着前面的漫天风雪,担心道:“这个天气打仗,城墙都很难爬上去啊。” 袁熙说道:“佯攻而已,但做戏要做真,让里面的人觉得我们只是不甘心就行。” 赵云知道袁熙必然有想法,当即领命而去,各城军营收到了命令整兵一日后出发,五日后在晋阳南面的太原平原合兵攻城。 听道这個消息,袁熙军都忙碌起来,但很多人也很不理解,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冰天雪地的,这时候打城? 此时袁熙军经过了几次扩军,先前的贴身侍卫大都单独领军,其中佼佼者便是张放和孙礼,历经好几次整军,两人现在皆为袁熙手下牙门将,负责关键时刻的突击破阵。 孙礼带人到军械库轻点军器,正好遇到张放先到一步,现在两人关系已经大为缓和,两人一边蹲在地上检查武器盔甲,一边攀谈起来。 孙礼纳闷道:“这冰天雪地的,草鞋是肯定用不了的,这皮靴每人配发一双倒也合理,但怎么想不好打吧。” “这护城河虽然被冻住,但经过也不免会涉水,只怕不出半个时辰,脚都要冻坏了,还怎么打仗?” 张放拿起一双羊皮靴仔细大量,这鞋子是好鞋,都是南匈奴部族进献来的羊,剥皮硝制后制作的,还加了麻布里衬,颇为保暖轻便,但确实再好的鞋子,在冰雪之中也不耐久站。 他其实心里颇为赞同孙礼的话,这个天气打仗,简直是上去送的,要真是涉水冻坏了脚,那也不用打了。 他跟着袁熙久了,知道袁熙断不会做无用的事情,当下只得道:“走一步看一步了,这天气使君应该不会让我们进河里打仗,但也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冰雪沾湿鞋子,却是很麻烦,但是如果只是行军,还是有办法的。” 孙礼忙问:“什么办法?” 张放解释道:“若是有木板竹板,削平后可以穿孔,用麻绳绑在脚底,便可以隔绝大部分冰雪。” “当然,作战的时候就不方便了,最好还是拆下来。” 孙礼赞道:“这方法好。”随即他脸色一苦,冰天雪地,那里来得及去砍伐木材? 张放看出了孙礼难处,笑道:“也不是没有东西代替,要么多包几层稻草,要么用废旧衣物缠住。” 孙立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我怎么也想不通,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打下晋阳。” 张放心道自己也想不通,不过只能到时候听命行事了。 随着袁熙军在晋阳南面集结,晋阳城中很快便得知了袁熙军将要攻城的消息,左右古蠡王当即召集部族将领,商议对策。 如今城内的守军,以南匈奴各族族长为首,辅助一些并州商族私兵,不过并州商族的人数,明显少了不少。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几个月来,城内发生了数次内乱,并州商族多牵连其中,左右古蠡王为了平定城内局势,很是撕破脸杀了一批人,并州商族自然首当其冲。 对南匈奴来说,他们早就觊觎并州商族的豪富,毕竟并州商族给南匈奴上缴的钱财再多,也比不上并州商族本身的巨额财富。 于是南匈奴别有用心地扩大了打击范围,对于有嫌疑甚至显然是被诬陷的并州商族,采取了相当狠辣的手段,不仅严惩可疑的内奸,还牵连了一些无辜的家族,借此抄没其家产,在这一系列的打击中,南匈奴各族族长赚的盆满钵满。 这导致如今两边合作的局面完全失衡,并州商族已经完全沦为附庸,城内守军还有近三万人,并州商族的私兵已经只有两三千人,掀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所以当前大堂之上,出了南匈奴二十几名将领之外,只剩下了三名并州商族的代表,他们现在几乎没有话语权,只是听命行事。 左右古蠡王叫出前面的一名南匈奴将领,此人是专门负责情报刺探的,他将探子传来的消息说了,说道:“据估计,对方集结了至少两万多人,人数还在增加。” 有将领出声:“这时候冰天雪地的,攻城岂不是找死?” “这攻城怕不是在吓唬我们的?” 有人赞同道:“确实如此,前些日子,这凶虎不是让好几个大将离开了,要真是攻城的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分兵?” 旁人纷纷点头赞同,他们虽然被围城,但围的并不紧,所以他们的探子对于袁熙军的动向,多少也是有掌握的。 有人提醒道:“不可不防,其怕是看到冬日严寒,眼下城外护城河都已经结冰,所以想趁机越过护城河攻城吧。” 当即有人提议道:“这还不简单,命人现在出城,将河面全部砸开好了!” 诸将纷纷笑道:“好主意!” “到时候看他们如何过来!” 左右谷蠡王商量了一下,叫出下首一名并州商族的代表出来,说道:“你带你家族族私兵出去,今日务必将护城河全部破开!” 那人听了,叫苦道:“启禀两位大人,小人家族私兵只有数百人,要一天之内凿开这近百里的护城河,也太难了!” 右谷蠡王听了,不悦道:“怎么,做事推三阻四,你是不是想投敌?” 那人连忙跪下,口称不敢,左右谷蠡王对视一眼,心中颇为得意,并州商族几乎已经全被被他们吃干抹净,完全没有可平等对谈的实力和资格了,眼下他们给对方出难题,也只是借机敲打对方而已。 但天寒地冻的,这种脏活累活左右谷蠡王也不会舍得让自己部族的兵士去干,于是两人商量了几句,说道:“罢了,你回去找其他家族,出动所有私兵,给你们一天一夜时间凿开河面!” “若无法完成,严惩不贷!” 并州商族几名代表听了,只得低头领命,一边唉声叹气地往外走去。 等他们走后,有南匈奴族长出声道:“最好找人盯着他们。” “要是他们借机逃跑,说是投敌打开城门,可就麻烦了。” 右谷蠡王听了,冷笑道:“这好办,等他们出去后,先关上城门,等其凿开护城河,再让他们进来。” “至于他们敢逃跑,那正好有借口抄没他们剩下的财产,搞个连坐好了,只要有一家犯事,所有商族一起抄家!” “毕竟非我族类,迟早是要灭掉的,无论是财富还是人口,哪比得上我们自己拿着放心!” 众人听了,一起放声大笑。 不久之后,并州商族的两千多私兵扛着工具鱼贯出城,等他们最后的人刚走出去,城门便轰然关闭。 几个领头的并州商族主事人见了,心中暗骂,但现在他们如砧板板上的鱼肉,还能怎么办?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六章 谁是家奴 晋阳城内,大大小小的并州商族还有将近二十家,其家奴总共有两千多人,如今他们皆是站在厚厚的护城河冰面上,拿着铜插铁凿等工具凿冰。 他们先从河面中央开始凿起,等凿出裂缝,便往两岸方向后退继续开凿,直到冰面上裂缝扩大,便发力敲打,让冰面断裂开来,碎成大小不一的冰块。 一旦冰面开裂,后面凿冰便容易得多,只需要在裂缝边缘继续开凿,边凿边退到岸边,整个河面就算凿开了。 晋阳城的护城河很宽,有十几丈之多,且其连通的汾水水位很高,平日不上冻的时候,攻城军士很难渡河打到城下,这也是为什么袁熙军选择围困城池的原因。 往常其实护城河也不是年年都结冰的,只不过这两年气候转冷,护城河上冰面越发厚了,所以南匈奴才这么忧虑袁熙军冬天攻城,虽然大部分人认为这次只是佯攻,但谁也不能保证和河水上冻的话,对面会拿来做什么文章。 如今宽阔的冰面上,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碎裂冰块,随着河水上下沉浮,宛如来年开春的冰讯。 但因为尚有大段的河道尚未凿开,碎冰无法流动起来,所以眼下都堵在了河道里面,这景象让几个并州商住的主事人看在眼里,心中更加忧虑起来,晋阳城这么大,这真的是能在一天一夜内能干完的活? 而且这次出来清理的数千私兵,是城中并州商族仅剩下用以自保的家奴了,要是这批人再出了问题,自己家族岂不是任匈奴人鱼肉? 先前因为战事守城的缘故,在左右谷蠡王的授意下,并州商住推举出了几个家族主事人作为统领,这几人最初时候,也想通过这种手段加强自家的话语权,所以很是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差事。 但这几個月来,他们却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作为这些家奴的统领,事实上就等于行军打仗的将领,没有战事各回各家,但有战事时,无论调集家丁要上城头守城,中间无论是武器盔甲,还是粮草辎重,都需要这些主事人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战事过后若有死伤,还要做抚恤善后工作。 这让他们叫苦不迭,这几人想要抽调其他家族骨干来帮着做事,但大家谁也不傻,纷纷以各种理由推脱,于是几个主事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但他们做生意可以,行军打仗就是外行了,这期间晋阳经历了数次战事,还有一次南匈奴主动出击,结果被袁熙军打了埋伏,大大小小的仗打下来,最初并州商族家奴的数目近万,已经锐减过一半,沦落到如今的惨淡境地。 几个主事人催促着几乎没有士气的家奴们用工具破冰,耳边却传来城头上南匈奴兵士的嬉笑声,不禁心中越发窝火,有人恼怒道:“这些南匈奴蛮子真是无礼,换了百年之前,其族长对我们大汉普通商人也要毕恭毕敬,现如今他们却把我们当猪狗一样使唤!” 有人愤愤道:“还不是因为那些偷偷作乱的家族牵连了我们!” “我就搞不懂了,竟然想要谋划暗杀南匈奴部族族长,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他所说的,是前段时间晋阳城里有些家族暗地勾结,想要开城投降,结果事情泄露,很多家族因此受到牵连的事情。 又有人冷笑道:“你还真信?” “我觉得整件事情就透着蹊跷!” “那马家王家,都和南匈奴关系亲密,怎么会此时反叛?” “我看根本就是南匈奴人看上了他们家产,趁机下套引人入坑,借此发横财而已!” 其他人连忙看了看城头,皆是低声劝道:“这话不能乱说,小心传到二王耳朵里面,定然讨不了好去。” 前面那人这才不情不愿住口,低声嘟囔道:“看看我们现在混成什么样子了,简直是和南匈奴的家奴没有分别!” 有人幽幽叹道:“谁让我们当时看不清形势,选了南匈奴这一边呢?” 有人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就这样在城里等死吗?” “你们觉得这城还能坚持多久?” 众人都沉默了,他们倒不是很在乎委曲求全丢了脸面,今后有没有活路,这才是最重要的。 家奴凿冰的声音此起彼伏,传到众人耳朵里面,让他们更是烦躁,突然有人出声道:“你说我们现在离开,去向凶虎投降.” 有人吓了一跳,忙道:“你城里的家眷不要了?” 那人咬牙道:“但这样下去,城破之日,不还是要和家眷一起死?” 有人对此持怀疑态度,“应该不会吧,凶虎不是不屠城吗?” 有人叹息道:“谁知道,话说凶虎一直战无不胜,哪有打过这么长时间的攻城战的,只怕早就将我们恨之入骨了吧?” 凿冰的声音继续传来,让众人更是心烦意乱,眼下似乎晋阳城已经成了死局,他们该如何做才能保住自己性命? 几人望着晋阳城外面的平原,那远处地平线上连绵不绝的黑线,就是袁熙军的营帐,众人每每看到,都吓得心惊胆颤,生怕里面冲出一只骑军攻来,到时城内南匈奴守军绝对会见死不救,看着自己这些人死在城下! 想到这里,这些人心里越发纠结,有人忍不住道:“早知如此,当初何必投靠南匈奴,和去卑一样投靠凶虎不就好了?” 众人心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气氛渐渐陷入了沉默,只余下密集单调的凿冰声。 随着正午的太阳升起,几个主事人得道探子报信,说发现袁熙军的军营内,开始派出骑兵了! 他们几人顿时心中一紧,要是袁熙军此时发动突袭,这些手拿工具的家丁将毫无反抗之力,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事实证明他们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远方地平线上,很快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带起了如同白雾一般的云气,正急速往这边席卷而来! 几个主事人站在高处远远观看,发现黑点便是骑兵,白雾是战马马蹄扬起的冰雪,幽州骑兵真的出动了! 众人见了,一阵慌乱,连忙喝令家奴退回城下,同时要求城内守军打开城门。 城内守将见了便要打开城门,结果其他守将出声道:“几千人入城要多久,要是来不及入城,对面趁机冲进城怎么办?” 众人都是犹豫不决,只得派人去告知谷蠡王,而并州商族家丁们涌到城门下面,发现城门还没有打开,不禁叫骂起来。 因为骂的极为难听,城头守军也不甘示弱回骂,两方顿时越吵越是厉害,甚至有城头守军往下撒尿的,这下城下彻底爆了,开始用手中工具拼命敲打城门。 城头守将看形势即将失控,当下大骂道:“怎么,你们还想造反不成?” “再砸门就视同投敌,把你们全射死!” 城下当即有人怒骂道:“艹你们这些匈奴狗,造你妈的反!” “老子多少辈都住在这晋阳城里面,伱们才呆了几年,到是是谁造反?” 当即有人应和道:“就是,咱们当家奴也就忍了,现在连匈奴人都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撒尿了,凭什么!” “并州几百年来都是大汉的,凭什么让匈奴人管咱们!” “打不了咱们也反” 话音未落,城头十几支箭射下,将说话的人射死在地上,他周围的几人也没有躲过,或死活伤,纷纷倒在地上,人群吓得轰然散开,有人叫骂道:“妈的,不干了,咱们投幽州军去!” 城头守将喝道:“谁敢越过护城河一步,格杀勿论!” “城内家眷一并处死!” 他一声令下,城头守军齐刷刷举起弓箭,对准了众人。 刚刚迈动脚步的众人只得骂骂咧咧停了下来,毕竟逃跑未必能成功,还会牵连家眷身死,但他们心里的怒火,已经是一触即发。 远处正往城门这边并肩奔袭正是张郃和赵云,张郃看到城下景象,说道:“现在如何,将城下那些人都杀了?” 赵云摇头道:“看装束应该是出来凿兵的汉人家奴,主公叮嘱过,这些人还有不少用处。” “何况即使击溃他们,咱们这数百先头骑兵也无法入城,南匈奴城头城内还有上万守军,不是一次突袭就拿得下的。” 张郃有些不解,“那我们这这次攻势有什么意义?” 赵云出声道:“先装作怕城内埋伏的样子,看看他们的应对。” 城下的家奴们眼看幽州骑兵越来越近,不禁更加骚动起来,城头守将喝道:“尔等听令,守住城门!” 家奴们听到命令,纷纷喝骂起来,让自己拿着铁铲对付幽州骑兵? 几个并走商族话事人更是脸色阴沉,他们对城头守将道:“我等是谷蠡王座上宾,你们怎敢如此!” “我们要见谷蠡王大人!” 城头守将喝道:“城池要是破了,谁管你是不是座上宾!” “快去列阵御敌!” 几个主事人再也忍不住,骂道:“武器呢?” “让我们这样上去,是送死吗?” 他们眼看幽州骑兵越来越近,本来自忖这次怕是必死了,但对面数百骑兵离着城墙还有一射之地时,却是突然转向,绕起了圈子。 几个主事人见状都是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应该是对方慎重,怕自己这边有埋伏,这才让自己暂时逃过了一劫? 但这种好运气能维持多久? 此时在中军的袁熙已经接到探子回报,明白情况后,他对身旁的田豫道:“这倒是意外之喜。” “看来并州商族和南匈奴即近决裂,直接将家奴都杀死,反而容易将矛盾引到我们身上,如何利用这个局面?”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七章 内部矛盾 面对袁熙的提问,田豫迟疑道:“若能借着这次攻击,挑拨并州商族和南匈奴的关系,等其回城后两边必生龃龉,说不定会起内讧?” “不过放他们一马,也许会有人会心存感激,但谁知道还他们会回到城里后,反过头来帮南匈奴守城?” “说到底,他们现在的立场,仍然是敌人而已。” 袁熙叹道:“我知道,但城内还有数万汉人,若是今日把这些商族家奴赶尽杀绝,将来攻城的时候,那些汉人若是觉得没有后略,铁了心反抗,我们的人又会多死多少?” 田豫不得不承认,袁熙说的这种情况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当即道:“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把握这个度。” “若是演的太过明显,只怕会被对面看出来啊。” 袁熙想了一会,说了个办法,然后道:“这样如何?” 田豫听了,回道:“确实可以一试。” “我去通知各位将军吧。” 张郃和赵云各领数百骑兵绕着晋阳城奔驰,他们先前数次攻打的时候,已经体会到了这座城池的麻烦,高低不平的地势,高大的城墙,宽阔的护城河,巨大的城池面积,不愧是三家分晋时,三年都没打下的坚城。 而晋阳从春秋战国到现今的近千年时间里,攻城方无一例外都用了水攻,即引汾水灌城,但这种手段只有夏季汛期才好用,冬天是无法做到的。 城头上的南匈奴兵士见幽州骑兵不进入弓箭射程范围内,不由大声嘲笑挑衅,但这种话语落在城墙下面的汉人家奴耳朵里面,却是愤怒异常,要知道这些挑衅的话语可能会激怒幽州骑兵,要是打起来,首当其冲倒霉的便是他们这些人。 他们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先前无奈听从城头匈奴人将领号令,挡在护城河还未凿开的位置,防止幽州骑兵突围进来,这几乎是赤手空拳在赌命,如今匈奴兵还要挑衅对方,这不是明着要害死自己? 张郃却是纵马上十几步,大声喝道:“城里的蛮子,勿要逞口舌之利,可有胆出城,和我张郃一战?” 迎接他的却是匈奴人射出几十支箭矢,张郃见状微微冷笑,出枪将箭矢全都拨落,退回到射程之外,出声道:“匈奴鼠辈,胆小至此乎!” “就你们这样的本事,也想在汉地作威作福?” 他这话说的堂堂正正,引得城下汉人家奴心中解气,发出一片鼓噪叫好声,城头匈奴守将听了,喝道:“怎么,尔等要通敌吗?” 他心道城下快要失控了,左右谷蠡王怎么还没有命令过来? 正在这时,有信使过来,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守将听了,便上前说道:“吾等大王有命,尔等汉人奸猾,偷袭在前,如何能让人相信?” “除非你们退出十里之外,择日再战,不然就尽管打过来好了!” 此话一出,城下汉人家丁破口大骂,对面打过来,让自己这些手持铁铲的人去挡铁骑铁枪吗? 匈奴守将本以为对方绝对不会答应,结果不过时,赵云赶了过来,说道:“吾等主公答应了!” “他说今日尔等将汉人放在城前送死,实在是卑劣,汉人不杀汉人,今日吾等暂且退去,等明日你们这些蛮子壮了胆气,我等随时候你们出城挑战!” 说完赵云竟然是叫上张郃,一起引兵回去了。 直到幽州铁骑消失,城下的人们才如梦方醒,对方真就这么放过了自己这些人? 而且对方说的如此明白,汉人不杀汉人,说明自己这些人在对方眼里,并不是罪无可恕? 正当他们满怀庆幸的时候,结果城头上面守将一声厉喝,“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凿河!” “两位大人说了,只有你们把河面都凿开,方可入城!” 城下家丁包括几位主事人这才醒悟过来,感情左右谷蠡王方才是缓兵之计,根本就没想着让他们入城! 要不是幽州兵临时退走,而是悍然进攻,刚才他们都要死在城下! 左右谷蠡王让他们继续凿河,摆明是要据城固守了! 但他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得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凿河,期望袁熙军再次回来之前,自己这些人能凿完河面回到城里。 此时赵云和张郃已经返回中军,几人正说着话,前线探子回来说城下的人不仅没与进城,还在继续凿河,张郃听道后,怒道:“匈奴人果然是背信弃义!” “这明摆着是要将河面全部凿开,阻拒我们攻城!” “郃愿领五百精兵杀回去,趁机攻上城头,为主攻夺取晋阳!” 袁熙摇头道:“不,此时登城没有意义,将军虽勇,但对面实打实可是有数万人。” 张郃愤愤道:“但若护城河凿开,那再无路可以到达城下了!” 袁熙摇头道:“不急,今日先回去。” 众人一路回了营帐,袁熙单独将赵云张郃和田豫叫道帐中,说道:“晋阳本来就是个绞肉的地方,偏生我们现在兵力宝贵,无需浪费在这种地方,便只能用计。” “你们保证外松内紧,时刻做好攻城的准备。” 众人这才明白袁熙早有主意,当下各自领命而去。 此时北面数百里的五原城中,吕玲绮正斜靠在榻上,一旁杜夫人却是正在给孩子喂奶。 吕玲绮颇不好意思,对杜夫人道:“这种事情还要劳烦你,真是丢脸。” 彼时吕玲绮有孕的消息传到蓟城,杜夫人向甄宓提出并州太远,吕玲绮身边没有可靠的女子,自告奋勇来五原照料吕玲绮。 甄宓觉得确实相比其他人,还是杜夫人更为可靠,于是承诺自己亲自照料杜夫人女儿,让杜夫人带了几名稳婆婢女,直往五原赶来。 杜夫人赶到五原的时候,吕玲绮已经快要临盆,袁熙一直在晋阳打仗,无法回来,她们的到来很是及时,在众人的照料下,不久吕玲绮便诞下了一子。 众人固然是欣喜异常,但吕玲绮长期征战,身体没调养好,出现了乳水不规律的情况,杜夫人此时还在哺乳期,便又负责了乳娘的角色。 杜夫人笑道:“和我客气做什么,现在女眷之中,就咱们两个是并州人,同乡帮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吕玲绮坐起身子,出声道:“姐姐的家人,寻到了没有?” 杜夫人摇摇头,“这两年一直托人找,但是再三确认,家乡那边已经是成了一片白地,也不知人是逃了,还是都去世了。” “妾也想开了,这种世道无时无刻都有人死去,能保住自己性命都已经不易,也不强求太多了。” 吕玲绮默然,兵灾面前,无论武艺高低,富贵与否,谁也不说能保住家族,,吕布已经位极人臣,尚且无法全身而退,更何况杜夫人这种家族了。 她叹息道:“只能盼望夫君早点平定并州,让胡汉边民能重建家乡了。” 随即她恚怒道:“这太原郡南匈奴也太不识好歹,竟然如此顽固!” “相比之下,并州北五郡的南匈奴部民便老实的多。” 杜夫人笑道:“确实,左贤王去卑也是北五郡出身,其麾下部民就很倾向于汉廷。” “其实这也正常,越是遍地的部民,越是偏向大汉,反而是境内一些的,心思想法很是复杂。” 杜夫人的意思,吕玲绮其实也明白,并州北五郡的南匈奴边民,一面受到关外鲜卑部落的侵扰,一面还要受到南匈奴王庭的盘剥,自然是希望有人能够解救他们。 所以袁熙一开始打北五郡时,遭受的抵抗并不激烈,毕竟边地部民都很穷困,谁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满意了。 但到了打晋阳的时候,情况便不一样了,那边都是南匈奴王庭贵人,本就和并州商族豪富勾结,聚敛了大量财产,过得如同土皇帝一般,自然不甘心屈居人下,所以反抗异常顽固。 袁熙也是看准了这点,所以才来個斩草除根,他甚至没有去让名义上的单于呼厨泉去劝降,而是将其闲置了起来。 这是因为呼厨泉真要去劝降,说不定左右谷蠡王还真有可能借坡下驴,但这样一来,无形会增长呼厨泉的威望,所以袁熙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手将晋阳打下来。 吕玲绮望着南面,出声道:“夫君走的路,比别人要艰难很多呢。” “有时候,我真觉得还是曹操的办法痛快,一路砍杀过去,看谁不爽就杀他全家。” 杜夫人掩口笑道:“要夫君是这种杀人狂魔,只怕你我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吧。” “而且这样做后患也大,看看现在兖州冀州成了什么样子,那便过的很不好啊。” 两人虽然在并州,但是也时常得到了一些消息,兖州不说了,已经几乎被抽干,冀州刚被曹操打下来,便拉了很多壮丁,导致很多百姓纷纷北逃幽州,甚至还要跑去黑山避难的。 吕玲绮咬牙切齿道:“话虽如此,曹操此人是真的难缠。” “这人行事不择手段,反应又快,夫君曾说过,论战略眼光,曹操至今在天下是独一档的存在,要压制他可不是件容易事情。” “但愿夫君能尽早攻克晋阳,打通并州,到时候冀州三面受敌,看曹操如何应付!” 正说话间,有婢女说张辽过来了,吕玲绮让婢女搬出屏风,挡在自己床前,然后命人请张辽进来。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八章 合适时机 张辽进来后,对着屏风拱手道:“夫人,辽有事禀报。” 吕玲绮会意,让在场婢女都出去,说道:“将军请说。” 张辽开口道:“主公有令,让辽去晋阳一趟。” 吕玲绮心中了然,张辽此时受命离开,晋阳那边袁熙应该是有大动作了,当即说道:“将军辛苦,路上小心。” 张辽出声道:“辽会在这边留下兵士保护夫人,五原和晋阳之间的通道,有去卑负责后勤,”他顿了一下,低声道:“主公说夫人要是不放心,可以先回北新城。” 吕玲绮明白袁熙话里的意思,去卑新降,其忠心与否还很难说,袁熙因为担心吕玲绮安全,不想让她冒险,所以才如此说。 吕玲绮沉思了一下,方才抬起头道:“不,我就在五原。” “身为夫君夫人,此时妾不能走,你替妾带句话给夫君,让他安心打仗就好。”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并州一定会是夫君的。” 张辽会意,低声道:“那请夫人保重,辽会留下最为得力的侍卫,誓死保证夫人安全。” 吕玲绮点头道:“将军勿忧,望旗开得胜。” 张辽拱了拱手,他离开府邸,趁着夜色带着部下秘密出城,连夜往晋阳赶去了。 吕玲绮等张辽出去,对杜夫人说道:“我可以安排姐姐可以去北新城。” 杜夫人摇头道:“夫人这是哪里话?” “妾会陪着夫人,但是这孩子…..” 吕玲绮望着襁褓中的孩子,产生了片刻的犹豫,随即摇了摇嘴唇,说道:“就这样吧。” “想要将来掌管吕家,岂能从小就逃跑。” “况且去卑背叛的可能性不大,不然夫君早就强令我离开了,万一的万一,其要是有异心,正好给夫君全面清洗并州的借口。” “这不仅是对我的考验,也是对去卑的考验,他聪明的话,断不会将部族带往万劫不复之地。” 张辽带着亲卫日夜奔袭五六日,终于是赶到了太原,这个时候离着过年已经只有几天了。 他不顾风尘仆仆,直接来见袁熙,只见屋内诸将都已经在议事了,赵云田豫,高顺张郃,加上张辽,袁熙麾下五名顶尖大将都已经到齐。 袁熙见张辽赶到,笑道:“文远到了,这下可以开始行事了。” 张辽拱手道:“辽接到命令便马上出发,行程有所迟滞,望主公恕罪。” 袁熙笑道:“不,文远来的正好,离着发动还有几天。” 张辽心中一动,当即敏锐察觉到,袁熙怕是要在新年当晚动手,这时机选的还真是让人料想不到! 因为南匈奴也是过春节的。 汉初匈奴的语言曾经很是驳杂,这是因为在扩张的过程之中,大量吸收被打败部族用语造成的,但其有相当大一部分,是以古汉语为发音的。 这是因为南匈奴诞生之初,便以先祖为夏氏苗裔自称,即他们自己认为和汉人是同源的,这不仅反应在文字,还反映在各种生活习俗上,包括过春节也是如此。 东汉汉廷积弱,关外北匈奴几乎被鲜卑吞并,使用的语言文字也变成了鲜卑文,关内的南匈奴虽然也受此影响,但总体还是以汉俗为主,尤其是太原郡一带更是保留着古老的习俗,这是因为匈奴最早的发源地,便是河套平原,晋阳所在的太原郡,便是其核心地区,所用的语言,和汉话相差无几。 所以对于如何打破晋阳这块南匈奴最后的堡垒,袁熙也是煞费思量,因为使用强硬手段固然能取得一时成功,但也会留下后患,最后他的办法,是将两族之间的民族矛盾,转化为阶级矛盾。 对于南匈奴普通部民来说,其虽然和汉人世代有仇,但这种仇恨,多是由部族首领即奴隶主强令攻伐所致,如果没有这些部族首领主动挑起和汉人的矛盾,南匈奴部民本来是不是遭受卷入战乱,乃至体会妻离子散之痛的。 所以私下里面,绝大部分形同奴隶的部民,同样痛恨将他们当牛做马使唤的部族族长,于是袁熙这半年来围困晋阳,慢慢蚕食其周围的土地,解放南匈奴部民,便是釜底抽薪之计。 有了先前诸葛亮在青州的一系列成熟经验,袁熙照一番操作下,南匈奴部民无论普通族人还是奴隶,皆被解放出来,被袁熙重新编户齐民,登记造册,并和汉民杂居,采用了同样的对待和扶住政策,边地胡汉的紧张对峙,已经得到了相当程度的缓解。 袁熙对这些胡汉边民采取了半耕半牧的指导做法,经过两次播种季,虽然南匈奴和汉民仍有一些隔阂,但其对于袁熙军和汉民的看法,已经是有所改观。 尤其是对于晋阳城被围困之事,南匈奴部民也能从中看出,袁熙比南匈奴族长更好,于是很多人反而期望袁熙打下晋阳城后,将那些曾经压迫他们的匈奴首领杀死。 这种情况下,攻下晋阳的大环境已经形成,而随着袁熙采用的一系列手段,城内的南匈奴和汉人的矛盾越发激烈,这个时候,便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了。 眼下距离上次佯攻,已经过去了十几天,天气越发寒冷,晋阳城墙上面都挂着冰层,任谁也想不到袁熙会在这个时候攻城,但也正是因为想不到,所以才具备了成功的可能性。 风险和机遇是并存的,袁熙对众将说了自己的看法,最后说道:“此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一定要保密,直到攻城前一刻,才传达到全军。” “我之前已经让人秘密送来了一批攻城的器械工具来,这是使用图纸,你们先拿回去传授给先登兵士用法,等攻城前两個时辰下发。” “在这之前,正常操练,少一点也没有关系,让兵士保持状态就行。” “现下咱们一起讨论主攻的方向。” 袁熙铺开地图,招呼众人围了上来,张辽过去看时,发现这地图和自己以前看到的那种行军路线图完全不同,其竟然还精心描画了高低起伏,高山矗立,大河流淌,仿佛就像立在地图上一样。 袁熙颇为得意,说道:“我称之为为立体地图,其每条行军路线上,都标识出了高低差,这样能更加精确地估量出行军时间。” 众将当即指着山峦起伏,平原沟壑之处,讨论起哪一路进军路线最为合适,他们都是知兵之人,很快就算出了从何处集合进军,要多少时间才能同时到达城下,在不同的城门方向一起发动进攻的路线来。 这在攻城战中是非常重要的,很多坚城能防守数年不失,有些几个时辰内就能陷落,这完全取决于城头守军的应对,换言之攻城方的最高目标,就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投放让城投守军无法应对的兵力,从而让守军的防守出现漏洞而崩溃。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幽州军紧锣密鼓等待的同时,晋阳城内也即将迎来春节,偏生这个时候,晋阳城上空,开始洋洋洒洒下起大雪来。 只不过半天,晋阳内外的地面上,便堆了一尺多厚的积雪,遍地都是白皑皑的雪,连城头和护城河都被积雪覆盖。 这样一来,城内左右谷蠡王为首的南匈奴部族首领们更加爱安心了,这种天气下,兵士走到城头下面都很困难,更别说攻城了。 更何况他们一直在不断派人出城开凿护城河里面得冰面,现在积雪覆盖的河面之下,其实是碎裂不堪的浮冰,幽州军要是敢踏雪渡河,便会翻入河中,这种天气落水必死,谁敢冒这种险? 所以南匈奴首领们心中喜悦,笃定这次能过个安心的春节了,唯一让他们不高兴的,便是并州商族的态度。 从上次出城凿兵冰事件后,两边的关系变越来越差,但并州商族大部分家族财产已经被南匈奴用种种借口罚没,左右谷蠡王根本没将其放在眼里,于是严惩了在城下带头闹事的几十个家奴,将其全部杀死,一时间城内并州商住人人自危,对于南匈奴也越发不满。 左右谷蠡王接受着诸位族长的参拜,等众人走后,右谷蠡王道:“虽然今年是撑过去了,但来年能坚持几个月,还未可知啊。” 左谷蠡王道:“城内粮食还能坚持多久?” 右谷蠡王道:“也就两三个月了。” 左谷蠡王沉思一会,说道:“趁着冬天,尽量多杀死一些牛羊储存起来,反正冬天肉坏不了。” “过年后想办法让并州商人的家奴出城送死,把他们的家眷分给各部族,作为储备粮食之用。” 右谷蠡王赞道:“好主意,这样一来,又能多支撑三个月。” “到时候无论突围还是等待援军,都轻松了不少。” 左谷蠡王笑道:“即使事有不谐,我也找了退路,到时候无论是南下司隶,亦或西进羌凉,甚至北逃出塞,都能找得出路。” “但就是不能投降凶虎,从此人一贯行为来看,他根本不会给我们这些人活路,既然如此,咱们就让其付出惨重的代价!” 两人相视大笑。 然而不到半日,两人私下的谈话内容,却已经在并州商族内部的小圈子里面传了开来。 尤其是左右谷蠡王对于并州商族斩草除根的打算,终于是断了并州商族最后的一丝念想。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九章 私下密议 并州商族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因为这一年里,他们可以说遭受到了这几十年来最为惨痛的打击,已经是到了家族生死存亡之秋。 世代积累的财富,包括粮食辎重,以及重金购置的武器甚至盔甲,在和幽州军的一次次战事中损失殆尽,而积蓄的用以将来东山再起的财货,也不断在南匈奴贵人们敲骨吸髓的手段下大量流失。 商人是逐利的,他们不惮于投入巨资,只要将来能够收回成本,获得巨利就好,更可怕的是现在他们山穷水尽,看不到任何希望。 在这次并州大战中,面对幽州军的进攻,无论是先前寄希望于鲜卑例行的秋季入关劫掠,亦或曹军来援,局势都没有对幽州军造成任何明显的影响,晋阳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虽然袁熙和鲜卑交战巧合的因素很大,但在晋阳一方看来,幽州军仿佛未卜先知一样,春夏的两次大战之中把鲜卑击退退到关外,还和袁熙签订了停战协议。 此后袁熙不仅控制了并州北五郡,还截断了鲜卑和并州的贸易通道,将塞外到关内的贸易路线直接纳入自己控制之下。 这消息当初传到并州商族耳朵里面的时候,不啻于晴天霹雳,因为这个举动,彻底挖断了并州商族的跟脚,他们无法通过和关外鲜卑贸易,获得任何利益和钱财,百年间家族建立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所以他们才投靠了九原郡的南匈奴顽固派,想要借助南匈奴的力量对抗袁熙,袁熙不死,他们便无法夺回商路的控制权! 但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幽州兵的强悍,只有接战之后并州商族才体会到,南匈奴兵士和并州商族家奴组成的联军,在幽州军面前很快便败下阵来,被迫退守到晋阳城中。 期间虽然怀城派来曹军支援,但其随即在出城和幽州军的交战之中,遭遇到了赶来的赵云,在领军的曹将认出赵云的面目后信心崩溃,甫一交战,便大败亏输,四散溃散逃走,自此晋阳再也没有等到任何一支曹军援兵。 在被围城的这半年时间内,并州商族也想了些破局的对策,包括背反南匈奴献城,但消息败露,还未发动几个家族便被抄家灭门,余者皆被充作了奴仆,从此并州商族再没有实力胆量反抗。 但前日城下凿冰一事,再度激起了并州商族为数不多的勇气,因为他们看出来了,南匈奴根本不管他们死活,这是明摆着让他们去死了! 而压垮他们得最后一根稻草,则是今日传出来的左右谷蠡王密谈内容,当得知对方竟然准备过年后就动手对并州商族斩草除根,便再也坐不住了。 几个主事人碰头密议,决定来个鱼死网破,既然南匈奴想要钝刀子割肉让他们死,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些人中,便有当初城下时候凿冰的几位主事人,众人越说越是慷慨激昂,就在几方都计较已定的时候,突然有個年长之人说道:“大家想法都很好,但上次消息泄露,几个家族被灭的事情,大家都有了前车之鉴,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甚至我也不敢肯定,咱们之中,有没有南匈奴的奸细。” “而且我最近得知了一个消息。” “上次密议中,有个小家族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众人一惊,随着年长者指向角落里面一直很少说话的年轻人,这才醒悟过来,纷纷拔刀将其团团围住。 那年轻人却是神色不变,看向众人,微笑道:“你们觉得,我是内奸?” 那年长者厉声喝道:“你敢说你没有参加过密议?” 年轻人淡然道:“你有何证据?” “我还说你也参加过密议呢,你能反驳吗?” 老者厉喝道:“不要再狡辩了!” “我的消息来源十分可靠,你就不要抵赖了!” 年轻人意兴阑珊道:“即使有,也不能证明我一定是奸细。” “倒是你,我很好奇,伱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而且即使我是奸细,你要是真心为在场的人好,也不会在此时揭穿我,而是暗地将我杀死,反而我死在此地,南匈奴贵人必然知道并州商族要造反了,不是吗?” 此话一出,本来蠢蠢欲动,想要出手的众人都犹豫了,因为年轻人说的没错,但这奸细找不出来,现在人人自危,谁知道明日自家会不会被南匈奴杀上门来? 老者沉声道:“你这话明显是在威胁我们,你的背后,显然是有人指使!” “你不是南匈奴的人,就是凶虎的人!” 年轻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反而不知道如何做了。 眼下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就是今天的聚会,会不会也像上次一样,是个鸿门宴? 他们在犹豫的时候,年轻人也在心中纠结。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城内小商族卢家的庶子卢康,而其私下的身份,也确实是检事府密探,上次密议的时候,他确实也参加过。 但上次的事件中,他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用卢家的名义,而是诈称了另外一个小家族的名头,连续参加了两次次密议。 之所以如此,也是为了防范众人之中,有南匈奴的奸细,也是吃定了其他家族不会私下去查验身份,毕竟这种杀头的事情,谁会大张旗鼓宣扬? 这份谨慎,也让他逃过了一劫,不知道为何事情败露,几个家族被牵连,连那个被他假冒的小家族,也遭到了清洗。 虽然那家族是被冤枉的,但南匈奴却也借机将那个家族家产全部抄没,男女皆是打做奴隶,卢康得知这个消息后,便知道上次的人中,绝对是有投靠南匈奴的奸细! 而且这个人为了掩饰身份,还配合南匈奴将自己家族全部打为奴隶,当然,将来要是南匈奴能够击退袁熙军,这个奸细家族的成员,应该会会重新获得自由把。 这里面的曲折,卢康是不能说的,这事情就是越辩越黑,根本洗不清,还不如抵赖到底。 他现在心里最担忧的,是为什么老者会得知他先前密议的事情,难道其是南匈奴探子? 但这样一来,卢康反而不能轻举妄动,要是杀了老者,南匈奴会当即知道出事了,肯定会大肆搜捕今日参加聚会的人,甚至会借机将所有商族赶尽杀绝。 想到这里,卢德不禁头痛起来,策动并州商族的任务,也太难了! 但无论如何,并州商族是必须要策动的,只有他们里应外合,将来攻城之中,才更有可能攻陷晋阳。 想到这里,他出声道:“诸位难道不觉得,若是这样互相猜疑,疑神疑鬼的话,什么都做不成事情吗?” “也许我们之中的奸细,便是用这样的手段,让我们一事无成,等我们变成一盘散沙,到时候便任人鱼肉!” 大家对望一眼,有人咽了口口水道:“那你说怎么办?” “明知道有奸细,还要起事,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卢康冷笑道:“所以你们从始至终都是群废物。” “明知道不反抗要死了,还不赌一把,活该被人当猪狗一般杀了。” 众人听了,不禁面红耳赤,有人讷讷道:“那怎么办?” 卢康站起身来,“回去做好准备就是了,等幽州军打过来的那一天,想要求生的,自然会站起来响应,根本不需要商量什么。” “不愿意的,便待在家里做个胆小鬼好了,但你们最好期望在此之前,南匈奴不会先动手。” “告辞。” 他说完站起身来,径直往外走去,其他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拦他。 卢康走出来后,次日便收到了一封密信,让他晚上子时出发去某处。 他如约而至,来到城中某处废宅,和人接上头后,被人蒙住眼睛领着,一直走了许久,才被摘下面巾,发现自己身处某处阴暗的密室,周围潮湿难闻的气味,让他判断出这应该是一处地窖。 不久有个蒙面人进来,和他对上了暗号,让他详细述说从始至终卧底的经过,卢康说完,便又重新被领了出去。 卢康走后不久,密室里面又出现了一个人,这人竟是上次聚会中,当中指责卢康是奸细的老者! 他面对的是同一个蒙面人,做完和卢康同样的事情后,也被领了出去。 老者走后,蒙面人才将面巾摘了下来,却是杨凤。 她思索着两人前后的话,因为卢康和老者,都是检事府的探子,杨凤的嫡系部下是黑山军,检事府并不是她的下属,而是直属于袁熙麾下的田豫。 之所以她有权盘查,是因为上次并州商族密会泄密事件,并没有追查出凶手,但参与此事的检事府探子也脱不开嫌疑,田豫在城外也不可能调查此事,便请求杨凤帮忙。 但查找奸细极为困难,不仅容易打草惊蛇,还可能会冤枉坏人,就像汉献帝衣带诏事件,至今也没查出凶手一样。 杨凤通过和两人的交谈,并没有完全确认出谁是奸细,但很欣赏卢康先前的那句话,即使查不出凶手,也不见得不能做事。 而且杨凤也留了后手,随即她马上离开了密室,不到半刻,这间废宅便被人团团包围,但却一无所获。 杨凤得知后,终于确定,出问题的是那个老者,因为杨凤故意给老者留下了一个可以追查这个藏身之处的破绽。 查出了奸细,杨凤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检事府尚且会出奸细,更何况太平道这种秘密结社,将来如何保证人数这么多的太平道不出问题? 她又想起了袁熙的话,这个世界上阴谋诡计确实能一时得利,但最后决定胜负的,终究是明面上的道理。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章 雪夜突袭 杨凤把消息传递出城,田豫收到后,马上将报告了袁熙,同时请罪道:“豫办事不力,还请主公责罚。” 袁熙叹道:“这件事错不在你,人多了,总会出几个害群之马。” “而且你也知道,检事府的俸禄,虽然保障吃穿用度和家人过活不缺,但大富大贵是不可能的的,相比其他势力,咱们对于官员的待遇还是差着些。” “尤其是检事府权力很大,但获得的收入显然并不匹配,这事情警醒了我,今后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下一步你先拿个方案出来,多少先提高下检事府论功行赏的待遇吧。” 田豫应了,出声道:“杨凤担心铲除奸细影响计划,还没有动手,那咱们下一步的攻城…….” 袁熙出声道:“那奸细知道多少事情?” 田豫道:“城内这些人都是单线联系,他的任务是策反并州商族,对城外的计划并不知情,彼此之间也并不认识。” “他之所以暴露,其实是不经意间找出了我们的另外一个探子,当时他应该是忘记了自己掌握的情报和其他不知情人不一样,所以才失言露了馅。” 袁熙点头道:“既然他不知道我们何时发动,那就暂时不管他。” “毕竟当初计划里面,无论城里面的人开不开城,我们都是要去打这一仗的。” “让兵士正常操练,随时待命!”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来到了过年这天。 幽州军的营寨,也做好过年的准备,到处都是安静祥和的景象。 赵云的营地之中,兵士们上午正常操练之后回营后,已经是下午时分,却见营地内早已开始杀牛宰羊,一口口大锅里面,上下沉浮的骨头和肉汤飘散出诱人的味道,另外的还有几口大锅,熬煮着香气浓郁的奶茶。 他们大喜过望,相视笑道:“过年这顿饭,可是能吃個过瘾了!” 众人围坐在锅边,一边吃肉,一边喝着奶茶,但有心细的兵士发现,某处车子里面,似乎还有些酒坛,不禁心中大奇。 军中是不允许饮酒的,这些兵士心里想,这难道是将领们喝的? 想想也不太对,几位大将都以严守军令,以身作则闻名,怎么会公然破坏军规? 随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众人皆是吃得饱了,营帐里面赵云走了出来,出声道:“诸位听令!” 众人马上都安静了下来,赵云出声道:“立刻着甲持兵,准备登城器械,半刻后天黑后,立刻出发!” 众人纷纷惊讶地站起身来,他们知道随时要打仗,但没有想到是今天! 赵云举起手来,“诸位随我奋力争先登城,今晚就将晋阳打下!” “打了胜仗回来,便能痛饮美酒,回幽州和家人团聚了!” “必胜!” 众人听了,纷纷呼喝:“必胜!” 同样和呼喊声,在张辽张郃等人的营营寨之中同时传了出来,兵士们忙碌起来,将战马牵出,给其套上板车。 所不同的是,这些并没有车轮,如今晋阳城外积雪颇深,车轮行动不便,袁熙军早早便秘密做好了特制的板车,下面是两块滑雪板一样的木板,如同后世的雪橇车一样。 这便是为了今晚突袭所用,几乎所有骑兵的战马,都被用来拉这种板车,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板车上的兵士送到城墙下面! 太阳完全落入了地平线以下,天幕被黑暗完全笼罩,而各处营寨里面的战马都被套上了嚼子,每个板车上都团坐着十几名整装待发的兵士。 随着寨门大开,数不清的马车由战马拉着,划过积雪,往晋阳城下疾驰而去。 此时晋阳城里面,各大家族都在举办宴席,南匈奴贵人们也是如此,他们聚集在传统的大帐里面,中央燃起了篝火,火焰炙烤着不断翻转的牛羊,油脂不断渗出落下,让火焰升腾起来,众人一片欢声笑语,到处都是安静祥和的气氛。 左右谷蠡王分别坐在上首,接受部族族长们的礼敬朝拜,等众人回道位置落座,两人才站了起来,一同举起了酒碗。 各部族族长也慌忙站了起来,就听左谷蠡王道:“这段时间,诸位辛苦了。” “虽然敌人尚在围城,但我们已经让他们领教了我南匈奴健儿的厉害!” 众人轰然出声附和:“都是二王之功!” “弄死汉狗!” “汉狗色厉内荏,败相已现!” “最后胜利的必然使我们,我们才是并州的主人!” 右谷蠡王右掌虚按,众人皆是安静下来,就听其出声道:“诸位,我南匈奴百年来,一直受汉廷欺压,历代单于也出过惊才绝艳之辈,但这些年来,却是越发不堪!” “且不说于夫罗甘当汉人走狗,为汉人打了十几年仗,最后却是一无所获,最后还死的不明不白!” “而嫌疑最大的,便是其弟呼厨泉,其妄自立为单于,还投靠了汉人,这种单于,我们能承认吗?” 众人齐声呼喝:“不能!” 左右谷蠡王是匈奴中的死硬派,匈奴四王本就不合,于夫罗在中原劫掠打仗的时候,左右谷蠡王趁机抢班夺权,不承认于夫罗的单于位,并吸纳了大小部族,导致于夫罗不敢回晋阳,单于位形同虚设。 而继位的呼厨泉,也无力和左右谷蠡王对抗,因为二王控制了晋阳,便控制了并州商路和河套平原,所以呼厨泉只能在上党安身,直到高干进入并州,呼厨泉便直接投靠了高干。 加上投靠袁熙的左贤王去卑,匈奴其实早已经分裂为两部分,这也是为什么晋阳被围,呼厨泉一直旁观的缘故。 右谷蠡王见群情激奋,趁机叫道:“如今的两任单于,早就已经变成了汉人走狗,这样下去,我们将世代为奴,被汉狗欺压的永不得翻身!” “你们说,将来这样的日子,能忍受吗!” 众人齐齐怒吼道:“不能!” 右谷蠡王闻言举起手来,“我提议,立左谷蠡王为新任单于大人!” “谁赞同,谁反对?” 众人当即喝道:“同意!” “早就该如此了!” “誓死效忠大人!” “好!”左谷蠡王霍然站起,高举手中酒碗,“我便勉为其难暂领此位,带领诸位重现我等部族荣光!” “占据并州,赶走汉狗,重振王庭!” 众人同声举起酒碗,大喝道:“重振王庭!” 众人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大笑起来。 左右谷蠡王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得意,晋阳这种坚城,只要自己死守,幽州军未必打得下,心在拼的就是消耗,自己缺粮,幽州军同样缺,等他们断粮退去,晋阳趁势反攻,必然借此一统并州! 到时候自己这边将大小部族纳入麾下,同时利用从并州商族手中抢到的财富和商路,重新和塞外通商,不出十年,南匈奴便能拥有十万控弦之士,再无人可制! 正在左右谷蠡王得意洋洋谋划未来的时候,城内仅剩的十几家并州商族,也在进行聚会。 他们人人都喝着闷酒,都知道来年开春天气转暖,南匈奴就要腾出手来对付自己了,到时候不论是家族财富,还是自家性命都会不保,所以这个春节,让他们过得食不甘味,魂不守舍。 此时众人闷闷喝着酒,正在这时,有几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等他们抬头看时,不禁一愣,领头之人是个满脸伤疤的女子,肩头上面却是扛着一柄长枪。 来人走到众人前面,出声道:“诸位,我叫杨凤。” “今天过来,是想要诸位做一件事情的。” 城外幽州军铺天盖地的车队,在战马的牵拉下,速度越来越快,车下扬起的雪粉飘荡起来,将车队笼罩其中,在空阔的原野中,犹如一股暴风雪席卷而来。 此时城头的南匈奴守军,大多数都躲在城墙后面,或者城门洞里烧火取暖,冬日本来就是严寒之时,城头冷风吹来,根本待不住人,所以除了必须要在城头值守的,其他人都跑到城下躲风了。 即使是城头上的守军,也是蜷缩在一起,几乎没有人去注意城外的景象,毕竟如此严寒天气,攻城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说是晚上了。 没有人会认为,今晚这过年时节,会发生什么变故。 直到一个耳朵很尖的南匈奴兵士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城外有什么声音,他强忍着寒风站了起来,回身往城下看了过去。 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月光照映之下,他只看到了远处白茫茫的大片云雾。 但就是这片云雾,传出了让他不安地沙沙声,而且黑夜中怎么会有雾? 他努力睁大眼睛辨认,终于是适应了黑夜中的光线,随即他脸色大变,这大片的云雾,由无数小点组成! 那是无数崩腾的骏马,而这些马后面的车上,则端坐着无数士兵,其手中竖立的长枪枪尖,反射出了月亮的光亮,组成了点点寒芒,这便是大片云雾的真相! 那南匈奴士兵目瞪口呆的看着战马拉着马车冲到护城河边,然后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虽然前日并州商族明面上一直在凿冰,但其实有人早已暗中做过手脚,留下了多条可以直接通过的通道,如今袁熙军便是看到了暗号标志,直接驾着马车通过了没有开凿过的冰面!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一章 里应外合 城投的南匈奴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城下,滚滚车流正涌过结冰的护城河,在他的认知中,虽然冰面上有一尺深的积雪,但按理下面的冰面在先前凿开已经被凿开,马车应该落入水中才对,但这一切却没有发生,对方就这么冲过了十几丈宽的护城河! 当然也有一些马车陷入冰面卡住,但因为板车宽大,又有浮力,所以并未沉入水中,兵士们反应很快,立刻跳下车步行通过,无数人头攒动,眨眼间就涌入到了城墙下方。 这时候南匈奴士兵才发应过来,发出了凄厉的喊声:“敌袭!” “敌人来了!” 听到声音,城头上的守将这才慌慌张张起身望去,顿时吓呆了,对面这阵势,怕不是有上万人,而现在这面城墙上的守军因为过年轮值的关系,统共也不过百十人而已,要让对方上了城墙,只怕这边会瞬间崩溃! 城头守将一边令人去城内求援,一边赶紧让城下休息的兵士全部上城头抵御,同时也心存侥幸,因为敌人未必能登得上城墙! 在他看来,敌人似乎没有带什么攻城所用的器械,即使梯子也不过几架,而且晋阳城城墙因为连续下雪,所以倾斜的城墙墙面上,覆盖了厚厚的冰雪,敌人应该是根本无法爬上来的! 然而让他目瞪口呆事情再次发生,幽州军数百人手中各拿一根短镐,狠狠将其敲入城墙冰面,然后双臂交替用力,借助短镐往城头爬了过来! 同时南匈奴守将发现,这些人脚下似乎鞋子也是特制的,似乎带着锯齿,能踩住冰面,腰上还挂着绳子,这是准备攀爬登城! 放在平时,晋阳城墙不结冰的话,幽州军的短镐反而不容易钉入结实的墙面,但覆盖了冰层就不一样了,其在短镐的敲击下,一下就是一个坑,反而帮助了兵士攀登,只一眨眼的时间,数百名兵士就向上爬了一丈多,而晋阳城墙也不过六七丈而已! 城头的南匈奴守将这才真的急了,他大吼道:“射箭,射箭!” “将他们全部射死!” 话音未落,城下几支箭同时向他射来,一支箭不偏不斜正中他的面门,守将惨叫一声,一头栽下城墙,死的不能再死了。 守将一死,城头守军更是慌乱,他们虽然还有别的守将指挥,但胆气已丧,加上人数悬殊,虽然也有人射箭还击,但很快就被城下绝对优势的箭雨压得无法冒头,不断有守军被射倒身亡,其他人只敢躲在城墙后面瑟瑟发抖,等着城内援军到来。 当然,爬城墙的幽州军动作要比援军快得多,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最前面的几十名幽州军兵士已经爬上了城头,城头守军见状,只得硬着头皮杀了上来,想要将他们赶下去。 幽州军自然不甘示弱,他们一边和守军交战,一边将绳子绑在城墙箭孔中,然后将另外一端扔下去,城下兵士见了,连忙顺着绳子往上攀去。 很快城头的人越来越多,南匈奴城下上来的百十人根本无法形成压制,在数百幽州兵登上城头后,局面彻底扭转。 一名幽州兵顶着对面的匈奴兵枪阵,挥舞着环首刀冲了过去,南匈奴兵士几支长枪探出,刺在他的胸甲胄上,只让他打了个趔趄,有两支枪的枪尖反而折断了。 南匈奴兵士见状慌乱无比,那幽州兵大吼一声,踏步下劈,直接将一名南匈奴兵士脑袋劈成两半,其头上戴的破旧皮盔竟然是没能阻挡刀锋分毫。 其他幽州兵也冲了上来,南匈奴兵士士气彻底崩溃,在极短时间内便被杀光,幽州兵们涌下城墙,打开了外城城门,然后和涌进来的友军合做一处,开始攻打内城。 内城相比就难打的多,因为其面前是瓮城,城墙也是竖直的,南匈奴城内的守军此时已经开始增员过来,不断涌上内城城头防守。 这座城门负责攻打的将领乃是赵云和张郃,他们亲自督战,开始对内门展开了猛烈的冲击。 与此同时,晋阳另外一座外门也同样被攻陷,领头将领是张辽高顺,两人同样也是攻到了内门,便遭到了顽强的抵抗。 张辽亲自举着盾牌冲在前面,对高顺笑道:“咱们这次可能不能落在别人后面,先破晋阳的,可是大功一件啊!” 高顺沉默地点了点头,把手一招,陷阵营兵士开始穿着厚厚的铠甲爬墙,短时间内连爬两道城墙,即使是对于陷阵营兵士也是极大的考验,但高顺知道,袁熙将几个主将集中在一起,目的就是以最短的时间攻入内城,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损失! 此时距离攻城不到一刻钟,城头报信的探子赶到了左右谷蠡王的王帐,听到攻城消息后,一众本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南匈奴顿时吓得酒醒了大半,赶紧跌跌撞撞四处乱爬,一时间丑态百出。 此时众人听到了城墙方向传来的喊杀声,皆是面如土色,幽州军为什么会在今天攻城! 这种情况别说是他们,连中原打仗也极为少有,因为冬天攻城风险实在太大,偏偏袁熙反而利用了冰冻的墙面快速攻城,打了南匈奴一个措手不及。 左右谷蠡王此时还不知道幽州军来了多少人,用了什么战术,但他们知道若不马上调集城内所有兵士,只怕一切都要完了! 刚登上单于位置的左谷蠡王连忙下令,让诸位部族族长召集麾下兵士,此时右谷蠡王凑了过来,低声道:“并州商族的人怎么办?” 因为并州商族已经式微,所以今日二王根本没有请他们,左谷蠡王马上道:“派人发令,让他们一起出兵!” 但随后城内传出的喊杀声和传来的消息,让二王目瞪口呆。 并州商族全部反了,其两千家奴兵分两路,同时鼓动城内大批汉民,正分别攻打攻打两座内城城门,和幽州军内外夹攻,城门马上就要守不住了! 见在场众人皆是呆若木鸡,左谷蠡王拔出腰间弯刀,高高举起,大吼道:“我们城内尚有两万草原男儿,若是一心对敌,就是城门攻破,也能全歼汉狗!” “诸位召集所有人,和汉狗拼了,成败在此一举!” 在场南匈奴贵人也知道生死一线,当即高举弯刀,大吼道:“杀汉狗!杀汉狗!” 杨凤一枪刺出,将城门后面的最后一名南匈奴守军刺死,然后上前一掌击开门闩,城门轰然打开,外面的幽州兵涌了进来。 他们看到城门后的数百家奴,愣了一下,便听杨凤喝道:“头缠白布者都是友军!” 张辽和高顺领着人冲了进来,对着杨凤拱了拱手,然后大军在他们的带领下,迅速冲过街道,向着远处的南匈奴援兵冲了过去。 杨凤擦了把头上的汗,感觉身体有些虚,便靠着城门坐下,不断喘息起来,胸腔内砰砰跳动的心脏,这才慢慢放缓下来。 她的身体这几年每况愈下,每次催动秘法的时间都越来越短,身体越发不堪重负,后遗症也越来越厉害,刚才短短的半刻钟全力搏杀,她就要花掉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平复过来。 一件皮氅披在了她的身上,杨凤稍稍扭头,发现是袁熙带人进城了。 袁熙轻声道:“辛苦了,后面交给我吧。” 众人跟着袁熙涌入城中,杨凤望着袁熙的背影,紧了紧身上的皮氅,背靠城墙,把眼睛闭了起来。 此时城内到处都是交战的兵士,先前登城的兵士退到两边稍作休息,后面冲进来的幽州兵代替他们成为前锋,结阵在街道上推进。 这些幽州兵对攻城战已经极为熟悉,弓箭手很快占据高处和两边的房屋,步兵们展开阵型,对着纷纷乱乱涌过来的南匈奴兵士展开了包夹围攻。 他们得到了命令,挡路者格杀勿论,而且养精锐蓄,杀性在今晚完全被激发出来,他们列着阵势,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对着南匈奴兵士压了过去。 南匈奴兵士大都是皮甲,在全副武装的幽州兵面前根本无法抵挡,很快便溃散开来,但他们扭头想跑的时候,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匈奴兵心中发狠,混战就混战吧,你们离开了阵型,还能把我们全部都挡住杀了? 双方很快便拥挤到一起,不断有人中刀中枪倒下,然后被人戳死在地上,地面层层叠叠堆积起尸体。 一個南匈奴兵士倒在地上,拼命躲闪兵器往前爬,触目所见,都是匈奴兵带着皮帽的脸孔,几乎没有看到幽州兵带着铁盔的死人! 他心中惊惶带着疑惑,为什么死的都是自己人? 扑哧一声,他的背心被环首刀刺穿,死在了地上。 刺死他的幽州兵收回刀,他背后的同伴说道:“累了,让我歇会。” 同伴点头道:“好,靠紧我的背。” 两人就这么默默互相支持身体休息,趁机喘息回气,幽州兵也不是铁人,但他们混战的经验异常丰富,这种难分敌我的情况下,南匈奴兵往往各自为战,但幽州兵都是两三人背靠背御敌,不仅死角少,而且即使受伤,也有同伴扶住,不至于倒地被杀。 这种经验的差距,导致了局面上的一边倒,南匈奴兵士无论是装备还是经验,都差了太远,所以结局只能是南匈奴兵士被全歼。 城内打了不到一个时辰,左右谷蠡王就得知城内大半失守,投入的南匈奴兵士有去无回,这说明两万人之中,至少有一半人完蛋了! 而且消息传来,敌人已经向着王帐逼近过来,右谷蠡王听了,惶惶然对左谷蠡王道:“现在怎么办?” 左谷蠡王立刻做出了决断,“打开另外两座城门,马上走。”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二章 赶尽杀绝 听了左谷蠡王的的话,右谷蠡王只觉嘴里酸涩,他知道这已经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但是抛弃部族逃走,就是逃出去又能如何,他们两人在南匈奴中还有名声可言吗? 左谷蠡王见了,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你愿意留下来投降凶虎,我也不拦你,但他未必能放过你。” “我们无论是投靠曹操,亦或关外鲜卑,起码能保全性命,将来东山再起,也未可知。” “至于名声什么的,只要背靠大树打回来,其他部族谁敢有二话?” “眼下我们的嫡系亲卫尚有数千,只要保全力量,我们便有卷土重来的希望!” 右谷蠡王听了,毫不犹豫道:“好!” “咱们现在突围出城!” 随即他忧心道:“但是敌人只攻两门,其他二门未必没有敌军伏兵啊。” 左谷蠡王面露狠色:“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硬冲!” “不过可以以突围为名,让其他部族兵士冲在前面,为我们开路!” 右谷蠡王听了喜道:“好主意,就这么办!” 未几,没有被攻打的北门和西门同时打开,南匈奴兵士骑马鱼贯而出,往黑夜之中突围。 然而他们忽略了一点,当看到护城河外围早就列好阵势的幽州军时,作为前锋的南匈奴兵士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纵马绕开,从侧翼突袭。 然而数十匹马踏着积雪冲上了结冰的护城河的时候,最前面的战马突然纷纷翻倒,在地面上嘶鸣不已,连带着上面的骑兵也摔下马来。 这些人尚未想通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有人一脚踩入碎裂的冰缝,将冰面踏裂,一条腿陷进去之后,周围的人才想明白过来。 前几天为了阻拒幽州军,城内并州商族家丁刚凿过冰,而这些碎裂的浮冰虽然在之后几天因为严寒再次冻结,但时间尚短,重新凝结的冰面并不结实,无法承受战马重量,所以战马马蹄才会踩碎冰面摔倒! 换言之,众人脚下被积雪覆盖的冰面,处处都是陷阱! 先前袁熙军能用雪橇车冲过冰面,一是有内应标记了安全的路线,二是雪橇车底部是大片的木板,在雪面上分散了压力,即使马蹄踏碎冰面,雪橇车也不至于陷下去,但南匈奴就不一样了,他们的战马一旦失蹄,便都会陷入冰面,动弹不得! 而且碎裂的冰面上覆盖有积雪,即使是白天都看不清,更何况深夜了,如今众人动都不敢动,如何还能突围? 前锋骑兵们顿时都挤在一起,左右谷蠡王的中军被堵在城门口,等问明了情况,他们不由心中大骂,这次真是作茧自缚了! 先前他们已经听闻了袁熙军用雪橇车冲过护城河的事情,明白过来并州商族里面有叛徒,所以突围的时候也没有带并州商族,如今自己这些人,却是被挡在了护城河里面,可以说是非常讽刺了! 左谷蠡王当即立断,喝道:“前面的排成一排冲过的,后面的人看着安全,便跟着过去!” 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后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显然是追兵赶过来了,要是再不放弃掉一部分人,他们所有人都会被堵在城里歼灭! 左右谷蠡王爬出的前锋都是其他部族的兵士,他们虽然不太清楚情况,但军令面前,还是硬着头皮纵马前冲,想要寻找到一条安全的道路来。 事实证明左谷蠡王的想法是正确的,先前并州商族家丁不可能将所有冰面都凿碎,还是留了不少可以通过的路线,于是很快便有三四条路被找了出来,大批匈奴骑兵开始顺着安全道路发动了冲锋。 而护城河另外一边,列阵的是幽州军步兵,他们见匈奴骑兵过来,马上提前变换阵型,挡在了这几条路线前面,而南匈奴兵士见状也是心中发狠,直接纵马撞了上去,想要在幽州兵阵中冲出一条路来。 结果他们刚堪堪越过护城河,胯下战马离着幽州兵军阵还有数丈时,变故突生,战马突然一批批地翻到在地上。 领头冲锋的南匈奴将领看到积雪下面若隐若现的绳索,马上反应过来,吼道:“雪地里面埋了绊马索!” “都绕开!” 南匈奴骑兵立刻改变方向,绕向侧翼,但这样一来,用战马力量正面冲击幽州兵的打算,就此落空了。 双方很快边纠缠混战到了一起,但一尺多深的积雪严重阻碍了骑兵的行动,南匈奴骑兵无法对幽州军步兵形成冲击威胁,反而是拥挤在了一起,无法提速,只能靠重量硬挤,这在重步兵面前,几乎毫无威胁。 看到己方不断有人被刺落马下,左右谷蠡王脸色阴沉,凶虎军实在是难以对付,他们现在只能壮士断腕,放弃掉交战的这批人了! 两人也是心中滴血,冲锋的这些人不仅有各部族的部民,还有不少二王的亲卫,如今显然是都回不来了! 但逃命要紧,二王在亲卫的环绕包围下,冲过了护城河,然后不管正在交战的兵士,拼命往西逃去。 两人带着数百兵士逃了七八里,斜刺里面却是冲出一支骑兵来,领头的大将威风凛凛,手提铁枪,胯下战马势如奔雷,直接对着二王军阵直冲而来,口中叫道:“吾乃河北张郃,尔等速速下马受降!” 左右谷蠡王知道这是生死关头,齐齐大声吼道:“一起上,和他们拼了!” 在场数名南匈奴将领听了,齐齐上前,将张郃围在垓心厮杀,结果不出几合,便有两人中枪落马,剩下的人见了,心中害怕,想要拨马远离逃开,用弓箭对付张郃,张郃看得分明,反而先摘下背后大弓,一箭一个,将逃跑的蛮将皆射落马下。 左右谷蠡王见张郃再度挺枪冲来,只得硬着头皮指挥亲卫挡在自己前面,同时左谷蠡王叫道:“猛将手下留情,我愿将所带财宝尽数交出,只求将军网开一面!” 张郃冷笑出声,纵马吼道:“痴心妄想!” “速速下马投降,不然我手中枪便不客气了!” 左谷蠡王听了,只得吼道:“射死他,快射死他!” 张郃面对匈奴兵射出的箭支,也是不敢大意,当下拨马后退,让己方兵士还击,双方你来我往,不断有兵士倒下,但左右谷蠡王发现己方兵士伤亡要快的多,他们借着月光,看到幽州军步兵一边用盾牌遮挡前进,一边用弩偷射冷箭,不由气得吐血,偏生毫无办法。 左谷蠡王低声道:“没办法了,咱们往北走!” 说完他一抖缰绳,纵马往背面奔去,右谷蠡王见状连忙跟上,其后数百护卫拼命阻挡冲上来的幽州骑兵,张郃远远见了,当即把手一挥,带着百十骑追了上去。 城外交战时,城内的厮杀也已经快要到了尾声,在幽州军凶猛凌厉的攻势下,城内负隅顽抗的南匈奴兵士一败涂地,到处奔逃,有匈奴兵人缴械求饶,但幽州兵早已经杀红了眼,上来一刀将其砍死在地上。 也难怪这幽州兵愤怒,他看得分明,对面先前捅死过自己同伴,这时候想要投降,想得美! 城内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袁熙听田豫报知情况,沉吟了一会,随即说道:“虽然这么做可能不太对,但我先前已经给过他们太多机会。” “既然两边仇恨这么深了,那就将错就错吧。” 田豫听了,对身边兵士耳语几句,当即命令传达下去。 其实田豫是很赞成袁熙决定的,像幽州兵这种没有屠过城的,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个另类,毕竟屠城是绝大部分诸侯保证士气的重要手段。 兵士打仗,无非是军功财富女人,屠城便是最为有效的手段,很多诸侯甚至要面对不屠城,部下便哗变的风险,要不是袁熙战后赏赐做得好,也会遭遇这种难题。 而且对于南匈奴,袁熙早已经给了太多机会,无论是去卑那一派,还是中立的呼厨泉,甚至是太原郡诸部落,袁熙先前都开出了极为友好的条件,有心投靠的,早在晋阳城外便都归附了。 而如今城内,都是铁了心和袁熙军对抗的,此时也没有什么兵士受匈奴贵人裹挟之说,既然拿起了武器,便是敌人。 在左右谷蠡王的统治下,晋阳的胡汉矛盾已经积重难返,既然如此,那就趁着找个机会,将毒瘤一劳永逸地拔除算了。 厮杀一直持续了一整夜,到了后半夜匈奴兵已经完全溃散,幽州军全力搜索杀死逃窜的匈奴兵余孽,到最后袁熙看着差不多了,便号令各将领整军封城,处理后事。 太阳渐渐从城头上升了起来,照亮了城内的遍地血污,城内不时传出女子的号哭之声,打扫战场的幽州兵听了,有人冷笑道:“她们男人杀汉人的时候倒是兴高采烈,这时候刀落到自己头上才难受,真是活该。” 他的同伴调笑道:“怎么,她们成了寡妇,说不定使君下令让他们嫁人,你也有机会呢。” 前面的人呸了一声,“幽州并州汉人女子那么多,我为啥要找個蛮夷?” “说不定还带着几个拖油瓶,我凭什么替匈奴死人养孩子?” 有人悄声道:“确实,南匈奴这些年没少劫掠汉地,咱们这边家里都是收过他们毒害的,这可是大仇,你说使君会不会下令,将他们都杀了,毕竟这些孩子长大,说不定会再次变成咱们汉人的仇敌” 这些话语,传到了骑马经过的田豫耳朵里面,他不由看向前面的袁熙,发现其面色不变,但显然是听到了。 田豫有些头痛,这不像先前用关外胡人做京观,那都是赤裸裸的凶手,但涉及到女人孩子,这对袁熙来说,也是一道难题啊。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三章 釜底抽薪 自黄巾之乱起,汉廷失去对并州的控制权,被南匈奴势力占据后,时隔多年,晋阳城终于在建安五年的新年一天重新回到到了汉人的手里。 对此晋阳城内的大部分汉人还是非常高兴的,之所以说大部分,是因为其中相当一部分人,还处于忐忑不安之中。 这部分人大都是幸存下来的并州商族,他们总体来看,可以说在这次晋阳之战中做了场亏本买卖,过半家族都被南匈奴借口抄没了家产,沦为了阶下囚。 袁熙军入城之后,将这些人放了出来,因为其先前的家宅早已经被南匈奴占了,幽州军一时无法彻底清查,只好另外找地方安置他们。 这些家族因为都被关了起来,所以并未参与最后晋阳之战当晚的反乱,但这些族老们还心存侥幸,想借机拿回自己的家产,于是联名上书,要求袁熙将他们自家宅邸还给他们。 袁熙在临时官邸里面,见这封上书的字里行间,还带着不少不识时务的狂妄,忍不住心中怒火,将竹简丢了出去。 在场的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皆是老老实实坐着,这一行十几个人,便是在攻城当夜反水,召集家丁和汉人,配合城外袁熙军破城的十几个小家族的代表。 袁熙见了,便将语气放缓,出声道:“我不是个赏罚不明的人,尔等功劳,我都记得。” 众人面上一喜,又听袁熙道:“但诸位都明白,你们都参与了先前协助南匈奴和我部下的交战,中间两边多有死伤,今后我派人驻军在此,若是起了冲突,我是不愿意看到的。” 听了袁熙的话,众人都是面上一苦,袁熙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有功,但也是最后被逼无奈,才反了南匈奴,早在半年前,他们也是一直在和幽州军交战的。 袁熙的话也并不是吓唬他们,其手下任何一个将领主政晋阳,都免不了和这些商族产生摩擦,到时候有无数办法让这些商族生不如死。 当即有知机的人俯身拜道:“吾等愿意倾尽家产,只有保命,还望使君成全!” 余下众人听了,纷纷叩头不已,袁熙见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让众人起身,说道:“我说了,我不是那种不念功劳的人,诸位协助我打下晋阳有功,我也不会无视。” “但晋阳城需要一次彻底的清扫,诸位还留在这里的话,只怕将来我走后,若是城内清查产生误会,到时候难面会变成憾事。” “所以我想来想去,倒是有個解决办法。” 众人连忙道:“还请使君明示!” 袁熙便道:“诸位现在的家产和族人,我可以保下来的。” “我还可以给诸位土地,但不是在并州。” 众人听了,皆是有所明悟,袁熙的意思很明白了,将来晋阳的这杯羹,是不会分给众人了。 袁熙出声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并州将会成为兵塞,其主要职责,便是为抵御关外胡人训练兵员,所以一应商路皆会纳入战略考量,诸位即使留下,行商也会大受影响。” “这对诸位来说,未必是好事。” 有人出声道:“敢问使君,我们去哪里的好?” 袁熙点了点头,“诸位可曾听说幽州现在商业很是繁盛?” 当即有人回道:“草民早有耳闻,在使君治理下,这几年幽州商业突飞猛进,无论是海上商路,还是陆地货运,都是一日千里。” 袁熙点了点头,“不错,幽州那边,因为大力发展盐铁,还打通了海路,无论是去和辽东通商,还是朝鲜半岛乃至关外,都有很多条路线,是缺少商路人手的时候。” “而并州这边,其实主要有三个方向。” “一个是南下司隶,先前并州在南匈奴手里时候,两边还能够建立商路,但如今晋阳在我手里,和司隶是敌对关系,这条路自然是断了。” “其他两条是关外鲜卑和凉州羌人,这两边靠的是骆驼马匹,时间周期都很长,也容易受将来的战事影响。” “相比幽州,诸位在并州行商的前景,未必就比幽州好了。” “眼下在我治下渔阳和辽西交界的徐无山等地的沿海,还有大片空地可以建立海港,其无论是建造船只出海,亦或和公孙度家族及乌桓陆路贸易,都是很好的路线。” “眼下也正是幽州缺人的时候,诸位可愿意?” 并州商族眼下跟没有别的选择,知道袁熙是给他们个台阶下,要不是再不识抬举,就是找死了,当即纷纷叩头道:“愿为使君效命!” 田豫在旁边冷眼旁观,心道主公还真能忽悠啊,并州的潜力,其实并不像袁熙说的那么不堪。 因为并州东部的黑山也在袁熙手里,将来并州商路,能经过黑山和冀州连在一起,将黑山中的矿藏运输交易,这里面的前景,其实是颇为光明的。 黑山的具体情况,可能并州商族并不清楚,也可能知道也在装傻,毕竟袁熙明摆着是要在并州建立新气象的。 不过幽州那边,袁熙倒也没有说假话,随着冀州的很多大族跑来蓟城避难,对于各种货品的需求激增,并州商族过去行商,确实能够有一番作为。 但最关键的一点是,幽州的原材料货物渠道,几乎都控制在袁熙手里,这样并州商族将来即使想要作妖,也拿不住其中的利害关系。 田豫对袁熙的腹黑评价,由此更上了一层楼。 见并州商族纷纷道谢,袁熙出声道:“还有一些事情。” “昨夜你们的家奴,都是有功的,我想要封赏他们,自然要解除他们的家奴身份。” 并州商族反应也是快,知道袁熙这不是在商量,而是告知,当即满口答应,毕竟自家的这百十个家奴归属,哪有自己家族性命重要? 袁熙颇为满意,“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到了幽州,我会折算给你们相等价值的土地,不过需要你们自己开荒,当地流民很多,倒是不缺人手,不过都是上了户口的,所以只能用雇佣关系,家奴就不会再有了。” “这倒不是针对你们,幽州摒除家奴,大小家族一视同仁。” “自后论功行赏,我们给你们授予相应的虚爵,虽然没有俸禄,但在幽州倒是管用,可以视作士族,享受一应待遇。” 并州商族听了,大喜过望,这其实才是他们心中最渴望的,毕竟商族跨入士族,有可能是几代人都迈不过的鸿沟。 而且别的诸侯搞这一套,商族人还要考虑能不能兑现,但袁熙如今占据北地和中原很多富庶地区,将来极有可能夺取天下,他的承诺,可比这天下其他大部分诸侯管用多了! 田豫再次暗暗佩服袁熙,他是一路跟着袁熙走过来的,袁熙在想什么,他自然一清二楚。 袁熙给农商大量授予虚爵虚衔,确实是在提高农商的地位,但另外一方面,也是在无形拉低士族的地位。 先前士族可是高高在上,祖上没有出现过二千石的官员,都不敢自称士族,顶多算个良家子,如今等同士族待遇的人增多,无疑拉低了士族的高贵性,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大街货,到时候士农工商之间的差距,便难以分别了。 这便是袁熙的釜底抽薪之计,之后再过几十年,人人都有资格就读义学入仕时,谁又会在乎那个士族名头呢? 见袁熙该说的话都说了,众人千恩万谢,纷纷离去,但过了一会,又有个人被带了回来。 那人对袁熙拜道:“小人卢康,拜见使君。” 袁熙点了点头,“这次攻下晋阳,伱做得很好。” “在检事府多久了?” 卢康答道:“三年了。” 袁熙看了眼田豫,笑道:“这和检事府时间差不算,也算是元老了,国让当初怎么找到你的?” 卢康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说了,袁熙发现其和自己身份经历倒是颇为相似,也是身为庶子母亲早亡,不受重视,所以才想着出人头地。 袁熙不禁感叹,果然大部分时候,只有困境才能将人的潜力激发出来。 他出声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我给你封个明面上的官职,就此洗白。” “另外便是仍旧在检事府任职,但功劳不能明面上封赏,只能私下给你升职。” 卢康毫不犹豫道:“小人选第二个。” 袁熙奇道:“检事府做事可是有风险的。” 卢康微笑道:“以小人现在的情况,躲在暗处可能会更安全。” 袁熙听了,笑道:“你倒是个明白人。” “那好,我给你升两级,再给你一个任务。” “你随并州商族一起去辽西建立商路,同时暗自监视,防止他们通敌。” 卢康连忙领命,随即犹豫了一下,袁熙见了,便道:“有事情尽管说。” 卢康赶紧道:“并州商族之中,应该还有个奸细.” 袁熙摆手道:“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你的身份不会泄露。” 等卢康走后,袁熙才对田豫笑道:“你这个手下倒很是谨慎,确实适合做这一行。” “检事府的那个奸细,应该是先前杨凤提到过的,到底怎么回事?” 田豫忙道:“我昨夜入城就将其抓了,连夜审问,情况已经问明了。” “此人是贪图富贵,而且觉得晋阳未必陷落,误判了形势,最主要的是,他有南匈奴血脉,对于左右谷蠡王这些匈奴贵人,天生便有些亲近感。” “这是我选人不严,未查清背景之故,请使君降罪。” 袁熙摇头道:“算了,做这一行,本身就是有很多秘密,咱们又不是圣人,怎么能完全洞晓人心。” “不过既然他做了,就要付出代价,给他个痛快吧。” 田豫应了,刚要出去,便听袁熙道:“你等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四章 罪魁祸首 田豫听了,便坐了下来,袁熙出声道:“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晋阳都非常重要。” “所以我必须要派放心的人坐镇,我想来想去,决定由你和高顺一同镇守并州。” “这里面不仅有繁杂的边地冲突,内部也是错综复杂,你和高顺了缺任何一个,我都不放心。” 田豫很敏锐地找打了问题关键:“主公是要防备高干,还是去卑?” 袁熙赞许地点了点头:“国让真是从没让我失望过。” “不谈外部,并州将来说话的势力,便是高干和我,高干是袁家名义上的并州刺史,行事又没有差错,我断没有取而代之的理由。” “但高干的实力和能力,也很难应付如今并州的复杂局势。” “并州北部有东部鲜卑,虽然我们和其达成了停战协议,但鲜卑反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得不防。” “西部是势力庞大,顽固程度不下于鲜卑的羌人,且因为其和汉廷征战百年,对汉人也是颇为敌视,但偏偏其占据了半个凉州,我将来想要抄西凉后路,就必然要和羌人打交道,更何况那边有些我很感兴趣的东西。” “我的掾属中,国让是在胡人之中名声最好的,所以你是和他们谈判沟通的最佳人选。” “并州内部,则有着汉人和南匈奴两大群体矛盾,南匈奴那边,顺理成章是去卑管理,虽然我的觉得其不太可能反乱,但世事无常,我不得不多加一重保险,便是国让你来兼任护匈中郎将。” “我之所以让高顺助你,一是因为并州中晋阳兵战力最强,高顺善于练兵,让他上战场打仗反而有些屈才了,假以时日,他能训练出上万精兵,才是对我助力最大的。” “二是因为高顺和高干同族,多少也能减少高干的抵触心理,如此一来,你们四人同管并州,互相制衡,即使一方出了问题,三方也能马上应对。” “最坏的便是高干和去卑同时反叛,但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如今他们若是反乱,只能是投靠曹操,而高干和曹操仇恨已经很深,去卑曾救助过天子,对曹操挟持天子之事也很是抵触,所以至少这几年间,并州内部还是可以一致对外的。” “不过为了安抚高干,四人之中暂时以他为主,这要委屈你和高顺了。” 田豫笑道:“没问题,还请主公放心。” “但我还想请问主公一事,我既然坐镇并州,那幽州辽西辽东的攻略,便要其他人来做了。” “这里面牵涉到关内乌桓,公孙度家族,中西鲜卑和高句丽,牵一发而动全身,也是相当麻烦啊。” 袁熙头痛,田豫说到点子上了,这还真是个大麻烦,其他幽州诸人中,闫柔鲜于辅威信相对不够,袁胤等人还未建立起信任,公孙瓒的旧部将领就更差了,想来想去,其实也是田豫最为合适。 田豫出声道:“其实豫心里有一人选,此人曾被被本初公录用督军从事,领乌丸突骑,袁谭战死后,其和袁谭部属一起被看管在青州,至今没有录用。” 袁熙疑惑道:“有这种人?” “我怎么没听说过?” 田豫出声道:“不知道牵招此人,主公有没有听说过?” 袁熙一惊,忍不住站起身来,“牵招?” “不可能!” “我不是让你打探他的下落,他不是在袁尚麾下吗?” “但听说袁尚遇刺之后,他就不知所踪了,如何会到袁谭麾下去了?” 田豫出声道:“这事情确实是豫手下经办的,但寻访出了岔子,直到最近检事府才查清事情经过。” “当初邺城被破的时候,检事府之所以没有寻到牵招下落,是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不在邺城了。” “实际情况是,袁耀刺杀袁尚之后,牵招极为愤怒,带着几个人离开邺城,去追杀袁耀去了。” “牵招判断袁耀是曹操指使的,所以先去了兖州方向,但彼时袁耀也很狡猾,他有人相助,没有逃到曹操那里,反而去投靠了袁谭,让牵招扑了個空。” “等牵招查访到袁耀下落后,已经是晚了一步,于是他改换姓名,投到袁谭军中,伺机刺杀袁耀。” “但不曾想袁耀被袁谭扣了起来,牵招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之后袁谭和曹操相攻,牵招随着和曹操交战,没有找到脱身的机会,袁谭就战死了。” “袁谭掾属在辛评等人的带领下,去和主公投降,牵招也混在其中,之后主公急着来并州,没有安排袁谭掾属,于是也没有去细查。” “直到最近并州事情差不多了,检事府腾出手来才开始核对这些人的底细名单,才发现了牵招改名换姓之事。” “这是七八天前我猜得到的消息,因为觉得和攻打晋阳无关,所以暂时没有报之主公。” 袁熙听了,方才明白了其中曲折,笑道:“这正好,并州大局已定,我倒是可以去处理袁谭掾属的事情了。” “袁氏和胡人关系尚可,牵招更是在乌桓部民之中有威望,这真是打瞌睡来了枕头啊。” “过些日子,我便先回蓟城了,这里便要拜托国让了。” “说来也是惭愧,此时急需国让稳定局势,伱的婚事可能要稍微延后了。” 田豫起身拱手,沉声道:“主公放心,豫必不辱使命。” 他出声道:“还望使君注意曹操动向,他这次没有腾出手来介入并州,是因为他更想先取荆州,若是其得逞,必然会对主公领地发动全面进攻。” 袁熙叹道:“我知道,所以我这几日便要应对下一步的事情了。” “等安排好并州的事务,我便要南下应对曹操了,少则一年,多则两年,等江淮平定,我再回来为国让主婚。” 田豫笑道:“主公放心,我的个人事情,在天下大事面前,都不算什么。” 两人正说话间,有人来报,说去追击左右谷蠡王的张郃回来了,已经将两人生擒押回。 袁熙听了大喜,此时去卑也押运粮草入城,袁熙便让人将部属全部召集起来,一起来看这祸乱并州的南匈奴顽固派的下场。 等赵云高顺,杨凤去卑等人到场,张郃押着满脸血污的左右谷蠡王进来,对袁熙拱手道:“末将追击一日一夜,终于在山中将两人擒拿,幸不辱命。” 袁熙下座,将张郃请到上首就座,笑道:“儁乂立了大功!” 众人知道袁熙派张郃追击,本就是给张郃立功的机会,此时同声庆贺,不过他们心里也是服气的,冰天雪地追击这么久,要是能力不行,早就把人追丢了。 左右谷蠡王被兵士押着,还不想跪下,结果侍卫一人在腿弯上一脚,将两人狠狠按得跪倒在地,右谷蠡王大叫道:“我等身份尊贵,你们便是这么对俘虏的吗?” “哦?”袁熙似笑非笑,“我怎么听说你们常常虐杀汉兵俘虏呢?” 两人听了,顿时感觉不妙,老老实实低了头,袁熙见了,出声道:“去卑,替我审审他们。” 去卑听了,边站了出来,说道:“你二人煽动南匈奴作乱,荼毒并州百姓,妄发站端,可知罪否?” “呸!”右谷蠡王听了,骂道:“去卑!” “你个杂种,我走就知道你心怀不轨!” “你投靠汉狗,分裂南匈奴诸部,要不是你,我等焉有今日之败?” 去卑听了,冷然道:“尔等才是将南匈奴带入深渊的罪人!” “我等成为大汉子民已经上百年,如今在尔等煽动之下攻击汉人,为族人引来战祸,难道不是因为你们的所作所为吗?” 右谷蠡王听了大笑:“笑话,现在汉廷名存实亡,还有什么大汉!” 他抬起手指着袁熙,“你看看他道貌岸然的样子,他做的事情可是为了大汉?” “他也不过是个反贼罢了!” 袁熙麾下众将顿时怒了,纷纷喝道:“大胆!” “找死!” 袁熙摆了摆手,压下了众人的声音,出声道:“我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扫清宇内,平定天下。” “谁为祸天下,挡在我的前面,便是敌人。” “尔等冥顽不灵,乃是自寻死路,那我便成全你们。” “来人!把他们.” “等等!”一直没有说话的左谷蠡王出声道:“我愿意以为使君效命!” “九原的南匈奴,以我马首是瞻,要是我死了,使君绝对无法压服他们!” “但若使君拜我为单于,我愿意为使君平复族内争端,领南匈奴诸部为使君效力!” “我能起到的作用,可比去卑甚至呼厨泉大得多了!” “哦?”袁熙笑了起来,“你这么说,是并州南匈奴离了你不行了?” 左谷蠡王信誓旦旦道:“没错!” “这百十年的历史证明,汉人对我们欺压过甚,谁会相信你们?” 张辽忍不住喝道:“边地胡汉过得都不好,有些汉人比你们还惨,你们只是找借口抢劫杀戮罢了!” 左谷蠡王冷笑不已,“这话你和几十万南匈奴部众去说吧!” 他突然看到在场众人脸上的神色,都颇为古怪,心中突然一虚,这是怎么回事? 田豫冷笑道:“你在晋阳城呆的久了,不知道这半年多围城,河套平原的事情吧?” “我们之所以没有发动大军围城,是因为大部分兵士,都在帮着部民垦荒种植,开挖沟渠,这半年来,南匈奴的部民也并不像你说的那么仇视汉人。” “毕竟是个正常人,便不会对让他们吃饱饭的人刀兵相向呢。” 左谷蠡王脸色一白,但面上还是强自镇定,但袁熙的话让他彻底失去了淡定。 “既然没有别的话了,你们两个就上路吧。”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五章 善后事宜 左右谷蠡王到死也没有明白,在袁熙眼中,四王这种南匈奴地位极其尊贵的人,竟然如同狗一样,竟然连条活路都不给吗? 但他们已经没有了分辩的机会,兵士们上来将其拖了下去,将两人砍了脑袋,挂在了城头之上。 城内并州商族的家丁都编入了晋阳新兵,交给高顺训练去了,而南匈奴降兵经过一夜大战之后,只剩了不足千人,都被押送往幽州劳动教化去了。 至此盘踞在晋阳城内的势力被彻底拔起,这也是袁熙的目的,花费最小的代价,将南匈奴顽固势力在太原郡全部铲除。 最后剩下的,便是到了最为麻烦的一群人。 南匈奴各部族的女眷和孩子。 鉴于最后城内南匈奴男子几乎全民皆兵,能上战场的都上了,活下来的孩童都很年幼,也不用筛选顶罪了,但如何处置,终归是要有个说法的。 袁熙看到众人皆是闭口不言,知道他们也是有些犹豫,毕竟这时候的天下,大战过后女人孩子都是战利品,通常都是赏赐给先登兵士,或者直接就是屠城中兵士各凭本事获取。 而袁熙军没有屠城的先例,这些妇女儿童,便成了一个相当麻烦的问题。 袁熙看向田豫,发现对方欲言又止,他一排排扫过去,见众人都不敢和自己对视,已是心中有数,知道其实众将心中,怕是倾向于极端手段的。 他心中叹息一声,心道难道这个坏人,真的要自己来做? 他思量再三,仿佛下定了决定,正要开口,却突然想起,若是诸葛亮在此,知道自己的决定的话,会不会同意? 不,八成他是不会赞同的,他又会如何劝谏自己? 众人看着袁熙沉思不语,也不敢多言,只有杨凤满不在乎,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暗骂袁熙做事不爽利,自己到现在还没休息好,还想着早回去睡觉呢。 结果她却听到袁熙出声道:“杨统领,你对这些女人孩子,有什么看法?” 杨凤下意识道:“两边仇恨这么深了,不若斩草除根” 她突然犹豫起来,说来这些都是女子孩童,其未必知道家人做了什么,虽说里面也有仇视汉人的,但大部分人其实只是为了生存,根本就就不了解这些事情经过吧? 想到这里,她迟疑道:“要不给她们次机会?” 袁熙转向去卑,“刘兄怎么看?” 去卑正心内纠结,没想到袁熙会问到自己,他斟酌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卑觉得,这些人情况各不相同,若是采用太过.的手段,可能未必会让人心服.” 他说这话的时候,脑门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因为这是隐隐求情,要是惹怒了袁熙,自己也讨不了好去。 此时赵云却是心中有数了,他最早投靠袁熙,自然了解对方心思,其先问杨凤,再问去卑,明显是想要松口,但好像两人都没有理解袁熙的意思,便果断看向袁熙。 袁熙会意,出声道:“子龙有什么想法?” 赵云出声道:“前些年,匈奴趁机入侵中原劫掠,杀死男子,掳掠妇人,可以说恶性罄竹难书。” 他这一句话,去卑等人心头一跳,这是提议要斩尽杀绝了? 然而赵云话锋一转,“虽然我汉人提倡以牙还牙,但总体来说,还是有祸不及家人之论,毕竟中原千年教化,并非蛮夷之地的纯粹强弱论说。” “何况先前一战中,绝大部分掳掠中原的凶手都已经授首,此时要是深查其女眷罪过,并州的商族汉人,也未必罪责比她们轻了。” “云恳请主公网开一面,给她们留条活路。”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自觉看向袁熙,袁熙面上不露声色,手指在身边轻轻敲着,最后终于是开口说道:“好。” 众人听了,都是长出了一口气,毕竟敌军妇孺,是最难处理的,若是开了口子,将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袁熙出声道:“但并州这边,是不能让她们呆了,其和汉人乃至其他南匈奴部族都有仇恨,如今家里没了男人,将来难免产生不少问题。” “我想来想去,黑山百废待兴,煤矿盐湖都很很缺人,且有不少地方适合放牧,便让这些人去黑山定居吧。” “请杨统领负责安置,到时候她们是选择再嫁当地人,或是自己过活,都由着她们好了。” 杨凤见袁熙看向自己,出声道:“让我护送她们?” “这怕不是有几万人,我一个人怎么做得了?” 袁熙笑道:“我让文远领兵助你。” “而且这次文远立功甚多,我决定给其在黑山加封邑,并建祠堂祭祖。” 张辽听了,连忙下拜道:“主公大恩,辽没齿难忘!” 他作为聂壹的后人,一直以来背负的便是为祖先正名,马邑之谋的失败,也确实不是聂壹的责任,但此事牵连甚广,且由汉天子盖棺定论,后世皇帝谁都不愿意再翻案。 所以张辽本来几乎已经放弃了,直到袁熙算是明示,张辽这才醒悟,若是改朝换代,给自己先祖正名,那还不是说句话的事情? 杨凤却是听袁熙话里意有所指,一想便明白过来,让张辽回黑山,袁熙这是还打着自己妹妹杨氏的主意呢? 自从上次袁熙帮张辽提过亲后,杨凤便一直很是纠结,但客观来说,从各方面来说,张辽确实是很合适的人选,而且自己终归有一天是要死的,到时候杨婉孤身一人,谁来照顾? 袁熙看到杨凤神情,知道事情是有七八分成了,等众人散去之后,他单独把杨凤和张辽留了下来,便对杨凤说道:“你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你常年在外,总不可能一直盯着他。”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提好了,算是我替文远出的嫁妆。” 杨凤略一思索,便点头道:“好,舍妹能嫁给张将军,我也放心了。” 张辽这才完全领会袁熙的用意,再次下拜道谢,对他来说,杨凤无论是容貌还是家世都无可挑剔,加上吕玲绮的关系,如今张辽算是完全对袁熙死心塌地了。 袁熙撮合一桩亲事,也是心情大好,对张辽笑道:“等过几日,匈奴女眷收拾好行李,文远便带着她们去黑山,顺便和杨氏走完六礼,便把婚结了。” “来年你先镇守黑山,防备司隶曹军反扑,之后若有安排,我会发信给你。” 张辽连忙感谢领命,“末将还有一言,吕夫人虽然坚持在五原,但如今并州边地形势未明,加上五原的古秦直道直通汉中,远不如幽州安全,还望使君三思。” 袁熙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想想。” 接下来的日子,在田豫去卑等人的组织下,晋阳城内的善后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而且出奇的顺利。 尤其是安置南匈奴妇女去黑山,并未遭受到什么反抗,大抵是这些妇人看着自己和孩子没受到追究,便已经谢天谢地了,毕竟在南匈奴部族之间的战争中,打败了仗的部族女眷,下场有可能比这还不堪。 下一步袁熙要做的,便是将幽州和黑山的部分流民迁徙到晋阳及太原盆地,实行杂居政策,以保证汉民的主体性。 后世魏晋放弃边关的政策,已经被证明是极其失败的,只会外族步步进逼,所以袁熙的做法,还是采用军镇防线,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做法。 这需要相当数量的人口,好在现在天下战乱四起,流民很多,足够能安置得下,至于将来天下太平时形势变化,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了。 袁熙给五原的吕玲绮写了封信,他其实现在很想动身赶回去,但如今却无法脱身,因为他还在等待高干的到来。 新年突袭晋阳是极为保密的事情,所以袁熙事前并没有通知高干,故高干还在太原盆地入口处和南匈奴仅剩的一支骑兵对峙。 而打下晋阳后,袁熙整顿了城内局势,便派赵云张郃去突袭后路,和高干两面夹攻,将其彻底歼灭,高干才得以往晋阳赶来。 对于高干的态度,袁熙还是拿出了相当礼遇手段,毕竟他对于盟友的态度天下都在看着,谁也不想和一個过河拆桥的诸侯联手。 半月之后,高干终于是带着千余兵马来到了太原城,彼时城内早已经清理的干干静静,张辽和杨凤带着南匈奴妇女去黑山,所以高干入城的时候,所见街道房屋,颇有空空荡荡之感。 袁熙早已带着赵云高顺等人,在城内迎接,高干见了,连忙翻身下马,上前拜道:“高干见过使君,天寒路雪,迟到太多,惭愧。” “干在南边不得寸进,使君却已经骑兵夺取晋阳,真是让干佩服的五体投地。” 袁熙记得小时候见过高干,但记忆已经模糊,如今打眼看去,见高干有一张国字脸,面目颇有棱角,脸颊都是胡子,相貌威武,和高顺确有几分相似。 他上前拉着高干的手道:“这几年熙得使君相助良多,若非使君牵制,我断不可能阻拒曹军,如此快便拿下并州。” “熙应向使君道谢才对。” 两人相携回府,相谈甚欢,高干自然知道袁熙在晋阳留着田豫等人的原因,但他也明白,现在天下是谁的拳头大谁便有话语权,更何况袁熙有争夺天下的姿态,现在的他,断不可能去和袁熙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来。 一番商量之后,晋阳正式成了袁熙治下的并州治所,高干和田豫高顺等人各自驻军行事,这一切安排完,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袁熙见诸事已了,便打算动身回幽州了。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六章 江淮战事 袁熙骑着马在晋阳城中缓缓绕行,这座古城相比几个月前已经大为不同,街道整洁了不少,两边的房屋也经过了修葺,人数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过相比之前,南匈奴的人口比例大大下降,穿着汉人服装的则是满地皆是,而其中商人打扮的为数不少。 袁熙拿下晋阳后,暂时没有开通往司隶的商路,但北到塞外,东到黑山的路线都被打通,在利益的驱使下,行商的人也多了起来。 河套平原曾是汉地著名的马场,其出产的马匹,很受中原诸郡欢迎,甚至塞外也要来求马种的,但随着其落入南匈奴手中,和中原的马匹贸易便几乎中断了。 而这次随着袁熙重新夺回并州,并将商路拿了回来,河套平原也终于能够贩卖牲畜,这对矿业发展迅速,急需畜力的黑山,是一个相当好的助力。 更重要的是,在这一年的大战之中,袁熙的放血政策,几乎将南匈奴顽固派清理一空,这其中包括数万的南匈奴兵士,算上其家眷的话有近十万众之多,随着这些人或战死,或被发配到黑山等地,并州南匈奴的人口大大减少。 而且袁熙有目的扶持右贤王身份的去卑掌管北五郡的南匈奴部族,和南边高干治下的呼厨泉隐隐形成了两个群体,本意便是互相分化,不让南匈奴族群坐大。 当然,边地部民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并州目前很缺戍边的汉人兵士,毕竟边地苦寒,没有足够的好处,正常人都愿意呆在富庶的中原腹地,所以袁熙下一步要做的,便是如何吸引汉人过来拓边,毕竟要是如东汉那样主动放弃边境融合和扩张,下场便是被胡人夺走。 他来到城头,看到城外早已积雪消融,环绕着晋阳的青山绿水蜿蜒罗列,俨若屏障,清晨的朝霞伴着云雾,将群山笼罩其内,彷如苍龙欲飞,让袁熙脑海之中顿时显出四個字来。 大好河山。 脚步声响,袁熙扭头一看,原来是巡城的田豫来了,他对袁熙拱手道:“禀主公,如今晋阳到北五郡的道路已经完全打通,沿途设置了驿站,下一步便是要加紧构筑北五郡的阴山防线了。” “但兵士是个问题,目前还有不少缺口。” 袁熙思索一下,“和高干所授,让呼厨泉那边也出些人,两年一次轮值。” “南匈奴和鲜卑有世仇,那该是让他们来证明这一点的时候了。” 田豫出声道:“那并州南部阻拒曹军的防线.” 袁熙出声道:“我让子龙带兵去主持。” 田豫这才放心下来,就见袁熙指着城外的青山道:“大好河山,寸步不让,这座城就交给国让了。” 田豫连忙道:“属下定当尽力。” 袁熙点了点头,“我明日便出发,先去五原,然后回幽州,等此处局势平定,我便亲自来接国让回蓟城!” 冬去春来,天下各地因为严冬而暂且停歇的战事,又开始重新燃起了战火,而在这之中,天下的目光其实大部分并没有放在并州,毕竟在很多人看来,袁熙攻打南匈奴,对天下的形势影响并不大,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荆州之争。 荆州这两年来还没有消停过,战火一度波及到了襄阳附近,整个南阳都不安全了,这座天下人口最多的大郡,产生了大批的流民潮。 其中部分人逃去了荆南,还有一部分人进入了益州,另外一部分则是投向了曹操所在的势力,最后一部分人,则是的往东而去,顺着淮水进入寿春,来投靠袁熙。 之所以如此,是先前袁熙通过刘表,招揽荆州八大家族的一些不得志的族人,这些人看到荆州战乱,便寻个机会,来江淮出仕。 此时在寿春坐镇江淮,都督军务的是陆逊和太史慈,内务则是刘晔等人,几人分别坐在上首,下首则是圈子里面的掾属官员。 其成分颇为复杂,不仅有刘基这种宗室子弟,也有杨顒这种荆州士族,更有袁熙先前带过来的幽州冀州的官员,这些人相互制衡,也是袁熙有意为之。 眼下众人讨论的,便是经过了一个冬天的休整后,曹操和江东再次同时发兵,一打刘备的樊城襄阳,一打黄祖的江夏。 曹操打刘备自不必说,但刘备如今却有了越打越强的势头,从前期对抗曹操屡战屡败,到如今将樊城防的滴水不漏,可见其潜力之大。 而另外一边就有些危险了,黄祖去年丢了半个江夏,如今江东卷入重来,誓要把黄祖彻底消灭,而袁熙作为刘表的盟友,似乎也不好坐视不理了。 要是江东完全夺取江夏,其便能攻入南郡,和曹操两面夹攻,到时候不仅是刘备防不住,刘表也会彻底丢失荆州,而这是袁熙不想看到的。 寿春这边其实也没有闲着,去年除了支援刘备外,一直在淮水积极训练水军,同时开挖淮水通往巢湖的沟渠,今年终于能通行中大型的船只了。 这意味着淮水的水军,终于能通过巢湖投送到长江里了,虽然巢湖南边的皖口,还被江东占据着,但如果寿春想打的话,是随时能拿回来的。 众人争议的便是,下一步是支援刘备阻拒曹操,还是南下长江,破坏江东的计划。 但若是和江东闹翻,两边可能便会在长线沿岸全面开战,在场众人在未请示袁熙之前,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这才所众人现在纠结所在。 偏偏现在袁熙远在并州打仗,即使发信去问,一来一回也要几个月,这个时间上,说不定黄祖就要被灭了! 陆逊也是压力巨大,他虽然名义上是袁熙义弟,但公事公办,和江东闹翻,是牵涉到全局的大事,即使以陆逊之能,也迟迟下不了决定。 此时刘晔发话了,“为何不能去打豫州?” 众人皆是一愣,杨顒出声道:“这倒是个好注意,能牵制曹军,这样刘表那边的压力便会减轻,说不定便能有多余的兵力支援江夏了!” 刘基却是出声道:“但使君临行前,说过豫州这地方很可能是个诱饵,若是贸然攻打,说不会引来曹军的全面反扑,如今主公领地和曹操在数郡上有交错,如全面开战,谁能主持大局?” “此时主公还在塞北,是来不及赶过来的,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决定?” 众人沉默了,刘基说的确实是个大问题,其实袁熙的情况和曹操很是相似,都是主公是势力的绝对核心人物,其他人都不敢擅自决断。 刘基出声道:“现在最麻烦的,是若寿春出兵攻打豫州,合肥防务必然空虚,也不排除江东趁虚而入而入的可能。” “毕竟江东背信弃义不是第一次了,其对合肥寿春的想法,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众人都知道刘基因为刘繇被孙策打败的缘故,很是痛恨江东,但不得不承认刘基说的很有道理,江东拿下江夏之后,其对袁熙势力的威胁就大了很多,因为其明显是和曹操有勾结的,这样一来,江东能图谋的,也只有江淮了! 杨顒出声道:“说的没错,但诸位有没有想过,江东若真的是包藏祸心,这一战是避不开的。” “若我们看着江东拿下江夏,什么都不做,错失良机,等其调过头来对付我们,反而会让我们更加被动。” “即使我们明面上不和江东开战,也要想办法破坏他们的计划。” 刘晔出声道:“我有个忧虑。” “眼下在寿春的官员之中,文官各司其职,可谓人才济济。” “但武将方面,除了陆都督和太师将军外,能够领军将领,也只有数名先前袁公路麾下将领。” “从数目上来看,还是显得少了,要知道曹操豫州那边且不论,江东这边有名有姓的将领,就是数十人,很多都是跟随小霸王孙策打天下的老将蒋。” “恕我直言,寿春的武将,还是太少了。” 陆逊和太史慈相视一眼,也是心中赞同,袁熙为了攻略并州,几乎带走了所有大将,眼下的寿春的武将,是很难支持大规模作战的! 陆逊想了想,出声道:“荆州有什么猛将,可以招募的吗?” 他问的是荆州一众官员,杨顒等人一阵窃窃私语后,方才出声道:“荆州名将,多在刘景升麾下,现在最有名的便是两人。” “一是大将文聘文仲业,镇守南郡,作为襄阳失陷后的第一道方向。” “二是中郎将黄忠黄汉升,镇守攸县,和江夏互相呼应,曾经打进过豫章,但现在也是独木难支。” 陆逊听了,不禁摇了摇头,这些话等于没说,这两人袁熙确实都重点提过,但都是刘表手下重臣,也不是现在能挖过来的,便他开口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魏延整个人?” 荆州士人都是一呆,一阵议论过后,都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陆逊听了,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先发急信给使君吧。” “在此之前,从淮水调集部分战船进入巢湖,封锁到南面濡须水的喝道,应对江东发难。” 众人领命后,纷纷各自散去,心道陆都督小小年纪,行事便如此沉稳,不急躁不冒进,可谓是有大将之风啊。 然而他们不知道,陆逊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太史慈的身体状况,如今并不是太好。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七章 甘为马前 众人走后,太史慈方才尝试起身,陆逊连忙上来搀扶,太史慈摆手拒绝,费了一番功夫,方才缓缓站起。 太史慈脸上现出一丝颓然之色,说道:“是我拖了后腿,只能在众人面前做样子稳定军心,谁又能知道我现在其实是无法带兵出征的。” “我要是稍微再好些,寿春早就能出兵了,何至于到了如今地步?” 陆逊安慰道:“将军只是旧伤复发,慢慢将养数月,定然恢复如初。” 太史慈摇头道:“你不用安慰我了,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只期望和江东开战的那天,我还能够上阵吧。” “只恨当日我功败垂成,没把周瑜杀死,以致让江东嚣张至此!” 陆逊安慰道:“根源还是在于孙权,杀了周瑜,也会有其他人的。” “当日将军一战,威震江东,让其至今不敢窥探江淮,都是将军之功啊。” 太史慈叹道:“但让我不放心的是,现在主公麾下猛将很多,唯独水军将领缺乏,而这恰恰是江东的强项。” “水战水战,最后还是要在水上一决胜负,将领缺乏,便无法取得胜势啊。” 陆逊也郁闷道:“这个差距短时间难以弥补,毕竟孙家在平定江东的过程中,培养了大批水军将领。” “这是优势,但也是劣势,过于依赖水战,等到陆战决胜负的时候,江东便不再具有优势。” “但我们这边用人捉襟见肘,像将军这样水战陆战皆能的将领,还是太少了。” 太史慈叹息道:“除了江东,便是荆州水军将领最多,然而现在看起来,其首鼠两端者不少,将来投靠曹军的多了,刘表便要垮了,到时候我寿春便腹背受敌,所以必须要尽量拖延此事发生。” 陆逊也赞同道:“不仅刘景升不能败,刘豫州更不能垮,襄阳是荆州争夺的关键,江夏黄祖这边更不能丢,因为这是襄阳的后路。” “万一江东真的要硬来攻取江夏,咱们也不得不和江东撕破脸了,大不了我到时候亲自领军便是。” 太史慈笑道:“我虽然不像以前,但到时杀几个江东大将,还是不成问题的!” “慈受主公赏识,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能辜负所托!” 陆逊情绪受到感染,出声道:“好,我便陪将军一起!” “我这边先派小股部队骚扰豫州,同时增兵巢湖,给皖口压力,咱们不做出些姿态,他们还真以为寿春是软柿子了!” 很快,寿春开始频繁调动兵力,城里的人都知道,这是要准备开战的前兆,至于是打谁,便众说纷纭了。 消息也传到了寿春城内的一座府邸内,大小乔两人正坐在窗前说着话。 小乔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琴弦,侧头望着指头上的黄鹂,说道:“打打打,整天就是打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大乔头也不抬,熟练地绣着一副被面,说道:“担心什么,寿春是江淮最安全的了,谁会不长眼会打这里,寿春打别人还差不多。” 小乔哎了一声,“姐姐装傻了,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没良心的走了一年多了,除了写过两次信,你说他今后几年是不是呆在北地不回来了?” 大乔的飞针走线的手停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道:“胡思乱想些什么,使君可是一直在打仗,何曾闲下来?” “信里也说了,他离开寿春后,先打了中原,又去打了并州,中间根本没停下来过。” 小乔随手拨弄了几個音符,支着腮帮子,闷闷不乐道:“我知道,算起来他在蓟城呆的时间,也不比在寿春时间多。” “其女眷尚且一年见不到他几次面,姐姐就是嫁过去,不也如此?” 大乔脸上飘起一抹红色,“你自己想嫁就嫁,别拿我编排。” 小乔气得哇了一声,转身去挠大乔腋下,“姐姐说的好像不在乎一样,天天老发呆的是谁啊?” “夜深人静时候,姐姐也没少.” 大乔气得拿起针来,作势要扎小乔,吓得小乔把手往后一缩,大乔气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话注意些,小心被人笑话。” 小乔望着寒光闪闪的钢针,终于是缩了回去,鼓着腮帮子,郁闷道:“人家真的很无聊嘛。” “这使君一走一年多,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要是再走,让我们姐妹再等两三年不成?” “咱们这早就过了嫁人的年龄了,再过几年人都老了!” 大乔正要说话,窗外传来一声笑,“这夏天都快到了,女郎还在思春呢。” 小乔听这声音是冯氏的,撅起嘴来,说道:“夫人也取笑我!” 冯氏走进门来,和大小乔见礼,坐下笑道:“小乔女郎无论何时,还是如此天真烂漫,真是让妾身羡慕。” “只怕再过二三十年,女郎仍是如此吧。” 小乔闷闷道:“话虽如此说,但和我同龄的士族女子,孩子都好几岁了,我觉得脸上都快出现皱纹了!” 冯氏噗嗤一笑,“姐姐我比你大着七八岁,你这不是在说我?” 小乔连忙告罪,就听冯氏凑过来,神秘兮兮道:“告诉你个秘密,使君曾经说过,二十多的女子,更有味道呢。” 小乔惊讶道:“真的?” “使君怎么说的?” 冯氏更加凑向小乔耳边,低声说了起来,小乔脸腾的一下红了,但还是强忍着好奇听了下去,一旁的大乔也听了个七八分,也是脸红耳热,心道冯氏说话还是这么直接! 她抬起头来,感受到外面传来的春风已经带着几分热意,不由又发起呆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寿春调集兵力越来越频繁,一部分战船开始越过淮水,攻打骚扰北岸的豫州地界。 同时巢湖的战船开始南下,在巢湖南边出口逐步建立营寨,这不可避免地和驻扎在皖口江东军产生了冲突。 为了应对,曹军和孙权军同时派兵增援布防,一时间江淮地区的气氛紧张起来。 曹操方面尚好,毕竟豫州地界广大,不是寿春地区的袁熙军所能压制的,但江东方面就不一样了。 因为他们攻打江夏,所有的物资辎重都是经过长江的,而皖口就卡在长江要道上,袁熙军真要撕破脸夺回皖城皖口,江东大军便会被截断后路,首尾不能相顾,若是被两面夹击,还有覆灭的危险。 因此正在攻打江夏的江东军也暂时放缓了攻势,同时向豫章方向建立陆路通道,防止袁熙军发难,同时发信报至吴郡告急。 此时周瑜接到了情报后,便去找来鲁肃商议,说道:“子敬觉得凶虎会不会出兵?” 鲁肃摇头道:“我不知道,别来问我。” 周瑜知道鲁肃在赌气,因为当初鲁肃是极为反对江东和曹操联手的,便笑了笑,说道:“子敬啊,你还是这副脾气。” “和曹操联手,固然是与虎谋皮,但子敬真的以为,那凶虎就是好人了吗?” “看看他做的事情,招招都掐着江东命门,我倒是觉得,他比曹操危险多了!” 鲁肃听了,叹息一声,“但公瑾可知道,主公依附曹操,将来可能会落得个反贼的名头,声名尽丧啊。” 周瑜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子敬应该知道,主公最想要的是什么。” “再说了,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和反贼有什么区别?” 鲁肃涨红了脸,“孙侯在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孙坚孙策,私下都被众人称之为孙侯,周瑜知道鲁肃指的是前者,初平二年,孙坚于洛阳城外击溃董卓,攻克洛阳,驱逐吕布,修复为董卓所破之东汉陵墓,扫除汉宗庙,祠以太牢,并因此得到了汉帝所遗之传国玉玺。 随后之后孙坚将玉玺献给了袁术,但在那个时期,谁也不会否认,孙坚虽然之前有妄杀汉室大臣的举动,但在一片皆有反心的诸侯堆里,已经算是汉室的大忠臣了。 周瑜拍了拍鲁肃的肩膀,“子敬啊,这长江滚滚,一代新人换旧人,天下的形势,早就不同了。” “何况曹操挟持天子,不管是怎么下诏的,主公受封,终究是受的汉廷封号,天下谁能说我们是反贼?” “倒是凶虎,他现在可能受过汉廷封号?” “哦,我忘记了,”周瑜忍不住笑了起来,“曹操怕是要强行让其受封,倒是有好戏看了。” 鲁肃知道周瑜指的是曹操封公,却拿孙权和袁熙做试探的事情,不由愤愤道:“曹操让主公作了探路的马前卒,身为主公掾属,简直是耻辱!” 周瑜知道一时说服不了鲁肃,不由叹道:“子敬,在这世上,能秉持当初所想,一路坚持走到底的少之又少,我虽然不赞同的看法,但对伱的执着还是很佩服的。” “也许几年之后,主公就要靠你辅佐了。” 说完他咳嗽了几声,鲁肃听了,也是心有戚戚焉,周瑜自从巢湖水战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开始偶有咳血,后来越发频繁,这怕不是长寿之像了。 不久,在许都传出消息,孙权和袁熙都接受了天子册封,于是百官再次上书,要求天子封公曹操。 当然,袁熙领命自然是曹操扣上的黑锅,消息传到五原时,正要和吕玲绮一起动身的袁熙,顿时被气笑了。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八章 百年羌乱 袁熙自然明白曹操表自己封公是不坏好意,这明显是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但偏偏现在自己还做不了什么。 此时袁熙带兵回了五原,他本想劝吕玲绮带着孩子回幽州,但却因为两批使节团的到来暂时留了下来。 一批人是步度根派来的,他得知袁熙攻下太原,平定了并州南匈奴后,便派使节过来道贺,同时想要商议两边互市的细节。 相比这次,使节团的态度更加恭谨,毕竟关外鲜卑想要的无论是奢侈品还是必需品,都必须要经过晋阳商道,袁熙占据并州,就将塞外贸易的主动权完全控制在手里。 袁熙对于和关外鲜卑的贸易很是谨慎,其中重要工具兵器给不给,给多少,都会影响将来边塞的局面,于是袁熙招待了使节团几日,好言安抚后,便打发使节团去晋阳找田豫谈细节去了。 另外一批人,则是有些出乎袁熙意料之外,是从河西陇西而来的羌人。 羌人又称西戎,历史起源可以上溯到大禹治水,据载禹兴于西羌,辅佐大禹治水有功的羌人,有不少部落内迁黄河以南,形成很多的姜姓国,武王伐纣时羌人曾出兵帮助周军,后秦国开地千里,遂霸西戎,羌人便只能在河湟地区发展。 所谓河湟,便是黄河和湟水,河湟地区也被称之为羌中,位置在后世的青海附近。 早期羌人以游牧为主,后来其从秦朝得到了农耕技术,逐渐变成半耕半牧,采用低地农耕,高地畜牧的生活方式。 袁熙如今在并州推行的也是这套办法,这无论从经济人口增长,亦或战争动员能力上来说,是远远高于纯游牧民族的,所以羌人在西汉时人口增长极快,多达一百五十多个部落,最多的部落有二十万人以上。 但由于重重复杂的矛盾,羌人自西汉起就和汉廷争战不断,两边互有胜负,西汉末期赵充国采用边塞屯田制,有效压制了羌乱。 但随着王莽倒台,东汉建立,刘秀为了削弱羌人的威胁,的做法是将河湟地区的羌人大批东迁到凉州地区的东海附近,谓之东羌,留在河湟地区的谓之西羌。 刘秀的做法单独看起来没有问题,但他却忽略了另外一个事实,即并凉的边地汉人随着东汉建国的战乱,人口大幅度减少,羌人迁入后,很快便占据了当地人口主体。 但东汉官员的做法却没有随之改变,采取了高压手段,数次激起羌乱,虽然其中出现过张掖太守邓训采取怀柔政策,得到了羌人爱戴的例子,但总体来说,东汉的地方豪强官员多以横征暴敛为主,导致东西羌叛乱不断,成为了东汉朝廷的一根心头刺。 最后持续百年的羌乱拖垮了东汉的经济,为了压制羌乱,汉庭扶植凉州豪族,导致凉州军阀的诞生,而凉州军阀则又给东汉朝廷吹响了埋葬的音符。 过来和袁熙接触的,便是东羌诸部落的联合使团,对于羌人,其实袁熙是很想争取的,毕竟其无论是文化还是传统,和中原都是同源而出,深受华夏文化影响。 而且羌人和汉庭战乱百年,但双方其实谁都不愿意打下去,如今双方所欠缺的,便是一个和谈的契机。 而东羌之所以选择袁熙,其理由是多方面的,最主要的一点,自然是随着袁熙在并州的扩张,地盘已经和羌人相接,让东羌不得不面对和袁熙做邻居的事实。 对于东羌,袁熙自然很想争取,因为如今的西羌,正处于马腾韩遂的控制之下。 汉桓帝时代,凉州三明平定了羌乱,但到了汉灵帝时期黄巾起义,西羌复叛,马腾韩遂西羌关系密切,于是利用战乱割据凉州,成为一方诸侯。 袁熙一想起这北地边塞的局势,便极为头疼,因为北地的平安,全在于和胡人羌人的关系上,从幽州的乌桓和东中鲜卑,到并州的西鲜卑和南匈奴,再往西南就是羌人。 而并州西边的东羌占据的地盘,民风彪悍,胡汉杂居,在后世尤其是南北朝到隋唐极为有名,即关陇地区,这里诞生的士族,谓之关陇士族。 关陇地区有一条极为著名的关陇古道,从陇县到固关再到张家川,是进入凉州的重要通道,袁熙将来想要拿下凉州,就不得不和在这上面生活的东羌部落打交道。 对此袁熙极为重视到来的使节团,他用了相当高的礼节接待,并邀请使节们去幽州做客。 使团的部落代表不少,名字奇奇怪怪,有鸟吾、且冻、傅难、全无、吾良等,其领头之人烧当里何,出自羌族烧当部落的一支,鼎盛时候常常劫掠汉地,不过对袁熙神态倒是颇为恭谨,毕竟袁熙在北地的名声可不是谈出来的,而是纯靠一场场大战打下的威名。 袁熙能够看出,对于自己,使团的代表们是又敬畏又提防,还有一丝天然的抵触,毕竟袁熙最初在天下扬名,很大一部分是击败了凉州出身的李傕郭汜,马腾韩遂等人。 如今袁熙和赵云坐在上首,底下是二十多名部族代表,袁熙举起碗来,说道:“诸位远道而来,到了我这里便是贵客,我敬诸位一碗。” 诸羌人代表举起酒碗,看着瓷碗内的酒水颇为清冽,和他们先前从中原买到的浊酒大为不同,便置于口边饮下,当即眼前齐齐一亮。 袁熙只是在唇边沾了一点便即放下,他笑道:“这酒是我在幽州时候,让工匠改良的,比以前的酒个更加醇厚芳香,诸位要是愿意,可以多带些回去。” 众人都是眼睛一亮,有人出声道:“敢问使君,这酒可以放在商队货物中买卖吗?” 望着众人期望的目光,袁熙微笑道:“当然可以,为什么不行?” “我甚至可以把酿酒之法教给你们,河套平原种出的粮食,未必就比幽州差了。” “我相信诸位学得法子,一定酿出比这更好的酒。” 众人先是面上狂喜,随即齐齐压下神色,他们和中原打交道的历史悠久,当然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是无偿的。 烧当里何当先开口道:“敢问使君,代价若何?” 袁熙知道羌人心里在警惕什么,便坐直身子正色道:“我知道诸位并不太相信汉人,不然到了今日,并凉还是这副样子。” “这几百年来谁是谁非,我也不好评价,但从我個人来说,先前朝廷有些举措,却你们来说确实是不公平的。” 东羌众人都有些震动,他们从未见过有汉人诸侯如此公开说朝廷不是的,更何况袁氏这种大族的族长! 烧当里何试探道:“使君身为汉人,如此说不怕被人非议?” 袁熙摇头道:“我这人先讲道理,再看立场,最后才是血脉。” “若非灵帝失道,也不会导致黄巾之乱,天下荼毒,即使是天子也会犯错,这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这便是赤裸裸的反贼之言了,但东羌众人面上却露出了些许释然之色,不管袁熙这话是真是假,起码对他们释放出了善意的信号! 烧当里何试探道:“那使君将来,要如何对待我们部族?” “我们又需要为使君做什么?” 袁熙微笑道:“我很喜欢你这种有话直说的习惯。” “在这之前,诸位可想先听听,我想要做什么?” 众人听了,皆是正襟危坐,竖起耳朵倾听。 袁熙缓缓道:“羌人的历史已经有数千年,和汉人其实是同源的。” “而大汉立朝数百年,羌汉矛盾却一直没有解决,反而愈演愈烈,这其中主要的矛盾的争端,都在于上位者的不作为,以及地方官员的胡作非为所致。” “我这人很喜欢历史,我的一位夫人也是修史之人,从中我也了解到了羌族的历史中,确实也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 “这也许不是天子的本意,但对于作恶的地方豪强,天子是没有尽到体察之责的。” “所以最初我平定天下的时候,便立下志向,便是对于天下各郡,一定要亲自到当地,亲眼所见,亲耳听道你们的声音。” “所以我来了并州,关外鲜卑当初有人想对我不利,我理所当然会反击,所以两场大战之后,双方也就能坐下来谈了。” “南匈奴也是如此,他们若在并州老实安居乐业,我也不会发兵,奈何他们一直寇边犯境,劫掠中原,那我也只能出手。” “而对于你们,我希望大家能够在桌子前面谈判,就能成为朋友,而不是非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一众羌人心道谁愿意和你打? 南匈奴那群死硬派都打得快灭族了! 袁熙继续道:“其实汉人和羌人之间的矛盾,很多都是两边的官员出现了问题。” “汉庭官员有中饱私囊,为非作歹的,羌人那边也有部族首领裹挟族人作乱的,归根结底,是两边某些少数人,贪心不足,想要获取不属于自己的利益所致。” “而真正受苦的,只有绝大部分的无辜百姓。” “我知道今天来的,可能也有部族首领,我不是特别针对谁,而是诸位想想,将来大家要采用何种形式,才能共存下去?” 袁熙一年多来,通过和鲜卑以及匈奴打交道的过程中,慢慢悟出了些道理。 民族矛盾极为复杂,而收买高层的做法,只会压制一时,迟早会因为首领的更替而让形势再度恶化。 所以他想尝试用阶级矛盾来化解民族矛盾。 当然,这第一步相当艰难,毕竟和自己对话的羌人代表可不是什么平民百姓,其都是部族中掌握话事权的贵族。 这等于是让他们造自己的反。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九章 糖衣炮弹 袁熙一直觉得,在这个时代和属下谈理想也不是不可以,但也仅限于极少数人,对于其他大部分人来说,袁熙想要他们能够接受自己超前于时代的观念和要求,甚或放弃一些关乎自己的利益,那只能给其更大的好处来换取。 不过袁熙的这种想法,也不是纯靠臆测的,马克思不是说了吗,只要有足够的利润,资本家可以在自己脖子上套上绞索,这个观点对于眼前这些羌人首领来说,未必不管用,二元系说要做的,就是以隐蔽的手段,在外面包上糖衣,尝试让对方接受。 袁熙对羌人使节说出自己想法时,预料之中的,他在很多人脸上看到了怀疑之色,便微微一笑,说道:“诸位先别急,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也请诸侯好好想想,你们这样走下去,能把自己部落内的家族形制,延续百年乃至千年吗?” “若将来天下大乱,你们有信心在一次次的战火中保全自己家族吗?” 羌人使节都听出了袁熙话中有话,烧当里何则是直接拱手道:“我等愚钝,还请使君明示。” 袁熙出声道:“在我看来,千百年前羌汉本自一家,系出同源,我认为,将来也迟早也会早走到一起。” “但这个过程,可能以异常激烈的手段实现,不可避免的会有很多人横死,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提前采取相对平和的道路?” “其实伱们的诉求,我认为还是相对合理的,双方各退一步,未必不可以实现。” 众人听了,顿时神情一震,便听袁熙继续道:“当然,这需要一些时间,等我走得再高一些,便便可以履行对诸位的承诺。” “在这之前,我所要求的,便平等合作,你们对我付出多少,我便回报多少。” 烧当里何试探道:“包括让我们出人打仗?” 袁熙微微一笑:“诸位也听说过了,我这几年率领的幽州军战绩,你以为比之东羌战士如何?” 众人略一犹豫,便齐齐坦然道:“吾等实不如也。” 袁熙点头道:“既然我有幽州兵,那又何必舍近求远?” “做我的兵士,不是那么容易,我对你们当下的要求,暂时不需要你们出人,只要求你们能够自保,如果你们被外敌攻打不支,我甚至还可以帮助你们。” “当然,这样一来,你们想要我从这边得到的,相对来说也不会太多,毕竟我个人做事的原则是,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 “出多少力,就有多少回报,想要置身事外,将来说话的分量,理所当然不如出力多的。” “而如果你们想要得到更多,就要好好想想,你们能帮到我什么?” 众人沉默起来,袁熙这话虽然有些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些羌兵相对于幽州兵确实有差距,对方还未必肯要! 烧当里何刚要说话,有人却已经发声道:“吾等要是想要到并州甚至幽州定居,可否?” 袁熙回道:“在我承受能力内的人数,我会尽量满足。” “但话说在前头,我的地盘有我的法纪和规矩,我不会苛待你们,但要求汉人的规矩,你们也一样要遵守。”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我便会一视同仁,无分彼此。” 他心道还就不怕你们来,幽州如今发展极快,羌人过来只怕不出几年,便能明白两边的优劣,再也不想回到以前的部族制中去。 烧当里何看到众人都有所意动,暗暗心惊,心道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凶虎,不仅战场上异常厉害,连言语都能如此蛊惑人心! 但他不得不承认,袁熙开出的条件,对一般部民是很有吸引力的,但对于他们这些部族首领,却还稍嫌有些不够看,于是便试探道:“听说使君向汉廷请命封公?” 袁熙心道这人倒是很有想法,他立刻明白了烧当里何的用意,便回道:“这事情真真假假,你愿意相信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我知道你们身份在羌人中地位崇高,可能害怕将来的地位受到妨害,这也是人之常情。” “对此我只能说,你们若是能有所贡献,我也会论功行赏,按中原士族规格,给诸位相应的身份和俸禄。” “当然,前提是你们能立功。” 袁熙心道士族不是说自己出身高贵吗,现在我就想方设法弄得农工商甚至羌胡都能当士族,我看几十年后,你们还怎么夸耀你们那高人一等的门楣! 但当下这个条件,对于羌人贵族是极有诱惑力的,包括烧当里何在内的羌人使节们眼睛都亮了,毕竟在他们心中,其实被称作边地蛮夷的滋味并不好受。 羌胡在内的各族,即使是当年盛极一时的匈奴,也在无时无刻宣扬自己的中原正统继承人之一的身份,如今有个极好融入中原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怎么能不能让他们心动? 他们并不知道袁熙的心思,不知道这里的弯弯道道,袁熙确实有些蔫坏,因为他现在不争取羌人,后世五胡乱华对方必然会成为祸乱汉人的帮凶,既然看到了历史的分歧点,袁熙必然要尝试尽早将入主中原的胡人力量分化掉。 在袁熙不断抛出若有若无的诱惑之后,羌人使团终于开始意动,踊跃开始和袁熙讨论交换条件,其中重要的一项便是通商。 羌人掌握的重要的商路,便是丝绸之路的延伸,因为三辅地区饱受兵灾,兼之西凉马腾韩遂的割据,丝绸之路中很多商队路线都北移到了东羌。 对此袁熙自然是欢迎的,虽然陆路对他来说算是锦上添花,而且羌人领地里面,有种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当然他现在不会和羌人提起,免得对方坐地起价。 但实际上,袁熙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所要的是通过通商,加强两边的交流机会,更快促进民族融合,只要两边加强文化商业交流,羌人必然能融入到中原汉人这个更有文化底蕴的圈子中来。 只有两边真正变成一体,才能将胡人变成汉人,防止胡汉力量对比失衡,这才是最有效防止五胡乱华在未来发生的有效手段。 众人相谈甚欢,在袁熙敲定了羌人可以经北五郡到南下晋阳,东到北新城的两条路线后,还邀请其派出部族子女去幽州就读义学。 他见有人犹豫,说道:“这不是质子,我也不搞那一套。” “如果诸位家人想要离开,随时可以离开。” “这点我可以以家族名义,向诸位保证。” “诸位应该明白,我这人对于许诺很是看中,从来没有背信过。” 此话一说,众人才疑虑尽去,争相表态。 袁熙则是心中暗喜,如何腐蚀羌人下一代,最有效的当然是娃娃抓起,其子女见识过了幽州便利发达的生活,只怕再也不想回到以前的样子了。 烧当里何最后出声道:“吾等皆愿意相信使君,但使君迟早要离开并州的,将来若其了纷争,我等找谁去呢?” 袁熙知道羌人极为重视地缘关系,若并州没有主事人,他们自然会没有信心,本来田豫适合调停,但其担任了匈奴和鲜卑的调停人之后,再负责羌人这边的事务,就不合适了。 因为羌人自认姜姓苗裔,对于匈奴鲜卑颇为抵触,后世五胡乱华也是先依附了东晋,直到晋朝支棱不起来才自立,所以对待羌人和对待鲜卑,两边的态度是要有人分别的。 袁熙想了一下,便转向身边的赵云,对众人说道:“这位是幽州牧赵使君,和我情同兄弟,处事公正,能够代表我。” 众人这才拜服,赵云在北地的名声他们是如雷贯耳,先后击败了李傕郭汜等凉州大将,在羌人心中,几乎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等众人告辞散去,袁熙苦笑道:“看来兄在羌人的名声很大,那可能要劳烦兄镇守并州一段时间了。” “听说家姐给兄生了个儿子,结果暂时不能相见,我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赵云笑道:“这是云分内之事,何况其在蓟城,万事不用我劳心。” “倒是主公这么急,怕是准备要下江淮了吧。” 袁熙点了点头,“没错,江淮那边形势已经很是不好,我必须得过去了。” “我没有劝动吕夫人,其坚持这两年在五原抚养孩子,到时候还拜托兄护得其平安。” 赵云重重点头,“主公放心,有云在此,绝不会让吕夫人和孩子有任何闪失。” 袁熙暗探一声,吕玲绮有自己的想法,坚持不回蓟城,袁熙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这两年只能和吕玲绮分开了。 毕竟寿春那边传来的消息很是不好,自己也该过去破坏曹操和江东夺取荆州的意图了。 送走赵云,袁熙往宅子走去,现在他在并州放了三员大将,看着是有些亏了,但其实并不影响今后的计划。 因为相比武将,田豫更适合做内政形的全能人才,而相比上阵打仗,高顺也更适合练兵。 至于赵云,则是袁熙手下为数不多可以完全托付信任的部下,换了其他诸侯把手下大将放在这种形势复杂边地,只怕要时时刻刻疑心对方造反了。 他走到后屋,便看到吕玲绮和杜夫人跪坐在榻上,哄着怀里的孩子。 袁熙走了过去,叹息道:“你们真的不回幽州?” 吕玲绮抬起头来,笑道:“这几年我耳鸣之症不见好,在夫君身边也是拖累。” “如今夫君身边的禁卫,随便拉出个来都比我能打,我现在也认了,有时候女子和男子的差距是天生的,强求不得。” “夫君放心,此地要是有了危险征兆,妾和杜夫人肯定会及时走的。” 袁熙见吕玲绮主意已定,便点头道:“那好,子龙会留着这里一段时间,有他在我倒是放心。” “我准备过几日便整军动身,先回幽州,然后南下江淮。” “你们两个好好保重吧。”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章 马不停蹄 袁熙和吕玲绮杜夫人离别的时候,看着两女向着自己挥手送别,也是有些感伤起来。 他发现自己的地盘越打越大,但不知道为何,却觉得越来越孤独了。 来的时候,他几乎带了能调动的所有大将,但经回去的之后,还有他和张郃两人。 但相比兵士们,将领这还算好的,虽然也有数员偏将死伤,但不少幽州士兵,则是永远埋骨在了并州的草原上。 袁熙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看着身边一个个曾经熟悉的鲜活面孔,就此永远消失,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着复杂的感情在里面。 但如今他的脚步不能停下,因为他的对手,在这一年多时间里面,也更加强大了,所以他只能争分夺秒。 不过考虑到幽州军征战太过频繁,他准备让大部分幽州兵休息一段时间,只带少量精锐南下,毕竟这次去江淮地区以水战为主,这次动用的主力,便是江淮和徐州水军,也是考验太史慈和陈登练兵效果的时候了。 队伍回去的时候,足足走了一个月,等袁熙领军回到蓟城的时候,已经是夏天了。 他入城的时候,街道又在整修了,蓟城仿佛永远都在扩建,外围又开辟出了一大圈安置过来的流民,这是因为冀州这一年多来,交战一直没有停止过,导致冀州百姓不断逃往幽州。 虽然曹操将主力放在了荆州,但镇守邺城的夏侯惇却是主动出击,一直在打袁熙地盘的主意。 夏侯惇此人虽然上阵作战不行,但后勤内政很有一套,他镇守邺城期间,不仅稳定了局势,收买了部分冀州士族,招揽了不少冀州出身的武将,于是夏侯惇以魏郡清河为依托,对安平郡发动了数次攻击,但最后都被诸葛亮调兵遣将挡了回去。 但诸葛亮赢得也不轻松,两边都是冀州兵,彼此知根知底,并没有像袁熙先前带的幽州兵尤其是陷阵营那般有着压倒性的战力优势,所以诸葛亮一度打得非常辛苦。 但这对诸葛亮的成长,却起到了极好的推动作用,诸葛亮在这种逆境之中进步很快,尤其是袁熙期间得知后,将田丰调过去帮忙。 在和田丰共事中,诸葛亮渐渐将胸中所学融会贯通,派兵布阵越发老练,这让田丰也极为惊讶,到了后来诸葛亮已经完全熟悉摸透了夏侯惇的想法,指挥应对越发得心应手。 尤其最近一次交战,诸葛亮完全算到了夏侯惇的的进军路线,导致夏侯惇的兵力还没有展开,就被诸葛亮派淳于琼从中间截断,两边夹击后,夏侯惇损失不小,只能狼狈地退兵了事。 袁熙在并州打仗期间,对于冀州也是极为注意,毕竟这是关键的前线地带,初时诸葛亮战事焦灼的事后,袁熙还有些担心,但之后诸葛亮越打越好,让袁氏也是颇为欣慰,完全放下心来。 要说两年前诸葛亮尚还青涩稚嫩的话,如今却可以说完全能够说是独当一面了,袁熙觉得,这次江淮动兵,诸葛亮一定能够发挥不小的作用! 他带兵进城,回到府邸的时候,甄宓带众女迎了出来,她们知道袁熙这次马上就要离开,所以都掩住愁容,争先过来向袁熙问好。 袁熙先和甄宓回屋后,看到袁叡又长高了不少,说话行事之间落落大方,颇有规矩,不禁将其抱起来笑道:“还是夫人教的好,比我当年强多了。” 甄宓笑道:“将来能赶上夫君几分,妾便知足了。” “夫君也去看看袁谦吧,这一年来,蔡侯两位夫人对其教导颇为用心,那孩子进步也很快呢。” 袁熙想起先前并没有看到蔡昭姬的身影,问道:“今日昭姬有事?” 甄宓答道:“她今日和诸葛军师的夫人一起,在在义学授课。” 袁熙这才想起黄月英被自己处罚的事情,笑道:“她倒是挺老实,我还以为她坚持不下去呢。” 甄宓笑道:“黄夫人做事很认真,除了过年依例放假,去青州探望了诸葛军师外,其他时间在义学都是兢兢业业呢。” “夫君也挺狠心,让人家夫妻这么长时间不能团聚。” 袁熙挠了挠头,“好吧,这事情我也有些欠考虑,不过蓟城起码安全,而且之后一段时间,可能还要让她等着了,因为我准备带诸葛军师去打江淮了。” 甄宓听了,掩饰住眉宇之间的一抹忧色,袁熙这几年来,打仗也太频繁了,但她只能叮嘱几句,让袁熙保重身体,又听说吕玲绮在五原不回来,不由出声道:“那地方环境远不如蓟城,不知道她如何呆的下去。” “怕不是她的耳鸣之症” 袁熙叹道:“她个性很要强,随她去吧。” “我听说年前糜夫人已经回徐州了?” 甄宓点头道:“她说谋划糜家商队开辟航线之事,必须要亲自去才能放心。” 随即她掩口笑道:“夫君的女眷,有时候更像是掾属呢。” 袁熙心道这话倒是一针见血,只得道:“这不更说明女子也能独当一面嘛。” “这样其实挺好,女子有需要依靠男子的一面,也有能自立自强的一面,不然也太浪费上天给予的才能了。” 他随口又问了几句,这才出了屋子,他没有直接去袁谦房里,却是绕了个弯,先到了孔氏屋里。 孔氏想着袁熙一时半会不回来找自己,所以正在屋里熬药,听说袁熙来了,连忙又惊又喜地迎了出来,羞赧道:“妾屋子里面都是药味,实在惭愧,夫君闻不惯的话,可以去其他夫人那边。” 袁熙拉着她的手,说道:“我战场上那么重的味道都没有事,还怕什么药味。” 两人坐在榻上,袁熙将孔氏拥在怀里,感觉孔氏的身子很轻,不禁越发感到怜惜,问道:“这药一直在吃?” “咳嗽可好些了?” 孔氏答道:“一直都是按元化先生的房子,妾觉得挺有用的,除了天气很冷的时候,几乎不怎么咳嗽了。” 袁熙听了,说道:“你要是觉得住不惯,可以去寿春。” “那边气候温暖的多,可能会对你的病情有帮助。” 孔氏想了想,笑道:“妾还是留在蓟城好了。” “一来妾在徐州的时候,气候比幽州要暖和,但病情也未见好,元化先生说,若不是肺痨的话,天气冷些未必是坏事,说不定还能压制病情恶化。” “二来作为妾室,按礼节是要跟着正室在一起的,若妾也去了,对甄夫人这边也是不太好。” 袁熙听了,叹道:“难为你有心了,在蓟城也好,起码有个照应。” “寿春那边那几位,我还不知道怎么安排呢。” 孔氏自然听说过大小乔和冯氏的事情,轻笑道:“夫君的金屋,可是不少啊。” “糜夫人也就罢了,听说寿春那几位,夫君也让人等了好几年了吧?” 袁熙赧然,“确实,不知不觉就那么多人了,感觉也挺对不起她们的。” “不过伱也是,我当初碍于面子,让你也颠簸流离了好几年,真是对不住了。” 孔氏依偎在袁熙怀里,满脸洋溢着幸福之色,“不,妾如今已经很满足了。” “即使明日死了,妾此生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袁熙心头一跳,“别这么说,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他站起身来,说道:“先前打仗太过频繁,我可忘了,如今的医术,是可以再往前进一步的。” “你等着,几年之内,我会让天下的医术,打开一扇新的窗户。” 孔氏站起来相送出门,好奇道:“且想不出来,夫君要如何做呢。” 袁熙笑道:“自然是先从玻璃做起。” 孔氏似懂非懂,她倒是听过玻璃,古时春秋战国就有了,但怎么会和医术相提并论呢? 蔡昭姬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在自己房中,袁熙正和侯夫人说着话,一边看着袁谦写字。 袁熙对蔡昭姬笑道:“书法大家亲传弟子就是不一样,谦儿这小小年纪,字体里面就有风骨格局了。” 蔡昭姬回道:“这孩子悟性很高,将来必成大器。” 说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也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之色,却让袁熙看到了,他便对侯夫人说道:“你先带谦儿一起去玩,我和昭姬谈些事情。” 等侯夫人出了门,袁熙将侍女也遣了出去,却是起身将屋门关上,蔡昭姬一看,便脸红了,低声道:“这还是白天。” 袁熙叹道:“女子之中,咱们是最先认识的,你心里想什么,我大致也猜得到。” “我这几年一直在外打仗,确实对不住你了。” 蔡昭姬眼圈一红,袁熙确实说中了她的心事,这几年她看着府里袁叡和袁谦一天天长大,自己最先认识袁熙,却还没有自己的孩子,想着自己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要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袁熙见状,知道自己猜中了,便搂住蔡昭姬,在她轻声道:“现在也不迟。” 曹昭姬扭动几下,低声道:“夫君不怕曹宪偷听?” 袁熙微笑:“你这么一说,好像更刺激了。” 蔡昭姬身体一抖,脸上越发红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屋内方才云收雨歇,蔡昭姬躺在袁熙怀里,轻声道:“夫君在外千万保重身体,妾最盼望的,便是夫君平安。” 袁熙说道:“放心,平定天下的那一天不远了。” “不过我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你这几日帮我在义学里面留意一下。” “帮我看看,有没有会烧纸玻璃的工匠。” 蔡昭姬听了,思索起来,“玻璃?” “妾倒是听说过,春秋时有人烧制过,但不怎么实用,后来被瓷器取代了。” “夫君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一章 人心难齐 对于玻璃的用法,袁熙本想来想要简单一说,但他想了想,便详细地将玻璃在推动医学发展的作用说了出来。 最后他说道:“我认为,玻璃有两大作用在医学上是难以用其他材料代替的。” “玻璃器皿可以用来培养熬制药材所用的原料,但严格来说,用轻便瓷器勉强代替,也不是不可以,但因为不透明的缘故,使用不太方便就是了。” “但另外一点,就瓷器其无法达到了,即玻璃提纯后,再经过精细加工,用于放大的镜片。” “先前你见过我让人用的望远镜吧?” 见蔡文姬点头,袁熙出声道:“那东西用天然水晶打磨也可以,但却无法代替玻璃,一是材料无法提纯,二是无法精确控制镜面,导致倍数上不去,上限便仅止数倍而已。” “只有做出足够纯度的玻璃,才能让放大的倍数突破极限,制作出能看到数十倍,乃至千百倍的镜子,我称之为显微镜。” “而基于这种镜子的医学研究,才能观察到人体乃至疾病的根源,推动医学进步。” 平心而论,其实要让袁熙想办法用土法培育青霉素之类,也不是说完全做不出来,但非标准工业化的流程,会让其掺杂大量杂质杂菌,很多东西是相当致命的,这种药物用在人身上,即使没有青霉素的过敏反应,也大几率会让人丧命。 这也是为什么建国后一段时间内,即使有土法合成西药的途径方法,但赤脚医生手册中,药物治疗几乎全都采用了针灸加中草药的方式,毕竟不纯的西药药物风险实在太大,只怕在治好人之前,就把人治死了。 蔡文姬听完袁熙的话后,马上领会了其中关键处,说道:“妾明日就发动义学中所有的人,寻找制作玻璃的书籍和工匠。” “若真如夫君所说,海砂是制作玻璃的理想材料,那幽州海边都可以挖到,到之后着人运过来试验烧制提纯。” 袁熙点头道:“没错,玻璃制作其实并不比陶瓷复杂,技术要求也不高,所需的可能就是手法而已,我相信幽州那么过工匠,没有理由做不出来。” “虽然短时间内做不出高纯度的光学玻璃,但一口吃不成胖子,都是循序渐进的,只能一步一个脚印。” “这是医学突破的重要前提,好在另外一项我也在着手做了,那便是棉花。” “我听说棉花种子,今年似乎结果不错?” 蔡文姬点头道:“这是夫君试种棉花的第三年了,确实比前两年收成好得多。” “妾根据夫君的说法揣测,前两年中,不适合幽州天气和土壤的种子,都在种植中被筛选掉了,能存活下来的,都是适合幽州气候的。” “这样一来,棉花的存活率自然就大大升高了。” 袁熙深以为然,自然种植也是筛选的重要手段,如今能存活结出棉桃的族株,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其适应性,这样一代代筛选下去,迟早会发现适合本地环境,同时兼顾产量质量的棉种。 这样一来,纺车的改良也该渐渐提上日程了。 当下他滔滔不绝和蔡文姬说起改良现有纺车,以及将来利用幽州水利进行大规模生产的想法,说着说着,他才发现时间过了很久,方才不好意思道:“你看我,一回来就说这些,都没问你这段日子过得如何。” 蔡文姬轻道:“在妾看来,夫君说起这些时,才是最有魅力的。” “夫君不仅懂得打仗,还知道天下百姓疾苦,妾相信假以时日,夫君定然能开创不同于往的太平时代。” 袁熙叹道:“但愿如此吧,但在这之前,得尽快把这天下大乱终结掉。” “毕竟战争对于生产的破坏,实在还是太厉害了。” 蔡文姬提醒道:“听说夫君平定并州,同时压服了匈奴鲜卑羌人,但幽州这边的公孙度家族,和高句丽打得很是胶着,其中还夹着个乌桓,中间时有冲突,有时候会影响道漂榆邑那边的码头商路。” 袁熙听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明天我便和公与先生好好商议下。” 次日一早,接到传令的蓟城核心官员们,便都集中在袁熙官邸里面,等着向袁熙报说这一年以及今后的打算。 沮授见人都到齐了,便出声道:“请各位依次向使君分说,注意言简意赅,切中要点。” 于是便从袁胤开始,众人开始依次向袁熙介绍这一年来自己所负责的工作,从内政城务到军管兵事,从工商贸易到教育教化,几十位官员足足说了一上午,才略略说完。 袁熙见时间已经过了正午饭点,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了解,便干脆让人做了简单饭食端来,众人一边吃,一边继续讨论。 袁熙看着众人对幽州的内务介绍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道:“边境的乌桓和公孙度家族动向如何?” 沮授出声道:“得益于主公横扫并州,威慑北地,如今鲜卑匈奴听了公子名声,都是避而远遁,跟不用说实力乌桓和公孙度就家族了。” “这一年来两家数次派遣使节来蓟城示好,同时要求开通商路,态度颇为恭谨,甚或送了了家族子弟过来定居示好,这都是使君战场得胜之功。” 袁熙听了,稍稍放下心来,说道:“但公孙度家族和高句丽貌似停战了,这是在防备我?” “高句丽包藏祸心,公孙度家族若是不趁着自己还有实力的时候将其打死,之后必生祸患,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沮授听了,便道:“关于此事,有些传言,说公孙度这几年身体不太好,所以暂时缓了兵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对着袁熙使了个眼色,袁熙知道其中还有内情,便道:“乌桓单于蹋顿那边,虽然态度尚算公瑾,但伱们也要看着些,我在并州的教训,便是在尚未打过一仗之前,胡人部族之中,肯定其中一些人是有些想法的。” “即使蹋顿对我袁氏友好,其手下也不见得另起心思。” 众人听了,连忙答应,袁熙看众人欲言又止,便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沮授看了下面一眼,刚要说话,就见袁胤出声道:“敢问主公,属下听说曹操上表天子,为主公封公,可有此事?” 袁熙点了点头,袁胤便道:“这是曹操诡计,未知主公如何应对?”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袁熙见有人面上有期待之色,心中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我回蓟城,便是为了听听你们的想法。” “诸位畅所欲言,无论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众人听了,纷纷出言,不出袁熙所料,掾属之中,有很多人都赞同袁熙顺水推舟,利用封公的名声扩大势力,再和曹操对抗。 在他们看来,袁熙领的是天子封号,完全可以和曹操撇清关系。 赞同的人,要比反对的人数还要多,而其他的人,则是在由于观望。 袁熙知道,掾属们之所以这么积极,是因为很多人的官职,目前已经到顶了。 袁熙是三品将军,底下的掾属最高也是四品起,但很多人在投靠袁熙之前,其实品级就高得多,此时他们自然希望袁熙往上再走一步,何况在他们看来,封公之后就能立社稷宗庙,这对于袁氏来说也是极好的事情,袁熙没有理由反对。 袁熙见自己的一些心腹官员没有表态,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心道要是诸葛亮在这里,只怕早就站起来激烈反对了吧。 其实对于袁熙封公,其中有好处也有坏处,两相利益衡量,很难用一句话说清楚,袁熙之所以到现在还不表态,其实是想压一压手下的官员。 这些人在自己手下,还没有做多长时间的官,没有立多少功劳,就在想着往上爬了,虽然主公要回报下属,但这些人貌似也将官职看的太容易了,真以为自己一场场仗打过来,取得胜利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的脸色微沉,当即有些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看了出来,纷纷闭口不言,袁胤见了,忙打圆场道:“属下觉得主公打出的旗号,是袁曹不两立,如今接受曹操上表,对主公声誉影响不小,将来只怕师出无名。” 袁熙开口道:“族叔所得没错,我在青州的时候,曾向诸葛军师问了一个问题。” “将来我平定天下,要打出什么口号,才能争取最多人的支持?” “我尚未见诸葛军师,如今便要把这个问题抛给你们,明日你们给我答案。” 众人心里一苦,这可不是个简单问题,看来袁熙对于封公是有抵触的! 袁熙开口道:“过年我没有祭祖,同时还有一件事情,显甫临时的时候,托付我帮他过继袁氏子弟,这件事情族叔和袁氏族人商议一下,给我几个人选,明日一并说给我听。” 袁胤听了,连忙起身领命,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表明袁熙即使现在不想封公,将来也会用别的手段掌管袁氏。 想想也是,袁熙现在平定天下,靠的是自己手里的兵马,对于封公这种虚名,根本没有必要太过执着,等平定了天下,还是在乎区区一个公爵封号? 这些官员们被私利蒙蔽,只怕惹得袁熙不高兴了啊。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二章 马不停蹄 其实包括袁胤在内,几乎所有的掾属都没有猜准袁熙的心思。 到了袁熙这种位置,其实更加注重利益的考量,所谓的大义名分,也不过是让他更加光明正大的打天下而已,君子因时而动,这是作为上位者必然的抉择。 他现在之所以没表态,是还在在权衡利弊,封公这种事情对名分不利,但却对于掾属有所激励,毕竟袁熙这几年来打仗频率很高,按道理很多人应该升上更高的官职了。 如果袁熙不正视这个问题,底下的人也会有所不满,但另一方面,如果不遏制军功贵族快速崛起周尾大不掉的苗头,那迟早会造就出另外一批门阀士族,重演秦朝故事。 袁熙知道自己要是以身作则还好,但他也不是铁板一块,起码在姬妾上是违制的,因为按照官袁熙现在是卿大夫,只能有一妻二妾,而袁熙的女眷早已远超这个数目,其中大部分人都没有正当名分。 主公都如此,还拿什么给下属做榜样? 而从这点上来看,有些掾属赞同袁熙封公,并非出于自身的欲求,而是因为封公之后按照汉制,袁熙便是诸侯,能够纳娶八个妾室,这样一来,在妾室这点上,袁熙起码是不会受人非议了。 所以这也是有些掾属建议袁熙将错就错的原因,袁熙一想到此,就深感政治之复杂,很多事后千百年来的难题,并不是随着时代变化能够解决的,很多处于制度漏洞阴暗面的东西,其出发点牵涉到人心向背,极为复杂,是很难说有绝对的对错之分的。 袁熙最后让负责农业工匠的官员出列,和其说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安排众人去一一落实。 他说完内政,便开始安排军务,发声道:“幽州现在不用以往,几年前还是处处危机,如今我平定边塞,并州和鲜卑南匈奴数战之后,幽州西面的威胁已经大大削弱了。” 众人连忙拜道:“这都是使君之功。” 袁熙摆手,“如今并州到幽州的东西通道已经打通,我将子龙留在北五郡负责防务,有他在的话,幽并背面的防务应该不成问题。” “而近期幽州东面应该也不会发生大的改变,有公与先生坐镇,防卫辽西应该没问题吧?” 沮授起身道:“请使君放心,授定竭尽全力,抵御一切可能的变故。” 袁熙点了点头,“我准备让幽州兵全体修整些时日,暂时只选五千人出来,其他剩下的我都留给先生,这样一来,幽州防务应该是够用了。” 众人敏锐地从话语中嗅出了味道,不禁面面相视,袁熙这是马上就要去打仗了! 他们不禁暗暗咋舌,袁熙仿佛永远停不下来一样,仿佛永远在赶路,他年纪轻轻,刚过二十五岁不久,为何这么急? 但他们知道袁熙一旦主意已定,便不会再改变,果然袁熙开始调遣粮草物资,众人一一起身领命。 直到天边夕阳下山,袁熙才将事情安排完毕,此时众人连费口舌带动脑,已经疲累不堪,袁熙见了,便道:“今日便到这里。” 众人刚刚面露轻松之色,就听袁熙道:“明日一早继续议事,别忘了我早上给你们安排的几件事情。” 众人心中吐血,差点忘了这一茬,看来今天晚上是不歇停了! 如是过了数日,袁熙通过一次次议事,终于将幽州的事务理的差不多了,随着幽州军整备武器盔甲,粮草辎重调集一一完成,南下的日子也临近了。 这日沮授来袁熙府里拜访,对于几件拿不准的事务征求袁熙意见,两人说完话后,沮授犹豫了一下,说道:“主公这几年亲力亲为,劳心费神,凡战阵内事,皆是事必躬亲,可谓天下楷模。” “但授还是想提醒主公,虽然主公自恃年纪尚轻,但身体毕竟不是铁打的,还望注意适当休养生息啊。” “如今主公独挑大梁,亲蹈险地,固然有高祖之风,但授认为,主公如今对于天下的重要性,还望让我们做掾属的能为主公分担一些。” 袁熙明白沮授的意思,便回道:“公与先生的话,我记下了。” “我会小心注意安全,但这次江淮我还不得不去,毕竟江东要是这么和曹操联手,我不仅会丢掉江淮,将来也很难再打进去了。” 沮授也不得不承认袁熙是对的,叹道:“江东这时机把握的确实很准,要是再给我们五年,就能在战船水军上压制江东,但偏偏他们此时发难了。” 袁熙点头道:“只看战术眼光的话,孙权这个人相当不简单,但在战略上他已经走进了死路。” “既然如此,我便陪他玩这一局好了。” 沮授受道:“寿春有奉孝伯言坐镇,听闻主公还要带孔明一起去,有三人合力,江东不足为提。” “但最大的威胁,还是曹操,此人诡计百出,是天下最难对付的人,还望主公小心。” 袁熙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在这个时间点上,天下诸侯之中,唯一能称得上军事家的便是曹操了,所以袁熙和其交手,从来没有轻敌过,每次出手都是全力以赴。 曹操之能,在于他不仅会打仗,还会教手下学会打仗,这才是最可怕的。 平心而论,曹操起家的时候,其倚仗的曹氏夏侯氏的将领很是不堪,一开始也是连吃败仗,但打着打着,这些人便飞速成长起来,连当时强横一时的吕布军都能打败,更不用说陶谦刘备了。 抛去曹氏夏侯氏天才辈出的因素,曹操这种表现,让袁熙想起了一个人。 汉高祖刘邦。 常常有人说刘邦运气太好,小小一个沛县,竟然是藏龙卧虎,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都是后世有名的贤臣良将,真是走了狗屎运。 但这些人却忽视了一点,同是起家,为何就刘邦手下这么厉害,其他地方的人都不行吗?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刘邦本身能力就很强,他不仅眼光很准,并且训练部下有方,才能让其一个个飞速成长起来。 这才是最为一个主公最为可贵,也是最为可怕的素质,相比之下,项羽这种有大批人才都不会用的差远了,其失败也是必然的。 而曹操也具备这种素质,其不仅能写出孟德新书,还能将其传授给部下,让曹氏夏侯氏族人从豪族地主成长为能够领军打仗的将领,这其中曹操起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结果就是曹操手下的官员,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在历朝历代评价之中,无论数目和质量都远超其他人,以至于在其还依附袁绍时候,就已经成了气候,这才能一举翻盘。 所以对于曹操这种人,袁熙自觉即使付出再大的重视也不过分,偏偏曹操极为善于借势,如今荆州的形势越发恶化,刘备的表现虽然远超袁熙预料,但在两面夹攻之下,迟早支持不住,所以袁熙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想到这里,袁熙也有些郁闷,不需要五年,其实只要三年,幽州便能攒出一支在长江口足以压制江东的船队,偏偏连这点时间也没有。 不过打仗本来就是这样,找准时机有时候远比准备完全重要,所以袁熙每次出兵,打的就是对方出其不意,再更加适合自己的时机开战,远比错失良机更能影响胜负。 这次也是一样。只怕很少有人会想到,袁熙在攻打并州这么一次大战之后,还敢马上出兵,同时去招惹曹操和江东! 不过袁熙也不会轻敌,毕竟他上次打完江东后便是立刻去打了冀州,曹营的谋士并不是傻子,未必料不到袁熙的行动,所以这次他虽然出兵仓促,还是做好了尽可能的准备。 他送走沮授后,回屋的路上,发觉吹过来的风里,已经带了不少的燥热,便如同这天下的相争的形势一样,让人蠢蠢欲动起来。 嬉笑声传来,袁熙走了过去,看到树荫下去,曹宪三姐妹正蹲在树下数蚂蚁,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心道曹节曹华年级小就罢了,曹宪这都多大了,还是如此童心未泯。 曹宪听到声音,抬头看是袁熙,连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巴,跑过来笑道:“公子好啊。” 袁熙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摸着曹宪的头道:“已经很少有人这么称呼我了,真是怀念啊。” 曹宪苦着脸道:“公子不喜欢,我便换个称呼好了。” “不,”袁熙摇头道:“这样很好。” 曹宪身后,曹节拉着曹华过来行礼,袁熙发现曹节曹华长大不少,随即醒悟过来,自己这几年去取匆匆,还真就和两人没怎么见过面。 他摸着两人的脑袋笑道:“你们都长高了很多啊。” 曹华已经是六七岁年级,颇为天真烂漫,拉着袁熙的手咯咯笑了起来,曹节却早过了婚嫁年龄,脸色微微泛红,低下头去说不出话来。 袁熙见了,逗趣道:“咦,我记得女郎前几年性子颇为豪爽来着,怎么两年不见,这么扭捏了?” 曹节噘着嘴不说话,把袁熙逗乐了,笑道:“果然还是那个脾气,没变没变。” 众人都笑了起来,曹节的脸更红了,袁熙和众女说了几句话,便往甄宓房里走去。 曹宪见曹节望着袁熙背影发呆,不由心里暗笑,忍不住咳嗽一声,曹节这才回过神来,气的瞪了曹宪一眼,转身回屋去了。 曹华摇着曹宪衣襟,奶声奶气道:“大姐,二姐怎么生气了?” 曹宪笑到:“谁知道,许是夏天太热了吧?” 说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弄得曹华一头雾水。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三章 真正目的 在青州冀州边境领兵和曹军对抗的诸葛,收到了幽州来得的军令,里面袁熙要求诸葛亮将冀州防务交给田丰,诸葛亮本人则是立刻调集青州冀州境内的战船,同时征调五千兵士去,从黄河东进到黄县码头和袁熙汇合。 诸葛亮看完信后,将田丰和淳于琼等人召集起来,将密信给众人读了,众人当即领命,诸葛亮安排其各司其职,最后道:“我这几日便动身,诸位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的?” 田丰出声道:“这次主公下江淮,肯定是有大战的,现在冀州青州兵员充足,只调五千兵是不是有些保守了?” 淳于琼也是赞同道:“今年荆州传来的大小战事,往往都有数万甚至近十万人的规模,若是主公只投入一两人入江淮,只怕是杯水车薪啊。” 众人都知道袁熙带兵打仗,从来都不是以数目取胜,但今时不同以往,无论是曹操还是江东势力都有所膨胀,现在动不动便能轻松征发数万大军。 而相比之下,袁熙刚打完并州,手下兵士疲惫,所以能调动的幽州兵不会太多,如今其只在冀州地区调取五千兵,算起来也不过带着万余人南下,这些人真的能改变江淮地区的混战乱局? 诸葛亮出声道:“我也不知道主公到底目的如何,军令如此,我现在也只得遵从,到时见面,我会问清缘由,劝诫主公小心行。” 田丰等人听了,这才稍稍放心下来,诸葛亮虽然年轻,但这段时间已经显现出了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凭着本事赢得了众人的信任。 眼下冀州老人私下里面都传,都认为袁熙会观星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不然无法解释陆逊和诸葛亮这种默默无闻的年轻人,能被袁熙发掘出来任以高位,这没有极大的魄力和自信是做不到的。 诸葛亮和田丰等人交托完军中事务后,便着手遴选士兵,征调战船,不出数日,百十条战船在黄河码头出发,载着五千名士兵浩浩荡荡向下游驶去。 诸葛亮按照信中的时间,提前一日赶到了黄县码头,第二天袁熙的船队便到了。 袁熙是从漂榆邑码头出发,着海岸线南下的,他到达黄县的时候,看到码头外面整齐的战船,对身边的张郃笑道:“我们倒是晚了些。” 张郃脸色不太好,因为他有些晕船,中途还吐过几次,这让他颇觉丢人,明明自己在渡过黄河坐船的时候是没事的,怎么如今却不行了? 袁熙和张郃解释,说海边风浪本就比内河要大,而且幽州建造的外海战船,多是尖底的,摇摆程度也比平底船要大一些。 张郃有些不解,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做成平底船?” 袁熙解释道:“江东以水军制胜,但主要是以长江防线为主,战船多为平底,所以一般封锁到长江口以外三十里的距离。” “将来我们想要压制对付江东水军,只在长江上着眼和其硬碰硬,还是有些不合算,而幽州战船从深入外海,若是能绕过封锁转进,便时刻都能从江东后方登陆。” “尤其是运载骑兵,辅助以船队后勤补给,遇到不利还可以退回船上撤退,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到时候江东后方处处着火,想防也防不住,那所谓的长江天堑,便形同虚设了。” 张郃这才恍然,心悦诚服道:“主公目光竟然能如此长远,郃佩服。” 但话虽如此,晕船是不好克服的,张郃吐了几次,晕乎乎地跟着袁熙到了黄县,众人下了船,诸葛亮早已经迎了过来,几人相见施礼,袁熙对诸葛亮笑道:“军师这一年多的很好,眼下冀州边防未定,都是军师之功啊。” 诸葛亮谦道:“都是元皓先生等人大力相助之故,亮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随即道:“主公这次下江淮,如何安排?” 袁熙出声道:“你先和儁义整军合兵,咱们明日一早出发,等到了船上再慢慢谈。” 诸葛亮听了,便和张郃自去清点兵士,袁熙则是回了宅邸,糜贞却是早得了消息,满脸喜色地迎了出来。 这一年来,糜贞根据袁熙要求,将本来重心放在海西的糜家商队,慢慢将一部分路线转移到了黄县,毕竟这地方靠近幽州和朝鲜半岛,调集货物要比海西方便不少。 而糜贞也在黄县住了下来,帮着打理袁熙名下的联合商行事务,虽然杂务繁多,但有赖于糜贞先前经验,商队的发展也是蒸蒸日上。 糜贞本来就身形苗条,袁熙一见,发现其更瘦了便拉着糜贞的手,说道:“一年不见,清减不少,独自一人吃了不少苦吧?” 糜贞眼圈一红,强笑道:“妾只是管理些账目,不比夫君战事凶险,看到夫君平安,妾也放心了。” 袁熙叹道:“我知道你做了不少事情,这次也还要麻烦你。” 他顿了顿,“你今天把商队和糜家族老交接一下,同时调取物资财货,明日出发跟我去寿春。” 糜贞听了,心中喜悦,她还以为袁熙只是来见自己一面,没想到还能随行,已经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毕竟糜贞看到甄宓等人这几年的生活,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毕竟除了吕玲绮外,其他女郎嫁给袁熙跟守了活寡一样,一年见了不几次面,如今竟然能跟着随行,糜贞自然是极为高兴。 袁熙看到糜贞神色,心里也很歉疚,叹道:“确实对不住你们,我从北新城参与争夺天下至今,也已经六七年了,要是我有高祖的本事,天下早已经太平了。” 糜贞轻笑道:“不,在妾心里,夫君可比高祖厉害多了。” 袁熙握住糜贞的手,微笑道:“哪里强?” 糜贞横了袁熙一眼,眼如桃花,面含春色,两人心有默契地一同进了小楼。 过了不知道多久,糜贞咬着头发,微微张口道:“夫君,要不晚上吧,一会要是天晚了,就来不及召集族老了。” 袁熙回道:“好好,马上就完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糜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心道夫君这人,简直满嘴都是谎话! 次日船队准时在黄县码头出发,准备抵达海西的淮河入海口,然后顺着淮水抵达寿春。 淮水的北面便是豫州汝南地界,所以袁熙的这次调兵是瞒不过曹操的,那也是诸葛亮不解的地方,如果要秘密介入荆州争端,为什么不在徐州调兵,通过陆路把兵士派往江淮呢? 所以诸葛一上船,便来找袁熙商议,他敲了敲门,过了一会,便看到袁熙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了出来。 迎着诸葛亮的目光,袁熙尴尬道:“我和糜夫人都有些晕船。” 随机他醒悟到这实在是欲盖弥彰,便赶紧踏出房门道:“军师找我有事?” 两人走到船头,诸葛亮把心中疑虑说了,最后道:“江淮能动员的兵力,应该有三四万,加上主公带去的一万精兵,这数目也许能压制曹操或者江东任何一方,但想要打败他们,还是很难啊。” 袁熙点了点头,反问道:“军师觉得,如果我要发动治下四州的所有兵力,能不能彻底覆灭任何一方?” 诸葛沉思一会,方才摇头道:“恕亮之言,若天下只剩下曹操或者江东任何一方的话,覆灭曹操的机会有一两成,击败江东的可能,也高不过五成。” “但现在两者俱在,其私下勾连互助,主公想要击败任何一方的可能性,则不足半成,甚至更低。” “亮觉得还是太急了,主公应该知道这两年应该修养生息,方为稳妥之策,不过主公知兵多难,显然是层考虑到这一点的。” “但亮不解的是,这种兵力无法对任何一方形成威慑啊。” 袁熙叹道:“军师说的没错。”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当下我在江淮的势力太弱,确实无法对江东尤其是曹操造成实质性打击。” “但我是从另外一方面看问题的。” “我的想法,即使是做亏本买卖,也要阻止曹军和江东在荆州联手合兵。” “如果这样的话,刘备那边便是死路一条,他若身死,那荆州定然守不住。” “而曹操若是取得荆州,益州有可能便直接投降了,那时候的曹操,岂不是更难对付?” 诸葛亮点头道:“主公说的没错。” “这确实是阻止曹操坐大的办法,但有一点,很容易被拖入到长久的消耗战中去。” “看来主公是打算长期在江淮地区和曹操江东相争了?” “这地方地处曹操和江东势力之间,即使主公拿下来,也不好守吧。” 袁熙点头道:“没错,军师的想法,肯定是先取冀州吧?” 诸葛亮默然,袁熙猜得没错,诸葛亮其实是想先打邺城的,毕竟在他看来,拿下完整的冀州,才算夺取中原腹地,才能时刻威胁兖州和司隶地区,让曹操寝食难安。 袁熙沉声道:“军师想的没错,但这涉及到一个今后数年战略方向的问题。” “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军师觉得,曹操容易对付,还是江东?” 诸葛亮毫不犹豫道:“自然是江东。” “那就是这样了,”袁熙微笑道:“所以我的想法,既然和曹操是一个长期斗争的过程,那就暂且先放在一边好了。” “先把搅局的跳梁小丑弄死。” 诸葛亮这才恍然,原来如此,袁熙竟然是想先解决江东! 他茅塞顿开,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我本以为,主公现在实力稍逊于曹操,那应该是以拉拢安抚江东,和其联手对付曹操,方为上策。” “亮没有料到,主公却是如此想的!” “这实在是有违常理!” 袁熙出声道:“因为我自始至终,都不相信江东可以作为盟友。”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四章 先发制人 诸葛亮不明白袁熙为何对江东成见如此之大,以至于争夺天下的战略方向都变化至此。 因为在他看来,江东未必不能争取到己方阵营里面来,但到这一刻诸葛亮才明白,袁熙心里,其实根本没有这个选项! 这其实和诸葛亮的谋划是有很大出入的,因为天下诸侯之中,刘表刘璋还有交州的士燮,其实都已经退出了争夺天下的行列,如今逐渐演变成了袁熙曹操孙权三方独大的局面。 而这三方的无论从体量还是底蕴上,都有着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不是那么轻易被击败的,而现在袁熙势力综合起来,其实是要比曹操稍弱的,这样的话,不是更应该团结江东吗? 想到这里,诸葛亮对袁熙肃然道:“主公是处于对江东的一己好恶,还是其他原因?” 袁熙想了想,说道:“其他原因。” 诸葛亮有些明白了,这所谓其他原因,八成还是观星。 诸葛亮一直领悟不了袁熙这种近似于做梦般的观星,这和诸葛亮悟出的东西完全不同,但不妨碍诸葛亮从中知晓袁熙的动机想法,其应该在观星中,看到了江东有不可靠的一面,才会如此说吧? 这样一来,诸葛亮便要相应调整今后的谋划,作为军师,诸葛亮虽然尊重袁熙的意愿,但他却不能将之当做圭臬,还是要做好最坏的应对,毕竟谁也说不准观星是否一定正确,而作为军师的责任,则是要把一切的可能性都算到。 一念至此,诸葛亮沉声道:“亮明白了,那亮会以江东为首要敌人定计。” “主公觉得,其不可信的理由是什么?” 袁熙毫不犹豫道:“背信弃义。” 诸葛亮怔了下,随即笑道:“既如此清楚,那便好办些了。” “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抛出诱饵,看江东是否上钩,若真如使君所说,应该能让其吃个大亏。” “主公还能看到更详细的事情吗?” 袁熙看了看四周,将嘴凑到诸葛亮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诸葛亮脸色数变,“还有这种事?” “若此事为真,倒是可以利用荆州的形势,做一番伏笔了。” 袁熙微笑道:“这便要仰赖军师了。” “不过此事未必能发生,我们还是要做好其他可能的应对。” “我估计江东在得到我南下的消息后,多少会演几场戏,我们便先看看他们的表演好了。” 袁熙船队南下的消息,被海西城里的江东探子得知后,匆忙往江东报信,这其实也在袁熙预料之中,毕竟这种上万人的大船队调动,是不可能完全瞒得住的,他现在等的,就是江东的决断。 果然孙权得知消息之后,紧急召集群臣商议对策,他掩不住面上的惶惶之色,对众人道;“凶虎刚打下并州,却又马上兴兵南下,如今报知报知其进入了淮水,应是去寿春了。” “其带的兵士数目估计至少上万,是不是去打皖城的?” “是不是他准备对我们开战了?” “此人极为记仇,我当初就说和他撕破脸太早了,如今他要是全力攻打我们,该当如何?” 一众江东官员看到孙权如此举止失措,也忍不住心慌起来,毕竟袁熙这几年的名声太大,尤其是刚刚打下了晋阳,据说还杀死了十数万匈奴人,这更让江东众人暗自心惊,要是其将这种手段用在江东身上,自己家族还能保全吗? 当下有人心里已经开始暗暗产生了动摇,起了些不稳的心思出来。 此时周瑜站了出来,厉声道:“主公休得慌忙,凶虎并不可怕!” “其所倚仗者,多是幽州铁骑和重步兵,这些在江东施展不开!” “我们在步战上和其不好抗衡,但江东水军将领云集,兵士强悍,谁敢说在水上能胜过我们?” “更何况我们有了天子名义,凶虎敢攻打我们,便坐实了反贼名义!” “我们秉持大义名分,据江阻敌,其何惧凶虎之有?” “其若敢越长江雷池一步,瑜必带兵相搏,全力将其覆灭!” 孙权听了,这才面色稍霁,笑道:“公瑾果然知我之意,我现在已经是汉廷亲封吴公,他凶虎一个小小三品将军,攻打我实是师出无名,徒让天下非议!” 江东官员听了,纷纷口中称颂,但很多人心里想的却是,凶虎这种人,真会在乎这些吗? 张昭此时出列道:“虽然凶虎未必会纵兵过江,但也很有可能会介入荆州争夺啊。” “只要他夺下长江北岸城池,江东攻打江夏的辎重粮道便会被截断,到时候尚在江夏和黄祖相争的诸位将军便会进退不得。” “若凶虎和黄祖前后夹攻,只怕他们连退走都很难。” 众人深以为然,张昭所说的,极有可能会发生,甚至可能就是凶虎去寿春的真正目的! 孙权脸色凝重起来,看向张昭道:“那长史可有应对?” 张昭干笑一声,“我不通军务,还是请周都督献策吧。” 孙权看向周瑜,心里却闪过一丝犹疑,他知道周瑜能力很强,而且起出身江淮,和江东本地士族走得并不太近,按道理说孙权应该重用周瑜来压制江东本地士族才对。 但周瑜有一个问题,便是和张昭是同乡。 张昭本就是孙策扶持起来打压江东士族的,孙策死后孙权上位,也延续了孙策的做法,对张昭礼遇甚高,内政上张昭及其派系的话语权,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江东官员。 这种情况下,若军中还重用周瑜,便容易造成江淮士人独大的局面。 对江东士族来说,文官多是些虚职差些没关系,但拥有私兵的实权武将再被压制,可是关系到他们能否自保的问题,所以江东在武将问题上,比之文官更加敏感。 在这种背景下,周瑜这左都督的位置,尤其是经历了巢湖大败后,在江东武将中并不高,他的前面,还有不少人,程普韩当吕范等人的官职侯位,都在周瑜之前。 这個地位,相比孙策在世的时候,相纸之下还有些低了,当初周瑜可是孙策最为信任的副手,而如今却是挂了偏将军官职的虚名都督,被程普等人一直压着。 这里明面是巢湖大败的原因,但也有孙权故意为之的因素,所以周瑜现在的地位,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孙权犹豫良久,这才转向了程普等人,说道:“我想听听诸位的想法。” “你们有没有败凶虎的信心?” 江东诸将面面相觑,依次出声发言。 周瑜在旁听着,却是心中叹息,在他看来,江东诸将说的都是些废话,根本没有提出有用的谋划。 最开始的时候,周瑜对这孙权的态度,是相当不理解的,如今他却明白了些,联想到孙权对孙策遗孤子女的态度,周瑜渐渐悟出来些不怎么好的东西。 周瑜发现,好像孙权对于已经去世的孙策,貌似若有若无的,很是有些抵触? 这不应该啊,孙策力排众议,一力支持孙权继位,按道理说孙权应该感激孙策才对啊? 周瑜想不明白,但如今他也只能兢兢业业最好自己的事情,眼看众将都说不到点子上,便出列道:“启禀主公,瑜有一言。” “先前吕子明在攻取江夏的数次大战之中,将黄祖打的抬不起头来,如今江夏大半已经落入主公之手。” “这种机会千载难逢,若是凶虎介入,定然会发生变故,所以此时宜全力增兵,以最快的速度,完全夺取江夏,趁势北上攻打襄阳!” “一旦取得襄阳,江东能和曹操平分荆州,这才是夺取天下最重要的一步!” “至于长江水道,即使被凶虎断了又如何,大不了依托南面的豫章郡,从陆路补给兵员粮草。” “而一旦失去这个机会,将来在凶虎窥伺之下,江东想要再图谋荆州,便难上加难了!” 周瑜说的很是合理,众人也是心中赞同,鲁肃出来道:“下官赞同公瑾的想法。” “同时下官一直认为,主公想要夺取天下,必须需要一个精擅陆战的客将,” “而天下之中,最符合条件的,当属刘备莫属。” “若是江东能够打到襄阳,便能让刘备走投无路,他和曹操有仇,断不可能投靠曹操,所以只能为主公所用!” “倒是若得了刘备,主公便如虎添翼,即使暂时不能夺取天下,但只要令其守住荆州,便得了争斗天下的资本,到时坐看凶虎和曹操相斗即可!” 孙权听了,笑道:“子敬之言,正合吾意!” 周瑜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在对刘备的态度上,他反而和鲁肃是最相左的,在周瑜看来,刘备此人是天下最危险的人物,江东根本不可能让其忠心投靠,所以一定要想尽办法杀死,万万留不得! 但偏偏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公开反驳鲁肃,毕竟现在的一切,都是以打下江夏,占据荆州为前提。 接下来的几日,就在江东群臣还在商量的时候,江夏方面却传来噩耗,吕蒙军在攻打黄祖的大战中,凌操孤军冒进,被黄祖部将甘宁射死了! 孙权听了这个消息,勃然大怒,顺水推舟发动数万水军,由程普领军,往江夏而去。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五章 解决隐患 如果您使用第三方APP或各种浏览器插件打开此网站可能导致内容显示乱序,请稍后尝试使用主流浏览器访问此网站,感谢您的支持! 第971章 解决隐患 袁熙船队达到寿春的时候,正是江东出兵的消息传来之时,他立刻下船,带着诸葛亮赶去城中官邸,和正处理紧急军务的郭嘉陆逊相见,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他从陆逊处得到详细情报,说江东大军从吴郡出发攻打江夏,源源不断的船队绵延上百里,先头部队已经通过了皖城。 换言之,袁熙如果此时和江东撕破脸,立刻发兵南下,如果行进的快话,还能够将江东的船队从中截断,让其图谋荆州的意图功败垂成。 其实以袁熙的角度,很难理解出江东此时大举出兵的用意,毕竟孙权的脑回路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他为何大摇大摆通过皖口,却不怕袁熙翻脸,诸葛亮和陆逊也给出了几种解释。 一是江东对荆州异常渴望,孙权想孤注一掷赌把大的,先把江夏占下来再说,余下的事情也顾不得了。 二是孙权借此引诱袁熙出手,这样便有了光明正大和袁熙决裂的名义,至此名正言顺的彻底倒向曹操。 当然,这两种猜测也有可能都是真的,不管怎么说,黄祖的形势已经岌岌可危,而且刘表和黄祖同时向寿春发来了求援的急信。 刘表求救倒是正常,但黄祖方面发来的急信,就颇有些让人玩味了,毕竟黄祖直属上级是刘表,他直接向袁熙求救是什么意思? 黄祖的求救信中,还夹杂这另外一封信,这解开了众人的疑问,因为这竟然是黄承彦写给诸葛亮的。 鉴于这信发出的时候,诸葛亮还在青州,黄承彦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所以这封信算是凑巧提早送到了诸葛亮手中。 诸葛亮看完信后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出声道:“荆州形势,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劣。” “而且水镜先生投靠曹操了。” 旁边陆逊一惊,“水镜先生司马德操?” “听闻此人精通天文术数,学识广博,乃是荆州极为有名的隐士?” 诸葛亮叹道:“不仅如此,我和元直士元,皆向其请教过学问,勉强算是其半个弟子。” 陆逊咋舌,诸葛亮作为弟子都如此厉害,那水镜先生,有该有多难对付? 但袁熙更是惊讶,“徐庶在玄德公麾下也就罢了,难不成庞统也投了曹操?” 诸葛亮有些意外,“主公也知庞士元?” “信里说先前士元随庞德公隐居在鹿门山,玄德公亲自上门拜访,请其出山,现在已经拜为军师了。” 袁熙听说庞统投了刘备后,反而松了口气,笑道:“不是投曹操就好,不然曹操那边也太难对付了。” “不过水镜先生为何会投曹操,这有些让我想不通啊。” “荆州不是深受曹操其害吗?” 郭嘉悠悠道:“在我看来,这倒没有什么难猜的。” “司马徽本就是颍川人,颍川士族已经全面倒向曹操,且越发兴盛,其他势力中的颍川士人或多或少都起了些心思。” 众人都知道郭嘉在自嘲,因为郭嘉本身就是颍川人,只不过不太注重家族关系罢了。 郭嘉继续道:“而且颍川司马这支,和河内司马一族是有亲的,河内司马防是曹操举主,所以在我看来,司马徽投靠曹操,反而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袁熙又是一惊,“河内司马,也都投靠了曹操,包括司马防的八个儿子?” 陆逊出声道:“主公说的是司马八达吧?” “我麾下检事府报过此事,确实其都入仕曹操麾下了。” 袁熙听了,对众人道:“别人且不论,诸位将来一定要防备那个叫司马懿的。” “如果遇到他的话,一定不要留手,全力以赴灭之。”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答应。 袁熙说道:“曹操那边的事情,我暂时也顾不得了,玄德公有庞统徐庶相助,背靠刘景升,应该一时半会丢不了襄阳。” “但如果江东取得江夏,顺流而上,从南边攻击襄阳,玄德公便危险了。” “所以现在我想做的,还是要破坏江东对江夏的攻势。” 他面容随即一冷,“江东如此明目张胆进兵,是吃准了我不会先动手吗?” 陆逊出声道:“我这边还有个消息。” “江东先前来信,说和主公的争端,皆是有所误会,所以派了鲁肃过来解释,同时愿意和主公联手平分荆州。” 郭嘉冷笑道:“倒是想得好,把我们当傻子,明摆着想要拖延时间,要是我们和其谈判的当口,其早就击败黄祖,占据荆州了!” 袁熙点头道:“没错,他占了江夏,到时候难道要和我联手攻打刘玄德不成?” “他们看准我弱于曹操,觉得我还要依靠他们,但我偏不让他如愿!” 众人听着袁熙这带着一丝赌气的话语,忍不住面露微笑,他们自然知道此时和江东翻脸,自然带着些不理智的成分,但如果让江东如愿,以后的麻烦更多。 而且江东想的确实也太好了,怕是觉得袁熙这两年连番大战把就家底都掏空了,断不敢冒着被曹操攻击的风险和江东闹翻。 另外江东有恃无恐的一个原因是,即使袁熙能调集相当数目的兵士,但在将领方面,是差着江东不少的。 因为要和江东开战,必然会在长江比拼水军,而袁熙这边除了一个有伤的太史慈以外,似乎便拿不出更多可以和江东对抗的水军将领了。 江东也是看准了这点,甚至有可能做好了放弃长江北岸城池的准备,大不了和袁熙比拼水军,长江两岸都是江东补给兵力占优,怎么算也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上次的巢湖之战,袁熙军能够取胜,也是几乎完全放弃了水军对决,纯粹靠步骑让江东军吃了大亏,江东现在也回过味来了,既然步战打不过,那就不打了,放弃长江北岸,等袁熙军进入长江再打好了。 陆逊等人也知道己方短板,知道袁熙决定有些不智,但不知为何,他们莫名对袁熙有些信任,这便是这几年袁熙军大小数十战胜利带来的的底气。 不过话虽如此,陆逊还是出声道:“想要攻击江东军,协助夏口,水战是避免不了的。” “但我们这边的水战将领,相对来说捉襟见肘啊。” “而且主公这次带来的幽州兵和冀州兵,都不精习水战吧?” 袁熙点头道:“没错,要是让他们上船打水战,只怕会害死他们的性命,他们是要在我们控制水道的前提下,投送到敌军地盘作战的。” “我和军师来的时候,想了些计策,但尚不完善,大家集思广益,看看有什么缺漏。” 他向诸葛亮招手示意,诸葛亮心领神会,开口向郭嘉和陆逊解释下一步的战略。 他将所有的十几种可能尽可能简略的说出后,郭嘉和陆逊陷入了沉思,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一两个策略,而是一连串的计谋组成的庞大推演! 当然,事态的发展并不一定会完全依照这个推演进行,所以诸葛亮在每个出现的分歧选择上,也做了相应对策,其最终的目的,便是阻止荆州落入曹操和江东手中,最起码不能让江东占据荆州。 袁熙没有特别向众人解释,为什么这套战略最优先的目标是针对江东的,但他话语里面,已经定下了有限对付江东这个前提。 只有他知道,后世占据了荆州的江东,其实比蜀国还麻烦,将三国活生生拖成了持久战,虽然蜀国挡住了魏国绝大部分正面攻势,吴国威胁并不如蜀国大,但若是让其占了荆州,除了从益州的汉水上游攻打外,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掐断这种可能性。 袁熙断然道:“江东觉得我的大将都在寿春,所以有恃无恐,不够我以前做了应对,步战将领是足够的。” “但水军将领缺少的问题,是不得不面对的,对对此我有一些想法。” 他简要说了,最后道:“现在我便遣人,和黄祖去谈交换条件,如果其能够答应,我们暂时就有水军客将相助了。” 郭嘉陆逊听了,知道袁熙心中有数,心中大定。 袁熙说道:“水军方面,武将还是以太史将军为主,伯言负责后方监军。” “陆地方面,便交由孔明,奉孝先生负责查找疏漏。” 众人齐齐领命,袁熙又道:“伯言水战谋略,不下于江东诸将,但毕竟不是武将,遇到其拼死搏杀,反而不好,望伯言惜身保命,不要冒进。” 陆逊连忙应了,突然想起一事,便道:“黑山的文远将军,奉了主公之命成婚后,写了一封信发给主公,彼时主公已经离开了幽州,信便送到了寿春,请主公过目。” 袁熙接过陆逊递过来的竹简,一边撕火漆,一边对众人笑道:“文远终于是成婚了,也不枉我做这一桩媒。” 他略略一看,信件很简单,前面是张辽感谢之语,后面则是说黑山不太方面其夫人杨氏居住,想让其去蓟城,望袁熙同意。 这要是粗粗一看,像是显得张辽担心夫人在黑山受苦,所以将夫人送到条件更好的蓟城去,但袁熙当然知道这不是事实。 这便涉及到诸侯手下武将官员的一项不成文的默契,即家眷放在哪里最为合适。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六章 离别多时 说到如何安置家眷,无论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几百上千年后,各个势力都有一套相似的潜规则。 曹操几乎所有的掾属官员,家眷都是放在后方大本营的,绝大部分都在许都,这不单单是为了安全,也是掾属们向主公的一种保证。 因为将来无论他们要是投降敌人,反过来和先前的主公为敌,那他们的家眷和子嗣,便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甚至会被灭族。 所以将家眷放在主公可控范围之内,是表忠心的一种形式,这种关系着血缘羁绊的投名状,是影响部属抉择的重要因素。 这和主公的品德无关,甚至更加宽厚的处置方法,倒会起反作用,也是为何后世即使刘备以仁德待人,还是有不少人投降,毕竟刘备不杀家眷,降了就降了,也不会祸及家人。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关羽水淹七军时候,于禁能降,而庞德不能降,因为于禁是老人,几十年间为曹魏立下了足够大的功劳,即使降了也能冲抵家眷的死罪,更何况于禁也仅仅是投降,并没有投靠刘备,之后就被关了起来。 但庞德就不一样了,他是马超旧将,本就受到猜忌,还没有多少功劳,为了保住家眷,所以他只能死,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种做法汉朝之前就在沿用,直到上千年后,封建王朝也一直遵从这个做法,家属越是放在大后方的,就越不可能背叛。 相比之下,要是把家眷全放在和敌军交战的边地的,便多少会引起怀疑,因为若是其有异心,随时都可能带着家眷投敌。 这种思维合情合理,直指人心,这也是为什么明朝时候,崇祯在审袁崇焕案子时,认定袁崇焕有罪的依据之一。 因为被袁崇焕指认谋反擅杀的毛文龙,其唯一的儿子一直在杭州居住,想走也走不到哪里去。 而袁崇焕本人的家眷,包括老母妻子儿女,都被隐秘送到了明朝和后金交战的边地宁远,而不是呆在其广东老家。 所以按照常理推断,谁问题更大一目了然,当然也有人说袁崇焕心怀坦荡,不过这种说辞起码放在在明朝那个时候,应该是没有多少人相信的。 袁熙收起信,准备之后给张辽回信,同意其做法,这种属于主公和属下的默契,若是拒绝,反而会让部下多想。 他对众人道:“麻烦诸位这几日商议具体事宜,务必在江东使团到来之前出兵,让他们找不到借口。” 三人应了,郭嘉便起身告辞回去,袁熙一路送到门口,中间他拉着郭嘉道:“先生前阵子身体如何?” 郭嘉笑道:“难为你还惦记着我,江淮地区气候宜人,美酒妓女也多” 他醒悟到有些失言,赶紧掩饰过去,袁熙一脸无奈,这不还是没怎么收敛嘛! 袁熙知道郭嘉脾气硬,不好劝解,只得说道:“先生多少还注意着些身体,我这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托付给先生呢。” 郭嘉不以为意道:“放心,这一年来我甚少咳嗽了,当初只怕元化是危言耸听,哈哈。” 袁熙无奈,只得又叮嘱几句,方才目送郭嘉离开。 他转身回来,和诸葛亮一起向陆逊了解了寿春这段时间的防务,问起太史慈来,陆逊面有忧色,说道:“太史将军前日去淮水上游练兵布防去了,他很是要强,面上看不出先前伤势影响,但据我猜测,其身体应该是大不如前的。” 袁熙出声道:“何以见得?” 陆逊毫不犹豫道:“这一年来,我从未见到太史将军演武。” 袁熙听了,心头有些沉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太史慈身体确实堪忧啊。 想到太史慈实在巢湖一战受伤的,袁熙心里更是不快,他沉声道:“如此一来,和江夏那边更要加快进行了。” “尽快和黄祖联系,他现在丢了水路,水军也没用了,他那边的水军将领,有多少我们要多少,相应我会派出步军骑军,帮他防守陆路。” 陆逊和诸葛亮深以为然,如今在江东攻势下,江夏渡口全失,双方堵在内陆进行城池攻防,这种情况下水军将领无法发挥长处,但若其将领能调动到寿春,协助袁熙反击江东,说不定便能盘活江夏的局面。 而有了陆战战力极强的袁熙军相助,黄祖便能阻止住江东的陆地攻势,他现在被江东压制地很惨,于情于理,应该都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众人商议了一整天,才理顺江淮两郡的形势,袁熙见天色将晚,让两人各自回去歇息,自己才带人回城内的自家府邸。 他骑在马上,想着能再次见到大小乔和冯氏,心里还是颇为高兴,同时也有些心虚,毕竟当时匆匆离开,想着不久就能回来,结果仗越打越多,一走就是将近两年,把人家晾在这边,怎么看都有些不负责任。 袁熙一路到了府里,糜贞先前已经到了府里和众女相见,此时她早和冯氏迎了出来,袁熙见大小乔不在,知道两女和冯氏的情况不一样,冯氏以前的身份都没了,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袁熙侍妾,自然没有什么顾忌,而大小乔怎么说也是尚未出嫁的女郎,自然不适合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 他跳下马,对冯氏笑道:“好久不见夫人,甚是想念。” 冯氏连忙回礼,糜贞在一旁偷笑道:“夫君还真是让我意外,本以为蓟城内宅就够离谱了,没想到寿春这边这几位,更加让妾惊叹呢。” 袁熙见糜贞取笑,便打岔笑道:“寿春这边水网密集,尤其是拓宽淮水和巢湖的水道后,淮水已经能和长江联通,以后的商路繁盛不少,有得你忙了。” “加上我要用兵,这一年半载,咱们怕是都要在这寿春带着了。” “若是商行的事情忙不过来,让冯夫人帮你,毕竟都不是外人。” 两女连忙应了,糜贞借口去整理带来的账目,便往自己房里去了,袁熙见四下人都走开了,便拉着冯氏的手,悄声笑道:“想我了没?” 冯氏满脸春色,“夫君好狠的心,一去这么长时间。” “但妾知道夫君在外战事不停,每每亲自上阵,一直忧心不已,如今见夫君平安,心中不胜之喜。” 袁熙见虽然两年过去,冯氏举止只见显得更有韵味了,忍不住将手揽着冯氏腰肢,冯氏身体发软,勉强站住道:“两位女郎也是很担心夫君,但面子薄不好出来,夫君要不要去看看?” “妾先回屋,随时等着夫君便是。” 袁熙听了,笑道:“伱倒是有心了,也好,你先回屋等着,我去看看她们。” 他依照记忆,往大小乔住的地方走去,一路经过院子小道,发现景色布置变化了不少,差点迷了路,不禁有些感叹,不知不觉两年过去,而对于冯氏和大小乔这种青春女子,人生又有几个风华正茂的两年呢? 随着接近庭院,袁熙听着隐隐有琴弦拨响的声音传来,他慢慢走近,琴声越来越清晰,直到走到房门前,袁熙方才停住脚步,静静倾听。 他能辨认出,这是大乔在弹奏,相比小乔,大乔更喜欢这种舒缓悠长的琴曲,且弹奏的时候转折轻柔,和小乔清爽干脆的风格截然不同。 琴声如同山涧溪水,在高低起伏的山石间跳跃流淌,激起清澈雪白的水花,仿佛从遥远的山里流到了袁熙脚下静谧的庭院中,环绕着院中的苍翠梧桐树转了几圈,宛如脚步轻灵的舞女扭着纤细的腰身,盘旋舞动着向袁熙走来。 屋内的大乔似乎是听到了袁熙的脚步声,琴声中出现了细微的停顿,仿佛舞女踏错了脚步,但随即又立刻回复过来,翩翩舞动,带着繁复的裙裾,仿若一只上下翻飞的蝴蝶。 琴声慢慢止歇,直至完全安静下来。 袁熙举步走到门前,轻声道:“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房门慢慢打开,露出了大乔的绝美容颜,在袁熙眼中,穿着一身暗红深衣的大乔,比之前更漂亮了,而且眉宇之间,投出了一丝极有韵味的幽怨之色。 大乔脸色平静,低下头去敛衽施礼,轻声道:“见过使君,见使君一切安好,妾不胜欣慰。” 袁熙也微微躬身,施礼道:“我也一样,女郎平安,比什么都强。” 大乔身体一颤,这才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事若无的笑意。 “使君能回来,妾很高兴。” 袁熙轻声道:“我对你承诺过,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的。”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夏日的微风在庭院中吹过,绕过梧桐,掠过绿地,抚动了繁花,带起了青丝。 大乔惊觉自己鬓边的垂发在袁熙脸颊上拂过,这才醒觉两人只见的距离不知不觉太近了,顿时脸色绯红,后退了一步,却差点被门槛绊倒。 袁熙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衣袖,大乔这才站稳,两人对视片刻,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两人开心的笑声远远传了出去,飞上天空,又越过院墙,传到了隔壁院落里面,从紧闭的窗户缝隙里面,传到了小乔的闺房之中。 小乔此时正紧闭房门,躺在榻上,怀里抱着枕头生闷气,她心道隐隐的笑声传来,忍不住便要出门,但最后还是强自停住。 她愤愤不平想着,公子这没良心的,这么久不回来,这次我才不见你!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七章 出人意料 小乔躺在窗户旁边的榻上,外面传来了纷杂的细微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又似乎是大乔在抚琴,但离得太远了,导致穿过窗户缝隙之后,声音若有若无,以至于小乔根本无法听清。 小乔咬着嘴唇,抱着枕头辗转反侧,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将耳朵贴到墙壁上,但什么也听不到,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屋子和大乔不是隔壁相邻,中间还隔了一堵院墙呢,能听到什么? 她气得坐起身,重新仰面躺倒,将头埋到被子里面,身体侧扭过来,整个人蜷缩就扭曲的姿态如同她现在纠结的心理,倒显得其身体曲线更加玲珑有致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小乔感觉被子里面愈发憋闷,偏偏被子也不能完全隔绝外面传进来的声音,夏日的温度让她感觉越发燥热,最后小乔实在忍不住,一把扔掉被子,跳将起来。 她闷闷在坐在床沿上,低头望去,胸前的衣襟撑得高高的,让她连脚尖都看不到。 真麻烦,小乔郁闷地想。 她咬着嘴唇,百无聊赖地看着房顶,感觉透过窗纱的光亮正在一点点变暗,才醒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天色都已经要黑了。 耳边不再传来让人心烦的动静,小乔的心反而更加失落了,这个没良心的,还真就这么走了! 她气得胸膛不断起伏,心中充满了懊悔,自己是不是主动迎出去,就能见到他了? 但是好像姐姐也没有出门啊,为什么那没良心的,先去了姐姐屋呢? 小乔越想越是生气,两手狠狠揪着枕头,仿佛要将其撕成两半,眼圈不知不觉泛红起来。 正当她慢慢撅起了嘴,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房门终于是被轻轻敲响,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门外传了进来。 “女郎在否?” “可还安好?” 小乔听到声音,猛地一激灵,下意识就站了起来,趿着绣鞋,三步并作两步便冲到了门前,随即她的手搭上了门闩,抽动了半尺,等她反应过来,猛地一机灵,连忙停住手,背靠在门上。 这几下急促的动作让她紧张地喘起气来,胸膛不断起伏,房门又被敲动了几次,震动通过房门传到了小乔背上。 小乔感觉像是叩门的手指直接敲在她的心房上一样,让她越发喘不过气来,她伸手按住胸膛,竭力平复下心情,过了片刻,她才艰难张口道:“妾妾在。” “公,公子.别来无恙?” 袁熙笑了起来,“得了次病,已经大好了。” 小乔心里一抽,想到先前袁熙得过重病的传闻,再也无法保持矜持,转身抽开门闩,将房门拉开。 门外的光亮一下子涌入眼帘,让她好看的眸子眯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适应下来。 她慢慢辨认门前站着的男子容貌,没错,便是两年前离开的坏人,身形依旧是站的那么笔直,鼻梁还是那么挺拔,脸型瘦削了一些,腮边却多出了些参差的胡茬。 袁熙感觉小乔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逡巡,笑着解释道:“打仗留胡子不方便,但两边长得却很快,显得不修边幅了些,却是让女郎看了笑话。” 他见小乔抿着嘴怔怔看着自己,奇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下一刻小乔猛地扑到袁熙怀里抽泣起来,袁熙连忙将她揽在怀里,感受到怀里身躯的颤抖,袁熙伸出手抚摸着小乔的头发,叹道:“让女郎久等了。” 小乔听了,哭的更大声了,声音传过了隔壁,飘进坐在窗前的大乔耳朵里,大乔按着琴弦,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道自己这妹妹,还真是口是心非啊。 袁熙带兵进入寿春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许都,其中一条相关军情很是紧急,这大大出乎了曹营谋士的预料。 荀攸拿到这条急信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袁军到了寿春后,首先发兵的对象,竟然是豫州,这和曹营谋士先前的推测大相径庭! 荀攸连忙拿着这道军情急报去和陈群辛毗等人商议,众人也是震惊无比,辛毗失声道:“凶虎这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竟然不管江东了?” “他占据的庐江毗邻江夏,若是被江东所得,他将再也无法染指荆州,他是这种轻易放弃的人吗?” 陈群也是心乱如麻,先前他做过预测,袁熙有可能南下,虽然对此曹营很多谋士认为袁熙刚经过的大战,不可能断时间内再打仗,但陈群坚持认为,袁熙绝对不可能放过找个机会,他绝对会和江东争夺荆州。 事实证明陈群猜对了,袁熙果然立刻发兵寿春,但陈群接下来却是猜错了。 他认为袁熙会以最快的速度增兵江夏,和黄祖联手,之所以这么认为,是陈群觉得受袁熙重用的诸葛亮和黄家有亲,于公于私,这都是袁熙夺取江夏的最好时机。 对于他和荀攸商量了几种应对之策,其一便是提前让曹洪乐进等人领兵驻扎在淮水北岸,只要袁熙敢分兵支援江夏,两人便伺机渡过淮水,攻打淮水南岸城镇,对寿春施加压力。 同时江东在长江沿岸,也会趁机配合曹军攻势,让袁熙应对失措,只要找到机会,两家上下夹攻,平分江淮指日可待! 这是曹营和江东早就商量好的,尤其是江东战船大摇大摆经过皖口,将侧翼留给袁熙,按道理袁熙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但偏偏袁熙就没这么做,而是用大量战船运送精骑在淮水北岸登陆,在张郃的带领下,对沿岸城镇的曹军占了迅猛的突袭! 这一下打得曹洪乐进狼狈不堪,被迫后撤五十里,要不是乐进拼死阻挡,可能豫州腹地都要被打穿了! 袁熙排出的部队并不多,但是几乎都是骑兵,且都是幽州兵精锐,而且高机动的转场突袭让曹洪乐进很难招架,顾此失彼。 如今曹乐两人只能依托城池防守,同时也派出骑兵对抗,但无论是质量和数目上,都难以和袁熙骑军相比,所以两人在信中,也无奈提出豫州需要增兵,尤其是增加骑兵数量。 荀攸将急报同时呈送给曹操决断,因为如今调遣骑兵,是非常敏感的,许都确实有虎豹骑,把其调往豫州,其实也很快,但此时调走的话,便不能对樊城的刘备军施加足够大的压力。 同时曹营还有个很敏感的尴尬处,就是因为提前拿下了张鲁的汉中,让西凉诸侯产生了警觉,很多人认为曹操下一步灭的就是他们,为此产生了内讧,马腾韩遂为此打了起来,凉州如今是一片混乱,所以凉州骑兵暂时也是指望不上了。 而司隶的钟繇,一直在竭力调解两方的争端,钟繇甚至亲自到了三辅地区,去调和两边矛盾。 但就在这关键时候,许都却有了不好的传言,而这次的源头,竟然又是许攸,这流言称,许攸有次酒后失言,得意洋洋宣扬说自己知道当时是谁私通袁绍,其中不乏曹营核心人物。 虽然他当时并未说出名字,但在描述的时候,在场的人显然都能听出,许攸说的人中,其中有人很像是钟繇! 这一下曹营内部的气氛便微妙起来,毕竟曹操之下的二号人物,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确定下来。 按关系亲疏和功劳,夏侯惇是有资格的,但是他有个问题,是打仗不行,所以在这方面威信是不太够的。 而荀彧作为颍川士人的代表,因为其态度明显倾向于汉室,导致和曹操之间出现了裂痕,也渐渐推出了争夺,虽然有荀攸补上,但无论是资历还是辈分,荀攸都差着一些。 于是曹营余下众人之中,威望最高,功劳最多,最能服众的,数来数去,就是钟繇了。 这些年来,钟繇在曹营之中可谓是最为亮眼的,坐镇司隶,整合了河东士族,说动马腾韩遂归附曹操,挡住了袁熙的数次进攻,光这几项功劳,其他人便望尘莫及。 所以很多人传说将来曹操封公之后,钟繇将会在往上再走一步,独揽司隶甚至更多地区的军政大权,这要是曹操夺取天下,钟繇和可能地位会远超其他人! 在当前的背景下,曝出钟繇通敌的传言,怎么看也不是太正常,程昱也曾发动探子调查,最后却是没有查出什么来。 如今荀攸陈群几人坐在一起,皆是心中烦乱,因为钟繇的谣言,他们作为直接受益者,也撇不轻关系,更何况如今他们颍川派也不是铁板一块,对天子刘协的态度分歧,让荀家决裂成两派。 其中陈群更是尴尬,他事实上背叛了岳父荀彧,跟荀攸走到了一起,如今他已经无法回头了,只一条路走到黑。 众人皆有心事,但他们当前要面对的,还是豫州的军情。 辛毗此时出声道:“凶虎军的骑兵不可小觑,虽然我相信曹乐二位将军足以胜任,但谯县离着战线不远,那边还有曹公家眷.” 荀攸知道辛毗指的是丁夫人和曹操长女曹晴,叹道:“也不知道明公怎么想的,我会好好建言。”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八章 江东野心 吴郡。 吴夫人正对着座下的孙权说话,看到其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不禁心里暗叹,但还是出言提醒道:“权儿如今出兵,可要小心考虑,免得上了人的当。” 孙权拜道:“谨记阿母教诲。” 吴夫人看孙权神色,显然是没有当回事,只得又道:“我知道权儿为了孙家,做了很多事情,对于江东几大士族也是如此。” “但权儿有没有想过,江东官员没有士族,长久之下,江东能用的人才越来越少,若被被打压过甚,将来还有多少人能胜任?” “我在北地时,曾见过幽州义学,颇有可以学习之处,何不仿效之?” 孙权听道幽州两字,脸上便蒙了阴霾不快,他低头下说道:“幽州那种歪门邪道的做法,没有上下尊卑,泥腿子都能读书,简直是礼崩乐坏!” 袁熙不在现场,若是他在的话,应该能明白吴夫人的尝试几乎是没用的,因为后世三国之中,只有吴国是没有太学的,以至于后来吴国官员中能识字的人,都不是很多。 这种愚民政策确实有利于孙家的统治,但后果便是吴国后期形势是最为不堪的。 吴夫人心内叹息,孙权野心太大,太过急于求成,若是放在太平盛世还好,甚至放在不那么激烈的乱世,孙权所作所为,也不一定说是错的。 但当下不一样,吴夫人在幽州的那段时间,通过种种了解到,孙权现今最大的两个敌人,袁熙和曹操,都不是一般人,和他们为敌倒不是不可以,但要时刻做好失败的应对,但显然现下的孙权,却没有这种自觉。 她只得直接将话说的更加直白,“最近权儿所作所为,阿母不想过多置喙,但凶虎不是那么好骗的,曹操更是包藏祸心,如今权儿和其联手,不异于与虎谋皮,千万要当心啊。” 孙权不以为意到:“阿母教诲,权记下了。” “但我江东偏于一隅,很难参与到中原争霸中去,当下的机会千载难逢,不容错过!” “而我掾属之中,有人还劝我说北方势大,不可力敌,未战先怯,简直是笑话!” “我看他们是仿效奸臣贾捐之妖言蛊惑汉元帝之先例,那这些谬论来蒙蔽我了!” 吴夫人脸色一白,她总觉得孙权这话意有所指,矛头隐隐在指向自己? 孙权说的这件事情,发生在西汉汉元帝在位时,珠崖郡叛乱不定,汉元帝召集群臣讨论,准备派遣大军,讨伐不臣。 此时贾捐之站出来,写了一篇《弃珠崖议》的奏疏,说历代攻伐周边不服的原因,是因为君王的私心作怪,羞威不行,而讨伐必然造成民不聊生,个人的荣辱与社稷的重担相较为轻,夫万民之饥饿,与远蛮之不讨,危孰大焉? 奏疏意思就是汉武帝那种征讨边郡的行为是劳民伤财,不如放弃,这里面的论点,和后世蜀国谯周的仇国论有异曲同工之妙,很难说谯周是不是仿效了贾捐之。 贾捐之此人门第显赫,他是贾谊的孙子,司马迁的外孙,他这论调一出,和其交好的匡衡扬雄等人便上书附和,于是汉元帝遂放弃珠崖郡,开了一个极为恶劣的先例。 当然,从后世来看,涉及此事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的,贾捐之和扬雄涉及符命案身死,匡衡就是凿壁偷光那個,被人检举贪墨不法,畏罪身死。 而汉元帝的皇后王政君,其侄子便是王莽,在汉元帝死后王家直接终结了西汉,可谓是相当讽刺了。 此时孙权拿这桩公案来说事,便是意有所指,明面上是说不思进取的必然招致灭亡,实则是表明他极为厌恶投降派的态度。 吴夫人自动懂孙权的意思,但她深知两方交战,光凭志气和意气是没有用的,战争是比拼两方各方面优劣的争斗,而在这方面,江东显然是准备不足的! 吴夫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投降派,但她回想起当初袁熙让自己回江东的动机,未必是一定想要自己牵制孙权,更多的还是处于袁熙的自信,她猜测袁熙自始至终,只怕都没有把江东当做真正的对手。 但这种事情,她对孙权是无法说清楚的,眼下的局势已经无法改变,于是吴夫人只得道:“既然权儿主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想提醒一句,那凶虎未必如想象的那么好对付,权儿还是小心为上。” 孙权听了,笑道:“我吃过凶虎的亏,自然要好好讨回来。” “不过阿母放心,我针对凶虎,已经想出了连环计策,不怕他不堕入彀中!” 吴夫人见孙权自信满满的样子,心内叹息一声,便不再说话。 寿春南面的巢湖水道,一支使节船队正沿河北上,鲁肃站在船头,看着两岸风景,又是惊讶,又是警觉。 他和周瑜一样,也是出身于江淮,少时便游览过巢湖,在记忆之中,巢湖北面通往寿春的水道极为狭窄,稍大一点的船只都难以通行。 但如今的水道,却是异常宽阔,足以容纳数条大船并行,这对于寿春的防卫体系是极大的增强,若以后水道再度拓宽,成了气候,江东想要图谋巢湖甚至合肥,将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想到袁熙占据寿春不过两三年,就能发动民夫进行如此大的工程,关键效率还这么高,也没有听说激起什么民怨,鲁肃心中越发警觉,凶虎这人手段老辣,根本不像个年轻人,自己一定要当心! 对于这次出使,鲁肃也是满腹怨言,因为他知道,和凶虎谈判根本不是孙权本意,自己只是过来拖延时间,所以孙权给出的条件,其实很是敷衍了事,根本不想做任何实质性的让步。 凶虎此人并不好糊弄,要自己真是触怒了他,自己想要全身而退都很难说,想到这里,鲁肃心里更是哀叹连连。 更让鲁肃忧心忡忡的是,如今建东内部并不团结,明面是分为江东派和江北派,江东派就是顾陆朱张等本土士族,江北派就是长江以北逃到江东的士族。 而江北派也不团结,分为两派,一是周瑜鲁肃的江淮派,一是张昭为首的徐州派,两者矛盾也是由来已久,互相攻讦之事时有发生。 张昭时常公开非议鲁肃不够谦虚,年少粗疏,不可重用,让不喜欢和人争辩的鲁肃颇为郁闷,他自然之道张昭醉翁之意不在酒,其真正想要对付的是周瑜,自己只是被殃及池鱼罢了。 鲁肃私下里面和周瑜说起来时,周瑜也是破口大骂张昭为首的徐州士族,说他们见风使舵,见利忘义,全是些背信弃义的小人,比江东士族还不堪,当初其反叛刘备,如今又来祸害江东了! 对于鲁肃只能打圆场,说张昭说不定也有自己的想法,彼时周瑜喝的大醉,乜斜着眼,一手拎着酒尊,一手拍着鲁肃,恨铁不成钢道:“子敬,子敬,子敬啊!” “你替别人开脱,可曾想过别人何曾给你留活路呢?” “做厚道人,可是要天怒人嫌,天打雷劈的!” 鲁肃见周瑜醉的身子歪歪斜斜,只得苦笑着劝解,周瑜勉强睁开眼睛,出声道:“子敬,我还能坚持几年,亦未可知。” “等我一去,只剩下你一人,你拿什么和别人斗?” 说完周瑜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鲁肃呆坐良久,沉默无言。 如今鲁肃只能盼望此次和谈顺利一些,自己能多逗留些时日,寻个由头回去,之前江东那边不做什么招惹凶虎的事情,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但事情真的有这么顺利吗? 果然像鲁肃担心的一样,事情不仅不顺利,还相当荒唐。 因为他带着使团,进了寿春后去拜见袁熙时,对方第一句话就让他差点吐出血来。 “子敬先生?” “久闻先生之才,在我眼里,先生可比十个张昭顶用多了,要不要来我这里?” “听闻先生现在还只是个六品武官,孙权是怎么想的?” “若先生来投,我怎么也要拜个大都督给先生,如何?” 鲁肃目瞪口呆,这些话传回江东,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你是要坑死我吗? 鉴于袁熙的恶劣传闻,鲁肃觉得袁熙只是想恶心自己,但随后袁熙的态度让鲁肃越发迷惑起来,对方好像是认真的! 开始的时候,袁熙颇为认真听了由鲁肃转达的孙权的提议,虽然这些条件几乎都是些虚而不实的东西,比如建议袁熙听从汉廷号令,一起和江东平定荆益,同时和江东合作通商,江东愿意高价购买幽州战马等等。 对此袁熙只是打哈哈,但明面上的功夫也做了,甚至让糜夫人出来和鲁肃装模作样谈了互市通商的细节,但鲁肃能看得出来,对方也并未如何对待便是了。 不过对鲁肃来说,他这次出使的本意也不在此,反正拖得时间越久越好,再过个把月,等江东平定了江夏,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袁熙似乎很空闲,每日都和自己见面谈个把时辰,然鲁肃一度怀疑是不是对方也在这么拖着自己。 但根据鲁肃得到情报,寿春这边并没有什么得力的水军将领,步军又去打豫州了,曹操势力不好对付,怎么看凶虎也不像还有余力介入江夏的样子吧?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九章 三方动向 此时的鲁肃尚且年轻,还只有二十五岁,和袁熙差不多年纪,但袁熙打过的仗,算计过的人,可比鲁肃多得多了。 更何况鲁肃本来就是个厚道性子,见袁熙每日亲自作陪,一时间也以为袁熙愿意和江东坐下来谈,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面,袁熙每次大战必然亲自上阵,此时还留在寿春城里,怕是还没想着和江东撕破脸吧? 殊不知袁熙其实在鲁肃到来之前,就将所有的的谋略计划都安排好了,诸葛亮陆逊等人早就分头行事去了,鲁肃吃亏就吃在他了解袁熙对于掾属的安排,还在傻乎乎等,属实是袁熙欺负老实人了。 对此袁熙毫无心里压力,鲁肃是个好人,不代表其背后的江东值得信任,尤其是孙权此人心气很高,能让其低下头的,最后也只有拳头。 至于后世诸葛亮舌战群儒什么的,那是无奈之举,要是能把江东灭了,谁会去和那群人多费唇舌? 于是这些日子以来,袁熙白天去鲁肃那边签到打卡,回来后看大乔谈情,下午和小乔抱抱亲亲,晚上和冯氏亲密接触,日程安排的满满的,就等各方传来的消息。 某天过后,消息终于藏不住了,鲁肃一大早便脸色难看地来找袁熙,说道:“肃听闻,江东攻打江夏沙羡,数次攻城甚急,城池将破,然而却是突遭一军突袭,其所穿装束,和黄祖军完全不同!” “多名将领指认说是使君麾下兵马,肃斗胆闻言,是真是假?” 面对急的满头大汗的鲁肃,袁熙悠然地招了招手,“子敬先生请坐,有话慢慢说。” 鲁肃虽急,但也是不情不愿地坐下,他看袁熙模样,已经猜到了事情大概,换做其他时候,鲁肃早就愤然离开了,但现在不行,他要回去,怎么向孙权交代? 袁熙见鲁肃面色越发不好看,便出声道:“先生和我接触时间不多,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是个很记仇的人。” “巢湖之战,是江东背信在先,虽被我击退,但我麾下将领伤亡也不小,这笔帐我一直记着。” 他见鲁肃想要说话,便摆了摆手,说道:“先生请先听我说完。” “我明白两方相争,最后斗的两败俱伤,让别人看笑话,是很愚蠢的行为,所以当今天下,即使大家打生打死,到最后几乎都是可以坐下来谈的。” “其实我和曹军,也不是没有谈过,当然,我不像江东一样,为曹操甘为马前卒就是了。” 鲁肃听道这里,知道袁熙是在讽刺,但这偏偏是事实,让他无法辩驳。 袁熙继续道:“既然说到利益,其实我也没有把事情做绝,不然现在长江水道,我保证不管我这边死伤如何,但江东的船队想要占江夏,是想都不要想的。” 鲁肃涩声道:“既然如此,使君为何一边敷衍我,一边却去襄助黄祖?” “这有什么好处?” 袁熙脸色奇怪,“我不相助黄祖,难道还要襄助江东?” “江东现在和我是什么关系?” 鲁肃简直要哭出来,“这不是正在谈吗?” 袁熙一脸无辜,“可是什么也没谈成啊?” 鲁肃快被绕的吐血了,“可是谈的时候也没和我说要打仗了啊?” 袁熙脸色一肃,“子敬先生啊,江东是不是想得太好了?” “光凭嘴皮子就要止息干戈,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你说说看,孙权给的那些条件,真的有诚意吗?” 鲁肃郁闷道:“那先前使君也没说不满意啊?” “哪有边谈边打的?” 袁熙忍不住笑了起来,“先生说对了,我家乡的规矩,还就是边谈边打的!” 自始至终,袁熙的目的就很明确,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得不到,谈判桌上必须有谈判的筹码,就是大量地歼灭敌人,必须要充分准备持久作战来争取和谈,这便是边谈边打,以打促谈。 这种思想,是这个时代江东这群偏于一隅的士人料想不到的,所以才会被袁熙一直牵着鼻子走。 鲁肃沉默良久,这才涩声道:“我会马上回报主公,重新商谈条件。” “但这段时间” 袁熙淡然道:“在孙权能够释放出足够的行动和诚意,我是不会停手的,我的兵将不是随意摆布的傀儡,我必须要为他们的付出负责,不能凭几句话,就让他们停下来!” 望着鲁肃匆匆离去的背影,袁熙心道鲁肃还是嫩了,都这个时候了,即使孙权舍得割肉,荆州那边其实早已经停不下来了。 鲁肃也许还没看明白,孙权其实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想和袁熙谈判,就必然要和曹操决裂,而要站在曹操那边,那袁熙必然不可能同意孙权的提议。 孙权最后必须要选择一方,从直接利益得失上看,和袁熙联手对付曹操,其实是代价最低的做法,毕竟他的地盘不和曹操接壤 要是换做江东其他守成之人,说不定就答应了,但袁熙明白,孙权不是这种人。 孙权尚还年轻,所以有足够大的野心,于是孙权到了最后,必然会选择联合曹操,全面和袁熙开战。 这种情况表面来看,对袁熙是很不利的,江东还会反过来利用这种选择对袁熙施压,袁熙猜测,这便是孙权的如意算盘,两头通吃。 但袁熙要做的,便是完全颠覆江东认知,一条黑走到底。 从一开始,他的战略目的,就是将江东打残打废。 为此他带兵下寿春,先打了曹操,做的虚虚实实,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就是为了让孙权跳进这个套子里面去。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静静等待形势变化,这个变化,自然是曹操行动。 三方之中,实力最强的曹操,才是搅动局势的主力,袁熙和诸葛亮等人做了大量推演,其中一大半的精力,便是对曹操势力的应对。 此时在许都,曹营一众谋士聚集在一起,他们已经得知江夏的战事,以及袁熙军的介入,正商议对策。 上首位置空荡荡的,因为曹操又因为头疼病犯了,没有能够亲自到来,荀攸对此忧心忡忡,好像明公的头疼病,越发频繁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而雪上加霜的是,程昱也终于是撑不住了,这几年的伤势一直折磨着他,前些日子终于让其卧床不起,连带着其负责的探子情报也受到了很大影响。 如今曹营谋士看着人不少,但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先前的谋主荀彧已经让位,荀谌投靠过来后甚少发言,辛毗能力远不如荀攸和陈群。 反倒是冀州那边的两个人,荀攸觉得极为可惜。 一是审配,能力不下于曹营任何一人,但拒绝投降,死于狱中。 二则是许攸。 先前荀攸对许攸了解不深,觉得其在袁绍手下也不过就是个靠着裙带关系的混子,结果许攸过来后,在某些事情上的发言,让荀攸发觉,此人能力在冀州谋士中,只怕也能排到前三,之所以混的不如意,还是在于他那张得罪人的臭嘴。 如今许攸因为先前的事情,似乎被调查过好几次,貌似是程昱出手的,这让许攸很不高兴,每每借题发挥骂人。 然而几天之前,终于是有人告发,说许攸明投曹操,实则是袁熙的内线,曹营的很多消息,都是许攸泄露出去的。 显然这指证有些根据,因此许攸便被下狱了。 这让今日主持策议的荀攸极为别扭,他其实还指望许攸能出些主意的! 他将目光投向在场最后一人,此人穿着黑衣,不显山不漏水,坐在最偏的地方,但无人敢轻视他。 因为其现在是曹操手下除了钟繇之外,最为炙手可热的红人。 董昭。 对于这个出身兖州,先前是天子刘协近臣,后其公然投靠曹操,上表为曹操请封公爵的人,荀攸心情是颇为复杂的。 因为有传言说下一步董昭会接替钟繇坐镇司隶,这代表其相当受到曹操器重和信任。 荀攸压下烦躁,出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看门见山,也不浪费大家时间了。” “根据情报,凶虎从寿春发兵,同时水路运送了两路骑军。” “一支是张郃领军,攻入豫州汝阴,子廉文谦正带兵相拒。” “一支是徐晃领军,潜入了江夏,正在攻打沙羡,由韩当领军的江东军被其偷袭击败,狼狈退走。” “现在诸位要商议的是,我们如何应对?” 辛毗立刻道:“还商议什么,现在应马上派兵,南下豫州,将张郃打退!” “然后同时命令江东增兵继续攻打江夏,这边则是发兵牵制刘备,让其无法支援刘表和凶虎!” 之所以说牵制,是因为这两年以来,曹营久攻不下樊城,已经不敢说必然能击败刘备了。 刘备之所以这么难打,也出乎曹营预料,大家都猜测,一是其得了荆州士族相助,里面有厉害的谋士出谋划策,另外一个就是其背靠刘表,兵士粮草都不缺,而屡次阻据曹操,让刘备已经成长到了极为让人头疼的程度。 所以现在辛毗开口,已经不敢说击溃刘备夺取樊城了,只能说能够牵制,便算是达到目的了。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章 江夏崩盘 曹营一众谋士商量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解决办法。 分兵两路,一路牵制刘备,一路去支援豫州,将袁熙军击退后,然后视乎战局包抄刘备,协同江东攻取江夏。 这计策如果成功的话,便能封住袁熙军西进的路线,将其和刘备隔绝开来,到时候刘备所在的樊城和襄阳,就此孤立无援,只要曹操军和江东能阻住袁熙军一个月,定然能两面夹攻,击败刘备! 荀攸带着众人的主意去见曹操,将细节一五一十说了,曹操揉着额头,说道:“好,你来主持此事。” “中间若有变化,随时来找我,等这几日我头痛好了,便能亲自调兵了。” 荀攸劝谏注意身体后告退下去,曹操等其走后,这才瘫倒在榻上,来自头颅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狠狠冲击着他,曹操狠狠按着太阳穴,感觉整个头都要爆裂开来。 他忍不住想要惨叫出声,但最后生生咬住被角,将声音压了下去,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他用颤抖的手倒了一碗酒灌入口中,因为手太抖了,大半酒都洒在衣襟上。 酒似乎发挥了作用,过了好久,连环冲击的疼痛才渐渐缓解,曹操全身大汗淋漓,如同虚脱了一般。 最近曹操的头痛越发频繁,发作起来也越来越厉害,他因此睡眠极差,而休息不好,又导致头疼更加厉害,形成了恶性循环。 曹操找的医士不少,但最后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导致曹操疼痛难忍时,只能用美酒蜜饯暂时缓解,但也只能顶过一时。 如果袁熙了解曹操的情况,便能判断出这很可能是糖尿病引发的头痛并发症,这种情况下忌酒精和甜食,但这个时代的医士是没有这种经验的,所以曹操的情况在一天天恶化。 曹操缓缓起身,此时他头脑渐渐清醒过来,慢慢能够正常思考,他思索着先前荀攸的建言,主意确实还中规中矩,还远不能让曹操满意。 曹操想起先前江东来过密信,说刘备身边有可以利用的人,他已经让程昱派探子验证过了,证实确有此事,刘备身边某个地位颇高的官员,是可以挖动的! 具体的操作,曹操已经交给了程昱,让其和江东配合行事,如果成功的话,不说襄阳,起码樊城是能够拿得下来的! 曹操就没在乎江夏甚至豫州,他巴不得袁熙军重兵投入到那边,他现在自始至终盯得就是刘备,只要除掉刘备这个心腹大患,夺取荆州,自己便拥有了夺取天下的大势! 唯一让曹操遗憾的是,程昱身体也是每况愈下,不然樊城的情况还能打探的更详细些,不过现在曹操也顾不得了,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樊城! 次日曹操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曹操竟然调整了出兵的方向! 两路兵马一路去支援豫州,这倒是没错的,但打樊城的那路,却被曹操派去攻打寿春,这袁熙军在江淮的大本营去了! 众人虽然满腹狐疑,但也接受了这个决定,他们猜测曹操觉得樊城暂时打不下来,所以想要压缩凶虎军出兵的路线,等解了豫州之围,再回来对付刘备。 很快,淮水上游南北岸就把爆发了密集的小规模战斗,双方都是以骑兵骚扰对敌为主,打得局面陷入了胶着之势。 而此时江东也有了动作,孙权根本没有在乎鲁肃还在寿春谈判,再度派出数万兵马增援江夏,想要一举建功。 其经过长江时,多有靠近袁熙地盘的,但他们丝毫没有忌讳,而是大摇大摆扬帆经过,仿佛在挑衅袁熙军,吃定了对方不敢来攻打自己。 这次援军的主将乃是程普,他看到江岸对面袁熙军毫无动静,不由对身边的黄盖笑道:“名为凶虎,实则胆小如鼠,看来我还是高看他了。” 黄盖沉声道:“凶虎狡猾,小心有诈。” “我跟随吴侯时,还没见过那么难缠的对手,可惜吴侯早逝,恨不能击败凶虎,日后当取其头颅,祭奠吴侯在天之灵!” “不过在此之前,就先以黄祖的头祭奠战死的凌操好了!” 程普听了,笑道:“公复脾气还是这么火爆。” 黄盖是孙坚时代的老将,任别部司马,在平定长沙三郡、破董卓的战争中,屡立军功,孙坚死后,“盖随策及权,擐甲周旋,蹈刃屠城”,在江东诸将之中,黄盖是手段最为狠辣的一个,凡有山越叛乱,都是黄盖亲自平叛,每战必杀得人头滚滚。 这次派出黄盖,明摆着是孙权不准备留手了,想要以最快最狠的手段击败黄祖,彻底占据江夏。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江东其实还派出了另外一支步军,走得是豫章郡陆路,由孙贲周泰等人领军。 如今攻打黄祖的韩当吕蒙,只等两支援军汇合,便彻底攻占江夏,顺势北上,配合曹操以雷霆之势攻下襄阳,全面夺取南阳和南郡。 这还不是孙权的全部手段,他还有一手后着,是针对寿春的,只要到时放出来,说不定能全面击败袁熙,占据江淮。 这几支大军算起来,孙权这次动员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十万,是迄今为止江东规模最大的一战,为此江东自上次巢湖之战失败后,就一直在准备,到如今该是报仇的时候了! 这才是孙权和曹操商量的计划,孙权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诚心和袁熙谈判,因为江东早已经计算过,袁熙经过并州大战后,大部分兵士都在修养生息,根本无法投入足够的的兵力,来阻止江东如此大规模的攻势! 当然,江东谋士认为,袁熙肯定会紧急调兵,但召集数万兵力,最少也要数月,到时候江东早已经占据江夏,进逼寿春,袁熙只能被迫放弃江淮逃走! 很快,江夏就爆发了激烈的交战,在江东大军不要命的攻势下,黄祖终于是丢失了沙羡,麾下军队被打的四散,逃入山中。 而徐晃虽然竭力相救,但他的数千骑兵在数倍于他的江东军前面,也是杯水车薪,只得带着一部分逃出来的黄祖军残军败将,且战且退,一路退回了寿春,来向袁熙请罪。 袁熙接见徐晃,得知了战事前因后果后,叹道:“让江东抢先了,没想到其竟然如此不计代价,投入了这么多人,孙权这次的魄力,真是不小啊。” 徐晃还要请罪,袁熙摆手道:“这不怪你,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江夏失陷得这么快。” 袁熙确实是误算了,不过误算的是黄祖那边,他得到消息,沙羡城里有江东内应,内应外和开了城门,不然黄祖也不至于败的那么快。 他对徐晃道:“诸葛军师已经往回赶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等我和军师后日见面商量好对策,再行应对。” 徐晃应了,又道:“晃这次带回来的黄祖部将,该如何安置?” 袁熙出声道:“找几个宅子”他随即反应过来,“有名单么?我看看。” 徐晃连忙呈上名册,袁熙一眼扫过去,便从其中十几个名字中看到了一个自己很想看到的名字。 他心中一喜,如今此人处境尴尬,要是黄祖败亡,好像也只有自己能收留他,这可是个好机会。 他当即命人把此人召上堂来,不多时,只见一身材极高,孔武有力的年轻武将大踏步走上堂来。 袁熙起身迎道:“汝便是甘宁甘兴霸?” 那将领正是甘宁,他局促不安道:“末下便是,见过使君。” 他举止尴尬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现在在黄祖治下却不受重用,即使先前射杀凌操,也没有升职,所以早有离开的心思,也曾考虑过投奔谁。 他从江夏离开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选择,要么去西边的益州投奔刘璋,要么去东边投奔袁熙,别的势力都太远。 但甘宁曾听刘表调遣攻打过刘璋,自然第一种选择不好用,但投奔袁熙,他也有顾虑。 因为他打探过袁熙治下领地法纪严明,新拜的军师诸葛亮更是在青州更是施行法政,严惩游侠和不法士族,而甘宁年轻时候可是抢掠为生,被人称作锦帆贼的,他也拿不准袁熙是不是极为厌恶自己。 袁熙看甘宁神色,微笑道:“听闻兴霸前日射杀江东将领凌操,击退江东大军,不负勇武之名。” 甘宁连忙回道:“承蒙使君夸赞,只是侥幸而已。” 袁熙话锋一转,“熙又听闻行霸年少任侠,但后来突然性格大变,并熟读诸子百家,可有此事?” 甘宁神色一变,连忙回道:“确有此事。” “宁年少荒唐,后来偶有所悟,开始涉猎群书,才渐渐醒觉先前的道路走错了。” “于是之后宁痛改前非,立誓为天下做些事情,但以前的过错已经犯下,现在每每想起,都后悔不已,实在惭愧至极。” 袁熙笑了起来,“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倒是很佩服兴霸。” “人非圣人,在世谁没没有做过错事,但知错能改,便是大善。” “我听闻兴霸文武双全,相比武力,我更佩服行霸的谋略决断。” “我这边水军统领的位置还是有的,若兴霸不弃,能否来帮我一把,我当以左都督授之,日后若兴霸对我不满意,随时都能离去。” 甘宁心中大喜,毫不犹豫下拜道:“宁愿追随主公,尽绵薄之力!”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一章 意外收获 张郃把手指一松,箭矢离弦飞出,将远处想要冲过来的一名骑将射落马下。 但其他人不知道是激发了凶性,还是认出了张郃是袁熙方面的大将,想要抢人头立功,看到同伴被射死,不禁没有畏惧,反而泯不畏死地冲了上来,一个个举枪弄刀,面目极为狰狞可怖。 张郃见了,不禁大为头痛,曹军士气这么高的吗? 他暗叫倒霉,本来他带着数千骑兵,从寿春度过淮水,到豫州汝南负责骚扰,初时效果颇为明显,打得曹军人心惶惶,闭城不出。 但之后曹仁乐进增援,在几个城池针对性布下了封锁线,张郃就开始觉得吃力起来。 于是张郃考虑再三,于是便将手下数千骑兵分为数支队伍,以淮水为依托,分头向被进击骚扰,意图扯开曹军的封锁线。 这一招果然管用,张郃的副将都是幽州军中的老人,对这种在青州就经历过实战检验的战法轻车熟路,很快便将曹军布防的防线扯得七零八落。 正当张郃想要一鼓作气打穿汝南,北进豫州腹地的时候,却有探子报信说大批曹军赶来增援,还和张郃派出去的骑兵遭遇了。 那骑兵才数百人吗,甫看之下敌人至少上万,就知不能力敌,于是骑兵统领且战且退,一直退到淮水坐船撤离,然后马上报知了在淮水督战的陆逊。 陆逊得到消息后,唯恐被曹军包抄各军后路,为保险起见,便发令让豫州境内的袁熙军全部退回到淮水以南,张郃便是接到军令后,从汝南郡北部边境往南退走时,遭遇了一支曹军。 张郃带着的兵并不多,但也有七八百人,这支曹军约莫有千把人,但是骑兵只有二百余人,剩下的都输护送辎重粮草的步军,所以遭遇之后,张郃倒也不怎么怵头,果断开始用骑兵绕射的办法消耗对面士气。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整整打了两个时辰,对面已经所剩不到一半,但却没有一个逃跑的,反而人人死战不退,而眼看无法逃走,竟疯了一样冲过来追砍张郃骑军。 张郃心道怪了,这一年多没和曹军交手,对面人人都吃了药不成? 他看到战况胶着,也不再有所保留,当下使出了浑身解数,手往后一搭,从背上箭壶再度抽出一支箭,瞄都不瞄,撒手便射了出去,正中一人面门。 随即他不等弓弦停止颤动,再度抽箭撒弦,又是一支箭射出,只十几个呼吸,他就将箭壶里面的七八支箭全部射了出去,竟是张郃很少用的连珠箭! 对面骑兵纷纷中箭落马,但剩下尚有十几人,趁机已经冲到了张郃近前,张郃收起长弓,活动了一下酸痛无比的手臂肩膀,心中暗骂,无奈地抽出了铁枪迎了上去。 他的亲卫见状,连忙在张郃两旁拱卫,迎着对面厮杀起来,张郃趁机纵马冲入敌阵,一柄铁枪舞的如同游龙一般,枪尖所到之处,曹军兵士纷纷倒地。 又打了一个多时辰,曹军这支千人队只剩了几十人,而且因为张郃提前派兵封住了后路,几乎没有人能逃出去。 张郃见剩下的的人还在拱卫着十几辆大车,心中奇怪,难道这次其运送的辎重中,有什么贵重东西不成? 他生怕有人逃出去报信,要是曹军大军来援,自己就跑不了了,当下一挥手,指着那些负隅顽抗的曹兵道:“全部杀了!” 随着幽州兵两次弯弓骑射,拱卫大车的一圈曹兵全部被射死在地上,张郃见了,挥手道:“打扫战场,清点辎重,将不能带走的全烧了,然后马上退走!” 兵士们听了,纷纷下马将曹兵身上的盔甲剥掉,武器拿走,挂在自己马后,对于大车里面拉的粮草,便都堆到地上,用火石直接点燃,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张郃正指挥手下腾出大车,运送己方负伤兵士,却有亲卫过来,说有在大车之中,发现了几名女子,问张郃如何处置。 张郃本来想说直接赶走便是,随即转念一想,便跟着亲卫纵马来到大车面前,看到几辆车上,载着几名穿着百姓麻衣的女子。 他一眼望去,发现几名女子有老有少,下意识觉得应该是曹军掳掠的百姓,因为这几年交战下来,张郃知道曹营设有军妓,怕不是这些女子也是被胁迫来做这种营生的。 想到这里,他也不以为意,想着一会给她们留辆车,让其自生自灭好了。 突然张郃一愣,又拨转马头,来到了马车前面,彼时经过混战,马车车顶早已经被兵器砍碎,几名女子正互相抱着缩在马车一角。 张郃细细打量过去,疑虑顿生,因为他发现几名女子脸上虽脏,但举止仪容却并不十分狼狈,要是曹营军妓,应该会有饱受折磨的身体特征,而这几名女子虽然穿的朴素,但露出的手脸上,皮肤却看上去颇为细腻。 他心中疑虑顿生,便纵马前进几步,探出枪尖,在一名女子肩膀了点了点,说道:“抬起头来。” 那女子慢慢抬头,张郃见了,心中更是疑惑,这女子年纪看着也不小了,看着约莫四十左右,但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虽然占了不少尘土,但五官颇为端庄大气,前额饱满光滑,怎么看也不像是百姓女子。 他出声道:“你摊开手掌。” 那中年女子闻言,把怀里埋的少女抱紧了些,这才伸出双手。 张郃看这女子的手掌,却是颇为粗糙,心里又不敢肯定了,要是士族女子,应该皮肤颇为光滑才对,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他一时间想不明白,本想就此离开,但扫过中年女子身侧的另外两名年轻女子身上时,突然若有所思,当下把枪尖探出,指着其中神色最慌张的女子说道:“我问你答,要是你敢撒谎,我便直接把伱杀了。” 说完他长枪探出,噗嗤一声,将女子面前的车板戳了一个洞出来。 那女子终于忍耐不住,当下瘫倒在地上,大哭道:“我只是个使女,将军饶命啊!” 旁边中年女子闻言脸色一变,张郃见状心里有数,喝道:“使女?” “你是谁的使女?” 听了那使女哆哆嗦嗦的供述,张郃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先前那些曹兵会如此奋不畏死了,原来这中年女子,竟然是曹操的原配丁夫人! 丁夫人因为曹昂之死和曹操闹翻后,回到了老家谯县居住中间曹操也曾想要和丁夫人和好,但丁夫人铁了心不搭理曹操,曹操一怒之下,和丁夫人和离,两边互不相干。 这也就罢了,但丁夫人还带着曹晴,这本来是曹氏商议,准备将其嫁给天子刘协,将来取代伏寿成为皇后的,丁夫人虽然满心不情愿,但也无能为力,只能等着曹操派将曹晴带走。 偏偏这个时候袁熙来到了寿春,并派出张郃骚扰攻击豫州,坐镇豫州的曹洪听说后,唯恐丁夫人和曹晴受到波及,便派出千余曹兵,找到丁夫人和曹晴后,不由分说便护送其回许都。 其实曹洪出发点倒是好的,借着这个由头,既能保护曹晴,又能把丁夫人带回和曹操见面,说不定两边重归于好,也未可知。 之所以如此,是谯县丁氏和曹氏关系极好,作为曹氏族人,曹洪自然希望丁夫人重新上位,而不是出身倡家的卞夫人。 但曹洪好心却是办了坏事,要是丁夫人老实呆在谯县倒也没有事情,毕竟张郃带的都是骑兵,几乎是不能攻城的。 但偏偏就这这么倒霉,车队在从谯县出发后,中间得到探子消息,说有数支袁熙军出现,为了避免危险,车队越走越偏,最后选择了偏偏条小道。 然而就是好巧不巧,张郃这支军深入曹军腹地,也需要从偏僻道路撤走,结果两边不期而遇了。 一番死战之下,曹军为了保护丁夫人全军尽没,毕竟丢了曹操妻子,回去也是个死,所以他们才死战不退。 张郃了解到前因后果之后,不禁也暗骂自己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撞了这么一口硬钉子,让自己多死伤了那么多兵士! 但现在他也不敢耽搁,当下大手一挥,骑兵们押着丁夫人和伤兵的大车,往南边连夜撤退走了。 等曹洪带人赶到的时候,看到满地的尸体和消失的车队,不禁捶胸顿足,心道这下麻烦大了,自己该怎么向曹操交代? 不提豫州一片混乱,如今在襄阳的刘备,也是急躁不安,曹操没有来打他,却是绕过去打寿春去了,无论是虚是实,对刘备来说其实都不是个好消息。 若曹操能击败袁熙,夺取寿春,那边会取得江淮,和江东对刘备产生合围之势,到时候刘备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所以于情于理,刘备都应该派兵支援寿春,和袁熙军夹攻曹军。 但如果这是曹军诱敌之计,等得就是刘备军出城,到时候在埋伏刘备军,那刘备处境就更加困难了。 所以刘备如今犹豫不决,便找来了徐庶和庞统问计。 庞统闻言,出声道:“襄阳位置紧要,是不好出兵的。” “但樊城的位置,倒是可以。”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二章 赢得信任 刘备听了,疑惑道:“从樊城出兵?” “备不明白,樊城不是离着曹操地盘更近吗?” “云长本来坐镇樊城,防守曹军攻势就极为艰难,若再分兵出去,曹操趁机袭城怎么办?” 庞统出声道:“要的就是让曹军动摇。” “他们若看到樊城空虚,必然会派兵来打,到时候只要守住樊城,便能牵制住曹军。” “到时候无论是我们回军相救樊城,亦或直接东进,截断往寿春方向攻击的曹军后路,都能给与其严重打击。” 刘备听了,问道:“此计虽妙,但曹操未必能上当啊。” “这两年云长在樊城防守有方,即使是调走一大部分兵力,曹军也未必愿意攻击樊城吧?” 庞统出声道:“所以要把关将军调开。” “不仅如此,还需要关将军带兵攻打曹操腹地,让曹操不得不救,不得不和关将军硬碰硬。” 刘备听了,惊疑不定,“这样是不是太行险了些?” 徐庶一直未发话,他和庞统其实风格并不相同,庞统偏向于行险,他则是老成持重,但这次他也想不到为何庞统会如此激进,明明形势没有这么差才对! 庞统叹道:“不如此的话,不足以让德操(水镜先生)漏算啊。” 他对徐庶说道:“德操为什么去投曹操,我至今也没有想明白,元直之前可曾看出过端倪?” 徐庶也是连连摇头,先前刘备带着他去鹿门山求庞统出山时,徐庶也曾想一起劝司水镜为刘备效力,但被其婉言相拒了。 当时徐庶也不以为意,猜测对方怕是一心想要隐居,便也没有多想,随着刘备庞统一起回襄阳了。 但半年后消息突然传来,水镜去了许都,投靠曹操去了! 这一下把刘备这边雷的不轻,徐庶这才想起来水镜名字是司马德操,而且颍川出身,而颍川司马家和曹操关系密切,怕不是其中有什么隐情,自己先前却是忽略了! 但不管怎么说,水镜投靠曹操,对于徐庶和庞统都不是好事,因为其指点过两人,对两人的想法异常了解,要是在曹营那边针对自己献计,那这边可就非常被动了! 怪不得先前石韬孟建等人也去投了曹操,只怕水镜在中也起了不少作用? 刘备心中还是没有底,指着地图说道:“倘若曹军如此进行,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说实在,刘备打仗也快二十年了,从幽州到青州,再到徐州豫州,虽然屡战屡败,但很多时候战败的原因并不在他身上,主要还是他自己条件所限,以及他的对手太强所致。 即便如此,刘备军中,数来数去,最能打仗的要数刘备自己,尤其是万人以下的规模,刘备是相当在行的。 这也是为什么刘备对庞统有所疑虑的原因,在他看来,庞统虽然是徐庶推荐的,但他这两个军师加起来也没有打过几场仗,自己请他们过来,主要是补足内政谋略上的短板,但论起打仗,庞统真的能比的上打了二十年仗的自己? 庞统见刘备出言询问,知道对方是在考教自己,显然是对自己的计策有些怀疑,当下便将心中一丝不快压了下去,一条条回答刘备的提问。 两人一问一答,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将樊城战场上的可能性摸了个遍,最后刘备赫然发现,庞统不仅熟读兵法,而且并不是纸上谈兵,是真的将实际上可能发生的困难都考虑到了! 他当下大喜道:“先生果然厉害,是备多虑了!” “不过吾弟云长心高气傲,如今他坐镇樊城,要是让其出兵,只怕他未必心服。” “我欲让先生以领军支援樊城为名,前去劝说吾弟,向其详细解释如何攻击曹操,并负责支援云长,代守樊城,如何?” 庞统听了,连忙拜道:“统定不负主公所托,以性命担保樊城不失!” 他当下接了印绶兵符,去襄阳城中调兵去了,等庞统走后,徐庶对刘备道:“主公倒是放心,士元年纪轻轻就担此重任,主公就不怕有失吗?” 刘备笑道:“是元直推荐的他,怎么如今又犹豫了?” “我倒是很放心,不仅在于士元确实是可以担当托付之人,而且我对樊城也很是放心。” “这几年来,云长在樊城修筑城防,连带修建副城,构筑了一条极为坚固的防线,换做别人来守,曹军也未必能打到城下。” “士元通晓兵书,刚才的图上的推演应对有方,有樊城里面将领官员相助,我相信是不会出问题的。” 次日庞统带着数千兵马,从襄阳赶赴樊城,见到了关羽。 关羽坐在上首,见庞统脸上还有些稚气,便出声道:“你便是大哥找的军师?” “可曾打过仗否?” 庞统道:“不曾。” 关羽听了,微微冷笑道:“大哥真是糊涂了,樊城如此重要的地方,如何派一个没打过仗的人来坐镇?” “我若是信了你,领兵出战,你要是把城丢了,我如何对的起大哥?” 庞统出声道:“我以项上人头担保,樊城不会丢。” 关羽听了,更是不屑,“樊城要是被敌人攻下,伱自然没命,到时候要你的脑袋,又有何用?” 庞统道:“将军若不信,统可自领一军,北进宛城,以击败曹军为证,如何?” 关羽摇头道:“不妥,你的兵士,都是大哥辛苦招揽的,要是被你一战葬送,岂不是坏了大哥的事情?” 庞统终于忍耐不住,出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将军要我如何做?” 关羽见了,大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没有脾气的!” “某家也不欺你,因为我前些日子出城骚扰曹军,前两日方回,如今樊城之内,军政内务积攒了一个月上百件件没做,你替我做了如何?” “我给你五天时间,但里面若是错漏太多,你便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回去好了。” 庞统听了,起身道:“一言为定,统不需要五天,只一天足矣!” 关羽冷笑道:“大言不惭!” “年轻人太过狂妄,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错漏太多,我比当众将你赶出城去,让你颜面尽丧!” 庞统也是火气上来,起身道:“好,那便请将军好好看着!” 关羽暗自冷笑,他亲自在前面带路,将庞统领到一间大屋面前,屋门推开,放眼望去,地上桌上全是竹简,怕不是有数百卷之多。 庞统也不答话,当下举步上前,摊开一卷竹简,略略扫视片刻,便用朱笔在末尾写了几句话,然后卷起来丢在一边。 他看得快,写得也快,不一会,就批阅了七八个竹简在身旁。 关羽看了,更是心中冷笑,心道装模作样,樊城很多兵事内务情况都很复杂,岂是三言两语便能写明? 看来这人肯定是为了面子胡写一通,既如此,自己也就不客气了,等会指摘出他的错误,再当即让人将其打出城去,让这个沽名钓誉之徒颜面尽丧! 关羽打定主意,便走上前去,弯腰捡起一卷竹简,翻阅起来。 这是某官员诉说城内粮食调集不畅的,先前也有人上表过,但涉及到荆州士族,关羽思索良久,也是没有没有拿定主意,这庞统就写了几句话,还真想着能解决? 关羽怀着不屑的心情,将竹简摊到最后,略略一眼扫了过去,下意识便要将竹简丢在一旁,但他的手却突然顿住。 庞统写的字虽然不多,却是提出了一个相对妥当的解决办法,这是关羽之前未曾想到过的,而且确实有相当的可行性! 关羽看着这虽然潦草,却是字字没有废话的批语,不由手指捏紧了些,他随即又弯腰捡起了另外一筒竹简。 这是一位副将关于宛城方面,张绣屡次出兵骚扰的军情,想请示关羽在何处设防,才能有效遏制对面攻势。 关羽脑中出现了宛城到樊城的几条路线,随即将最有可能的两条找了出来,并想到了最适合阻拒的两个地点。 他将竹简拉到最后,发现庞统所写的,正是关羽所想的这两个地点! 关羽此时面色终于是认真起来,他将两筒竹简放好,又依次拿起剩下的竹简观看。 关于看得快,庞统写得也快,堪堪不到半日,庞统便将二三百个竹简全部看完,静静地等着关羽翻看剩下的几十个竹简。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关羽终于是将剩下的竹简全部看完,他放下最后一筒竹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才面向庞统,拱手道:“上百件事务,竟无一一处错误,先生之才,确实是货真价实,关某佩服。” “羽先前言语冒犯,还望先生勿怪。” 庞统赶紧回礼,先前心中的不快也是一扫而空,他在襄阳时候,掾属们都说关羽恃才傲物,极为看不起人,让大家私下里面颇有微词。 今天庞统初见时候,发现大家所言确实不假,加上关羽看不起自己,心里也是憋了一股气,便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赢得这个赌约。 好在他在襄阳时候,本负责处理樊城的情报和事务,出发前又做足了功课,所以对此轻车熟路,这才一鸣惊人,方能赢得关羽的尊重。 不过庞统也明白,也只有自己有这才能,才会被关羽放在眼里,其他庸碌的官员们,自然是没有这种待遇的。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三章 奇兵突出 关羽指着满屋子的竹简,对庞统道:“关某这便去点兵出发,樊城就交给军师了。” 庞统连忙起身回道:“将军莫非已经想好了进军路线?” 关羽脸上一僵,“没有。” 他这段时间守城就已经费尽心力,何曾想过反击的事情? 庞统拉出一副地图,说道:“统受命前来,便是为做将军后援,若将军不弃,统有些想法说与将军听。” 关羽已经知道庞统做事认真,便肃容道:“关某洗耳恭听。” 庞统听了,便指着地图道:“将军从樊城发兵,不宜深入曹军腹地,曹操虎豹骑来去如风,而主公麾下骑兵不多,不宜硬碰硬,不然损失非小。” “即使冲开夏口的封锁,以樊城现在的万余水军,我也无法长久对抗江东水军啊。” 庞统发现关羽竟用的是自己刚才的话,不禁哑然失笑,当下道:“将军莫急,所谓打仗,便是以己之长,克敌之短。” “若能成功,全赖军师之劳!” 关羽见对方大将站在船头冲了过来,挺着长矛直指自己,当即掣出长弓,瞅准程普面门,嗖的一箭射来。 他相信庞统的话是真的,如果刘备有此意,必然会告知自己,如今却是只让庞统带兵过来,说明其确实应该不知情。 关羽听了脱口而出道:“军师妙计!” 他突然身体一震,“先生是说.” “黄祖水军尽灭,只能在陆路苦苦支撑,此时此刻,便是将军集合所有水军,顺流而下,攻击江东军的大好时机!” 程普大叫一声,往后便倒,他的部将见了,连忙七手八脚地将程普救走,这一来江东水军更乱,最后在负伤的吕蒙指挥下勉力退回夏口,关羽水军打扫战场后,趁机进了陆口。 庞统微笑道:“主公仁义,自然不忍心做这些事情。” “但这种机会若是错过,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此时黄祖已经被击败逃亡山中,无暇顾忌南郡,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程普看对面水军旗号,发现并不是刘表水军的,不由心中纳闷,这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一下,双方数百船只狠狠撞在一起,混战起来,从早晨一直打到下午,数个时辰过去,胜利的天平逐渐向着关羽水军倾斜。 “此三者若是同时出现在战场上,以将军之勇武,只怕也是颇难应付吧?” 他郁闷道:“本就是为了牵制曹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打?” 数日之后,一支庞大的的水军从樊城南面的汉水出发,直接顺流而下,沿途汉水北岸的城镇多被曹军占据,但这支水军却是出其不意沿途上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曹军势力横扫,曹军大惊之下,连忙往北退去,同时向许都告急。 曹操那边固然是焦头烂额,如庞统所料,一边从汉水发船,一边从凉州调兵,同时命令宛城的张绣出兵,三路攻击樊城。 关羽脱口而出道:“水军?” 关羽见了,脸色一变,“军师是说.” “而现在上游的汉中失守,下游的夏口也被江东水军占据,如今将军的水军,是真正进退不得?” “难道要和江淮的凶虎合兵?” 关羽这才明白,原来庞统早就提前买好伏笔了! 随即他迟疑道:“但此举形同和刘表撕破脸,大哥那边如何交代?” “没错!”庞统点头道:“黄祖虽然丢失了长江北岸的夏口,但南岸的陆口还在,现在江东正发动大军,以夏口为依托,隔江全力攻打陆口。” “将军打通夏口后,趁机代替黄祖占据陆口,然后顺着江水占据巴丘,公安,然后便是郡所江陵!” 关羽冷哼一声,刚要反驳,庞统连忙道:“曹操占据汉中,虽然立足未稳,但若是在汉水造船,顺流而下,便可出其不意截断将军后路,殊为难防。” “我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以协助刘表防御为由,向主公建言,派出襄阳的官员武将进驻南郡诸城。” 但这样一来,担子便来到了关羽这边,他行使是将领在外的独断专行之权,虽然事后刘备并不会追究,但于自己的名声 他只犹豫了片刻,便下定了决心,名声算什么,为了大哥,做了! 他当即向庞统道:“还望军师指点其中细节。” “如今襄阳以南的麦城,江陵,公安,都有主公官员掾属协防,将军只要能冲破夏口封锁线,往西沿路进军,他们必然能在城中作为内应,帮助将军取得南郡诸城!” 庞统大喜,成了! 他就知道,以关羽的傲气,其十有八九会答应,荆州这种地方刘表已经守不住了,下一任荆州之主,也只有刘备合适! 他当即指着地图道:“刘表前日将治所从南郡迁往零陵,官员掾属都纷纷随行,南郡的很多大城都出现了缺人的情况。” “军师的计划,大哥还不知道吧?” 他当即指挥战船冲了上去,关羽见了,当即命令己方拉起船帆,顺着江风,极为凶横地冲入到了江东战船群中。 关羽听了,沉吟起来。 程普此时盯着关羽,想着对方杀了颜良文丑,在天下名将之中已经稳进前三,在陆地上谁也不敢轻撄其锋,如今却是舍长娶短,来跟自己打水战,简直是自寻死路,自己要是在水上杀了他,怕不是马上天下扬名! 他正想着好事,冷不防寒光一闪,一支利箭已经到了他的面门,程普大惊,下意识身子一偏,箭矢正中他的肩头。 彼时江东水军正在攻打南岸的陆口,此时陆口城内只有少量黄祖守军,被打的岌岌可危,江东军眼看便能攻下来,此时却被关羽突然出现的水军袭击,淬不及防之下,江东水军死伤惨重,前阵的吕蒙被箭射伤,中军坐镇的主帅程普连忙带人过来相救。 庞统断然道:“刘表前日放弃南郡,将治所迁往零陵,事实上已经将南郡拱手让人。” “这样一来,将军便能聚拢长江沿岸早已经失去士气的荆州水军,等占了江陵,边有了数万水军,到时候顺流而下,直接和江东水军决战,便胜算大增!” “且凉州虽有异变,但马腾尚是曹操盟友,他想要出动数千西凉骑兵相助,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不用说宛城张绣本就是凉州名将。” 但随着一座座城镇被攻打,他们却发现荆州这支水军似乎并不恋战,攻下城镇之后,只是掠走了粮食,便继续顺流而下,直扑江夏。 “这样下去,襄阳水军迟早全灭!” “而且即使主公不取,曹操孙权也会取,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拿在主公手里。” 起初曹军得知关羽带兵从樊城离开去打江夏时,是极为高兴的,在他们眼里,没有了关羽的樊城,根本不足为提。 “没错,水军!”庞统指着地图,“汉水流经襄阳樊城之间,顺流而下,在江夏郡的夏口和长江汇合。” 随即他才发现,对面竟然是刘备手下大将关羽,顿时心头怒气上来,你关羽陆战名声确实很大,但别以为水军也能如此,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今天我便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水战和陆战是不一样的! 关羽默然不语,庞统这话是给他留了面子,就凭他樊城的千余骑兵和数千步兵,遇到这种形势,也只能退走避其锋芒。 亏自己还自认江东第一水军将领,这怎么回去交代? 不提孙权想不到,连曹操和袁熙都没有想到,因为关羽发兵的时候谁也没告知,打的就是个出其不意。 他当即大笑,“好!” 他眼见关羽指挥水军冲上己方战船攻杀,已经快要冲到自己面前,当即怒吼一声,也是指挥兵士接舷近战,自己则是提着铁矛,想要来找关羽单挑。 “所以统这次来,便是希望将军趁此机会,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事情即成,刘表无可奈何,主公更不会说什么。” “而数月前黄祖丢失夏口,也让我猝不及防,至今没有应对之策。” 此战江东军损失颇大,消息很快边传了开来,得知消息后的孙权固然震怒不已,他完全没有想到,被曹军打得缩在樊城不出的刘备军,竟然敢来打自己的主意! 关羽面色凝重,“没错,但是汉水湍急,顺流而上进攻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被动防守。” “既然陆路不好正面对决,那将军便要利用自己的长处。” 终于在某一日,关羽率领的这支水军,在夏口南面的长江江面上,和江东水军遭遇了。 关羽盯着地图,“然后呢?” 督阵的程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怎么正面对敌,自己这边竟然打不过关羽? 庞统把手一指,“不,冲开夏口封锁后,将军不东进,而是顺着长江往西走!”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却是打了曹军的脸,樊城的防守准备竟然是异常充分,十分从容的将曹军的攻势一一瓦解。 消息传回许都,曹操也坐不住了,他得到消息,关羽已经在趁机在南郡征兵,要是其彻底打退建东君,甚至可能会威胁豫州! 本来豫州方面,丁夫人被袁熙军抓走的消息就让曹操很烦躁了,如今又出了关羽这档子事情,曹操赫然发现,荆州的事态发展,开始失控了!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四章 舍我其谁 如今天下明面上是曹操势大,袁熙明显要稍弱一些,更何况江东已经实际倒向了曹操,两边联手对付袁熙,给袁熙施加了相当大的压力。 尤其曹操采取了固守冀州豫州,同时在数州边境骚扰袁熙地盘,进而专心攻打荆州的策略,谁也看得出来,只要曹操打下了荆州,下一步必然能趁势攻取寿春,和江东一起联手,将袁熙彻底赶出江淮。 但只有曹操本人才知道,他这些样子,只不过是装出来的,如今他心虚得很,也只有他和少数人才知道,曹营内部现在内忧外患有多么厉害。 荆州方向,刘备抵抗之顽强远远出乎曹操的意料,速攻荆州成了个笑话,打了一年多没打下来,还让刘备越来越强。 要不是袁熙在攻打并州的时候,遇到鲜卑横插一杠,速攻南匈奴计划落空,导致拿下并州拖了一年的话,说不定曹操的司隶都要丢了。 彼时曹操其实根本腾不出手来救并州,因为他一方面要保持对荆州的压力,同时还要防备司隶被袁熙偷袭,所以只是让钟繇象征性的派出一支人数不多的步军去支援晋阳南匈奴。 此举被其他势力的人认为是曹操凉薄的表现,但事实情况是曹操根本抽不出多余兵力了,他有相当一部分主力,其实在防备西凉方向。 许褚低头领命,让狱卒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难不成魏公封王了不成?” “但事情为什么会败露!” 曹操看着状若疯狂的许攸,后退一步,便要转身离去,随即他停下脚步,回头道:“吃饱喝好。”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天子的封自己为魏公的表书。 许攸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连口中的酒都呛了出来。 因为汉中的张鲁意外投降,曹操提前夺取汉中,反而让凉州诸将心生猜忌,觉得曹操下一步图谋的便是他们。 曹操叹息一声,“子远,你走到这今天这一步,是我未尝想到的。” “咱们年轻时候,你和本初去调戏别人新娘,结果被人发现,你卖了本初逃走,其所作所为,如出一辙。” 事实上孙权也是被曹操的表现骗了,他尚未醒悟过来,曹操可能并没有其表面那么强大,但此时变故再次发生,关羽在曹操施压的樊城战线下出了一着好棋,将樊城留给庞统防守,本人则是顺着汉水攻击江东水军,眼看就要将变成死局的荆州局势盘活了! 对此曹操忧心忡忡,他自己知道曹营内部有多少内忧外患,眼下他不能将一点不稳定因素和不安暴露给自己的敌人,甚至是盟友,不然他们可能瞬间变为猛兽,掉过头来对付自己,将自己的血肉吸干吃净! 曹操面色不变,“子远怕是听了些传言,便当真了。” “袁本初背离汉室,妄图自立,是为反贼,我乃汉室股肱,汉贼不两立,虽然我和袁本初有旧,但于公心之前,也只能摒弃旧情了。” 曹操为此煞费苦心的在许都上演了一出群臣上表封公的大戏,用天子封公来香天下昭示,如今的自己已经是实力雄厚,众望所归,并且他把袁熙和孙权强拉上,一同为自己造势,反正对面远离许都,自己说什么是什么。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便是要杀鸡儆猴,给天下人看看,什么荆襄,什么刘备关羽,什么凶虎,自己都不放在眼里! 然后便是喀喇一声,脖子被扭断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钻入曹操耳中。 “既见魏公,为何不拜!” 许攸陡然间发出一阵大笑,“许将军”他掏了掏耳朵,“哟,我忘记了,你还不是将军,你是啥来着?” 另外一个,则是许攸先前数次失言之事,被人检举告发,事情越闹越大,终于许攸被下狱关押。 “不过我到现在方才明白,你曹瞒还真是个汉室忠臣啊!” 许攸见了,也不再搭理他,转头看向曹操,两人就这么冷冷对视。 曹操叹息道:“子远啊,你对我误会太深了。” “我就说袁本初是个糊涂蛋,他怎么敢一次次相信你的!”说完他仰起头,狠往口中灌了一大口酒。 “自始至终都是!” “你还说!”许攸愤怒地站了起来,“袁本初的事情就不说了,我倒想问问你当年的那件事!” 但孙权的反应却不一样,眼下他正需要这坨封号,于是他甘之如饴的吃了下去,并且配合曹操开始全面攻打荆州。 他乜斜着眼,“孟德今日方想起我来了?” 有些脑子灵光的人,已经放出风来,为曹操加封魏王造势了。 曹操转过身,平静的往外走去,经过许褚的时候,开口道:“干脆点。” “这话你说出口来,你自己信吗?” “中平五年,我和王芬周旌起事,仿效张良刺秦王故事,欲谋刺汉灵帝,想着你当初对朝局也很是不满,才拉你入伙,我连本初都没有去找,找的是你!” 先前他自认做的就很好,一直压着刘备打,将其从徐州打得跑到豫州,又从豫州逃到南阳做刘表的客将,只要将刘备堵在荆州,其迟早会让其和刘表一起覆灭。 回应他的,是一口吐沫。 曹操放缓脚步,但他始终都没有听到许攸求饶。 许攸披头散发,坐在监牢之中,望着面前的酒菜,对狱卒笑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但幸运的是,马腾韩遂先打了起来,让曹操松了口气,但他仍是不敢大意,此时他处在和江东谈判的关键时期,如果表露出有任何色厉内荏,实力虚弱的征兆,只怕江东也不会同意和曹操联手,甚至甘为曹操驱策。 “你说说看!” 许攸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握木栅,“曹阿瞒,你可敢和我说真话!” “曹阿瞒,你脸皮还是这么厚!” “好一个问心无愧!”许攸大笑起来,“曹阿瞒,你还在自欺欺人!” 西凉的隐患暂时解决之后,曹操便腾出手来,对付许都内部的几个隐患了。 但如今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刘备确实还在傻乎乎守襄阳,关羽却是似乎开了窍一般,避开了曹操的围攻,反而利用水军优势去打击相对势力更弱的江东,开辟了新的战场,并趁势将南郡和江夏的数座大城收入囊中。 曹操听闻消息之后,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并不怕刘表,即使刘表有两个荆州,迟早也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但曹操真正忌惮的却是刘备。 狱卒当然不会理许攸,许攸当下自斟自饮了起来,不一会,几个人的脚步声渐渐传来,许攸透过披散的头发,眯缝着眼睛望去,在昏暗的光线中,果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攸在狱中并不老实,整日胡言乱语,要求见曹操,曹操前些日子太忙,所以懒得搭理许攸,如今终于是有了闲暇,他决定见自己这老友一面,当然,是最后一面了。 “我这些年,何尝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许攸哈哈大笑起来,“孟德啊,你被徐荣吕布打得家底尽丧,最后依靠袁本初的兵士翻身,到最后却是在背后砍了他一刀,还杀了他两个儿子,也是我未尝想到的。” 对于这坨不加掩饰的屎,袁熙自然是敬谢不敏的,并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即和曹操开战,攻击豫州。 曹操身后的许褚喝道:“许攸!” 许攸见曹操一步一摇地走近,隔着粗大的木栅看向自己,却是没有起身相迎,反而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之意。 “听说伱抓了不少刺客,马上就要升官了吧?” “哦哦哦,”许攸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忘了你现在是孟德帐下护卫,好久不打仗了。” 这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曹操封了魏公之后,立刻用手头的权力,用天子名号给了马腾韩遂和西凉诸将相应的册封,马腾韩遂等人听到后,不久便暂时罢战,商议派人来许都道贺。 在曹操眼里,对于刘备这种屡战屡败败,屡败屡战,偏偏每次都能站起来的人,就不应该给其在此稳脚跟的机会,一定要想尽办法压缩他的地盘,直接将其耗死。 建安六年六月,曹操接受天子刘协册封,是为魏公,魏公玺绶,为金玺,赤绂,远游冠,置旄头,宫殿设锺虡,地位形制,在诸侯王之上。 许褚听了脸上通红,但随即面色平静下来,闭口不言。 这样下去,关羽有可能夺取南郡江夏,这两郡人口加起来超过两百万,且物产富庶,要是被刘备利用得当的话,不亚于得到徐州! 旄头是皇帝仪仗中担任先驱的骑兵,锺虡是悬钟的格架,上有猛兽为饰,也是天子所用,这意味着曹操在某些方面,已经是和天子平起平坐了。 曹操脸色微变,他微微仰起头,见许攸格着囚笼,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这让曹操很是不快,他冷哼一声,“我曹操行事,一生无心无愧,何须向你解释?” 一个是荀彧进一步被架空,如今他整日呆在府里,少有出现了。 曹操下意识停住脚步,缩了下脖子,随即大步向外走去。 这个天下,没人能理解自己。 这个天下的路,还是要我曹操亲自走,别人谁也不行!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五章 客随主便 关羽从樊城南下,沿途击退汉水北的曹军,然后一路奔袭击败夏口的江东军,最后进而占据陆口巴丘的消息,随之传到了寿春,袁熙听了之后也是极为惊叹。 他心道关羽果然不愧是关羽,虽然一时蛰伏,但你永远不知道他的上限在哪里,就像这次出兵一样,想法天马行空,把困守樊城的这一步死棋走活,挫败了曹操和江东南北夹攻荆州的计划,可以说是大大出乎江淮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袁熙同时也注意到,关羽并不是放弃樊城,即使他离樊主动出击,留守的刘备军还是数次挫败了想要趁机来袭的曹军攻势,这说明关羽并不是孤注一掷,而是胸有成竹,其留下的将领,应该是独当一面的人才。 不过关羽这步神来之笔,给荆州江淮战场带了意想不到的变数,不仅打乱了曹操和孙权的图谋,其实也扰乱了袁熙的步调。 因为按照袁熙先前的谋划,是想趁机拖江东军后腿,让其在江夏战场上久攻黄祖不下,从而陷入泥潭,自己这边再趁机行事的。 但如今江东军被关羽击败后,成了惊弓之鸟,全军往夏口东面的柴桑退去,想要和之后孙权派出的援军汇合。 若其合军后,光水军人数就会达到了六七万人,战船千余支,而袁熙即使将自己江淮地区的所有水军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之数,对于现在如此规模的江东军,一时是难以下口的。 袁熙先前也曾想要伺机在其他地盘做些功夫,但田丰来信,报说发现了司隶方向来援的凉州骑兵,袁熙便知道曹操暂时摆平了凉州内讧,自己目前是找不到什么机会了。 丁夫人摇着纺车,正在纺绩一匹麻布,当初她自忖必死,也没有什么顾忌,这些年来,她排解忧虑时的习惯就是纺织,便干脆向守卫提出要一辆纺车。 袁熙指了指前面,“我去审丁夫人,你跟我去吗?” “至于更坏的景象,我甚至都不敢想,万一,万一”她越想越是害怕,忍不住扑到丁夫人怀里抽泣起来。 当初张郃把丁夫人等人带回来时,袁熙一时也没有想到如何安置,便腾出了宅邸内的一所别院,把丁夫人关了进去,门口放了守卫,让其无法逃脱,这一关就是一个月。 本来她以为这要求不会被满足,但没有想到的是次日便有人将一辆崭新的纺车送了进来,连带着还有很多麻线。 袁熙啧啧称赞道:“夫人气度真是不一般啊,只可惜嫁给了曹操。” 他居高临下看着丁夫人,看到对方肩头微微颤抖,知道其也是强装镇定,其内心远没有表现得的那么自如。 此后丁夫人便每日早晚纺织,她经过的事情多了,自然沉得住气,但曹晴年纪尚幼,镇定功夫便差远了,如今丁夫人听曹晴问起,便出声道:“你如何想,也无济于事,如今只能听天由命。” 他走到门口,侍卫见袁熙来了,来那名行礼,袁熙听道院内有说话声,便对侍卫道:“把门打开。” 丁夫人和曹晴皆是身体一震,往门外望去,就看到门口站着个穿着直裾袍服的昂藏男子,两女虽然不认识袁熙,但也知道此时能进来的,定然身份尊贵,丁夫人下意识将曹晴护在身后,出声道:“汝是何人,不通姓名,出言唐突,可知礼否?” 袁熙一怔,知道对面误会了,刚想要解释,但随即把口一闭,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坐在纺车前面,近乎缩成一团的两女。 此时门外声音响起,“夫人倒是果决,不过曹操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他们的妻女,又是如何想得呢?” 丁夫人脸色数遍,她忍不住把手摸向纺车上面挂着的纺锤,但随即发现袁熙的眼睛视线一直在随着自己的手移动,随即醒悟过来,对面这看似儒雅,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是名震天下,手染无数人鲜血的的凶虎! 所以袁熙本来想要行动的步伐,被迫再次放缓,只能先看看江东军下一步如何行动,再行调兵遣将。 “郎君才是真正的主人,这门想来进来,想走就走,何须问妾?” 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躲在丁夫人身后,身体僵硬,两支白嫩的手正死死抓着丁夫人的袍服,知道这便是曹操女儿曹晴了。 随之许都的消息也传了过来,曹操封了魏公,孙权封了吴公,这名字听着袁熙就想笑,但随后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曹操以天子之手,给袁熙封了个蓟城公。 曹晴抱怨道:“女儿倒是不怕死,但我怕脏,现在身上好脏啊!” “也许她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吧?” 袁熙迈步进门,打量着丁夫人,见其约莫不到四十年纪,不知道是保养的好还是没有生育的缘故,看上去像是三十出头的,且五官秀丽端正,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心道怪不得后世曹操对丁夫人恋恋不舍。 所以这几日来,袁熙也是窝了一肚子火,他想起其张郃带回来的丁夫人自己还没有见过,正好今日军务都处理完了,便出了书房,向宅邸西南方向走去。 “抓走咱们的凶虎,可是阿父的死敌,将来我最好的结果,便是被赏给别人做侍妾吧?” 他微微低头,对丁夫人说道:“夫人可知道,我来做什么?” 不过说起来,要是擒获了仇人妻子,好像有些事情也是顺理成章,自己对袁术不也是这么做的? 袁熙摇了摇头,缓步往府邸角落走去,那是个小小的别院,门口有好几名近卫把守,门上还上着锁,这便是关押丁夫人的地方。 院内的小屋里面,曹晴正在向丁夫人说话,这一个月竟然没有人来,让初时惶惶不安的她也逐渐习惯起来,心态放松了许多。 “被关了一个月了,十天个月才有人过来送热水洗一次澡,上次洗澡还是七八天前,我感觉身上都要发臭了!” 丁夫人淡然道:“身为阶下囚,你还是太闲了,找些事情做,免得整天胡思乱想。” 曹晴听了,身体更是不住颤抖,放声大哭起来。 路上他迎面遇到了正在晾晒衣服冯氏,冯氏见了,上来笑吟吟见礼道:“公子去何处?” 她向丁夫人抱怨道:“阿母,伱说咱们会不会被关在这里一辈子?” 曹晴撅起嘴大道:“这院子里面一共就几间屋子,除了阿母就是两个侍女,屋子里面除了床榻就是这辆纺车,别的什么都没有,我能做什么?” 这就很搞笑了,曹孙两人都是国命,轮到袁熙结果是一个城,明摆着是恶心袁熙的,而且袁熙法理继承自袁绍的袁氏,封号也应是以邺城为封,如今曹操就是明着告诉天下,袁熙和冀州没有关系了。 而随着曹洪和乐进在豫州拼命发动民工构筑工事,加强淮水北岸的防守,张郃和徐晃也找不到多少机会,袁熙便让他们撤回了寿春。 在传言中,凶虎此人不仅阴险狡诈,而且本身就是个不世出的猛将,力能生裂虎豹,据说公孙瓒就是死在他的乱拳之下,而其最有名的一战,便在一名东阿小将的掠阵下,独自力战孙策在内的十几员江东猛将,将其全部击败! 这传言过于离谱,以至于反而显得真实性更高了,若非如此,也很难解释为何这些年谈起凶虎之名,曹营人人色变的事实。 这一步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即使有部下不满,他也不能妥协,因为法理继承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名不正言不顺,埋下的祸患将来爆发起来就越严重,而有眼光的下属,应该会明白这一点。 “妾先告退了。” 丁夫人已经猜出了几分来人身份,便起身冷冷道:“妾身陷囹圄,何言敢称主人?” 冯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恍然,连忙摆手道:“妾就不耽误公子好事了,公子尽兴些。” 而且袁熙猜测,随着战场局势的变化,江东军有可能按耐不住,提早暴露真正的意图,便是夺取袁熙的江淮地盘! 不过随着甘宁的投靠,袁熙麾下捉襟见肘的水军将领缺乏的窘境,多少是得到了一些缓解,如今太史慈和甘宁在巢湖水域配合练兵,已经是最好了防守的准备。 丁夫人揽着曹晴,轻声道:“要是你有受辱的那一天,我若是不能保护你,便给你一个解脱。” 她这一说,曹晴更加难受起来,“阿母不用安慰我,我哪还有嫁人的机会?” 关于袁熙的传言,丁夫人在曹操内宅的时候,可听的多了,那几年正是袁熙打下名头的时候,因为口口相传,以讹传讹,传到曹操内宅的时候,已经是完全变了味。 丁夫人说道:“我可以再要一辆纺车,你纺织所学甚少,年纪也不小了,将来嫁人是要被笑话的。” 袁熙微笑:“夫人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但客人来访,主人却不相迎,反而出言问诘,这是礼吗?” 袁熙一脸郁闷,冯氏连解释机会都没有给自己,就匆匆跑了,他心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此话一出口,丁夫人却是会错了意,脸色大变,她身后的曹晴更是忍不住抽泣起来。 所以袁熙于情于理都不会接受这个封号,偏偏这是曹操假借天子之手给的,袁熙还不能公然撕破脸,只得派人上表送到许都,对此坚辞不受。 丁夫人正色道:“虽然我已经与之和离,但我从没有后悔过。” 袁熙要是知道这个传言,只怕会一口血吐出来,这到底是谁传的,那么有才? 不过显然传言起到了效果,丁夫人脸色数变,最后仿佛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艰难开口道:“请公子让小女回避,妾有事相告。”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六章 卑鄙无耻 曹晴惊讶地抬起头来,她隐约猜出了丁夫人要做什么,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接受,因为眼前这凶虎,可是杀死自己兄长的凶手! 她脸色苍白,出声道:“我不走,我和阿母呆在一起。” 丁夫人冷冷道:“谁是你阿母?” “我现在和曹家并无关系,你难道忘了?” 曹晴怔住,她迎着丁夫人冰冷的目光,嗫嚅了几句,只得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去。 丁夫人缓缓起身,走到门前,将房门慢慢掩上,在房门关闭的一刹那,她透过门扇的间隙,看到了曹晴回头时投过来的复杂目光。 他居高临下望着衣衫不整,状若疯狂的丁夫人,淡淡道:“夫人要是无法冷静下来,我还有更加激烈的手段等着。” 袁熙转身往外走去,“跟我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袁熙上前两步,把凭几往丁夫人身上一压,凭几的两条腿分别锁住了丁夫人腰身两边,让她动弹不得,但丁夫人却是仍然在拼命挣扎,她一边双手乱撕,一边喉咙里面发出凄惨的叫声。 当然袁熙明白,用这种手段对付这对母女,确实算不上光明正大,但袁熙本来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如果用卑鄙的手段,便能让自己少死些兵将的话,袁熙不介更卑鄙一些。 “刚才你既然有了对我出手的觉悟,当然也能想到要承受的后果,我若受伤甚至身死,事后夫人必然会受严惩,但她也跑不了吧??” “可笑她还以为你是为了保护她,才让她离开,却没有想到你是要替儿子报仇怕她碍事,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失望吧?” 袁熙停下脚步,笑道:“哦?” 曹晴听了,便要迈步,身后窗户传来丁夫人焦急的声音,“晴儿,能不能跟他走!” 丁夫人渐渐回复理智,她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口,恨声道:“恨不能将你杀死!” “毕竟她和曹昂根本不能比,是吧?” “昂儿是我所有的希望,但你这凶手却把这一切都毁了!” “相比之下,曹操愿赌服输,他战场上从来没有过提过此事,打就是打,比夫人要明白的多。” 丁夫人喉咙里面再次发出一声嘶叫,她挣扎了几下,但还是被凭几牢牢压住,袁熙坐在凭几上,好整以暇道:“我有时候,很难理解你这种女人的想法。” 说完他站起身来就往外走,丁夫人心中大急,忙道:“等等!” 袁熙见目的已经达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我本来还想和夫人好好谈谈,但夫人却没有珍稀这次机会,那我只能找你女儿了。” 但在提前有了防备的袁熙面前,丁夫人便无计可施了,毕竟这些年袁熙大半时间都在战阵之上度过,要是连丁夫人一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那他早就透了。 “既然如此,我找伱女儿问也是一样。” 丁夫人在窗户后面见了,不禁浑身发冷,只三言两语,这凶虎就成功挑动了自己母女不和,怪不得曹操至今无法杀死他,这人太可怕了! 袁熙冷笑道:“为你死去的儿子报仇?” “而且曹昂一直跟着曹操征战,亲手导致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会不知道?” “夫人袖子里面,藏着把剪刀吧?” 丁夫人蓦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猛地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剪刀,然后纵身扑了上来,她用颤抖的双手握紧剪刀,对着袁熙胸膛刺来! 袁熙见曹晴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已经有了美人胚子的模样,心道曹操本人虽然相貌一般,但看女人的眼光倒是很好。 “想不想报仇?” 袁熙走到曹晴跟前,出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现在曹昂还活的事情,并不是个暴露的好时机,好在还有曹晴可以利用,因为在史书上,曹晴便极有反骨,袁熙现在需要知道曹操身边的情况,好为下一步计划打算,所以才用上了离间的手段。 “这就怪了,怎么事情轮到夫人的头上,才不过死了個曹昂,怎么就破防了了?” 丁夫人一急,想要翻身站起,但在刚才的挣扎中早已经耗尽了力气,她心中大急,躺在地上叫道:“你要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但我却不想躺在床上的时候,被夫人刺死。” “你们曹家在我看来很是可笑,杀人凶手遭了报应,想要讨回公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走出门去,吩咐侍卫把门从外面锁上,随即门后传来丁夫人的砸门声,袁熙则是理也不理,直接往院中的曹晴走去。 “作为曹操曾经的正室,应该亲眼看到他的很多姬妾,是如何被纳入内宅的,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让我佩服。” 袁熙打断她,“在我眼里,没有什么不一样。” “我承认我可能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起码不会双标。” 袁熙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丁夫人为了曹昂之死,都会毅然和曹操决裂,怎么可能甘心向自己这个杀死曹昂的凶手投怀送抱? 丁夫人手中的剪刀脱手飞出,掉到了墙角,丁夫人见了,便要探身去捡,袁熙伸出来把脚一勾,丁夫人便一下扑倒在地。 要是自己精虫上脑真信了丁夫人的话,她八成会在关键时刻给自己来个骑乘位之斩,到时候自己便成了天下死的最窝囊的主公了。 袁熙淡淡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杀了你兄长曹昂吧?” 他抽动了一下鼻子,出声道:“怪了,怎么有股酸味?” 袁熙淡淡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丁夫人见对面的目光毫不忌讳地在自己身躯上打量逡巡,不仅咬紧了嘴唇,她强忍着羞辱,探出手去,将衣襟缓缓拉开。 “你不能去找她!” 丁夫人拼命扭动的身体慢慢放缓下来,她本来紧紧扣在地上的十指也放松下来,口中喃喃道:“不,这不一样……” 丁夫人叫道:“什么叫才?” 声音从窗户里面传了出去,曹晴脸色苍白,就要从进门来,却被院子里面的侍卫拉住。 光亮瞬间透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夏日的清风,一下子就将屋内暧昧的气氛吹散了大半,微风拂过丁夫人裸露的肩头,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见丁夫人还在想要拼命挣脱出来,袁熙索性一屁股坐在凭几上,这下丁夫人再也无法动弹。 “环夫人她们的事情,在夫人看来,其实都是很正常的吧?” “我本来还有些事情想问夫人,不过看这样子,是不会告诉我了。” 见袁熙走近,曹晴脸色煞白,拼命咬着嘴唇,但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曹晴拼命压抑住恐惧,轻声道:“是幽州牧袁使君。” 丁夫人猜得没错,袁熙在看到丁夫人颇为死硬之后,便暂时放弃了拉拢和从她那边打探消息的可能。 丁夫人略一犹豫,便将门扇缓缓合死,吱呀一声,缝隙完全消失,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一个时辰之后,曹晴坐在宽敞明亮的大屋里面,她刚刚好好的沐浴了一番,水很舒服,换的新衣服也很舒服,丝绸里衣极为柔软,穿在身上极为舒爽。 袁熙冷笑:“对,我确实是无法理解。” “怎么,只允许平民百姓儿女死,不许高门大户子弟亡?” 丁夫人恨声道:“你这种禽兽,当然理解不了人的想法!” 袁熙见丁夫人双目尽赤,却是早有防备,随手抓起榻上的凭几,右手一抡,正好砸在扑上来的丁夫人肩上,将她打的横跌出去。 “为什么?” “晚了。”袁熙道:“等我心情好了,说不定回给再给夫人一次机会,不过现下夫人就老老实实呆着吧。” 曹晴下意识点头,随即醒悟过来,连忙摇起头来,她感觉心里极为屈辱,忍不住眼睛里面含满了泪水。 袁熙好整以暇地看着转身的丁夫人,外面的天光透过窗纱招了进来,让屋里显得更加爱隐含晦涩,隐隐蒙上了一层暧昧来。 曹晴听了羞愤欲死,忍不住拉紧了衣襟,这还不是因为自己好久没洗澡了! 袁熙故意没有压低声音,他和丁夫人的对话都传了出去,站在院子里面的曹晴听了,忍不住身子颤抖起来。 如今她坐在镜子前面,背后有侍女为她梳理头发,身前身后还有几名女童为她涂上指甲,脸上扑上香粉,鬓边贴上花黄。 曹晴听了,回头望窗户望了一眼,只略一犹豫,便向着袁熙的方向追了过去。 “夫人若是真心自荐枕席,我倒也是不排斥,毕竟夫人还有颇有吸引我的风韵的。” 随着深衣的缝隙越拉越大,渐渐投出被曲线撑起的里衣,正当丁夫人咬牙进行下一步的时候,袁熙伸出手来,将身边的窗户推开了一丝缝隙。 丁夫人的手骤然停住,她一时间没有理解对方的用意,就听袁熙说道:“我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 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又重新变得明艳照人起来,而被婢女环绕打扮的样子,让她仿佛又回到了许都的快乐时候。 但随即她心内就被不安充斥,凶虎让人如此打扮自己,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要侍寝了?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七章 培养钉子 袁熙走进来了时候,看到曹晴的模样不禁一愣,心道曹操的亲生女儿中,倒也有出类拔萃的啊。 婢女们见袁熙进来,连忙行礼,袁熙摆了摆手,让她们出去,这些婢女心领神会,赶紧低头离开,出门的时候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曹晴见了,脸色发烫,越发局促不安,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 但随即她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曹晴这才醒悟到了中午,自己还没有吃饭,脸上更加挂不住,只想着起身逃走,但偏偏没有勇气。 袁熙见了,出声对门外的婢女道:“你去后厨,让人做些饭菜来。” 见婢女离去,袁熙转向曹晴,“女郎和丁夫人这段日子,过得如何?” 曹晴听了,鼓足勇气回道:“身陷囹圄,自然是不怎么好。” 这一瞬间,曹晴有些睁不开眼睛,对方的举止风华,简直是有些刺眼了,自己平生还真没见过容貌这般出色的女子! 冯氏哪还不知道袁熙有目的,便上来见礼,曹晴连忙起身见礼,她不知道冯氏身份,就听冯氏出声道:“妾只是公子一名普普通通的侍妾,当不得女郎大礼。” 他真正想要了解的,是曹操曹丕等人的健康饮食和精神状况。 但这并不是意味着她不会察言观色,事实上她在曹操面前就很老实,因为她知道内宅之中,唯一不能惹的,便是自己的阿父。 她见袁熙招手示意对方进来,对曹晴说道:“这是冯夫人。” 正说话间,大小乔一头雾水地感到,曹晴再次被晃瞎了眼,方才的冯氏就足够让人惊艳了,怎么这对姐妹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凶虎果然没有骗自己! 袁熙看在眼里,心里颇为得以,曹晴还是太年轻,不知道面前的三名女子,可能算是江淮间最出类拔萃的几人了。 她和丁夫人被抓后也是如此,丁夫人会为了曹昂之仇,不顾生死想要刺杀袁熙,但曹晴可不傻,身为一个女子,能不能碰到袁熙都很难说,更不用说即使能伤到袁熙,自己也是个死。 袁熙冷笑道:“我不缺婢女。” 而曹晴显然是怕死的,她不像心如死灰的丁夫人能够漠视生死,她还想继续活着,活下去! 眼见曹晴被自己唬的一愣愣的,袁熙趁机道:“我虽然和曹操交战,但对她的家眷,倒是没有太大兴趣。” 曹晴自然不信,她对自己容貌颇为自傲,心道这凶虎就会骗人,不就是想打压自己? 同时袁熙让诸葛亮加紧整军,准备随时对曹操和江东出兵,但在听到诸葛亮说起军中的一些不好的苗头时,袁熙开始警觉起来。 “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本钱。” 平心而论,曹操很喜欢食用一些昂贵的食材,所以曹晴在内宅里面见过的好东西是不少的,眼前的这喜食物就显得有些朴素,但胜在烹饪用心,酱汁火候都把把握的很少,尤其是她现在饿的狠了,更是食指大动。 曹晴一抬头,便见门口站着一身材苗条动人,脸上淡施脂粉,但仍然掩不住倾城容颜的女子,正言笑晏晏说着话。 袁熙上上下下打量曹晴,看得她心中发毛,就在曹晴以为袁熙要提什么非分的要求,心内正天人交战地时候,袁熙开口道:“我想知道曹操内宅,你说知道的所有内情,包括曹操的情况。” 所以袁熙问话的时候,曹晴想起丁夫人在屋内的惨叫,更加小心翼翼收敛起傲气,老老实实回答袁熙的问题。 袁熙见曹晴模样,出声道:“你应该知道,我和曹操之间的仇恨,是很难化解的。” 曹晴提起的心稍稍放下,出声道:“使君要是知道,肯定会对阿父不利吧?” 不过这样一来,袁熙便能更加深入了解曹操的心态,对方一定是觉得耗不起了,做事才如此激进! 因为站在曹操角度,他最大的敌人便是年轻力壮还不到三十岁的袁熙,袁熙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都是鼎盛期,曹操在世时尚好,要是去世的话,曹氏该如何与袁熙对抗? 所以曹操若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一定会对外加速扩张的脚步,对内清理隐患,安排继承人,同时尝试用冒险的手段,尝试尽快击败自己! 袁熙心道如果猜对了曹操这种心态的话,自己便能以前预测曹操接下来可能采取的行动,从而做出有针对性的反击! 她说的内宅事情,尽量很少涉及宅邸的布置和自己所知的军情,但殊不知,袁熙根本没指望从她口中听到什么军情,在袁熙看来,曹晴能接触的情报,还不如自己的眼线知道的多。 “你们先聊,我出去走走。” 随着曹晴不经意间透露的细节,袁熙终于是渐渐确定,曹操的健康状况,应该是并不怎么好,这就能够解释,他为了这么急着做封公这种事情! 如今曹操的动作,比后世整整早了十年,这固然有天下形势发生变化的缘故,但这么操之过急也太不正常。 “她手艺很好,你能吃到她做的饭,可谓是有福,平日我可不会让她给别人做饭。” 冯夫人走来笑道:“公子让妾做什么,妾都愿意。” “切若是说了,岂不是成了不忠不义之人?” 因为只有了解了曹操等人的状况,他才能做一些尚未证实的推测。 他微微一笑,对于曹晴这种小女孩用这种手段,他是一点压力也有没有,毕竟为了天下尽早太平,他可是不惮于做个恶人的。 接下来的日子,袁熙安排曹晴单独居住,同时不着痕迹地离间其和丁夫人之间早已产生裂痕的关系,对于如何利用曹晴,袁熙已经有了些想法,只等将来放出去搅乱曹氏。 曹晴的所有家常话,早已经被院子里面的袁熙听得清清楚楚。 “但曹操女郎心中忧闷,想和你们说些内宅之事,以排忧解怀呢。” 曹晴一呆,普通侍妾? 袁熙倒有些歉意,“说来我拒了朝廷封公,暂时还不能给你名分,说不得要再等些时日了。” 婢女应了,出去请冯氏三人,此时后厨的饭菜也送到了。 他顿了一顿,“我更不缺侍妾,你也不要想了,我这宅子里面随便拉出个女郎,你都远远比不上。” 但当曹晴说到曹操头疼病常犯,且睡眠很差,甚至为此杀了一名侍妾,而且极为喜欢吃甜食后,袁熙终于能够大致确定,曹操怕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堪忧,所以已经着手在准备后世了! 他不确定是什么导致曹操健康恶化的,他虽然一直向许都低价倾销糖蜜,但也不过几年时间,这东西又不是毒药,哪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 袁熙见了,微微一笑,对门外婢女道:“去请冯夫人和两位女郎来一趟。” 她说完后,心里更加惴惴不安,她在曹操内宅的时候,大家都宠着让着她,导致曹晴除了曹昂外,连曹丕等人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她的性子,是颇为骄傲的。 “你杀了妾吧,恕妾不能答应。” 但曹晴虽饿,还是在保持着几分矜持,直到袁熙示意,她才端起碗来,做出一副端庄的样子,慢条斯理吃起饭来。 袁熙听了,冷笑道:“你倒也挺有骨气。” 冯夫人笑道:“公子哪里话,现在妾衣食无忧,已经心满意足了。” 曹晴看着眼前的食盒格子,有一块羊肉,一块鱼肉,一团青菜,一个炒鸡蛋,最后还有一碗散发着香气的米饭。 她夹了一块炒鸡蛋如口,随即眼前一亮,这鸡蛋不仅油盐用量适中,而且里面的葱韭新鲜,更难得的是火候把握的正好,显然是用了心的。 正在这时,门口有笑声传来,“妾还以为是使君自己用膳,便巴巴亲自跑去后厨做菜,倒是妾想的差了。” 随着幽州兵在兵士中的比例大幅下降,江淮兵和徐州兵比例上升,这个时代兵士普遍的毛病开始凸显出来。 三女都是冰雪聪明之人,直到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便上来和曹晴搭着话,曹晴本来还颇为清醒,单但连番挫折之下,已经是卸下了不少戒备,且看到三女言行友善,也便放下戒心对答。 “你若是没用的话,我便往你送到军营里面,我相信后面的景象你一定想象不到。” 曹晴瞬间脸色煞白,她才内宅听说过曹操军营里面的军妓的事情,那些女子遭遇颇为凄惨,通常活不过一两年,要是换成自己…… “虽然我曾说过,祸不及家人,但既然你落在我的手里,如果伱不做点什么,我也没有理由去帮你。” “公子让妾过来,可是有事?” 袁熙对冯夫人笑道:“也没有什么事情,让你来看看曹操女儿。” 她眼前一阵眩晕,连忙哀求道:“妾愿为使君婢女,还望使君不要逼我说阿父的事情!” 曹晴强自镇定道:“使君要妾做什么?” 总体来说,便是大部分江淮兵士,对于袁熙军的一些军纪无法理解,之前张郃徐晃带兵在豫州江夏打仗时,就出现了不好的现象。 即兵士们对于不得屠城的禁令很是不满,甚至出现了对军令阳奉阴违的现象。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八章 整军备战 如今袁熙的兵力构成很杂,除了少部分是幽州兵是他亲自带过来的,其他绝大部分都是新进补充的兵员。 这主要有两部分,一是诸葛亮带来的冀州青州兵,以步军为主,二是陆逊招收的江淮兵,以水军为主。 诸葛亮麾下的兵员,冀州兵是袁尚残军投靠过来的,青州兵是袁谭身死后接收的,这两边兵士多出自袁氏,且诸葛亮在这断时间内也进行了多次整军练兵,军纪相对来说,也算还过得去。 而陆逊这边的情况就很复杂了,寿春地处江淮中心,各方都有难民逃兵前来,除了陈登那边的徐州兵外,还有豫州江东逃兵,以及黄祖的溃兵,甚至还有一部分豫章逃难过来的山越人。 陆逊得了袁熙命令招兵,自然不会挑肥拣瘦,所以一股脑把这些人都编到一起训练。 平心而论,后世的陆逊在治军上是很有一套,夷陵之战中,他便是依靠自己的两万私兵为中流砥柱,将刘备打的遭遇到了生平最惨的一次大败。 但跟归根结底,陆逊用的还是士族对待家族百姓那套上位者恩惠下层的做法,他之所以能训练私兵,人人用命,除了收买人心外,还是给了不少实惠好处的。 郭嘉诸葛亮陆逊依次出声。 “但我觉得,这里面还有一个前提。” “若真是这样的,江东的敌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便是我们。” 而袁熙军先前保证战力士气的办法,是劳动教化的思想改造和俸禄并重,这种做法其实平均到单个兵士身上,花费的时间和金钱精力是很多,所以袁熙当初以幽州和徐州两州之力,也只能养万余名军士。 “十五年。” “你们觉得,若是我想先攻灭曹操,同时应付江东骚扰的话,需要几年?”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人数比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对江东动手的风险确实极大,如今江东已经有水军十万,我们却只有两万多,守成尚可,说要打败江东,从纸面上看是不太可能的。” “我会亲自写信,向他说明此事。” “换做我是江东谋士,便是如此想的,毕竟他们敢大摇大摆从长江水路攻打江夏,便说明了其有恃无恐。” 这个时代,其实屠城才是常态,兵士的绝大部分收入,包括财货和女人,都是来自于屠城,没有这些欲望,大部分军队的军心是无法维持的。 袁熙叹了口气,他后世的见识,尚且都想不到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更何况受时代限制的几人了。 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裁军,偏偏袁熙现不能这么做,他必须要维持相当数目的兵员,才能保持队江东和曹操的均势。 “若我们主动攻击他们,说不定更会给他们口实,其若和曹操早有勾结,只怕许都马上会有天子诏令发来,为江东战场吧。” 郭嘉也是点头赞同,“但曹操最难对付之处,便是他手下谋士很多,他本人也极难对付。” “便是江东能够和我们联手,至少不拖我们后腿。” “从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曹军交手,甚至不怎么训练步军,就可以看出来他对图谋中原没有很强烈的想法。” “要是能挡住曹操攻势的话,覆灭江东短则五年,长则八年。” “收缩防守,暂缓扩张,将军心不稳的兵士全部调回寿春整军,什么时候整好了,什么时候再上阵打仗。” 但如今人员比例完全反了过来,十个人中只有两个老兵,虽然老兵职位高,但八个新兵串连起来阳奉阴违,导致教化收效甚微。 先前幽州兵采用老兵带新兵的教化方法,一行十人中,有八个老兵两个新兵,甚至比例更高,这样在劳动教化的时候,八个人的话语权是占主导地位的,其他两人自然也不好反抗对立,毕竟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所以能够被逐渐改造过来。 “但亮觉得,目前的江东不仅做不到这一点,反而会破坏我们的一切举动。” 诸葛亮认真道:“没错。” “二十年。” 他的眼前,郭嘉诸葛亮陆逊,三大谋士都到齐了,但众人脸色都不太好,郭嘉不长于治军,诸葛亮陆逊太过年轻,经验尚浅,三人竟然对目前的困境,似乎都想不出什么立竿见影的做法。 陆逊知道自己把事情办差了,于是赶紧报知袁熙,袁熙马上派出诸葛亮去稳定局势。 “请三位说说,我们到底要吃谁,才能获益最大。” 三人都沉思起来,陆逊迟疑道:“要以夺取天下为目标,自然是要优先削弱曹操的实力吧?” 陆逊迟疑道:“如今那江东水军攻打陆口甚为急,据说关将军也是抵挡不易,我们要是撤兵,会不会被非议见死不救?” 而这个时候,先前尝到过屠城甜头的降兵们,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劫掠行为,陆逊手下的将领大部分都是从袁术那边接收过来的降将,对此几乎无法约束,即使陆逊作为监军介入,用军法处置了一批人后,事态还是继续恶化,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逃兵。 而唯一不屠城的刘备,其实也为此吃了很多亏,他前期丢掉徐州和豫州,其实也和这個因素不无关系,兵士欲求的得不到满足,自然士气不高,想更容易哗变和反叛。 “不用勉强,现在兵士这个样子,上阵只会添乱。” 数千兵士和数万兵士,在管理上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不仅俸禄捉襟见肘,在军士内部也渐渐开始了很多杂音,加上江淮地区并没有大规模进行劳动教化的条件,所以不好的苗头渐渐滋生出来。 “对付曹操,必然要抓住一切可能得机会给与他打击,不让其有坐大的希望。” “按照孙权那人的心思,其很大可能会这么做。” “若我们全力对付曹操,江东若是全力攻击长江沿岸,只怕我们便会立刻陷入绝境。” 虽然在两人看来,其实这是极为短视的行为,孙权想和曹操平分天下,也得曹操答应才行,但曹操是那种人吗? “而且他觉得现在我们要全力对付曹操,不敢和江东翻脸,免得落入两边夹攻的下场,所以会对他们退让。” 这下三人都沉默了,他们商量了好久,最后郭嘉道:“这很难说。” 袁熙看向诸葛亮,诸葛亮会意,他想了下,出声道:“奉孝先生和伯言的话,我是赞同的。” 而到了此世,陆逊脱离了家族,虽然被袁熙委以重任,以江淮都督身份坐镇一方,但归根到底,他现在只是袁熙的部将,粮草辎重的调拨用度,都要依照袁熙军指定的军法行事。 “因为站在孙权的角度,其志向并不一定是夺取天下,有可能他夺取江淮地区,便满足了。” 郭嘉出声道:“孔明这说法很有意思,看你这语气,似乎觉得江东必然会先和我撕破脸?” “但在这段时间内,我们有可能会被两面夹攻灭掉。” 袁熙听到诸葛亮过来说明了情况后,也不禁有些头疼,这便是盲目扩兵的弊端,人数上去,管理难度便级数上升。 他想了又想,出声道:“重新调整计划。” 这种心态是时代的限制,一时很难改变过来,后世强如李世民这样的名将,尚且差点因为禁止屠城而导致部下哗变,最后李世民不得不用私库财货补偿兵士,才平息了骚乱,更何况汉末这种天下大乱,人人自危的时代。 听了诸葛亮的话,郭嘉和陆逊都不得不承认,江东说不定还真是这样想的! 体现在兵士的欲求上,便是很多降兵对于袁熙军禁止屠城的军纪日渐不满。 陆逊训练的这数万兵,在江淮防线上防守时候还好,毕竟没有主动进攻,兵士也说不出什么么,但随着袁熙到来,命令兵士往豫州江夏和长江北岸进军,不可避免就要遇到打下城池的情况。 陆逊有能力这么做,也是因为背靠的陆家是江东大族的原因,陆家作为四大家族之一,良田万顷,豪富一方都是保守了,自然能支付数万家奴用度,赢取他们的忠心。 “而且眼下是最为关键的时刻,曹操和江东也未必是一条心,江淮地区到荆州一带,已经天下局势的关键,每一场战斗,都关系着实力地盘的划分。” “十二年。” “兵匪习气一定要改,不然即使打下了江山,整个天下,也不过是个更大的土匪窝罢了。” 袁熙出声道:“我相信关将军挡得下来。” 诸葛亮一开始也没摸清江淮兵的路数,尝试用管理冀青兵的方法,发现不管用,这才醒觉江淮兵构成之复杂,他一方面严明军纪,一方面尝试袁熙先前在幽州兵中劳动教化的路数,却发现收效甚微。 “我们要好好商议下,如何能在接下来的争端中夺取最大的利益。” 袁熙随即道:“那曹操在的话,我先灭江东,又需要几年?” 要是袁熙今天被曹操灭了,只怕明天曹操便会发兵攻打江东! 此时袁熙缓缓开口道:“我只问一个问题。” “甚至亮可以笃定,这是江东必然会采取的道路。” 而陆逊所在的江淮地区富庶,但毕竟地盘只有扬州两个郡,随着水军日渐扩张,达到两三万人的时候,问题就开始渐渐出现了。 袁熙点了点头,微笑道:“和我想的差不多。” “问题来了,你们觉得选哪一种好?”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九章 齐心协力 其实早在袁熙说话前,众人就猜测过,袁熙自始至终,都是想先把江东打死。 但三人其实并不明白袁熙的执念何在,他们商议的时候,也曾经达成过共识,就是江东其实威胁并不大,即使其占据了长江北岸,也难以北上江淮,毕竟其步军没经过大战,实在称不上威胁。 相比之下,袁熙势力和曹操势力在中原的争夺才是重点,尤其是围绕着冀州魏郡,以邺城为中心的争夺,更是重中之重,因为在这个时代,邺城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 但也正因如此,曹操才在邺城重兵布防,这导致曹军可以随时从三个方向攻击袁熙的领地。 对此郭嘉是赞同先取邺城的,攻打邺城对于袁熙来说,其实并不是亏本的买卖,因为袁熙地盘离邺城很近,所以出兵的后勤压力和补给辎重方面,压力都相对较小,而且攻击邺城也能牵制曹操攻打荆州的兵力,怎么看也是一个合理的方案。 对此诸葛亮和陆逊也赞同取邺城是个良策,但最后袁熙对着三人弯弯绕绕解释了半天,三人才明白过来。 原来袁熙并不想那么快打冀州,甚至也不怎么在乎曹操夺取荆州。 郭嘉一字一顿道:“咱们这主公,是天下最为矛盾的人。” “亮近日观星颇有心得,已经能隐隐和主公所说事情暗合起来。” “主公说他百年之后,也不知道后代如何,他也管不了身后之事。” 郭嘉笑道:“虽然主公不赞同我的大部分做法,但实际上,他有一点和我很像。” 郭嘉和陆逊听了,若有所思起来,陆逊出声叹道:“主公赏识孔明,远胜于我啊。”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家族长盛不衰,子孙香火绵延不断,至少他在观星中,从未见过千年之家族。” 江东方面则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孙权此时正在屋内走来走去,焦躁的对一众属下道:“凶虎至今还扣着子敬不放,到底是什么意思!” “曹操打下一地时间越长,民众反抗就越激烈,主公再打过去的效果就越好。” “但是他觉得,即使自己血脉上的子嗣断绝了,但能够继承这份精神,理解他的想法的后人,便是他真正的子嗣。” 陆逊听了,便开口说道:“我所能想到,是主公在自己治理民众方面,有远超曹操的自信。” “他确实如奉孝先生所说,一面活的随性不羁,一面却忧国忧民,放眼千百年来也是少见,果然是个最为矛盾的人。” “他说他相信,这份心怀天下,不断探索的精神,一定能够传下去。” 这无形中给了曹营和江东非常大的压力,因为袁熙每次出兵,天下风云都会产生巨大的变化。 郭嘉忍不住笑了起来,“咱们三人,也就你信主公这个观星,你是认真的?” “既然如此,那何必当初坐视百姓受苦呢?” 郭嘉一直给两人指导谋略,算是两人的半個先生,他出声道:“你们两人,可以先把自己的说法说一下,看我们猜的对不对。” 包括周瑜在内的军方将领都惊讶的抬头来,尤其是周瑜,他发现近来自己越来越跟不上孙权的思维了! 周瑜总觉得孙权最近神神秘秘,仿佛对于夺取荆州,甚至江淮胸有成竹,周瑜不知道这信心从何而来,猜测难道是曹操给了孙权什么许诺? 想到这里,周瑜连忙谏道:“吴…..公,曹操的话不可信啊。” 三人听了,顿时都沉默了,站在他们的立场,自然是希望君王能够善待自己,但他们要是站在君王的立场上,袁熙的行为,便显得合理起来。 “他能看到的,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而人是有无数可能性的。” “他仿佛对于裙带关系有着天生的抗拒,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陆逊问道:“谁?” 陆逊吓了一跳,“逊从没有想过,先生慎言,这话岂是能乱说的?” 郭嘉看向诸葛亮,戏谑道:“你从刚才起就没说过话,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诸葛亮出声道:“我猜出来些,但并不确定。” 他转向诸葛亮道:“孔明呢?” 郭嘉听了,微微点头,“伯言所说倒是合理,至少能够解释一部分原因。” 诸葛亮正色道:“非常认真。” “主公说,他要给后代看到一个有着光明璀璨的未来,也许未来千百年都不能实现,如同天上的太阳一样,人们终其一生也无法触及。” 郭嘉笑了起来,“孔明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你所看到的,比伯言多了一点点,但这一点点,却能真正揭示主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错,”郭嘉点头道:“他想借着曹操的手,尽可能铲除士族根基,之于江东,也是一样。” 望着郭嘉匆匆离去的背景,诸葛亮和陆逊相视笑了起来,齐声道:“也是,咱们也该加把劲了,那一天越早到来,便能让越多的人看到!” “这是不对的。” “作为当下之人,他所要做的,便是留给后世选择这些可能性的机会,而不是让人们只能看到一条独木桥,一头在脚下,一头通向黑洞洞的将来。” 陆逊渐渐明白过来,出声道:“借刀杀人?” 许都方面固然是紧锣密鼓,一方面继续给樊城施压,一方面给江东发信,要求尽快联手攻入荆州腹地,同时联合马腾,共同对益州的刘璋施压,并用汉廷的名义许诺其好处,要求其投降。 “不,”诸葛亮摇头道:“主公说,这个天下的走势,是所有人合力的结果,而人的想法是时刻在变的。” 郭嘉停下来,说道:“我有些后悔先前太过放荡,怕是看不到新朝的气象了。” 陆逊一惊,“先生为何如此说?” 郭嘉说道:“这句话说是这么说,但也是泛泛而谈,孔明就这样被说服了?” 郭嘉和陆逊看到诸葛亮的样子,心道伱还来真的啊? 郭嘉微笑道:“先说我的结论。” 诸葛亮摇头道:“不,主公说了,他的想法,人人皆可以明白,只要开了民智,人人皆是掌握自己的智谋之士。” “在漫长的历史中,人的一生实在太短,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了。” “他兼具仁义和无情两种特质,所以你们才不能完全猜中他的想法。”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个遥远的目标才如此动人,才让人愿意为之奋斗一生,即使当下百年时光,只走了微小的一步,也是值得的。” 陆逊诸葛亮两人一愣,齐齐道:“主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嘉缓缓道:“立朝十年之后的高祖。” 随即在三人的策力下,寿春开始紧锣密鼓的练兵整军,同时袁熙四州领地之间的调动频繁起来,明眼人都看出来,袁熙又要开始行动了。 诸葛亮缓缓道:“主公曾经对亮说过一句话。” 诸葛亮和陆逊听了,不由对视一眼,他们其实心里也有这种猜想,但也只有郭嘉有胆子说得这么直白。 “为了达成他最想得到的结果,他是可以和我一样不择手段的。” “尤其是内政税赋方面,曹操对此本地百姓的,做法是竭泽而渔,这不可避免导致民变,而主公攻打过去,当地百姓自然不胜欣喜,青州便是如此。” 郭嘉笑道:“我孤家寡人,命不久矣,但你们两个人还年轻,有没有其他想法?” “不过趁现在还活着,多做些事情也好。” “因为曹操每到一地,便搜刮粮草,强横劳力,导致当地民不聊生,等主公打过去接手地盘时,常常要花数倍的代价,才能重新恢复民生。” “此子欺人太甚,你说我若发动江东全部水军,北上攻击其沿海防线,是不是能够打入幽州,彻底端了他的后方?” “主公如此做,对于百姓肯定是有损害的。” 甚至袁熙的本意,就是先让曹操打下荆州,甚至益州! 袁熙走后,三人若有所思,陆逊忍不住道:“主公到底是是怎么想的?” “他平日里面上带百姓,宽于劳役税赋的做法,肯定也不是作假,但他既然做出了这种选择,说明在解救百姓受苦之前,还有其觉得更加重要的东西。” 郭嘉和陆逊听了,不由沉默良久,陆逊才苦笑道:“直到今日,逊才了解了主公的一面。” “也许只有孔明,才能理解主公的独特之处吧。” “给我二十年,亮说不定便能达到主公那个层次,也未可知。” 诸葛亮犹豫了一下,说到:“我部分赞同伯言的想法,但觉得并不只有这个原因。” “虽然我不知道他对于士族的仇恨何来,但显而易见,他任用的掾属,绝大多数都是没有多少家族背景,亦或和家族没有多少关系的。” “你我三人便是如此,其他武将官员也是一样,甚至他连袁氏的人,都很少任用。” 郭嘉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诸葛亮疑惑道:“先生去哪里?” 孙权听了,不以为意道:“我自然知道。” “话说公瑾若是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也该亲去江夏坐镇了吧?”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章 形势变化 周瑜听孙权想要派自己去江夏,连忙站起身道:“主公有命,瑜定当遵从,现在便整兵出发。” 从孙权屋子出来后,周瑜叹了口气,他现在越发摸不清孙权的心思了,对方这两年来,越发变得喜怒不形于色,让周瑜根本不知道孙权要做什么。 就像这次打江夏,周瑜也不是没有请命过,但最后结果却是前军主帅是程普,吕蒙副手,后军主帅是韩当,黄盖为副手,从始至终就没有周瑜的事情。 但刚才孙权话里的语气,却隐隐有怪责周瑜养病推诿,周瑜又不能分辩,他找谁说理去? 而且孙权让自己作为后军统帅过去,和程普韩当合兵,三人以谁为主,以谁为辅? 更让周瑜烦躁的的是,他本来最为中意的副手,其实是鲁肃,其也是周瑜认为最适合做自己接班人的,但偏偏被孙权派去出使寿春,然后被莫名其妙扣住了,这算什么事情! 本来周瑜极为反对让鲁肃去和凶虎打交道,他觉得对面做事风格根本就不像世家子弟,反而行事和地痞游侠无异,事实也果然如周瑜所料,鲁肃不明不白就困在了寿春,而且看这样子,对方怕是短时间不会放人了! 周瑜正忧心忡忡的想要上车回家,却有人跟了上来,悄声道:“主公有召,请都督秘密从后门返回。” 周瑜打量来人,发现竟是孙权近侍,心中一动,连忙跟着其从后门进府,去见孙权去了。 寿春这边,鲁肃正强自压抑心中的焦躁,陪着眼前的袁熙聊天。 鲁肃一阵眩晕,你是在逗自己玩呢吗? “我这里倒有个好人选,我刚抓了曹操女儿,吴公说不定有兴趣,子敬先生要不要写信去问问?” 但袁熙的底气就在于,他对这些暗手,多少还是能猜出来一些的。 荆州的南阳郡和襄阳君以汉水为分割,汉水南岸便是襄阳,北岸相对的便是樊城,曹军水军占据汉水,隔断了襄阳到樊城的补给线,樊城一下子成了一座孤城。 上游汉水沿岸一丢,庞统就知道事不可为,他猜到下一步曹军水军接下来肯定会截断自己后路,而樊城后方若是失守,便无法做到抵御曹军的作用,反而是成为己方拖累,于是庞统果断在曹军快要到来前放弃樊城,退回到了襄阳,曹军便趁势占领了樊城。 他现在是有苦说不出,知道自己即使想要离开,对方八成也不会放人,而且鲁肃也不好走,既然孙权有命,他多少也要做成些事情,方才有脸回去。 既然如此,那边陪你们在舞台上演一场戏好了,而且有可能是这个时代,在江淮战场上发生的最为华丽的一场大戏,虽然参与的演员准备都并不充分,包括袁熙自己。 通过对鲁肃这几天的旁敲侧击,袁熙其实已经大致明白了吴夫人的境况,怕是随着孙权的强势掌权,吴夫人半是无奈,半是灰心的退居幕后,已经做不了多少事情了。 虽然说荆州水军的主力在长江,但汉水的荆州水军如此不堪,还是大大出乎刘表意料,偏偏荆州水军主事的是蔡家和张家的人,其统领蔡瑁张允都是主和派,让刘表也只能徒呼奈何。 袁熙心中冷笑,站在孙权角度上看,袁熙目前在江淮的兵力,确实是捉襟见肘,更何况曹军和江东郡还留着几个暗手,怎么看也是胜券在握的模样。 这明显是不想和关羽打了,但关键是江东水军退守柴桑后,现在驻扎在皖口东面,正好是巢湖和长江的连通水道,想要针对谁不言而喻。 如今袁熙便在寻根问底的探听孙权的家事,他兴致勃勃道:“听说孙侯.喔不,吴公还未娶亲?” 他赶紧道:“吴公婚姻大事,自有其母做主,吾等掾属自是没有资格置喙的,而且应该也快定了。” 这也意味着郭嘉最初想要利用吴夫人搅乱江东的想法,基本宣告落空,等于是袁熙白白将吴夫人送到江东,做成了一步无关紧要的闲棋。 此时袁熙才得知先前代替关羽守樊城的是庞统,他最终没有守住樊城城,但倒不是说他无能,而是曹军终于从益州凑出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船队,然后从汉水上游一路顺流直下,直接到了襄阳城下。 樊城一丢,襄阳北面的汉水通道被封锁,意味着关羽先前出发打下的汉水通道不安全了,因为曹军已经随时能从汉水南下,去攻打关羽军所在的陆口,这时候的陆口,就要遭到曹军和江东军的两面夹击了! 樊城一丢,形势突变,对关羽军来说行事极为恶劣,而经过和江东一场水战之后,关羽的后勤辎重也已经捉襟见肘,如果此时被夹攻的话,他是没有多少胜算的。 袁熙心道孙权支棱起来了,难道真的敢先和自己翻脸? 他就不怕自己和关羽夹击江夏水军吗? 结果数日后,荆州的消息传了过来,让袁熙明白江东怕是和曹操早就达成默契了。 曹军的到来,是比庞统预想的要快的多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汉水的荆州水军几乎没有抵抗,便全部溃散了,甚至还有很多投降曹军的。 所以袁熙觉得,孙权也该是到了做些事情的时候,更何况袁熙在豫州和曹局隔江对峙,此时江东要是和曹操商量好同时进军,便是吞并江淮的大好时机! 袁熙心里冷笑,自己不怕孙权打,反而怕是孙权不打,眼下他等的就是孙权忍不住先动手,他倒想看看,孙权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袁熙猜测,孙权已经做好了和自己开战的准备,对方现在打江夏受挫,被关羽挡在了陆口,但占据柴桑到夏口,也算是占据了半个江夏,算是在荆州站稳了脚跟。 于是关羽果断留下副将傅士仁和大部分兵士守陆口,他则是带领一支军从水路北上巴丘江陵,然经陆路去麦城,准备在几个城池之间征调兵士粮草,最后去襄阳东面的沿岸设防,堵住曹军水军从汉水南下的通道,免得其伙同江东军攻击陆口。 “哦?”袁熙来了兴趣,“听说吴公生母青春年少,就不幸守寡,能将吴公抚养成才,殊为不易,子敬可见过其人?” 而根据袁熙内线传来的消息,曹操和江东不约而同向刘备方面发出了和谈停战的要求,许诺刘备只要放弃汉水和长江之间的襄阳郡,将来便可以获得长江以南的荆州南部三郡。 鲁肃心里暗骂,你个凶虎装什么装,吴夫人先前不是被你抓住的? 你敢说没见过她? 现在装什么无辜呢? 果然不几日,消息传来,孙权令周瑜从吴郡发兵,领万余水军,顺着长江往皖口方向进军。而且除了前军吕蒙在守夏口外,其韩当领军的中军水军已经东向后退二百里,到了柴桑驻军。 鲁肃心道这是称赞人,还是骂人? 袁熙啧啧叹道:“吴夫人真乃巾帼不让须眉,培养了吴公这么个好儿子,真是不容易啊。” 他总觉得心里怪怪的,这语气怎么看也应该是长辈说晚辈的,算来你不是和主公一辈的吗? 鲁肃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袁熙和吴夫人的真正关系,自然也不明白袁熙问话的用意。袁熙和鲁肃东拉西扯,自然不指望鲁肃方面打探出来江东军情,鲁肃又不是傻子,基本的防备还是有的。 他不明白袁熙用意,当下只得道:“吴夫人已经将内政外事皆交给吴公,平日深居简出,吾等皆很长时间不得见了。” 毕竟吴夫人不是死士,只是一个有人类感情的士族女子而已,当时让她回江东,多半原因还是袁熙让其见孙策最后一面,不然对吴夫人来说,也是终生抱憾。 了解了吴夫人状况后,袁熙已经是多少心中有数,现在孙权的心理,怕是觉得袁熙不会江东称帝撕破脸,于是他下一步,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压缩袁熙在江淮的势力。 “看来吴公劳心劳力,为江东操碎了心,却是耽误了个人大事啊。” 但偏偏鲁肃是真的跟不上袁熙的言谈节奏,袁熙每次过来和他相谈,说的根本都不是和江东有关的话题,而是对江东私下的八卦传闻更加有兴趣,鲁肃数次把话题往江东上面扯,袁熙只是充耳不闻,只打探在鲁肃看来颇为荒唐的话题。 袁熙想要了解的,只是想知道吴夫人的近况而已。 “吴公如今年纪轻轻,便已经是江东之主,真是生子当如孙仲谋啊。” 换做袁熙站在孙权的角度,下一步应该是重点保证长江水路的畅通,稳定自己的地盘,而这个时候占据庐江郡的袁熙,已经成为江东长江水路的最大威胁。 不过袁熙本就对此没有什么期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让吴夫人为了自己一個奸夫去对付亲生儿子,还是太过勉强了。 这显然是冲着刘表和袁熙来的,当袁熙全面了解到内情的时候,方才明白曹军和江东军想要做什么,从一开始曹操和江东就打着平分天下的主意,尤其是现在绝大部分行动,都是针对自己来的,这说明江东怕是不久就要对自己动手了! 荆州的的樊城,终于是丢了。 所以这场戏还有不少变数,袁熙也不敢大意,他现在担心的,是刘备状况并不比自己好多少,他会不会接受曹操和孙权的谈和条件,决定自己的形势会不会变得更加恶劣。 同一时间,襄阳城中,刘备拿着手中两份想要和谈的书信,对张飞道:“曹操和孙权这时候要求和我谈和?”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一章 所谓诱饵 面对刘备的提问,张飞心道要是真走投无路了,暂时服软也不是不行,毕竟先前咱们又不是没低过头,更何况凶虎先前事后,也没怎么帮大哥吧? 但这两年他学乖了,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直来直去,而且他比谁都了解刘备,刘备也比谁都爱惜名声,这个时候要是让刘备选择出卖袁熙,可比杀了刘备还要难。 但无论如何,荆州的形势已经差到了不能再差的地步,曹军占据樊城后,已经完全控制了汉水北岸,汉水上面是日日巡逻的曹操水军船队,每日在襄阳城外耀武扬威地示威巡逻。 想到这里,张飞暗骂一声晦气,要是在平地上也就罢了,偏偏他不精通水战,只能干瞪眼,天天盼着关羽回来将曹操水军击退。 至于刘表,在樊城和江夏同时失守的形势下,被迫度过长江南下,跑到武陵郡避难去了。 而且张飞听说,似乎刘表有和曹操和谈的想法。 圆圈代表本地的势力,箭头代表当下某个势力对另外一个势力可能的出兵方向。 “孙家那位江东之主,虽然年轻,但这次出兵眼光很准,抓的时机也很好,不好对付啊。” “你是怀疑其已经放弃了主公?” 想到这里,张飞脑子里更加烦躁,他在行的是打仗,并不太思考谋略方面的事情,反正现在刘备有两个军师了,自己只管上阵杀敌就够了! 刘备说的却是,“这岂非不仁不义,背信背德?” 诸葛亮毫不犹豫道:“江东和益州刘璋。” 徐庶目光一闪,“士元为何会如此认为?” 庞统心中叹息,到时候还来得及吗? 关键问题是,刘璋刚遭受了张鲁背叛,丢了汉中,其态度尚暧昧不明,要是真的来趁乱打江陵,是不是意味着,他有可能曹操私下联手? 庞统脸上显出一丝狠厉之色,低声道:“要是刘璋和刘表翻脸,我们死守襄阳,只会陷入三面包夹的境地。” “其明着是对付荆州,但在皖口如此布局,只怕很可能” 袁熙反问道:“军师觉得哪个势力有稳固的后方?” 所以刘表又气又怕,身体急转直下,据说也是病情不妙,这一来他手下的掾属人心更是人心浮动,导致刘表已经完全压制不住局面,要是他还留在长江北岸的南郡,只怕几个月内手下就跑光了。 “他说自己即使去了零陵郡,局势也太不妙。” “曹操便是如此,他在兖州那种地方能打出来,不得不说确实是极为厉害。” 不仅如此,荆州八大家族中也有不少公然逃跑的,其明面上已经如此不堪,私下里还有多少暗地和曹操私通款曲的,就很难估量了。 袁熙笑道:“那军师觉得他们夺取天下的可能性高吗?” 可能在南郡勉强凑凑,也能达到这个数目,但未经训练,效果难说,而且刘备现在腹背受敌,北面的汉水防线同样需要关羽,哪有这么多兵力? 徐庶沉声道:“无论如何,这次也要向袁使君求救了。” 临走时候,刘表托人给刘备带来了一封信,其中内容张飞没有见到,但他猜想八成是安抚刘备,让其死守襄阳云云。 之所以刘表态度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一是因为荆州士族已经完全分裂了,相当一部分士族去往南阳投靠了曹操,里面不乏名士隐士,司马徽孟公威便是其中的典型。 寿春城中,袁熙正在和诸葛亮对着一副地图谈论形势。 “相比之下,刘表刘璋先前看着后方稳固,但遇到大敌,内部迟早会分崩离析。” “袁使君先前能派兵襄助新野,是因为寿春有船队可以从淮水运兵。” “因为益州的刘璋似乎有异动,和益州接壤的宜都郡有消息说,刘璋兵士似乎在向夷陵方向行进。” 刘备和徐庶都是一惊,知道这是庞统曾经提过的计策,两人同时出声,说的话却是不一样。 徐庶说的是,“这岂非是孤注一掷,太过行险?” 袁熙看道诸葛亮不住摇头,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的地盘四面漏风,如同笊篱舀面一样困难?” 庞统摇头道:“不,这单纯只是在兵法层面考虑的。” “孙权不会去打陆口的,他自始至终,想打的都是我!” “既然横竖是个死,不如险中求胜,先诈降刘璋,然后带数千精兵,沿途拿降书通过险关,直到成都城下,然后猝然发难,擒下刘璋,夺取成都,便得益州,主公基业可定!” “主公应该明白,几年之内,天下局势就会明朗,要是打不下一块后顾无忧之地,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如今汉水上游已丢,要是江水再丢了,荆州便无有险可守,只怕会瞬间崩盘? “等走投无路,在行决定也不迟。” 诸葛亮摇了摇头,这两个怎么看也不太可能,他似乎有些明白袁熙的意思了,出声道:“主公是有意为之?” “但只要占据寿春,便可能反过来包夹徐州,随时都能图谋豫州,所以江东对寿春是势在必得的。” “所以他要做的,只能是死守巢湖一线。” 庞统出声道:“这不就得了,皖口是巢湖通往长江的出口,江东这么多兵在那边,袁使君放心分兵援助我们吗?” 袁熙点头道:“没错,身于忧患,死于安乐。” 关键问题在于,这次江东出兵的数目实在太多了,算上后勤,其在江夏布置的军力已经达到了近十万众,远远超出了陆口的防御极限。 庞统摇头道:“我不认为其此时会发兵到襄阳。” 他突然身体一震,惊讶地看向袁熙,只见袁熙笑道:“没错。” 庞统叹息一声,“如今江东水军主力在哪?” “其最好的选择,便是从云梦泽北面的鳖山(现大别山)去江夏,从北面攻打夏口。” 刘备也是忧心忡忡,“刘景升在信中还提到了一件事情。” 诸葛亮说道:“亮也赞同主公的想法,寿春所在的江淮,对于江东太过重要,无法夺取江淮,即使拿到荆州,也难以北上。” 诸葛亮出声道:“确实如此,没有一个州是省心的。” 诸葛亮道:“可现在的形势,似乎是江东占据了主动啊。” 一眼望去,袁熙的地盘周围,记号最多,也最为显眼,一大半箭头都指向他的几个州郡领地。 “不得不说,这次江东的计策很简单,就是以势压人,以量求胜,偏偏这种光明正大的计策,是最难破解的。” “这便是安于一隅的坏处。” 诸葛亮点头道:“这便是主公一直在等打仗,又同时控制大战规模,避免劳民伤财的理由吧?” 袁熙点头道:“没错,要是三五年不开战,可能真的就不会打仗了。” 刘备颓然坐在席上,犹豫良久,最后还是摇头道:“先打打看,说不定局势还未差到这种地步。” 庞统咬牙道:“争夺天下,君子早就死光了!” “居安思危,才能让内部保团结和进取心,时刻紧张,才能随时备战。” 此话一出,徐庶庞统同时眉头紧锁,益州通往荆州主要有两条水路,一条便是汉中到襄阳的汉水,另外一条便是白帝城到夷陵的江水(长江上游)。 徐庶叹息道:“若袁使君不能相助,主公死守襄阳一地,只怕会被困死在这里啊。” 徐庶下意识道:“在皖口南面,隔长江相望的豫章郡沿岸。” 两人认为,如果给关羽三万水军的话,陆口是能守的下来的,但问题是,刘备手里自然没有这么多兵。 “我现在要做的,便是保持掾属和军士的活力,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夺取天下代价最小的办法了。” 徐庶听了,出声道:“这倒是個妙计,为何不可行?” “主公当初如此强硬取得寿春这块飞地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 所以刘表拖着病体,带着表面上尚还忠心的掾属们渡江避难,其狼狈之状况,任谁都看得是来是苟延残喘了。 袁熙出声道:“不是可能,是必定。” “如今新野樊城已失,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现在春军要是援助襄阳,中途不仅要度过云梦泽,还要过曹军把守的汉水,难度实在太大了。” “而江东孙权也不是一般人,他知道长久下去,江东只会越来越怠惰,最后习惯自守,所以他才要不断发动攻势,让江东习惯大战,方能不断进取。” 光一个幽州就有十几个箭头,冀州徐州稍微少一些,到了江淮就更夸张了,几乎所有方向都有可能被周围入侵的可能。 刘备此时面色凝重,和徐庶庞统商议如何防守襄阳,但徐庶庞统的意见也不统一,因为他们对于下游的江夏的陆口能否守住,谁都心里没底。 诸葛亮拿着笔在地图上作着一个个记号,或者箭头,或者圆圈,最后整张地图上密密麻麻几乎都被写满了。 “这些年自始至终,我都在引诱江东动手。” “我们主动打过去太过困难,但要是让他们元气大伤,以后的数年甚至更长时间内,我们就游刃有余了。” 诸葛亮完全悟了,只怕袁熙很多年前,就在这么想了,说不定还早于取得徐州之前! 以江淮为饵,引江东上钩,这算是这些年来,天下最大的一次钓鱼了吧?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二章 挖断传承 荆州战事的升级,随着曹军水军大规模攻打襄阳,而开始进入白热化。 曹操军集合了汉水上所有的船队,对南岸的襄阳发动了日夜不停的猛攻,同时试图渡过汉水,从侧翼包抄襄阳后方。 然而之后事态的发展却超乎曹军意料,即使水陆两军由曹仁夏侯渊领军,辛毗为监军,但却是在数天之内领教到了刘备军的今非昔比。 刘备在城内守城,关羽在汉水下游带领水军策应,张飞领军在汉水南岸阻拒想要渡河的曹军,三方配合,竟然将曹军攻势尽数挡了回去,关羽甚至用水布两军配合,打穿了汉水北岸的曹军两个营营寨。 此时坐镇中军的夏侯渊才发现情势不妙,刘关张三人配合默契,不仅仅是因为其一直在一起配合打仗的缘故,刘备军兵马调动及时,也是相当重要的因素。 但这却依赖于极高水平的调动规划兵力的能力,而这种能力,是以前的刘备军所不具备的! 经曹仁提醒,夏侯渊醒悟到,这怕是刘备找到到了极为厉害的谋士,如此一来,刘备军的整体水平便上了一个极高的档次,至少比辛毗和自己的组合要强,所以才久攻不下! 陆逊应了,又道:“二是我们单纯对抗江东,正常来讲应该能保证江淮不失,但还是有些辛苦的。” 江东谋主的传承线很是清晰,周瑜,鲁肃,吕蒙,陆逊,步骘。 送走鲁肃后,袁熙召来诸葛亮和陆逊,出声道:“如今谋划的怎么样了?” 他在袁绍手下的谋士中,也是排得上号的,不然也不会成为袁谭的左右手,即使来到曹营,再行军布阵上也是排名前三的存在,不然曹操也不会派他做监军。 “因为此时处于夏秋之交,江面吹的是东风,风向对于咱们这边是不利的。” 袁熙想了想,对陆逊说道:“让检事府人密切关注关羽那边的情况,一有异动随时向其报信。”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取得荆州南郡!” “尚有一支船队放在徐州,也随时听候调遣。” 吕蒙出声道:“至少有五分。” 诸葛亮随即出声道:“这边已经调集黑山冀州青州等地,先前布置的精兵赶往徐州,眼下正随徐州船队一同赶来。” 程普听了,脸色更是难看,偏偏他无法反驳,先前他还看不起关羽,觉得其水军绝对比不上自己,结果和关羽水军交手过后,才发现对方布阵有方,进退合宜,不下于征战多年的自己,甚至还一度压制了自己半头。 就在曹军以为关羽偃旗息鼓回去歇息的时候,一个让他们震动的消息传来,关羽并未回到南岸,而是顺汉水直下,再次突袭了江东军屯兵的夏口。 “但这样以来,势必影响到主公夺回巢湖,全取江淮的大计,就是我们这支水军,本来也是要参与到其中的,如此却被关羽绊住,只怕以后很难行事啊” “如今巢湖北岸的合肥,已经派刘晔带人去守城了,只等江东发难。” 但袁熙已经打定主意,这次是不会放走鲁肃了。 如今陆逊步骘已经被袁熙截胡,周瑜在巢湖之战受伤,据说伤势一直没有痊愈,鲁肃被自己拖在这里,剩下的只有吕蒙了。 这对自己来说应该是个好事,拖得越久,对江东越有利,自己就这样厚着脸皮呆下去好了。 陆逊出声道:“对,这显然没有安什么好心思。” 望着损失惨重的江东军,两人几乎要吐出血来,先前江东以为刘备军要应付曹军攻势,所以不可能再分兵攻击夏口,所以调动战船,准备图谋袁熙的巢湖,但谁也没想道此时关羽来了個回马枪! 此时程普脸色难看,猛地一掌拍在了桌案上,怒道:“这关羽胆子如此之大!” 他顿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主公对蒙有知遇之恩,蒙必然不会让主公大计受阻,所以第二个办法是,接下来将军只要守好夏口,接下来由蒙独自来解决这个隐患!” 袁熙自然是占了后世的便宜,除了周瑜之外,其他三人还未显露出过人才能,在江东的也并不怎么受到重视,才能被袁熙轻易得逞。 不过袁熙也不准备给孙权这种机会了,趁着其成长起来之前打死打残,才最符合袁熙的利益。 “甚至江东军都不会怎么在乎风向,他们本来就在长江口的东西方向布置了船队,只要我们出去,他们就会两面夹攻。” 吕蒙出声道:“眼下有两条路,一是调动皖口的水军来援,不够的话,只能求助于中军。” “襄阳到夏口这段汉水水路不过二百余里,其他皆为我们和曹操所得,但偏偏关羽就凭这短短一段水路,纵横腾挪到如此地步!” 江东是有明显要动手的趋势了,对面鲁肃似乎也猜出来了,看上无精打采的,因为这种大规模的调动,出兵便是大亏,除非能打下领地城池,不然空手而归的可能性很少。 这显得鲁肃现在的谈判毫无意义,若非袁熙封锁了大部分消息,鲁肃还不知道行事恶化到什么地步的话,说不定鲁肃早就要求请求离开了。 这让程普心里很是憋屈,他出声道:“主公派我们来,结果打成这样子,如何向主公交代?” 吕蒙听了,缓缓道:“想要对付关羽,兵力多少并不是决定性的。” 但怕什么来什么,关羽那一路越战越猛,竟然在汉水北岸急速突袭到了樊城和新野中间,想要穿插到樊城后方,截断曹军粮道, 这个意图要是成功,曹军必然大乱,幸亏侧翼的张绣带兵拼死对抗,在付出了麾下兵士损失惨重,张绣受伤不轻的代价后,才堪堪挡住了关羽,撑到了援军到来。 程普听了,大喜道:“那我便守好后方,等待子明的好消息!” 程普听了,不可置信道:“子明单独领军对付关羽?是不是太过托大了?” 这个做法虽然看上去不讲道义,但袁熙这种蔫坏的,能找出很多理由来。 他站起身道:“今日就谈到这里吧,先生要不要留下来用膳?” 当然,孙权要是知道自己放走的都是后世对自己极为重要的辅臣,可能早就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关将军最近数战威震汉水,给我们这边减轻了不少压力。” 陆逊出声道:“淮水船队已经分散各处,随时都能集结起来进入巢湖。” “听说他们邀请咱们去皖口谈和?” 他之所以这么做,实在有目的的挖断后世江东的谋士传承。 夏侯渊是当着辛毗的面写信的,一旁的辛毗见到,也是心里极为憋屈。 他看着袁熙轻松的样子,心道对方每日无所事事,应该只是想坐山观虎斗吧? 袁熙看到对面老老实实坐着,和自己一板一眼对答的鲁肃,心道这真是欺负老实人了,鲁肃性格忠厚,实在不怎么适合勾心斗角,相比之下更适合做辅政之臣,只能说孙权尚未成长到有识人之明的地步。 “要是咱们派人,对方会不会像咱们对待鲁肃那样,甚至就是打着交换人的” 关羽也不恋战,当即带兵往汉水退走,然后坐船安然离开,曹军追击无果,只得无奈的退回樊城防守,他们只得等着关羽再次来袭,然后便是数日的平静期。 江东军本来就是将主力退到了柴桑,留守夏口的兵力并不如先前,猝不及防之下被打的狼狈不堪,夏口渡口处处起火,半数留守战船要么被损毁,要么被俘,要不是沿江巡逻的程普吕蒙急速来援,说不定夏口已经丢了。 也能那怪他愤怒,关羽已经突袭夏口两次了,江东军因此损失惨重,关键是对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程普哪还有脸在? 吕蒙面色凝重,出声道:“关羽此人实在不容小觑,恕蒙直言,眼下正面对战,我们毫无胜算。” “但还有两个隐患,一是只有江东军也就罢了,但汉水上游已经被曹军占据,随时都能威胁寿春,要是曹军江东配合,只怕我们这边很是难打。” “你要多少兵?” “眼下如何应对?” 无奈之下,他只得向许都求援,要求曹操亲征。 反正赌输了自己也能全身而退,赌赢了那就是大赚特赚,一切的关键,还是在于自己手里的把柄,对巴丘江陵城里的那位管不管用。 “巢湖是南北向的,对双方来说还比较公平,但要是南下主动进攻,我们就是逆风作战了。” 吕蒙脸上微笑,心里却是没底,他没有说实话,因为他并没有把握事情发展如同料想那样,但如今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赌一下。 而如今曹军的调动却被对面猜的一清二楚,显然对方要比自己高明不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辛毗现在是提醒吊胆地应对刘备军的每一次突袭,苦不堪言。 程普听了更是惊讶,但他知道吕蒙智计百出,便出声道:“子明看来是胸有成竹,有几分把握?” 寿春城里,袁熙一边和鲁肃心不在焉的打着马虎眼,一边想着近来的军情。 袁熙听了,点头道:“这点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容我之后再说。” 诸葛亮也是赞道:“关将军文武全才,这对我们实在是意外之喜,其所做所为,已经是大大出乎咱们的意料了。” 鲁肃知道袁熙这是下逐客令了,连忙起身谦道:“肃便不叨扰使君了,就此告辞。” “所以这次我准备带一千兵过江,断关羽后路,逼他退兵。” 袁熙摇头道:“鲁肃在江东现在并不受重视,应该是有其他原因。” “我倒是好奇他们想要做什么,听说是周瑜亲自来谈?”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三章 壮志仍在 袁熙对于江东假装和谈的举动嗤之以鼻,大军都放到敌人家门口了,这时候想要和敌人和谈,但当自己那么天真吗? 而且江东和袁熙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他也不觉得自己曾经打败过江东一次,江东就会永远害怕自己了,毕竟都是出来争霸天下,要跪也是等事不可为再跪,哪有还没开打就先跪的? 但对于周瑜的邀请,自己要是一点都不回应的话,倒是给对方落了口实,显得自己理亏似的,诸葛亮陆逊也是同意袁熙这个观点,劝袁熙做做样子也好,至少随便派个使节过去,看看江东到底要打什么主意也好。 袁熙点头道:“话是这么说,但该派谁去?” “派个一般官员,若是能力不够,可能便被周瑜拿捏了,派个得力的吧,要是被周瑜效仿我的做法,把人扣下来怎么办?” 诸葛亮道:“对方既然要做戏,必然不会轻易撕破脸,不如我亲自去看看?” 袁熙吓了一跳,说道:“军师就算了,这边还需要你坐镇呢,你和伯言角色重要,任何一人缺了,接下来兵力调动都会出问题。” 此时坐在一边的太史慈出声道:“我去。” 袁熙看大乔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大乔一举一动,深得华夏古人传承韵味,即所谓含蓄之美。 袁熙忍不住郁闷的叫了一声,却听到窗外有人被吼声所惊,不由自主阿了一声,袁熙这才醒觉过来,把头探出窗外一看,发现大乔正提着食盒,局促不安的站着,正好和袁熙四目相对,不仅尴尬地想要扭过身去。 “但若子义有何不测,我便倾尽所有覆灭江东,这话子义务必带给对面!” 大乔脸上更红,只得张口接了,便立刻用袍袖掩口,轻轻咀嚼起来。 “兵法就是虚虚实实,我即使偶然落出一二破绽,江东那边只怕更加生疑,分不清真假,正好迷惑他们军心。” 这让袁熙觉得自己很像这片叶子,不知不觉间,他用这具身体活了快十年了,早已经从刚到北新城时的羸弱少年,变成了手上沾满鲜血,铁石心肠的一军之帅。 袁熙夹起一块鱼肉,对着大乔的檀唇伸了过去,“那你先吃。”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都是心情沉重,因为太史慈身蹈险地,连其本人,其实也没有全身而退的自信,可以说此行极为凶险。 如今听到太史慈主动要求出使,陆逊首先出声反对:“不可,将军若是被周瑜设计失陷,到时候水军谁来主持?” 袁熙走过去,端坐在大乔对面,看着面前的五六个碟子,举起来试了试温度,发现却是正好,便对大乔笑道:“我吃不了,一起吃吧。” “既然如此,那我便派子义出使。” 他手上下意识地转着竹简,想着荆州江淮的局势,如今天下各方势力已经纷纷汇聚于此,复杂难明的行事就结成了一团乱麻,能谁能解开这个死结,谁就能掌握今后的主动,而天下的形势,也会随之变得明朗。 袁熙见了,笑道:“女郎早到了?怎么不进来?” “由我这個主帅去,更能让江东拿不准这边底细,多拖延些时间也好。” 太史慈连忙称谢领命,就听袁熙道:“我相信子义能够平安回来,而且子义的愿望,我希望能亲手实现!” 虽然他现在正当壮年,呆这些年不停征战,从未敢停下来歇息的血染之路,也让他心里感觉到了一丝疲惫,觉得自己就如同这片沾染了秋天气息的叶子一样,从骨子里面透出一丝老态来。 太史慈心中感动,拜道:“慈此生能遇到主公,是慈之大幸,便请主公等慈的消息好了!” 诸葛亮也是出声反对,“将军在寿春,本身就是对江东的极大威慑,若被周瑜看清虚实,那岂不是更加助长了江东气焰?” “这两年慈战阵受伤,碌碌无为,眼看同侪屡立战功,这对于身为武将的我,是无法接受的。” 大乔便是似乎无师自通,当然这和其性格也有关系,她见袁熙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羞得低下头去,却见袁熙伸过手来,拉起了她的皓腕。 “我前些日子没有领朝廷封公的诏书,且等将来我能往上再走一步,立社稷宗庙的时候,子义必在其中,子嗣绵尽恩泽!” 见太史慈向自己长跪不起,袁熙也是颇为动容,明白对于太史慈这种顶级武将来说,受伤后日趋下滑,再难回到巅峰的滋味是极为难受的,他赶紧下座将太史慈扶起,拉着他的手叹道:“子义和子龙一样,是最早投入我麾下的,我一直都记得子义立下的汗马功劳。” 太阳渐渐升到天空正中,洒下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斑斑驳驳撒落下来,给袁熙面前染上了黑白模糊的色块,他感觉眼前的世界,整个变成了一个巨大黑白魔方,让人看不出如何还原。 太史慈长笑一声,“慈虽身有旧伤,但是席间坐卧,发力击败一二江东将领,还是绰绰有余的。” 太史慈道:“伯言治军方面,已经远胜于我,即使我不在,伯言也能管好水军。” “慈曾经向主公说过,大丈夫在世,当带七尺之剑,登天子朝堂,眼下这个愿望,慈却不一定等到那天了。” 大乔下意识用袖子掩住半张侧颜,轻轻道:“妾怕在使君面前暴露丑态.” 所以此役胜负十分关键,中间可能要打很多场仗,每一场都是关键中的关键,还需要一些实力之外的运气因素,比如刘备军的表现。 大乔放下筷子,将空食盒放在地上,扭头发现袁熙目不转睛在盯着自己,微微抿了抿嘴,轻轻俯身拜道:“请公子用膳。” 袁熙笑道:“吓到你了,抱歉。” 大乔听了,提着食盒进来,她跪在袁熙桌案前,用手将盛了饭菜碗碟取出,放在桌案上。 袁熙愣住,这几次议事,太史慈虽然都在,但皆是静静听着,几乎从未说过话,他现在名义上是江淮水军主帅,但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几乎不能亲自领军,所以逐渐转向军务内事,这两年间扮演的角色,倒和曹营的夏侯惇有些相似。 大乔的动作很轻,姿势很优美,配合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举手投足间都衬托出其优雅动人的风华,袁熙在一旁看着大乔的侧脸,也不由感叹上天真是神奇,竟能造出如此让人感动的作品。 大乔脸色微红,轻声道:“只有一双箸” 袁熙说道:“还是夏天,能有多凉,我打仗时,很多时候喝凉水吃炒面,脾胃没有那么弱,不用折腾了。” 袁熙看的有趣,笑道:“感觉咱们越熟识,女郎却越是拘谨了。” 众人散去后,袁熙默默坐在席子上,心情有些沉重,太史慈心中有自己的期许和担负,袁熙本人更是如此。 他的肩膀上担的,除了自己的志向,还有治下所有掾属和百姓的期望,这副担子重若千钧,让他不得不时时自省,免得让跟随自己的人失望。 他望着窗外,见院子中的梧桐,虽然仍然生机盎然,枝叶繁茂,但清脆的叶子之中,已经依稀透出了几丝秋意的黄色。 “今日子义心意已决,我要是再不许,便是对不起子义之请了。” 太史慈继续道:“慈深知身体之患,以后战阵之上,都不太可能取敌方大将首级了,如今却有慈能够做些事情的机会放在眼前,慈不想错过,还望主公成全!” 大乔看了看食盒:“有点凉了,妾回去热热?” 诸葛亮和陆逊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犹豫,太史慈这话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他在资历地位上,也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此行还是太冒险了,万一江东那边脑子不清楚,发疯动手呢? 太史慈见袁熙面露犹豫不决之色,当即跪下向袁熙拜道:“慈自跟随主公以来,能建功立业,全赖主公知遇之恩,若慈没有在青州相遇主公,可能早已经不知道死在何处了。” 众人默然,七尺剑是朝见天子,封侯拜将的礼仪器具,太史慈这话指的自然不是天子刘协,而是将来的袁熙。 大乔轻声道:“今日轮到妾来送饭,远远看到公子在窗前发愣,应该是在想事情,怕惊扰了公子,所以才等在外面。” 袁熙陆逊等极少数人,是真正了解太史慈的身体状况的,他守城练兵尚可,但已经不能进行高强度的作战,现在坐镇淮水,多是依靠之前打下的名声来震慑敌人。 华夏不崇尚过于张扬,而是欣赏所谓的举止风流,所谓似蹙非蹙,似喜非喜,行为举止,都蕴含着万种风情,这便是所谓内蕴之美,配合动人的容貌,才能称得上是绝世美女,两者缺一不可。 大乔感觉脸上都要烧起来了,她和袁熙之间一直持礼甚重,少有逾距之举,她知道袁熙是尊重自己,这让她心里也颇为喜悦,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大乔的心里,也渐渐有了一丝隐隐约约礼节之外的期待。 感受到袁熙手掌的温度,大乔脑中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四章 寻找内奸 小乔看着天上月色当空,是百无聊赖,她想了想,便抱起琴往袁熙房里过去 结果快到门口时,她听到屋里里面传来了大乔抚琴声,小乔一怔,随即便在梧桐树下面呆立了一会,然后便转身回房去了。 如今小乔经过这两年的波折,她心里倒没有像以前那样有失落和不甘了,因为如今她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女子尚且能明白的事情,男子却不一定能看透,尤其是身居高位,欲求却得不到满足的人更是如此。 现下的糜芳,便是处于一种极为纠结不安的状态中。 纠结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选择,不安是有人在逼迫他做出选择。 他将一封薄薄的帛书扔进火盆,火焰随即升腾起来,差点舔舐到他的手指,糜芳下意识将手一缩,鼻子里面充斥的丝绸焦糊味道,更是让他胸腔憋闷起来。 更让他不舒服的,是这封来自江东的信件,里面向他承诺了相当丰厚的条件,但让糜芳真正动摇的,是关于前些日子糜芳私自贩卖粮食和辎重的证据。 这信是江东都督吕蒙的写来的,还说若是糜芳有意,他当只身渡江,前来接应。 但随即他苦笑起来,这不都是自己自作自受的吗? 自己倒卖军火的时候,难道没有预见过这一天吗? 如今阿二进来,他约莫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士人长袍,形容举止比士人还像个士人,似乎是因为前半生过得不如意,所以更加注重仪容。 糜芳逐一对比过去,发现凭自己的本事,在袁熙手下混个县令都难,就是袁熙愿意给自己升官,但到时候自己做不出来成绩,岂不是成了袁熙官员中的笑柄,连带自己妹妹也会被人看不起吧? 阿大答道:“阿三是糜家商行总掌柜,他接触的人最多,自然最有可能被人收买,但小人只是瞎猜,阿三是个老实人,不像是背叛主人的那种忘恩负义之辈。” 阿二是负责糜芳内务账簿的管家,其人原是良家子,后来家族因战乱四散,阿二也沦为奴仆,被糜芳所得,因为读过诗书,会识字写字,所以被糜芳提拔,从账房做起,渐渐成为了糜芳心腹,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阿二经手的。 至于自己叛逃后,家族会不会被追究,糜芳也是想了很多,最后觉得应该问题不大,这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刘备对人宽厚,很大几率不会追究叛逃之人的家属,而且糜竺身为自己兄长身居高位,再往上走也到头来,应该不怎么会被牵连到。 糜芳冷哼一声,“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与不是。” 阿大犹豫半晌,随即苦笑道:“小人也没有证据,要是真的随便说一个,只怕会诬陷无辜之人。” 阿大涨红了脸皮,说道:“话虽如此,他们要背叛主公,这也太匪夷所思.” 他在荆州这段时间,又蓄养了上千家奴作为私兵,这些私兵军器盔甲精良,比荆州兵还强些,依靠他们,足以压制城内忠于刘备的势力,开城投降献城了! 献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对刘备忠心的部下并不少,所以此事不能宣之于众,只能秘密进行。 但刘备却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两个兄弟。 糜芳皱了皱眉头,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平日里面守城,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和他们深交了?” 看到对方如此有魄力,糜芳也是有所动容,不过糜芳也不是傻子,对方的胃口也不小,因为江东要是得到巴丘,便会截断陆口的退路,到时候陆口到巴丘之间属于江夏郡的最后一片土地,便落入江东手中。 糜芳出声道:“既如此,那我让你开城投降,伱也会听?” 而且袁熙似乎有一套很奇特的遴选方式,选出的人无一不是有经世之才的能人,包括其破格招揽的那些人才,都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用军功证明了自己的才能。 有能力吃下这么多货物的,天下还有几个这样的买家? 自己不就是怀着侥幸心理,一直在自我欺骗吗? 事情已经发生了,关键是接下来如何应对,自己是接受江东的条件,还是向刘备坦白? 糜芳知道,要单单只是刘备还好说,刘备待人宽厚,对于犯错的下属从不赶尽杀绝,所以自己最差的下场也就是丢官去职。 阿大咬了咬牙,最后抱拳道:“大人对小人有再造之恩,小人自当听命。” 糜芳出声道:“为什么?” 阿大见了,苦笑一声,对糜芳抱了抱拳,便跟着侍卫走了出去,随即被锁在了旁边的屋子里。 阿大一惊,失声道:“这不可能,我们四人情同手足,这怕是有人在离间我们?” 连糜芳也没有想到,这批东西最后流入到江东那边也就罢了,毕竟也只有江东吃的下。 糜芳断然道:“别的你不用管,你只需要说最怀疑谁就是了。” 关羽和自己本就不合,先前就告过自己,肯定在时刻盯着自己把柄,尤其是对方如今在汉水和长江之间打仗,要真得知自己贩卖军货给曹营,以关羽的脾气肯定会和自己不死不休,说不定动用军令砍了自己脑袋也说不定! 糜芳越想越是害怕,他脑子中想了数条对策,包括请甘夫人求情,以及投靠袁熙等等,但想到最后,他发现这些路似乎都走不通。 阿大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现为城门值守,他急匆匆到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盔甲,见了糜芳倒头便拜,说道:“主人叫小人过来何事?” 其次便是投靠袁熙,糜芳考虑了很多,最后还是颓然放弃了。 如此一来,江东便打通了南下长沙零陵桂阳三郡的通道,半个荆州便在江东掌握之中! 这对于江东来说,是破天的功劳,糜芳要是带着这功劳投靠江东,是妥妥可以封侯的! 阿大赶紧道:“都是主人赏识,没有主人,小人哪会有今天。” 糜芳听了,便点点头,让阿大倚着桌案坐了,然后开门见山道:“我得到消息,说阿二阿三阿四中有人通敌,你觉得最可能的是谁?” 阿大摇头道:“没了,小人这一年来专心守城,别的事情确实不怎么知道。” 既然做了决定,糜芳便着手准备归降事宜,如今欠缺的,便是一张投名状。 货物去江东和曹营,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这下子糜芳私自倒卖的罪行,便升格到了通敌,这事情要是揭露出来,他的下场就难说了! 想到这里,糜芳惊慌起来,他急躁地在屋里踱来踱去,江东肯定是早有预谋,拿住把柄来要挟自己! 糜芳对护卫道:“让阿二过来。” 但这封信里,却是明确指出,其中一部分货物军器兜兜转转,被交易去了曹营! 自己当初是救了甘夫人没错,甘夫人也因此剩下了刘备唯一的男嗣,但甘夫人本人的地位却一直不高,显然刘备在内眷这件事情还有别的想法。 糜芳详细了解过,袁熙对于官员的选拔非常严格,除了少数破格提拔的心腹外,其他人不管是世家大族子弟,还是当世名士,最初都要县令做起。 阿大不好意思道:“盔甲我一个人穿不上,都是几名亲卫帮忙穿甲卸甲的,而且脱了万一有事还要再传,怕是耽误了正事,所以平日里面我都穿着甲的,望主人见谅。” “但主人真要小人说的话,小人觉得老三嫌疑最大。” 于是糜芳思虑再三,当即决定动手。 他叫了一声,当即有四名全副武装的家奴过来,将阿大围住,糜芳出声道:“你去旁边屋里里面呆着,等事情水落石出,你自然可以出来。” 如今他在巴丘驻守,只要献城给江东,江东必然能给他极高的礼遇,这也是江东来信中说的。 阿大一怔,他似乎没反应过来糜芳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才惊讶地睁大眼睛,出声道:“那城里百姓会不会.” 但家奴也不是都可以信任的,因为糜芳可以肯定,他的家奴之中肯定有某一方甚至数方眼线安插,包括最为心腹之人。 糜芳听了,出声道:“这几年你做得很好。” 糜芳听了,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先委屈你半天。” 糜芳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问你几件事。” 不想牵连糜贞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袁熙手下不养闲人。 不过也就主公是刘备,糜芳才敢做这种决定,换做曹操孙权,亦或袁熙,他都不敢,因为那几个人可都是很记仇的! 糜芳现在所依靠的,便是他的家奴,因为他也只敢相信这批人,外人是无法和糜家利益绑在一起的。 糜芳听了不置可否,问道:“还有吗?” 相比之下,江东倒是个好选择,那边只要有钱有势就能混的很不错,而且风气是家族抱团,只要自己带着财货过去,便能以糜家的名义站住脚跟。 他见阿大盔甲沉重,行动很是不便,说道:“你不先卸甲?” 他最为倚仗的心腹,都是这些年在各地经营糜家商行,为糜芳立下了功劳的精明能干之人,最受糜芳信任的有四人,糜芳称呼为阿大,阿二,阿三,阿四。 如今糜芳得知,这四人中,便有不知道何方的内线,他要做的,便是在献城之前,将这人抓出来,免得坏了自己大事! 他起身派人,让城内各处的阿大四人分别来见自己。 但违和的是他相貌阴沉,眉宇间总带着丝紧张局促,和底蕴深厚的士子那种云淡风轻的风貌格格不入,以他的精明能干,却很难仿效,说明其在内心里面,是有着些不自信的。 面对糜芳提出的和阿大同样的问题,阿二毫不犹豫道:“三人皆有可能。”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五章 互相猜疑 听了阿二的回答,糜芳盯着阿二,惊讶道:“怎么,难道你掌握了什么证据?” 阿二摇头道:“证据倒是没有,只是小人的直觉而已。” “当然,也有可能是小人做内务久了,对什么都疑神疑鬼的原因。” 糜芳脸色难道:“没有证据你就敢说?” “至少有一两个理由吧?” “你不要告诉我纯是靠猜的!” 阿二连忙回道:“小人只是以有人被敌人收买为前提,根据常理推测而已。” 糜芳脸色我有些难看,他做这些事情,虽然对面有接头的商队,而且货物也经过了伪装,但阿三作为总掌柜,猜不出来才不正常,无能之人,又怎么能做到总掌柜这个位置? 糜芳想到这里,不仅有些哀叹,他这几年跟着糜竺抛弃了糜家在徐州的商行基业,先到豫州,再到荆州,中途颠沛流离,最先的糜家老人们,都留在了徐州海西老家维持祖业,糜芳带出来的这批人,都是当初糜家中层爬上来的。 糜芳平复怒气,说道:“还有吗?” 当即又有四个侍卫进来,将阿三带到了隔壁屋里。 他对着堂下侍卫一挥手,“把其他三人带上来!” “主公要找的奸细,到底是谁的人?” 想到这里,糜芳头疼无比,这种事情,本来是要交给最为信任的下属做的,但现在他谁也不敢相信,导致自己只能亲自上阵,这种极为复杂的事情,早就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 糜芳冷笑:“但你也没有证据自清!” “阿四是负责掌管糜家土地,并吸收流民为私兵,其接触的闲杂人等最多,要是其中混着敌人的奸细探子,也很容易传递消息,而且他想要在主人的私兵家奴里面安插钉子,也是最容易的。” 糜芳听了,欲言又止,不由骂道:“我要是知道,还能问伱们?” 糜芳一听乐了,阿大不想指认其他人,其他三人倒都在怀疑他! “我哪一点对不起你,你就这么想取代我城门将的位置?” 糜芳一怔,看上去最老实的阿大,竟然是最不老实的那个? “他怎么说的?” 阿三面貌极为普通,皮肤粗糙黝黑,三十多岁就满脸皱纹,丢到人堆里面根本分辨不出特殊来,他是糜家商行在荆州的总掌柜,这些年来他一直兢兢业业,面对糜芳的问话,他出声道:“我觉得这件事中,有一件事最为关键。” 等屋门打开,侍卫将阿二押了进去,然后将门锁上,其中一人低声道:“主人说了,从现在开始,不许发出任何响声,否则视同背叛。” “你猜到了什么?” 糜芳脸色难看,叫骂一声,“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而且为什么我们四人一定会有奸细,这说不定也是有人挑拨离间,让我们自相怀疑的毒计,还请主人明鉴!” 见阿二如此说,糜芳反倒不好说什么了,点头道:“既如此,你先委屈一下,去旁边屋里呆着。” “那小人斗胆发话,主人要找的,十有八九是凶虎的奸细。” 阿三在一旁也冷冷道:“没错,我今日才得知阿四你人品如此之差,有你这种人在,只会向主任进献谗言。” 阿四想了想,说道:“没有了。” “小人若是不知道的话,便很难做出判断。” “那你和其他三人有什么区别?” “他还说要是跟着关张两位将军,亦或江东凶虎,早就建功立业,飞黄腾达了,何至于现在还是个小小城门守?” 当然,这些年轻人未必比老人干的差,但那是在平时,一到了要抓内鬼的这个关键节点,人人得背景都不如老人清白,更给糜芳的判断设置了重重障碍。 阿三想了想,“阿大嫌疑最大,军营之中,是最容易藏奸细的,毕竟防守一地,军情最为重要。” 阿二一怔,他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听到隔壁有声音传来。 “当然,阿二也有可能,他负责掌管主人内务,对于情报最为了解,送出的消息也最有价值。” “当然,这都是小人猜测,做不得准。” 糜芳出声道:“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阿四忙道:“就是,主人待我们如再造父母,阿大真是不识抬举,他一定是被人收买了!” 但阿二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证明自己的清白,当下他凝神静听阿三答话,力图从中猜出事情的真相。 阿四一怔,还在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一会脚步声传来,阿大阿二阿三同时被带了上来。 他仔细分辨,发现竟然是阿三的说话声! 随即糜芳的声音响了起来,让阿三指认心中最怀疑的人。 “其大部分去了江东,少部分去了司隶和豫州,所以主公想做什么,小人多少能猜出一二。” “亏我对他如此之好,真是白眼狼!” 阿四直接说道:“这是根据我在流民中安插的奸细,传过来的消息推测的。” “小人也说了都是猜测,小人并没有咬定是谁啊!” “从这点看,你确实最有可能是奸细!” 糜芳听了,脸色更加难看了,“照你这么说,难不成所有人都会被收买,包括你我?”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沉,这个计策设计的精巧,单凭主人糜芳的能力,只怕想不出这個计策,这是谁为其献策的? “我明白了,当初比拼武力你输给了我,就此心生芥蒂,想要赢回来!” 糜芳眼神一闪,“为何这么说?” “你和阿大分掌私兵流民,要是排挤掉了阿大,城内现在无人能压制你手下的数千私兵,你不就可以任意行事了?” 想到这里,阿四冷汗涔涔而下,赶紧向糜芳辩解道:“主人,冤枉,小人冤枉啊!” “阿大现为城门守将,掌管相当部分的兵力,要是其作乱,自然是对主人伤害最大的。” 阿四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方才的话,其他三人都能听到,而自己对此毫不知情! 从顺序来看,阿大可能听到了其他三人的发言,反而是最被信任的,这么来说,没有听到其他三人的发言,岂不是最受怀疑的? “但你知道你恶心在那里吗?” 阿三回道:“这两天来,小人负责掌管商路,自然明白主人经手的一些敏感货物流向。” 阿二赶紧道:“大人明鉴,小人对大人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大人!” 是其他三人之一,亦或外人? 阿二感觉很是不妙,因为这计策虽妙,但却不一定能揭露出真相,相反极为依靠个人主观看法,以及糜芳最后的主观决断,换言之,只要能让糜芳相信,即使是奸细也能洗清罪责,反而来指认陷害无关之人! 阿三面色坦然,“没有,但有没有其他人据此猜出来,我便不知道了,但至少我这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借着又是四名守卫进来,阿二便跟着往外走,他本以为会被带到他处,却没想到直接一拐,侍卫将其带到了隔壁屋子面前。 “只能在此发誓,小人要是图谋对主人不利,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只是要听你根据自己掌握的情报,做出的猜测,而不是让我给你答案!” 阿四直接了当道:“阿三最可疑,其次是阿大。” 他开口道:“说你的理由。” 糜芳脸色一僵,这货物是自己送出去得,自己现在能承认这事吗? 他问道:“还有吗?” 阿二神色肃然,举手道:“大人所说,小人确实无法自证辩驳。” 阿二这才恍然,糜芳并不知道自己几人中谁才是奸细,便想出了这个办法,让四人轮流答话,但自己四人回话前,对此却并不知情! 他本就脑筋灵光,随即明白四人答话之后,依次听到其他人供述,之后怕还是有一个环节,便是四人互相指认! 阿二虽然没有说话,但其看向阿四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不屑,显然也是认为阿四是奸细。 “阿三手底下的货物,最近流向颇为混乱,是通敌嫌疑最大的。” 阿三连忙拜伏道:“主人息怒,是小人失言了。” 阿四低声道:“这是小人亲耳听闻,阿大和小人由此喝酒,他喝得醉了,口中便有对主人不满之色,说跟错了人。” 但他也明白,要是其中有人掌握了其他人的证据,反而显得是越权了,这岂不是更有嫌疑? 糜芳点点头,“既如此,你也不用下去了。” “阿三现在是糜家商行总管,常年在荆州江淮之间奔波商路,和各方势力接触的机会最多,所以他也是最有可能被敌人收买的。” 他只得有气无力地挥了挥道:“你先下去吧。” 阿四回道:“阿大他”他犹豫了一下,“曾经发表过对主公不利的言语。” 其中阿大阿三看向阿四的面色极为不善,阿大更是当场大骂出声,“阿四你个狗东西,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在背后说我坏话!” 糜芳听了,心道猜测,都是猜测,自己要的是证据! 糜芳面色微变,“你对别人说过?” 最后进来的是阿四,他是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脸上有两道长长的刀疤,现在是流民营的主管,手下有数千流民,荆州战事频繁,最多时候其手下有上万流民,可以说其影响力不下于阿大。 “你要是光明正大从武场上胜过我也就罢了,结果你装作交好于我,却诱引我酒后失言,向主人告状,实在是小人一个!” 他这话倒也是合情合理,糜芳和其他三人也是露出了认同的神色,因为阿四所说,确实也是一种可能。 说不定根本没有奸细,这只是敌人故意用的计谋而已!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六章 万事俱备 阿四见众人神色缓和下来,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糜芳道:“这件事情,今日必须要搞明白。” “这样好了,你们现在四个互相指认,选出你们认为最有嫌疑的人来。” 阿大四人都是一呆,糜芳这计谋很是毒辣,这样一来,四个人为了证明自己清白,一定会搜肠刮肚寻找其他三人的把柄,并同时竭力自保、 这是让四人完全撕破脸,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四人心内中充满着疑惑,这个计策很是高明,到底是是谁想出来的? 而且眼下四人都被怀疑,应该不是出主意的人,这么说,糜芳身边还有更加值得信任的心腹? 四人虽然满腹不解,但还是硬着头皮,拼命回忆其他人的可疑之处。 此时有人出声,却是阿四最先发话,他出声道:“我觉得阿大是内奸!” “谁都知道主人和关羽关系不好,但前些时日关羽来巴丘的时候,阿大却是亲自迎接,且陪同关羽了一整天,两人私下说了什么话,他回来后全告诉主人了吗?” “既然主人知道暗号,那自然知道我背后是谁。” “而阿二貌似怀疑所有人,但其是在为主公着想,反倒是你,一直在暗暗打压异己,暗暗把所有人都构陷了一遍!” 阿四怒道:“放屁!” 阿四刚要反驳,便听到阿二阿三同时道:“我赞同。” 阿大忍不住问道:“你背后是谁?” 糜芳脸色难看,说道:“要是刚才你说这种话,我肯定怀疑你才是奸细。” “但如今听了几人对话,我才发现阿四嫌疑最大。” 糜芳看着呈上来的书信,冷笑道:“怎么,你若是不知道书信内容,为何还会叫屈?” “我开城投降江东,明日或者后日,江东便会有人过来,你们做好准备。” 阿大人忍不住了,喝道:“阿四,不要惺惺作态了,照这么说,没有指证别人的我,才是最清白的?” 阿大闷闷道:“小人不敢,皆听主人之命。” 阿大感受到阿二阿三投过的疑惑目光,不由气得大吼一声,“妈个巴子,阿四你個小人,我和你拼了!” 阿三坦然道:“先前的怀疑,只是根据平日里面的感觉做出的猜测,做不得准。” 阿四听了,满口叫屈,糜芳冷笑道:“其实很简单,你呆在这里,我派人去搜查你家,若查不到证据,自然就证明你是清白的。” “老二你掌握所有的情报,想要通敌是最简单的,我看你才是奸细!” “他掌管流民,阿大的兵士,你的手下,阿三的商队伙计,都有从流民中选拔出来的,阿四想要安插自己人手,简直是轻而易举。” “到底小人哪里做错了!” 信里果然没有说错,阿大最嫌疑最小的,所以糜芳才先找阿大问话,而且信里这个互相指认的计策确实高妙,自己成功找出了袁熙奸细,这样一来,献城的事情,便在没有阻碍了! 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做好准备,等江东来人,将城池献出,自己就可以到江东避难去了! 大江之上,十几条战船趁着夜色迎风破浪,急速前行。 糜芳抖了抖书信,冷笑道:“阿四,你就不要抵赖了,这书信确实看着没有问题,但其实是用暗语写的!” 阿二冷笑道:“怎么,先前你怀疑阿大阿三,现在又攀咬上我了?” 最后阿二道:“阿大,你确实为人忠厚,但是主人若是不如此,便有性命之忧,这也是你报恩的时候。” “而刚才他攀咬阿大,明显是想在除掉对他威胁最大的人,要是阿大被捕,得益最大的便是他!” 只遇到了江东,他也不打算领兵了,免得被派去攻打袁熙,到时候做个富贵闲人算了,反正大的家族,在几个势力中都有子弟,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情。 “我作为城门守将,关将军都督南郡防务,我自然有详细上报战情之责!” 跪在堂下的阿四听了,漫天叫起屈来,“我没有听说过这种书信,定然是有奸细藏起来诬陷我的,请主公相信我啊!” 阿四气急败坏地转向阿三,“三哥,你身为掌柜,自然知道阿大阿二势力最大吧?” 之所以不投袁熙,也是同样的理由,糜芳犯事和关羽撕破脸,若逃到袁熙处寻求庇护,关羽打着刘备的旗号来要人怎么办? 到时候袁熙是偏向刘备,还是偏袒自己? 自己虽然是糜贞兄长,但刘备可是糜贞义父,在孝道上,自己就输了一层! 所以糜芳走投无路,他只有一条路了走,便是去投江东。 “而我手下人手只有十几个,想做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没错,阿四背后正是袁熙。 阿四一脸我自然知道的样子,幸灾乐祸道:“这句话你只能骗骗自己,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其他人的眼睛是明亮的。” 阿四强自辩道:“承认什么,我是清白的.” 糜芳看在眼里,阿大的表现,反而让他更加笃定阿大没有嫌疑,不然此时他不会还有抵触的神色。 阿大三人听了,皆是看向阿四,阿四见糜芳样子,反而不装了,他缓缓起身道:“我觉得,这并不能算是通敌。” 糜芳当即让人去搜查阿四家里,过了两个时辰,侍卫回来禀报,说在阿四家中找到暗格,发现了几封可疑的书信。 阿大还是一头雾水,他看向糜芳,发现其也是面现纠结之色,当即明白这件事情的内情,应该极为复杂。 “而且小人要是通敌,怎么可能还保留着书信,早就毁掉才是正常做法吧!” 阿四听了,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众人一见,便是心中有了数,看来阿四铁定是个奸细! 阿二听了不置可否,糜芳出声道:“阿二,你先前觉得三人都有嫌疑,现在想法是否有所改变?” “我要是死了,就无人能制住你了,你依靠手下数千流民,还不是为所欲为?” 阿大涨红了脸,“我要是事无巨细全说了,反而是在推卸责任,拉主人下水!” 阿大怒叫道:“阿四,你个卑鄙无耻的东西,伱为了上位,无所不用其极,我看你才是奸细!” “主人可以现在就把我杀了,我问心无愧。” 糜芳现在的心里极为纠结。 “而且事关军务,有些事情在主人职责之外,我自然没有必要报知主人!” “而我却提前得到了破解暗语的方法,证明你早已经通敌!” 糜芳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既然三人都指认你,那阿四你有什么话说?” 他赶紧出声道:“玄德公对主人不薄,何至于此?” 他虽然找出了奸细,但是如阿四所说,他现在确实不好拿阿四怎么样,因为要是杀了阿四,惹恼了他背后的人,便有可能会牵连到自己妹妹。 “敌人要想收买,肯定不会先来找我们,而是去找更为重要的人!” “我看你上蹿下跳的,心虚的是你才对吧!” “我愿意交出所有兵士军权,以为保证,指认你才是奸细!” 阿四听了,惊慌失措道:“你们这是看我管的人多,想趁机夺我的权!” “他们三人手下人数都是数以千计,想要搞事太太容易了。” 转向阿二阿三,阿二阿三会意,将糜芳事发的事情说了,阿大听后沉默了。 但糜贞已经嫁给了袁熙,糜芳要是和袁熙撕破脸,很有可能会牵连到糜贞。 阿四听了,冷笑道:“你这是承认有事情隐瞒主公了?” 除了阿大知道阿二证词外外,阿三阿四惊讶地看着阿二,原来不显山露水的阿二,竟然怀疑所有人? “投降江东?” 阿二想了想,出声道:“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 阿二在一旁乐了,“阿三,刚才你对主公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怀疑阿大和我吗?” 阿三出声道:“我觉得阿大说的有理,军务出了问题,便会引起城内混乱,到时候奸细便可以浑水摸鱼。” “所以我觉,阿大很有可能便是关羽安插的钉子!” 阿大怒吼一声,“妖言蛊惑!” “你别挣扎了,现在承认的话,说不定惩罚还轻一些,到时候要是查个水落石出,你再想抵赖的话,就来不及了!” “我看嫌疑最大的就是你!” “主人对你有知遇之恩,你难道想这时候反对主人吗?” 阿大听了一惊,“什么?” “来人,拉下去砍了!” 而糜芳笃定,自己要是投靠江东,和江东敌对的袁熙肯定会阻止此事,所以他必须要把袁熙的眼线纠出来,免得其坏了自己的事情。 阿大听了,勃然大怒道:“阿四,你不要血口喷人!” “而指认所有人,唯独想把自己撇清的,才是嫌疑最大的!” 想到这里,他挥了挥手,命人将阿四带下去关押,然后转向三人道:“既然找出了奸细,那咱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他脚步一塔,扬起拳头就要向阿四冲来,其身后四个兵士连忙一拥而上,将其手脚锁住,引得阿大拼命挣扎,怒吼不已,阿四见了吓得后退几步,口中犹自叫道:“大家看,他露出马脚了!” 他赶紧转向糜芳,“主人,他们联手起来诬陷我,肯定是之前就有勾结,主人可千万不能上当!” 阿二阿三却是猜到了些,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一起对糜芳拜道:“主人,要真是如此,那人可不好惹,可暂且将阿四关押,找人接手他手下的流民即可。” 阿四跪下连连叩头,“主人,小人死不打紧,但小人死也要死得明白!” 这些船从夏口跟着江东船队,在黑夜里佯攻陆口,然后趁着混乱,急速往西沿江而上,目标是百余里之外的巴丘。 而站在船头的,便是白衣飘飘,一脸坚毅之色的吕蒙!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七章 冒险渡江 吕蒙抬头望了望头顶,吃满了夜风的船帆胀鼓鼓的,如同十月怀胎孕妇的肚子,不时发出呼啦拉拉的响声,带着战船劈波斩浪,在水上极速前进。 现今晚上是个月黑风高之夜,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让江面上漆黑一片,难以分辨方向。 而船队为了秘密行进,让夜幕遮蔽行踪,也不能点灯,只能摸黑行船,这无疑让本就危险的航程,变得更加危机重重。 船队的舵手,只能依靠操舵时水流反馈回来的力量掌握船头方向,这要求极为严苛,稍有失误,便会偏离航向,撞上航道中的礁石河岸,导致船毁人亡。 所以吕蒙这次调遣的十几艘船之中的千余精兵,绝大多数都是吕蒙最为信任的私兵心腹,也是吕蒙家族几乎所有的底牌和积累。 这次吕蒙下的赌注非常之大,他已经向孙权立了军令状,承诺这次渡江夺城务必成功,不然自己提头来见! 这行为太过冒险,以至于知道内情的寥寥几人,包括程普在内,都劝他好好想想,是不是此举太过激进了,要是敌人的陷阱怎么办? 但吕蒙思虑过后,觉得此行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此时夏秋之交,夜晚东风强劲,船队行进速度极快,经过一晚上的急速航行,队已经驶出了近百里,眼见前面还有五十余里,便是巴丘城下! 而随着天光大亮,沿江的码头也开始有船只驶出,但多是些零散小船,他们是最早出港的一批,结果驶出江面的时候,水手们看到迎面而来的一长串的大船,不禁一怔,谁这么厉害,黑夜兼程行船? 更重要的是,凶虎方面和刘备军,应该是猜不到自己这边的动向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江东虽然集结大军在皖口附近,但明面上还是不断派人去和凶虎以及刘备方面谈判,同时对刘备宣扬寿春的鲁肃已经和凶虎谈好了条件。 接下来,程普将会全力攻打兵力不足的陆口,只要打的下来,便能沿江而上,直到巴丘。 风险是巨大的,回报也同样丰厚,只要占据巴丘,便能在巴丘码头挡住关羽水军,只要阻拒两日,打完陆口的程普水军便能过来接应,将这段水路的关羽水军全部消灭! 随着船队继续深入,沿江的船只多了起来,终于船队前方,出现了数艘挂着关羽水军旗号的战船。 巡江水军。 想到这里,吕蒙心里就颇为感激孙权的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这次他劝降吕蒙之事极为隐秘,手下心腹探子全程都是直接和糜芳接头,而且巴丘没有其他势力进入,糜芳不太可能有时间和余裕去做这些布置。 对此刘备方面虽然将信将疑,但既然袁熙那边没有开战,暂时和江东谈和,少一个敌人也是好的,于是刘备在袁熙和江东真的停战的前提下,同意和江东化干戈为玉帛,这也是为什么在巴丘江陵调兵的关羽返回襄阳阻拒曹军的缘故。 吕蒙一看是皮甲,就知道这将领地位不低,因为皮甲虽然轻便,但容易损坏,保养起来也麻烦,所以价钱不菲,不是人人都能穿的。 而如果顺利的话,那时候巴丘早已经开城向吕蒙投降,落入江东手中! 如此一来,江东便能兵不血刃拿下陆口巴丘之间的城池,完全打通进入荆州腹地的道路,那可是沃野千里,良田遍地的富庶之地,而且抢在了曹操前面,能占下多少地方,便全凭本事了! 于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生生被吕蒙造了出来,今晚江东军突袭陆口,便是悍然毁约,打了陆口守军一個措手不及。 虽然刘备那边应该猜到东绝对不会和袁熙善罢甘休,但至少目前刘备需要腾出手来对付曹操,于是两边签订了一份并没有多少诚意在里面的停战约定。 这段水路,是有关羽水军在巡逻的,而且看到大的船队,必然会上来搜查盘问。 这样一来,曹操和江东南北夹攻,一同覆灭刘备刘表,便能瓜分荆州,然后共击凶虎,便能完成周瑜二分天下的图谋! 想到这里,吕蒙心里极为激动,他算算船队已经摸黑走了几十里,已经远离了沿岸战场,当即喝令船队停船,换上糜家商队船帆标识,然后船头挂起灯笼,全速启航。 吕蒙手中甚至有糜家商队的信物和路引,这是糜芳亲自签发的,吕蒙先前已经秘密在上游水道用过,找的还是关羽水军,对方果然没有看出破绽,证明这都是这些都是真的,这也是吕蒙底气所在。 但不管怎么说,江东现在和刘备是停战状态,甚至在为接下来可能的结盟谈判,刘备确实也因此放松了警惕,从江陵地区调动了不少兵力援助襄阳去了。 自己确实有路引凭证,但对方要是进入船舱检查货物,便有可能会发现船上藏的全副武装的兵士,事情便有可能会败露。 而且虽然行险,但吕蒙认为自己已经占据了胜势,因为此时刘备军并不知道糜芳背叛的事情,也不知道江东突袭夏口撕毁约定的事情,等自己进入巴丘,趁势夺取江陵,刘备军在南郡的大后方,便被彻底截断。 吕蒙抑制住面上的神色,静等对方船只渐渐靠近,便见船头之上站着个身穿轻便皮甲的将领。 那将领身后还有几名卫兵,皆是挎着短刀,这刀比一般环首刀要短一尺,刃宽一寸,步战使用起来比不上正常的环首刀,但在战船这种狭窄逼仄的地方,却是有其独到的优势。 对方看到吕蒙船队驶来,便打出信号,同时调转船头,向着吕蒙所在的头船贴了过来。 两船逐渐放缓靠近,那将领看吕蒙身着白衣,一副江东士子打扮,对自己隔着船舷遥遥拱手,脸上一丝云淡风轻的样子,又看到糜家船队的标志,心里便自放下几分警惕,出声道:“汝是糜氏族人?” 杀了自己,对于糜芳来说,并不能弥补罪过,毕竟吕蒙的官职再江东并不高,他之所以能够和程普掌管前军,多半还是因为孙权的赏识之故。 但他们看到船头标记时候,便赶紧躲开航道路线,糜家商队如今纵横长江中上游,谁也不会不长眼去惹他们。 因为在吕蒙看来,糜竺糜芳本就德不配位,论资历比不过孙乾简雍这些老人,论亲比不过关羽张飞,论背后势力比不过荆州豫州士族出身的官员,然而两人的职位却高于众人,这怎么能服众? 所以糜芳倒卖粮食事发,糜家不一定倒霉,但糜芳单独被追责的可能性很大,于是他只能跑。 而吕蒙便是此战头号称臣,所以他亲自出马坐镇,毕竟这种事情变数很多,也只有亲身到场,才能最大限度避免意外发生。 但对于江东来说就不一样了,糜芳所守的巴丘在江陵和夏口之间,地位极为关键,是江夏到南郡的门户,只要献给江东,便是泼天的功劳! 因为已经完全摸透了糜芳的心理,对方现在有把柄,但是绝对没有胆量面对事情败露后,刘备掾属们要求追责的呼声。 因为他即使逃走,沿江的刘备军和关羽水军也会联手将他堵住,到时候这支船队成了瓮中之鳖,还是一样会被消灭,既然如此,还不如孤注一掷,向死而生,一往无前! 而糜芳是不太可能直接投靠曹操的,那边可是人才济济,根本不缺他一个能力平平的落魄商族,而且糜芳缩在的巴丘离着曹操领地太远,所以是无法勾连曹操的。 吕蒙和程普攻打夏口的时候,早早便发现了这个弱点,因为糜芳倒卖粮食军器,一直有吕蒙手下暗暗参与,这本就是为糜芳设的套! 于是吕蒙看时机成熟,接连发了两封信,用不可辩驳的证据动摇了糜芳,然后糜芳终于回信,答应献城投靠江东! 接到信件后,吕蒙虽然极为欣喜,但他还是保持着极高的警惕,对于信件逐字逐句分析,最后终于确定,糜芳真心投靠的可能性很高! 至于糜芳会不会反过来埋伏自己,吕蒙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但他认为可能性应该很小。 随着领头船只挂起一串灯笼,漆黑的航道被照亮,船速再次加快,后面的船只随即跟着头船加速,如同一串灵巧而凶残的游鱼,向着巴丘方向狠狠扑去。 更重要的是,为了这次谋划,吕蒙几乎赌上了所有,要是就这么无功而返,他这辈子可能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吕蒙站在船头,命船队速度放缓,不然速度太快,只会让人生疑。 对此吕蒙也做了应对,只要关羽水军人数不那么多,他便会骤然发难,将水军在船上全部杀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巴丘。 此举确实冒险,如果对方人数太多,吕蒙见事不可为,倒是也可以边打边退,往下游逃走,但那样计划就失败了,不到万不得已,吕蒙不打算这么做。 他知道,在达到巴丘之前,自己还有一关要过。 “我在这里巡江一年多了,看你颇为面生,你可是第一次跑这航道?” 吕蒙心道来了,知道自己一旦应对失当,便立刻是血溅江水的乱战局面。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八章 惊险过关 吕蒙见关羽水军将领问话,便上前半步,站在船舷边拱手道:“启禀将军,小人乃是糜氏族人,先前在豫章做生意,最近才因为南郡缺人调来。” “现有州治发的的路引令牌,还请将军过目。”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信物,遥遥举起示意,此时两船相距尚有七八尺,信物不大,这个距离是难以看清楚的。 那军将想要查辨真伪,势必会让船只相靠,不过这样一来,其登船的几率便是大增,而船队露出破绽的几率也是大增。 吕蒙即使知道如此,但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犹疑之色,此时他越慌,越容易被对方看出破绽来。 不过那军将果然没有生疑,他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令牌,便微微点头,显然先前他见过不少相同的牌子,不然不会如此笃定。 军将肩膀微动,似乎要挥手让船队离开,吕蒙心里刚松了一口气,那军将突然出声道:“这么多船,上面拉的什么?” 随着命令传到各船,藏在船舱底部暗舱内的兵士们纷纷走了出来,聚集在船舱甲板下面待命,他们都是江东百里挑一的精兵,也几乎都是江东攻打山越的老兵。 阿大赶紧道:“刚得到消息,他们在离码头七八里的地方落锚了,等着我们回应,好进行下一步行动。” 阿大听了,咬了咬牙道:“小人深感主人知遇之恩,如今小人便亲自出城迎接江东军,让他们遮掩身份入城,这样一来,便能暂时打消有心人的怀疑。” 糜芳听了,郁闷道:“他们来的不巧,这正午时分献城太明显了,肯定消息会走漏,到时候怎么攻打周围的城池?” “你去前面巴丘的码头,随便留下十几箱来,自然有人过来拉走。” 而如今其让吕蒙自己去码头卸货,这军将不仅能吃独食,还能不落人口实,端的是手段老练。 吕蒙回道:“公安。” 吕蒙心里暗骂,说来说去,还不是要好处费! 他这才想明白过来,自己要是现在将好处交出去,这军将一艘船上的人都不够分的,分账不均必然出问题,而且把货物搬上船,也容易给人落下把柄,要是有人告发,这将领便会惹上麻烦。 糜芳听了,不以为意道:“一些流民而已,能掀起多少风浪。” 他知道此时不能有丝毫犹豫,出声道:“拉的乃是器皿铜石。” 这将领方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人。” 想到这里,他对身边的随从出声道:“把阿二叫来。” 侍卫去了好一段时间,阿二才急匆匆赶到,糜芳见了不悦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至于糜家背后的糜竺糜芳,他们这些军将才不在乎,两个什么用的虚职官员而已,怕什么? 军将当下命令船只掉头,往下游继续巡逻,吕蒙躬身,直到对方船只看不见了,这才起身吩咐道:“挂满帆,全速赶往巴丘!” 他现在唯恐夜长梦多,只怕陆口遭袭的消息,很快便会传过来,到时候他们这支船队不可避免会受到怀疑,沿岸城市也会加强警戒,徒生变数。 糜芳站在城头上,他对身后的赶来阿大道:“他们多久到?” 吕蒙心中越发不安,公安是最接近荆南的渡口,也是最为方便转运货物的地方,这对答露出什么马脚了吗? 他大脑飞速运转,突然灵光一闪,出声道:“我等在沿途几座城池湛口也是停的,请问将军停在哪里合适?” 吕蒙这么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荆州这地方自古产铜,冶炼贸易极为发达,铜矿石货物和铜制器皿算得上是海内独步,所以铜器贸易极为兴盛。 就是此人去了别的的地方,糜家也跑不了,自己有的是机会给其使绊子。 阿大艰难道:“属下自然知道,但城内我们的人中,也有很多荆州兵,让他们去打同乡,会不会他们会心生不满.” 阿二连忙应了,他正和糜芳对答间,远处江面之上,远远开来一支船队。 阿大出声道:“对方既然敢如此做,应该是心里有数的。” 那水军将领了,面上露出疑惑之色,“公安?” 这些铜器多为士人所用,现在船队的沿江而上,是往荆南去的,也符合荆州士人逃难的方向。 如今人人眼中闪动着兴奋而残忍的光芒,对他们来说,这次行动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如果能竟全功的话,论功行赏,至少能连升三级! 随着吕蒙船队靠近,巴丘城中也做好了献城的准备。 相比最佳普遍的粮食和丝绢布匹,铜器也更加不容易被觊觎,因为此时兵荒马乱,粮食和丝绢都是必需品,要是水军想要截留一些,船队按道理也要老实奉上,算是充作保护费,这在江东是行商的潜规则。 他随口道:“你们要去哪里?” 糜芳打断了阿大,冷笑道:“阿大,我不怀疑你对我的忠心,但你要记住,今时不同以往,我们已经改换门庭了!” 吕蒙心中一跳,但还是不动声色道:“请问将军,公安怎么了?” 吕蒙掩饰住心中的喜悦,恭恭敬敬向将领施礼道:“请将军放心,小人一定去巴丘把事做好。” 他犹豫了一下,出声道:“和他们一起反过头来对付荆州军,那些人先前都是一起和我们作战的同侪,会不会有些太” “此事一旦成了,你我便是一步登天,我相信你能做到。” 见阿大领命,从码头方向出城上船,带着几艘船往东面而去,糜芳也是暂时按捺下了惴惴不安的心情,焦急地等待回信。 随着日头渐渐升上天空,船队飞速前行,眼看离着巴丘方向还有十几里,吕蒙当即传出号令,让各船兵将做好准备。 “既然我们投靠了江东,那便是各为其主,如今我们要效忠的是江东,荆州兵是我们的敌人!” 所以当务之急,是在消息传到巴丘之前,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将巴丘拿下后,再带领巴丘城中的降军,沿路叫城劝降,这些沿江城池,多有兵士家眷在其中,只要多拿下几座,荆州士气必然崩溃,到时候江东便可以趁势攻取荆州全境! 吕蒙心里一跳,知道自己下面的应对很是关键,因为常在水上跑的军将,能根据船只的吃水和航行状态,大致判断出船上货物种类,这可不是好随便忽悠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关算是过了,而且好巧不巧,正好是巴丘,这正好给了吕蒙一个光明正大上岸的借口! 那将领满腹狐疑,摇头道:“你们跑自家路线,不知道公安发生了什么?” 那军将方才露出满意之色,挥手道:“行了,你们走吧!” 吕蒙自然知道这些,他也可以提前准备一部分粮食丝绢应付,但这样一来,就露出破绽的几率就会大增,谁知道这些水军会不会自行上船挑选? 所以吕蒙干脆把货物说是铜器,兵士们一般对这种东西兴趣不大,算是吕蒙所能想到的最稳妥的说辞了。 果然那水军将领听了,本来还想招呼属下去搭踏板,此时把手放了下来,露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打算放行。 “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往公安运货?” 阿二赶紧禀报道:“主人把阿四关起来后,阿三去接管流民营,结果出了不少状况,边找人来向我求助,我方才在流民营帮着稳定了下人心,这才来得晚了。” “阿大手下的数千兵士,足以稳定局势,若是流民敢生事,杀了便是!” 他倒是不担心吕蒙抵赖,除非对方只做这么一票生意,不然以后迟早会碰到自己。 阿大听了讷讷无言,糜芳听了,便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阿大,你是我最为信任的心腹,没有之一,所以今日的事情,才让你来帮我。” 糜芳不悦道:“这就是依靠伱的时候了,凡事都让我这個主人来想,还要你们这些属下做什么?” 想通这其中关节,吕蒙不禁心中暗骂,这荆州人做事也太不讲究了,如此弯弯绕,还让人猜谜,哪如江东士族做事,事前都打通了关节,大家虽然暗地里面各使手段,但表面上还是没有这么赤裸裸的。 其实他也很慌,之前他只考虑献城,却没有多想之后的事情,他发现自己面对的困难,可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糜芳眼前一亮,面露赞赏之色,“这倒是个好主意,你速速出城。” 糜芳见领头的是阿大的船,知道后面必定是江东兵了,他看到对方用的是糜家商船的标志,这才明白先前对方跟自己要令牌信物的原因,原来伪装成自家商队潜入过来的,怪不得没有横生枝节! 想到这里,糜芳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对面思虑如此周全,看来这事情是十八九稳了! 他当即对身边侍卫下令道:“打开城门!” 吕蒙站在船头,看到远处的巴丘码头后面的城门缓缓打开,不由得心中激动,只要对方是真心投降,那此事便再无变数,成功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九章 发生意外 随着船只慢慢接近,已经打开的城门在吕蒙眼中越来越大,仿佛在迎接自己的到来,但却又像一只猛兽的大口,静静张开,择人而噬。 吕蒙明白,这便是自己面临的最大考验了。 若糜芳是诚心投降,自己进城就是一步登天,若糜芳设伏引诱自己入城,那进城便是有死无生。 吕蒙瞬间就做出了决定,他对身后的侍卫点了点头,侍卫马上会意,大声招呼兵士从船舱出来,列队出城。 码头早已经被封锁,一概闲杂人等都被驱离,码头到城门的通道上,皆是糜芳私兵列队,吕蒙的船一靠岸,他就命人放下踏板,当先领着兵士下船。 他这次带的上千精兵人人带甲,外面罩着麻袍,兵器也用麻布包裹起来,他们簇拥着吕蒙,列队往城门走去。 最前面的百余人齐刷刷亮出兵器,排着阵势入城,这批人是探路的死士,要是对面在城内有埋伏,他们便是最先死掉的那一批。 但吕蒙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在他预想中,两边怎么也要拉扯一番,说不定还会付出相当不低的代价,这代价甚至会超出他所能做主的范围,需要面报孙权才行。 糜芳努力辨认着人群,一头雾水道:“也没做什么,那地方不是流民的聚集地吗,怎么” 都督是江淮独有的称呼,并不是正式官职,多是为了好听而附加的名号,比如陆逊都督江淮,其真正的官职是监军。 他转向阿大道:“你把人都叫来,向都督交割。” 阿大听命,当即让手下侍卫将糜家私兵一队队全部叫来,向吕蒙效忠,吕蒙看在眼里,心中更加高兴,有了糜芳的私兵,他便可以在这荆州后方趁势攻取城池,建功立业了! 随着兵力渐渐集结起来,吕蒙糜芳开口道:“听说巴丘城内,安置了不少关羽水军兵士的家眷?” 他心道反正自己也拿到兵了,城内的流民,能挡得住正规军? “太守已经命人打开四门,大家各自护得自己周全,尽快寻路逃跑!” 他随即面色大变,流民营? 想到莫名消失的阿二,他顿感不妙,连忙想要将出去的阿大叫回来,吕蒙却是果断道:“不能等了,我亲自率军平定骚乱!” “然后我们得到水军之后,水陆并进,西进江陵!” 吕蒙拱手回礼道:“太守弃暗投明,可喜可贺,主公必然厚待太守,不相负也。” “在刘豫州治下,一定很不如意吧?” 别看吕蒙神色如常,他现在心里都乐开了花了,糜芳现在是南郡太守,这虽然是刘备从刘表那边求的虚名,但单论官职之大,已经是刘备手下排行前五了。 不过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百人队伍进城后,城内异常安静,不一会队伍派人回报吕蒙,说城内兵士皆是列队等待,并无异常。 这为之后的事情埋下了隐患,糜芳哪是吃气的人,为了寻求补偿,于是变本加厉搜刮油水,却又做的不怎么干净,这才被吕蒙趁虚而入。 吕蒙见了,却是摆手阻止,他自然不可能自大到不做防护,白袍下面也是穿了软甲的,且他本人就是文武双全,战场上杀过不少人,面对糜芳这种商人起家的,要是再在气势上弱了,那也太不堪了! 他疾走两步,走到面露不安神色的糜芳面前,糜芳连忙再拜道:“芳恭迎都督。” 糜芳也不好开口打断,只能一脸尴尬的赔着笑,吕蒙如此反复几次,足足笑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稍稍止歇笑意,他极为辛苦的憋着笑,拉着糜芳的手道:“太守义举之果断,让蒙也是颇为意外啊。” 声音越来越大,连吕蒙也听到了,他连忙和糜芳带人上了城墙,往远处望去,结果看到远方的景象之后,顿时面色一沉。 吕蒙立马反应过来,对面这计策好毒! 结果糜芳就这么轻易答应了,不仅答应投靠江东,还送出了这么丰厚的一份投名状! 他带的私兵,是江东军中少有的精锐,各个皆能以一当十,且都听命效死,对方就是现在反水,吕蒙也有信心能杀掉城内糜芳的所有私兵! 不过显然糜芳没有此意,他从城头下来,对吕蒙拜倒,“在下糜芳,拜见吕都督。” 即使是张飞,平日遇到糜芳,也不会让其面子上过不去,但坏在坏在关羽身上,硬是看糜芳不顺眼,两边数次起过冲突,最后都是糜芳退让了。 “你敢动老子家人试试,老子和你拼了!” 但糜芳想不通的是,阿四应该是内奸没错,他自己都承认了,但阿二明明也指证了阿四,这不应该啊? 糜芳身体一震,难道两人在演双簧? 但现在他做的事情,是其他都督做从未做到过的! 吕蒙往前走去,身上白衣飘飘,颇有士子飘逸之感,让人望之脱俗,他旁边的亲卫连忙想要护住他的身形,防备远处的冷箭暗杀。 糜芳听了,闷闷道:“关羽目中无人,数次辱骂于我,实在是欺人太甚。” 糜芳连忙答应,他让阿大去封锁水道,然后扭头便要吩咐掌管内务的阿二,让其去带人控制水军家眷,却发现阿二并不在场。 他猜测阿二又去流民营了,心中微微不快,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流民做什么! 正在此时,他突然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些声音。 他当即带人下城,向着骚乱地点冲去,沿途不断有消息传来,说叛乱的流民鼓动百姓冲击其他三个城门,已经将城门冲开,百姓纷纷跟着逃走了! 吕蒙听了之后,心中大急,要是水军家眷都逃走的话,自己还拿什么来要挟关羽水军? 糜家私兵听了,当即怒骂回来,“干汝母,不是你家人,你当然舍得下杀手了!” 随着喊声此起彼伏,吕蒙和糜芳都是脸色难看起来,这显然是有预谋的在搞破坏,对方怎么应变这么快? 吕蒙把手一挥,“诸位跟我平叛,有作乱者,杀无赦!” 吕蒙手下大喝道:“怎么,敢不听军令?” 吕蒙也是如此,他真正的官职其实只是裨将军,都督这个名号,是孙权为了让他便宜行事而授的。 吕蒙听了,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他在兵士簇拥下,以极快的速度进了城,大步踏在巴丘城的街道上,吕蒙带着身边全副武装的兵士,心里感觉到了前所谓的安定。 此话一出,他手下的私兵纷纷出声应和,但对比鲜明的,便是阿大统领的糜家私兵,有人马上叫了起来,“我等家眷也在其中,这是要让我们杀自己的家人吗?” 吕蒙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他拍着糜芳的肩膀,想要再出言抚慰糜芳几句,但不只为何,他却是止不住笑声,每次想要开口,都被自己的笑声压了回去。 吕蒙笑道:“太守放心,到了江东,绝对没有人敢这么对待太守。” 结果下一刻几处城头火起,烟雾滚滚蹿升上来,不断有喊声传来,“敌军入城了,大家快跑啊!” 不能控制这些家眷,刘备军便会毫无顾忌的反扑,将他逼在城里,他便不能以战养战,收编关羽水军,之后根本不可能凭眼前这几千人拿下江陵! 想到这里,他心中大急,知道局面极为关键,要用雷霆手段了,便大喊道:“让逃跑的人立刻回家,仍旧逃走的,视为叛军,当场斩杀!” “还请太守将手下兵士,暂时交由我统领。” 那么多,阿四已经被阿二救出来了? 不对啊,阿四是阿大亲手关押的,阿二应该不知道地点才对,换言之是阿二煽动了流民? 而阿二又是如何在阿四被抓后的短短时间内,控制了流民的? 不提吕蒙头疼无比,糜芳看在眼里,心里也是冰凉,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抓出真正的内奸,而且这内奸,十有八九就是阿二! 说完他直视糜芳,糜芳会意,只得道:“没问题,如今城内所属兵马,皆交给都督!” 得到糜芳肯定的答复后,吕蒙果断道:“好!”现在先截断巴丘前的长江水道,然后用家眷相逼,让巴丘和陆口之间的关羽水军投降!” 他出声喊道:“先关闭城门,逃跑的既往不咎!” 这一方面是糜家当初海西投资刘备的回报,另一方面是糜芳解救出甘夫人,为刘备存续香火子嗣的功劳,所以糜芳有这等地位,虽然能力稍显不足,但刘备部下其实是没有什么太大非议的。 城内多处都聚集着人群,却正在向着四方涌去,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转向糜芳,指着人最多的人地方说道:“先前太守在做什么?” 他看了看日头,知道要办正事了,便对糜芳说道:“事不宜迟,我要尽快点齐兵马,占据巴丘上下游的城池。” 糜家私兵们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声服从,准备跟着去大城门,但已经晚了,城内街道全是想要逃走的百姓,堵塞了所有道路,让兵士们根本无法寸进。 难不成阿大也是奸细? 不会吧,阿大还在自己面前呢,他背叛自己,还会待在这里? 糜芳麻了,他现在谁都怀疑,但偏偏什么都做不到。 而更加麻了的是吕蒙,他从城头望向江面,因为他看到似乎有船队过来! (本章完) 第一千章 料事如神 虽然巴丘临江,此时有船队经过很是正常,而且船队的船帆看上去,也很像是商船船帆,但是吕蒙不知为何,总觉得隐隐有所不对劲。 这是他这些年在战阵上锻炼出的灵敏嗅觉,他相信,战场上在关键时刻上出现了凑巧的事情,那就很大可能不是凑巧! 一想到这里,他大声发出号令,让兵士上船,去阻截正在驶来的船队。 但他回头看看城内的混乱景象,知道同时应付两边的混乱,单凭自己的这些兵士显然不够,当即对阿大道:“你带五百人上船,去阻截城外船队,无论是什么人,都不许他们入城!” 阿大此时正指挥手下驱散逃难的百姓,将其赶到道路两旁,但是人实在太多,一时间收效甚微,他听到吕蒙命令,犹豫着出声道:“那城内….” 吕蒙冷笑道:“你只需要管好城外的事情,城内的事情由我做主!” 糜芳在旁边也劝道:“阿大,你现在是吕都督属下,要以服从军令为重。” 阿大听了,只得招呼麾下兵士,去城外码头登船,结果他刚走出半条街,就听到背后大乱,他一转身,就看到江东军兵士面对街道上拥挤不堪的百姓,开始列阵突击了! 关羽! 他右手一抖手中大刀,将其高高举过头顶,同时左手一挥,指挥脚下战船,对着阿大船头直冲过来! 关羽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颔首道:“你倒也有几分忠义,可惜跟错了人。” 一时间,街道上面全是翻滚哀嚎的百姓,他们拼命想要爬开,但大部分人手脚都已经被压住,根本无法起身,然而江东兵却不管这些,继续迈着整齐的步伐踏过,力图将街道开拓出一条能够过的道路来。 为什么对方会出现在巴丘的? 阿大知道这是生死攸关之时,不由发出一声怪叫,身子全力后跳,倒纵而出。 这让赶回来的阿大目眦欲裂,他大吼道:“这是要干什么!” 吕蒙冷哼一声,“被敌人利用,也是敌人!” 山越人在群山之中生活,行动敏捷,体魄矫健,且山越多出产铜铁,所以山越人的武力并不差,作为士兵战力相当不俗,名震江淮的丹阳兵,很多也属于山越人。 偃月刀刀锋擦着他的额头劈下,扬起的风压让阿大双目刺痛,眼皮不由自主闭住,在这一瞬间什么也看不到了。 而在往南走,便是多山的瘴疠地区,尤其是会稽郡以及丹阳豫章的一部分全是山区,居住着者名为山越人的部族。 但思虑再三之后,关羽还是带着一支船队到了夏口上游,之后果不其然,江东军夜袭陆口,关羽连夜到陆口指挥水军,击退江东军,然后一路追了过来,终于在巴丘赶上了吕蒙。 当然,这也激起了山越人的愤怒,后世刺杀孙策的三名许贡门客便是山越人,山越人想法朴实,很讲义气,愿意为举主赴汤蹈火,从许贡身死,其山越部下皆舍命为其复仇可见一斑。 但刚才吕蒙对付山越人的手段不过十一那句话,还是深深刺痛了阿大,他忍着怒气登上船头,带着兵士往江上驶去,去拦截那支来历不明的船队。 阿大瞬间呆滞,他马上就认出了对面是谁! 包括吕蒙在内的江东士族,和山越人的恩怨由来已久,因为这个时代,长江以南大片地区都没有得到开发,其所谓富庶之地,也不过是长江南岸的数百里地区而已。 又因为山越地域封闭,相隔百里语言差别就很大,便发展出了很多山越豪强,其因为被士族看轻,所以很多人都依附投靠了汉廷官员。 “我们向都督献城,难道是为了杀死他们吗?” 阿大带人往码头走去,越走心中怒火越盛,因为他就是山越人,刚才吕蒙的话,彻底触怒了他今仅剩的一点自尊。 糜芳军兵士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听后纷纷跪地投降。 “请将军出刀,某当尽忠,有死而已。” 关羽看到了在甲板上狼狈不堪翻滚出去的阿大,眼里露出一丝意外,并未趁势进击,而是站定脚步,出声道:“你倒是有几分本事,现在立刻束手就擒,饶你不死!” 他大喝出声,偃月刀当头劈下,阿大奋力抵挡,只一刀枪刀相交,枪杆被偃月刀砍断,阿大还要挣扎,关羽反过刀面,将阿大一刀拍翻在地。 只见关羽大喝道:“大胆!” “我乃刘豫州手下大将关羽,汝等乱党哪来的胆子,竟敢拦我!” 而糜芳手下的阿大,也是山越人。 “既然如此,看刀!” 关羽让人抓过几個兵士,问明了城中情况,便冷笑道:“果然不出所料,糜芳这狗贼,真是愚蠢!” 同时他心中也极为惊讶,连这种情况那凶虎都料算到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心中暗道侥幸,他先前得了凶虎传信,说江东不仅要图谋陆口,还可能图谋巴丘,这让关羽将信将疑,毕竟江东和刘备方面刚刚谈和,选择此时翻脸,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阿大勉强张开眼睛,他心中惊骇,见周围己方兵士都是胆战心惊,不敢上前相帮自己,只得勉强壮起胆气,拾起一柄长枪,起身回道:“小人奉主人之命阻拦将军,不敢退却。” 他心中大骇,脚底刚接触到甲板,马上借势又是一个翻滚,堪堪避过关羽第二刀反劈。 阿大大惊,当即命令舵手竭力避让,但两船实在太近,避让不及,狠狠撞在了一起,轰地一声大响,船头木屑纷飞,船上兵士纷纷震倒在地,阿大将铁枪插入船板,才勉强保持平衡。 他转向阿大,喝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是想不尊军令吗?” 阿大拳头紧紧攥了起来,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又回头眼满街的死尸,终于是回头大踏步向城外走去。 关羽下意识就要一刀砍下,但随即一想,让跟上来的手下将阿大绑了,随即对糜芳军士兵道:“伱们妄自作乱,可还想要项上人头否!” 身为山越人,阿大对于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糜芳想法很简单,就是忠心报恩,这也是为什么糜芳献城,他也没有背叛,而是选择跟随的原因。 铁枪齐齐刺出,将尚还处于懵懂中的逃难百姓身体刺穿,他们惨叫着倒在地上,随即被后面的人踏过,疼痛和恐惧激起了他们最后的求生欲望,双手下意识胡乱挥舞,拽住经过的人的裤腿,将他们也拉倒在地,造更多的人摔倒,然后被人踩踏过去。 这山越地区,大部分在后世的福建江西地区,其地形几乎全是起伏连绵的山区,交通极为不畅,即使是在后世二战时期,侵华日军面对福建的复杂地形都放弃了占领,更不用说汉末了。 随着两边慢慢接近,阿大让手下发出号令,要求对面停船表明身份,却没有想到,对面不仅没有停船,反而拉紧船帆,全速冲了上来! 阿大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了,他拿着一支长戟,跃上船头船舷,大吼道:“吾乃巴丘守将,来者何人,胆敢擅自闯关?” 孙策手段刚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征战山越变成了江东的一项长期政策,每年必发动几次对大规模的山越作战,一年下来,能掳掠数万山越百姓为奴,孙权在上位后,也延续了这种政策。 他仰起头来,惊骇异常,因为对面的关羽在两船相撞的一瞬间,已经高高跃起,跳在了半空,如今正高举偃月刀,对着阿大当头劈下! 糜芳见状也是有些不忍,出声对吕蒙道:“有没有必要下如此重的手?” 对面领头大船再次加速,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船头。 只见其人身高九尺,身披绿袍,面如重枣,髯长二尺,手边一柄大刀,威风凛凛,恍如天神一般。 他高举偃月刀,对一众降兵吼道:“江东军杀你们家人,你们难道还要为他们送死吗?” 关羽这两刀,早已经将阿大麾下兵士吓得心胆俱寒,不敢上前,甚至很多人纷纷将手中兵器扔到地上。 他因为江东攻打山越,才颠沛流离逃了出来,机缘巧合被糜芳收为家奴,凭借着自己的勇武很快便爬了上来。 “与江东为敌的,都是敌人,江东对付那些作乱的山越人的手段,尚不及我这些的十分之一,对乱党的仁慈,便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他们只是不明真相,被被人利用,罪不至死吧?” 阿大一听,便知道献城的事情败露了,但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请将军退去,我不想和将军为敌!” 关羽大喝一声:“凭你也配!” 比如严白虎和许贡,手下都有大量的山越兵士,而这些官员将领,在孙策平定江东的时候,都曾和他们为敌,在打败严白虎许贡的过程中,孙策也和山越人结下了梁子。 吕蒙斜眼看到,心中冷笑,心道糜芳果然是治军不严,手下如此胆大妄为,看来自己平定这次乱局后,要好好整顿军纪,这阿大看似忠厚,实则心怀反意,是个杀鸡儆猴的好榜样。 “你们戴罪立功的时候到了,我关羽承诺,只要跟我杀灭江东军,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刚投降的糜芳军听了,又惊又喜,纷纷了起身跟着吼道:“誓死追随将军!”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一章 城门争夺 吕蒙指挥兵士驱散百姓,打通城内道路,同时也没有忘记城外的阿大,派出心腹去北门城头监视着码头。 不久他派出的人便急忙回来禀报,说两边船队打起来后不欠,来袭的船队很快便取得了胜势,并一马当先冲击码头,守军即将支持不住时,吕蒙就知道事情坏了。 他当机立断,马上下今关闭北门城门,以阻止敌人占领码头,攻入城门。 吕蒙的反应很快,刚刚关闭城门,关羽就带兵杀到了城前,城头箭如雨下,关羽手中又没有攻城武器,只得暂时退了回来。 吕蒙此时登上城头,看关羽军的模样,登时心中大定,对面都是步军,有没有攻城武器,凭什么能打下巴丘! 他自然已经认出了关羽,但是对方没有马,又被挡在城外,自己只要关闭四门,在这里耗上一两天,夏口的江东军必然能随之来援,两面夹攻,将关羽灭杀在这里! 吕蒙现在还不知道关羽是从夏口一路冲过来的,还以为关羽是从陆口和巴丘之间的码头征调船只,心里暗骂自己运气不好,怎么会恰巧碰到关羽在附近,他不是去了襄阳吗? 吕蒙此时还没有意料到,他鼓动糜芳献城的事情早已经泄露,但战场之上见招拆招,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思虑这些,如今吕蒙面前还有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便是以最快的时间关闭东西二门,防止北门的关羽军绕路,从这两门进入城中。 而这确实不是个简单事情,因为东西二门早已经被城中奸细趁乱打开,鼓动百姓逃出,吕蒙要做的,是最快的时间打通去东西二门的道路,在关羽赶到之前将东西二门关闭! 吕蒙听到后,脸色大变,他揪住糜芳衣襟,吼道:“你在搞什么?” 糜芳一怔,下意识道:“都督忘了,三封信中的第二封,就是专门教给我怎么查出奸细的,这计谋甚妙……” 吕蒙不耐烦的打断他,“我只写过两封信,哪来的三封?” 阿三也是声中数刀,他感觉力气渐渐消失,城门渐渐在关闭,不由怒吼出声,站在城门中央,想用双臂抵住城门。 一旁的糜芳却是看得心惊,因为他根据服饰辨认,这些人不仅有流民营的流民,还有糜家商行的伙计! 弄了半天除了阿大,自己手下全都是奸细! 不提糜芳,吕蒙也反应过来是被人算计了,不禁心中发凉,对方处心积虑给糜芳身边安插那么多奸细,有必要吗? 不会是让自己踏入陷阱而特意用计的吧? 不可能啊,自己只是个小小裨将,在江东前二十都排不到,没有这种可能吧? 当如今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现在巴丘最大的弱点就是在南门,无论如何都要将南门关闭! 马车带着江东兵士一路狂奔,终于堪堪赶到南门,耳听喊杀声传来,吕蒙和糜芳都是心中一紧,难道关羽军赶来了? 马车上,吕蒙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对糜芳抱怨道:“什么阿大阿四,你的手下到底怎么回事,你献城前就没有好好查过,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糜芳见了,连忙对吕蒙道:“都督,这是不是太过严厉了?” 又是噗噗几声,他的手臂大腿中枪,双臂垂了了下来,眼看他就要被将要关闭的城门夹死,但阿三却仍是死死站着不退。 糜芳脑袋一片混乱,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抓出了阿四,他已经承认了,阿二伪装的好就罢了,怎么阿三…..” “执行军令阳奉阴违者,杀无赦!” 他浑身发冷凉,这假信的计策极为冒险,因为这将阿二阿三都卷了进去,换言之他们也是有嫌疑的,他做事这么有魄力吗? 有谁这么大费周章来骗自己,甚至看着自己献城,而不是事前来阻止自己,这到底是图的什么? 糜芳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但他觉得肯定不是刘备,因为刘备要是提前知道,肯定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挡路者死!” 至于南门的距离,至少是去东西两门的四五倍,以关羽步军的速度,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赶去的。 吕蒙不耐烦地打断两人对话,吼道:“全军突击,关闭城门!” 吕蒙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说过让你献城,什么时候说过抓奸细的事情?”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接下来四门关闭之后,如何出城反击骚扰关羽军了,等待援军固然是个办法,但如果能掌握主动权,那自然是最好。 “我待伱们不薄,你们为何要叛我?” 江东兵听了,发一声喊,乱刀向前砍去,眼见阿三周围的流民和伙计被连番砍倒,糜芳只得无奈地转过头去,眼下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吕蒙知道事情在向着最坏的事情发展,这批战马出城目的不言而喻,肯定是去接应关羽去了! 他想到这里,当即命令马车往南门急敢,大批江东兵在后面狂奔。 等吕蒙走近一看,顿时心中大定,南门里面,是自己派出去关闭东西门的兵士,而和其对抗的,是数百穿着简陋竹甲的民兵,以及近千流民,看其身上衣服打扮,并不是关羽军的兵士。 两人面面相觑,终于是反应过来,同时骂了一声。 此三道命令一出,立刻便出现了变数,江东军固然是手上动作加快,但刚投降的糜芳军却是犹豫起来。 糜芳这才明白过来,恨声道:“原来如此,书信都是阿二经手的,他想传递一封假信,简直是轻而易举!” 阿三见了,对手下伙计吼道:“挡住!” 糜芳听了,冷笑道:“你懂个屁!” 这都被人骗了! 江东军听了,更加奋力向前,将面前的流民砍得四散逃走,眨眼便冲到了城门跟前,一边砍杀,一百边奋力推门,想要将城门关上。 糜芳忙道:“我查过啊,用的还是都督的法子,让四人互相指证,这才抓出了阿四,我却没有想过阿二阿三联合起来演戏!” 看到这付景象,吕蒙心中大定,之后消息传来,说江东军已经成功关闭了东西二门。 “关闭城门者,连升三级!” 对面几名江东兵士见了,对准阿三的前胸头颅,就要挺枪刺去。 这第三条命令明显是针对他们的,因为这些逃难的人群中,很有可能有他们的家眷,让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眼看江东兵一步步接近城门,阿二手下的兵士越来越少,吕蒙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南门关闭,一切大局已定! “不听令者,杀无赦!” 吕蒙听了,冷冷道:“要是让你的人浪费时间,等关羽冲进城门,我们哪还有命在?” 吕蒙点头道:“好,咱们往城南去,叫他带马过来,一旦关上城门,我便着手接管,组成骑兵。” 想到这里,糜芳上前喊道:“阿三何在?” 他手下听了,也是怒吼一声,同时用身体死死抵住城门,江东军冲上来出刀捅刺,不断有人倒下。 “事有轻重,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关羽入城,其他事情之后再解决!” 糜芳听了,连忙派人去阿三,两人乘着马车,一路走到巴丘城最中央的时候,一個消息传来,说阿三失踪了。 当即有些兵士扔掉兵器,表示不干了,下一刻便有江东军冲上前来,乱刀齐出,将这几人砍死在地上,同时大吼道:“违抗军令者,杀!” 糜芳连忙道:“城内尚有战马二百余,都在糜家商行手中,由我手下阿三掌管。” “速速把兵器放下,关闭城门,我还能保得你性命!” 糜芳听了,只得悻悻住口,他心道你这么怕关羽,这城还怎么守? 不过糜芳现在也极为怨恨阿二,没想到对方此时背叛自己,真是意想不到! 吕蒙看着城内兵士涌向东西二门,已经快要到达城门,而城下的关羽步军此时才刚刚反应过来,向着最近的西门跑了过去,但应该是来不及了。 听到这个消息,吕蒙如释重负,不由大笑起来,事情成了! 他一边发令,让人去关掉剩下最远的南门,一边对糜芳道:“城内战马在哪里?” “用身体挡住城门!” 吕蒙心中冷笑,这些人在自己全兵全甲的江东精兵之前,简直是不堪一击,当即命令兵士上前冲击对方。 “你的手下,还有可靠的吗?” 不一会,阿三浑身浴血,持刀出现在众人前面,出声道:“江东皆是忘恩负义之徒,主人执迷不悟,我这是在救主人性命。” 吕蒙看着城中四散逃走,仓皇哀嚎的平民百姓,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之色,发出号令道:“清扫道路,挡路者,杀无赦!” 阿三摇了摇头,“主人不要错下去了,不然会有杀身之祸?” “说来还是你先前督查不严,这时候出了了奸细,不然情势何至于此?” 果然不出吕蒙所料,在江东精兵的冲击下,对面根本抵挡不住,当即连连后退。 然而正在这时,城门外传来马蹄的隆隆声,正在由小变大,显然是有骑兵在急速接近! 吕蒙听了,脸色大变,亲自赶着马车往城门冲去,同时吼道:“快,快关城门!” 糜芳怒道:“你是谁的人,阿二呢?” “要是此时内乱起来,还怎么抵御敌人?” 而且有人看到,先前有大批战马从南门出去了! 突然他们眼前一花,就见一匹战马从阿三背后高高跃起,从将要关闭的门缝中穿了过来! 马背之上,关羽横刀下劈,等他胯下战马落地,已经身在城门之中。 先前出枪的几名江东兵士,一瞬间皆身首异处!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章 尘埃落定 江东兵已经将阿二和其手下杀得七七八八,正要一鼓作气,将为数不多的幸存者赶尽杀绝,却在城门关闭的一刹那,猛然间发现前面的同伴身首异处,而城门前面,却冲进来了一个威风凛凛的猛将。 他们下意识发一声喊,就要挺枪齐齐刺来,只道城门内逼仄,无法随意辗转腾挪,而敌人只有一骑,速度冲不起来,又有何用? 关羽见十几只枪刺来,却是不慌不忙,大喝出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在城门洞中回想,江东兵士们耳膜嗡嗡作响,动作不由自主慢了一拍! 关羽借此机会,拉着战马兜了个半圈,偃月刀趁势划出一道弧线,将当先几人齐齐砍倒在地,后面兵士还想再上,关羽又是大喝一声,拉着缰绳再转马头半圈,又将剩下的人逼退。 但他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城门洞里面,实在是不怎么适合战马冲锋,而对远处的吕蒙也看到了这一点,吼道:“杀了他!” 关羽眼见江东兵围了上来,当机立断在马股上一刺,同时一个翻身飘落马下,战马吃痛,往前冲了出去,将十几名江东兵撞倒,但远处的吕蒙看了,不惊反喜,对方放弃战马,等于自寻死路! 然而关羽却没有趁势进击,而是青龙刀反手探出,别在城门之间,然后用力一扳。 此时城门已经被两边尸体塞住,阿三等人一时间无法推开缝隙,但关羽这一下,却是终于将城门缝隙撬大,而先前推门的江东兵皆已经被逼退,此消彼长之下,城门终于是缓缓往内打开。 吕蒙见了大急,吼道:“快放箭,全部射死!” 他知道这时生死关头,起身抽出刀来,将马车上的套索全部砍断,纵身一跃上马,顺手抢过随行兵士长枪,双腿一夹,便对着城门冲了过去! 啪的一声,头颅落地,在地上咕噜噜翻滚出去,带着一串血迹,最后慢慢停了下来。 糜芳的马车已经被推回院子,他并未下车,只是在车里呆呆坐着,车篷早已经在混战中破损,他斜靠着半边板壁,仰头呆呆看着天空,马车旁边,是被五花大绑的阿大。 原来如此。 糜芳在远处车里呆呆着看着这一切发生,他眼睁睁看着吕蒙头颅飞上半空,升起足足一丈多高,然后似乎停滞了一下,最后重新落了下来。 糜芳疑惑道:“其他人?” 只几个眨眼,两边战马在长街之上,速度都提到了极致,百十步的距离转瞬即逝,一刀一枪急速接近,然后狠狠磕在了一起! 吕蒙迷惘的抬头起来,看着腾空而起的长枪,上面还紧握着一只手,光滑的断面带起一道血线,在半空中翻转着,鲜血向四方溅洒,如同绽放的血色花朵。 反倒是被杀死的吕蒙,因为此时名声不显,倒未见引起如何波澜,连亲自动手的关羽也没有什么自觉,只认为自己是杀了一名普通江东将领罢了。 他低头看了下自己齐肘而断的手臂,一个念头升了起来。 阿三拼命挥舞着长刀,咬着的嘴唇渗出血来,想要保持清醒,但是对面刺过的枪似乎越来越多,身边站着的人也越来越少,他感觉下一刻自己就死去的时候,背后响声震耳欲聋,一道道身影在他身边急速掠过,冲进城来。 随着入城的关羽军兵士越来越多,局势已经全面扭转,不时有江东军被刺死在地上,关羽似乎并给没有留活口的意思,倒戈的糜芳军也因为江东军在城内屠杀百姓家眷的做法,心中充满了怒火,下手也不再留情,纷纷加入到了围剿江东军的行列。 不,自己必须要度过,关羽再厉害也是人,他只带了几十个人,自己如今有数百人,自己凭什么挡不住他? 关羽正纵马前冲,远远看到一白袍将军孤身向着自己冲来,面上当即露出了期待之色,当下一抖缰绳,战马再次加速,向着对方迎了过去! 阿四出声道:“我的角色,本来就是这样。” 关羽军和倒戈的糜芳军,以及城内反叛的流民军同时大吼道:“杀!” 在落地之前,他就已经带着浓浓的不甘和遗憾闭上了眼睛。 他死死盯住三人,喉咙之中发出了愤怒的低吼声,“为什么,主人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都要背叛主人?” 看到偃月刀尖上上的头颅,整个战场发出了巨大的声浪,中间夹杂着江东兵惊恐绝望的嘶鸣,以及关羽军兴奋的欢呼。 原来如此。 关羽骑兵终于是到了! 关羽横扫一刀,将士气崩溃的江东军逼开,就见己方一匹匹战马冲入敌阵,将敌人阵势冲的七零八落,身后有近卫纵马前来,行到关羽身后几步,便纵身翻落马下,同时叫道:“请将军上马!” 阿二出声道:“阿大,你清醒一些,主人走得路是错的,我们只是在救主人而已。” 整个战场似乎时间都停止了,不仅江东兵目瞪口呆,连关羽军的兵士都愣住了,对面的将领看似勇猛,结果一个照面就被砍了头? 关羽策转马头,回到交战地点,偃月刀探出,将地上吕蒙头颅就势铲起,串在刀剑之上,然后回身望向战场,将手中带血的偃月刀高高举起。 下一刻,震耳的马蹄声出现在了他的背后,然后是一道微风拂过他的脖颈。 阿二老老实实道:“直到阿四主动承认前,我们三个都互相不知情,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同伴。” 阿大一脸愤怒,紧紧盯着马车周围带着流民看守自己的阿二阿三,和已经被放出来的阿四。 搞了半天,四个人中,只有自己不是奸细! 吕蒙赶到城门近前时,已经是晚了一步,关羽带着几十骑冲出了门洞,江东兵完全不能阻挡,他知道今日事情已经是功亏一篑,但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当下反手一刺马股,纵马前冲,“关羽,我来会你!” 关羽微微颔首,头也不回,往前疾奔几步,正好和冲过来的战马并肩,他一个纵身,便凌空踩住马镫,翻身上了战马,然后双腿一夹,战马加速,冲出了城门洞,偃月刀到处,皆是惨叫连连,血肉横飞。 江东军完全丧失了士气,溃不成军,虽然他们都是百战老兵,但是如今群龙无首,只能胡乱抵抗,大多数人已经没有战意,只想着趁机逃走,但先前的退路,却被他们自己封死了。 吕蒙想要纵身大笑,但口中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在这最高点明悟之后,他的人头随即开始下落。 到此为止了。 关羽带兵将城内的江东兵全部扫清,之后派人在四门驻守,同时搜捕城内的残党后,这才带着人,去城中见早被关押起来的糜芳。 吕蒙睁大眼睛,看着四周的街景都在下沉,自己像是突然之间升高了许多,他向下看去,只看到了关羽横刀冲过的背影。 阿大呸了一口,“谁相信你们,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陆逊步骘先后被袁熙挖走,鲁肃被扣在寿春,周瑜在巢湖之战中受伤留下隐疾,吕蒙战死,江东未来的路,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断了。 原来,差距是这么大吗? 相比过人的武力,阿大的脑子其实并不怎么好用,直到看到阿二等三人一起过来的时候,阿四方才明过来了。 不出半日,先前耀武扬威进入巴丘的江东军,就被完全消灭殆尽,这千余兵士虽然看着树目不多,确是江东少有的老兵精兵,经此一役,对江东的打击其实是颇大的。 糜芳缓缓出声道:“我不明白,你们既然勾结起来了,为什么阿四要主动暴露?” 他跨坐马上,一路奔袭,手中长枪闪电般抖了两下,便将挡路的两名流民刺死,其动作干脆利落,引得江东兵大声欢呼。 关羽大吼一声,“诸军用命,杀!” “如此一来,才能让其他人撇清关系。” 见阿大如此顽固,阿三阿四也不再说话,他们心道当初上面策反他们的时候,没有选择阿大果然是对的,脑筋这么轴的人,必定会把事情告诉糜芳,反而会影响布局。 视线微微倾斜,他看到了正下方,一个身穿白衣的无头尸体,脖腔中正喷射出鲜血,不断将自己的视角推高。 自己终归止步于此。 吕蒙心中斗志昂扬,他是江东将领中少数水军步战皆精的,而且熟读兵书,被孙权寄予厚望,他现在面上充满了狠厉之色,这是一個难关,自己未必不能度过! “你之前不知道有几个人?” 他的部下同时应声大吼,向着江东军猛冲过去,他们身上几乎没有甲胄,瞬间就在江东兵枪阵前倒下了一大片。 这个世上,也只有袁熙,才能明白吕蒙战死的意义,这样一来,江东未来的都督谋臣这一脉,几乎等于近乎断绝了。 后世的吴国,其负责武事谋臣之首,一脉相承下来的是周瑜,鲁肃,吕蒙,陆逊,步骘。 “我们只是按照要求,尽力做自己要做的事情而已。” 真可笑啊。 而城门那边,阿三终于是率领部下将城门完全推开,眼见身后友方骑兵还有几十步,关羽独自挡在涌上来的江东军前面,便大吼一声,“襄助关将军,和他们拼了!” “阿四虽然主动暴露,但他在流民营中早就留下了后手,所以我拿信物去接管流民营时,他安插的手下很快便帮我和阿四控制了流民营,在城内趁机起事。” 糜芳听了,惨笑道:“如此大的手笔,我糜芳何德何能,竟然让人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你们背后到底是谁?”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三章 脱离险境 糜芳见如今事败,他想破头也不明白,自己是很重要的人物吗,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在自己身边埋这么多根钉子? 他第一时间便否定了刘备,对方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和闲情逸致来对付自己,真要防患于未然,只需给自己换个地方就行了,何必如此绕弯? 想到这里,他郁闷道:“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阿二阿三阿四一起做了个手势,齐声道:“检事府。” 糜芳想了一下才明白这是谁的官衙,随即苦笑起来,“我是真没有想到,为什么?” 他是真搞不明白,袁熙算是自己妹夫吧,这都什么事啊? 而且安插培养一个眼线的成本花费都不小,这袁熙一下安插了三个,竟然还特意安排一個弃子,这是有钱没处花了? 不过袁熙这计中计确实成功了,用假信件和弃子将自己玩的团团转不说,还利用自己坑死了吕蒙和上千江东军。 但糜芳怎么也不明白,这千把人真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吗? 真要杀江东兵,在战场杀不就得了? 此时声音响起,“糜芳,你倒是做的好事!”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长大再来!” 阿大连忙道:“小人本为山越野人,原无名姓,后投靠主人之后,最初是看守米仓的,便被赐名糜仓。” 他回到关羽身边,便听关羽道:“伱叫什么?” “只可惜他跟错了主人,埋没了一身本事,将来成就有限就是了。” “所以将军现在需要的,只是一颗人头,相信将军能找得到。” 关羽便即会意,微微颔首道:“假死?” 眼线赶紧道:“主公担心江东会对将军不利,将军虽勇,但毕竟只有一人,要是有个闪失,主公也会很头疼。” 太史慈说到:“我才来皖口几天,什么事情都没做,便要回去?” 糜芳扭头一看,见关羽沉着脸走了过来,便很光棍道:“废话不用多说,我承认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周瑜看着箭矢,想起了上次巢湖之战被偷袭的耻辱,不由心头火起,怒道:“放箭,射死他!” 他望向被绑缚的阿大,出声道:“那阿大……?” 江东战船上的兵士纷纷张弓射箭,太史慈船小,船上统共就十几人,很快便在密集的箭雨中纷纷中箭倒地,太史慈虽然不停引弓还击,但毕竟孤掌难鸣,小船很快便被射满了箭支,速度慢了下来。 而且此事之后,且不说刘备军肯定要讨个说法,寿春那边也明显加快了动作,显然是准备随时和江东开战了! “你杀吾父,吾誓报此仇!” “你可对得起主公?” 他转向阿大,“你跟着我也是无用,不若跟着关将军,将来也能谋个前程?” “但今日巴丘得以守住,南郡江夏得保不失,皆赖袁使君及时报信于我,以及诸位死战之功,我关羽要是不给使君这个面子,也说不过去。” 却在此时,远处江面上传来几声号响,很快便有一支船队出现在上游,向着众人飞速赶来,不多时已到近前,船头上面的是个身穿锦袍的武将,当即加入战场,对着周瑜战船发起了突袭。 糜芳听了怒气上来,但随即颓然道:“将军说的没错,他跟着我,确实是蹉跎了。” 周瑜一边抵挡,看着对面将太史慈接上船,知道这次功败垂成,便道:“来者何人?” 太史慈哈哈大笑,掣出背后大弓,对准周瑜就是一箭,“不必了,慈送都督一道送别之礼!” 想到这里,程普不由忧心起来,寿春派人去皖口和周瑜谈判,到底如何了? 想到这里,他当机立断,当即随着探子悄悄出城,从皖口找到提前备好的船,从濡须水北上,回去巢湖。 关羽还未答话,就见包括阿大四人都跪在地上,向自己求情,皆道:“请将军饶主人一命!” 尤其是自己本想将太史慈稳住,等打通江夏,和曹操共同攻灭刘备后,再掉回头来对付凶虎,然而如今诸事提前,战场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糜芳见阿二上来,给自己解开身上绳索,恍如隔世,自己竟然保住了性命? 那锦袍将军喝道:“吾乃甘宁甘兴霸,此处乃使君地界,江东鼠辈快快回去!” “这倒是个好主意,袁使君的意思是从此让他远遁中原,去边地隐姓埋名吧?” “如今城内平定,吾等便告辞了。” 关羽听了,便道:“好,你们自去码头坐船离开,恕不远送!” 太史慈骂了一声,知道今日是凶多吉少,他看着对面越追越近,反手拔出腰间双戟,准备和对方搏命。 此话一出,江东船上顿时有一员小将怒目圆睁,怒骂道:“锦帆贼!” 糜芳摇头道:“不用叫我主人了,从此刻起,你不再是糜家家奴,而是白身了。” 糜芳听了,对阿大喝道:“你还不快拜的将军?” 阿二阿三等人又一起转向关羽,齐齐施礼道:“请将军开恩!” 甘宁挖了挖耳朵,“你哪位?” “动手吧!” 他转向关羽,“阿大颇有忠心,还望将军收留。” “主公早已料算到这一点,所以向将军承诺,今后将军将永远不会见到主人。” 结果行不到十几里,后面便有船队追来,船上是周瑜韩当等人,周瑜在船头对着太史慈小船道:“太史将军,为何不告而别啊?” 他手一松,对准周瑜面门电射而来,周瑜抬眼见是,箭矢已到面门,连忙侧身一闪,箭矢从他耳边飞过,射入身后板壁,箭矢没入一般,尾部犹自不停颤动。 此话一出,太史慈倒不好说什么,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但对于江东的下限却是难以揣测,其已经如此背信弃义,要是自己中了对方阴招,影响了袁熙的布置,那便不好了。 阿二沉声道:“将军说的没错。” 阿二等人拱手道:“正是,还望将军开恩!” 关羽喔了一声,说道:“你现在不是糜家家奴,所以不用姓糜了。” 关羽见状,出声道:“他忠心耿耿,武艺也不错,饶他一命并不难。” “你既然跟了我,便需事事周全,那便姓周吧。” 关羽并未搭理绑着的阿大,而是转向阿二等人道:“糜芳背叛主公,本来我是一定要将其首级送到主公面前的。” 吕蒙突袭巴丘事败的消息,在数日后传到了江夏,程普听到了,心内又惊又怒,亏得吕蒙走得时候,信誓旦旦说自己一定会成功,搞了半天就这? 要是他成功了还好,关键是现在江夏战场一片糜烂,江东刚和刘备军停战不久,就夜袭陆口,加上吕蒙偷袭巴丘的事情暴露,现在江东算盘落空,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不说,以后谁还会和江东和谈? 阿二等人应了,将马车稍作收拾,便载着糜芳离开,阿大跟着将糜芳阿二等人送出门去。 还是在关羽里中? 他勉强起身,神色复杂地向着关羽行了一礼,关羽鼻孔里面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这让周瑜心里暗骂,吕蒙这个蠢货,送了自己性命不说,还搭进去上千精兵,眼下江夏打不下来,如何去灭刘备? 难不成要和凶虎提前开战? 既然如此,那便不能让太史慈回去了! “可我承蒙主人知遇之恩,还未能立功报答主人,这…..” 他看到马车的人影消失,心里颇为复杂,当初四人虽同为家奴,但情同兄弟,没想到最后如此收场。 皖口城中,太史慈通过眼线,刚刚得知了江夏发生的事情,得知江东偷袭陆口,吕蒙偷袭巴丘皆被挫败,报信的眼线说道:“主公有命,说事态有变,望将军尽早返回寿春。” “不过死前我说一句话,我糜芳就是看你关羽不顺眼!” “你敢和我单挑吗?” 想到这里,周瑜出声道:“请将军留步,不然休怪瑜不客气了!” 周瑜猜到是江东军偷袭夏口的事情败露了,他暗骂程普吕蒙怎么那么急,这边还没布好局,就如此孤注一掷,眼下寿春有了防备,江东之后行事便麻烦多了! 关羽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好,我便答应使君!” “但糜芳反乱,我若是如此将其放走,也无法对主公和刘荆州交代吧?” 关羽听了,微微颔首,说道:“若他愿意的话,我倒可以留他在军中。” 太史慈听了,走出船舱,笑道:“你们江东真是贼喊捉贼,自己在江夏做的事情,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阿大愣愣道;“我?” 糜芳苦笑一声,关羽这脾气就是这样,不过自己现在也不在乎了,他第一次发现,能活下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 凌统气炸了肺,转头向周瑜请战,周瑜摇头道:“日后战场上有的是机会,现在两边还没有开战,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糜芳发现,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懂袁熙,果然自己是没有资格做对方掾属啊。 这小将便是凌统,其父凌操在攻打江夏到时候被甘宁射杀,故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阿大懵懵懂懂拜了关羽,就听阿二对关羽道:“主公有命,此间事情一了,便带主人去寿春。” 见江东船队缓缓掉头驶去,甘宁带着太史慈回寿春复命,江淮的局势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许都。 多日不出现的曹操,终于是召见一众谋士,但他却不是来议事的,而是来告知众人,他准备趁此机会,倾尽所有兵力,攻打南郡,覆灭刘备! 此话一出,众谋士都呆滞起来,确定是刘备而不是袁熙? 怎么看也是袁熙威胁最大吧? 曹操就这么恨刘备吗? (本章完) 第一千零四章 深谋远虑 一众谋士乍听曹操此时要打刘备,其实都是有些不理解的。 曹操在荆州打了将近两年了,虽然招降了张绣,占据了汉水北面的地盘,还有拿下汉中这种意外之喜,但很多人私下觉得,曹营在荆州耗了太多时间了。 如今的局面是,曹营不仅没有按预期占据荆州,凉州也是局势不稳,更不提最大的敌人凶虎已经打通了并州通道,随时能威胁司隶这个曹营势力的大后方,要是不管的话,以后局面只会越来越被动。 这还不算,刘备一直在被曹营针对,但却至今没被消灭,要是凶虎此时全面入侵豫州冀州等地,曹营还有多余兵力应对吗? 当即便有谋士出声说出了疑虑,但曹操却是毫不动摇,只是出声道:“我意已决,刘备数次和我为敌,且襄阳极为重要,只有要拿下来,才能继续图谋荆州!” 众人走后,荀攸却是留了下来,曹操直接问道:“船队集结的怎么样了?” 荀攸说道:“得益于取得汉中,被堵死在汉水中的张鲁及荆州水军皆是投降了主公,如今我们拥有的大小战船数量,已经近千艘。” “单论水军人数和船只数目,主公水军已经形成规模,未必比江东水军差了。” “但两边的区别,还是在于兵士战力,主公兵将多是豫州和兖州兵,并不精通水性,虽然有投降过来的荆州将领训练,但离江东水军确实还有一段距离。” “所以我决定亲自带兵,沿着汉水南下,从水路陆路同时攻击江夏,同时豫州配合度过淮水,一同攻入凶虎的庐江和九江!” 曹操摇头道:“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刘表不死,荆州各大士族也不会轻易全面投靠我。” 曹操笑声骤停,他脸色阴沉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出声道:“天下大事,岂是一二女子所能影响?” 曹丕心中刚升起沾沾自喜之情,就感觉裆下发凉,他低头一看,裤子上的湿渍正迅速扩大。 好在外面有袍服遮着,还能多少掩盖下,但挥之不去的骚味,即使曹丕用了大量的香料,仍旧是有些若有若无的味道残留着。 但继承人 曹操一想到曹丕,心里就颇不舒服,关于曹丕的传言很多,但是却没有几個好的,这小子是真的自暴自弃了? 想到关于曹丕的另外一个传闻,曹操眼中却是升起了一丝怒火,有人竟然自己的家事也敢插手,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曹操后宅,某间书房中,曹丕坐在桌案之前,认真翻看着桌上的书简。 “只要他寿春一丢,徐州边侧翼失守,到时候我趁机东进,看他如何应对!” 这让曹丕越发敏感,尤其是每次见到荀彧的时候,曹丕总觉得对方抽动着鼻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很是怪异。 袁熙心情大好,这样一来,江东的谋士传承怕是断了,周瑜死后,怕是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自己也要想法劝鲁肃改换门庭了。 荀攸担忧道:“刘备且不说,只怕凶虎不会坐视不管啊。” “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这倒不是说他开窍了,而是因为他现在的心里,充满了煎熬和痛苦,只能用这种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等荀攸走后,曹操坐在桌案前,心中恼怒无比,曹洪乐进怎么办的事情,这么多人护送丁夫人,还让凶虎的人抢了去,真是无能! 想到以凶虎淫名,丁夫人落到其手中,必然无法幸免,曹操就心如刀割,难道这就是自己抢别人妻妾的报应? 不,不可能,我没有错! 曹操愤怒地站起身来,在堂上走来走去,头疼开始再度袭来,折磨着他的脑袋,仿佛要撕裂他头骨的疼痛一波波袭来,让曹操猛地捂住脑袋,拼命忍住不发出哀嚎来。 一旁正在磨墨的大乔不明所以,心道这些日子袁熙总是忧心忡忡,眉头紧皱,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情吗? 不过说来也是,江东在皖城集结了数万大军,给了寿春这便很大的压力,任谁都不会高兴起来,看这样子,难道是事情有了转机? 症状在一天天恶化,曹操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了。 自从上次被刺伤之后,虽然他也秘密找医士要了止血疗伤的药物,但是却留下了相当严重的后遗症。 不过神奇的是,在这种压力绝望的心态中,曹丕似乎明白了文学的真谛,他的悟性本就不低,如今在心境,却是催发了他的文学才能。 “而且水军花费甚巨,眼下江东有求于我,能为我所用,所以也不用急着扩张水军。” 荀攸恍然道:“原来主公打的是这般主意!” 过了好久,曹操才逐渐恢复意识,他浑身大汗淋漓,几近虚弱,然而他精神上遭受的打击,远甚于身上的。 “只要拿下夏口,然后我们的步军便可以登陆江水北岸,沿途占据江陵麦城,全面攻击刘备后方,到时候他就插翅难逃了!” 他的周围,则是放满了各色各样的书籍竹简,如今的曹丕,正在贪婪地攫取着书上的知识,仿佛进入妓院的处男一样。 曹操点头道:“没错,凶虎很难对付。” 原先他远不如曹植,但最近他写的几首诗,却颇得曹操赞赏,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对此曹丕极为抓狂,偏偏又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想办法在裤子里面重重叠叠塞了好多层麻布吸尿,让他的裤裆鼓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地方肿了。 荀攸恍然,原来这才是曹操真正的打算,看似其对凶虎的骚扰没有好的应对之策,实际上是在养精蓄锐,寻找时机,打出致命的一拳! 如今机会来了,江东集结大军,想要图谋长江北岸的庐江乃至合肥,此时曹军从淮水进军,两房方联手,以凶虎在江淮兵的力,根本不足以抗衡! 打到最后,凶虎只能全面放弃江淮,退往徐州,而曹操先前在豫州和兖州早已经布置了后手,只等凶虎一溃千里,便趁势从江淮东进,打入徐州,将凶虎这些年从曹操手中夺取的地盘全部夺回,让他连本带利都吐出来! 想到曹操竟然有如此大的魄力和手笔,早就开始进行了布局,荀攸不禁深为叹服,他心悦诚服地拜道:“明公之谋,吾等皆不能及也!” 曹操大笑几声,就听荀攸道:“臣下还有一事,豫州丁夫人和明公长女被掳一事.” 所以曹丕这些日子以来,神经越发敏感,行事也更加荒唐,为了掩饰,他只能将自己关在书房,用看书来缓解濒临崩溃的精神。 他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将手中的竹简狠狠丢了出去,口中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声。 “但江东且不说,凶虎那边怕不一定会上当” 曹操突然体会到袁绍死前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了,明明还差着几步,甚至一两步就能一统中原了,偏偏天不假年,想必他死的时候,心里一定是异常不甘吧? 现在的自己,也是这样,难道这便是自己暗算袁绍的报应? 曹操握紧了袖子里面的拳头,虽然不甘心,但当下最重要的,是趁着自己还能掌管大局,尽可能将敌人消灭殆尽,将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眼下自己已经是魏公,只要拿下江淮,自己就能走下一步了,天子如今已经是傀儡,已经不存在障碍了! 巴丘发生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寿春,当袁熙看到传来的信上,说关羽挫败了吕蒙的献城之计,并将其斩首时,嘴角顿时上扬,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曹操笑道:“正要如此,只要凶虎感觉到威胁,他必然会出兵和江东军打起来。” “只要到时候我用水军推波助澜,江淮之间便会陷入全面大战,凶虎孙权便再也无法抽身,只会不断把兵力投入进去,战事一旦升级成为全面大战,两边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 “这次我的目标,就是顺着江水南下,和江东军夹攻陆口,将刘备的后路封死!” 下面的感觉日渐丧失,最近严重到小便也开始失禁,常常在不知不觉间,就尿湿了一裤裆,等闻到刺鼻的骚味时,常常整条裤子都湿了。 “若是想要在战力上和江东水军相若,必须要拿下襄阳,然后占据汉水和江水之间的南郡,夺取江水上的荆州水军,得到剩下的荆州水军将领,方能成气候。” “江东此时也会北上巢湖合肥,三面夹攻,凶虎的江淮,这次我势在必得!” 不过大乔的性子,便是从来不主动去问,她见袁熙高兴,也是开心起来,手上磨墨的动作,也变得轻盈起来。 他的头疼症,最近越发厉害了,找了无数医士,都束手无策,眼下最有名的两个名医,一个华佗在凶虎手下,一个张仲景在荆南做官,都不是曹操眼下所能寻到。 不过现在周瑜未死,怕是很难说动鲁肃,自己和江东之间,只要还需要几场关键性的大战,才能将其彻底踢出棋局,但现在自己,似乎并没有这种实力,毕竟还有个曹操盯着。 他继续看着信,门外却有侍女来报,说糜夫人求见。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章 形势恶化 糜夫人一进来,大乔便看气神色不对,便道:“妾先出去。” 等大乔一出门,糜夫人跪了下来,袁熙止住她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糜夫人低头道:“妾身兄长犯了大错,妾也有罪。” 袁熙拉着她坐下,说道:“你想多了,他是他,你是你,有何干系?” 随即他奇道:“让我惊讶的,倒是你知晓消息的速度,我也是得知巴丘的事情不久,你怎么也能知道?” “要是我这检事府传递急信的消息,和糜家商路获知消息的速度竟然是一样的,那我这检事府岂非显得像个笑话?” 糜夫人没想到袁熙关注的却是这点,赶紧解释道:“这次事情有巧合的一面,也有人为的一面。” “巧合是因为这次传递消息回来的,用的是糜家商船。” “而且 有人向妾私下报信,说了二兄投敌被抓一事,但信上并未署名。” 袁熙笑道:“原来如此,我倒是能理解了,怕是有人觉得你二兄凶多吉少,想要出手想帮,所以找上了你。” “虽然伱二兄大事糊涂,倒是结下了些人情,不然不至于这时候,还有人冒险搭救于他。” “妾也想不明白,做下这等事情,糜家都要被天下耻笑了!” “不过糜夫人二兄这事做的,确实不太讲究,换主公也就罢了,还要献地献城,关云长没有当场把他砍了,确实也是看我的面子上。” 糜贞心头低落,一阵气苦,“谁知道阿兄那么想不开,不知道图的是什么!” 等糜贞走后,大乔才走进来,继续给袁熙磨墨,袁熙看到她的样子,笑道:“憋得这么辛苦,想说就说吧。” 袁熙安慰了几句,说道:“我安插在他手下的探子,现在正护送他回寿春,这之前我会好好想想,如何妥善处置他。” “温侯的事情,你也听说过吧。” 袁熙点点头,“你和糜夫人一样,都把此事看得太重了,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既然找人将他从关羽手中保下来,当然不是将他带到寿春问罪的。” “这个时代,举主死去改换门庭的,很少有人非议,但若是举主还活着时背叛,亦或杀死举主的,便终生很难抬起头来。” 袁熙说道:“所以说你想多了。” 糜夫人低头不语,良久才道:“妾知道二兄罪无可恕,妾愿以身抵罪,换得阿兄一条性命。” “只不过他这件事做的确实太过离谱,怕是之后中原也无安身之地,而且你的长兄在刘豫州麾下,只怕也是不好过啊。” “当今各方争夺天下,掾属改换门庭,其实是很常有的事情,私下勾连其他势力的,也有不少,这些年我见得多了。” 糜贞低头道:“妾什么都帮不上夫君,只会添麻烦.” 袁熙安慰道:“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你不要多想,想回去好好休息,你二兄的事情,我自有主意。” 糜贞知道此时说再多也没意义,便低头拜道:“那妾先出去了。” 大乔脸上一红,“妾不是有意偷听的,这种事情妾相信夫君心中有数,妾也不好置喙。” “在这之前,皖口的江东水军,才是个大麻烦。” “也就是因为我属下官员相对固定些,所以出了这种事,你们就觉得像天塌下来一样。” “不过现在沿途并不太平,他们从陆口东进,很容易碰上江东水军,只怕中间要弃舟登岸,能否安全抵达寿春,还未可知。” 大乔低声道:“听过一些,吕夫人和妾身姐妹闲谈的时候,明显耻于谈论此事,言语之间多有避讳。” 袁熙叹道:“没错,虽然温侯两次弑杀举主,确实有些不为人知的内情,但做了就做了,但这个污名,不是因为他死去就能完全消失的,这也是为什么吕夫人为什么至今留在九原戍边,就是为了给吕家洗刷耻辱。” “相比之下,袁术虽然倒行逆施,但桥公最后也没有背叛他,背负着恶名去世,同时将你们保护的很好,在这点上来看,他作为父亲无疑是非常称职的。” 大乔想到桥蕤生前举止言行,不由眼圈红了起来,就听袁熙道:“所以我也不会辜负你们,等打完这几张仗,平定了江淮,我一定办個风光的仪式,迎娶你们过门。” 大乔害羞的低下了头,就听袁熙继续道:“到时候你们的身份,应该便不是妾室,而是夫人,这应该也算对得起桥公了。” 大乔一惊,袁熙这话很是明白,因为自上古以来,只有天子和诸侯王的侧室能被称作夫人,这已经是算是有官职在身,和公卿大臣正室地位无异。 大乔知道袁熙刚刚拒绝了汉廷封公的诏书,听这话里意思,这是要称王? 这可是犯了大忌讳的,不怕被天下人诟病吗? 袁熙看出来大乔眼里的担忧之色,出声道:“放心,有人比我更急。” “至于形势如何变化,就看曹操和孙权接下来的动作了。”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不久之后消息传来,曹操尽起麾下大军,一方面度过汉水猛攻襄阳,一方面纠集了一支庞大的船队,顺着汉水一路猛攻,直往陆口而去。 面对曹军的猛烈攻势,南郡的刘备军抵挡不住,曹操的水军随时都会度过汉水,侵占骚扰南岸的刘备军城镇,在巴丘江陵一带调兵的关羽,被迫紧急赶往陆口方向救援。 这一下就将刘备的缺点显露出出来,相比曹操手下谋士武将云集,刘备军虽然补足了谋士的短板,但武将方面差距还是很大,至今还是靠着关羽张飞撑门面。 这也是刘备的无奈,后世他从荆州才开始打开局面,在荆州益州招揽了大量的人才,才得以建立蜀汉,而之前其手下除了关羽张飞寥寥数人,确实没有能独当大局的人。 在这个时间点上,五虎将只有两人,极为重要的魏延也没有出现,刘备能凭借这些班底抵挡曹操两年,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袁熙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必须要动手了,更是因为曹操明显是冲着他来的,要是等曹操水军和江东水军会合,水陆并进,以他在江淮的兵力,是很难抵挡的。 于是袁熙给皖口的周瑜军发去了一份书信,要求其立刻撤军。 周瑜自然是装傻充愣,袁熙也没指望一封信就让江东退兵,他之死拖延时间,准备集结巢湖水军先和江东打一仗。 但在相隔寿春一条淮水的豫州,曹操军终于开始行动了。 曹洪和乐进集结了几乎整个豫州的兵力,在淮水各处渡河,想要趁机侵入淮水南岸,袭击寿春周围的地区。 因为这次豫州发动的人数很多,且掺杂了大量民工,再配合淮水为数不多的曹操水军,同时在淮水十几处地方发功攻击,让守卫淮水的陆逊也无法判断虚实。 这种情况下只能填人数,虽然袁熙早有防备,把两郡的江淮兵都派到了沿岸防卫,但也只能是堪堪守住。 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因为关键的战场,显然是在长江。 之后曹军顺汉水而下,和江东军打破了陆口,关羽被迫带军退往巴丘一带。 曹军和江东军并没有趁势进击,而是曹军派了一支步军驻守陆口,剩下的船队一边向西阻拒关羽水军,另外派出近半船队和江东水军汇合,往皖口而来。 这一下子,谁都知道曹操和孙权要联手攻打袁熙了,而且走的还是水军巢湖北上这条路! 不过这看似齐心的联盟,似乎也有着裂痕。 如今把守巢湖水域的,是甘宁和太史慈,今日袁熙就接到了太史慈的密件,说江东有人秘密向他发信私通请降,并将信件一同送了过来。 袁熙看到信后,差点笑出声来。 因为这封信件的内容,他可太熟悉了,这是江东第一演员,黄盖写来的。 说起为什么黄盖此时写信,还要追溯到当时太史慈去皖口出使时的遭遇,当时江东军尚未偷袭陆口,太史慈赶到后,两边其乐融融,各自演戏。 太史慈虽然是武将,但他却是武将之中,少有会使小心思的,当年他在北海时身为小吏,就能用计骗走对头,所以他此时扮演这种角色,也是如鱼得水。 如是过了几天,某日晚上他和周瑜推杯换盏时,就听帐外有人喝骂道:“凶虎杀我江东兵士,扣押鲁子敬,实乃江东仇寇,如今和仇人对坐饮酒,不亦耻乎!” 正在喝酒的周瑜闻言大怒,喝道:“谁在此胡言乱语,给我速速绑上来!” 他身边的侍卫闻言,连忙出去,不一会就面带难色回来,而外面的喝骂声却一直没有停止过。 侍卫在周瑜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周瑜更是愤怒,狠狠将杯子摔在地上,怒道:“怎么,他资格老就可以不服上官,违背军令?” “速速将其绑来!” 侍卫听了,连忙赶出去,周瑜转向太史慈,笑道:“如今我江东诚心和袁使君谈和,却有人想要存心破坏,我定然会给将军一个交代!” 不一会,侍卫们推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了进来,太史慈定睛一看,心道有趣了,这不是江东大将黄盖吗?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六章 大战在即 太史慈看着黄盖被绑着推上来,黄盖自然不服,大骂周瑜,不出意外周瑜大怒,就要将黄盖推出斩首。 然后众将纷纷跪地为黄盖求饶,周瑜自然是佯装不许,大怒道:“和谈事关两方大计,天下安危,岂容一武夫置喙!” “今日我无论如何要给太史将军一个交代!” 周瑜一听,看向太史慈,心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算给你面子了,你应该不会让大家都下来不台吧? 没想到太史慈喝了口酒,淡淡道:“这是江东自内情,慈自然无权置喙。” “不过江东军纪严明,慈还是很佩服的。” 周瑜吐血,你这什么意思啊? 你这是想逼我砍了黄盖不成? 他本能感到不妙,生怕再说下去,真让太史慈说想看江东怎么执行军法的,自己便不好收场了,便连忙道:“黄盖违了军纪,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来人,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当即有士兵将黄盖拖出帐外,将其身上盔甲剥去,按在地上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还有你为什么要脱衣服啊? 他一路跌跌撞撞,拉着太史慈进了自己屋里,然后一头栽倒在榻上,打起呼噜来。 没想到太史慈仿佛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似乎是在看戏一样,只是悠然自得地一杯接一杯喝酒,这让周瑜恨得牙痒痒,难不成自己计策被对面看破了? 而且太史慈只见过黄盖一面,就能看出其在说谎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周瑜只得继续演戏,板子实实在在打在黄盖身上,最后黄盖被打的站不起来,只能被兵士架着进来。 想到太史慈之前意味深长的话,周瑜不由一阵阵菊花发凉,这太史慈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真要这样,自己怕不是危险了? 周瑜庆幸终于完了事,太史慈的一句话,却让他差点吐出血来,“黄将军真是耿直,我当年身为小吏的时候,要是想要冒着直言犯讳的情形建言,多少要提前在裤子里面塞上几十层麻布。” 不行,上强度! 于是周瑜装作喝的大醉,强拉太史慈一同就寝,太史慈推脱几次,见周瑜盛情难却,便笑道:“既然都督盛情难却,那慈便却之不恭了,先前慈也曾和不少男子抵足而眠呢。” 黄盖也是颇为硬气,又破口大骂了周瑜一通,方才被人带了下去。 这一下周瑜差点呼吸骤停,这屋里满桌子的军情要件,你怎么不看一眼啊? 此话一出,周瑜更加绷不住了,太史慈这是不看场合,还是对黄盖有所怀疑? 要是后者,那自己这苦肉计不显得成了笑话? 正如周瑜预料的是,太史慈走到桌案前,翻看起军情来,不出意外的翻到了几封袁熙手下私通江东的书信。 听着板子下下到肉的声响,帐内众将皆是面露不忍之色,看向太史慈时面色极为不善,看向周瑜则是咬牙切齿了。 周瑜看在眼里,只是装傻充楞,这苦肉计是先前他和黄盖商量好的,也只有两人心知肚明,其他江东诸将都被蒙在鼓里,目的就是为了骗过太史慈。 难不成你真的是来谈判的啊? 这几封中,其实是有些是真的,而关于陆逊和刘晔的,则是伪造的。 周瑜想办法很简单,在他看来,这两人是对江东威胁最大的,能诬陷一个是一个,两个都成了更好,一個不成也不亏,反正埋下怀疑的种子,将来多少能影响到凶虎决策,自己便是赚了! 不过随即太史慈停止了脱裤子的动作,终于是让周瑜松了口气。 太史慈见了,摇了摇周瑜,周瑜只做不醒,于是太史慈便将周瑜在床上摆好,然后自己也做到榻边,准备脱衣入睡。 次日一早,周瑜装作酒醉未醒,等太史慈出门回去,周瑜才暗暗擦了一把汗,还好太史慈不好男风,要是昨晚他对自己霸王硬上弓,自己怕不是要忍着? 周瑜提听,吓得差点抽搐,但一想到还要用计,当即忍住,继续装醉演戏,喃喃道:“吾和子义一见如故.两边止息干.定能” 要真这样,可是自己一生的污点了! 之后便是江东偷袭陆口的消息传来,太史慈紧急离开,周瑜带人去追,结果遇到甘宁赶来相救,周瑜趁机退兵,只等着看看这苦肉计和离间计到底能不能发挥作用。 但之后寿春方面仿佛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让周瑜一度以为自己计策失败了。 直到有一天消息传来,说刘晔被除了寿春太守职位,陆逊兵权也被分走了一部分,周瑜听后,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这计策还是取得了效果! 想想也是,大战在即,双方都在清理不稳定的因素,陆逊刘晔虽然身受重用,但既然有嫌疑,在未查明真相的情况下,换人是最稳妥的做法。 这说明太史慈肯定是将情况报告给了袁熙,既然如此,那黄盖的苦肉计,应该也是成了的吧? 于是周瑜一不做二不休,让黄盖私下发信给寿春方面,在信中痛骂周瑜行事武断,必遭灭亡,今黄盖欲另投明主云云。 寿春方面很快就给了回信,说让黄盖约定时间,于是黄盖再度回信,约定半月之后趁夜来投。 这个时间是精确算好了的,曹军正在向寿春水陆两面进军,半个月后,是正好赶到寿春,配合江东水军攻击的是时候! 这个时间点上,寿春肯定会极为急迫地招降黄盖,用其来抵御江东水军,到时候黄盖上百艘战船将带着引火之物,北入巢湖水道,然后进入袁熙水军后趁机点火,让袁熙水军大乱,巢湖水道狭窄,火攻后袁熙水军无法进退,然后江东水军和曹操水军趁机攻入巢湖,将袁熙水军全部歼灭! 这个计策虽然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但即使不成功,江东也没有多少损失,因为此时吹的是东南风,巢湖水道中袁熙水军在西北向,是没有应对火攻的对策的。 并且这第二次巢湖水战,江东军其实还有一招后着,那一招才更为致命,只要能成功的话,必然能让袁熙在巢湖的水军全军覆没! 周瑜在地图上推演许久,越发觉得这计策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中间还有很多对己方有利的地方,而且也留好了足够的退路,即使事有不谐,应该也能安然退走,这是一个极为稳妥的计策! 于是在周瑜的催动下,江东紧锣密鼓地动兵起来,只等曹军一到,便两边发动攻势,一同消灭袁熙! 寿春城里,太史慈忍住笑,对袁熙笑道:“周瑜倒是好算计,他却没有想到主公未卜先知,对其想要做的事情了如指掌。” “不过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主公要提前对吐露内情,以至于我看江东演戏的时候,数次差点憋不住笑。” “我还趁机损了他们几句,不会露馅了吧?” 袁熙笑道:“无妨,咱们态度暧昧,反而会让他们疑神疑鬼。” “其实对我来说,他们不中计也有不中计的应对,毕竟曹操这边给我的压力更大一些。” 太史慈听后,忧心忡忡道:“话虽如此,人数摆在那里,江东这五六万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袁熙摇头道:“不是五六万人,应该是超过了十万。” 太史慈惊讶道:“还有一大半?” “怎么可能,江东没有那么多水军,是不是情报有误?” 袁熙笑道:“不是水军,而是步军。” 太史慈一愣,知道袁熙有情报渠道,便道:“主公既然得知,那肯定也有了应对之策,慈请上阵,当为先锋。” 袁熙出声道:“不急,这一场仗,可能要打很久,可能是这些年来,死人最多,最为艰苦的一次。” “咱们见招拆招,一步步来,等战事平歇的那一刻,就是天下局面分明之时。” 几乎在同一时间,黑山和司隶,冀州的清河郡魏郡边界,青徐交界,蓦然间爆了大大小小的战事。 至于是曹操和袁熙那一方主动挑起来的,已经是难以说清楚了,但在很短的时间内,战火蔓延到了两方几乎所有的势力交界地区。 冀州方面,由田丰坐镇,淳于琼为主将,和坐镇邺城的夏侯惇派出的曹军大战数场,两边各自依托城池,打得半斤八两,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而兖州青州交界处,泰山贼在臧霸等人的带领下,在山中迎击雷薄陈兰率领的兖州军,两边打得尸横遍野,山道中塞满了尸体。 而在司隶地区,张勋和杨凤依托城塞带兵阻拒钟繇和马超的联军,这一路确实比较弱,并州的高干高览,也南下带兵支援,堪堪挡住曹军攻势。 袁熙曹操领处处交战,而荆州也没有闲着,曹操几乎将麾下十之八九的将领就集中在荆州豫州一线,同时给了刘备和袁熙莫大的压力。 据袁熙方面的谋士估计,曹操水陆两面的兵士,也已经出动了超过十万人! 这对于袁熙刘备联军的压力是巨大,更别说还有个准备随时动手的江东。 如今吴郡的曲阿之中,孙权正兴致勃勃看着军情急报,他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七章 最大一战 孙权放下军情信件 ,思索了半天,想要吃过饭便召集掾属议事,旁边婢女却道:“谢夫人如今在吴夫人处,可曾要奴婢去请夫人回来?” 孙权一听,心里便自有些不高兴,说道:“罢了,不用叫她了。” 数年前,吴夫人还在江东时,亲自下聘书给谢家,让孙迎娶谢家女郎,即曾任汉庭尚书郎的谢煚之女进门,是为谢夫人。 平心而论,谢夫人出身的士族门第不低,且知书达理,样貌也很不错,最初两年,孙权表面上还是比较满意的。 但出于某种原因,孙权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他还发现,谢夫人和自己生母吴夫人走得很近,而且很多事情皆顺着吴夫人的意思来劝谏孙权。 这在吴夫人被掳去北地前,倒还不算个事,但吴夫人回来后,孙权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心道你谢氏作为我的元配,到底听谁的? 而孙权之所以心里和吴夫人有所抵触,是因为他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吴夫人行事,似乎总在偏向于凶虎。 有时孙权觉得是自己是不多心了,但很多征兆表明,自己的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于是他渐渐地开始对吴夫人的言行劝谏,不知不觉 越发抵触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谢夫人亲近吴夫人的事情,更让孙权不快,但偏偏碍于孝道,他又不能和谢夫人明说,只能憋在心里生闷气。 谢夫人只得点头,她偷偷瞥向吴夫人,也不由心中羡慕,吴夫人比自己大了十好几岁,没有自己的青涩,却有一股独特的成熟风韵,而且丽质天成,根本看不出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她在自己面前坐着,倒像是自己的姐姐。 未必讨得了好去,再说曹操观还是在也不敢和孙权完全决裂,毕竟要是把孙权逼的和凶虎再度联手,曹操也挡不住两边反攻。 孙权心中得意,利用曹操和凶虎矛盾,左右逢源的手段,可让自己玩明白了,他信心百倍,经过周密的计算,凶虎绝无可能挡住他的这一次全力进攻! 到时候自己占据江淮,便有了和曹操谈判的资本,如果曹操想要拉拢自己,必定会给自己开出比现在更高的价码,比如说,封王! “所以你也不用老往我这里跑,多陪陪权儿,便比什么都强。” 然而实际上,孙权连这一路都不会给凶虎留下! 他已经发动了所有江东支持他的士族,从大大小小上百个家族中抽出了数万家奴兵士,并用徐盛宋谦,陈武潘璋等人领兵,只等寿春之战开打,孙权便亲自领兵渡江,从陆路西向,直扑合肥,断掉凶虎的退路,一举拿下庐江! 之所以如此做,孙权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他在和曹操的约定中,曹操军有从淮水和长江西进的水军,也有从豫州和淮水上游过来的步军。 都被孙权占了,想要拿回寿春不都是举手的事情? 对孙权的想法,以张昭为首的谋士掾属们也颇为赞同,东部都尉张紘认为,曹操独自攻打寿春,确实有包藏祸心之嫌,而孙权先发制人拿下合肥后,曹操也没有什么借口南下侵占庐江,等与反将其一军。 吴夫人笑了起来,“什么颜面不颜面的,咱们不讲那一套,关起门来说话,外人知道些什么?” 吴夫人屋里,她正在和谢夫人说着话,她对眼前乖巧守礼的儿媳很是欣赏,见谢夫人恭恭敬敬给自己端茶,笑道:“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拘谨,咱们家也不是那种规矩森严,让人喘不过气来的。” “但是你和权儿作为夫妇,有什么话,永远都是要先互相知晓的,我在你们两人中间,反倒是外人。” 孙权敏锐地发现了曹操给自己设下的陷阱,江东都是水军,只要配合水路行动,不用攻打城池,看似是占了便宜,但问题来了,没有步军,拿什么占据城池? 曹操派出两路步军,明显是为了包围寿春,等孙权和袁熙水军交手时,趁势偷城,这不等于孙权给曹操打了白工,什么都没捞到吗? 但现在,属于孙权的,将会让他扬眉吐气的大好时机,终于是到来了! 到时候江东在九江的伏兵急速北上,直攻合肥,趁势占领庐江,到时候曹操即使打下寿春,也不过是一座孤城而已,周围 而孙权这边,则只有从皖口北上,由周瑜领军的水军。 他已经私下和曹操约定,两边共击凶虎,眼下双方调动水军,一从长江,一从淮水,两边分三路夹击凶虎,只给对方留下了往东向徐州的退路。 谢夫人低头道:“阿父叮嘱妾身,说一定要谨慎行事,守节知 礼,不要给家里丢了颜面。” 就听吴夫人道:“我平日无事,你可以随时过来,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和我说。” 将兵力偷偷布置在被江东占据的长江北岸的九江郡城池,等江淮战事开打,凶虎必然收缩兵力,全力防守寿春缩在的庐江郡一带。 即使曹操翻脸,以江东在江淮的兵力,曹操 虽然曹操迟早也会称王,但孙权若能借此一战达成愿望,便能在名义和曹操平起平坐,分到挟持天子最大的那一份好处! 想到这里,孙权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接下来天下的形势走向,将由自己来主导! 谢夫人听了,小心翼翼道:“大人教诲,妾铭记在心,只是夫君最近心事重重,妾有心开解,但夫君却讳莫如深,妾 也知道军情大事,不是妾所能打听的,但看着夫君每日忧思,对妾也少有言语,才想过来问问大人有何办法。” 曹操打下寿春后,肯定不会把江淮让给孙权,那江东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孙权自然不甘心,他和谋士们商议后,最后想出了一出瞒天过海的妙计。 吴夫人听了,叹息一声,“你有这种想法,也属正常。” “争夺天下,本就是男人的事情,女子确实不怎么插得上手。” “权儿尚且年轻,养气功夫不到家,自然烦恼都写在脸上,就这么让他去吧,以后迟早他会习惯这种压力的。” “天下能在强敌环伺,敌人围城的压力之下,仍然能谈笑自若,云淡风轻的,我这辈子,也就见过一两个” 谢夫人好奇道:“其中一个,肯定是仙逝的妇翁了?” “还有一個是谁?” “难不成是孙侯?” 吴夫人这才醒觉失言,勉强笑道:“是了,不过这都是很久的事情了。” 谢夫人还以为是让吴夫人想起了去世的孙坚和孙策,连忙俯身告罪,吴夫人也含混其辞应付了过去,心中却是不可遏抑地升起了一股冲动,想了马上过江,去抱抱自己好几年没见的孩儿,以及那个狠心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孩儿孙权就要去打你了,伱这次 能平安度过这次难关吗? 寿春城里,袁熙对诸葛亮道:“九江沿岸诸城又增加布防了?” “军师怎么看?” 诸葛亮笃定道:“对方如此大规模动员,不会无的放矢,这么做无非是两种可能。” “一是为西进皖口的水军补充后备。” “二是这些兵力不是作为水军,而是作为步军作战的!” 袁熙出声道:“根据何在?” 诸葛亮回道:“根据其兵甲武器和辎重判断的。” “据这些城里的探子回报,其动员的很多辎重军器,都是用于陆战的,说明其另有所图,不是从水路进军的。” “哦?”袁熙继续问道:“为什么他们不是先打下巢湖,再动用步军?” 诸葛亮回道:“因为亮根据江东在皖口布置的船队和兵士数目推测,其战船已经满载,无法再运送更多兵士了。” “既然无法坐船,那其肯定是从陆路进击,断我们和徐州之间的补给线!” 袁熙点了点头,“那军师以为,从哪里断最合适?” 诸葛亮斩钉截铁道:“合肥!” “也只有打下合肥,才能满足孙权的胃口!” 袁熙面现欣赏之色,他有后世的知识,诸葛亮的判断正确的可能性很高。 没想到啊,这次大战牵连规模如此之广,合肥之战和赤壁之战同时提前上演,不过自己属于被其他两方夹击的一方,想到这里,袁熙也是颇感压力山大。 不过这正因为如此,袁熙才感受到了久违的战栗和激动,这是一次豪赌,自己的筹码尚未拿到桌上,对面也是一样,但自己通过作弊的手段,已经抢到了一部分先机。 剩下来的,就是见招拆招,将两方的攻势完全化解,甚至反攻,能做到什么地步,就看自己这些麾下的谋士武将,能发挥多少潜力了! 这有可能是这个时代规模最大,最为璀璨的一仗了,就让自己看看,能不能度过这有生以来最大的难关! 他站起身,看诸葛亮也是神色凝重,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军师压力这么大啊。” 诸葛亮沉声道:“主公以身为饵,终于做成了今日局面,要是亮有失策” 袁熙笑道:“不用多想,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天塌下来,咱们一起扛!” 诸葛亮心中感动,说道:“我回去再和奉孝先生和伯言商量,穷尽所有可能,一定竭尽全力,扭转江淮局面!” 袁熙送走诸葛亮后,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要说自己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毕竟除了江东全力上桌外,这次曹操也是几乎动用了所有后手。 而曹操此人,是最不能小看的,袁熙这边部分压力来自江东,其他一大半都是曹操给的。 他正思考间,有婢女来报,说巴丘那边押解糜芳的队伍,终于是到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八章 背负骂名 糜芳被带进来前,心里还惴惴不安,但当他踏入屋子的那一刻,看到了袁熙身边的糜贞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看着样子,自己最差也不会丢掉性命了,袁熙既然让糜贞在场,总不会当场下令将自己杀掉吧? 糜芳甚至开始幻想,是不是说不定自己凭着糜贞的关系,能在袁熙手下混个一官半职? 但当他看到糜贞眼睛发红,对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时,心里却又咯噔一下,顿时醒悟过来,自己也想得太好了。 他做下了这等事情,已经成为如同吕布那样的笑柄,怕是已经连累到了小妹,此时和小妹撇清关系,不 牵连到她才是上策,自己哪里的脸去跟袁熙要官? 想到这里,糜芳上前一步,躬身拜道:“糜芳深感使君之恩,若非使君搭救,芳早已经走上歧途,若是破坏了使君大计,那真是万死莫赎了。” “今芳深感罪行深重,还请使君降罪,若能让芳苟全性命,芳愿流放千里,终生苦役,也能让使君和刘豫州有个交代。” 他这话倒是真的,他献城给江东的行为,不仅是断了刘备后路,更有可能牵连到和刘备联手的袁熙,刘备要是被灭,袁熙便会被重重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糜贞听了,也是忍不住流泪道:“二兄这次真是糊涂了,这可是牵连糜家全族的昏着啊!” 糜芳更加羞愧,低头难言。 袁熙向糜贞看了一眼,示意其安心,这才转向糜芳道:“糜兄要是早想明白这些事情,何至于到了如今地步!” “只可惜一步走错,如今事情是遮掩不了,只怕糜家其他人,也会因此受到负累啊。” 糜芳听了,涩声道:“芳愿受处置,即使要芳自绝,芳也无话可说。” 看袁熙他仿佛并没有问罪糜芳的想法,糜贞也是渐渐放下心来,叹道:“夫君对阿兄也是仁至义尽了,他从观星看出阿兄将要铸下大祸,这才提前布局,有赖于夫君神机妙算,阿兄才能站在这里。” 袁熙笑了起来,“几年前我便觉得糜兄这边可能会出问题,便让检事府布局,兄几个手下中,阿大最是忠心,检事府试探一次后便放弃了,转而尝试其他三人,没想到都成功了。” “不然阿兄想想,即使真的能逃到江东,阿兄下半生就一定能过得好吗?” 袁熙笑道:“说起来倒是感谢糜兄,吕蒙这人其实不一般,要不是有这场戏,我还真没这么容易能坑死他。” “所以压力现在是在我这边,我作为刘豫州盟友,若是不能够给出一个让大家满意的交代,以后必遭天下人非议。” 糜芳听了,更是惭愧,只低头道:“芳任凭使君处置,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我安插的人手,应该多少都暗示了兄反乱的坏处,怎么兄没有听进耳中呢?” “而且这背信弃义的名声,可是要背负一辈子,乃至祸及后代的!” 糜芳大汗,他这才回想起阿二他们多次有所暗示劝谏,但他怕关羽怕的狠了,所以最后还是一意孤行下去,结果自己的计划还是被阿二等三人联手破坏了。 “刘豫州宅心仁厚,虽然其可能不会明面上问罪糜兄,但总要给下属一个交代,不然以后掾属动不动就通敌献城,再仁厚的主公也受不了。” 她这话是真心的,吕布两次背反举主的事情,不管有什么理由,带来的影响都很坏,到现在吕玲绮在九原筑城,其实就是在替吕布给家族洗刷污名,不然哪个做母亲的愿意带着幼子在草原上受苦? “不然兄走到哪里,只怕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袁熙摇头道:“倒不至于此,我拟判兄流放,当然越远越好,中原地区兄是不能呆了。” “人多也有人多的麻烦,因为三人互不知情,最后布局的时候只能让其互相猜疑,演了一场好戏,倒是成功骗过了糜兄。” 袁熙说道:“关将军看死铁面无私,也难怪你有这种想法,但其实他也不是不讲人情的,如今他承我面子,饶了糜兄性命,便可知之。” 糜芳唉声叹气道:“我也不知道当初怎么想得,只觉得关羽必然会找借口要我性命,慌不择路之下,我才做下这等事情,如今悔之晚矣。” 糜芳苦笑道:“也难为使君了,连环计,计中计,这么大阵仗来对付我这一個糊涂人,只能说吕蒙死得不冤。” “关将军饶了糜兄性命,但不代表他会隐瞒此事,只怕刘豫州已经知道了。” 袁熙见糜芳想得那么明白,心道倒是少了自己一番唇舌,便点头道:“既然你能想通,我也少了一番工夫。” 他汗颜道:“我也没有想到,使君会在我身边安插三个眼线,还都是我最信任的亲信。” 糜芳舒了一口气,现在他只要能保住性命,别的什么好说,便道:“愿听使君安排,芳要去哪 里?” 袁熙出声道:“地方倒是有很多。” “比如南阳涨海,暹罗大食,这些要是觉得远,辽东高句丽,甚至是倭奴国都可以的。” “不过这些地方,大都有强大地方势力,比如辽东那边的高句丽,对汉人就很不友好,其实不算安全。” “其实说来倭奴国不错,不仅有不错的资源,其大多是部落民,威胁不大,要是从其北部扎根的话,往北千里有条海峡,再往东会有另外一番天地呢。” “正好我已经派糜家商队去垦荒了,糜兄要是想过去,倒是能有个照应。” 他随即想到一事,笑道:“说来一年前,我派糜泰去倭奴国建立海港,还试图和曾向汉廷朝贡的邪马台女王卑弥呼联系,对方却觉得我不是汉廷,应对颇为冷谈。” “她是倭奴国数十部落共主,兄要能和她搞好关系,倒是能立住脚。” 糜芳听了,连忙道:“芳愿将功折罪,为使君前驱!” 袁熙见糜芳答应,便笑道:“好,糜兄若是能建功立业,将来未必不能风风光光回来。” “这两日你先和糜夫人叙叙旧,我安排她来负责你坐船出海的事宜。” “不过寿春不能呆太久,这里马上就有战事,最好这几天糜兄便动身启程,到时候我会为兄亲自送行。” 糜芳再次拜谢,袁熙见没有什么好说得了,边让糜贞去带糜芳出去安置。 糜贞引着糜芳出来,一路到了府外驿馆住下,方才忍不住流下泪来,对糜芳说道:“二兄真是好生糊涂,都快让小妹担心死了。” 糜芳羞愧道:“当时只是想着自保,却是连累了小妹,是阿兄不对,使君没有怪责你吧?” 糜贞摇头道:“使君人很好,我这边倒没有什么,二兄真正对不起的,是大兄啊。” “如今他在刘豫州治下,今后还怎么抬头见人?” 糜芳讷讷无话,糜贞见了,叹道:“事情已经坐下,后悔也晚了,只盼二兄出海之后,能够开疆拓土,为糜家洗刷耻辱吧。” 糜芳听了,不由握紧了拳头,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走错了。” “看我去倭奴国,好好做一番事业!” 糜贞忙道:“二兄不可大意,倭奴国人大都是部落野人,行事野蛮,等到了见机行事,方才不会出差错。” “不过这次夫君看在妾在面子上,从糜家商队中给兄拨了十艘大船,粮食辎重军器俱全。” “兄到了倭奴国后,可先在海岸找一海港筑城,步步为营,按部就班的话,立足应该不难。” “兄这几日便乘船从淮水去海西,那边有糜家族人负责去倭奴国的航线,大船人手早已经准备好,大部分手下都是糜家族人,兄行事应该无碍。” 糜芳听了,心中感动,说道:“让小妹费心了。” 糜贞摇头道:“要谢就谢夫君吧,他那么费心从关将军手中保下了阿兄,阿兄一定要好好争气啊。” 糜芳点了点头,说道:“小妹放心,经此一事,我已经洗心革面,而且我看使君待小妹甚好,也就放心了。” 糜贞听了,不由微笑道:“确实,夫君是个很好的人呢。” 次日,糜贞带着糜芳去码头安排出发的船只,袁熙见身边没人,便又让人请大乔过来帮忙。 他见大乔过来,便出声道:“糜夫人有事出去了,我这边公文堆了很多,只能劳烦女郎帮着整理了。” 大乔轻笑道:“公子找妾过来,妾很是开心。” 她坐下来整理竹简编号,却是忍不住道:“公子似乎很少来找小妹做这种事情?” “她识字不比妾身少啊。” 袁熙听了,脸色有些尴尬,“我平日都是傍晚去找她的。” “白天她在我身边,我心静不下来。” 大乔一下就听明白了,耳根顿时红了,“妾在身边,公子就能静得下心来?” “看来妾不怎么吸引公子呢。” 袁熙笑道:“女郎倒是少见的牙尖嘴利啊,你应该知道比不是这样。” “只不过春秋秋菊,各擅胜场,我对女郎相敬如宾,平日相对而坐,有如沐春风之感。” “我很珍惜和女郎相处的这种感觉,所以守着这条线呢。” 大乔心中发甜,横了袁熙一眼,轻声道:“相敬如宾这关系可不一般,偶然越线一点点,妾是也可以的。” 袁熙脑子顿时一热,心道你这是在玩火啊。 (本章完) 第一千零九章 各怀心思 之后书房里面发生了一些只可意会的事情,燥热骚动的情绪被稍稍平复,再之后,秋雨便下了起来。 糜芳在次日出海了,糜贞在码头上撑着竹伞,目送载着糜芳的大船远去,心道可能自己这辈子,怕是很难再见到二兄了吧。 远处滚滚江面之上,大船渐渐消失在沉郁苍茫的雾霭中,糜贞转过身上了马车,往糜家货仓而去。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感伤,因为大战在即,寿春城内辎重粮草调集的频繁程度,远超平时数倍,所有的商船,都暂时征做军用,以支持城内每日进出的战船步军的补给后勤。 如今围绕着寿春周边几百里的地区,已经爆发了多场小规模战事,整个庐江都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战区,随着曹操和孙权不断增兵,江淮一带三方的兵力,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三十万之众。 曹操孙权别的不论,在将领数目上,是有着十分深厚的底蕴的,这一点袁熙和刘备加起来也有所不及,曹操孙权分成几路进军,每一路都有数名大将保障,给了袁熙这边极大的压力。 这样的劣势,同样也体现在兵力上,虽然曹孙两方的精兵率不如袁熙,但人数是实打实的,普通兵士作战不行,但保障后勤和守卫城池绰绰有余,而且两边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步步为营,逐渐蚕食袁熙的地盘,让袁熙军辗转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 对此袁熙也不得不从幽州青州等地调兵,来弥补自己防线的漏洞,其实先前他和郭嘉诸葛亮等人谋划时,对于曹操的决心还是预估有所不足,没想到曹操会如此决然地将其剩余兵力投入到江淮战场中来。 这导致袁熙兵力调动捉襟见肘,他也开始被迫征发民夫筑城防御,淮水上属于袁熙势力的船只全都开动起来,昼夜不停的运兵运粮。 这里领军的,是从汉水上游坐船经过江东控制的夏口,然后登陆的夏侯渊于禁军,他们一路北行到了皖城北面,想要绕过巢湖西面,寻找突入寿春的路线,结果被袁熙派张郃阻住,两边打了数次大战,损失都不小,就此僵持住了。 两边的战船数量,加起来超过两千多艘,密密麻麻的船只,几乎将整条长江航道都堵住了,这反而成了个麻烦事,因为这么多船同时行动,肯定会互相影响,加上两边心并不齐,所以何时发兵,如何安排进军路线,变成了如今两边争论不休的问题。 于是在一场场战事中,战线逐渐稳定下来,在淮水北面的豫州沿江地区,重新被曹军夺了回来,袁熙军全部撤回了淮水南岸。 辛毗不管水军具体军务,但是对于和江东军的之间的配合调动,则是有决断之权,如今他和周瑜争论起来,为的就是如何从长江攻入巢湖。 不过好就好在,袁熙先前构筑的基于水路的运输网已经初步成形,他领地内依托控制的沿海,黄河,淮水等几条重要水路,能迅速调动兵员和粮草,在最短的时间内运送到最需要的地方,而这几条水路,曹操和孙权没有取得控制权,暂时是无法插手的。 但曹军也就到此为止了,淮水被袁熙水军控制,曹操的水军不足以掀起扭转弱势局面,甚至在袁熙水军的威胁下,渡河都很艰难。 当然,曹操也不是完全放权,他派了辛毗作为监军,辛毗作为袁绍以前的掾属,也急需证明自己,且在冀州监军时不比田丰等人差多少,也确实足以担当这个位置。 而寿春西南则是八百里云梦泽,这地方人迹罕至,百姓住的都很少,更别说行军了,所以曹军自然没有选择从这边行军,而是选择了更南面的九江郡作为突破口。 于是曹军把步军攻击的重点放到了寿春西边,淮水上游的大别山及伏牛山一带,由曹洪乐进带兵,想要从此突破,袁熙自然不会让其突破,他派徐晃守住此地,诸葛亮作为监军,让曹军不得寸进。 曹操对于这支水军,破天荒没有用曹氏和夏侯氏将领领军,因为曹操也深知,论步战,这些将领在自己的调教下,已经都能独当一面,但论水战,便是外行中的外行了。 而曹操水军,则是从夏口和江东水军合流,一路到了皖口附近,将巢湖南下长江的通道完全封死,只等时机北上,一举打入巢湖。 于是曹操干脆启用了张鲁手下的两名降将,杨任杨昂作为水军统领,两人在汉中时,皆在汉水上训练水军,也算是勉强胜任了。 江东这边自然是周瑜为首,而曹军这边,成分便颇为复杂了。 辛毗的意思,是曹军走濡须水西岸,江东军走濡须水东岸,两边井水不犯河水,齐头并进。 对此周瑜嗤之以鼻,认为行军还好,若是遇到敌人攻击,必然整个江面都是战场,到时候三方混战,谁知道是友是敌? 而周瑜的意思,便是分成好几支队伍依次进入,一方负责开路,另一方负责中军主攻,辛毗虽然觉得此法也可行,但他明白周瑜这话里下了套,因为开路的基本是要遭受敌军第一波攻击的,这谁愿意去? 但以曹操水军目前的实力,做中军主攻,似乎又有些胜算不足,想到这里,辛毗也不禁有些牙酸,对面这是看准了自己这边拿得出手的将领太少,来挤兑自己呢! 辛毗猜得没错,周瑜轻摇羽扇,好整以暇地看着犹豫不决的辛毗,心中冷笑,江东这边的水军将领之底蕴,要说第二,天下没人敢认第一,曹军这边想跟着自己蹭好处,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这几天下来,周瑜已经吃透了辛毗,其在路面方面有长处,但在水战方面,周瑜还不虚曹营任何一個谋士! 想到这里,周瑜脸上笑意更甚,然而在此时,他却不经意间发现,辛毗后面站着的年轻人,其带着几分阴鹜的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神色,向着自己看了过来。 在两人视线接触的一刹那,周瑜竟然产生了移开目光的冲动,对方眼里露出了鹰视狼顾的狠厉之色,竟是透出了几分危险的气息来。 周瑜震动不已,自己也算是久经战阵了,怎么对方一个从未打过仗,凭着其家族关系的年轻士子,竟然让自己生出了警觉之心? 他见年轻人若无其事让开目光,不由眼神一冷,便转向辛毗道:“监军不想让江东独自进军,却又不想打前锋,我也很难办啊。” “我江东这次配合曹公起兵,也算是竭尽全力,所以准备并不充分,好多粮草辎重都有所不足。” “监军想要江东当前锋,瑜倒不是不能答应,只是用于冲阵的弩箭尚未装备充足,还需要一些时日,但这又会耽误大事。” “若是监军那边能支援些箭支,我江东倒是可以配合打入巢湖。” 辛毗听了,问道:“都督要多少支?” 周瑜张口道:“二十万支。” 辛毗暗骂你怎么不去抢,二十万支,你江东这些年加起来,做过这么多吗? 他皱眉道:“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便是我这边,没有几个月也很难凑齐啊。” 他说几个月,就是在拒绝了,过几个月就过冬了,还打什么仗? 周瑜微笑:“监军过谦了,荆州富庶之地,哪如江东遍地野人,只能做做小本生意。” “二十万不行的话,十万支也是可以勉强用的,再少就不行了,毕竟我水军数万,一人两三支就射完了,总不能去赤身肉搏啊。” 辛毗闻言,只得道:“容我回去统计箭支数目,尽可能帮助都督,但也只能尽力而为。” 周瑜笑道:“那就有劳监军了,不过还请监军明白,这开战的时机,以这几日最佳,再迟了可就影响大局了。” “听闻曹公两支步军,都被挡在寿春西边的山里,进退不得,只要拿下巢湖,寿春必然收缩防守,盘活局面,皆在监军之决断啊。” 辛毗听了,心头压力越发大了,便起身告辞,一路回去。 他到了自己营帐中,心想周瑜想的倒是美,掏空自己军备,他那边打完仗,自己拿什么和他抢? 而且江东皆是些反复无常的小人,自己不防着一手,他们和自己抢寿春,反过来和自己这边翻脸怎么办? 辛毗越发想不出头绪,偶然见抬头看到了一旁沉默的年轻人,想要出言询问,随即哑然失笑,自己真是傻了,对方虽然是司马防的儿子,但毕竟没上过战场,名声八成都是吹出来的,自己这是疾病乱投医了? 但司马防作为颍川派的半个领袖,辛毗也不得不给司马家几分面子,于是便随口道:“今天周瑜的要求,仲达怎么想?” 随军的年轻人,正是司马懿。 他先前装傻充楞,一直在家里装病,但事后想想,曹操派出的刺客,未必不会看出端倪来,而且曹操多疑,事后不一定会善罢甘休,自己这样装下去,还能装几年? 所以他最终下定决心,对外宣称自己的风痹之症已经治好,来许都面见曹操出仕。 让司马懿意外的是,曹操没有给他文职,反而让他直接来军伍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一十章 深谋远虑 司马懿不知道曹操直接让自己直接从军,到底是何用意,按道理曹操不太可能想坑害自己举主的儿子,但听闻曹操喜怒无常,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怕不是对自己先前装病的报复? 但不管怎么说,司马懿没有别的选择,只得作为辛毗的主簿,捏着鼻子来到了江淮战场,他打定主意以自保为最优先的选择,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混到战事结束,就赶紧回去。 虽然司马懿读过些兵书,但他自认为在战阵上也就是个半吊子水平,只怕自己想出的计策,远不如方谋士高明,不参与议事,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然而他来到皖口后,跟着辛毗见了几次周瑜为首的江东将领,总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太对。 司马懿不知道是自己水平不够导致的错觉,还是疑神疑鬼瞎想,他总觉得这次北攻巢湖,凶虎的应对不太正常,江东的动作,同样不太正常。 以凶虎的传闻,面对大军压境,其作战风格应该是主动出击,削弱敌人实力才对,怎么会默默等到现在还没有动作,坐看曹军和江东合兵进击? 等数千战船,十万人夺取巢湖,北攻寿春,凶虎拿什么来挡? 这个问题司马懿至今没有想通,他更想不通的,是江东的动作。 江东那边似乎一点都不急,眼下两边几乎已经完全会和,长江航道堵满了船,按道理也该发兵进击了,怎么周瑜仿佛还在等什么,难道江东还有援军? 关键是濡须水水道已经满了,就是再加一倍援军,这巢湖战场上还能铺得开吗? 司马懿知道自己第一次上战场,其中一定有自己没有想通的关节,这说明自己的谋略没有达到凶虎和周瑜的层次,所以他也没有去问辛毗,而是看辛毗如何应对。 最初的时候,司马懿看辛毗每日和周瑜见面,气度沉稳,对于江东的要求也能合理应对,对于不能做的事情,也不会轻易表态,不仅有些佩服,辛毗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但随着时间过去,司马懿却是渐渐发现,辛毗好像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样,其如此应对,有可能单纯是因为辛毗不懂水战。 尤其是刚才辛毗和周瑜的对话,让司马懿更加确信,辛毗好像脑子里面少些东西,对于周瑜这种明显是找茬的无理要求,竟然还在认真考虑! “粮草辎重消耗多的使他们,更加想要夺取江淮的也是他们,我们打下此处,也不过是多块飞地,既如此,就让他们先行好了。” 辛毗说道:“江东未必吃得下。” 司马懿忙道:“江东水军实力,按道理是要比我们高上不少的。” “如今周瑜不争夺主导,却事事问于我们,怎么看也不像战场主帅独断专行的样子。” “我虽然不理解水战,也不知道江东水军厉害道什么程度,但我却是这处战场上,有一点比别人清醒的。” 辛毗捋着胡子道:“话虽如此,但拖下去的话,对他们更为不利才对。” “其从战船数目,再到水军将领,都远非汉水水军所能相比。” 司马懿下意识道:“是什么?” 司马懿好奇心起来,“凶虎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他在江淮也不过数万兵马,还能挡得住我们十几万人不成?” 司马懿愣住,你不知道还瞎猜? 辛毗说道:“其实我这监军不怎么称职,我连水军都没有领过,到现在都没有领会明公派我来做监军的意图。” 司马懿极为疑惑,辛毗这是装的,还是真的没看出来周瑜的心思? 但司马懿其实也在思索,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太过年轻,不懂得这些谋士之间的默契和心思,错的是自己? 在这种不断地自我怀疑中,司马懿听辛毗来询问自己,第一反应是对方是在考验自己的深浅,想到这里,司马懿脸色凝重起来,赶紧斟酌词句,想了一会,方才答道:“属下以为,江东怕是有些别的心思。” 司马懿松了一口气,说来说去,这不是和自己想法差不多,混日子等战事结束吗? 辛毗叹道:“但我也有我的本事。” “对面可是凶虎啊。” “所以懿觉得,江东有可能是在拖延,怕不是背后在谋划什么?” “江东周瑜那些人可都是水战行家,凶虎真的能翻盘?” 司马懿闻言道:“但是如果他们将地盘都占了,我们这次出兵,不是无功而返?” 辛毗闻言道:“哦?” “什么心思,你说说看。” 辛毗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自然也看不清楚江东周瑜那些人的想法,只能虚与委蛇,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仅此而已。” 辛毗一字一顿道:“我比谁都了解凶虎的可怕。” 司马懿一愣,“那江东周瑜不也是和凶虎在巢湖打过仗,然后败了,他岂非也了解凶虎? 辛毗摇头道:“不,他不一样。” “我看他心里有着不甘,他其实还想扳回来。”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好胜心容易让人蒙蔽。” 司马懿心道打仗不求胜求什么? 辛毗似乎看出了司马懿的疑惑,解释道:“遇到凶虎,先别想着赢。” “先保命。” “和凶虎正面对决的,没打完就想着赢的,最后都被证明是想多了。” 司马懿心道你这岂非也把明公放在里面了? 你这是说的好听,其实丧失了击败凶虎的心气吧? 辛毗似乎看出了什么,最后道:“你没见识过凶虎的厉害,他的厉害,在于你败的时候,往往都败的莫名其妙,还找不出原因来。” “我当初在袁青州麾下,便体会到了这种无力感。” “所以我宁愿送给江东十万支箭,也不想打头阵。” 司马懿心道这倒是有意思了,凶虎能将辛毗这种人打击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寿春城中,陆逊拿着情报,对袁熙道:“江东还在向皖口增兵。” “但对方迟迟没有发兵,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袁熙叹道:“岂止是好,简直是太好了。” “要是其半月前发兵,我怕是要弃守寿春了。” “不过如果他们现在发兵,我这边还是来不及调动。” “要真是这样,我便只能被迫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将其阻挡在巢湖南面入口,能挡多久,也是個未知数。” “所以他们现在停止不进,简直正中我下怀。” “但一直这么等下去,期望对方一直不发兵,也是不现实的。” “现在有个关键是,并州那边至今没有传来消息,比我预想的要慢,但即使他们在相邻的羌胡领地找到黑油,也不知道能不能收集足够的量,甚至能不能运来,都是个未知数。” 以袁熙军在江淮的水军兵力,自然根本不可能和曹孙两军硬碰硬,除非出现决定性的变数。 袁熙现在等的便是这个变数,那是和并州西侧交界,凉州上郡的消息。 他去打并州,并不是心血来潮,或只是是为了稳定边地,还有其他一系列的重要理由。 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便是《汉书地理志》中的记载,西汉上郡“高奴有洧水,可燃。” 凉州不单单这一处,在凉州酒泉郡有所谓石漆的记载,后世据张华《博物志》,“酒泉延寿县南山出泉水,大如筥,注地为沟,水有肥如肉汁,取著器中,始黄后黑如凝膏,然极明,与膏无异。” 没错,这便是石油。 这几乎是元代之前,仅有的无需地下开采,就自然出现在地面的石油出产记录。 石油的开发,绝大部分依赖于现代化学工业,这个时代自然是无法利用的,但袁熙也不在于此,他想要的,只是石油的可燃功能。 能浮在水上,量大能烧,持续时间长,这就够了。 这个时代的火攻,其实效率颇为低下,无论是桐油还是香油,造价不菲不说,产量也不高,相比之下,直接能从地面上收集的石油,性价比自然是高得多。 但唯一一点不好,就是其出产的地方,都在凉州,如今被羌胡边民控制。 袁熙打下并州,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打通去凉州上郡和酒泉郡的贸易路线,甚至可能都不需要贸易,当地人应该无法利用石油,只要商队到了那里,便可以想法带回来。 这一切的布局,都是数年前就开始谋划的,其最终目的,就是利用信息差,狠狠的坑江东一把。 所以袁熙才在江淮空置兵力,以身做饵,引江东入彀,但出乎意料的是,曹操竟然也掺和了一脚,派出了相当数目的船队,想要和江东一起覆灭袁熙。 曹操的动作非常快,以至于江东也把总攻提前,这让还没有等到并州方面消息的袁熙有些心急,他打下并州后,就派人去上郡找石油了,自己则是来到了寿春,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按袁熙的估算,即使能在上郡收集到相当数目的石油,要是以最快的速度运到寿春,便只能从河套平远经黄河出海,然后到淮水出海口西进寿春,这至少也要数月。 而眼下皖口敌军随时北上,袁熙不可能将希望完全放在这上面,如果迫不得已,只能正面硬拼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见招拆招 相比袁熙的犹豫,陆逊和诸葛亮对于能否阻挡曹孙联军的前景,更加不看好。 即使袁熙给他们解释,如果来得及的话,便有大量火油使用,但还是被两人毫不客气的吐槽了。 尤其是陆逊,对于袁熙所说的能在水面上燃烧的火油并不看好,他算是水战行家,在他看来,就是给袁熙一巢湖的火油,也不改变不了如今不利的局面。 陆逊的意见很直接明了,一是现在是东南风使节,曹孙联军处于顺风,而袁熙这便则是逆风阻敌,且不说火油能不能烧到曹孙联军船队,只怕火头一起,风向转向袁熙军船队,那这火到底要烧谁? 第二点则更加严重,巢湖不是大江,战船要是着了火,往岸边一靠人就上岸了,想跑还是跑的掉的,袁熙哪里来得及追击? 诸葛亮则是补充了第三点,两边的兵力对比,袁熙这边处于绝对劣势,而寄希望于某处战场上取得优势胜势,并不一定会成为这场大战的最后赢家,而是要取得决定性和压倒性的战略目标后,才能达成。 敌人并不弱,江东军且不说,曹操军是天下最为难缠的势力,并不是出现劣势就能溃败退军的,袁熙即使在巢湖战场上取得大胜,也只能赶走曹操水军而已。 而曹操真正的主力,是精锐步军和虎豹骑,其主战场则是在大别山道伏牛山之间的战线上,这是硬碰硬的对刚,袁熙军手下的徐晃张郃即使超长发挥推过去,曹军会即使退却防御,也不会轻易退兵。 这便是诸葛亮和陆逊提出的,如今袁熙军面对的三大难题。 这些日子,两人通宵达旦在地图上推演,疲累不堪,但还是找不出破局的办法,为此两人头发都熬得白了好几根。 两人逼得没办法了,去找郭嘉请教,郭嘉竟然很光棍的表示,他本人只是长于长远战略,而对于局部战场上的战术规划,诸葛亮陆逊两人已经超过了自己,所以帮不上忙了。 冯夫人嗔道:“夫君这话说的,要是真不要脸,早就连丁夫人都收了,何至于到现在,还只是放在嘴边闻闻?” 送走诸葛亮和陆逊后,袁熙心道局面变化,也就这三五天的事情了,该调的兵自己也调了,该埋的伏笔也埋下来了,只等对面出招,自己见招拆招了。 诸葛亮说道:“变数太多。” 他走到中庭之中,躺道梧桐树下的竹椅上闭门养神,缓解着心头的压力,不一会就感觉有人拿着衣服盖在自己身上,随即冯夫人的声音响起,“入秋风冷,夫君小心寒凉。” 袁熙缓缓点头道:“没错,这也是最理想的情况,发生的几率确实不大。” “关于其中两个,我倒是有些眉目,但想法还未成熟,至于最后一个,我承认我是在等天上掉面饼。” “所以我对你们没有提出过高的要求,我会亲自上阵,只求大家尽力而为,我们一起,并肩打一场不留遗憾的仗!” 还可以这样? 不过这种种近似于巧合的事情堆到一起发生,真的可能吗? 曹操和孙权,真的会如袁熙所说,准备带着全部赌注上桌,而这边要做的,就是在对方上桌拿出赌注的一刹那,将其从桌子上打下去? “毕竟我不是神仙,你们想不出来的,我也没办法,不过战争便是如此,我们只要尽人事,听天命就是了。” “不过我们一方面做好打败仗的准备,另一方面也要做好胜的应对,免得机会掉到眼前,我们无法接住。” “需要每个环节都做到最好,还要看运气才行。” 袁熙指着地图开始解释,他说的很慢,很详细,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才说完,诸葛亮陆逊听完后,眼中同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诸葛亮和陆逊对视一眼,出声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与主公同行!” 冯夫人感觉袁熙的手探到自己衣襟里不老实起来,不由俏脸微红,扭动了几下身子,轻声道:“小心别人看到。” 袁熙嘿嘿一笑,“没事,我不要脸。” 袁熙也不睁眼,伸手揽住冯夫人腰肢,让其坐在自己身旁,笑道:“你倒是细心得很,今晚我去找你?” “现在开始,我先向你们谈谈我的想法,在最理想的情况下,我们会面对什么。” 这是时候,谁先动,谁便会露出破绽,拼的就是忍耐力。 诸葛亮陆逊郁闷无比,最终跑到袁熙这边吐槽,袁熙听到后,笑道:“两位看得很准,这确实是如今决定战场胜负的三大关键。” 陆逊出声道:“要真如主公所说,这事情成了,这一仗足可载入史册,近几十年来的大战,无疑可以与其相比!” 袁熙吓了一跳,连忙辩解道:“别瞎说,我没闻过。” 他说的倒是真的,他对于和曹操成为同道众人有莫名的抵触,要说收寡妇那是因为对方夫君死了,所以没压力,但人妻可是对方丈夫还活着呢,绿人怕不是要遭报应的! 冯夫人笑道:“夫君怎么这时候胆子又小起来了?” “说起来这些日子,妾和丁夫人也有些熟了,她倒是持身颇正,倒是她那個女儿有些一言难尽呢。” 袁熙一怔,疑惑道:“曹晴?” “她怎么了?” “我记得你平素从不非议别人,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你也受不了了?” 冯夫人叹道:“也倒没什么,这几次我见丁夫人,,她总是吵着要见夫君。” “夫君不是早叮嘱过不要理她,所以每次我也不胜其烦,倒是夫君怎么像是在躲着她?” “这让妾也忍不住怀疑,夫君对她到底做了什么?” “难不成” 袁熙摇头道:“什么也没做。” “只是上次吓唬了她一下,从她口中套取了些情报。” “只不过这孩子是有些野心的,都露在脸上,我也不好将其带在身边,便送回丁夫人那里了。” “曹晴身为曹操长女,怕是之前过得太顺,如今变成了阶下囚,便想着讨好我这个仇人来保全自己,倒也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想法。” “不过她看不清的是,我终究是曹家的仇人,手里的曹家人命可是不少,所以不可能去相信她,她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我也注定不会给她。” 冯夫人叹道:“问题便是出在这里。” “她现在和丁夫人之间有些僵,总想着搬出来,丁夫人则是觉得她想要背叛曹氏来接近公子,所以母女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袁熙听了,说道:“暂且不管她们,我这一大堆重要事情,谁还为了她们曹氏家事费心。” “之后我会找个机会警告下曹晴,让她收敛了心思,好好当俘虏,将来说不定我和曹操交换条件时,她们也未必没有机会回去。” 冯夫人应了,她想了想,出声道:“夫君如此说曹氏的话,袁公路也是殒命于夫君之手,为何夫君还如此相信妾?” 袁熙出声道:“这是袁氏内部的事,你也是受害者。” “而且说来是袁公路先动手的,他咎由自取,而且已经身死,伱没有心障,我能看得出来。” “但曹晴不一样,她心中必然还有曹操,所以走不出来。” 他顿了顿,佯装恼怒道:“你这两年聪明许多了,怎么这个时候纠结起这个了?” “下次再这样,晚上我要惩罚你了。” 冯夫人听了,做势要起,调笑道:“妾随时恭候夫君惩罚。” “夫君事务繁忙,妾便不打扰了,先回屋去等着了。” 袁熙一把把她拉到怀里,笑道:“不用等了,要不先把事情办了?” 冯夫人咬着嘴唇,恨声道:“众目睽睽之下,夫君也真敢说!” 袁熙哈哈一笑,拉着冯夫人起身道:“走,跟我进屋!” 袁熙从冯夫人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感觉腿脚有些发软,他记不清发生了几次,但少妇和少女的味道,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更不用说冯夫人这种兼具两者风情的顶尖美女了。 这半年多来难得一次的放纵,也大大缓解了他心头的压力,不就是一场大仗么,自己怕打败,难道曹操和孙权就输的起了? 既然都上了桌,那肯定会有一个最大的输家,自己就睁大眼睛看看,到底谁才是输得最惨的那个吧。 他发现,不知不觉中,如今天下的命运,几乎是操于自己和曹孙三人之手,三人的任何一个决断,都会影响将来的历史。 但让袁熙觉得讽刺的是,即使自己抱持的是人民史观,但他一路走来,依靠却是英雄史诗。 袁熙不得不承认,袁绍儿子的身份,是实打实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甚至要比他认为的还要多。 因为他是袁绍儿子,所以很多士族会天生认为袁熙站在他们一边,即使袁熙惩罚过士族,杀过士族,提拔过良家子和平民百姓,但士族们还是原因相信袁熙迟早会站在他们一边。 因为谁也不会相信四世三公的后代,会把其天生的盟友全部铲除。 同时袁熙的出身,无形中打灭了很多想要生出异心的人的念头。 因为很多人都认为他背景雄厚,自己不会比他做得更好,这属于人天生对于权力和地位的敬畏。 相比之下,刘邦手下都敢反他,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出身低微的缘故。 袁熙现在想通了,自己就这点水平,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得到最后想要的结果,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毕竟争夺天下的过程,谁也不会嫌助力少的。 数日之后,消息传来,濡须水的江东军终于开始行动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大好时机 寿春方面收到消息的时候,袁熙的掾属们从上到下都紧张起来,毕竟这可是数千条战船,曹孙联军加起来将近十万人的规模! 然而对袁熙来说,现在压力最大的,其实并不是这一路,而是寿春西面,许都到大别山那一路。 因为曹操亲自带军,从许都南下,往汝阴方向而来了! 汝阴在淮水以北,其只要渡过淮水,便能攻击寿春,袁熙心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种关键性的大战,曹操怎么可能作壁上观,将攻打寿春的战果让给孙权? 这样一来,来自豫州方向的压力顿增,之前袁熙让田丰沮授等人,在冀州青州等方向对曹军势力发动的几波攻势,竟然是完全没有奏效。 沮授在幽州发兵,攻打曹操先前占据的冀州中山郡和巨鹿郡,田丰在青州攻打兖州的东郡和泰山郡,都取得了不错的战果,逼得曹军节节败退,这是之前袁熙既定的计划,便是让曹操分兵去救,从而减轻寿春的压力。 如今看来,曹操竟是只做了最低限度的防御,没有丝毫犹豫便放弃了这些细枝末节的边角鸡肋之地,选择了集中自己主力,直扑最为关键的争夺焦点江淮,袁熙的这些计策,相比之下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想到这里,袁熙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自己面对的,可是当今最为出色的军事家,哪会那么容易上当? 袁熙笃定,曹操此时出手,必定是算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应对,除非自己能拿出实力稳压曹操的底牌,或者出现曹营所有人料算之外的变数,不然自己很难扭转曹操这一路的凶险局势了。 除去曹操这一路不说,寿春还有曹孙的数万水军联军呢! 而且曹操时间算的很准,其抵达寿春的时间,应该是二十天后,而巢湖水战,最多只有五天就要爆发。 算上交战的时间,之后江东军还要打下合肥,加在一起怎么也要一个月,曹操军便能够先于水军围住寿春,取得这座江淮地区最重要的城市,让江东竹篮打水一场空。 袁熙摇了摇头,“这不是你们现在要想的事情,我对您的要求,是在我去巢湖督战时,守住寿春即可。” “诸位安心,我打过比这凶险的仗多的多了,这次对方只是人多而已,其心并不齐,打仗不是说人多,就能胜的。” 众人轰然领命,然后纷纷去城内履行自己的职责,等他们走后,袁熙才将郭嘉和诸葛亮留下商谈。 郭嘉叹道:“只怕不止有巢湖之战吧?” 刚才和掾属们,只有给他们信心,并没有谈实质性的问题,郭嘉这里才是谈论正事的,之所以陆逊不在,是其已经先行一步,去巢湖和甘宁布防去了。 郭嘉点头,随即笑道,“对于巢湖来说,寿春是后方,但对于将要到达的曹军来说,可是前方了。” 他起身道:“尔等各司其职,不管敌人来多少,我都会把他们打回去!” “我听说吴郡的孙权,亲自带兵过江,到了北岸的历阳一带了?” 袁熙出声道:“所以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打完巢湖之战,然后赶回寿春。” “寿春这些官员相比幽州掾属,风格偏软,很容易动摇,也只有先生能够压得住他们,保障后方安定。” 众人听了,心下稍安,刘晔出声道:“主公为何说其心不齐,难道曹孙有矛盾?” 袁熙出声道:“当然有,所以我派了刘馥去合肥守城了,因为有人想在巢湖之战前,打巢湖的主意。” 袁熙官邸内,掾属官员们都坐在一起,面色极为凝重,寿春的官员很多都是袁术旧部,文官如刘晔刘馥,武将如秦翊陈纪等人,还有先前投奔袁熙的刘基等人,这些人能力并不差,但如今脸上,都是显出为难之色。 众人听了,大惊失色,纷纷出列跪伏,痛苦流涕道:“吾等不敢!愿为主公尽忠效死!” 袁熙知道自己和掾属们多少有表演的成分在里面,但自己做的确实也让掾属们说不出什么,作为主公都亲自上阵了,掾属们还不表态,那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众人也是纷纷跟着告罪,袁熙摆手道:“这不怪你们,能者多劳,既然我上阵能增加胜算,那断无待在后方的道理。” 众人听了,心又提了起来,刘晔忙问道:“是谁?” 此话一出,众人面上神色立变,从惊慌变成了羞愧,刘基连忙拜道:“让主公屡次亲上战场,是吾等无能之故,实在汗颜!” 袁熙对郭嘉说道;“我明日要带着孔明去合肥,城内便有赖先生了。” “当然,如果我在巢湖战死,尔等可出城投降,以保全家眷。” 无他,寿春如今面对的压力太大了,十几万人大军压境,可比袁熙上次攻破寿春的时候形势恶劣多了,毕竟那次是寿春内乱在先,袁熙好刘备联军也不过数万,而如今敌军人数,可是多了数倍! 袁熙看到众人皆是面有惶惶之色,出声道:“这次我会亲自上阵。” 诸葛亮出声道:“没错,这是昨天传来的消息,他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历阳旁观,算算消息传递的时间,怕是已经从陆路出发了好几天了。” “他应该只有一个方向,就是寿春,只怕再过十天,他就能赶到寿春南面的合肥了。” 郭嘉笑道:“要是主公掾属们知道不仅曹操,孙权也亲自带军前来,不知道作何感想。” “现在主公的形势,颇有些举世皆敌的味道啊。” 袁熙哈哈笑道:“债多不压身,先生不是胆怯了吧?” 郭嘉失笑道:“主公不用激我,我本事都用尽了。” “战前该谋的都谋了,剩下就是战场上见真章,这点上我本事稀松,就看伯言和孔明的了。” 他转向诸葛亮,“你出仕不过两年,就到了这种百年不见的大战,有什么想法?” 诸葛亮听了,想了想才道:“没什么特别的。” “这两年我见过的战事,可能比很多人十几年还要多,从中亮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时候,越怕死越容易失败,只有往前冲过去,才能杀出一条生路。” 袁熙和郭嘉听了,皆是笑了起来,袁熙胸中豪情顿生,说道:“好!” “就让咱们一起把敌人杀得落花流水,走出咱们自己的路来!” 郭嘉止住笑,对袁熙说道:“虽然我对主公有信心,但有时候信心并不代表胜势。” “巢湖合肥这两路,其实我個人觉得倒不是最大的难题,毕竟江东军步战水平摆在那里,有心算无心,胜算还是不小的。” “最为麻烦的,当属曹操那一路,主公这几年,虽然号称不败,但和曹操是打的有来有回,并未占到对面多少便宜。” “如今他又是瞅准主公兵力的弱势,极为精准的发动了突袭,眼下主公能应对他的后手,已经不多了。” “主公到底还没有有底牌?” 袁熙见诸葛亮也望着自己,只把手一摊,回道:“先生若是要我说实话,我只能说,真的没有了。” “我不是神仙,变不出多余的兵来,更何况曹操这次有备而来,全力搏杀,若挡不住的话,我也只能放弃寿春,甚至江淮。” 诸葛亮出声道:“固守寿春,只要补给跟得上,其消耗十倍于我们,到了冬天,其自然只能退兵。” 袁熙叹道:“话是这么说,但曹操智计多端,不能以常理度之。” 诸葛亮道:“那就分兵袭击他们粮道,让他们更快断粮。” 袁熙回道:“计策是好计策,但曹操应该想到了,所以才提前派出两支军,将寿春西边的道路都堵了,我们骑兵绕过不去,只能干看着,又谈何袭击粮道。” “除非…..” 诸葛亮沉声道:“除非曹操后方出现变故。” “没错,”袁熙道:“这是我们翻盘的唯一可能,但如今这主动权不掌握在我的手里。” “换做你们,会放弃这种大好机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吗?” 郭嘉和诸葛亮皆是心中明白袁熙是在说谁,不由相对无言,心道那位真的会这样做吗? 襄阳。 庞统拿着急报,兴冲冲敢来见刘备,见面就说道:“恭喜主公,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 刘备接过庞统手中的急报,将上面的消息看完,先是脸上露出喜色,然后又端正面色,交给身边的关羽,说道:“二弟看看吧。” 关羽接过信来,看到上面写的是曹操尽起许都之兵,集合了将近四五万人,一路南下汝阴,明显是攻打江淮去了! 张飞在关羽身后探头探脑,把信内容看了个大概,顿时大笑道:“我说最近攻打襄阳的只有张绣了,原来人都跑了,只是摆摆样子!” 他随即转向刘备,“大哥,你说襄阳要是周围没有曹军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趁机反攻,夺回南郡了?” 刘备闻言,对庞统道:“军师怎么想?” 庞统听了,连忙道:“攻打南阳,也是一策,但确实没有利用如此大好的机会。”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曹操兵力空虚,若能夺取关键之地,可比一个南阳强得多了!” “主公还记得上中下三策否?”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吾之所往 庞统此话一出,徐庶眼前顿时一亮,赞同道:“士元当初出山三策,我如今想来,也是惊叹不已。” “相比那个时候,荆州如今的形势要糜烂很多,但对于主公来说,却不一定是坏事!” “因为随着凶虎扯动了曹操和孙权两方主力,如今主公的形势,反而是好起来了!” 庞统点头道:“元直说的没错,这个时机的出现太多突然,连我也没有预料到,一定要好好思量把握。” “先前我觉得,曹操对主公痛恨甚重,在攻下襄阳,覆灭主公之前,按道理是不该掉头去攻打凶虎的。” “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化,让凶虎在曹操心中的重要性超过了主公。” “除去曹操设下陷阱的可能,这是这几年其为数不多的破绽,足够主公另辟蹊径!” “当然,曹操也可能吃准了主公实力威胁不到他,才会如此胆大吧。” 关羽听了,冷哼道:“曹操此人虽然狡猾,但也不是无懈可击,他也不是没有败过!” “只要大哥下令,羽只要五千兵马,必能将曹军一扫而空!” “放弃襄阳,假意投诚刘璋,然后带兵一路到成都城下,出其不意攻城,夺取益州,此为下策。” 庞统毫不犹豫道:“属下选下策。” “夺取荆南,便能和凶虎互相呼应,如今主公和凶虎唇亡齿寒,能够互相扶住照应,且交州面对的江东也远比曹操容易对付,如今主公急需数年安定局面,以巩固基业啊。” 刘备出声道:“那二弟说说,打哪里合适?” “依托荆南,顺江而下,先取豫章,后定庐陵,逐渐蚕食建东地盘,无论东攻江东,还是南取交州,皆有进路,此为上策。” 刘备出声道:“哦?” “理由呢?” 刘备知道关羽有所顾虑,便转向庞统道:“我至今清楚记得军师的上中下三策。” 庞统连忙道:“以主公之能,只要打破困局,便是海阔天空的局面,曹营难对付者,只曹操一人,如今曹操不在,便是大好时机,一旦错过,便不知道等到何时了!” “刘景升待主公宽厚不假,但说实话,其也有自己的心思,在他心中,主公是比不上其二子的。” 关羽犹豫了下来,还是说道:“羽不敢误了大哥的大事。” “反攻新野宛城,直攻许县,夺取天子,利用天子名义,取得汉中司隶,吞并凉州,此为中策。” 庞统道:“统觉得,襄阳这一步,只能把主公限制死,徒然为刘表二子做嫁衣,所以必须要尽快换地方。” 刘备说道:“这次我想听听二弟想法。” 众人皆是出言赞同,刘备出声道:“三策难选,我想先问问诸位的意思。” 徐庶回道:“此计最为稳妥。” “三策穷尽备之出路,乃金玉之言也。” 刘备转向庞统道:“军师如何想的?” 他看向徐庶,徐庶闻言,出声道:“下官选上策。” 关羽一怔,随即出声道:“大哥让我打哪里,我就打哪里。”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十分惊讶,庞统献了三策,如今竟然自己选下策? 刘备出声道:“为何?” “所以当务之急,是壮士断腕,弃掉襄阳,这样一来,便只有选上下二策。” “上策虽好,但却有一个前提,便是凶虎能守得住寿春。” “如今看来,同时面对曹孙联军,凶虎几乎是不可能赢这一场仗的,两边兵力差太多了。” “曹孙联军加起来很可能会超过二十万人,就是二十万头猪,凶虎也不一定打得过吧?” 众人听了,皆是神情凝重,确实如庞统所说,这次凶虎前景实在不容乐观,还有曹操亲自压阵,这怎么赢? 庞统继续道:“所以主公要取交州,至少需要两年时间,而凶虎只怕连这半年都撑不过去。” “其要是丢了江淮,到时候曹孙必然会联手攻打主公,主公觉得能挡住的他们吗?” 众人皆是赞同,刘备现在撑死就两万兵,若是面对曹孙联手,根本撑不过两个月! 庞统继续道:“但下策的话,反而最为适合现在的情势,只要取得益州,便只要防守两路,背面的汉中和东面的祁山道,这两路都是狭窄难走,难以动用大军,反而是对主公极为有利!” “到时候以曹军也只能发兵数万,且路途遥远,补给困难,硬打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到时候主公后方高枕无忧,即使凶虎覆灭,也能徐徐图之,此乃自保最佳之策!” “不过唯一需要冒险的,便是如何偷袭刘璋,若是事情不成,便没了后路。” 众人纷纷点头,张飞却是喜道:“这倒符合我老张胃口,不就是偷袭刘璋吗,我曾经被偷袭过,这個我在行!” “而且将来把守要道,我更在行了,管教曹军一个也进不来!” “大哥,我也赞同取西川,干吧!” 徐庶出声道:“但这样一来,等于放弃了凶虎,如何向其交代啊?” 庞统决然道:“凶虎即使丢了江淮,还有幽并青徐,但主公有什么?” “主公现在最为欠缺的,就是属于自己的基业啊!” 徐庶也是被说服了,连连点头道:“士元说的有理。” 众人皆是看向刘备,刘备环视一圈,发现除了关羽低头不语外,其他三人眼中都是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他缓缓仰头,看向窗外的天空,低声道:“两位军师说的对,现在最好的选择,确实是取西川。” “此举虽然对不起刘璋,但我刘玄德也不是圣人,我也要为手下数万军士和几十万百姓着想。” 众人听了,纷纷屏气凝神,等待刘备做决定,然而刘备的下一句话却让众人差点跳了起来。 “但话虽如此,我想选中策。” 庞统失声道:“攻许都?” 众人都是一阵恍惚,刘备这是疯了? “”曹操不去打襄阳,刘备却要取打许都? 他不怕曹操回军,将刘备最后一点家底打光吗? 庞统结结巴巴道:“主,主公这是要孤注一掷吗?” “此时打许都,可是比打西川还要冒险啊!” 刘备缓缓起身,走到窗前,背对众人道:“军士说的对,我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转身面对众人,“可是我也记得,我现在这几年,打出的是什么旗号。” “你们应该还记得。” 众人心中一凛,这口号只有八个字。 征伐曹逆,匡扶汉室! 庞统更是心中震惊,他当初还以为这是刘备用来招揽心存汉室的人才的,没想到刘备是认真的! 刘备看向众人,出声道:“快二十年了。” “自我十五岁外出行学卢子干(卢植),二十岁学成,结识公孙瓒,又五年黄巾之乱,结识二弟三弟,共同讨逆,至今已经十七载。” “这期间,我依附过公孙瓒,陶恭祖,袁公路,袁本初,刘景升,至今已五人矣。” “虽然我是以客将身份,独立于主公掾属之外的关系,但改换门庭之多,也不下于吕布,实在没有什么资格嘲笑他。” “匡扶汉室的想法,也不是我一开始就想到的,最初年轻气盛的我,只是羡慕鲜衣怒马,纵横天下的风光罢了。” “但备这一路走来,见识过天下百姓苦难,常常心有所感,君子有所为,亦有所不为,备虽不才,但无论如何,也不想成为曹操那样的人!” “他要杀人,我便救人,他挟持天子,我匡扶汉室,我和曹操之间,断乎势不两立!” “所以曹操无论如何对我示好,我都绝不会答应,要是让他赢得天下,我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我实在是打不过他啊!” 此话一出,关羽张飞,徐庶庞统皆是齐齐拜伏道:“是属下无能!” 刘备摇头道:“不怪你们,打仗方面,我确实不如曹孟德多矣。” “若非诸位相帮,我早已经败亡身死了。” “我已经四十岁了,有时我常常在想,我在以后生之年,还能不能达成愿望。” “如今机会来了,还是我从未见过的机会。” “但不是西川,而是许都。” “许都就在我的面前。” “那里有着我想要匡扶的汉室天子。” “我若此时不往,此身不向,有何颜面再提汉室,有何面目立于天下人之前乎!” 庞统心中震动,因为他接触刘备的时日也不短了,他能看得出来,刘备的话是真心的! 庞统学过鬼谷子的观人术,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自信的,他很笃定刘备没有在骗人,如果能骗过自己,那刘备一定是天下最大的奸贼,比曹操还要奸诈几十倍那种。 他拜伏在地,“今时今日,方知主公高义!” “统愿意为主公前驱,万死不辞!” 刘备摇头道:“我也此时此计,太多行险,及时成了,我得到好处也不多,也不过是对天下,对天子,对刘景升有个交代罢了。” “诸位守城,我只带二弟三弟,往许都一行!” 关羽面露宽慰之色,霍然站起,“羽就等大哥这句话了!” “羽愿随大哥匡扶汉室,万死不辞!” 张飞连忙起身,吼道:“俺也一样!” 刘备拱手还礼,三人一时间胸怀激荡,想到了桃园结义时的景象,皆是相视大笑出声。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大战开幕 大小乔两人一起用力,将袁熙背后的札甲系带扣紧,然后齐声道:“好了。” 袁熙站起身来,活动了下手脚,对这副新打造的札甲颇为满意,这是根据皮甲和铁甲的思路结合改良,兼具了轻便和防护,能同时用于水战陆战,不用轮番换甲,可以说是极为实用。 他对两女点了点头,说道:“这次打仗打完,我回来给找你们。” “若是战事不利,我也已经安排了人手,到时候会带你们从淮水离开。” “到时候你们要听从安排,不用等我的消息了,在徐州找个地方住下,以后余生便随便你们把吧。” 大小乔眼圈一下就红了,一起跪伏在地,同时低声道:“妾等公子回来。” 袁熙想要再说几句,发现两女泫然欲泣的样子,便拉着两女起来,沉声道:“你们放心,我会回来的!” 说完他伸出双臂,将两女揽在怀里抱了一抱,大踏步向门外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府门两边,糜夫人和冯夫人分站两旁,袁熙对两女道了别,便纵身上马,带着护卫们向着码头而去。 府里一角,曹晴站在院门后面,投过门缝向外看去,她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声音终于是完全消失,这才恹恹回屋。 屋里丁夫人看曹晴无精打采的样子,也猜出发生了什么,便淡淡道:“怎么,你好像对凶虎此人很上心?” “你是否记得,他可是杀了昂儿的凶手,现在他出去打仗,很可能是去杀你阿父的?” “若伱阿父丧于他的手中,你觉得你身为曹氏儿女,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见曹晴默然不语,还以为曹晴被自己说动了,结果曹晴抬起头,说道;“阿母,你已经和阿父和离了,为什么还如此记挂他?” 丁夫人一滞,“他毕竟和我夫妻一场……” 曹晴打断了她,“但阿母应该知道,阿父有些做法,其实也不是太妥当吧?” 丁夫人听了,生气起来,“他和你说了什么,如何蛊惑了你?” “你要记住,他可是杀了你阿兄的罪魁祸首!” “曹氏儿女,没有向仇人低头的!” “不要被他骗了!” 曹晴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有对我说,反而根本不愿意理我,我这些日子一直跟着阿母住着,阿母应该知道。” 丁夫人更加不解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向着他,他可是杀了你阿兄…..” 曹晴再次打断了丁夫人的话头,“阿母,你要知道,你现在其实和曹家没关系了!” “再说阿兄是死在战场上的,阿父在战场商业杀了不少人吧?” “不仅战场上,朝堂上也是,天下多少人死在阿父手中?” “想杀人,自然也会被杀,为何阿母独独对阿兄被杀一事耿耿于怀?” 丁夫人怒道:“可你是曹氏女儿!” “你不站在阿父这边,难道还要站在……” 曹晴出声道:“阿母,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请教阿母。” “若那凶虎换做阿父,我们换做是阿父的仇人,两边位置互换,阿母说,我们现在是什么下场?” “阿父是如何对待那边让遗孀环夫人的?” “环夫人当初被收入内宅时,天天以泪洗面,阿母当时应该亲眼见过吧?” “那凶虎知道如今,也没有强逼过阿母吧?” 丁夫人没想到曹晴说出这种话来,不经结结巴巴道:“这,这不一样,大家都站在各自的的立场上,你姓曹,自然…..” 曹晴再次打断了她,“但阿母其实知道,阿父有些事情做的不对,不是吗?” “不然阿母何至于和阿父和离,以致到了今日局面?” 丁夫人霍然站起,指着曹晴,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她呆立良久,才颓然坐在地上,痛哭起来,“这都是报应,对我的报应啊!” “只可惜了昂儿,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有此遭遇,他明明是个好孩子……” 曹晴咬着嘴唇,“正如阿母说的,他姓曹。” “阿父做的事情,迟早报应会落到我们身上,不是吗?” “我们真的无辜吗?” 丁夫人坐在地上,耳边回想着曹晴的话,这发问如同洪钟一样回荡在她的耳边,震耳欲聋,她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吗,最先错的,一直是我们吗?” 袁熙已经登船,自然不知道丁夫人和曹晴的对话,即使知道,他也对此嗤之以鼻,因为在他看来,争夺天下本就没有这么多道理好讲,很多时候,大家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就像袁熙防备丁夫人,也只是觉得其可能会为曹昂报仇,自己可不想深夜被一剪刀封喉,除此之外,囚禁丁夫人,也只是想让曹操难受而已。 不过从现在来看效果难料,曹操带着大军打过来了,自己却只能先解决江东水军的威胁,再掉过头来全力对付曹操。 虽然袁熙不认为曹操是来救丁夫人和曹晴的,但对方出兵的时机把握的实在太好,让袁熙也只能等待战场出现变数。 在此之前,他只能先将另外一方踢出局去。 江东 袁熙转向身边的太史慈,说道:“将军本不用去巢湖的。” 太史慈脸色有些苍白,脸颊上投出一丝病态的潮红,他双手扶着船舷,扭头对袁熙笑道:“主公不必担心慈。” “想来慈自投奔主公,至今已经七年了。” “中间虽偶有小功,但却没有为主公立下一锤定音的大功,所以这次慈不能错过。” 袁熙叹道:“过谦了,没有子义,我如何能取得徐州和江淮?” “而且子义寻到了伯言,这可是今后几十年里,安定江淮乃至江东的不世良才。” “子义做过的事情,我皆都记在心里。” 太史慈哈哈大笑起来,“承蒙主公夸赞,慈有今日,皆有赖于主公赏识!” “只恨慈怕是等不到登朝堂的那一天,但慈会襄助主公,坐于朝堂之上!” 朝臣只能立于朝堂,坐在朝堂上的只有一人,袁熙明白,太史慈是最了解自己想法的几个人之一,当下沉声道:“熙不负将军,这次让我们并肩作战,将江东狗贼打回老家!” 巢湖水面上,一场激烈的的交战提前爆发了。 江东水军来的极迅速,让坐镇巢湖中央督军的的陆逊,也是有些措手不及,差点因为命令传达不及时被对方包围。 幸而侧翼的甘宁及时反应过来,派出一支船队去攻打江东水军后方,逼迫对方减缓船队速度,陆逊才得以后退数里,脱离了危险。 陆逊暗暗擦了一把汗,他有些大意了,没想到江东军竟然行动如此迅速,这对面有高明的谋士指挥,能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的,十有八九便即周瑜! 他心道侥幸,还好甘宁反应及时相救,同时他对袁熙看人的眼光也越发佩服,当时陆逊以为,袁熙只是随便招了个黄祖部将,没想到这甘宁竟然文武双全,不然自己今日便危险了! 面对江东军的突袭,陆逊窝着一肚子怒火,想要反击过去,但随即冷静过来,当下更换阵型,从突进换成了防守,将己方船队防的滴水不漏,江东军之后的数次试探性进攻,都无功而返。 另一处站在船头的甘宁见了,也不禁暗暗点头,袁熙给他的职位并不低,比在江东还高了两级,甘宁感激的同时,也颇有自信,因为他认为以自己的才能和对付江东军的丰富经验,是当得起这個职位的。 所以他对年纪轻轻,便任监军的陆逊,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对方打了几场仗,就能身居高位,这不是沾了刘备女婿的光? 不过刚才这几次交锋看下来,甘宁发现陆逊并不是那种依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世家子弟,而是确实有独得之能,对面江东军明显很不好对付,而到现在陆逊能全部将其攻势化解,也证明了其自身的能力很是不凡。 看向江东的密密麻麻,一望无际遮蔽了半个湖面船队,甘宁也是有些牙疼,对面武将如云,谋士高明,这样下去,这边只能撑两天便是极限了,主公那边是怎么想的? 江东水军这边,周瑜立于船头,程普韩等人站在他身后半步,这半步其实距离很小,仿佛几人并肩而立一样。 周瑜也是有些头疼,他在江东的地位其实并不如程普韩当,加上上次巢湖之败,周瑜的战船被偷袭,也是江东水军溃败的重要原因,所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周瑜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但偏偏统领水军这种看似风光,实则背锅的主帅之位,还必须有人担起来,这一次出兵,孙权决定主帅的时候,程普韩当这些老油条自然是避之不及,最后无法,周瑜只得站了出来。 周瑜也确实需要一战洗刷自己的耻辱,于是他即使极为讨厌曹操军,但还是捏着鼻子接受了和曹操水军联手的命令。 但周瑜心中极为骄傲,他之前言语挤兑辛毗,便是不想让其插手,于是辛毗凑足箭支后,周瑜让曹操水军防守濡须水,自己则带大军冲击巢湖入口。 这下出其不意,打的防守在巢湖出口的陆逊船队全面后撤,周瑜趁机派前锋船队进入巢湖,同时猛攻陆逊水军,想让其露出破绽,再一举将其包围,如果能将其彻底击溃,便能一举确立胜势。 但出乎周瑜预料的是,对方应对极为得当,且反击极为顽强,打了大半天,周瑜竟然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想到这里,周瑜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妙的感觉,水军都压制不住对面,接下来的陆地战真的能打赢吗?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各使手段 袁熙赶到巢湖的时候,是江东水军攻打陆逊水军的第三天。 第一日周瑜水军无功而返,傍晚时候鸣金收兵,两边罢战。 但当天晚上,江东水军突然趁夜突袭,想要再次包围驻扎在巢湖水道正中的陆逊水军。 但他们没有料到,陆逊早有防备,所以提前派出两只船队防守侧翼,挡住了江东水军的突袭,此时后方的甘宁军再次加入战场,想要截断江东水军后路。 白天吃过亏的周瑜岂会再次上当,当即派出的韩当领军,反过来突袭甘宁侧翼,两边在黑夜中将战船排开,展开对攻。 两边僵持了一个时辰,韩当手下的凌统打听到对面掌军乃是甘宁,便按捺不住,绕向甘宁水军后方,想要突袭甘宁船队。 然而这一绕,便靠近了巢湖岸边,登时岸边的几十架投石机齐齐发石,将凌统船队打了个措手不及。 彼时正是黑夜,晚上只有微弱的月光,凌统无法做出反击,更何况江东水军没有控制陆上,这也是为什么白天周瑜水军只选择水路中央突袭的缘故,因为他深知江东水军不能以短击长。 凌统中了岸边埋伏,只得狼狈退回,韩当得知后训斥了其一番,见先机已失,只能号令船队退回。 见韩当退去,甘宁也不深追,只是掉头去支援陆逊侧翼,周瑜得知后,知道晚上这次突袭已经失败,只得把船队都调了回来。 一夜无功,也影响了第二日江东水军的攻势,于是周瑜便派人牵制陆逊中军,将主攻方向放在了侧翼的甘宁身上。 他这次将程普韩当都派了出去,心道甘宁也不过是黄祖手下一名普通将领,江东两员资格最老的大将出马,还拿不下对方? 结果让周瑜颇,极为意外,程普韩当猛攻半日,居然被甘宁死死挡住,到了下午,周瑜实在忍不住了,亲自带船去寻韩当程普。 他来到前线,发现程普韩当正指挥船队和甘宁苦战,整个水面混乱不堪,右方敌方战船混在一起,好多船只都燃起了熊熊大火,方圆几十里的湖面都笼罩在烟雾中。 周瑜好不容易找到了退下来的程普,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程普被烟雾熏的满脸黑灰,他悻悻地吐了一口吐沫,骂道:“妈的,对面真是难缠。” 他和韩当带兵突入甘宁船队,没想到接警后,对方开始投掷装满火油的木桶,投掷完后就冲撞江东水军战船,点火后坐小船逃走。 程普想要卸令船队灭火退却,却发现对面船头装了铁钩,冲撞时两船勾在一起,根本无法脱离,眼睁睁看着火势蔓延。 平心而论,甘宁军带火油的船并不多,也就是五六十艘的样子,但引火地点都在前方交战处,导致程普韩当水军不能布阵前进,想要饶过去时,落单的船只又被对面突袭,所以只能冒着刺鼻的烟雾和对方缠斗。 周瑜听了,果断下令道:“派人去将起火的战船凿沉。” 程普听了,恍然大悟,连忙派人叫韩当回来,同时派人去凿穿起火战船的底仓,不出半个时辰,着火的战船皆沉入水底,湖面视野开阔了起来。 程普韩当大喜,交口称赞周瑜,周瑜说道:“对面不可能有那么多火油,可趁机击之。” 两人对周瑜心服口服,一起列阵冲击甘宁船队,甘宁顿感压力大增,他见兵士伤亡飞速增加,但手里已经没有火油了,只得边打边退。 两边就此变成了纯粹的绞肉战,在周瑜的指挥下,韩当程普连续冲击甘宁战船,甘宁眼见形势岌岌可危,正待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陆逊船队适时赶来,突袭了江东军侧翼。 这一下给江东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陆逊出现在这里,更加出乎周瑜的预料,他心道难道中军出事了? 此时天色快要黑了,为了谨慎起见,周瑜号令韩当程普合兵,望中军退去,陆逊甘宁见状,也同样收缩防守,两边就此罢兵。 周瑜回到中军后,黄盖满脸羞愧的迎了过来,说自己中了陆逊计策,被一支水军阻挡住,两方开始交战。 其间黄盖发现对面船头人并不多,判断对面乃是虚张声势,果断派人前逼。 结果对面船舱下面,涌出了大量兵士,其带着准备好的投石器和弩箭,对着黄盖前军发动了猛攻,一条战船的攻击频率和密度,超过了正常战船的三倍。 黄盖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损失不小,只得暂时退却“”,对面也不紧逼,两方就此对峙起来,直到周瑜回来,黄盖才知道陆逊军还派出了一支军去援助甘宁,显然是将自己骗过去了! 见黄盖告罪,周瑜也不好追究,说道:“这不怪将军,对面这些手段,实在有些麻烦。” 他眯起眼睛,看着远处十几里的陆逊中军上空,有一個离湖面几里高的圆球,被绳子拴在在船上,正随风漂浮。 周瑜经过奸细探子传回来的情报,知道这是独属于幽州军的秘密武器,对方称之为气球。 据说这斌能载人,还有一种望远的手段,配合发信,方面几十里的范围,尤其是平原湖面,任何己方的调动,都瞒不过对方的眼睛。 有了这种东西,己方的排兵布阵以及调兵方向,都尽收眼底,战场谋略和欺骗成了个笑话。 与之相对的,对方的动态,自己这边却不知道,这仗还怎么打? 周瑜清楚,眼下破解这种手段,只能靠绝对的实力碾压,或者是能起骗到对方主将阵营计策了。 他只得下令偃旗息鼓,等次日再想办法。 然而到了第三日,周瑜还没决定如何出兵,便有消息到来,说对面的援军到了。 周瑜彼时还不知道是袁熙亲自到来,但他本能觉得这次的援军并不简单,思虑再三之后,周瑜决定收缩回巢湖南入口,同时派人在岸边布防。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南入口连接的濡须水,河道已经完全被江东水军封锁占据,即使袁熙军用步军突袭岸边的江东兵,濡须水的江东战船也能支援到,实在不行,岸上的江东兵也可以退回战船闪避。 所以江东军想要封锁河道很容易,但到了方圆数百里的巢湖便施展不开,而周瑜手握优势兵力,打的是稳打稳扎的主意,断不会在未确定敌情之前进入巢湖冒险。 而此时袁熙也没有在巢湖中央,而是带着诸葛亮和太史慈,从巢湖西岸的某处地方,和赶过来的陆逊会合了。 听陆逊说完这两天的战况,袁熙点点头,说道:“伯言辛苦了。” 他又转向一边的甘宁,说道:“全有赖将军扶助,不然伯言独力难支,难保今日局面。” 甘宁连忙抱拳道:“监军年少有为,能和那周瑜打的平分秋色,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陆逊面露不甘之色,“我已经竭尽全力,但难以在周瑜手上讨半分便宜。” “其不愧是江东最出色的谋士,实在是不好对付。” 甘宁也是深有同感,“没错,此人比韩当程普难对付多了,打的也是堂堂正正之战,我也跟找不到他的破绽。” 袁熙叹道:“没错,他确实是江东最麻烦的那个。” “不过我们有气球,他也只能对攻硬打,在这点上,我们也算是逼得他没了别的选择。” 一旁诸葛亮道:“但这样下去,便是纯粹消耗兵力和实力,即使能惨胜江东,之后只怕……” 众人都知道诸葛亮指的是什么,袁熙这边获胜的条件极为苛刻,不仅要击败江东,还要保存实力,回头对付曹操,将其击退,才能说赢得这次江淮之战。 袁熙涚道:“其实还有一路变数。” 陆逊和甘宁还以为袁熙说的是援军,没想到袁熙下一句话让他们几乎破防了,“根据消息,孙权已经渡江北上,从横江走陆路北上居巢,绕过巢湖东侧,带着数万大军去打合肥去了。” 陆逊和甘宁一阵恍惚,数万江东水军也就罢了,还有数万江东歩军去打合肥,断己方巢湖水军后路? 合肥城守军也就几4人,这怎么可能守住,到时候孙权夺了合肥,和水军前后夹攻巢湖,自己这边还怎么打? 陆逊马上反应过来,出声道:“我们是不是该速战速决,击溃江东水军,然后回头救援合肥?” 诸葛亮摇头道:“这样会正好中了对方的计策。” “周瑜此人战阵稳重,怎么会留给我们这种破绽,只怕他所想的,是如何引我们进入濡须水,和其硬拼消耗。” “到时候我们便会被其缠住,进退不得,反而会中了他的计。” 陆逊承认诸葛亮所得是对的,不甘道:“那怎么办?” “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我们也不放弃巢湖吧?” 袁熙微笑道:“这次我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对方觉得我们急,我们反而不急。” “我们和他耗时间。” 此话一出,陆逊甘宁皆是露出不解之色,袁熙笑道:“你们放下来心来,打赢这场仗,合肥自然有合肥的解法。” “这场打仗,是一个个连环相扣的绳结,我们一个个耐心去解,等最后一个扣子解完,便是水落石出,大局已定的那一天。” “周瑜不好骗,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便是等其先出招,然后给他个惊喜。”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伺机而动 周瑜站在船头上,不断发出号令,指挥岸边的江东兵士列阵防守。 岸上江东军如今面对的,是袁熙军的数百骑兵,其趁天亮拂晓发动突袭,因为来的突然,对岸边没有建立营寨木栅的江东军军营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很多江东军醒来后,下意识就逃往江边,然后跳入江水之中避难,这让匆匆赶来的周瑜看得直摇头。 因为他看得分明,这些逃跑的兵士,大部分都是被抓来的山越士兵,这些人在山中抵抗江东军的时候倒很是顽强,但之后被抓来充军后,便斗志全无,能混便混。 这种人平时打顺风仗的时候还好,战事稍微不顺,就出现了逃跑的倾向,攻坚战役别说指望他们了先登了,能不自乱阵脚,周瑜就心满意足了。 想到这里,周瑜也是有些憋闷,江东军看着人数不少,可是真正能依靠的还是各大家族的私军,这些被抓耒的山越人实在是太靠不住了! 他不断发出号令,江东诸将也纷纷上岸平息骚乱,在周瑜的指挥下,江东军渐渐重新安定下来,列好阵势阻据袁熙军骑兵袭击。 袁熙琦军数次骚扰冲击,但看到江东军都没有露出破绽,便一声唿哨,果断掉头疾驰离开。 周瑜见了,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几日对面援军赶来后,从先前的守势改为主动进攻,给周瑜这边的压力越发大了。 周瑜因为还不了解对面敌情,不愿贸然进军,更重要的是,他在等,等孙权那一路传来的消息。 孙权一旦领军攻打合肥,甚至不用打下,只要围住合肥,消息传到巢湖这边,袁熙军必然军心大乱,那时候才是周瑜全力进攻的最好时机! 其实对于孙权亲自带军攻打合肥,还是以步军为主,周瑜当初是持反对意见的。 奈何孙权主意已决,周瑜也无法劝动,加上周瑜觉得此计虽然有些冒险,但袁熙军应该在江淮调动不出更多的兵力了,孙权带了至少五六万人,去打合肥这么一座小城,怎么看也是足够了! 于是周瑜定的战略,就是这几日和对面拼消耗,将袁熙水军拖在这里,无暇回救合肥,等合肥被围的消息传来时,一切使都回天乏术了! 接下来的几日,周瑜指挥水军再次突入巢湖,和袁熙水军展开了激战,最后皆是互有死伤,无功而返。 但随着一次次战斗的结束,江东水军渐渐出现了颓势,被迫退回到了濡须水之中,袁熙军趁机能南下,再度占据了濡须水到巢湖的入口,甚至一鼓作气,突入了濡须水数里,密密麻麻的战船将入口水道彻底封死。 但再往南进就不行了,狭窄的水道让两边根本施展不开,最前面战船在密集的打击下如同炮灰,眼下刮的还是东南风,袁熙军在濡须水中是逆风作战,弓箭对射不占优势,战损不断增大。 负责指挥的陆逊看两边完全圢成了一场烂仗,便下令再度退回了巢湖之中,进攻时候逆风不易,退走却是很容易,他返回巢湖,江东军顺势进逼,两边又重新对峙起来。 晚上营帐中,袁熙对众人说道:“江东这几日的意图已经是很明显了,便是故意把我们拖死在这里。” “只怕他们在等待时机,等的自然便是合肥被围陷落的消息。” “不过他们也不会干等着,看如今这个情势,其未必不会动些小心思。” 果不其然,第二天袁熙便收到了周瑜水军里面传出来的一封密信。 袁熙拆开后,发现是对面将领的一封投降信,落款赫然是黄盖。 信里黄盖说周瑜欺人太甚,无甚才能,又无容人之量,前些日子黄盖却因建言触怒周瑜,被当众鞭打,作为江东老将失了面子。 更兼周瑜率领大军,却迟迟无法攻下巢湖,实是尸位素餐之徒,黄盖认为周瑜已经失去了心气,江东军在他带领下,断然不会打胜仗,迟早会以惨败收场。 加上黄盖先前因为前日巢湖大战中被陆逊疑兵骗过,颜面尽失,周瑜也借此对其打击嘲讽,而黄盖为了自己前途打算,觉得不应该再呆在江东这艘快要沉没的破船上了。 黄盖认为,袁熙才是当今天下的雄主,故愿意倒戈解甲来降,希望袁熙能够收留。 若袁熙答应,黄盖会以攻打袁熙军为借口,择机请为前锋,到时候黄盖会趁夜来投,并将军器辎重百十船送上,以表诚心。 袁熙看着这封信后,递给一旁的太史慈笑道:“子义怎么看?” 太史慈把信看完,出声道:“这诈降也太过明显了。” 袁熙扬了扬眉毛,“子义怎么知道这是诈降?” 太史慈毫不犹豫道:“很简单,黄盖其实骨子里面是个很骄傲的人,其固然有可能为了面子和周瑜闹翻,但却不太可能会背叛江东,这对其名声有损。” “且他的族人家眷都在江东,他能舍得其家眷吗?” 甘宁出声道:“这倒不是不可能,我这几年,一直在和江东将领对战打交道,对其所作所为多少有些耳闻。” “江东将领中,有些人名声不大好,而黄盖是其中一个。” “他是南阳太守黄子廉后人,说来和黄祖还有些亲戚关系,但他这一支贫寒,所以在南阳担任小吏。” “当初董卓乱朝,天下士族皆反,孙坚征讨零陵,黄盖便是此时投靠孙坚的。” “黄盖先后随孙坚孙策孙权征战,虽然至今只是校尉,但其中有一件事情,都是由他来做的。” 众人都知道最为了解江东将领的,非甘宁莫属,便齐齐出声道:“是什么?” “屠城。”甘宁沉声道。 “我年轻时候,也曾妄自杀人,现在虽改过自新,但每每想来,也颇为当年的荒唐后悔。” “但黄盖不一样,他在江东的名声,如同曹军乐进,江东攻下城池后的屠城,都是他做的。” “虽然未必没有孙坚等人授意的缘故,但每次都由黄盖来做,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前段时间黄祖在江夏伪治所被攻破,主帅程普呆在城外,入城大屠的,也是黄盖。” 众人听了,皆是惊叹出声,齐齐望向袁熙,袁熙见了,也点头道:“兴霸说的没错。” “这个人确实算的上杀人魔王。” 他自然知道三国志对江东的记载,“盖随策及权,擐甲周旋,蹈刃屠城。” 事实上,江东屠城的记录并不多,远不如曹操出名,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后世后世江东打下来的城池并不多。 三国志记载中曹操亲自屠的,至少有徐州柳城武都三地,夏侯渊曹仁也各自有两個以上的记录,其他算起来曹军的屠城记录就更多了。 而后世孙策唯一的屠城记录,便是“据会稽,屠东冶”,这对于打下整个扬州地区的孙策来说,其实已经算少得了。 相比之下,孙权打庐江和江夏时,都下令屠城过,这些屠城的记录中,其余江东将领都没有参与的名姓记录,唯独黄盖大名列于其上。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黄盖在江东士族中没有根基,所以被迫干脏活的可能,然而其镇压山越的时候,也是用了相当强硬的手段。 所以从记载↑看,袁熙认为黄盖脾气刚硬,早已经绑死在江东战船了,他为江东做了这么多事情,早已经没有退路,从这点上来说,他是对江东最为忠心的那批人之一,怎么可能会为了战事一时不利,就轻易改换门庭? 看来周瑜使的,八成便是后世用过得反间计,不过若是不提前知道这种计谋,外人看来也是合情合理,毕竟黄盖对江东忠心效力,却为周瑜所辱,心怀不满,也属正常吧? 而且在江东看来,袁熙这边处于守势,面对黄盖投降,自然会先接纳降将,将黄盖兵士战船先拿过来再说,大不了让黄盖打前锋就是了。 而周瑜的计策,怕是根本不是让黄盖进入袁熙军阵,而是在赶来的过程中想办法对袁熙船队造成混乱,在后面跟着趁势掩杀,从而打败袁熙水军。 但周瑜怕是也没有想到,袁熙根本没打算让黄盖投诚,他的打算,就是把黄盖按死在路上。 诸葛亮开口道:“这投降的时间很有意思。” “十日后,算来正好便是孙权到达合肥的时候。” 陆逊赞同道:“没错,周瑜等的应该就是这个时机,他是等孙权军围住合肥,断了我们后路,这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报上次巢湖之战的一箭之仇。” 太史慈听,活动了下臂膀,笑道:“胃口倒不小,我这弓上的利箭,正等着他!” 袁熙出声道:“他在等,我们何尝不是在等。” “江东军有水军做后盾,进退皆可,以我现在的实力,也很难将其重创。” “但这一次江东水军云集濡须水,后路是各怀心思的曹军,孙权更是弃舟登岸,舍长取短用步兵攻城,这正是天助我也!” “我本以为想要压制江东水军,两边形势逆转过来,怎么也要五年到十年时间,却没想到孙权先沉不住气了!” “要是一战可定,从此江东便再难有大的威胁了!” “诸君建功立业,平定天下,就在今朝!”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步步进逼 寿春西面的山中,徐晃领着兵士拼死阻挡不断扑上来的曹军,口中大吼道:“顶住,绝不能后退半步!” 他麾下兵士齐齐发一声喊,将盾牌立在地上,曹军的羽箭不停射在盾牌上叮当作响,压得众人抬不起头来。 徐晃见麾下兵士多有战栗之色,不禁心中叹息,这些江淮兵训练时日尚短,前段时间打打顺风仗还好,遇到这种需要死战的关键时刻,便开始露怯了。 要不是前者几排重甲兵士,都是幽州老兵,只怕和敌人突然遭遇之下,己方军阵上来就被对方突开了! 徐晃本来负责云梦泽和大别山之间的通道,因为之前曹洪等人领兵从山里数次发动攻击,想要打下徐晃提前在关隘建的城寨,被徐晃发现的依托地势防御,将曹军挡住半个多月了。 期间江东军北上巢湖,袁熙离开寿春,临走时候发信给徐晃,让其探查曹军动向,谨慎提防。 徐晃最初几天还防的好好地,但之后他总感觉不对头,因为曹军攻势虽然很猛,但徐晃却是觉得曹军的排兵布阵,和先前有斦不同了。 他思索了两天,突有所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便果断带兵出击,将前阵的曹军轻松击溃。 徐晃一看就知道坏了,曹洪一直没有出现,肯定是绕路走了! 他当即带兵北上,直接往淮水上游方向赶去,在急行了三天三夜后,终于遭遇到了大批曹军,而对方已经从大别山北部的密林中行军出来,打下了寿春西边的重镇雷丘! 这已经是非常紧急的事态了,因为雷丘离着寿春不到三百里,是最为重要的西部门户,如今被曹操大军攻占,徐晃只能被迫打野战阻据曹军,同时向安风附近的张郃求救。 如今徐晃不知道张郃收没收到信,但他数千人马对上曹军万余人,已经是颇为辛苦,但徐晃猜测,这些人很有可能只是前锋,后面的曹操大军,随时都会赶到! 眼下徐晃最好的选择,是退守到寿春西面最后一道门户庐江城,因为要是这城丢了,曹军将会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寿春城下! 他一边指挥兵士阻挡曹军,一边缓缓退却,同时心到这都两天了,张郃到了哪里了? 此时徐晃郁不知道,张郃也遭遇到了曹军。 要说徐晃遇到的曹洪那一支,是从淮水上游过来的,那张郃遇到的夏侯渊军,便是从夏口的汉水上游过来的。 夏侯渊这一支坐着曹军战船,在夏口登陆后,急速北上,其步骑参半,行动速度很快,从西南方向突入,和西边的曹洪军配合,打袁熙军个措手不及。 但这万余人是很难隐藏行踪的,于是防守云梦泽方向的张郃得知后,赶紧带兵去阻挡曹军,同时派人给徐晃报信。 如今张郃军和夏侯渊军已经混战在一起,两边分别以虎豹骑和幽州铁骑为主力,但如今打的都颇不适应。 因为他们遭遇的地方靠近云梦泽,此地处处都是沼泽河流,骑兵施展不开,常常打着打着战马就陷在泥地里出不来了,只能被迫下马步战。 如此一来,两边打成了一团糟,但对张郃这边无疑是有利的,毕竟他在等徐晃派援军过来。 然后一天多后,两人分别收到了对方的急信,看过内容后,不约而同暗骂一声。 如今看来是指望不上对方了,只能依靠自己顶住,好在自己这边还能退到寿春周围的几座城池,只要守到巢湖之战分出胜负,袁熙那边就能派援军了! 殊不知曹洪夏侯渊打的是同样的主意,因为他们两路,只是用来打通道路,尽量压缩袁熙军的防线的先锋。 后面马上赶来的,是曹操亲率的四万大军,到时候三支合兵攻打寿春,凶虎无论在巢湖是胜是败,都无法赶回来! 更重要的是,袁熙要返回寿春,还要面对攻打合肥的孙权的数万大军,如今江淮水陆两军,曹孙联军投入的兵力已经接近二十万,凶虎拿什么赢? 数日之后,徐晃刚退入庐江城,曹操大军便逼近过来,徐晃让探子查报后发现,逼近的曹军不是曹洪那万余人,而是足足有五万之多! 这是曹军主力来了! 徐晃只得组织城内百姓军士守城,同时发信向寿春求援,心道现在能帮自己的,也就最近的张郃了,只怕其也是自顾不暇,这种局面,光凭自己两人是守收不下来了! 主公到底还有没有暗手,亦或留下其他的援军? 黑山隘口,杨凤站在城寨上,看着外面纵横飞驰的西凉骑兵,不禁摇了摇头。 眼下黑山被西凉军封住出口,留守的张勋防守还可以,但指望其出去打退敌人,是不太现实了。 至于杨凤更不可能了,她的黑山军都是步军,出去面对骑兵的骚扰根本不占优势,这让黑山想要趁机骚扰出击的想法也落空了。 当然,西凉骑兵也不好打入山区,两边就此对峙起来。 杨凤心想寿春那边,袁熙估计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吧,这次曹操明显是倾尽全力了,他不会大意失前蹄了吧? 换做前几年,杨凤还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但现在她和袁熙唇亡齿寒,袁熙要是灭了,黑山也一样完蛋。 想到这里,杨凤不禁恨恨,袁熙这次托大了,打下并州后将田豫高顺都留了下来,现在用人捉襟见肘了吧? 她下了城寨,骑马一路往东而去。 行了几十里,她到了住的村子里面,然后找到了一座打理的颇为干净的小院。 她翻身下马,里面的人听到声音迎了出来,却是不久前和张辽成婚,被杨凤从弘农杨氏带出来的杨婉。 杨婉见识杨凤,便笑道:“姐姐怎么来了?” 杨凤出声道:“你既然送走了你夫君,那就不要待在这里,黑山隘口西凉军天天攻打,离这里这么近,漏进来人怎么办?” 本来杨婉嫁给张辽后,要被送去蓟城,但中间出了些事情耽搁了,前些日子张辽才得以成行,故杨婉暂时也没有动身。 杨婉听了,出声道:“姐姐不也是在这里?” “有姐姐在,这边肯定是安全的。” 杨凤回道:“我准备明天就动身,离开黑山。” “你收拾一下,今天我便派人送你从黑山通道北上幽州,先到北新城,然后去蓟城。” “那便远离战火,而且也应该也是你夫君的意思,再不去的话,很多事情也不好。” 杨婉一惊,他知道杨凤向来说一不二,肯定十有紧要事情做,当下点头道:“好,我现在去收拾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姐姐又要去做危险的事情?” 杨凤笑道:“习惯了,你照顾好自己,以后我们姐妹相见的时日不多了。” 杨婉听了,不禁感伤异常,眼中流下泪来。 次日一早,杨婉乘坐的马车往北而去,杨凤送走她后,便一人一骑,望南而走,从某处隐秘的出口除了黑山,进入了司隶。 她的目的地极为明确,便是许都,此时她在战场上已经做不了太多事情,那边只能搅乱曹操的大本营了! 许都,荀彧正在探望卧病在床的程昱,如今荀攸等人都跟着曹操大军打仗去了,许都里面,只有荀彧等寥寥几个边缘化的谋士。 程昱已经病入膏肓,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荀彧虽然不齿程昱的为人,但毕竟同僚一场,看程昱如今惨状,也是心中戚戚,只得出言安慰了几句。 程昱勉强支起身子,惨笑道:“如此狼狈,却是让文若见笑了。” “我是看不到明公一统天下的那天了,只能拜托文若帮我看看了。” 荀彧听了,淡淡道:“仲德不要多想,安心养病为上。” “再说我也不一定能等到那天,未必能比仲德活得长呢。” 程昱听了,不禁摇头道:“文若啊,你就是太过死板了。” “君子豹变,因势利导,方是保身之道。” 荀彧听程昱话中隐有所指,便回道;“仲德好意,彧心领了。” “彧虚度几十年,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就这样糊里糊涂过去吧。” 程昱苦笑道:“文若就是太过明白,才会如此痛苦。” 他迟疑片刻,勉强支起身子,张了张口,荀彧见了,犹豫了一下,才将耳朵凑近。 程昱在荀彧耳边轻声说了句话,荀彧脸色一变,差点要站起来,不由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程昱苦笑道:“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必将遗臭万年,但这种事情,当时总有人要去做的。” “我深受明公之恩,无以为报,故以虚名报之,文若爱惜名声,我也能理解。” “人都有看重的东西,我眼中的,是明公夺取天下,文若最看重的,是什么呢?” 他呼吸急促起来,便摆摆手道:“话该说的都说了,我便不相送了。” 荀彧脸色阴晴不定,起身告辞出来,他想着程昱告诉自己的事情,既然程昱知道,那曹操必然也知道! 只怕曹操回到许都后,必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候曹操和天子之间,所有人都被要明确做出抉择,按自己该怎么做呢?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一泄千里 樊城外面,张绣正领兵沿着汉水巡逻。 相隔汉水的,便是刘备把守的襄阳,当然,张绣如今并没有攻打襄阳的任务,他要做的,只是保证将刘备军逼在城里即可。 虽然这对张绣来说,压力确实有些大了,因为曹军主力已经全部被调往江淮和豫州,若是刘备倾尽全力,派关张等人出来和张绣死磕,那张绣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不过好在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并不高,毕竟在张绣看来,现在对刘备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其要做的,应该是趁机蚕食已经乱成一片的荆州地盘,甚至将手伸向荆州之外的地方,才是当前获益最大的做法。 这个想法,也是曹操和曹营谋士的想法,所以曹军才会暂时放弃攻打襄阳,更何况此时汉水已经被曹军占据,刘备军想要渡河攻击樊城,首先就要控制汉水,但如今汉水上哪有刘备的水军? 想到这里,张绣心里就极为安心,加上曹操这次带过去的曹军主力,江淮那边如今已经集结了二十万人,胜负肯定会在年前分晓,到时候凶虎被灭,刘备覆亡也是指日可待,自己这一次算是赌对了。 他正思索间,却有探子来报,说襄阳城里面刘备军出来了,正在渡过汉水! 张绣听了,心中一惊,连忙带兵往汉水方向赶去,樊城和襄阳隔江相望,中间只有几十里,所以张绣很快就赶到了岸边。 他略略一望,随即放下心来,因为出来的刘备军只有千余人,且还在岸边伐木做船,这样的船极为粗陋,说是木筏也不为过,只能勉强载着兵士渡河。 而如今汉水上下游都有曹操水军,怎么会眼睁睁看他们过来? 想到这里,张绣心下大定,派人去通知上下游的曹操水军。 半日后,上游便有曹操水军的十几条船过来,挡在襄阳码头,一边射箭,一边嘲笑岸上的刘备军。 张绣见了,知道刘备军是掀不起什么大浪了,他在岸边留下副将带着两千兵士在岸边驻扎,防止刘备军靠岸。 他本打算先回樊城,但突然发现下游曹操水军仍未赶来,正疑惑的时候,去下游的探子狼狈地逃了回来,身上还插着几只箭,他纵马奔到张绣面前,喊道:“将军,不好了,汉水下游来敌人了!” 张秀一惊,下游?怎么可能? 他出声道:“是陆路,还是水路?” 那探子嘶声道:“是水路,都是敌船,全都是战船!” 下游已经被曹军控制的,再下面就是江东军控制的夏口了,难不成是江东军反了不成? 他还待问话,探子已经摔落马下气绝,张绣心中大感不妙,连忙让人去去通知曹操水军。 结果不一会,下游就影影重重,出现了密集的帆影,张绣连忙纵马一看,心中叫苦,这不是刘备军的旗号吗? 他顿时慌了,从下游逆流而上行舟,其实颇为费力,比顺流而下要多花费数倍的时间,而自己一直没发现端倪,说明其出现的地点相当远,这样算起来,对方起码在十多天前就有所行动了! 眼见刘备水军赶到,向着曹操水军发动了攻击,张绣知道这样下去,汉水渡口八成要丢,自己已经无法帮上什么忙了。 他赶紧领兵往樊城赶去,现在当务之急是守住樊城,刘备军肯定是要渡河的,只要自己占住樊城,就可以赢得时间,等援军到来! 结果他走到一半的时候,前方一声号响,斜刺里面撞出一支军来,叫道:“张绣,樊城已经被我拿下,速速下马受降!” 张绣定睛一看,心里暗暗叫苦,这不是关羽是谁? 他是不信关羽这么快便能打下樊城,但从水军来看,对面肯定是给自己下了套的,而且关羽明着拦在自己回樊城的路上,就是不想让自己进城,其谋划这么周详,自己想要应对的手段,对方肯定也算过了! 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关羽硬碰硬,要是将其打退,还有回到樊城的一线希望! 想到这里,张绣大吼一声,“关羽,今日你我,手底之下见个真章!” 眼见张绣冲来,关羽大笑道:“反复无常的鼠辈,在关某眼中,皆如插标卖首耳!” 他大刀一摆,迎着张绣冲了上去,两边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百十合后,张绣终是胆怯,渐渐气力不支,耳听背后喊杀声传来,知道刘备水军已经打败了曹操水军,占据了汉水渡口,渡河来包抄自己后路了。 他心中一慌,枪法更是散乱,被关羽瞅个空子,一刀砍在肩膀上,张绣吃痛,拨转马头便跑,关羽趁势一阵冲杀,将张绣军士杀得丢盔弃甲。 张绣一边逃,一边往后看,这些兵都是他的嫡系,如今几乎全军覆没,自然让他心痛无比,但他已经自顾不暇,眼下只能逃命为上。 张绣一路奔逃,看着身后关羽军渐渐稀少,但樊城方向传来了喊杀声,他知道樊城是完蛋了。 关羽打下樊城后,下一步肯定是要去打新野,眼下自己要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新野,组织防御,延缓关羽的脚步! 他带着几十残部,纵马奔逃了两日两夜,等赶到新野的时候,不禁惊呆了,新野城内烟火弥漫,显然刚经历过一番大战,然而城头却已经换上了关羽军的旗帜! 张绣嘴里发苦,关羽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打下樊城的? 就算他是花了几個时辰破城,但自己可是没有停过,怎么他还能抢在自己前面的? 张绣想到这里,当机立断继续往北逃去,新野已经丢了,他不能再将宛城也丢了! 他日夜不停,继续赶了三日三夜,等他遥遥看向宛城时,不由一阵眩晕,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宛城正在被关羽军攻打,城门已经被打破,关羽军正鱼贯而入。 完了,什么都完了! 关羽也太狠了,带着这么多人日夜急行军,至于吗? 张绣看了看身边几十骑,长叹一声,说道:“去许都吧。” 樊城新野宛城这一线的丢失,代表曹操花费两年时间打下的荆州门户通道,在数天内就丢的干干净净,而且以关羽这种势头,下一步肯定是是要反攻曹操的,而这条通道的尽头,便是许都! 想到这里,仓皇逃窜的张绣嘴里发苦,这次虽然不全是他的责任,但三城丢的这么快,始于他驻守的樊城,之后只怕问罪是少不了的。 张绣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要是许都被打下来,曹操是不是会就此一蹶不振? 事情之后的走向,果然如张绣所料的那样,关羽打下宛城后,稍作休整,还没有等到新野的张飞前来,便带军急奔许都而去,一路上遇敌杀敌,见城破城,很快便逼近到了豫州边境,离着许都只有三百余里了! 关羽的这次出兵,大出天下人所有预料,而且战果丰硕,沿途大小十几战,皆是无往不利,威震华夏,曹军一溃千里。 消息传到许都,朝野震动,曹营掾属们惶恐不安,但天子刘协的官员们却都是暗自欣喜,曹操终于是玩脱了! 要是关羽能够打入许都,奉迎天子,那汉室兴复有望! 驻守许都的曹仁知道这是关键之秋,他当即带兵南下,去豫州边境阻拒关羽。 许都之内,陈群赶紧召集曹操掾属,荀攸走后,内事暂时交由陈群统管,这不仅是因为其对曹操忠心的缘故,也是因为陈群确实做事周到,才能爬得如此之快。 不过陈群这次并没有特地通知荀彧,因为他想要避嫌,也想要荀彧避嫌,毕竟前一段时间,荀彧和曹操的关系更加恶化了。 因为曹操封公以后,开始给下属封官,没有得到官职的官员,纷纷来见曹操,请求官职。 尤其是夏侯惇,曹操并未给其封官,夏侯惇听说后,三番五次上书曹操,要求曹操亲封自己。 这并不是想要捞取好处,而是向曹操表忠心。 因为曹操封公前,所封的官职,都是以天子名义封的,换言之,曹操的掾属,实际上都是天子之臣,是要向天子表忠的。 而曹操封为魏公之后,有了自己的宗庙社稷,封的官员,事实要就是直接隶属于曹操,而不是天子了! 这也是为什么汉朝封公,事实上和造反无异,明眼人看得很明白,这是赤裸裸的挖天子墙角,同时让所有人在天子和曹操之间选边站队! 于是曹氏夏侯氏领头,接受了曹操封赏的官职,余下的外姓将领和谋士们,也都纷纷效仿,颍川派自然是其中最为卖力的。 荀攸陈群就不说,钟繇司马防乃至荀谌,都接受了曹操的官职,但其中有一个例外,便是荀彧。 其一直担任的官职,便是汉廷的尚书令,于是在这次封赏中,他甚至没有等到曹操发话,便先站出来表示自己的官职已经够了,不想再接受别的任命了。 这等于是公开表态站在天子刘协这一边了,且不管曹操怎么想,曹操掾属私下更是议论纷纷,陈群更难受了。 因为作为曹操的谋主如此表态,影响是很坏的,很多人猜测,要不是曹操忙着领军出兵,可能已经对荀彧有所动作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江东之志 陈群对于荀彧这个岳父,心情极为复杂,但他觉得,荀彧虽然和曹操政见不同,但断不会做出背叛曹操的事情,只不过许都目前的局面,似乎也太过复杂了些。 因为听闻关羽要打到许都来了,所以私下里面,有很多怀着各种目的的人,开始暗戳戳搞事了。 而陈群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人揪出来。 先前掌管曹操手下密探的是程昱,但随着程昱病入膏肓,陈群开始渐渐接手,从而也了解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内情,当他得知了很多表里不一的人做过的事情之后,也不禁惊叹,原来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士族官员这个群体极为普遍的做法啊。 不多时,如今留守许都的曹操掾属们都陆陆续续到了,这些大都是文官,除去少量早就跟随曹操的嫡系官员以外,大部分都是荆州及后来投靠的。 陈群一眼望过去,不禁头痛无比,孟公威,司马徽,赵俨,杜袭,一个比比一个看上去不靠谱,其中有些还是程昱重点怀疑对象,其中地位最高的,便是董昭。 说来董昭在曹营在朝堂中的功劳,可谓是居功至伟,仅次于荀彧钟繇,曹操封公,乃至于当日怀城之乱,都有此人的身影,可谓是曹营极为关键的人物。 但钟繇和被杀死的丁冲,则怀疑过董昭有段时间身份不清白,程昱对此也专门派人暗查过,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于是董昭不仅活了下来,还因为和钟繇率先上书表曹操封公,地位再度提高。 但在陈群看来,董昭此人性格极为圆滑谨慎,从不在人前发表看法,常常是不声不响憋出個大的,对这种人,陈群是敬而远之的,看不透的人,谁也不愿意和其深交吧? 当下陈群就关羽进逼许都之事,问一众谋士意见,众人虽然表面上都说关羽宵小之辈,不足为虑,但提出的意见一个比一个谨慎。 有的说虽然曹仁去阻拒关羽了,但未必能挡得住,需要紧急调拨西凉骑兵从司隶南下增援。 有人马上反驳说,现在西凉军阀混战,马腾韩遂都指摘对方背叛曹操,各执一词,这命令发给谁? 有人又说此时需要曹操定夺,当派人紧急报知曹操,当下有人反驳说曹操此行攻打凶虎至关重要,留下在场这些人就是稳固后方的,若如此做,在场众人又有何用? 又有人反驳说关羽并不是许都守军所能对付,要是许都陷落,天子被夺,尔等就是战死,又能怎么样? 当下双方争吵起来,陈群听的头都大了,他也是暗叹自己运气太差,本来以为留守许都是最安全的,没想到却要面对关羽这个杀星,最关键的是,关羽进逼,曹营谁也没有信心店对! 陈群思来想去,只得暂时在豫州和荆州当地征发劳役兵士,让其驻守在许都周围,以拱卫许都安全,同时派人发信给马腾韩遂,让其各带数千兵来许都增援。 这也是精心计算过的数字,毕竟要是凉州数万大军来许都,陈群更加不放心。 但随后传来的消息,让形势更加雪上加霜,司隶豫州等地得知刘备军进逼许都的消息,其百难之前被曹操屯田和整兵劳役搞得苦不堪言,如今看到这种机会,纷纷举兵反叛响应。 陈群听到后,更加焦头烂额,这事态发展已经超乎了他的能力,于是他只得派人向曹操紧急报信,以作定夺。 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发生在曹操离开许都后的半个月时间里,而陈群发出求援的时间点上,江淮的战事已经发展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袁熙军和江东水军,也已经交战了将近半个月了。 而到了后天晚上,便是黄盖信中约定投降的日子了。 对袁熙这边来说,有九成以上的把握确定黄盖是诈降了,虽然有那么一点极为微小的可能,但这个时候,这边也不会为这种微小的几率冒险。 而且这个时间点,也是选的非常之好,因为巢湖北面传来消息,发现了大批江东步兵,正在急速往合肥方向合围。 这个消息传到袁熙营中,正好是黄盖第二封诈降信送到袁熙手中的当口,让袁熙不得不感叹周瑜确实称得上是江东首屈一指的谋士,计算真是太精确了。 这两件事碰在一起,对袁熙军压力是非常大的,要是袁熙不知道后世诈降的剧情,最好的选择就是相信黄盖,然后利用黄盖的投降,要么打退江东水军回援合肥,要么暂时放弃合肥,一波猛攻将江东水军彻底打败后,再回头夺取合肥。 当然,周瑜打的也是同样的主意,他现在利用的是孙权军威胁合肥以及袁熙水军后路的压力,逼迫袁熙应对失当,再利用黄盖诈降,以最小的代价击溃院袁熙水军,进而夺取巢湖,和孙权会合,然后在曹军主力到来前彻底占据江淮。 不得不说,周瑜这双管齐下的计策,给了袁熙军手下谋士将领们很大的压力,陆逊此时出声道:“寿春我倒是不担心,毕竟有奉孝先生坐镇,但合肥真的能守得住吗?” “我记得城中只有刘晔带着数千人守城筑城,以他的能力,能抵挡得住江东数万大军吗?” 诸葛亮出声道:“主公已经从别的地方调集过来了将领,帮助守城了。” “亮观之主公信心满满,怕是胸有成竹。” 陆逊还是不敢相信,“将领?在厉害的将领也需要士兵,怎么打的过数十倍的敌军?” 看陆逊惴惴不安的样子,诸葛亮笑道:“我对主公的观星之术,倒是颇有信心。” “主公断不会无缘无故将合肥放弃,眼下我们要做的,是如何将面前堵在濡须水中的江东水军击溃。” 陆逊苦恼道:“这才是我忧心的!” “即使知道对面是诈降,也不过是百十条船而已,就是将其全部消灭,后面还有数千条战船,又不会自沉,他们就是站着不动让我们就是硬打,只怕我们累死都打不完吧?” “我有些不明白的是,主公明明有余力能调集更多的船只兵士,都到了如此生死存亡的关头了,为什么还不做?” 诸葛亮未及答话,袁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伯言说的好。” “这次其实我的胃口很大,咱们不仅要赢,而且要大赢特赢,赢得江东就此元气大伤,翻不过身来,咱们才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并保留兵力,回头对付曹操。” “为此我之前和孔明做了些布局,之所以没有全部告诉伯言,是怕伯言知道后,应对江东时露出破绽,被对面察觉。” “周瑜这人很是谨慎,要骗过他可不容易,幸好他自尊心很强,能点醒他的人不多,他唯一能听得进去的便是鲁肃,结果还被我扣在了寿春。” “本来我对濡须水中的江东战船也没有自信,但如今从并州经黄河到寿春巢湖船队到了,最后一块拼图已经完成,咱们可以动手了。” “至于做到最后,能取得什么样的战果,那就只能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了。” 等诸葛亮将后日的计划告诉陆逊后,陆逊这才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原来埋伏了这么多后着? 但这么多步骤环环相扣,最后真的能成功吗? 濡须水旁的水寨之中,黄盖正在周瑜营帐之中,做着最后的道别。 周瑜握住黄盖的手道:“这次行程异常危险,让公覆受累了。” “此次用计,稍有不慎,公覆便有性命之忧啊。” 黄盖仰起头,昂然道:“多谢都督关心,但盖为孙家三代效力至今,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周瑜压低声音道:“公覆忠义,天地可鉴。” “万幸的是,此时刮的是东风,将军只要在这百十艘船上装满引火之物,接近凶虎军船阵后,点燃船只后弃船,其便会顺风驶向凶虎船队,将其阵势彻底破坏。” “到时候我后面大军齐出,趁乱包围凶虎船队,让其在火船中无法突围,加上去合肥后路被主公截断的消息,其军心定然大乱,就此败退,我们便可以趁机占领巢湖,将其堵在合肥和巢湖出口之间,彻底歼灭!” “此一战之后,江淮再无凶虎立锥之地,到时我们全据扬州,依托淮水,便可以看凶虎曹操在中原相争,坐收渔翁之利了!” “此战之关键,全在公覆成败!” 黄盖听了,肃然道:“盖知此战之关键,定然蹈死赴刃,即使对面察觉不对,也会将此事办成!” 周瑜听了,心中感动,握着黄盖的手道:“便交给公覆了!” 合肥城外,孙权志得意满,扬起马鞭指着孤零零的城池,对身后诸将笑道:“你们说,咱们打下合肥,需要几天啊?” 这次奇袭合肥,是孙权这几年来最为得意之事,为了今日,他前后谋划了很多,也得到了张昭周瑜等人的支持,而且这次他带的宋谦徐盛,陈武贺奇,无一不是战阵精熟的老将,再加上身后的超过五万兵马,区区一个数千人把守的合肥,还不是手到擒来? 几十倍的兵力差距,自己要怎么输?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十章 合肥战起 刘晔站在合肥城头,忧心忡忡地望着远方。 地平线上,是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如同蚂蚁一样,正黑压压地往合肥城下涌来,在刘晔看来,对面怕不是有将近十万之众! 他将目光投向城头,负责防御合肥这座城池的,只有城内的三千步军。 刘晔再度将视线投向城下,城外的护城河外,数百骑兵列阵以待,领头的便是张辽。 不到四千人,这便是合肥城所有的兵力了,刘晔想不明白,是袁熙对自己和张辽有信心呢,还是已经放弃了合肥? 而且更让刘晔想不明白的是,江淮所能征调的兵马,本来不应该如此之少,如果发动江淮青壮,估算合肥再多两万人也是可以的,但偏偏袁熙并没有那么做,为什么? 不仅刘晔不明白,张辽也不明白。 他接到袁熙传令后,便以最快的速度从并州经由水路赶回,因为事起仓促,所以只带了自己最精锐的这批部下。 这些人大都是幽州边民,自小在马上长大,又在陷阵营训练过,这些年的战阵几乎都有参与,在幽州军中,也算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且他们配备的武器装甲,也是袁熙军中最好的,铁枪换成了钢枪,甲胄里外两层,内层皮甲里衬,外层鱼鳞甲,连战马身上,都覆盖着百锻精钢甲片织就的甲衣。 这样的骑兵如果使得当,以一当五,甚或以一当十都不成问题。 但关键问题是,张辽带来的这批精锐骑兵,统共也就千人,就算他们能打败过万敌军,但这来的江东军可不止一万,而是差不多有七八万! 张辽心想这次江东就是带的七八万头猪,伸长脖子让自己这些人砍,砍到累死都砍不完吧? 不过张辽并不在乎,无论袁熙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全力做到,这是身为北地武将的自觉和自尊,就是战死在这里,他都不会退缩。 前些时候,张辽听说了文丑战死在关羽刀下的事情,对方按道理明明是可以逃走的,但最后却是死战不退,这让张辽不仅感叹,这算是身为武将,最适合的死法了,冀州武将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 他纵马缓缓前出,然后拨转马头,面向身后的骑兵们,缓缓出声道:“诸位!” “你们是幽州军中,最为出类拔萃的!” “这些年来,主公养兵千日,从未亏待我们,如今用兵,便是诸君奋力之时!” “敌军虽多,不过是蝼蚁鼠辈,我当冲锋在先,带领诸位杀敌破阵!” “我张辽在此发誓,决不丢下任何一人,在彻底击溃敌人之前,我将一直在诸位马头之前!” “破阵杀敌,就在今日!” 一众骑兵听了,纷纷举起钢枪,大声吼道:“破阵杀敌,就在今日!” “誓死追随将军!” “誓死追随将军!”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十几里外,孙权正意气昂扬地率领大军步步推进,听到合肥方面传来的喊声,不仅哑然失笑。 他对身边的陈武笑道:“对面竟然还能有此勇气,让我也不得不高看他们几分。” 陈武忙道:“只怕是他们看到主公带大军前来,早已经吓破了胆,只能胡乱叫喊给自己壮胆呢。” “末下愿带三千人,将城外的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敌军全部杀灭!” 孙权哈哈一笑,“好!” “你有如此胆量,我便给你一万人,若是击败城外这些人后,还能趁机突入城中,你便是今次首功!” 陈武听了,心中火热,连忙领军出发,向着合肥城下的张辽军扑去。 其他将领看了,心里皆是羡慕嫉妒,心道倒是让陈武抢了先,一万人去打数百人,这功劳简直是捡来的,刚才说话的要是自己就好了! 陈武带着江东军,一路冲了过去,阵型渐渐散开,形成了一个圆月形状,他的目的,便是要将城外的这股骑兵彻底包围杀死! 张辽见对方带兵前来,当下纵马前进,同时举起手中钢枪,对部下吼道:“跟我冲!” 幽州骑兵齐齐发一声吼,跟着张辽向着陈武军阵冲了过去。 总天空上往下看,就会看到这数百骑兵如同一支利箭,向着庞大的孙权军阵冲去,虽然双方数量对比差距巨大,但却显出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合肥之战,就此爆发。 而同一时间,在合肥南面百余里的巢湖上,湖心中央,有数百条船正向南缓缓前进。 陆逊先前赶到连接濡须水的南出口,和江东水军对峙去了,现在船上的是袁熙和诸葛亮。 诸葛亮的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不仅因为今晚是黄盖诈降的日子,而且因为接下来的行动,他心中并没有底。 他已经知道了袁熙的计划,但中间有几个关键,却不是他所能把控的,换句话说,要看运气。 此时他忧心忡忡道:“虽然主公所说的火油及时运到,但对方船只太多,即使能引火,也不太可能全部烧着。” “何况亮夜观天象,今晚仍是刮的东风,这风向对江东是有利的,即使用火攻,因为顺风的缘故,其只要将已着火的船只放开,那些船只反而会冲到我们军阵之中啊。” “更何况逆风点火,火箭不能及远,又如何烧得大片船只?” 袁熙听了,笑道:“军师提的问题很好,我当然考虑过这些。” “所以这次运来的,不仅仅是并州火油,还有其他东西。” “这次我便让军师看看,什么是富裕仗。” 诸葛亮满腹狐疑,跟着袁熙走下船舱。 他首先看到了的,便是一排排整齐码放的泥封陶罐,知道这便是袁熙所说的火油了。 而另外一处,则是单独隔离起来,一个个长条状的板箱,袁熙拿出撬棍,撬开一個箱子的盖之,里面映入诸葛亮眼帘的,是一人高长短,粗如儿臂的竹筒。 诸葛亮看到这形状,马上反应过来了,失声道:怎么这么大?” 袁熙微笑道:“这两年幽州打仗,都没有用过火药,但不代表我们就停止制作了。” “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今日,就让我们用这些棍子,好好捅一捅江东水军的菊花。” “有了这些东西,咱们想要东风就有东风,想要西风就有西风,天象算什么,人定胜天!” 诸葛亮完全领会了袁熙的想法,当叩沉声道:“有这些东西助力,亮要是再言怯,就太无能了!” “此次亮一定尽心竭力谋划,控制局面,让江东军后悔打这么一场仗!” 袁熙拍着诸葛亮的肩膀,笑道:“我相信军师,这一战后,天下的形势走向,将会由我们来掌握!” “射!”张辽一声大吼,他身后的骑兵纷纷弯弓搭箭,射向陈武军侧翼。 侧翼的江东兵士都没有盾牌,见到箭支射来,下意识索契身子闪避,有的躲在同侪后面,还有惊慌失措想要逃跑的,整个阵势瞬间乱了。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陈武无能,而是张辽军冲得太快了。 陈武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了,他把江东军老兵放在前阵冲锋,便是做好了抵御张辽军冲锋的准备。 而他在侧翼前阵,也配置了相当数目的盾牌兵,便是为了防止张辽从侧翼切入,不可谓考虑不周全。 但坏就坏在,合肥的地形,是经过有意设计的。 袁熙当初派刘晔来筑城的时候,其诸葛亮和陆逊在地图上谋划了许久,才定下了一个巨大的阵图。 这个阵势依托的是合肥周围的河流树林,加以改造后,在其中打通了数条隐秘通道,让骑兵步兵能够利用地形,快速到达任意一处发动攻击的地方。 而这阵势妙就妙在,其用来遮挡敌军视线的,都是天然的树林和地形的高低落差,换言之,即使在敌人很近的地方行军,都会因为视线的遮挡,让敌人发现不了己方的行踪。 这并不是诸葛亮一时兴起的,而是真正的鬼谷子传承下来的阵图,袁熙经过仔细研究后,发现这是利用山川地势构筑的欺骗敌人视线的障眼法,确实是有独得之妙。 但限制也很多,其中便是需要提前在城池周围布下繁复的自然工事,工程浩大不说,还不能被敌人察觉。 这要求无疑非常苛刻,因为攻打的城池都是前线,敌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己方构筑工事,改变地形地貌,肯定会有所察觉。 而且这东西花费人力做好之后,敌人不来打,就毫无意义,所以阵图虽好,但实用性并不高。 然而在袁熙心中,偏偏有一处地方,是完美符合这个条件的。 合肥。 当刘晔拿着诸葛亮的阵图,来合肥筑城,同时在城池周围构筑天然阵图工事的时候,也是满腹不解,袁熙已经拿下了巢湖,为何还要在合肥下如此大的力气? 然而今日一切的事实证明,先前的布局终于是派上了用场,孙权竟然劳师远征,带大军突袭人生地不熟的合肥,还让前军进入了这个环绕合肥十几里的阵图中! 张辽先前已经查看过地势,所以在他冲锋的途中,领军绕进了一座只有数里方圆的树林。 陈武自然看到了,当即带领兵士摆好阵势,转向树林的另外一边,静待张辽出来。 然而他等了足足一刻钟,张辽军竟然还没有从树林后面冲出来! 陈武麻了,这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树林恶战 陈武严阵以待,却见张辽军迟迟不出来,不由疑惑不解,敌人怕是在树林里躲起来了? 但他战阵经验丰富,此时也不犹豫,当即分兵两支,从树林左右绕过,准备左右夹攻,将张辽围死在树林里面。 然而等他的两支军再度合围,都没有发现张辽军的踪迹,陈武疑惑起来,派人去树林里面查探,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听到探子回报,陈武顿时麻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纵马前出,查看四周地势,突然发现树林地势偏高,而树林后面的通道,却比树林低着丈许高度,当即醒悟,这树林其实是在一片小丘陵上的! 他看着树林后面的那条通道,发现其弯弯绕绕,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弧线,沿着低地绕向了…… 自己后方! 他当即惊出一身冷汗,大声发令让兵士转向退出去,然而已经晚了,张辽军近千骑兵突然出现从道路尽头出现,以极快的速度突袭陈武军侧后军阵! 这是陈武军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张辽军展开阵型,对着密集的人群几轮箭雨下去,登时便有千余人中箭倒下。 见己方军阵出现了溃乱的迹象,陈武连忙纵马冲上前去,喝令兵士紧守位置,他看到张辽军的马蹄,发现其上都包了麻布,这才恍然为何其突袭来的悄无声息,利用地形隐蔽,加上高机动来去自如,悄无声息的骑兵,确实很难应付。 但其实到目前为止,这种人数伤亡,并不足以对陈武兵阵造成致命的打击,而且陈武应对很快,马上让兵士转向对面,同时射箭还击。 数千人的弓箭齐射,张辽自然不敢轻撄其锋,当下命手下远离避开,寻找再次突破的方向,陈武看到后,也是趁机收缩阵型,这样一来,他的军阵应对张辽军突袭,便自如了很多。 张辽尝试从另外一方突袭,发现收效远不如前,等骑兵们射出两轮箭雨后,陈武已经把前阵的盾牌兵调了过来。 盾牌竖起后,弓箭的效果便不大了,张辽当机立断,让骑兵再度隐入树林,伺机从别的方向突击。 然而有些出乎张辽意料的是,他发现陈武没有试图再派兵包夹堵住自己,而是发出了撤兵的信号,这是要直接退回到孙权本阵! 张辽见了,马上反应过来,陈武不愧是江东军中经验丰富的大将,他知道自己无法破解眼前这个利用地形的大阵,这样下去只会被张辽军一步步蚕食,所以他于是干脆不打了,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也要退走,以尽量减少损失! 而且陈武想的很明白,合肥周围这个大阵,一万人可能破不掉,但十万人是足够的,只要派兵赌注每个出入口,步步为营,逐渐逼近合肥,张辽骑兵便没有了辗转腾挪的余地,只能被逼出这座大阵,回到合肥城中,那张辽的这次突袭,就等于失败了! 张辽心中感叹,都说江东鼠辈,但这些跟随孙坚孙策的老人,毕竟也是一场场血战过来的,不是浪得虚名,要说为数不多的弱点,便是这次江东军的主帅,是从未打过仗的孙权。 此时张辽想起袁熙的一句话,当今天下,主公若是不能打仗,是很难服众的,但即使真的不能打仗,也不需要勉强,从别的方面一样能证明自己,但操之过急,非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必然会遭到反噬。 张辽眼看陈武军将要撤走,忍不住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江东将领并不弱,要是让他们再度攻来的时候,自己这边便更加难以应对,若是要是让孙权再战阵中成长起来,那便更加麻烦,所以当前孙权领军的这一仗,是彻底击败他们的最佳时机!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让陈武回去,只有将江东军的这次进攻完全瓦解击溃,让其完全丧失斗志,才能化解这次合肥之围! 想到这里,张辽看了下地形,喝道:“跟我来!” 兵士们当即纵马紧跟张辽,八百骑兵再度消失在密林之中,等再次出现的时候,却是赫然出现在了正在行军的陈武军中军位置! 陈武正在喝令兵士尽快赶路,冷不防旁边的树林里面,急速冲出了数百骑兵,张辽一马当先,纵马狠狠冲入了陈武中军阵中! 彼时骑兵很少有直接冲锋敌阵的,尤其是这种人数极为劣势的情况下,陈武也是猝不及防,军阵被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而且切口的方向,正是陈武旗帜所在的位置! 陈武心中明了,对方这是要冲阵斩杀自己! 他当即大吼道:“围住他们,他们人数少,今天一個都跑不了!” 张辽一马当先,手中钢枪连连点出,将面前的江东兵士纷纷刺死,但十几人过后,张辽便感到手上有一丝疲累,而面前黑压压的人头簇拥着远处那面旗帜,虽然只有一里远,但张辽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是冲不到对方跟前的! 而且他算算时间,孙权的中军,最多只有半刻,便能赶过来和陈武军会合,这时候自己便要死在这里。 所以当前唯一的生路,便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杀陈武,让这支万人军完全溃散才行! 想到这里,张辽把手一挥,吼道:“放火雷!” 一众骑兵之中,当即掏出马上挂的竹筒,点燃后狠狠往江东军人群中扔了过去。 随着一阵阵轰然炸响,堆积在一起的江东军纷纷惨叫着倒下,他们惊恐地看着这未曾理解的场景,陷入了极大的混乱中。 而且火雷中加了料,里面不仅有铁钉钢珠,还掺杂了极为难闻的发烟材料,登时滚滚浓烟四散,熏得江东兵士昏头涨脑,这对于以山越人为主的江东军来说,是根本无法理解的景象。 这之前只有曹操军品尝过,又再度的炸雷,在袁熙可以隐藏两年后,首次用在了江东军头上,便收到了极好的效果,江东军士气崩溃,开始四处逃散,。 而张辽和手下骑兵已经戴上了棉布口罩,在滚滚浓烟之中,对着陈武中军旗帜方向再度发起了突袭! 陈武见状,连忙大吼道:“不要跑,他们人少,我们能反过来将其完全歼灭!” 但战场已经一片混乱,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你们主将已经被杀,速速投降!” “你们都是被江东抓来的山越奴隶,主将死了,难道你们还要为江东卖命吗?” “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头将江东仇人全部杀了,打回江东,救出你们的父母家人!” 声音此起彼伏,陈武看到周围兵士面上皆有动摇之相,不禁心中一片冰凉,对方竟然如此了解自己这边的兵士构成,想出了如此煽动性的口号! 因为对方喊的没错,这次孙权的七八万大军,至少有五万多山越人,要是这些人都造反了,那仗也不用打了。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无论如何都要回到孙权身边示警! 想到这里,陈武一边命令打出旗号,一边摇动中军旗帜,想要宣告自己还没有死,但是浓浓浓烟已经让这片战场视野模糊,根本看不轻旗帜,陈武咬牙切齿,看来要放弃这些人了,自己先逃回去再说! 他不再犹豫,当下纵马往逃去,结果刚跑出混乱无比的军阵,迎面便有一将挺枪跃马而来,直刺陈武,正是张辽到了! 陈武别无他法,只得一咬牙迎了上去,双枪相交,和张辽斗了起来。 双方交手的七八里远的位置,孙权正带领中军缓缓前行,他望着陈武进了林子,总觉得眼前这片连绵不断的树林形状有些怪异,但有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他转向身边的徐盛,说道:“我们是等陈武取胜,还是直接进去?” 徐盛想了一想,便道:“前方敌情未明,也许有人在树林里埋伏,让他先探探也好。” 孙权怀疑道:“这么片林子,能藏的多少?” “三千,五千?” “这种人数还不如去守城,放在这里有什么用?” 徐盛未及答话,就听树林之中喊杀声大作,随即有浓厚的烟雾不断升腾起来,江东众人见了,都是心中一惊,陈武怕是中计了! 孙权见了,心中一急,便要带领大军进入树林,徐盛连忙劝道:“主公,万万不可。” “如今情势不明,敌人又用了火攻,若是火势起来,进去的兵士再多,也只有被烧死一途!” “望主公静观其变为上!” 孙权脸色一寒,“难道就坐看陈武战死吗?” 徐盛支支吾吾到:“他经历的大小数十战,应能镇压局势,如今这种情况,再往里派人,也难分敌我,反而容易添乱啊。” 孙权脸色难看起来,因为陈武对他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嫡系人物,甚至远超周瑜张昭,程普韩当这些人。 陈武出身庐江,后任孙策别部司马,作战勇猛,极受孙策赏识,但很少有人知道,陈武私下和孙权关系极好,所以孙策身亡后,孙权上位,便让陈武督领五校,显然是想要重点培养于他。 这次让其作为前锋也是如此,板上钉钉立功的事情给了陈武,江东众将都看出来了,但却偏偏此时发生了变故! 孙权脸色阴影不定,当即叫另外一名心腹将领贺齐过来,说道:“你带五千兵,速去接应陈武!” 贺齐连忙领命而去,却不知此时树林里面,陈武形势已经是岌岌可危。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军阵混乱 陈武拼尽全力突围,但还是在冲出去前的最后一刻,被张辽拦住了。 张辽本来还不知道江东这边是谁,只是烟雾弥漫之中看到有一将领打扮的在最前面,这才过来,阴差阳错堵住了最先逃走的陈武。 陈武见已经无法逃跑,当下怒吼一声,挺起手中长枪,纵马向着张辽冲了过去。 张辽见陈武挺枪刺来,当即也是月牙戟一摆,去往对面枪头勾去,两兵相交,两人身子都是微微一晃,张辽心中了然,对方武艺不低,这在江东将领中也算是强的,看来身份也必然不低! 两边一交手,张辽试出了对方虚实,当即月牙戟转了几个圈,将陈武枪势牢牢封住。 陈武数枪不中,知道对面武将武艺高于自己,自己怕是一时无法脱身,加上浓烈的烟雾不停涌入他的口鼻,让他不住咳嗽,让他越发焦躁不安起来。 两边又交手十几回合,陈武完全被张辽压制,他知道这样下去,不出二十回合,自己必然死在张辽枪下,于是咬咬牙,把枪一摆,拨转马头就要往人群中退去。 他想得挺好,先混入逃散的兵士中,用其来阻挡张辽追杀,再伺机找路突围,但他刚纵马逃出十几步,就听背后弓弦声响,然后背心一痛,马上感觉后背黏糊糊的东西流了出来。 他哪还不知道自己中了箭,当即心中发狠,纵马在人群中拼命逃窜,胯下战马踢倒踩踏己方兵士也顾不得了,只求能逃出这片树林,向孙权报信! 他在烟雾之中,迷迷糊糊地左冲右突,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前面兵士找到了道路,他随着人流,竟然真的从树林里面找到了一条出路! 眼见前方烟雾渐渐稀薄,开阔的风景逐渐显现在眼前,陈武不禁眼前一酸,可算逃出来了! 此时耳听背后马蹄声如雨点一般,急促地向身后逼近,陈武眼睛余光顺着往后看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对面敌将追过来了! 但此时他后心的疼痛已经弥漫到了全身,知道自己随时会力竭落马,只得紧紧伏在马身上,闷头往前猛跑,他身后的兵士们也是只恨少生了两条腿,拼命跟着逃窜。 然而一个转弯,陈武顿觉眼前黑压压一片,在这一瞬间,看清楚竟然是另外一支军马,两边坐前面的数百人就狠狠撞在了一起。 陈武受到冲击,再也拉不住缰绳,狼狈不堪的跌落在地上,摔的七荤八素,头盔都掉到了地上。 他心道完了,这是被对方截住了? 等他面抬头看向来人,不禁又喜又怒,喜的是竟然是江东另外一名将领贺齐来了,怒的是贺齐竟然如此不长眼,将自己撞下马来了! 那边贺齐也是一脸懵逼,孙权你让他带兵接应陈武,他带着五千人刚到了树林通道前面,就和逃出来的陈武撞了,两边最前面的上千人撞在一起,皆是极为狼狈的挤成一团。 贺齐只得下马向着陈武迎了过去,口中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武正想骂几句,随即脸色一变,喊道:“快把人拉开,后面有敌人!” 但已经晚了,随着一声呐喊,张辽带着八百骑兵,已经纵马追了出来,直往陈武贺齐这边杀来! 江东军本来就因为自相冲撞混乱不堪,此时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摆好阵势,张辽军的重骑兵就已经齐齐冲入人群,长戟到处,到处都是断肢残臂横飞,人嚎马嘶齐响,加上陈武溃兵的冲击,贺齐带来的的这五千人,瞬间就陷入了混乱崩溃的局面! 陈武勉强站起,拉着贺齐的衣襟,吼道:“快,快拦住他们,他们人数不” 崩的一声响,一支箭矢从他后脑贯入,前额穿出,脑浆鲜血糊了他面前的贺齐一脸。 贺齐呆呆的看着陈武倒下,下一刻才反应过来,惨叫道:“拦住敌军!” 但已经晚了,张辽的八百铁骑已经如猛虎冲入羊群,加上崩溃的陈武乱军,贺齐带来的人瞬间被冲散,而且更让贺齐心中恐惧的是,对面喊的竟然是,奉袁使君之命,不杀山越兄弟,大家一起杀掉奴役贩卖山越人的江东狗贼! 贺齐躲开对面的箭矢,连滚带爬起身,抢过部下的马,急速就往孙权本阵中跑,心道怪不得陈武败的这么快,原来是山越人内乱,他要将这个消息马上报告给孙权! 孙权此时已经带军行到后面五六里地,前面一会还看着贺齐带军就要进入树林,结果片刻之后,贺齐军狼狈地逃了回来,被被树林里面的冲来的敌军冲的七零八落,而且还在向己方本阵攻来! 他和众将仔细看时,看到敌军之中,竟然很多都是江东兵装束,不由转头问徐盛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自己人打起来了?” 徐盛一时也是无法回答,因为他也如贺齐一样,根本不认为陈武会败得这么快,只得说道:“要不要先派人去问问?” 就在这个当口,贺齐的军阵已经完全被冲垮,后阵的兵士见前面敌人气势汹汹,己方前阵又崩溃逃走,当下也是掉头就跑,于是陈武和贺齐的溃兵,齐齐向着孙权中军涌来。 孙权心生不妙之感,不管这群江东兵发生了什么,要是任由其冲击本阵,那就糟了! 孙权当即命令身边的的潘璋道:“带兵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冲过来!” 潘璋当即领了数千弓箭手上前,喊道:“都站住,不然就射箭了!” 但战场混乱,谁又能听见? 潘璋眼看最前面的人将要逼近,当即下令发箭,意图逼其从两边分开,这一轮箭射下去,效果立竿见影,逃跑的人纷纷止步,但随即被后面的撞倒在地,溃兵如山倒,哪有这么容易停止? 潘璋手下再度发箭,这终于是惹恼了逃走了江东兵,其中有人吼道:“妈的,这还真是要对我们山越人赶尽杀绝啊!” “还回去干什么,反了反了!” 登时溃兵中响应声此起彼伏,传到了孙权的耳朵里面,让他脸色难看起来,到底怎么了? 而此时贺齐已经回到了孙权身边,将陈武被敌人射死,自己被敌人冲击逃散的事情说了,孙权听后更是惊怒交集,陈武竟然战死了! 合肥城内根本没有多少敌军,陈武败的这么快,八成是里面的山越兵坏事! 想到这里,孙权纵马前出,下令道:“尔等不思杀敌,反而不战而逃,速速回身阻挡敌军!” “谁敢冲击本阵者,格杀无论,放箭!” 前阵的弓箭手听了,顿时齐齐放箭,将溃兵又射倒了一大片。 这一下那些溃兵都愤怒了,齐声吼了起来,“有对自己人放箭的道理吗?” 一旁的徐盛见了,连忙冲到孙权身边,低声道:“主公,此时应该安抚为主,先将局面控制,眼下如此做,容易生乱啊!” 他话音未落,张辽裹挟着溃兵,已经直奔孙权本阵而来,他看到阵中孙权帅旗,以及前方混乱不堪的孙权前阵,敏锐察觉到这是個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即喝令手下道:“将所有火雷拿出来,冲击敌阵时都丢出去!” 此时江东军前阵正在陷入混乱,阵势一塌糊涂,于是众人眼睁睁看着张辽骑兵逼近到弓箭手射程之内。 但此时弓箭兵们正等待主帅下令,结果孙权对徐盛的话有所犹豫,思索的时候还没回过神来,结果错失了弓箭手射箭的最佳时机,让张辽军突到了近前! 潘璋眼见张辽骑兵冲来,刚要下令长枪兵上前,就见对方数百人齐齐一扬手,数百竹筒借着马匹的冲势,如漫天雨点般撒了过来! 下一刻,轰响声此起彼伏,兵士们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前阵瞬间出现了一大片的缺口。 孙权远远看到,一个竹筒爆开,周围几十名军士瞬间倒地,不禁浑身发冷,他终于明白先前树林传出的响声是怎么回事了,也明白陈武为什么败的那么快了! 他这才想起来几年前关于袁熙有奇特武器的传闻,当时他还有所留意意,但这两年袁熙都是正常作战,孙权渐渐把这事情都忘了,直到今天,这种武器出现在自己面前,孙权才明白传言是真的! 但一切已经晚了,在爆炸和江东溃兵的双重冲击下,孙权的前阵完全崩溃,而且溃散的势头急速向着中军蔓延开来! 徐盛看到对面骑兵对着帅旗方面冲来,马上反应过来,对孙权急道:“对面是冲着主公来的,往主公暂避锋芒!” 孙权怒道:“怎么,我十万大军,还要躲对面数百人?” “把他们围住,都杀了!” 徐盛应了,只得硬着头皮指挥兵士上千,但溃散之势形成,哪有那么容易止住? 孙权见状,心中发狠,喝道:“全军听我号令,全体面向敌人!” “若有面向后军者,格杀勿论!” 他这话的效果立竿见影,很多溃散的兵士都纷纷止步转过身来,想要挡住背后冲过来的张辽军。 张辽远远听到,他反应也是极快,脑中灵光一闪,吼道:“山越兄弟们,吾主说了,只要你们随我杀敌,立升一级,战后为兵为民,皆是袁使君手下良家子!” “诸位兄弟,江东如此待你们,你们还想世代为奴吗!”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暂且罢兵 换做以前的张辽,是断然说不出这些话的,因为他毕竟也是出身于地主,并不是平民百姓,但他跟随袁熙久了,看到了青州乃至并州南匈奴底层民众的遭遇,知道什么最能打动他们。 他的话果然收到了效果,当下应和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些山越兵本来就是被孙权抓过来当奴隶兵用的,早就心怀不满了,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而且孙权学的也是曹操的屯田制,将这些山越兵化作军屯的奴隶,然而和曹操的屯田兵相比,里面有个极大的隐患。 便是曹操的屯田兵,父母妻子都被看押着,所以屯田兵反叛,会牵连到家人,自然有所顾忌。 但山越兵不一样,他们虽然本人被抓来,但家眷大都还在山越地区,自然反起来毫无压力,相反他们还希望孙权覆灭,回家乡和亲人团聚呢!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合肥前面的空地上,同时回荡着一个声音。 “杀江东狗贼!” 孙权眼睁睁看着对面上万兵士,本应该是属于自己的部下,对着自己这边齐齐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发出愤怒的怒吼,如同滚滚浪潮一般涌了过来! 他脑袋中一阵眩晕,以前发生过这种事情吗? 山越奴隶本来不是应该逆来顺受的吗? 但是他已经没时间多想了,因为在滚滚浪潮之中,八百骑兵在张辽的带领下,如同一柄锋利的钢刀,对着孙权本阵狠狠戳来! 徐盛潘璋下意识往孙权这边赶来,他们的亲卫早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但两人皆是不要命的挡在前面,这个时候孙权绝对不能出事,要是孙权死了,江东就完了! 张辽正纵马前突,却见斜刺里面贺齐吼叫着冲了出来,拦在了路上。 贺齐现在肠子都悔青了,造成如今的局面,他至少要负一大半责任,要是再不出来拦住张辽,自己便万死莫辞了! 他长枪探出,直刺张辽要害,但张辽此时岂能被他阻住,月牙戟猛地一勾一划,将贺齐长枪荡开,然后顺手在贺齐马脖子上一割。 战马喉咙喷出的鲜血,将贺齐糊了个满头满脸,他重重摔倒在地地上,等爬起来起的时候,张辽早已经旋风般冲了过去,贺齐见了,口中发出了不甘的嘶吼。 八百骑兵暴烈而决然的踏过面前四处溃逃,已经完全丧失斗志的江东兵士,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意,狠狠撞进了孙权中军,随着江东兵士如同麦子一般倒下,张辽离着孙权也越来越近了! 孙权终于是害怕了,他拨转马头,就往后军逃去,张辽见状,掏出长弓就是一箭,看着将将就要射到孙权背心,箭支却被一柄大刀劈落。 使刀的正是徐盛,他大叫道:“贼子休得逞凶,今日我徐盛在此,断不会让你再进一步!” 张辽听了,大笑道:“原来你便是徐盛,我乃并州张辽,且让我来会会你!” 他自报名号,徐盛潘璋都是一惊,因为张辽这两年打下了好大名头,但没想到竟然是他在守合肥! 潘璋打马上前,喝道:“休伤吾主,让潘璋来战你!” 张辽见了,当下冷笑道:“你们一起上好了!” 这话正中徐盛潘璋下怀,此时他们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十万大军要是败了,这才是真正没脸了! 于是两人纵马前出,齐齐抵住张辽,张辽当即抖擞精神来战两人。 但张辽也不是傻子,他当即对身后副将道:“带五百人上前,去追杀那帅旗下面的人!” 徐盛潘璋齐齐一惊,就见幽州铁骑如同旋风般对着孙权追杀而去,不禁暗暗叫苦。 孙权正拼命逃窜,就见后面铁骑追来,不由魂飞魄散,拼命往溃散的兵士人群中躲避,眼见追兵越来越近,他不禁大呼出声:“来人啊,挡住他们!” 当即有宋谦领兵,将幽州铁骑拦住,此时贺齐也重新找了匹马赶来,两人喝令江东兵士围了过来。 副将带着铁骑冲势已老,只得和宋谦贺齐缠斗,那边张辽几十合拿不下徐盛潘璋,知道自己有些托大了,江东将领也不是浪得虚名,先前射死陈武已属侥幸,如今自己被两人缠住,等江东兵重组军阵,自己八百骑兵都要陷在这里! 想到这里,张辽不再纠缠,大喝一声,月牙戟荡开徐盛潘璋武器,带兵向着孙权方向赶去,徐盛潘璋讲了,连忙在后紧追。 等张辽到了地方,发现部下已经被江东军挡住,再难寸进,他心里暗叹一声,知道这次冲锋力道已竭,无法再对敌人造成威胁了。 他当机立断,和部下合兵,同时吼道:“孙权,敢出来和一战吗?” 孙权在阵中不敢回话,韩当潘璋此时已经赶到,和宋谦贺齐一起将孙权护在身前。 没想到张辽此举是虚晃一枪,他趁着江东兵都去保护孙权,一声呼喝,带领手下突开侧翼的江东兵,往合肥城退去。 路上他还叫道:“山越兄弟们,孙权已败,随我回合肥!” 当即有大批士兵扛着武器,跟在张辽后面,向着合肥奔去。 徐盛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被张辽摆了一道,贺齐还要带兵去追,宋谦阻止道:“不可妄进,合肥前面那树林有古怪,免得再中了敌人埋伏。” 贺齐听了便止住马头,他心中羞愧,自己什么都没干,就被对面打成了光杆,还害得陈武战死! 他下马向孙权请罪,孙权心中不满,但贺齐拼死救他,当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你们先整顿军士,看看损失了多少人。” 徐盛等人听了,一方面派人列阵防御,一方面去清点站场,足足过了两個时辰,结果出来,孙权听道后,脸色阴沉。 这一站战死的兵士,其实并不是很多,也就三五千之数,加上受伤的,也不过万余。 但除此之外,逃跑的人,就接近两万,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都跟着张辽进了合肥! 换句话说,现在合肥城里,平白就多出了万余守军! 此消彼长,孙权这一上午,就少了两万多兵士,现在剩下的,也不过五六万人了,要接下来再这样,还打什么? 他看到众将都默不作声,心知只怕很多人都心生退意了吧? 自己难道就这样认输退走? 不,不可能,自己还有六万人,对面不超过两万,还有很多拖后腿的山越兵,自己只抵达合肥城下,还是能攻破城池的! 要是此时一走,自己以后怎么在江东抬起头来? 想到这里,他把手一挥,“先后退到逍遥津扎营,明日先放火烧掉合肥城前面的树林,再步步推进!” “合肥必然要拿下,南面巢湖说不定已经开打了,到时候南北夹攻,彻底覆灭凶虎,才能成就我江东基业!” 众将听了,齐齐出声领命,其实在他们心中,也颇为赞同孙权想法,如今己方兵力是对方数倍,今日之败,只不过是大意轻敌,而被敌人吓得自相践踏,要是守好的话,凭着对面的几百骑兵,本来不会对己方造成多少伤害的! 而且孙权说的没错,眼前挫折只是一时的,自己这边只要紧守逍遥津这个巢湖通往合肥的渡口,凶虎就无处可逃,而巢湖周瑜那边的兵力也是占优,断不可能输给凶虎! 当下众人整顿军阵,后退十几里,背靠逍遥津扎营,同时安排人手,寻找引火之物,准备明日将合肥前面的树林烧掉,这样就己方可以安全抵达合肥城下了! 刘晔一直战在城头,惴惴不安的看着远方,耳边一直隐隐约约传来喊杀声,因为有树林阻挡,他看不清大部分战场上发生的事情,眼看小半天过去,还没有看到张辽回军,他心道难道张辽全军覆没了? 突然他眼神一凛,远处地平线上密密麻麻的人头,似乎在后撤? 不可能吧,十万大军,就这么退走了? 正当刘晔疑惑不安的时候,却见远处树林里,陆陆续续走出了大片的兵士来,他看到对方穿的是江东军装束,顿时心中一紧,张辽果然败了吗? 但随即他发现不对,这些兵士扛着兵器走得稀稀拉拉,浑然不是想要打城的样子,未几,张辽带着骑兵一路赶到城下,对刘晔道:“开门,这都是降兵!” 刘晔连忙下城迎接,听张辽说了事情始末后,不禁又惊又喜,张辽不禁打胜了,还招降了上万军士,这下合肥城能守住了! 但随即他忧虑道:“孙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还有至少六七万人,要是明日卷土重来,同时将树林毁坏” 张辽听了,微微点头,赞同道:“没错,只要他们步步为营,突进到城下攻城,以城内的以新降山越兵为主的兵力,也不好防。” 刘晔也是这么想的,降兵怎么也要整军数月,才能指挥用兵,如果孙权再度强行攻城,合肥是不一定能守得住的。 但随即张辽说道:“不过对此我早有对策。” 他到刘晔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话,这让刘晔不禁睁大了眼睛,张辽还真敢干啊! 张辽微笑道:“这是我跟随主公这两年,学到的主公用兵之法,其精髓就在于兵贵神速,出其不意八个字上。” “府君现在可以重新整编兵士,不愿意的,就让他们先发放下武器去做杂活,愿意做兵士的,边混编入城内兵士中,以作抵御。”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我和手下八百骑兵即可!”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趁夜来投 巢湖。 随着夜幕渐渐降临,天色陷入黑暗,巢湖广阔的水面上,船只落锚于水中,只剩下隐约的轮廓黑影。 南面濡须水中的江东船队也是如此,船只大都进了水寨,江面上静悄悄的,为数不多用来封锁江面的船只,也悄然不动,仿佛船上的人都已经睡着了。 而濡须水南面百十里的航道上,有几座水寨中,辛毗坐在船舱内,看着窗外的江水,皱眉道:“这都多少天了,江东到底在干什么?” “他们打算就这么和巢湖里面的凶虎水军耗下去吗?” 一旁的司马懿自然知道辛毗是在问自己,便道:“这岂不是正好?” “若是江东占据了巢湖,提前围住了寿春,明公那边出兵不就没有意义了?” 辛毗一怔,随即道:“这也是对啊,这样一来,咱们不就师出无名了?” “好好,你还提醒了我,本来我还很急,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心安了。” “咱们就在这里看戏,让那两边自相残杀,等明公打下寿春,正好为咱们做嫁衣!” 他正说的高兴,忽然听到江面上一阵号角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辛毗吓得连忙站了起来,往窗口外面看去,说道:“怎么了,怎么了?” 随即他的身形停止不动,仿佛被什么吓住了。 司马懿也站起身来,越过辛毗肩膀往窗外看去,就见沿江眼江水寨中停的上千江东战船,正缓缓驶离岸边,同时风帆高高挂起,船头转向北面,开始逐渐加速。 这上千战船一起动作,如同万千巨物凶兽从深海中群起捕食,给了辛毗司马懿极为震撼的视觉效果,两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望着逐渐提速,组成如同滔天巨浪般的船队,司马懿不由常常吐出了一口气,叹道:“厉害,出其不意,晚上用兵,真是有魄力。” “看其整齐划一的样子,显然是早有准备,江东那边,有厉害的谋士啊。” 辛毗急道:“这要被他们抢得先机了,咱们就这么干看着?” “要不要马上发兵跟上?” 司马懿听了,摇了摇头,“连江东怎么打,打谁都不知道,我们就不要趟浑水了吧?” 辛毗愣住,“啊?” “我们要是什么也不做,坏了明公事情,岂不是会被问罪?” 这些日子以来,辛毗和司马懿多次就战事分析谈论,逐渐被司马懿的眼光折服,所以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角色发生了互换,眼下辛毗说话的中,竟隐隐约约含着几分请教询问的意味。 司马懿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道:“监军有没有想过,咱们的水军,和江东水军相比,从数目上就是绝对劣势,算上双方水军实力对比,差别就更大了。” “可以说我们即使掉头帮助凶虎,都未必能压制江东水军,既如此,我们为何还要帮助江东水军,在一旁看着不更好吗?” “而且从头到尾,江东就没有告诉过我们这次夜袭的计划,焉知其是不是故意下套给我们?” “若我们突入战场抢功,江东军会不会用敌友不分的理由,掉过头来攻打我们,事后找借口推卸?” “以那周瑜的心思,未必没有存着削弱我们实力,全据江淮的想法啊。” 辛毗仔细一想,心道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只得道:“那我们如何做?” “就等在这里吗?” 司马懿想了一会,便开口道:“我们跟在后面。” “但不能离得太近,等他们都进了巢湖,我们再动身也不迟。” “等两边打得难分难解,我们再观察好形势,伺机而动。” “要是两边对峙,我们就在后面观望。” “若是凶虎水军大败,我们就从旁边捞取好处,同时集中船队警戒,免得为江东水军所趁。” “若是.”他犹豫了一下,“若是江东水军败了,我们便想办法在水道上堵住他们撤退路线,坑他们一把。” “不过两边实力差距这么大,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吧?” 辛毗有些发呆:“挡江东水军的路?” “为何如此?” 司马懿出声道:“很简单,明公欲取寿春,不仅是要打凶虎,还必然存了和江东冲突的心思。” “江淮之重要,不仅江东欲得之而后快,明公又何尝不是如此?” “现下是两边夹攻凶虎,但凶虎落败的那一刻,便是两边撕破脸的那一时!” “我相信到了那时,即使我们不先动手,江东也会对我们出手的!”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江东和凶虎两败俱伤,最好双方都打残最好,为明公将来用兵埋下伏笔!” “若我们还要傻乎乎地给江东做马前卒,那才真的是辜负了明公对我们的期望啊!” 辛毗发起呆来,喃喃道:“是这样吗?” “但我临行之时,明公什么都没对我说啊?” 司马懿出声道:“明公当然不会对监军说了!” “因为他” 突然司马懿身体一震,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了! 这次出兵曹操心里有主意,但他只会告诉曹氏夏侯氏的心腹,绝对不会透露给自己这些外姓之人,明显不信任自己这些人! 曹操何许人也,为人多疑,极为警醒才能胜于他,亦或猜透其心思的人,别看其礼贤下士,其实心内提防的很! 就如同那杨修一样,事事显摆自己很聪明的样子,将来必遭反噬! 自己真是傻了,平常看得这么明白,怎么这个时候什么都忘了,一时得意忘形,失言把曹操的心思猜了出来? 想到这里,司马懿赶紧不露声色补救道:“当然,这也只是我胡乱猜测而已,在未得明公军令之前,当谨慎应对,最少应该尽量远离战场,以自保为上策。” 辛毗听了,也未多想,便点头道:“便依你说,现在派人传令给各船,立刻整军,半个时辰后出发!” 司马懿听了,才稍稍放下心来,暗暗警醒自己,以后千万不能这么显摆了,免得被曹操猜忌,自己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濡须水中的船队,正在往巢湖入口驶来,半个时辰后,便能进入巢湖。 而此时巢湖入口,却有百余艘战船正借着夜色遮掩,挂上了风帆,乘着东风,往巢湖方向驶去。 这支船队,自然是诈降的黄盖船队,其船上装满了茅草火油等引火之物,趁着今晚约定诈降,黄盖会将整支船队引火,冲入凶虎船队中军,将其全部点着! 当然,这种火攻之策,其实并不理想,因为对方也会四散逃开,避开火势。 但这正是周瑜所想的,他不求黄盖的战船能烧掉多少凶虎水军,他所要的,只是让凶虎军阵势大乱,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而已。 因为后面的濡须水,正有上千条战船赶来,周瑜要做的是,便是指挥这处于绝对数目优势的战船投入战场,将陷入混乱的凶虎水军彻底碾碎! 火攻只是辅助,这将近两千艘战船,才是周瑜用来一锤定音的杀手锏! 对于此战,周瑜是信心满满,因为他和韩当程普这些将领在图上推演了无数遍,都没有发现凶虎水军有能翻盘的希望。 如今战船数目,人数,风向,皆是江东水军的优势,还怎么输? 这一次,自己一定要报上次巢湖大败的仇,将债连本带利讨回来! 他看着黄盖战船消失在夜色中,便传令各船做好准备,一旦火势起来,便突入巢湖。 这次周瑜把时间算的很好,半个多时辰以前,濡须水最南面的船队最先出发,沿途水寨岸边的战船会依次跟上,形成同时进军的局面。 预计半個时辰后,第一波战船到达的时候,周瑜便会带军一马当下,突入巢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上千艘战船投入战场。 而那个时候,正好是黄盖诈降的船只将凶虎水军点火,让对方溃乱的时候,时间上刚刚好,这会让凶虎根本无法来的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 完美! 正在周瑜将一切都算计好的时候,黄盖的船队乘着东风依次排开,向着远处黑影中的袁熙水军而去。 二十几里的路程,转眼就走了七八里,然而这时候黄盖却是猛然间怔住,因为黑暗之中,对面竟然有一支船队驶了过来! 看到对面战船一字排开,慢慢形成了一个半圆形,拉住了将近十里宽的水道江面,当好挡在了黄盖的前进路线上,黄盖有些发懵,这是怎么回事? 来接应自己的? 这和之前说的有些不一样啊,有点太急了,就不怕后面的周瑜发现吗? 黄盖下意识让船队减速,因为这个时候不能操之过急,离着对方中军太远,此时给船只引火,根本到不了对方船队中间,在此之前,可能船只就要烧没了! 他正犹豫要不要和对面答话,却见对面一支火箭升起,照亮了江面,正中船头之上,站着一员武将,喝道:“黄盖!” “你个狼子野心的叛徒,孙权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于他,你还要脸吗?” 黄盖瞬间麻了,这怎么回事? 你是凶虎军的人,怎么还能站在孙权那边骂自己呢?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胜负关键 黄盖出发之前,曾经也预料了种种可能发生的意外,偏偏完全没有想过如今的局面,他一时间脑子有些短路,发生什么事了? 而且对面武将这声音样貌,黄盖随即就在脑海之中找到了对应的人,自己曾经战场上多次和其打过交道,这不是和江东对抗多年的黄祖部下,前些日子射死了凌操的甘宁吗? 按道理说,谁投降江东也有可能,就和江东有血仇的甘宁你不太可能吧? 想到这里,黄盖突然身体一震,对啊,这绝对有问题,这怕不是袁熙不放心自己,派甘宁来诈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当即昂首挺胸,对着甘宁叫道:“我为江东效力多年,却饱受冷遇,遭宵小欺凌,江东负我,所以我特来投袁使君!” “我乃真心弃暗投明,莫不是你对袁使君心怀不轨,所以来阻我?” 说完黄盖把手一招,让船只加速冲了过去,正好自己有了借口,对面是叛军,那自己冲过去也是理所当然吧? 甘宁见状,当即叫道:“黄盖!” “你不要执迷不悟!” “吾是黄祖手下大将甘宁,不想看你走入歧路,所以故特来阻你,速速掉头回去!” “投靠凶虎,乃是昏招,你若能及时回头,还有一条活路!” 黄盖眼见甘宁把战船集中起来,挡住了自己水道,不禁又气又急,怒道:“我信你个鬼!” “你杀死江东那么多将领,还想投江东,伱当我是三岁小孩?” 甘宁正义凌然道:“我痛定思痛,觉得孙权才是明主,如今江东势大,凶虎没有胜算,你一时糊涂,走错了路,将来是要后悔的!” “快随我一起回去面见周都督,负荆请罪,在江东效力!” “你若执迷不悟,我便和你在此大战一场,绝对不会让你投奔凶虎!” 黄盖麻了,他欲哭无泪,你什么时候投降不好,这时候投降? 你知道你碍我事了吗? 我这船要过去才能放火啊! 他见甘宁船只挡在前面,知道只能硬冲了,当即吼道:“听我号令,战船撞击,从他们船只中的空隙中穿过去!” 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即使冲过对面的船阵,放火之后自己这边也很难逃跑,除非这甘宁是真心投靠江东的,见到自己放火,能明白自己是诈降! 想到这里,黄盖也是硬着头皮,带领船队冲了过来。 甘宁见了,便是一声吼道:“大胆黄盖,实在忘恩负义,就让我来干掉你个小人!” “战船撞击!” 双方船只急速接近,然后轰然撞在了一起。 轰轰的撞击声不断响起,船头木屑纷飞,到处都是兵士惨叫的声音,黄盖努力站稳身子,惊讶地发现,己方船只没有如他预料的一样,借着撞击冲了过去,而是船头冲过了数丈,就似乎被什么东西拦了下来,前进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急忙纵上船头,借着月光看时,登时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怪不得甘宁的船队一字排开,原来是每条船之间,都被数条极为粗大的铁链连接,黄盖的船只本要从缝隙间穿过去,却被铁链生生拦住,动弹不得! 甘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黄盖,你蛊惑军士跟你逃跑,还带着江东军器投诚,真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啊!” “如今我便就将这些军器送回周都督处,你这份泼天的富贵,我接住了!” 黄盖几乎就要骂出声来,什么泼天富贵,我吐你一脸狗屎富贵! 他人已经濒临崩溃,好好端端的计策,就这样被搅和了? 不对! 他随即醒悟过来,甘宁投诚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用铁链把战船连起来? 大张旗鼓做这些无用的事情,不怕被凶虎发现吗? 他想明白了这点,便大吼道:“甘宁,你敢诈我!” 甘宁知道瞒不住了,他几乎全程都在憋笑,此时大笑道:“黄将军,你要是真心投靠使君,就让我上船检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军器,还是引火之物?” 黄盖知道自己诈降的事情彻底失败了,当下对军士号令道:“将他们全部杀了,冲开锁链,随我上!” 江东军听了,纷纷应和出声,虽然声音颇为齐整,但已经显出了不自信的迹象,本来是放火的,现在成了搏命,能让他们不动摇吗? 甘宁见了,也是吼道:“江东狗贼诈降,杀!” 两边呐喊一声,厮杀在了一起。 黄盖甫一交手,便觉不对,对面战船上的弩箭火力,也太猛了些,自己这边几乎是瞬间就落于下风,这样下去崩溃是迟早的事情,要不要提前放火? 反正风向对自己这边有利,只要点着了火,对面也不得不弃船,到时候依靠风势,说不定能带着甘宁战船飘向对面? 但他仔细往水面上一看,顿时差点一口血没喷出来。 因为甘宁的船阵已经集体下锚,根本无法移动了! 黄盖知道这次火攻之计完全失败了,对方怕是早有准备,如今最重要的是尽快通知周瑜,不要中了对方的埋伏。 那现在自己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就地点火,把甘宁的船只点着,自己趁机乘小船返回去报信。 但这就有一個问题,小船行的慢,而且是逆风,纯靠人手划桨,被对面追上了,基本就是必死的局面。 第二个就是一边交战,一边让船只后退掉头,带着自己这些船回去。 这两种办法,自然是第二种最为安全,但黄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对,这本来应该放火的火船,自己带回去,要是被对方利用,那后果不堪设想! 黄盖思量再三,最后还是下了决定驾船退走,反正今晚吹得是东风,风向一直往凶虎军方向刮,怎么也不会烧到江东军的船只,自己到了巢湖入口再点也不迟,还能用来阻拒凶虎水军! 想到这里,黄盖吼道:“掉头脱离!” 甘宁见了,也是吼道:“杀!别让他们跑了!” 经过一刻钟的激战,黄盖大部分船只终于是成功转向,冒着甘宁军的攻击,往濡须水方向退去。 甘宁见了,当即命令船只起锚,对着黄盖紧追而去,同时心里佩服袁熙和诸葛亮等人,事态的发展,果然如他们所料! 他命令兵士射出火箭,袁熙远远看到天空中炸开的烟火,对陆逊笑道:“事成了,我们走!” 陆逊也命人射出火箭,看到信号,停在巢湖中的所有袁熙水军一起动了,直直往巢湖入口,濡须水的方向驶去,这便是今晚袁熙军选择的战场! 那边甘宁黄盖两边一追一逃,黄盖堪堪逃到了巢湖入口处,远远看到周瑜水军正在赶来,便连忙喝道:“把船调头,把船都点着后弃船!” 兵士听了,纷纷逃出引火之物,找着了船舱里面的引火之物,不多时,百十条船都燃烧起来。 黄盖命人登上小船撤离,急忙赶往周瑜战船报信,这边甘宁看到点着的火船对着己方船队飘来,便发令道:“散开,用铁链拦住敌船!” 船队渐渐散开,中间的铁链绷直,然后迎向了黄盖的火船,再度用铁链将其拦住,船只纷纷着起火来,但因为风向原因,火势不会因为向江东军方向蔓延,只会吹向袁熙水军方向。 于是甘宁命令士兵下锚,然后弃船,让桌获得船只原地燃烧。 周瑜将狼狈不堪的黄盖接上船来,等黄盖说完前因后果,周瑜微微皱眉道:“没想道被对面识破了,凶虎倒真是谨慎。” 随即他安慰道:“不过不打紧,我们等船烧完,便直接正面突入巢湖,正面击败他们好了!” “我们船只远胜于对方,顶多是多损失些战船,凶虎无法地方我们的进攻!” 他命令船下锚,静静地呆在数里外的地方,就等火船烧完,在带领大军进入巢湖。 在周瑜的眼中,火船计已经结束了,但在赶来的袁熙看来,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对陆逊道:“发射烟花信号。” 两条火龙升上高空,炸出两朵璀璨的烟花,照亮了夜空,周瑜仰头看去,一时间迷惑不解,对面想要干什么? 濡须水东岸,诸葛亮带着一支军马,借着两岸树林的遮掩,潜伏到了濡须水岸边数里处。 他登上高处,用望远镜看到濡须水岸边空空如也,大批战船皆是行到河道中央,首尾见不到头,这是江东水军大批船只集合,等待周瑜的号令。 诸葛亮心道便是胜负的关键了,因为江东军不善步战,所以干脆放弃了登岸,只用战船作为掩护,保证整个船队的安全。 这放在和其他人交战,倒是没有问题,因为步军骑军再厉害,也要登船才能造成江东水军的伤亡,但以目前的袁熙的水军实力是做不到的。 但偏偏放在袁熙这里,却成了可能,因为他拥有周瑜完全想不到的攻击手段! 谁都以为袁熙是要和江东军打水仗,其实这次巢湖之战,关键却是在陆地上! 诸葛亮看到时机到了,便一声令下,身后的百十辆小型投石车齐齐排开。 投石车的另外一端,是一个个开了口的圆瓮,随着诸葛亮发令,投石车呼的一声松开,将百十个圆瓮送到了天上! 圆瓮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越过树林,飞行了数里,然后扑通一声,砸入了江水之中。 圆瓮沉入水中,瓮中的黑色液体流了出来,没有沉入水中,而是慢慢往水面上浮起。 石油。 等浮上水面,石油开始从水面上大片蔓延开来。 有的圆瓮直接砸到了江心拥挤不堪的船只甲板上炸开,里面石油四散溅射开来,把船上的军将兵士吓了一跳,慌忙往岸边查看。 等他们看到接连不断的圆瓮从岸边树林后发射出来后,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了,赶紧派人去报知周瑜。 周瑜正在船头看火烧船,得道消息后,也是有些懵,对面射的是什么?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瓮中之鳖 摆在周瑜面前的,是一个打捞上来的陶罐,他伸出手指,在陶罐里面挖出一点粘稠的油状液体,放到鼻子面前闻了闻。 刺鼻的气味让他眉头皱了起来,旁边的侍卫连忙提醒周瑜或许有毒,周瑜才找了块布,想把手指上的油脂擦掉,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在周瑜的认知中,这东西似乎是榨油的废渣,但是气味如此难闻,肯定不是一种东西,对面发射这么多东西到江水中干什么? 周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数种可能,包括火攻,但火攻的话,不应该是点着了再投过来吗? 人是无法对认知之外的事物,第一时间产生正确判断的,即使是周瑜这种聪明人。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因为异常的事情在同一时间发生,那必定是对面有阴谋,但周瑜却因为缺乏关键性的认知,而无法及时做出应对。 更何况他面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便是刚刚被点着火的黄盖船只,已经烧了半刻钟了,船只的火势,正在渐渐变大。 诸葛亮发射陶罐的时间和地点,是经过了精确计算的,此时周瑜的船队虽然远离火船,但是湖面之上,却静悄悄发生着谁都没有注意到的细微变化。 诸葛亮投射的地点,是在周瑜中军船队往南七八里的地方,这端江水之上,早已经聚集了大量的船只,千百只陶罐入水,里面的原油开始在水面上扩散开来。 油膜随着江水流动,开始向着周瑜的船队渐渐蔓延开去,同时因为刮东风的缘故,其扩散的速度,比正常的江水流动,更要快上了几分。 但即使如此,若要扩散十里地的距离,也要经过相当长的时间,说不定等黄盖船只烧完,都不一定扩散到周瑜船只所在。 东风! 只有袁熙明白其中道理,水面起火,加热空气上升,周围的冷空气必然过来补充,于是形成一股巨大的空气旋涡。 于是最后剩下的,便是先前预备的手段了。 诸葛亮眼见数千只陶罐全部打入河道之中,江东军只怕迟早会派人上岸,便知道这事情只剩下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了。 战场上的众人,都敏锐察觉不对,风向怎么突然变大了? 着火战船的区域,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一般,在吸引四方的风吹了过来,让火势越烧越旺,风力也借此越来越大! 周瑜船上的兵将都有些疑惑不解,他们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的知识,所以根本理解不了。 袁熙本来伴着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开心的笑容。 一排排的东风被斜着放到了木架上,以不同的方向,对准了树里外的江心,以及江心上的战船。 诸葛亮让兵士搬下板车的木箱中,撬开箱盖,里面的稻草中,是一根根粗大的毛竹,顶端尖锐,尾部有四条尾翼和引线。 换言之,此时江面上的风向,皆是加速吹向了这个漩涡,其中带动的不仅有江水,还有不断扩散的油膜! 若此时江上起火的话,这股旋涡将会水面上的火势,都带向这個起火中心! 诸葛亮从望远镜中看到了风向的变化,想到了袁熙解释过的远离,以及说过一句话,心中思绪万千。 以着火的战船为圆心,浓烈的烟柱升起,水面上却渐渐起了风。 然而这个时候,江面上还发生了另外一重变化。 如何引火! 而且是从四面八方,对着火的区域吹过来的。 “那是.东风!” 诸葛亮问袁熙为什么是这个名字,袁熙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说道:“这是一种信仰。” 陆逊正在船头看着濡须水口上的百十艘战船熊熊燃烧,心道义兄倒是沉得住气,等船烧完,江东水军便会攻进来了吧? 突然之间,他目光一闪,惊讶地看着十几里外的天空,那边树林之中,突然出现了数百道火蛇,正拉着长长的尾焰升上天空! 他下意识扭过头,对袁熙喊道:“义主公,那是什么?” “军师要什么风,便有什么风,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诸葛亮看着时机成熟,果断挥手,喝道:“点火!” 这便是先前袁熙在船上给诸葛亮看过的巨大火箭,而袁熙将其命名为。 诸葛亮试验过,这所谓的石油,虽然能在水中燃烧,其实并不好点,而且现在的距离想要派人点火,江东军必然有所防备。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江东水军众人,包括周瑜在于,呆呆地看着后方头顶之上,千百星芒在头顶闪烁,然后铺天盖地对着己方船队落了下来! 周瑜第一时间大吼道:“进船舱闪避!” 他话音未落,一支支一人高的火箭斜着下落,狠狠砸入周瑜船队,然后猛地爆裂开来。 火药爆炸声中,火箭里面调制的火油四散溅射,落到了甲板甚至船帆之上,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周瑜见了,连忙对韩当程普道:“让各船打水灭火!” “这火势看着不是很大,战船里面也没有引火之物,只要应对及时,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他此时隐隐约约猜到了袁熙军的意图,本能感觉这背后有着更大的阴谋,然后在下一刻,他的猜测终于被证实了。 许多火箭并没有落在船上,而是在江水上方炸开,燃烧的火药火油落入江水之中,并没有第一时间熄灭,而是在黑色的油脂上停留片刻,随即将其引燃! 在短短的半盏茶时间里面,火焰就从江面上蔓延开来,而且火借风势,将整个江面渐渐点燃开来,染得一片通红! 眼见火势随着风向,向着自己战船窜了过来,周围都是江东水军惊恐的叫声,周瑜这才完全明白过来,对面打得是什么主意,不禁浑身发冷,这种闻所未闻的手段,对面是如何想出来的? 但他知道此时是要做出决定的时候了,因为若还呆在这里,所有的船只都会被烧毁! 眼下周瑜似乎只有两条路走,一是带着所有战船退走。 但这不可避免就要经过起火区域,眼下这些区域中的千百条战船都陷入了混乱,让他们调头都成了件困难的事情,要是走到一半所有船只挤在一起,火势烧上来,便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既然第一条路行不通,那第二条路,就只有在火势还没有到达这边之前,全部船队往北突入巢湖,和袁熙军交战,以避开火势,方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周瑜望着封锁江口的那百十条起火的黄盖甘宁战船,不禁咬牙切齿,江东水军要是强行冲过这片起火的区域,损失定然不小,更不用说对面的战船上还连着锁链,自己这边未必能冲的过去! 原来对方早就把所有情况都算中了,这是早有预谋,想把江东水军困死在这进退不得之地,让自己活活烧死啊! 周瑜只感到喉咙发甜,似乎有一口血要喷出来,今日之误算,比上次还冤枉,凶虎利用了他不知道的东西,将他引入彀中,实在是卑鄙无耻,不甘心,不甘心啊! 但不管周瑜如何捶胸顿足,他知道要立刻做决定了,不然船队就全完了! 陆逊这边,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烧的通红江面,虽然袁熙先前和他提过,但眼前的场面,显然超乎了他的认知。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说道:“主公,这下周瑜完了!” “不过他肯定会做出应对,要么是往南退走,要么是往北突入巢湖,和我们拼死一搏!” 袁熙点头,“伯言以为,他会选择哪一种?” 陆逊毫不犹豫道:“眼下火势这么大,退走未必能成,依照周瑜的性格,肯定会不甘心,所以他会和我们来决一死战!” 袁熙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所以再派两串锁链船过去,将江口完全封住,我看他们要付出多少船只的代价,才能将这三条锁链阵破开!” “在这之前,就让他们多闻闻烟火的味道吧。” 陆逊心道袁熙还真是蔫坏啊,他心里一边吐槽,一边命令后备船只去封锁江口。 周瑜用湿布掩着口鼻,但刺鼻难闻的味道还是不停钻入他的肺部,这味道也太难闻了! 他昏头涨脑,见旁边的韩当等人也是脚步虚浮,知道这烟雾有古怪,便当机立断大喝道:“马上升起船帆,全力攻击巢湖入口!” 韩当程普等人扶着船舷,竭力发出一道道命令,周围混乱嘶叫不断传来,让命令传达极为困难,但在两人努力下,数百艘战船一马当先,对着江口冲了过去。 他们的背后,是被大火蔓延的濡须水江面,很多船只已经开始起火,到处都是兵士痛哭惨叫的声音,宛如人间炼狱一般。 周瑜咬紧牙关,满嘴都是血腥味道,他不甘心就这么败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拼死一搏,向死而生! 而且未必没有希望,只要他强行冲过封锁,在巢湖中和对方对峙,即使只能剩下一半水军,后续也是己方数目占优! 而且只要孙权那边打下合肥,回头封锁巢湖水道,凶虎这支水军变成了瓮中之鳖,还是会被江东大军消灭! 他站在船上,眼见快到黄盖甘宁纠缠的着火船只区域,对面却又派出了两支拉着铁链的船队,下锚锁死了江口,差点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到底谁是瓮中之鳖? 但眼下周瑜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只得忍受着随风刮过来的刺鼻臭味,大声吼道:“加速冲过去,和敌人决一死战!” 同一时间的合肥,张辽眼看月上中天,便对守卫城门的兵士说道:“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张辽当前而出,他身后的八百骑兵紧紧跟随,向着江东军扎营的逍遥津疾驰而去!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算计到死 白天的时候,张辽带领八百骑兵正面击溃了孙权带领的十万大军,逼得孙权后撤到了二十多里以外的逍遥津扎营。 所谓津便是渡口,合肥南部的逍遥津,本就是通往巢湖的渡口通道。 孙权这个决定,其实也算是求稳之策,因为逍遥津的船只,绝大部分都去巢湖阻拒江东水军去了,如今渡口里面剩下的,只有大大小小十几条船和百十守卫,在江东军的攻击下,很快便陷落了。 在孙权的视角来看,自己白天的这场失利,只是一场小败,他还剩下了六七万人,只要明日平推到合肥城下,就能破城而入,夺取合肥。 然后他便能调头过来占据逍遥津,截断袁熙水军的退路,将其堵在巢湖之中。 因为按照孙权的推测,周瑜率领的江东水军数倍于袁熙水军,更别说还有曹操水军的助力,平推都能将巢湖推平了,到时候袁熙水军被击破,只能被堵在巢湖之中成为瓮中之鳖,被江东军全部击灭! 至于今天的失败,孙权安慰自己是初经战阵,所以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种种巧合,陈武战死,山越人叛乱导致前军崩溃这种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只要明日他堂堂正正平推,无论对面如何骚扰,保持阵型不乱,便不会有军阵溃散之忧,到时候对面来多少骑兵都没有用! 孙权甚至都想到了下一步的打算,快速占领合肥后,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收编凶虎残军,将曹操水军阻拒在濡须水,然后抢在曹操前面,快速攻下寿春,等曹操赶到的时候,江淮已经皆落入江东手中,只能徒呼奈何了! 想到这里,孙权美滋滋地进入了梦乡,他白天又惊又吓,早就疲累不堪,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直到他被连续不断的炸响和惨叫声惊醒。 半睡半醒间,他被冲进来的徐盛摇醒,睡眼惺忪地坐在床榻边上,迷迷糊糊道:“怎么了,怎么了?” 孙权听了,更是战栗不已,这不是白天那个杀神吗? 孙权一激灵,完全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乱窜的兵士,吼道:“走?” “而吴公要是有个三场两短,江东如之奈何?” 徐盛一边拉着孙权去找马,一边无奈道:“吴公,来的敌人不多,但是我们中了敌人的计,此地早就埋下了引火之物!” 他揪住徐盛的前胸,“十万人,十万人啊!” 然而到了寨门口,众人还是被张辽骑兵斥候发现了,他们之中有人发出火箭,其他方位的张辽骑兵见了,纷纷向这边赶来。 孙权听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耳边都是江东兵士的惨叫声,随即他猛然睁开眼睛,“既然如此,我们往巢湖东岸退走!” 此时潘璋满脸黑灰地赶了过来,见孙权还在和徐盛拉扯,赶紧上前拜道:“吴公,兵士已经四散溃逃了,止不住了!” “敌人点火后,烟火自地下而起,一时间根本无法扑灭,对方趁机袭营,如今我军已经炸营了,还是快走吧!” “你就不能想办法抢救一下?” 孙权耳听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有吼声极为清楚的传了过来,“吾乃并州张辽,孙权可敢与吾一战?” “随时都会有敌人突入,还望吴公保身为要,等周都督击败凶虎水军,再合兵报仇,未为晚也!” “怎么不找人灭火?” 两人出枪捅死几個不长眼的拦路兵士后,道路终于是让开了一些空隙,众人连忙往南面逃去,浑然不管江东兵射来的仇恨目光。 “我的十万大军,就这样完了?” 他不由嘶吼道:“走,走,快走!” “不然杀无赦!” 徐盛满脸苦涩,“吴公,敌袭,对面放了火,请先突围!” 徐盛和潘璋见兵士堵住前路,对望一眼,只得喝道:“让开!” 众人仓皇上马,在黑夜中努力辨认方向,想要从南边离开,但周围到处都是无头苍蝇一般的兵士,纷纷乱乱挡在逃跑路线上,将孙权一行阻得寸步难行。 孙权猛然一惊,瞬间冷汗就流了下来,他冲到帐门外一看,只见到处都是扑天盖地的熊熊火势,浓烟呛得他喘不过气来,顿时陷入了惊慌失措,“怎么会这样,对方来了多少人?” 孙权眼见幽州铁骑不断冲了过来,突然很想哭,自己难道要死在这里了? 突然之间,斜刺里张辽纵马而出,对着孙权冲了过来,大叫道:“孙权休走!” 徐盛潘璋被幽州骑兵缠住,眼见救援不急,后面宋谦贺齐赶了过来,同时阻住张辽,吼道:“休伤吾主!” 徐盛潘璋两人连忙抽身过来,带着孙权就跑,张辽被宋谦贺齐缠住,只得出枪应对,三人在浓烟滚滚中战了起来。 先前根据诸葛亮测算,在逍遥津埋下了引火之物,张辽夜袭前先找到了点火处点燃,等地下的柴草火油火势起来,烟雾滚滚,江东兵士慌乱之际,这才趁机袭营,一举让江东兵炸营。 对于烟雾他早有防备,八百骑兵都带了棉制的防烟口罩,其中间还夹了木炭颗粒,比不断吸入烟雾的江东兵将更能持久,所以如今张辽以一敌二,不但不落下风,还将宋谦贺齐逼得险象环生。 反观宋谦贺齐不断吸入刺鼻的烟雾,头脑发胀,招数渐渐散乱,几十合后,两人就已经左支右绌,纰漏百出。 张辽瞅个空子,月牙戟荡开两人长枪,顺势砸贺齐喉咙上一拖,将其脖子划开一道刀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喷涌出来。 贺齐丢掉手中长枪,捂着脖子,喉咙咯咯作响,最终是身子晃了两晃,栽倒在马下身亡。 宋谦见了,不由魂飞魄散,将手中长枪乱舞,避开张辽,趁机掉头逃走,张辽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看离着只有数丈,对方越逃越快,便从背后掣出弓来,对准宋谦后心就是一箭。 宋谦听道风声,急忙伏下身子闪避,箭矢擦着他的头盔飞出,宋谦正暗道侥幸,第二支箭又到了。 这支箭正中他的没有盔甲覆盖的大腿,剧烈的疼痛让宋谦惨叫一声,身子不由自主跌落马下,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张辽早策马奔过,顺手一箭射中宋谦面门,宋谦怒目圆睁,就此气绝。 孙权在前面策马奔逃,周围都是溃散的乱军,他突然很想哭,这是不是个噩梦,怎么梦还没有醒? 他望向巢湖的方向,心道周瑜办事太不利了,要是他早到一天,自己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不过晚归晚,巢湖之战,也该打赢了吧? 同一时刻,巢湖之中,周瑜近半的水军,已经完全陷入了火海之中。 最前面的周瑜水军先锋,在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之后,终于是冲破了袁熙水军布下的三道锁链船阵,冲入进了巢湖之中。 而背后的火焰,也逐渐蔓延过来,染红了十里濡须水,让其中上千条战船宛如处于烈焰地狱之中。 这还不算完,岸边的诸葛亮领军,还在不断发射着石油罐和东风火箭,将着火的地区进一步扩大,这是袁熙这些年的攒下的积家底,如今在这一战全部拿了出来。 诸葛来那个望着通红的江面,心里感慨万千,战前袁熙对诸葛亮说,这次东西管够,尽管全部都扔到江东军头上,如今终于是实现了。 这不是但单独哪个人的功劳,还是袁熙势力所有人,从将领到兵士,从官员到百姓,从袁熙到工匠,所有人努力合作的结果, 周瑜已经带领船队突入巢湖,硬着头皮和袁熙水军接战,他心道烧就烧吧,自己战船被烧,你们不也一样? 结果等他看到近处的一条袁熙水军的战船后,终于是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对方水线上下数尺,都围着一圈铁板,有效隔绝了江水之中的火焰! 这样下去,最先着火的,肯定是自己这边,对面真是把一切算的死死的! 周瑜感到天旋地转,但还抱着一丝希望,他不知道自己身后多少船只陷入了火海,但是后军肯定有一部分安然无恙的,加上曹操水军,数目依然占据绝对优势,要是等火势熄灭敢来救援,还能扳回局面! 如今自己要做的,就是压制住袁熙军水军,等待形势翻转的那一刻! 巢湖入口南面二十里的江面,辛毗站在船头,胆战心惊的望着前方火光冲天的江面,六神无主道:“这是什么?” “难道是太平道妖法?” 他转向身旁的司马懿,“如今我们怎么办?” 司马懿望着熊熊燃烧的江火,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让船开进去。 想到这一切,都是那素未谋面的凶虎弄出来的,司马懿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极为奇怪的感觉,对面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江东水军怎么看也是凶多吉少,没像这种劣势下面,凶虎都能翻盘,那合肥乃至寿春那边,曹操真的能如愿吗? 司马懿心底涌出了一丝迷惘,自己投靠曹操,这一步到底对了还错了? 辛毗在他耳边焦急的催促,让司马懿回过神来,面对辛毗的提问,司马懿出声道:“有几条路可以走。” “其一是静观其变,等火势消失,边和江东水军会合,一起突入巢湖,攻击凶虎水军。” 辛毗犹豫道:“这妖法一般的火势能灭?” 司马懿道:“除非真的是法术,不然这应该和火油差不多,总是会灭的。” “但若是帮助江东水军击败凶虎,对我们未必是最佳的选择。” 辛毗疑惑道:“还有其他选择?” 司马懿点头道:“有” “江东其实一盘散沙,我看其后军军心大乱,我们可以趁机蛊惑他们一起退走,然后回军占领江夏,为明公全取荆州!” 辛毗一呆,这是什么主意? 这不等于是和江东翻脸?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单枪匹马 辛毗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眼前这个叫司马懿的年轻人。 对方出身于司马家不假,但当初司马八达的名声传到辛毗耳朵里面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也是士族大家的造势而已,荀家有八龙,你司马家就搞个八达,这不明摆着是给自家子弟宣扬名声么。 但辛毗在和司马懿接触这段时间,却发现这年轻人不能小看,其人从见识到手段,从心性到决断,都是辛毗生平仅见,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 尤其是这次,面对巢湖之战出乎意料的状况,对方提出的应对之策,是辛毗从未想过的,在曹军和江东联手的情况下,竟然要背刺江东,这真的好吗? 而且要是猜错了曹操心思,导致事情功败垂成,回去被问罪怎么办? 司马懿看到了辛毗眼中的犹豫不决,知道自己要再加一把火了。 他开口道:“敢问监军,如何看凶虎此人用兵?” 辛毗犹豫了下,出声道:“十年之前,北地霸主不是本初公,而是公孙瓒。” “其和本初公相攻五年,前四年双方都是各有胜负,即使公孙瓒退入易京,也是防守有方,未必不能支撑下去。” “但短短一年之内,他便兵败身亡,其覆亡之前,说过一句话。” “袁氏之攻,状若鬼神。” “在公孙瓒的最后半年时间里,让其连接吃了三次败仗,就是被称作凶虎的那位。” “袁熙袁显弈。” “他隐忍数年,毫不显山露水,一旦横空出世,便震惊天下,连败无数强敌。” “我当初跟随显甫公子,深知其人之可拍,其每逢大战,用兵总是出人意表,让无数对手为之折戟沉沙。” “我观这次江东也是如此,这诡异的大火,换做是我也无法应对,江东已经呈现败像。” “刚才你的问题很好,我思虑过后,认为凭我们现在数百条战船,是很难改变局面的。” “以凶虎的谋算,能将江东周瑜算计到如此地步,肯定会有后招等着我们。” 司马懿出声道:“这不就得了,我也觉得这次回天乏术,当务之急是自保。” “这次凶虎用计扭转了劣势,其之后肯定会大举反攻,若是我们不能保存实力,等其击败江东后聚集船队,掉头攻入汉水,明公取荆州的大计落空,那我们又该如何回去面对明公?” 辛毗已经被司马懿说动,便道:“以你之见,眼下该如何做?” 司马懿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尽快退走,顺便能捞走一些江东战船最好。” “但我们需要一个正大光明撤走的借口,事后也能对江东有个交代。” 辛毗一呆,见死不救,占江东便宜,事后还要江东那边不追究,可能吗? 司马懿加了,沉声道:“有個办法。” “告知江东后军,江夏遭受了凶虎和刘备联军袭击,急需救援。” “现在濡须水江面起火,他们一时也过不去,其中很多人有退却的想法,我们可将其先骗到夏口,再猝然发难,便可全取其船队。” 辛毗一呆,“前方大战,他们怎么可能临阵脱逃?” 司马懿出声道:“江东也不是铁板一块,让人散步谣言,说周瑜战死,哦,干脆说孙权也战死了!” “这计谋虽然粗糙,但挡不住想要见风使舵的,若孙权真的战死,江东这些人,未必不会投靠明公!” 辛毗怀疑到:“真的会有人信?” 司马懿笃定道:“江东都是些不敢打仗的胆小之辈,凶虎早前已经吓破了他们的胆子,更何况,这未必是不会发生。” “凶虎既然有奇计克制江东水军,又岂能不在合肥留后着对付孙权?” “此人实在难对付,要想赢过他,必须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我们没有了天时地利,还是尽快撤走保全为妙。” 辛毗犹豫良久,最后狠狠点头道:“好,我便听你这一次!” 司马懿听了,松了一口气,他如此做固然是为了自保,但也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自己这次的表现,应该是瞒不住了,辛毗回去,肯定会自己能猜测曹操想法的事情告知曹操,自己很有可能会受到曹操猜忌,但偏偏自己又不能杀了辛毗。 所以如今自己要做的补救之策,就是尽量立下功劳,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而这次以退为进,便是自己立功的大好机会! 不多时,江东那边就听到了沸沸扬扬的谣言,不出司马懿所料,很多人都慌了。 司马懿看得很准,留在后军的,大都是江东不怎么受重视的家族私兵,这些家族本来就摇摆不停,其大计部分家族也都在豫章这种远离吴郡,反而和荆州江夏接壤的地方。 现在他们有借口回访江夏,保全家业,自然是乐意的,而且这理由也很正当,江面都被妖火覆盖了,他们过不去,总不能在这里干看着吧? 之后便是司马懿让曹军几十艘战船早早挂上了江东家族旗帜,假扮成江东势力的样子,带头离开,这一来,江东军中便有百十条船仿效而行。 司马看时机成熟,便以协助江东战船守卫夏口的名义,让船队掉头,顺着濡须水南下离开。 剩下的江东战船见了,除了部分忠心的还在想办法背上,其他皆是纷纷跟着曹军船队跑了。 此时正在巢湖和袁熙水军打的不可开交的周瑜尚未得知南面的消息,不然只怕会被当场岂气死,不过现在的他,也无法他顾便是了。 如今巢湖水面上火焰熊熊燃烧,江东水军无法让兵士打水灭火,还要竭力避免接触到水面,免得被火焰烧伤。 这意味着小船突击战术已经完全不可行,双方只能在战船上隔着船舷对射,这一来,江东军明显不如拥有强弓硬弩的袁熙军,毕竟其一脉相承的冀州军,在弓弩技术上是远远压制江东的。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眼下对周瑜来说,最难以应对的,不是对面雨点般的箭矢,和偶尔发射来的火箭,亦或可以点着船板的火油,而是烟雾。 水面上的黑油,燃烧发出的烟雾,已经伴随产生的刺鼻味道,让江东水军难受无比,兵士们双目流泪,不停咳嗽,很多人已经捂着喉咙倒在地上,丧失了战力。 而反观袁熙这边,人人都带着口罩不说,脚边还放了水桶湿布,兵士用来掩住口鼻呼吸,所受的影响比江东水军小的多。 此消彼长之下,兵力占优,兵士训练有素的江东军不仅没能突破袁熙水军的防线,反而被对方打的节节败退,被逼在遮天蔽日的烟雾中出不来。 耳边听到兵士的惨叫声,周瑜急怒攻心,自己两次攻入巢湖,对方都没有和他堂堂正正一战,一次袭杀,一次火攻,然后周瑜就莫名其妙出局了,让这让他心中无比难受,如今他再也无法忍耐,大声吼道:“凶虎,为何不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 “为什么!”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但在这宛如地狱般的战场上显得是那么渺小,很快便消失于嘈杂的声浪中,周瑜扶着船舷,双目赤红,看着己方战船一艘艘被击毁,偏生毫无办法。 眼下韩当程普,周泰黄盖等人皆已经被周瑜被派出去,分成四个方向突击凶虎水军,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让周瑜怀疑,是不是有人已经战死了? 他正彷徨间,却见一支对面船队迎风破浪,对着自己冲了过来,船头之上,是个身高八尺,手执一把巨弓的猛将! 等周瑜看清对方面目,顿时心中大怒,这不是太史慈吗? 对着显然是要来取自己性命的! 周瑜一挥手,对身后兵士下令道:“放箭,射死他!” 太史慈身前的兵士举着巨盾,将射来的箭雨全部挡下,太史慈到了一射之地,便出声道:“周瑜!” “我太史慈,今日来取你性命!” 周瑜听了,大喝道:“痴心妄想!” “别以为你们赢了,看看咱们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太史慈大笑道:“别以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觉得孙权能打下合肥,断我们后路吗?” “我可以告诉你,孙权已经被杀死了,头颅已经挂在合肥城头上了!” 此话一出,江东兵顿时乱了,周瑜马上醒悟过来,喝道:“胡说!” “敢乱我军心,找死!” 太史慈笑道:“等伱束手就擒,一起到了合肥,便知真假!” “我劝你不要抵抗了,以你的水平,何必在江东哲宏地方蹉跎,鲁肃都已经投了吾主,你若现在投降,吾主必然厚待于你!” 周瑜气的七窍生烟,“妖言惑众,给我射死他!” 太史慈见对方箭矢射来,轻轻闪过,对着周瑜便射了过去,“看箭!” 太史慈这一突击,江东水军更乱,攻打侧翼的几支船队,见中军遇袭,不约而同回头救援周瑜。 也不是他们不想突破袁熙中军,而是彻底被袁熙的战法恶心到了,袁熙的水军确实从经验和数目上无法压制江东水军,但袁熙反其道行之,用了后世的铁锁连环,将战船连在了一起。 按道理来说,这种做法是害怕火攻的,但偏偏袁熙就是用这些船来配合火攻的。 连在一起的战船,将两军之间的水道完全隔绝,不仅封锁了江东水军的突破路线,让其再着火区域中无法脱出,更是压缩了对方的作战空间。 而且袁熙战船水线附近都加装了铁板,更加不容易燃烧,完全消除了被火攻的弱点,反过来配合火攻,把江东水军逼上了绝路。 韩当程普数次被铁链阻挡,不得突入,正无计可施间,眼见周瑜中军被突袭,只得回军救援。 太史慈见江东战船围了上来,豪情顿生,大笑道:“来得正好!” “想当年我和孙策一战,至今让我怀念不已,谁敢上前,和我太史慈单挑!”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生死搏杀 回援的江东四将看到太史慈遮的严严实实的口鼻,皆是心中暗骂,自己这边都要被烟雾熏死了,你这样和我们单挑? 挑个屁! 韩当大吼道:“你们用奸计欺骗,还想堂堂正正对决?” “想得美!” “一起上,把他杀了!” 说完韩当驾驶战船,一马当先对着太史慈战船冲了过了,其他三人见状,纷纷驾船跟上。 太史慈见了,冷笑道:“也好,既然你们不讲道义,那休怪慈不客气了!” 他一声招呼,身后战船纷纷搬出强弓硬弩,对着江东战船射去,江东虽然拼命还击,但还是渐渐落于下风。 韩当立在船头,手持大弓对着太史慈连珠箭般射了过去,太史慈也是当下引弓还击,两人都是本阵营中的箭术翘楚,此时发性上来,一支支箭直往对方全身要害招呼,同时脚步连闪,躲避对方的箭矢,一时间斗了个平分秋色。 虽然两边船只不断接近,形势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知不觉间,韩当已经是远远超前于其他江东三将了。 韩当在孙坚孙策在世时,担任的官职是先登校尉,这等于是每战必冲锋在前,所以他在江东武将中的地位也是极为超然,此时他冲在最前面,全神贯注和太史慈对敌,倒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但周泰却敏锐地发现了异常,他和韩当关系最好,看到太史慈身后的战船重点射击己方三人战船,唯独让韩当漏了过去,当即醒悟过来,大声吼道:“义公,小心中计!” 但他的声音无法在嘈杂的战场上传过去,此时韩当战船已经提到了极速,他射完了剩下三只箭矢后,面前数丈之处,已经是太史慈的船头! 两船丝毫没有停顿,便狠狠撞在了一起,韩当早已经一跃而起,手中铁枪顺手在甲板上一点,借势向着太史慈凌空扑去。 他人在半空,铁枪已经直刺而下,笼罩了太史慈的上半身! 太史慈却是手里还有一支箭,他此时面对来枪,却没有躲避,而是张臂卡拉开了大弓,对准了空中无法闪躲的韩当! 这一手完全出乎韩当意料之外,他真的没有想到,太史慈见面就和自己一换一,一箭换一枪! 他心中发狠,自己只要不被射中面门,你全身哪里能抗住我一枪? 他正在这样想着,却发现太史慈微微蹲身,一个倒纵,身体急速往后飘去,拉着弓弦的手同时松了开来! 箭矢急速往韩当面门射来,但太史慈的身体却在远离韩当刺出的枪尖! 韩当此时要面对抉择,要是将长枪投出,也许还能伤到太史慈,但是这样一来,自己落地时候,就要空手面对其他人的的围攻! 想到这里,韩当只得把枪尖偏斜,向射来的箭矢格去,将其拨落,但这样一来,刺向太史慈的一枪便无功而返了。 然而下一刻,只听崩的一声,韩当瞬间睁大了眼睛,太史慈的手臂背后,还藏着一支箭矢,此时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将这第二支箭射了出来! 这种射法极为隐蔽,韩当回枪不及,眼看箭矢就要射中自己面门,只得竭力扭头。 噗的一声,他眼睁睁看着箭矢射中自己左肩,穿透皮甲刺了进去。 韩当扑通一声落地,脚步踉跄了几下,差点跌倒在地,他眼看太史慈拔出背后双戟冲了上来,肩膀钻心的疼痛传来,当下虎吼一声,将箭杆啪的一声折断,勉力挺枪迎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先机,对方用的还是短兵,要是抢入自己长枪内圈,自己只有任人鱼肉的份,当下忍着疼痛将枪势使开,要将太史慈逼在外圈。 太史慈其实刚才那两箭,是其平生所学精髓,已经是催动秘法使出了全力,透支了不少精力,他此刻脸上血红的颜色上来,催动全身血气滚滚流动,全靠胸中一口气憋着。 他眼见韩当虽然受伤,但应对极为迅速,也有些出乎预料之外,他此时正纵身往韩当枪势范围里抢入,但先前力量透支,让他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停滞,被韩当敏锐的抓注空子,一枪扎在了太史慈胸前盔甲上。 这一枪是韩当全力施为,太史慈只觉喉头一甜,登时一口血喷了出来,顺势对着韩当面门洒去。 韩当不闪不避,反而是睁大了眼睛,这個时候闭眼,等于是将性命交在对面手里,他只能赌血不会溅射到眼中! 呼呼呼,血点不停打在韩当脸上,终于有两点溅入韩当眼睛。 韩当眼皮下意识合上,这一瞬间他就知道坏了,运气不在自己这边,而太史慈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在这一瞬间,他马上做出了应对,双手握住了铁枪中段,将长枪当做短枪,连续向身前划出了十几道弧线,想要阻止太史慈抢入! 扑的一声,韩当只觉脚踝一痛,当即醒悟太史慈竟然攻的是自己下三路,此时他铁枪探出,回枪不及,当即松开左手,猛地一肘砸下。 太史慈此时正蹲身划开了韩当脚踝,还想反手出戟,去撩韩当胯下,猛然间背心一痛,已是被韩当曲肘砸中,当即身体下落,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反应很快,落地的时候往旁边一滚,正好躲开了韩当回头下扎的枪头,枪尖顺着太史慈额头落下,在他的脸上划开了一道血口。 太史慈滚了几下,耳听背后风声,想也不想就回手将一条短戟扔了出去,追上来的韩当脚步踉跄,差点没有避开,只得竖起铁抢将短戟劈落。 这几下两人已经是将平生武功发挥到了极致,若有半分差池,便是尸横就地的下场,连韩当劈落短戟后,也不由停住脚步,大口喘息,寻求回气时机,不然随后就要脱力了! 然而他一抬头,却看到太史慈跃上半空,双手手持仅剩的短戟,对着他的顶门刺了下来! 这一瞬间,韩当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对面难道不喘气的吗? 但此时他别无选择,硬生生回转枪势,斜斜向上,对着太史慈裆下戳去,这下子要是扎实了,便能将太史慈从胯下到顶门刺个对穿! 太史慈在空中避无可避,知道此时已经是来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他之所以招招搏命,是因为秘法透支的身体潜力。面对韩当这种旗鼓相当的敌人,也只能催动太史慈发出十招,如今七八招已过,若是不能在接下来的三招内分出胜负,死的必然是太史慈! 他发出了一声怒吼,左臂探出,迎向韩当铁枪! 扑哧一声,铁枪将太史慈左手手掌扎穿,锋利的枪尖透过手背刺了出来,将太史慈手臂挂在了铁枪上。 太史慈差点疼昏过去,他忍着彻骨的疼痛,用力扭动铁枪,生生将刺向自己喉头的枪尖偏离了几分,同时右臂骤然间涨大几分,五指用力,闪电般对着韩当的喉咙就是一划! 噗嗤一声轻响,韩当松开铁抢,捂着喉咙倒退几步,眼中射出绝望的神色。 太史慈手臂带着铁抢重重摔向地面,他已经没有剩余的力气调整动作,脸朝下狠狠撞在了甲板上,猛烈的冲击力磕掉了他好几颗牙齿。 他狼狈地在地上翻了个身,仰面朝上,一时间没有丝毫力气爬起来。 在他的视野中,倒过来的韩当呆呆站立片刻,然后身体摇晃起来。 韩当对着太史慈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手心都是鲜血,他想要往前迈步,然后踉跄了几步,呼的一声跪倒在甲板上,另外一只捂住脖子的手指缝间,鲜血不停涌了出来。 太史慈翻了个身,跪在地上,支着身子一点点爬起,两人相隔数尺,面对面沉默地对视着。 下一刻,韩当艰难开口道:“我死后,乞归尸身归于江东。” 太史慈喘了几口气,回道:“好。” 韩当面露释然之色,然后身子往后翻倒,就此气绝。 太史慈也随即再次摔倒,他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只能仰面躺着,望向夜空。 从韩当上船到战死,前后不过十招,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在场众人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员江东猛将,就此殒命! 赶来的周泰离着太史慈船头不过十几丈,眼见到韩当倒地身亡,当即发出了愤怒的嘶吼,“混蛋!” “混蛋啊!” “杀,杀了你!” 他招呼舵手,“撞上去,我要亲手杀了他!” 太史慈躺在甲板上,心道这次完蛋了,对方还有三个,自己却已经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周泰的船快要撞上来时,斜刺里面急速冲出一支战船,狠狠撞在周泰船只侧翼,将周泰船头撞歪了出去。 船上将领喝道:“江东就这么无耻,搞车轮战吗?” “我甘宁来会会你们!” 他见太史慈危急,便带船来救,几十艘战船一下子就将周泰的船团团围住,后面赶来的程普蒋钦见了,只得先给周泰解围。 随着两边赶来的船只越来越多,单挑已经不可能,程普见势不妙,只得发令暂时退去,周泰虽然不情不愿,但程普和周瑜同为都督,他也只得听从军令,恨恨退去。 消息传到袁熙这边,他得知太史慈重伤,对方大将韩当战死后,不由对陆逊叹息道:“都是因为孙权一己私欲,乃至于此。” “被利益蒙蔽了眼睛,是要付出代价的。”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三十章 军师碰面 袁熙望着照亮了半条濡须水的熊熊火光,此时江东的大半船只都被堵住,进退不得,其中过半已经开始燃烧起来,见面上烟雾弥漫,不禁感叹战阵真是残酷无情,只怕今晚一过,至少会有数万人殒命。 在他的命令下,那边甘宁已经接替了太史慈,负责起了前线的调动兵力之责,虽然江东尚有不少将领,但韩当战死严重打击了江东士气,并且在持续火少下,江东士兵已经陷入混乱,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江东水军中军,周瑜心丧若死,他想不出破局的办法,之所以死撑在这里,便只是为攻打合肥的孙权争取时间这一点意义了。 袁熙这边对周瑜的想法也是心知肚明,中军的陆逊不断派出船队填上,岸边的诸葛亮则是用完了火油火箭后,带领骑兵步兵在岸边布阵,将船只着火,想要靠岸逃命的江东军挡死在岸边。 眼看着一条条战船起火,周瑜用湿布死死捂住口鼻,眼睛充血,另外一只手快要将船舷捏碎,他不甘心! 但他自觉不是没有机会。眼下火势已经在渐渐变小,岸边也不再投来陶罐火箭,显然是对面没有火油了,中军还至少有三成战船可用,加上没有被火焰波及的后军和曹操水军,自己仍然有翻盘的希望! 正在这时,远处有艘快船穿过处处着火的船阵,飞速赶来,其靠近周瑜战船,一名将领用钩索挂住船舷,攀爬过了过来,冲到了周瑜面前跪下。 周瑜定睛一看,竟是凌统,他喝道:“凌统,你不在后军压阵,到这里来干什么?” 凌统满脸痛苦之色,“启禀都督,后军叛乱,逃散大半,统无力阻止,特来向都督领罪!” 周瑜脑中一阵眩晕,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曹操水军呢?” 凌统恨声道:“曹军见江中火起,率先逃跑撤退,我军后军同时传起谣言,纷纷跟着逃离了!” “末将怀疑曹营早在我军之中安插了奸细,在这种关键时刻反插一刀,不然后军没有那么容易崩溃!” 周瑜只觉喉咙仿佛又有血涌了出来,他不是不知道曹军心思,也知道江东有些人通曹,加上此战不容有失,所以周瑜才将摇摆不定的江东家族将领,预先放在了后军。 在他看来,这些家族将领无非要么是贪图富贵,要么是早江东贪赃枉法,为祸一方,害怕事后追查,才会找投靠曹营这条后路。 毕竟对这些利欲熏心的人来说,跟着孙权也是干,跟着曹操也是干,而且现在孙权隐隐成了曹操附庸,投靠曹操反而中间少了一层,将来说不定还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周瑜对于这些家族的想法很是清楚,所以为了不影响这次大战的局势,周瑜才先用言语挤兑,让曹军押后,同时将贪赃枉法的江东将领放到后军,最大限度减少战场上的变数。 因为周瑜认为,只要自己能打胜仗,曹军和这些江东将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到时候全歼凶虎水军后,自己这边占据巢湖,和孙权合兵后,曹军也只能干看着。 周瑜的眼光很准,但唯独算错了一件事情。 他率领的占据绝对优势的江东水军,还用了火攻诈降的连环计,竟然全都被凶虎反过来利用,将自己中军全部陷在了这里,由预想的大胜,变成了一场惨败! 而也正是周瑜最需要援手的关键性时刻,曹军毫不留情的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周瑜扶着船舷,不住咳嗽,他必须要做马上决定了,这场仗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 他当即发出信号,所有战船开始向后退却,然后向濡须水岸边靠拢,尚未起火船只的在江中列阵断后,着火的战船一律靠岸,兵士弃舟登岸退走。 这也是周瑜能想到的最好的止损方案了,比起在船上等着烧死,还不如兵士登岸抱团,等火势熄灭,再选择从水路或者陆路行军,若是孙权打下了合肥,这些兵士还可以从陆路北上会合! 甘宁这边正指挥着手中剩下的六七百艘战船,死死挡住了江东水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数次岌岌可危,正当他感觉快要顶不住的时候,江东水军吹响了退兵的号角。 望着在火海中缓缓退去的江东船队,听着远处船头程普周泰等人不甘的怒吼,甘宁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全身几近脱力,犹自不敢相信,这场仗打胜了? 他一直在关注己方的战损,先前这边已经损失了二三百条船,这对于出战前的不到千艘战船的袁熙水军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无他,因为两边战船树目差了数倍,兵士战力相差不多,要不是江东水军中了火攻计,说不定早已经大败亏输,被江东水军冲入巢湖了。 但甘宁估计,自己这边虽然损失了几百条船,但江东那边至少损失了上千条,战损比完全倒了个过来,这对于甘宁来说,是战前根本不敢想象的。 当初袁熙说要用计击败江东水军的时候,甘宁是不太相信的,他和江东水军打了七八年了,深知对方战力,袁熙水军并没有明显优势,数目却是绝对劣势,怎么可能赢? 但甘宁也没有别的选择,他无处可去,而且袁熙对他礼遇甚厚,所以甘宁想着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两边能打成均势。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战结果竟然是袁熙军的绝对大胜,甘宁发现,自己好像跟对了人,凶虎这人难道真的有天命在身? 那便周瑜水军已经纷纷登岸,但他们并没有因为弃舟就脱离险地,而是马上就遭到了诸葛亮的攻击。 诸葛亮看到大批江东战船靠岸,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是个极好的机会,等江东军全部上岸抱团,自己这几千人反而不好下手,而现在其刚靠岸的时候,便是最好的时机! 于是诸葛亮果断下令,指挥手下的步骑对着仓皇上岸的江东兵展开了一波波的连续攻击,杀得刚登陆的江东兵措手不及,惨叫嚎哭之声此起彼伏。 周瑜正在船头,听着退回来的程普周泰等人的抱怨,却听到上岸兵士被攻击的消息,他抬头看向众人,想要派众人登岸增援。 但看到程普等人眼睛嘲讽的目光后,周瑜暗暗咬了咬牙,出声道:“我亲自登岸击退敌军,水军交由程都督指挥!” 说完他直接命令船只靠岸,聚拢兵士列阵,向着诸葛亮的军阵冲去。 程普和周泰等人面面相觑,也是叹息不已,他们知道周瑜这是存了死志,这次回去,必然会被问罪。 但众人知道,这次大败,责任并不全在周瑜,凶虎的行动简直是匪夷所思,为什么每次交战,对方都能玩出那么多花样? 程普涩声道:“我跟随孙侯攻打徐州,结果被凶虎偷了徐州,平生未曾一败的孙侯,也是遭逢了大败,这同时也是我的平生第一场大败,公瑾也是如此。” “孙侯遇刺身亡后,我在先前巢湖之战中,差点身死凶虎伏兵,遭逢了第二次惨败。” “所以这一次,我和公瑾一样,都憋着一股气,想要想凶虎讨回血债,没想到天意弄人,最终结果仍是如此,连义公都战死了!” “有此三败,周都督尚且知耻,我有有何颜面领军?” “想平日我对周都督颇有非议,但他从不与我冲突,此时他身先冒死,我能做小人乎?” 他转向蒋钦,“你来领军,我上岸襄助公瑾,为义公报仇!” 众人听了,慌忙阻止,蒋钦周泰苦劝道:“德谋是我江东武将之首,若有差池,手下的残局谁来收拾?” “我等一同上岸便是了!” 众人苦劝之下,程普无法,只得派周泰和凌统上岸相助周瑜。 凌统先前也是心丧若死,他父亲凌操攻打江夏战死,他本来这一战想要找仇人甘宁报仇,然而周瑜却让他看管后军,让他一开始颇不甘心。 但他也没有料到,竟然是后军先出了大问题,大半水军逃散,单凭凌统一人,根本止不住,只得眼睁睁看着周瑜翻盘的后手希望就此消失。 凌统想死的心都有了,所以他这次上岸襄助周瑜,也算是给自己一个解脱,他当即带着兵士下船,向着周瑜所在的方向冲去。 而周瑜那边,已经带着数千兵士,和诸葛亮面对面遭遇了。 周瑜手中的兵士本是水军,不善步战,且疲惫不堪,哪能比得上养精蓄锐的幽州兵,一個照面就被打的濒临崩溃。 正当周瑜以为必死的时候,背后周泰凌统带兵冲来,口中道:“都督,我来助你!” 周瑜回首一看,顿时哽咽落泪,口中叹道:“瑜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吴公啊!” 三人合兵,堪堪将诸袁熙军挡住,此时诸葛亮却是骑在马上,全身披甲,指挥手下兵士,将周瑜打的节节败退。 诸葛亮见胜局已定,便出声道:“尔等反我地界,眼下已经山穷水尽,何不下马受降?” 周瑜迎了,心头火起,怒道:“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人,口气如此之大!” “吾乃江东左都督周瑜,汝是何人,如此狂言?” 诸葛亮抽出环首刀,挥舞了一下,朗声道:“琅琊诸葛亮,忝为袁使君军师,特来向周都督讨教。”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太失望了 在曹操封魏公,孙权封吴公的当下,两个阵营的掾属介绍自己时,都会自称为魏公或吴公属下,而作为与之相若的势力,袁熙如今的名头,却是差着不少的徐州牧。 但全天下的人,却不会因此小看袁熙,从两汉立朝到现在,从未出过打败了两个国公,占据四州之地,地盘近乎半个天下的州牧。 所以当知道面前的人是袁熙军师诸葛亮的时候,周瑜如临大敌,因为面前这比他岁数还小的年轻人,近两年名声鹊起的,独力掌控青州之地,新起之秀,其战阵政务上的功绩近年来风头无两。 周瑜自负文武全才,虽自称不通武艺,那也是在孙策程普面前自谦,但其实他心内颇为自傲,觉得天下英杰中,必有自己一席之地。 故平日周瑜自诩儒将,常常亲自披甲上阵,如今他细细打量,见诸葛亮和自己同样身穿甲胄,骨子里面隐隐透的气质和自己莫名相似,身形模样却更加高大伟仪,隐隐压了自己半头,不禁心里产生出了一股排斥和厌恶的嫉妒感。 所以见诸葛亮开口,周瑜虽然心里跃跃欲试,却还是想在出手前打击对方一下,于是冷笑道:“军师?” “上阵谋略,经略天下,需要博学多才,家世清白,周氏祖上两任三公,瑜为军师,尚且战战兢兢,你倒是当仁不让,你有何可夸耀处?” 周瑜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琅琊诸葛氏甚至连二千石官员都少有,更别说和周瑜这种祖上出过两个太尉,祖父还是雒阳令的家族比了,所以周瑜这是想挫诸葛亮锐气,以在声势上压倒对方。 诸葛亮听了,微笑道:“诸葛氏确实不如周氏多矣,所以亮常以山野村夫自居。” “亮幸得主公赏识,起于微末,跟随经略数州,虽有小功,然不敢自傲,一直自警自省,以平定乱世,开创太平为己任。” “而周都督跟随孙权,却不修德行,贪图小利,依附曹贼,威逼天子,行矫诏而自立,妄兴兵而乱江淮,图私欲而祸天下,倒行逆施,以遭反噬,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岂非让祖上蒙羞乎!” 周瑜听了,气得脸色通红,诸葛亮却继续滔滔不绝,“祖上荣耀,终归只能锦上添花,况周氏世代朝堂为官,遭桓灵之祸,却不行人臣劝谏之责,以致天子失道” 周瑜见周围将领兵士听得出神,一时间人心浮动,知道不能再让诸葛说下去了,便大喝一声道:“住口!” “任你颠倒黑白,巧舌如簧,也要手底下分個真章!” 说完他一提缰绳,纵马提枪对着诸葛亮直冲过来! 诸葛亮说的兴起,却猛然间被周瑜打断,心中正自不爽,见周瑜竟然冲了上来,心中跃跃欲试,当即提刀纵马,对着周瑜迎了上去。 周瑜见诸葛亮提刀赶来,心道马战还敢用环首刀这种短兵,怕是个战阵雏鸟,管你智计百出,只要今日将你刺死在这里,便是断了凶虎的一条臂膀! 想到这里,他枪花一抖,直往诸葛亮面门刺来,正面对枪,枪尖最是难防,孙策在世的时候,周瑜曾和孙策多次对演武艺,眼光自然比一般武将高得多,此时他一枪刺出,枪势堂堂正正,毫不取巧,已经是得了几分真髓, 周泰凌统没来得及阻止周瑜去和诸葛亮单挑,本来心自惴惴,但周瑜一枪出来,两人顿时眼前一亮,齐齐出声叫好。 诸葛亮眼睛一眨,便见枪尖如同毒蛇触动,已然到了自己面门,当下吐气开声,嗓子之中发出一声清啸。 这是他在草庐中日夜吐气练神,勤练不辍数年的感悟所聚,声音从腹部滚动一圈,刚刚出口,便化作虎啸龙吟,在他口边爆炸开来! 这一声如同金铁交鸣,又似天崩地裂,周瑜猝不及防,近距离乍闻如此高亢尖厉的声音,耳鼓吃痛,枪头不由自主,微微偏斜了半分。 原本在诸葛亮双眼之前的枪尖,只是闪着寒光小点,只要闪避便会落了下风,结果枪头一偏,诸葛的眼前,便露出了二指宽的枪杆。 诸葛亮要的就是这一刹那的破绽,环首刀早已高高举起,闪电般下劈,极为精准的斩在了这二指破绽的中央! 周瑜马上反应过来,但此时两兵相交,他已经无法变招,只得大吼一声,硬生生上挑,想要将环首刀格开。 然而枪刀相交的刹那,周瑜惊骇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赫然发现,对面的力量,远胜于自己! 周瑜平日也能举二百斤石锁,但他感觉对方这一刀劈下,力道沛然雄壮,压得周瑜枪杆瞬间下沉,即使他连连用力抵挡,都止不住下落的势头! 两兵相交的地方,瞬间爆发出了大蓬火花,周瑜枪头枪杆的连接处,还特地包了一层厚厚的铁皮,饶是如此,铁皮在环首刀巨力砍斫下瞬间断裂,啪的一声,枪头竟然瞬间断裂飞了出去! 环首刀余势未消,狠狠砍在周瑜马头之中,咔嚓一声,马头骨竟然被生生从中一分为二! 周瑜再也止不住身形,和马同时重重摔倒在地,在地上狼狈不堪地翻滚了好几圈,周泰凌统见了大惊,连忙上来相救,诸葛亮并未乘势追击,他伸出刀来,喝道:“你可心服?” 周瑜勉强起身,被周泰护在身后,惊疑不定的看着诸葛亮,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招就败了! 看到周瑜吃惊的神色,诸葛亮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两年他其实和袁熙的武将们没少对练,也通过检事府探听过周瑜底细,但对方却不知道自己深浅,可谓是有备而来,所以才能一击建功。 诸葛亮正色道:“尔等甘为曹贼前驱,如今兵败,已经没有退路,速速投降,方有一线生机!” 周瑜听了,断喝道:“战阵之上,休得徒费口舌,如今胜负未分,等你拿下我的项上头颅再说!” 诸葛亮微笑道:“我知道尔等还不死心。” “不就是在等孙权打下合肥吗?” “我可以告诉你们,孙权已经大败!” 周瑜三人听了大惊,随即周瑜醒悟过来,喝道:“别上他的当,他在祸乱我们军心,吴公怎么可能败!” 周泰骂了一声,“妈的,差点让他骗了,大家一起上,干掉这个狗头军师,再和吴公合兵!” 诸葛亮见周泰凌统并肩冲来,看两人架势,知道不可力敌,当即纵马退后到己方阵中,朗声道:“伱们不要自欺欺人了,孙权从陆路偷袭合肥,以为能瞒得过吾主吗?” “你猜合肥城里,有多少人在等着他?” 周泰下意识道:“有多少?” 周瑜沉声道:“别让他骗了,合肥城塞满都不到一两万人,怎么可能顶得住吴公十万大军?” “他只是在拖延时间,赶紧杀了他,从陆路去往合肥,断了凶虎水军后路!” 周泰凌统听了,气势汹汹冲了上来,诸葛亮见其来势汹汹,当即指挥兵士挡住,两边混战在一起。 诸葛亮见江东军反扑甚急,朗声道:“周瑜,我便和你打个赌如何?” “我赌孙权已败,其欲偷袭合肥,早已被吾主料到!” “包括你们的连环诈降火攻之计,也都被料中,你若继续顽抗,只会徒增死伤,还是早早投降为上!” “放你娘的屁!”周泰破口大骂,“吴公十万大军打不下合肥?” “我替都督赌了,我若输了,把人头给你!” “你若输了,敢不敢把人头输给我?” 诸葛亮正要答话,后面早有一名骑兵冲来,在诸葛亮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诸葛亮听后脸色微变,当即说道:“今日便饶了你们性命,明日再来交战!” 看诸葛亮带兵退走,消失在密林里面,周瑜三人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 他们疑惑不解,抬头看天光微亮,已是快四更天了,这仗整整打了一夜,江心的火焰,也开始渐渐熄灭。 但传来的难闻的焦糊味道,和此起彼伏未有一刻停歇的惨叫声,以及远处江中遮蔽了整个水面的船只残骸,这切景象,都让众人如坠冰窟。 这一仗,败得比上次还惨! 周泰问道:“如今怎么办?” 周瑜缓缓道:“派出探子,查探对面为什么退走,我觉得不对头。” 一刻钟过后,周瑜等人方才明白诸葛亮退兵的原因。 北面十几里处,正有一支吴军急速赶来,诸葛亮应是担心被对方断了后路,才撤走的! 周瑜悔的肠子都青了,恨恨道:“又被他摆了一道!” “这是吴公打下合肥后,派兵前来接应我们了,我如今有何颜面,去面对吴公啊!” 他越想越是伤心羞愧,不仅捶胸顿足,周泰劝道:“既然有援军,那事情还有挽救余地。” “现在当务之急,是两边合兵,反攻凶虎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周瑜听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走,咱们过去!” 凌统也是心情好了不少,便笑道:“不知道是那路来援,是陈武还是贺齐?” 小半个时辰后,两军会合。 周瑜等人看到的,却是徐盛潘璋护送着孙权,狼狈不堪奔逃而来的模样,顿时如遭晴天霹雳,发生了什么事情? 凶虎还真的在合肥放了大军放手? 他哪来这么多人? 孙权在徐盛等人护送下,奔逃了大半夜,期间张辽带兵紧追不舍,江东兵四散奔逃,孙权身边的兵士越来越少。 孙权逃跑的路线,是从逍遥津往南,沿着巢湖东岸,一直跑到南岸,之所以如此,是他觉得巢湖这边,江东水军占据优势,自己败了不打紧,只要和江东水军会合,再掉头反攻,先灭凶虎水军,再攻合肥,还是有机会打下寿春的! 然而他一路奔来,随着逼近目的地,沿途不断传来的难闻味道,和沿途水面的船只残骸,让他隐隐产生了不妙的感觉。 但孙权下意识安慰自己,这一定是凶虎水军被歼灭了,江东水军这么多战船,怎么可能输? 然而这个侥幸心理,在他看到同样狼狈不堪的周瑜等人时,才被猛然击碎。 孙权身体哆嗦着,上前几步,揪住周瑜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等周瑜面色愧色地将事情经过说完后,孙权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完了,全他妈完了! 怎么会这样! 孙权知道此时不该多责备周瑜,但周瑜这败仗让极为意外,所以孙权忍不住道:“公瑾,你…….让我很失望。” 周瑜听了,跪在在地,拜道:“瑜罪该万死,还请主公军法行事!” 孙权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后面有探子急报,说合肥方向的追兵赶来了。 孙权听了,脸色大变,连忙纵身上马,喝道:“咱们快走!” 周瑜听了,忙道:“属下当为主公挡住敌人,未知敌军有多少人,才让主公如此大败?” 此话一出,孙权沉默,徐盛低头,潘璋他顾。 良久,孙权才低低道:“应该是不到千人……” 周瑜:???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面临抉择 周瑜呆呆站在地上,恍如梦中,孙权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但周瑜的大脑,根本无法理解。 八百人. 八百人. 八百人??? 怎么可能! 那可是实打实的十万人啊,不是十万头猪,话说就是十万头猪,都能将八百人踩死吧? 周瑜只觉得喉咙发痒,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张了张嘴,便即颓然低下头去。 如今两边都是惨败,一个比一个离谱,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再说什么还有意义吗? 众人正大眼瞪小眼,背后的喊杀声却是隐隐约约传了过来,孙权听了,顿时脸色大变,失声道:“坏了,一定是那张辽追上来了,咱们快走吧!” 周瑜麻了,孙权这边溃兵还至少有一两万吧? 自己这便江东水军也有一两万吧? 几万人还要躲八百人,是我听错了吗? 但他又不好说别的,只能当即出声道:“请吴公上船先走,瑜来断后!” 孙权犹豫了下,便点头道:“我在中军等着都督!” 话音未落,远处树立里面已经传出交战的声音,孙权便如受了惊的兔子,往岸边大船奔去。 周瑜见了,招呼周泰徐盛等人随自己带军,在树林前面列阵,然而众人刚过去,树林后面就劈天盖地飞来数百块人头大的石头,砸在周瑜阵中! 周瑜立刻反应过来,吼道:“快进树林,对方不止有骑兵!” 他猜得没错,因为这次来的不仅有张辽,还有诸葛亮,甚至袁熙都来了。 诸葛亮方才撤军,是听探子说到北面有江东兵过来,他行事谨慎,怕被是在孙权派的援军,来断自己后路的。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面,怎么也没有想到孙权十万大军,竟然被张辽一晚上就打崩了,所以为慎重起见,诸葛亮便暂时退却,往巢湖岸边方向靠拢。 结果让诸葛亮颇为无语的是,他迎头遇上的是漫天遍野的溃兵,江东兵如同大火烧山的兔子,在山间地头到处乱蹿。 诸葛亮派人抓了两个江东兵士,问明情况,这才醒悟自己错失了良机,刚才要是一鼓作气,说不定连周瑜都抓了! 但他也知道,江东那边剩余的兵力还占据着优势,且背靠战船,自己顶多也就是将周瑜赶回船上,想要将其全歼,还是力有未逮的。 不过要是其重新整顿收编江东溃兵,再度反攻,也是极为麻烦,一念及此,诸葛亮便立刻调集投石车装弹,再度返了回来。 在路上他遇到了领兵追来的张辽,张辽此前已经打了一天一夜,中间根本没有休息,满脸都是疲惫之色,见到诸葛亮,便出声道:“军师来的正好,我手下都已经到了极限,眼下也只能是赶着敌人跑罢了。” “不过江东军同样如此,这个时候,应该是全力追击的大好时机!” 诸葛亮深以为然,一面整军前进,一面派人去巢湖向袁熙报信。 袁熙此时正看陆逊调度指挥战船,对濡须水负隅顽抗的江东水军做最后的冲击,接到报信后,对陆逊道:“我这次能调集的兵不多了,只有我手下上千近卫,好钢用在刀刃上,我现在便上岸相助诸葛军师,水上的事情,便拜托伯言了。” 陆逊犹豫了下,“太史将军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主公身边没有大将,可要防备江东将领突袭本阵啊。” 袁熙笑道:“伯言放心,几年前我吃过不少亏,现在早有应对之策。” 陆逊听了,便派船将袁熙送上岸去,不多时袁熙带兵赶到和诸葛亮合兵,看到张辽正闭着眼睛,靠在树上假寐。 诸葛亮低声道:“张将军连续征战,还未休息过,这刚刚闭眼了一盏茶的时间。” 此时张辽听到人声,猛然睁开眼睛,见到是袁熙来了,连忙过来,拜道:“张辽幸不辱命。” 袁熙拉着张辽的手,笑道:“文远这一战,足以青史留名!” “将军就请好好休息,余下交给我好了。” 张辽忙道:“战事未停,辽岂能坐看主公在前?” 袁熙见张辽态度坚决,便点头道:“好!” “江东现在元气大伤,宜将剩勇追穷寇,如果扩大战果,将其残军全歼,江东以后将永无翻身之日!” “请诸君奋力,追击孙权军!” 张辽和诸葛亮听了,齐齐出声道:“得令!” 树林之中,周瑜见熙军兵士不断涌上来,顿时叫一声苦,这兵甲旗号至少有三四個,皆是不同的,这是对面又增兵了? 耳听活捉孙权的喊声此起彼伏,周瑜对众将吼道:“拼死挡住他们,一定要让主公安全登船!” 周泰徐盛凌统等人齐齐发一声喊,带兵冲了上去,迎接他们的,是一波波密集的箭雨。 被收拢起来的江东溃兵见己方大将搏命,也是发一声喊,纷纷冲了上去,惨烈的大战再次爆发。 两边足足打了一个多时辰,刚合并的两万江东兵伤亡过万,再度溃散,周泰徐盛人人中箭,死战不退。 但当亲自上阵的周瑜侧肋中箭昏迷后,江东军再无人掌控大局,徐盛等人知道大势已去,便护送昏迷的周瑜一路退走。 几人将周瑜带上船去,但剩下的近万江东军就顾不上了,只得让其自行逃散,江东兵口中哀嚎叫骂,要么四处奔逃,要么跳入水中抓住船板,想要跟着离开。 濡须水中一时间人头攒动,无数江东兵士在波涛中沉浮,此时已经到了秋天,江水寒凉,冻得水中的人不住发抖。 但对于他们来说,最为难受的不是水温,而是水面上的黑色恶臭油脂,不时飘过的焦糊尸体,四处散着的粘稠血液,以及数不清的船只残骸。 这一切在仿佛置身于地狱,让他们斗志全无,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然后他们看到远处追击过的袁熙军船队,不由发出了绝望的叫喊声。 周瑜躺在船舱里面,勉强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心里一惊,连忙坐了起来。 一旁坐着休息的徐盛见了,出声道:“都督醒了?” “我去报知吴公。” 周瑜忙道:“我昏迷了多久?” “其他人呢?” “战事怎么样了?” 徐盛涩声道:“都督中箭昏迷了大半天了。” “同样昏迷的还有周泰,他身中几十箭,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都督昏迷的时候,凶虎水军紧逼攻打,还好公覆断后,死死挡住了敌人,但这边损失不小,只剩了三四百条船。” 周瑜一口气差点没回过来,开战前的两千多条船,只剩了这么一些,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惨败!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都怪我,我要向主公请罪。” “船队现在打算去哪?” 徐盛也跟着站起来,说道:“马上出了濡须水,进入长江了。” “至于是去皖口,还是回曲阿,我也不知道吴公如果决定的。” 周瑜涩声道:“曹军心思叵测,我看皖口也不安全了,我当向主公建言,尽速回曲阿!” 袁熙此时和众人在岸边扎营,谋划下一步的计划,陆逊也赶到了,他脸上有些不甘,眼看就追上江东水军了,结果命令一出,便把他叫回来了。 袁熙看到陆逊神情,便道:“连续打了两天两夜,咱们的兵士也都疲惫不堪了。” “而且算起来,我们这边战死的人也不少,即使打掉了绝大部分江东水军,但他们剩下数百条船上军士也不少,要是其掉头反扑,我们也不好应付。” “所以先让兵士休息一晚,再做打算,更何况江东水军,未必能回得去。” 诸葛亮道:“之前我向主公建言,给徐州的陈使君下令,其现在应该派水军逼近曲阿了。” 陆逊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徐州水军此战支援并不多,原来在这里等着! 如今孙权后方空虚,只怕他也没有想到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的徐州水军,会直接攻打他的大本营,这下子他后院失火,只怕有家难回了! 袁熙出声道:“我召集各位,是商讨下一步打算的。” “文远表现神勇,用八百人击破孙权十万大军,导致形势比我们预期的要快了许多,我们甚至有机会在孙权逃回江东前将其围住。” “但另外一方面,曹操亲自带兵,已经逼近寿春,我虽然派儁义公明阻挡,但两人未必是曹操对手。” “所以我们下一步的选择,是继续追击孙权,还是回防寿春?” 众人听了,皆是感到极为不好决定,毕竟机遇与风险并存,而失败遭受的损失,是现在的袁熙军无法承受的。 众人甚至同时起可一个心思,这次赢得已经够多了,是不是巩固战果,求稳为上? 要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曹操,那可是整个天下最能打仗的人,张郃徐晃加上在场众人,阵容已经足够豪华,但谁也不觉得面对曹操,敢言一定能胜。 若是稍有应对不慎,就可能将寿春甚至江淮丢掉,这等于刚将吃掉的东西全部吐回来! 此时诸葛亮看了看众人,出声道:“亮有一言。” 袁熙精出声道:“军师请说。”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重整旗鼓 诸葛亮见袁熙询问,便道:“亮认为应全力追击江东。” 袁熙道:“理由?” 诸葛亮道:“曹军虽然威胁更大,但曹操知道衡量得失,知道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情。” “但江东就不一样了,此战过后,其和主公两边水火,尤其是孙权必不甘心,即使一时向主公服软,早晚也会翻脸。” “既如此,不如趁这个机会,全力压缩占领江东地盘,将其威胁降低到最小,方能在之后和曹操交战时,避免江东还有余力搅局。” 众人明白这所谓降低到最小,便是穷追猛打,最好先把江东灭了。 在这一战之前,袁熙这边的部下是绝对不敢这么想的,因为毕竟江东水军优势甚大,但此战之后,江东精锐尽灭,两边实力对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诸葛亮的想法,开始变得合理起来。 袁熙说道:“若曹操全力攻打寿春怎么办?” 诸葛亮道:“亮愿带五千人守城。” 袁熙转向陆逊,“你怎么想?” 陆逊想了想,出声道:“是不是有些急了?” “曹操那边形势未明,此时分兵,有些冒险,要是两边的目标都达不到,这江淮就是拱手让人了。” 他自然心有顾虑,这几年他苦心经营寿春防线,要是顶不住让给了曹操,也是颇为可惜。 诸葛亮出声道:“伯言觉得曹操威胁更大,这没有错,但还算漏了一点。” 陆逊疑惑道:“哪一点?” 诸葛亮出声道:“我们兵士孤军奋战,曹操倾巢而出,刘豫州怎能坐视不理?” “要换做我是刘豫州,必然会出兵骚扰曹操后路,截断曹操粮道,让其进退不得。” 诸葛亮知道这些话陆逊未必想不到,但因为身份敏感,却不好主动开口,所以只能由自己来说,他继续道:“江东两败于主公,每次都是主公用计用谋,竭尽全力的结果,但不得不承认,江东的人才很多。” “这两日大家也看到了,其猛将如云,即使面对必败的局面,也能人人赴死,实在是不好对付。” “若要让其剩下的人回到吴郡,再休养生息两年,便会凑起一支精良水军,再度威胁江淮。” “而两年之内,我们是无法消灭曹操势力的,到时候江东在我们背后趁火打劫,我们还能保证复现今次的大胜吗?” 众人皆被诸葛亮说服,纷纷看向袁熙。 袁熙知道自己要做出抉择了,诸葛亮无疑是对的,但自己也不可能放弃寿春,于是他想了,对诸葛亮道:“好,防守寿春不用水军,你和兴霸一起,带着完好的战船追击江东!” “伯言负责整顿打扫巢湖战场,将破损船只稍作修复,之后追上孔明,共同追击江东水军。” 袁熙又对张辽道:“文远随我先回寿春,整兵之后西进,帮张郃徐晃抵御曹军。” “我别的本事没有,守城倒还可以,寿春我来守!” 众人知道袁熙最强的便是守城,虽然曹操大军前来,淮水由袁熙控制,打不过也可以从水路退走,当下领命。 当即众人各自出发,袁熙带着张辽返返回寿春,他心想但愿真如诸葛亮所说,刘备能够稍微牵制住曹操的步伐吧。 因为传递时间的原因,刘备派关羽攻打许都的消息,暂时还未传到江淮,不然的话,袁熙采取的策略应该还会更加激进一些,说不定会发动更多的兵力,直接把江东灭了。 因为此时的关羽,已经连战连胜,将许都周围的一道道曹军布置的防线撕得粉碎,曹军一溃千里,纷纷四处逃散,曹军将领听闻关羽之名,人人震怖,不敢向前。 更可怕的是,许都周围很多城镇苦曹操久矣,开始频繁爆发反乱,让镇守的曹兵焦头烂额。 消息传到了许都,负责军务的曹仁头都要炸了,先前他已经派人去追曹操报信,但迟迟没有回信,让他明白可能自己只能靠许都兵力,面对关羽的进攻了! 不过此时好消息传来,西凉援军终于到了! 听说是马腾带两万西凉骑兵亲自来援,曹仁大喜过望,亲自迎马腾入城,并将西凉骑兵安置在城外,毕竟马腾再忠心,曹仁也不敢将这么多西凉兵放在城里面。 马腾倒是没有说什么,入城之后和曹仁计议停当,约定整兵数日,便领西凉兵去攻打关羽军。 同时马腾也是有自己想法的,他向曹仁提出,要去拜见刘协。 曹仁也没有多想,当下便答应了,马腾听了,便往天子寝宫而来。 彼时伏寿正伺候刘协写字,听到马腾求见的消息,便对刘协道:“陛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马腾这次是带着兵马来的,若其能够投靠陛下,出其不意攻陷许都,陛下就能脱离曹操掌控了!” 刘协听了,惊讶的抬起头来,犹豫道:“哪有那么容易?” “这个时候马腾能够带兵来援曹操,显然是一门心思站在曹操那边了,我怎么可能几句话就能说动他?” “何况我身边都是曹操耳目,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如何能够成功?” 伏寿压低声音,“陛下,明言未必能传入人耳,密议未必不会泄露他人。” “陛下要做的,便是光明正大的牢笼,其中度量,让马腾自己领会,也让曹营猜忌,若是能让马腾被怀疑,曹营必然会找借口剥夺兵马,马腾自然会心生不满。” 刘协因前面那句话,觉得是伏寿在讽刺自己,有些不快,但听了后面那句话,便沉思起来,伏寿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伏寿趁热打铁道:“陛下看似处处受制于曹操,但另一方面来看,未必不是最安全的。” “因为曹操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威胁陛下性命,所以陛下无论做什么,他在走出最后一步之前,都需要陛下活着!” “如今关羽来攻,许都内忧外患,曹操又不在城内,妾以为,这个险值得冒!” 刘协深以为然,他随即醒悟过来,盯着伏寿道:“皇后什么时候有这种见识了?” “你不要告诉我,这些主意都是你自己我想出来的!” “而且马腾带兵来援的消息,朕也是上午才听人私下报信,皇后又是如何得知?” 伏寿听了,咬着嘴唇,过了一会才道:“昨天确实有人给妾发了密信,里面说了应对之策。” 刘协道:“是谁?” 伏寿摇头道:“妾不知道。” “昨晚是有人从窗户缝隙投递进来的帛书,看完之后,妾便按照帛书所说,在火盆里面烧掉了。” 刘协沉思起来,伏寿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看她转述的主意,那投送密信的人,应该是心向汉廷的。 其人是曹操派来的奸细的可能性并不大,曹操现在想要压制自己的威望,已经不需要下坑给自己跳,只要按部就班分走自己的权力就是了。 但关键问题是,为什么这封信投给了伏寿,而不是自己? 要是自己身边可能有耳目的话,伏寿身边也未必没有,暴露的可能性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也许在那方看来,即使暴露,也是计策的一环? 刘协想得头有些痛了,但伴随而来更多的是不安,如果按照信中去做,这便是衣带诏之后,自己首次向曹操发动反击,能成功吗? 上次的失败,已经将刘协的斗志消磨大半,他不仅害怕再次失败,更害怕曹操和自己撕破脸,要是曹操真的对自己下杀手. 他心中一动,看四下无人,奴婢都在屋外,便转向伏寿,“皇后最近做了什么事情?” 伏寿一怔,还没有醒悟过来,便听刘协道:“密信投给皇后,而不是直接投给朕,这其中必有原因。” “这说明在投密信的人眼中,皇后在某方面,比朕更加可靠。” “所以朕以为,皇后一定是做过一些什么事情,才会让那人如此以为。” “朕现在就想问皇后,最近皇后到底做了什么?” 伏寿听了,犹豫再三,这才压低声音,将先前自己对曹丕做过的事情说了。 刘协听了,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双手不由自主紧抓着伏寿肩膀,低吼道:“你疯了!” “你知不知道,这事情一旦败露,朕可能没事,你和伏家肯定都会受到牵连,甚至会被处死,朕可保不住你!” “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伱何苦做如此举动!” 伏寿听了,咬牙道:“妾本来就没想着活下来!” “妾不单单是为了孩子,曹丕辱妾,辱的也是天家颜面,天子威严!” “陛下能够为了大局忍耐,妾不能忍,这几年来,妾看着陛下被曹操如此摆布羞辱,妾每每想起,都切齿痛恨,心中滴血!” “陛下是天下人的天子,也是妾的夫君,陛下受辱,妾生不如死!” “所以妾即使粉身碎骨,也要为陛下做些什么,无论将来事情是否败露,妾都不后悔!” 刘协呆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伏寿,这还是娇娇怯怯,嫁给自己几年来,都人畜无害的皇后吗? 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绝望疯狂,难道是曹操曹丕的无礼吗? 不,是自己的不作为和无能! 他此刻才了解这些年来伏寿的想法,不由握紧了伏寿的手,出声道:“皇后心意,朕这一刻方才明白!” “夫妻同心,皇后做的,便是朕做的,朕便依皇后所说,竭力一搏,看看能不能破开这个樊笼!” 伏寿望着刘协时隔数年后,终于重新找回了勇气,回到了当初那個意气风发的少年样子,忍不住心情激动,低声哭泣起来。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进退两难 曹操站在高处,望着前方袁熙军占据山道要冲,连绵到各处山坡上的营寨,不禁有些牙酸。 因为寿春周围的淮水被袁熙水军控制,曹操不可能到了寿春才渡河,所以如今曹操提前在豫州境内渡河,进人寿春东面的大别山道。 其间张郃徐晃探知后,轮番领军阻挡,都被曹操轻松应对化解,在排兵布阵上,曹操还真没有虚过世上其他人。 徐晃张郃且战且退,曹操一路高歌猛进,从大别山靠近淮水的山道中步步进逼,眼见就要出大别山了,只要走出山去,便是一马平川的江淮平原,再二百里便是寿春了。 平心而论,大别山并不好走,即使曹操选择的路线是相对平坦的地区,也是极为难走,尤其是遇到雨天,便寸步难行。 不过好在曹操运气不错,没有遇到雨天,所以行军速度倒是不慢,当然山区行军远不如水上速度快,之所以选择这条路线,自然是因为曹操要避开袁熙水军。 袁熙水军控制了淮水水道,而曹操在豫州打造的水军,完全不能和袁熙水军抗衡,所以曹操也是被迫选择了远离淮水行军路线,以免被袁熙水军上岸偷袭。 不过一路上还算顺利,张郃徐晃完全挡不住曹操大军,但出乎曹操意料的是,在他即将走出大别山,进入江淮平原的时候,眼前密密麻麻的山寨让他惊呆了。 这和曹操先前得到的情报完全不符,曹操出兵,必然是经过了大量侦查,得到情报后再制定详尽的路线和应对之策,谋定而后动,要是他知道大别山口有如此密集的营寨,肯定不会选择走这条路! 他身边的夏侯渊一脸羞愧,说道:“一月前我派人探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白地,出入山口的道路并无阻碍,怎么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曹操看着营寨周围砍出的树桩颜色,说道:“这不怪你,这营寨应该就是这半个月新造的。” “我还是看低了凶虎,他让人沿途迎击我,并不是真的想打赢,只是争取时间建立营寨而已。” 夏侯渊有些牙酸,说道:“我倒不是怵头和凶虎打野战,但我对于凶虎结寨连营,龟缩防守的做法,是真的找不到好的对策。” 曹操叹息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天下人都以为凶虎擅长偷袭,出兵时机每每出人意料,以计谋见长,但在我看来,这人最厉害,最擅长的,却是防守!” “从公孙瓒到孙策,皆是受挫于其守城,我和他在徐州青州交手数次,此人都是建立城防,防的滴水不漏的同时,伺机出城反击,才反过来压制了我!” “守城不出,或者出城贸然进攻,在我眼里都不可怕,我打仗多年,皆有有应对之策,但我遇到的人中,却从来没有人能像凶虎一样,将进攻和防守同时做的如此之好的。” 他随即顿了顿,“刘备也算一个,这两年他变化很大,仿佛领悟了一些东西,不过他进攻方面,全靠关张两人,要是当年我能收服关羽.” 说到这里,曹操摇了摇头,知道这些已经是无法实现了,“刘备暂时还不成气候,但以后就难说了,所以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将凶虎赶出江淮,再回过头彻底消灭刘备,方能安心和凶虎在中原争霸!” 夏侯渊怀疑道:“看对面营寨不少,凶虎真的在这里放这么多人,他寿春不要了?” “根据半月前的情报,孙权水陆两路并进,一打巢湖,一打合肥,凶虎本来兵力处于劣势,他还能在这里放重兵把守吗?” 曹操沉思道:“按理不该如此,毕竟巢湖和合肥才是寿春的命门,我们就是冲出山口,还要面对凶虎的幽州骑兵,并不是说到就到的。” “所以我推测,这里防守的兵力应该不会超过一万,不过从建立的营垒数目来看,凶虎至少发动了三五万民夫,不然不会在半个月就造出上百营垒。” “这营寨分布的位置,显然很是高明,从哪里打都不合适,若是强攻,我们这边损失必然不小。” 夏侯渊道:“要么往北翻山,绕路到淮水北岸去?” 一直没有发话的荀攸出声道:“那样的话,还是有可能被凶虎水军攻击,到时候其和营寨里面的步军配合,两面夹击,我们的粮道肯定是保不住了。” 夏侯渊头疼道:“那怎么办?” “往南走就绕的太远了,而且路线不明,再拖延几天,谁知道那时候孙权是不是已经打下寿春了!” 曹操出声道:“只能尝试进攻,看对面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打定主意死守这里了。” 之后数天时间内,曹操军在各個方向对袁熙军的兵士发动了进攻,使用了包括火攻烟熏夜袭等方式,但却都挡了下来。 有一次曹军都攻入营寨了,却被里面的坑道陷阱搞得狼狈不堪,袁熙军一个反击就让曹军死了不少人,只得狼狈退了出来。 如是僵持了两天,曹操观战的脸色越发阴沉,在他看来,这次袁熙军兵士的素质,是明显不如上次冀州之战的,十个人中,也就两三个老兵,其他都是战力一般的江淮兵,和曹军士兵并无太大差别。 但两边的差距,就在攻城器具上。 这次曹军是陆路轻装简行,自然不会携带攻城器械,真正要打到寿春,攻城车投石机都是要就近伐木制作的。 反观袁熙军那边,营垒里面投石头箭楼冲车一应俱全,曹军攻打营寨时,感觉就是面对一只刺猬,打哪里都会被刺得无从下口。 这种曹操最讨厌的战法,一脉相承于冀州军,冀州兵以工事见长,打城的时候都是以饱和数量的工事让守城方逐渐崩溃,守城时也能逼迫攻城方只能强攻,将战场变成纯粹的消耗战。 这要是放在平时还好,毕竟曹军以人数见长,但这次突袭寿春不同,曹操的目的,是要赶在孙权之前拿下寿春,而要达成这个目的,只能集中所有兵力,以最快的速度冲破眼前这条营寨防线。 但问题是,要花多少代价呢? 这次曹操带领五万多人,但算上后勤民夫,也不过只有三万多人正规军,要是在这里消耗个万把人,还有多少人能去打寿春? 话又说回来,即使冲出去了,焉知后面没有第二道防线? 以最坏的情况推演的话,曹军赶到寿春时候,已经在没有足够兵力攻城,只能在城外慢慢消耗,那个时候,带着十万大军的孙权赶来,两边实力对比如此悬殊,主副地位倒转,寿春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而且在曹操看来,换做自己是孙权,手握十万大军,看到友军只有两三万,那还不一块吞并灭了? 这是曹操之前对付袁谭的做法,曹操自然害怕孙权把这一套用在了自己身上,所以这两日来,他产生了犹豫和焦虑。 难道这次出兵开始就是错的? 凶虎真的是自己天生对头? 此时传令兵进来,问曹操今晚军令,曹操嘴里正啃着鸡肋,便随口道:“鸡肋。” 军中众人都得到了军令,谋士那边正聚在一起谈论战事,杨修听后,笑道:“明公怕是想要退兵了。” 荀攸问道:“为何?” 杨修笑道,“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荀攸听了,默然不语,当晚无事发生,第二日曹军正准备继续出营攻打的时候,许都方面传来的消息,让曹营陷入了不安。 荀攸正调兵时,被紧急叫到了曹操营帐,发现夏侯渊曹洪等人都到了,上首的曹操脸色凝重,众人皆是屏气凝神,唯独战在后面的杨修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荀攸心里咯噔一声,这怕是出大事了。 果然曹操拿出急报,众人得知内容后,顿时如晴天霹雳,刘备竟然在这时候出兵,还敢全力进攻曹操腹地,威胁许都! 这次刘备在中军坐镇,以关羽为主帅,张飞侧翼接应,短短十数天内奔袭数百里,连破新野樊城,张绣曹仁出兵阻挡,皆是被关羽军击败,被迫退回许都。 而关羽则是剑指许都,一路攻城拔寨,将许都周围数百里的曹军据点连番拔掉,看看势头,迟早会打到许都城下! 更可怕的是,关羽连战连捷,关中震动,各地不满曹操的势力连番起兵反叛,如今许都周围的司隶豫州关中地区处处都是反乱,战火不断,让曹营势力焦头烂额,许都的形势危急万分! 曹操脸色极为难看,这信上所说时间,离着关羽出兵已经半个月了,之所以此时才到了曹操手上,怕是之前的新野樊城,连派人求救发信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关羽打下来了! 荀攸见众人都不敢说话,知道这时候只有自己开口了,便道:“那我们如今是继续攻打寿春,还是回军救援许都?” 夏侯渊迟疑道:“许都防守甚为严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打下来的吧?” “此时退兵,岂不是前功尽弃,若是让江东拿下江淮,其必然会势力壮大,打造出一支极为庞大的水军,到时候其未必比凶虎好对付了啊。” 曹洪道:“那万一许都丢了,天子.” 荀彧说道:“信中不是还说了,钟繇那边已经请马腾带兵去救了?” “而且曹仁在许都,守住还是不成问题的吧?” 曹洪涩声道:“可对方是关羽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本章完) 第一千三十五章 难止败势 曹军这些年来最为怵头的将领,不是赵云,而是关羽。 几年前袁熙和曹操徐州一战中,赵云成功杀伤多名曹将,一时间让曹营人人自危,怯战不前,就此打下了赫赫威名。 但说到底,赵云真正参与的和曹营的大战,也就是这一战,其他时候他不是在黑山,就是在遍地抵御胡人,所以这几年间,曹营百十次大小战事,再没有遇到过赵云,将领们也渐渐淡忘了。 但关羽不一样,当时的徐州之战关羽也参与了,而且差点要了曹操性命,之后其更是跟随刘备转战豫州荆州,数年间一直在和曹军交手。 而且难得的是,关羽水站陆战精通,陆战曹营将领打不过,关羽训练出的水军也是压着曹军打,数十曹将都败在关于手下,其更是阵斩了曹操极为看重的文丑,每次曹营众将领一听到对面是关羽,心里便极为怵头。 所以如今将领们听到关羽直攻许都,连下数座大城,张绣曹仁皆是抵挡不住,夏侯渊曹洪等将领都是面上慌了。 荀攸见了,心道你们胆子是不是太小了,许都周围数万兵马,曹仁集结起来守城,撑个半年不成问题吧? 这离着寿春也就二百里了,哪有打到别人家门口退兵的? 而且眼前这山寨连营也不是打不下来,只不过硬攻损失太大,如果全力猛攻,多死伤几千人,也能冲过去,又不是不能打,有必要现在就回去吗? 但这些话他不能直白说出来,于是只得委婉挑明,夏侯渊等武将自然有不同意见,两边争论了半天,也是各执一词。 曹操不发一言,缓缓环视场中,他心中烦躁,等看到杨修那张躲躲藏藏的脸时,突然心头火起。 鸡肋是要退兵? 退汝阿母! 你老子杨彪都不敢扯我后腿,你倒是跳得欢,真以为我不敢搞你? 小心我杀了你阿父,夺了你阿母,看你还敢猜我心思不? 曹操压下火气,下定决心出声道:“今日整军,明日一早,全军猛攻,不破敌阵,不许后退!”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这是打算不管许都了? 曹操明白众人心思,冷哼道:“现在就是赶回去,也未必来得及!” “我相信以子孝之能,必然能防住许都!” “我们若是此时退走,对面必然尾随骚扰袭击,我们即使能回去,又能剩下几人?” 众人默然,颇为认同曹操的话,无论什么时候,曹操都是那个最为高明的谋士,眼光总比他们看得高远。 曹操趁势道:“我平生喜用奇兵,此时虽看似进退两难,但在我看来,反而是个大好机会!” “如今两日攻打不下,对面必然骄纵,明日我便全力一击,打穿他们的防线,冲出山区,进入江淮平原,然后趁其未聚拢兵力,便全速赶往寿春围城!” 众人一惊,这是准备孤注一掷了,要是不能打下寿春,便会陷入进退不得,被两面夹攻的境地啊。 曹操却是站起身来,“没错,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打下寿春,夺走寿春水军的战船,我们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回援许都,才能将来用寿春这颗钉子图谋江东!” “不然此战前功尽弃,数年谋划毁于一旦!” “我明日亲临前阵,与诸位共击敌人!” 众人听了,纷纷站起,大声应道:“誓死护卫明公,必胜!” 次日拂晓,曹军决然而凶狠的发动了全面进攻,袁熙军最前线的数个营寨,在短短半個时辰内就被攻破,防线处处都是漏洞。 张郃和徐晃同时从中军营寨赶来,将带来的兵投了进去,双方展开了惨烈的攻防。 双方不断有兵士倒下,头顶上不停飞过石弹,但很多投石器已经被曹军突袭占据,反过来攻击袁熙军,双方都在顶着密集的矢石将人命不断填进去。 然而曹军有备而来,在一个多时辰后,袁熙军最前线的营寨全部宣告失守,曹军满山遍野扑来,对着中军营寨发动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张郃满脸血污,他提着枪,躲在寨门后面,几十名曹军兵士抢入进来,张郃手起一枪,将最前面的兵士戳死,他身边的亲卫也纷纷涌上,和曹军兵士混站起来。 结果曹军一阵箭雨身来,两方兵士纷纷中箭,张郃见了破口大骂,这曹军真是疯了,友军不顾了,自己这边兵士阵亡速度越发加快,这样下去肯定守不住了! 曹兵一波波涌入进来,张郃手下快要损失殆尽,此时徐晃带人赶了过来,将曹军暂时击退。 徐晃满脸黑灰,身上都是火烧的痕迹,他对张郃道:“儁乂,退吧,我守的侧翼防线被曹军火攻,已经烧起了大火,等寨门烧榻,曹军便会冲破防线,我们想走就走不了了!” “我们所长在于骑兵,山地步战并不擅长,只有到了后方的平原,才好发挥我们的长处!” 张郃狠狠一拳砸在身前的木栅了,低吼道:“三天都没守住,回去怎么向使君交代!” 徐晃叹息道:“使君不会苛责我们的,他给我们交代的是托住曹操,我们一路拖延了半个月,已经是尽力了!” “要是把人都填在这里,到寿春的二百里地面上将无人阻挡曹操,到时候寿春变成孤城,那就更加危险了!” “真要连寿春都丢了,我们便万死莫辞了!” 张郃听了,只得恨恨起身,“没想到最后功亏一篑,如此收场!” “也好,咱们就把这里都烧了,延缓他们脚步,然后在后方平原重新整军!” 不久,太行山口的这上百个营寨,全都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铺天盖地,蔓延覆盖了方圆几十里的山头,曹军一时不得冲过,只得暂时停住脚步。 曹操坐在营帐之中,听各将回来报信,说道:“就地休息,等火势稍缓,无论白天还是黑晚,立刻全军出山。” “全面步兵开路,为后面虎豹骑打通前方,对面肯定在平原设法阻挡,但只要虎豹骑进了平原,便以最快的速度和其对攻,击溃对方!” “曹休,虎豹骑全部交给你了,务必彻底击败对面骑军!” 曹休连忙出列,拱手道:“明公放心,休誓死完成军令!” 曹营众人信心满满,这次曹操带来的骑兵不多,只有两千余骑,山区难行,这已经是极限,但这柄锋利的尖刀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这几年在曹操苦心经营下,虎豹骑用的都是凉州大马,精甲强兵,绝对不输幽州骑兵! 次日三更,山火便大部熄灭,曹军倾巢而出,举着火把开辟道路,脚下的山地仍然烫脚,树林焦黑的枝干上还冒着火苗,到处弥漫着难闻的烟雾,但曹军没有丝毫停留,一鼓作气急行,终于在天明前出了山口。 等众人看到一望无际的江淮平原时,都是心情激动,终于出来了! 夏侯渊一声令下,步兵让出中间通道,虎豹骑一个接一个地呼啸而出,向着夜幕笼罩的平原深处奔去。 曹操这一招急行军大大出乎张郃徐晃意料之外,他们本来动作已经够快了,在火烧营寨之后,就跟着撤出山区,去取放在后方的战马。 营寨背后十几里外的山口,提前留着数百战马,余下都在寿春周围城镇的马场中,最近的也有几十里,于是张郃徐晃分别带着步军去马场,准备转成骑兵。 这段路程至少要大半夜时间,两人才堪堪到了最近的第一个马场,眼看天色已晚,便就地休息扎营。 然而曹军却在在这个时候冒着未熄的山火,突围出山,虎豹骑全军出动,对着最近的城镇路线包抄了过去! 马场的事情自然瞒不过曹军奸细,所以虎豹骑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在此,不出所料,曹休率领的虎豹骑便遭遇到了正在休息的徐晃。 徐晃骑兵人数劣势,猝不及防下被偷袭,应对极为狼狈,甚至几次被虎豹骑围住,差点战死当场。 此时布置在江淮平原的情报网发挥了作用,徐晃遇袭的那一刻,便有信使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张郃军报知险情,张郃得知后大惊,连忙带着骑兵来援。 在徐晃岌岌可危之时,张郃终于是赶了过来,将徐晃救出重围,两人还想反扑,结果探子报知曹军正急速包围赶来,于是两人只能且战且退,一直到了离寿春百十里的地方,还是无法停住败退的石头。 因为曹军如同跗骨之俎,一直跟在两人后面尾随追击,摆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势! 徐晃一脸疲惫,对张郃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么当初冀州军打不过曹操军了。” “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就能被其利用至此,曹操此人真是太可怕了。” 张郃满脸苦涩,“确实,我不怕曹营任何一人,唯独最不想遇到的便是曹操本人。” “现在我们这样下去,便不好和使君交代了,若是一路退回寿春,来不及动员周边城镇的青壮,包括先前建立营寨的那数万民工,便会被曹操征用,这才是最可怕的!” “倒时候曹操随便就能胁迫十数万人,驱动其攻城,寿春面对的就不止这几万曹军了!” (本章完) 第一千三十六章 伺机而动 富庶之地打仗,最麻烦的便是其人口密集,青壮固然很多,但若是被敌人反过来利用,便会威胁守城一方,这是极为难以预防应付的事情。 偏偏曹操最为擅长此道,他每到一地,便会策动胁迫当地百姓攻城,以战养战,当初荆州南阳便是这么被生生拖垮的。 张郃徐晃已经足够警觉,提前做了防备,但他们却没有挡住曹操急速突袭,现下一着输满盘皆输,局面已经是濒临崩溃。 但两人只能咬牙死撑,现下如果直接退回寿春,等于放弃了周边这方圆百里城镇的青壮,反过来成了曹操的补充兵员! 当他们也不会选择硬打,两人商量过后,便将步兵放入通往寿春道路的城池中防守,只带领骑兵作为机动兵力,伺机绕到曹军后方偷袭。 但几天下来,却是收效甚微,曹军固然是行军速度有所减慢,但在曹操的带领下应对有方,徐晃张郃的偷袭并没取得预期的效果。 两人越发急了,现下曹操大军离着寿春只有几十里了,这个距离,已经是随时攻城了! 两人眼看着寿春最近的数座城镇依次被曹军攻破,然后里面的青壮被抓做劳役,当下商议马上退回寿春,如今曹军已经占据了各处要冲,外围作战已经没有空间了。 张郃不甘心道:“这次真是丢大人了。” “使君那边在巢湖和江东对峙,不知道怎么样了。” 徐晃出声道:“有消息说前晚就开打了,听说合肥还被江东军攻击了。” 张郃一惊,“合肥被打?” “那岂不是巢湖陷落了?” 徐晃摇头道:“应该没有,不然早传信过来了,怕是江东军分两路进攻。” “江东这次倾尽全力,怕是局面不怎乐观。” “但要是没有曹操介入,只有江东的话,应该是能顶过去的。” “然而曹操这时间抓的太好,主公在巢湖用兵,根本来不及赶回救援寿春,要分出胜负,只怕也是至少十天半月之后的事情,寿春这段时间能不能撑过去,还未可知啊。” 张郃心头沉重,他想了想,“你说主公能不能速战速决,回头来打曹局?” 徐晃听了,叹气道:“难啊,江东这次怕不是来了十几万人,江淮这边,咱们满打满算也不过四五万人吧?” 张郃沉默了,良久才道:“好像确实有点难。” “不过这几年下来,主公每每都能给人惊喜,也许这次也可以?” 徐晃只得道:“希望如此,但打仗未算胜,先算败,咱们还是要以最坏的情况考虑。” 张郃听了,点头叹道:“回寿春吧,商量下怎么守城。” 两人颇有些闷闷不乐的领军向寿春行去,这次他们带了一万多人出来,结果回去的时候只有数千人,算是这几年来少有的大败了。 结果他们到了寿春城下,却惊讶的发现城门口有很多兵士进进出出,两人有些发懵,不是说没兵了吗,寿春从哪里调集来的兵士? 结果他们拉过两个兵士一问,袁熙竟然早于他们几个时辰回城了! 徐晃听了,疑惑道:“主公怎么回来的那么快,他从巢湖退兵了?” “合肥也放弃了吗?” 那两个兵士奇怪地盯着张郃徐晃,出声道:“禀报两位将军,巢湖和合肥,两场大战都打赢了啊。” “什么!”两人大吃一惊,等问明情况,两人才相视苦笑起来。 张郃摇头叹道:“且不说主公火计大破江东水军,那江东十万大军攻打合肥,被文远八百骑兵击败?” “从古至今有过这样的事情吗?” “该说是文远太强,还是江东那边太弱呢?” 徐晃也是无语,“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这下子义文远可是立了大功,相比之下,咱们这次就太难看了,一起去向主公请罪吧。” 等两人惴惴不安来到袁熙官邸中,袁熙早就迎了出来,对两人笑道:“两位将军辛苦了。” 两人更是羞愧,跪伏在地道:“属下不利,未能挡住曹军,还损兵折将,坏了主公大事,望主公降罪。” 袁熙将两人扶起来,请到座位上坐了,说道:“两位将军不必自责,在我看来,以这种兵力拖缓曹军的步伐,已经是殊为不易。” 他顿了一下,“换做是我,也不会比两位做的更好,那可是曹操,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随即袁熙笑道:“我能及时赶回来,不仅有赖于谋士武将们勠力同心,还要感谢江东军的配合。” “要是多打几天,我便回军不及,被曹军堵在城外,到时候寿春便麻烦了。” “而现在咱们就轻松多了,这次大半兵力都回来了,还有投靠过来的江东兵,其多是和江东有仇的山越人,战力不俗,虽然未经训练不好布阵,但守城是足够了。” “眼下我已经发令,调集周围尚未陷落的城镇派兵进入寿春,到时把曹操拖在这里,只要撑过前面几波攻击,曹军便难以为继了。” “算算曹军明日便到,城内军务便交由两位将军了。” 张郃徐晃连忙站起,大声道:“末将誓死挡住曹军!” 濡须口连通的濡须水,再次爆发了大战。 先前江东水军带着孙权周瑜等人撤走,袁熙水军在诸葛亮陆逊的带领下紧追不舍,终于在濡须水到长江的交界处将其追上。 江东水军眼看逃不掉,于是回身和袁熙水军交战,两边打了大半天,战事还是异常胶着。 陆逊站在船头,望向江东水军方向,郁闷道:“没有想到江东水军大败之下,还有如此战力。” 旁边的诸葛亮已经换上了纶巾鹤氅,他轻摇羽扇,说道:“毕竟江东将领众多,虽然周瑜重伤,韩当战死,但还有程普黄盖等人,足以稳住局面。” “倒是我们这边因为太史将军受伤,只能依靠甘将军压阵,所以对垒之时,多少还有有些捉襟见肘。” “但江东军大势已去,迟早会退走,我所担心的不是他们,而是那支没有参战的曹军水军。” 陆逊目光一闪,“军师是说,那未开战就先自逃回夏口的那支?” “其畏战如虎,临阵脱逃,应该不足为虑吧?” 诸葛亮摇头道:“事情未必有那么简单。” “我总是隐隐觉得其行动背后,必然有個心思繁复之人。” “若我们太过冒进,有可能会被对方抓到破绽。” 陆逊听了,若有所思,最后出声道:“我明白了。” “先不急着攻入江东军阵型,慢慢打消耗战,看看形势再说。” 濡须水西边皖口附近的码头之中,曹军水军的船只正藏于其中。 谁也没有想到,巢湖之战当晚,曹军水军在辛毗司马懿的指挥下,先是撺掇江东水军后军逃跑,后裹挟他们占据夏口,重新编组战船,然后却又偷偷返了回来! 眼下司马懿看完一道道军情急报,才抬起头对辛毗说道:“凶虎水军那边进退有度,至今没有露出破绽。” “其也没有直接突破江东水军阵势,而是稳打稳扎,将江东水军死死拖住。” “这个时候,双方都保持着距离,实力也未大损,此时我们要是想要两头通吃,只怕是很难做到。” 辛毗赞同道:“这两方要是实力未损,我们未必能拿得下任何一方。” 司马懿心道别说拿不下,打不打得赢两说呢。 他开口道:“监军说的没错,所以更要耐心等待时机。” “算算主公也快打寿春了,要是能拿下寿春,我们再将内斗的凶虎水军和江东水军歼灭于此,便能为主公夺下江淮,甚至江东立下首功!” “所以当下我们一定要沉住气,在两边陷入无法离开的泥潭之前隐忍不发,寻找对方露出破绽,再便一举出手,灭掉两家水军!” 周瑜痛叫一声,从榻上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只觉侧肋剧痛,下意识伸出手一模,手碰到了包扎的伤口,痛的更是让他差点晕了过去。 他举起手,看到手心还有些粘稠的红色,便知道伤口还在渗血,身下的床榻在不断摇晃,鼻子里面不断冲进来的江水味道,让周瑜马上醒悟,这应该是在船上。 记忆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中,在岸上领兵断后,然后被流矢射中,然后人事不知。 周瑜苦笑起来,彻底被打败了啊。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交战的声音,周瑜吃力的支起身子,尝试了几次才坐起来。 他发声叫来门外卫兵,问明了情况,才得知现在他在孙权船上,战船正在中军压阵,而前面程普等人,正在阻挡袁熙水军的追击。 周瑜低下头,思索良久,才对卫兵道:“扶我去见吴公。” 孙权坐在舱内,六神无主地等着,耳听周瑜来了,连忙起身将周瑜迎了进来,说道:“都督辛苦了,还是先养好伤,免得伤口破裂啊。” 周瑜摇头道:“不妨事,瑜有负主公托付,实在是万死莫赎。” 孙权连声道:“都督这是哪里话,若不是都督拼死断后,我说不定早已性命不保。” “都督所来何事?” 周瑜出声道:“瑜认为,我们不应该再和凶虎水军打了,应该尽速撤走,方是保全之策。” 孙权疑惑道:“为什么?” (本章完) 第一千三十七章 三方用谋 周瑜艰难喘息几声,开口道:“之前主公与曹操联手,瑜无从置喙。” “但周瑜一直以为,曹操包藏祸心,可与之一时联合,但不能长期为友,不然必遭反噬。” 孙权听了,脸色有些难看,因为周瑜一直反对和曹操联手,如今事实证明周瑜是对的,但这岂不是说明自己决断错了? 你这时候提这个什么意思? 周瑜劝道:“主公可以想想,曹操先投靠袁绍,后联手袁谭,其暗自勾连过公孙瓒,这些人可有好下场?” “曹操的部将谋士更不必说,其多有投靠曹操后复叛,甚或被杀者,是他们首鼠两端,还是曹操无法容下他们?” “更何况这次曹操水军不仅全程观战,坐看我江东水军死战,更策动后军反叛,其心昭然若揭!” “这用计之人很是高明,换做我是对面,必然是在前面埋伏,等江东军和凶虎军斗的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利!” 孙权听了,悚然而惊,起身道:“如之奈何?” 周瑜咳嗽几声,断然道:“应马上壮士断腕,舍弃一部分后军,以最后的速度赶回江东,征调战船,稳住大局!” “不然这次大败,极有可能动摇主公根基,凶虎和曹操也会趁机联起手来,瓜分江东地盘!” 孙权一呆,“可两边势如水火” 周瑜叹道:“现在江东新败,在他们眼里,扬州不啻于一块肥肉。” “曹军应已经趁势取了夏口,我们这两年来的努力,皆是为曹操做了嫁衣,下一步他们会以江夏为跳板,先蚕食豫章,进而图谋丹阳。” “若豫章一丢,长江天险形同虚设,为今之计,便是防止曹军进入长江南岸,所以我们手里的这支船队,是一定要保全下来的!” “实在不行,我们进了长江后,便先去豫章郡,在其江岸设立水寨依托防守,截断长江水道,便能阻止袁军曹军进逼,曹军水军战力不足为惧,其上游汉水还有刘备骚扰,我们若是利用得当,先逼退袁军,甚至还有可能趁机夺回夏口!” 孙权听了,沉思半晌,便即点头道:“公瑾此言,确实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但公瑾这应对之策中,曹操的威胁已经超过了凶虎,但现在对我们穷追不舍的,不还是凶虎水军吗?” “而且凶虎在徐州的水军,真的不会趁此机会攻打吴郡吗?” 周瑜沉默良久,才道:“主公说的没错。” “凶虎若是提前有了谋划,现在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会去打吴郡。” 孙权一惊,“那我在丹徒的治所呢?” 周瑜涩声道:“有张长史坐镇,应该是有可能会守下来,但也不排除丹徒陷落的可能.” 孙权一惊,“那我们不更应该全军回到吴郡吗?” 周瑜沉声道:“如此一来,便等于告诉曹操和凶虎两方,我们根本没有与之对战的实力。” “这就像在狼群面前掉头逃跑一样,若是将后背露给他们,曹操凶虎这两头恶狼,便极为可能暂时达成默契,一起将我们撕碎吞噬!” 周瑜说的没错,作为这个天下顶尖的谋士,他算到了司马懿给辛毗的提议,也猜中了诸葛亮临行前袁熙的想法。 两边还真就这么想的。 痛打落水狗,这话用在孙权身上最合适不过,本来若是曹操水军没有趁机夺取江夏,也许还会暂时帮助孙权阻拒袁熙,但曹军得了江夏,便在荆州南部的长江口有了立足之地,换句话说,和江东的地盘接壤了。 这意味着江东若是敌不过凶虎,被打入腹地,曹军也能趁机从江夏侵入豫章,从中分一杯羹的! 这等于有预谋地提前将孙权踢出了争霸天下棋局,这自然是曹操和袁熙乐见其成的。 孙权跌坐在地,呆呆地望着远方水面上,两军正在激战的战船,颤声道:“这就是我们实力逊人一筹的下场吗?” “难道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周瑜心中吐槽,何止是逊人一筹,十万打不过八百,在那一刻起,江东就退出了争霸天下的行列了吧? 但他自然不敢说这些话,更何况自己也败了,败的也是灰头土脸,周瑜不禁暗自长叹,他自负才学世间少有,但是数次败在凶虎手下,难道凶虎真的是自己克星? 而且凶虎也就罢了,他那两个军师诸葛亮陆逊比自己还小,却是轮番将自己打成这种惨状,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出声道:“本不该如此的。” “一切的变故,都在于凶虎的决断,他几乎放弃了阻拒曹操,而是用了几乎全部兵力来先和江东决战,这是瑜所没有料到的。” “这让我们想利用曹操和凶虎之间对立的想法完全落空,从战阵到庙算,瑜都彻底败了。” 孙权回过神来,“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周瑜咬了咬牙,“只有一个办法,但瑜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孙权听了,面露喜色,“你先说来看看。” 周瑜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们不返回吴郡,而是进了长江,马上渡江在南岸打得豫章各城池防御。” “以曹军水军的实力,是无法攻破沿岸要塞的,而凶虎图谋的是吴郡,也不会在豫章停留。” “这样一来,曹军要么选择回防夏口,要么跟着凶虎趁火打劫,两边势必会起冲突。” “无论那种选择,凶虎作为曹操死敌,都不可能和曹军一起对付我们,到时候我们击退曹军,反夺夏口,其便无法立足,只能能退走。 到时我们再从豫章寻路,回吴郡,便能专心对付凶虎。” 孙权涩声道:“那我们回军前.” 周瑜无奈道:“没错,这至少一個月的时间内,都要依靠吴郡依靠自己挡住凶虎的大军。” “若是丹徒被破,主公的家眷和掾属” 孙权脸色难看,砰的一拳砸在窗棂上,“让我放弃治所和阿母.?” “若是如此,我还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人的背后议论?” 周瑜出声道:“这要看主公选择了。” “但防住豫章,起码还保留了一丝翻盘的可能,即使丹徒陷落,也有可能夺回来。” “不这么做的话,我们现在回吴郡的意图被识破,被人尾随追击输掉的便是整个江东全境。” “到时候曹军进入豫章,凶虎封锁吴郡,两边齐进,江东只怕撑不过三个月。” 孙权满嘴苦涩,“但其实选哪一种,其实机会都很渺茫了,不是吗?” 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若是早知如此,他何必去一次次招惹凶虎! 周瑜拜伏在地,“瑜斗胆进言,江东陷落,瑜必然不偷生,但向谁低头,还是有利弊高下之分的。” “瑜不好建言,之望主公想想,做曹操亦或凶虎的盟友,哪个更加安全?” 孙权呆呆望着远处,过了好一会,才仿佛下定决心,说道:“发令,让程普且战且退,全军先退往豫章!” 诸葛亮和陆逊正在议事,听说江东水军开始加速逃跑,两人对望一眼,便下令水军保持距离追击,防备曹军可能的突袭。 两边一逃一追,过了大半日,孙权水军进入了长江,正当陆逊和诸葛亮以为孙权要顺江东下的时候,江东船队却是划过一道弧线,直接往长江南岸的水坞水寨逃了过去。 先头的甘宁尝试接近,很快便遭到了水寨里面的投石机的攻击,甘宁见状便退了回来,派人来向陆逊禀报。 诸葛亮看到后,对陆逊叹道:“这怕是冒着放弃吴郡的风险,也要保留一丝翻盘的希望。” “我们若是不管他们,便有可能会被其断了后路,曹操水军甚至也会趁火打劫。” “应该是周瑜的主意,真是了不起的谋士啊。” 陆逊头疼道:“这一着确实精妙,我们本来想要利用曹军和他们的矛盾,从中取利,而江东看似放弃了长江,但反而从中脱离出来,成了我们和曹军的直接对立。” “长江沿岸还是江东军的势力,我们若是冒进,后路便是不稳,但如果不进军的话,江东威胁自解。” 诸葛亮不住点头,叹道:“周公瑾果然不容小视。” “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想要速战速决,哪有那么容易。” “直接突袭吴郡是不可能了,如今三个选择,一是稳扎稳打,夺去皖口,二是直接回兵,向主公复命,协助防卫寿春。” 陆逊道:“三呢?” 诸葛亮低声道:“那就是派一支兵,趁江东水军尚来不及布防,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突袭吴郡丹徒,打下吴郡,如此一来,江东天险已失,再无翻盘希望!” 陆逊一呆,失声道:“这也太冒险了吧?” 诸葛亮沉声道:“确实如此,成功的可能性确实很低。” “所以亮想要带一百艘战船,单独行事,监军可以自行决断,同时派人向主公复命。” 陆逊沉思起来,他自然不会认为诸葛亮在抢功,因为换做陆逊自己,即使有陈登水军相助,他也根本不知道如何用一百条船打下丹徒。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陆逊也知道来不及向袁熙去请命,更何况诸葛亮这话还有一个意思,就是让陆逊回寿春帮助袁熙击退曹操,顺便相助刘备,免得自己这个岳父被灭了。 想到这里,陆逊点了点头道,出声道:“好!” “我让甘将军助你!” 不久之后,江东水军和曹操水军同时得知了凶虎水军百艘战船东进的情报,这下不禁出乎周瑜意料之外,连司马懿也不由叹道:“凶虎水军里,有很厉害的人啊。” “这个应对,配合江东在豫章上岸,可是让我们难以找到可以利用的破绽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难以料算 现在的局面是,三方本就各怀心思,互相图谋,局中的谋士,都是天下最顶尖的聪明人,皆能大致算到对面算到了什么,于是都陷入了互相猜疑的困境。 这便是三方博弈的变数,相对于两方博弈,可能出现的变数,何止是多了数倍。 但三方的力量对比,也不是均衡的,在这点上江东便落入了下风。 一是他们打了败仗,可以选择的路本来就不多,他们现在只能自保,远不如曹军和袁熙方面能有进退几条路可以选。 最重要的是,因为孙权的眼光和决断,让江东从一开始就格局不如其他两方,孙权的目的只是尝试占据江淮,进而图谋天下,这就导致他手下的谋士在谋划的时候,只能在为数不多的范围内选择策略,比如这次攻打合肥,便是着眼于争夺寿春。 而曹操和袁熙的谋士就不同了,他们清楚知道自己主公是争霸天下的,所以他们的谋略早已经跳出荆州甚至江淮地区,所以在太战后形势发生变化时,很快就将目标转向了江东全境。 在这种优劣对比下,其实周瑜所做的,已经是在江东这个平台上所能做到的极致,但奈何上战场前算的再好,打不赢仗,一切都等于白搭。 而袁熙这方面之所以能辗转腾挪,在曹军和江东军的包夹下取得胜利,不仅仅在于其谋士武将勠力同心,还在于袁熙抓住了最关键的一个要素。 即对于江东的态度。 他不是做加法,而是做减法,开战之前,没人会想到他竟然选择不和江东联手,而是极其决绝地和江东翻脸。 陆逊沉默了一会,说道:「但未来的事情,也很难说。」 袁熙的举动,让江东误判形势,和曹操联手攻打寿春,这时候袁熙又让江东犯下了第二个错误,即放弃和威胁更大的曹操正面对战,而是全力和江东开战。 曹操水军和江东水军联手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两边各怀鬼胎,以至于现在将大部分精力用在了互相防备上,反而给了袁熙方更大的利用空间。 诸葛亮笑道:「所以到现在为止,真正算得上被主公认可的盟友的,也只有一个,便是玄德公。」 诸葛亮收回思绪,心道算算时间,陆逊已经返回巢湖,甚至已经驰援寿春了。 那时诸葛亮和陆逊分析完形势后,陆逊叹道:「如果盟友靠不住,还要勉强联手,还不如形同陌路的好。」 但陆逊这话显然是欠缺些政治敏感的,因为作,谁都可以说,但作为刘备女婿的陆逊却不适合说,毕竟作为主公,谁也不希望属下在关键时刻成为敌人。 其实按道理说,陆逊从巢湖驰援寿春,如果遭遇曹军,肯定会是步战,这点上陆逊其实是不如诸葛亮的。 「两边各自谋划,互不干涉,这才是平等联手的典范吧。」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着巢湖和合肥战场上一连串的用计和意外,江东崩溃之快,大出任何人的意料之外,只得提前退出棋局。 这一战虽然大部分都是袁熙手下谋士武将的功劳,但不得不说,袁熙这种选择一开始,就摒除了江东这种首鼠两端,背刺盟友的变数,反而让策略谋划的方向变得明朗起来。 诸葛亮虽然也这么想过,但他惊讶的是陆逊竟公开谈论此事,他也明白陆逊这是不怎么防备自己,才会说出这种话来,显然是把自己当做可以信任的人。 陆逊也是随即醒悟过来,感激的看了诸葛亮一眼,说道:「军师的话,逊明白了。」 想到这里,诸葛亮微笑道;「伯言这种疑惑,我们这些属下无权讨论,不如找个机会,和主公好好谈谈如何?」 诸葛亮正带着上百艘战船,在江面上急速行使,他不由想起前几天和陆逊说过的话来。 因为以江东是敌人为前提,制定策略的时候,反而比江东作为盟友时要容易,因为盟友背刺往往才是最狠,最难让人翻身的。 诸葛亮眉毛微微一抬,陆逊这意思很明显,这是说以刘备秉持的政略方向,将来未必不会和袁熙起冲突,甚至成为敌人。 而诸葛亮带领水军突袭吴郡,其水战能力,平心而论也逊着陆逊一筹,两人如此交换角色,其原因还是在于陆逊所在家族陆氏。 要是陆逊带兵突袭吴郡,江东家族有可能会群体针对陆氏,甚至会大开杀戒也未可知,所以陆逊是很为难的。 于是这个时候诸葛亮主动站出来结果了这个摊子,陆逊心里自然明白,所以他心里也很是感激,所以先前才会对诸葛亮说出这样的交心话来。 诸葛亮不禁心中感叹,陆逊虽然出身江东,但心思却很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这种人适合战阵,但却不适合朝堂,要是遇上波谲诡诈的争端,难免会有所吃亏啊。 尤其是其身份敏感,作为刘备的女婿,将来迟早会面对尴尬的处境吧。 诸葛亮其实对刘备颇为在意,这两年刘备挡住曹操的表现,让诸葛亮认识到刘备的潜力,他不禁猜测,这场大战难道刘备自始至终都在旁观,他就没有别的想法? 突然诸葛亮一怔,望着滚滚的江水沉默不语。 他先前殚精竭虑考虑江淮地区的变数,巢湖合肥寿春三地的几十种变数,已经是让他异常疲累,所以也没有将目光投向距离很远的襄阳,如今乱局平定,诸葛亮重新将目光投向荆州,猛然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东西。 这个大好时机,刘备会错过吗? 曹操被调走……汉水必然空虚…….荆州到豫州……. 诸葛亮哑然失笑,原来荆州那边,有可能发生有趣的变化吗? 若是如此,这边也似乎错过了一个消灭曹操的极好的机会? 他当即写了一封密信,让信使带着一艘小船,急速赶往寿春报信。 他望着信使的船消失在远方,心道可能来不及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诸葛亮的信使还在路上的时候,陆逊已经赶到了寿春,他回到巢湖的时候,听到曹军进逼寿春的消息,便将船队集中,从巢湖北面的淝水一路行进进入淮水,然后再寿春码头靠岸。 曹军是两天前到的,其花了一天时间制作攻城兵器,然后刚刚正准备城,却没有想到袁熙船队回来的如此之快,只得后退十里扎营。 直到这个时候,巢湖水战江东水军大败的消息,才传到了曹军这边,这让曹军顿时有些失措。 这便是这个时代中,情报传递速度,导致几方无法做出完全判断的原因,无论是曹操还是袁熙,都有自己没有掌握的情报,这才导致了目前的局面。 就像袁熙也没有得到关羽去打许都的情报一样,他也不会想到曹军打城也是在强自支撑,想要赌一把大的而已。 但曹军也不知道,袁熙在寿春投放的兵力,到底有多少。 曹操紧急召集掾属,他脸色异常难看,因为他不仅得知了江东水军被袁熙水军击败的消息,也得知孙权进攻合肥的大军同时被击溃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曹操定然很是高兴,因为这代表孙权已经退出了争夺江淮的棋局,寿春几乎已经是曹操的囊中之物了。 但曹操如今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现在的状况,是自己很可能吃不下寿春的! 许都后院失火,江东大败,再也无法牵制袁熙军,而且很可能袁熙军保留了料算之外的兵 力,眼前这座寿春,很可能是一座巨大的陷阱! 所以陆逊船队一回来,包括曹操在内的所有人心里都慌了,此时曹休正破口大骂,「孙权那狗东西在搞什么,有这样打仗的吗?」 「他打了个屁!」 曹休自然很是郁闷,他这次虎豹骑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几个昼夜不眠不休突袭张郃徐晃,让其一路败退回寿春,眼看自己立下大功,结果消息传来,先前做的事情,可能都回因为江东军的两场大败而变得毫无意义! 夏侯渊也是叹道:「凶虎水军回来的太快了!」 「这样我们即使打下寿春,也无法控制淮水,及时赶回许都,如此奈何?」 荀攸出声道:「佐治那边的水军,至今也没有消息传来。」 「也不知道他们是及时抽身了,还是一同被击退,损失了人马。」 「这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我也曾想到江东可能会败,但没有想到会被败的那么快!」 「按道理两边相持,最不济也要打个十天半月,何况江东水军占优,哪有一两天就败的道理?」 曹操心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心里也是破口大骂,孙权这狗东西,难道是吃屎长大的吗,打得这么菜,亏自己以为他亲自上阵,必然有两把刷子,结果就这? 现在好了,也不知道袁熙军击败孙权后保留了多少实力,要是这些兵都在寿春等着自己,加上被关羽断掉的后路……. 曹操想到这里不寒而栗,他知道自己必然要马上做出决断了,必然若形势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下去,自己跑都跑不了!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城池攻守 在曹军得知关羽打到许都附近的消息时,回到寿春的袁熙也收到了同样的情报,他对匆匆进来的陆逊叹道:「可惜了,我还是低估了玄德公的志向,不然就会配合做些应对了。」 「此时确实是匡扶汉室的最好时机,但他孤军深入,怕是独木难支,我这边离得太远不说,也是自顾不暇啊。」 陆逊听了,刚要开口,随即想到诸葛亮的话,顿时沉默下来,袁熙见他欲言又止,奇怪道:「伯言想说什么?」 「我还很少见你有这么犹豫的时候。」 陆逊鼓足勇气,出声道:「义……主公,我们现在,算是反贼吗?」 袁熙听了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伯言这话问的,让我有些猝不及防啊。」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伯言一个问题。」 「何谓汉室?」 陆逊怔住了,他下意识道:「汉室就是刘家天下……」 他随即摇头道:「不对,不是这样……」 但他又不能和陆逊直接谈论改朝换代,所以只能换个比较能让其接受的歪理,毕竟陆逊年轻尚轻,以后观念会随着时间慢慢改变。 袁熙趁机问道:「为什么?」 「要是以兴起党锢之祸的桓灵来看,天下士族都是反贼吧。」 「对于扶汉,每个人理解并不相同,也许他们也许自认为是扶汉,但其他人却不一定赞同。」 袁熙点点头,陆逊有这种想法,也在他的预料之外,一方面士族本来就漠视皇权,另一方面陆逊熟读兵书,而作为必学的六韬,其中那句话肯定对其有所影响。‘ 于是他说道:「伯言是不是看了六韬之中的那句话,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故有此语?」 他见陆逊似乎解开了些心结,知道其还年轻,观念尚未定型,只能耐心慢慢去改变其固有观念,便岔开话头道:「这次玄德公出兵极有魄力,而关将军也是厉害,极短时间内便一路高歌猛进,这实在出乎我战前的预料。」 陆逊出声道:「汉家固然有高祖汉武这种平定天下的天子,也有桓灵这种埋下祸根的君王,要说他们都是汉家也无不妥,但……」 袁熙笑道:「不用急,咱们都年轻,来日方长,今后的几十年里,天下一定会变得更好,也会发生更多精彩的事情。」 陆逊听了,若有所悟,他感觉心头仿佛有一丝阴霾在渐渐散开,当即对袁熙拜道:「主公肺腑之言,逊当铭记于心,时时自省。」 「黄巾之乱,天下诸侯并起,打的都是扶汉旗号,但世易时移,如今的诸侯们,言行却已经和当初大不相同,包括曹操和孙权。」 「我觉得玄德从志向和和行动,都无愧于扶汉之人,但我和他走得路,确实是不一样的。」 陆逊现在最为矛盾纠结的,就是刘备女婿的身份,这和陆氏族人,以及袁熙掾属兼义弟的身份,很可能将来是会有冲突的,所以陆逊才如此犹疑不定。 袁熙这里就有些偷换概念了,这等于是在陆逊潜意识里,把士族生存权和皇权对立起来,属于是取巧的做法。 「你看,按道理说袁氏世受汉禄,本应该扶汉才对,但袁氏这些年做的,显然已经超过了这个限度。」 「伯言,我认为扶汉,首先是扶助天下百姓。」 袁熙乐了,「这样看你怎么定义反贼了。」 「天子会死,朝代会灭亡更替,但天下的百姓却一直都在。」 袁熙开口道:「其实伯言的疑问,我也很难回答。」 「我无权判断谁对谁错,但希望伯言能耐心看下去,看谁能 做的更好,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陆逊下意识点头,随即醒悟过来,苦笑道:「难不成我才是反贼?」 「不过曹操的计划也是完全被打乱了,他现在心里应该很慌。」 「要真能提前算到这一点,我说不定就投入更多兵力对付江东,趁机将其彻底覆灭算了。」 陆逊提醒道:「曹操未必会放弃攻打寿春,如今他进退两难,退走会被我们追击,攻城反而有一线生机,所以他极有可能还是会强行打城。」 「我来的时候,听闻曹军在周围村镇掠夺丁口,怕是要胁迫他们攻城了。」 袁熙听了也是头疼,对于这种抓壮丁的做法,他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道:「那我只能陪他慢慢耗下去,看谁先撑不住。」 「关羽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到时候许都告急,我看曹操还能不能沉住气。」 「我已经给曹操去了一封信,伯言先回去整兵待命,看曹操如何出手便是。」 城外军营。 啪的一声,曹操狠狠将手中的信摔在地上。 这自然是袁熙发来的信,里面说他已经得知曹操后院起火,往曹操赶快退兵,免得葬身于此。 更加气人的是,信里还提到和被抓到的丁夫人和曹晴的事情,说没有亏待她们,如今两人吃的饱,穿得好,让曹操无须担心。 曹操明知道这封信是故意激怒自己,还是忍不住眼前阵阵发黑,心道这一饮一啄,莫非是自己夺***女的报应吗? 曹操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不要被怒火冲昏了头,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对面是自己的杀子仇人,如今又夺了自己妻女,这种阴险小人的目的,显然就是要激怒,从而举止失措,要是自己上他的当,急着攻城,反而有可能中计! 曹操心里对于袁熙,自然是极为痛恨,但私仇归私仇,眼下他的身后,有曹氏夏侯氏成百上千的族人,以及数万掾属,数百万丁口,要是中了对方的激将法,行差踏错,可能一切都会万劫不复。 他静静坐在桌案前,紧握拳头,慢慢闭上了眼睛,竭力平复心情,最后终于冷静下来。 他开始抛去恩怨得失,冷静考量攻城退兵的利弊,以及自己失去许都所要承受的后果。 足足想了半日,曹操终于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许都现在还不丢,天子刘协更不能丢! 但他知道,现在自己肯定不能马上退兵,要是被寿春城里的凶虎得知自己意图,肯定会趁机追击,到时候有多少人能走掉,还不一定。 而且若是主力损失太大,即使回到许都,又怎么对付关羽? 所以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挫败凶虎这个自己平生大敌,才能度过这次危机! 想到即使能安全退走,前面嗨哟刘备军在等着自己,曹操就更加头疼了,说来还是怪自己,两年时间都没有拿下刘备,现在对方蓄积实力,反而变成了自己心腹大患! 一念至此,曹操开始召集部下,商议对策,同时加快了从周围村镇掠夺壮丁的速度,做出一副和袁熙在寿春决战的姿态。 寿春城里,随着陆逊返回后和郭嘉一起布置城防,袁熙本来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其实他先前的镇定,大部分也是装出来给掾属们看的,因为和江东这一战,尤其是他手下的水军也是实力大损,面对曹操大举进攻,他其实也是心里发虚。 他的水军在巢湖之战中,本身就是面对数倍的江东水军,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数日激战和烟熏火燎,也让兵士疲惫不堪,体力枯竭,短时内内很难回复,包括张辽的骑兵也是如此。 最精锐的一批江淮兵,先前已经交给 了张郃徐晃,但两人和曹操交战失利,折损大半,对此袁熙也很是无奈,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毕竟面对优势兵力的曹操,谁也不敢说正面对敌能够打赢。 而驻守合肥的刘晔,手下还有几千兵,其除了跟着张辽骑兵去抓江东兵之外没有交战,倒是没怎么损失,这也是袁熙目前手里最为完整的战力。 同时还有将近两万江东降兵,大部分都是投靠过来的山越人,这些人的比例超过了袁熙手下兵士,未经练兵就上阵,也未必是好事。 加上太史慈重伤,城内拿得出手的,只有张郃徐晃这两名以骑兵见长的将领,守城方面最靠得住的,反而是袁熙自己。 所以先前袁熙得知曹操打过来,心里是很有些发怵的,不过随着城内开始有条不紊布防,袁熙也是松了口气,他想了想,走出屋子,去宅邸里面去见被他强留下来的鲁肃。 他进了院子,见鲁肃依照礼节起身迎接,但掩饰不住面上的愤怒之色,便躬身道:「熙失礼了,子敬先生见谅。」 鲁肃没有想到袁熙对自己态度如此恭谨,也只得还礼道:「承蒙使君相留,但肃还是想说,使君此举,不太厚道啊。」 袁熙听了,再拜道:「此事确实是熙之不是,给先生赔礼了。」 鲁肃见袁熙如此大大方方承认,心中正自奇怪,突然直觉不对,顿时脸色一变,失声道:「最近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上一次袁熙来看自己,是十几天前,袁熙不会有无缘无故过来,这段时间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袁熙叹道:「先生是聪明人,都少猜出来了。」 「没错,江东败了,而且是大败。」 鲁肃脸色顿时煞白,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记得出使之前,周瑜都还是信心满满,告诉鲁肃一切放心,大不了他们到时候打下寿春,将鲁肃救出来。 鲁肃前段时间被禁足的时候,也听到了江东出兵的消息,而且据说规模颇大,难不成这十几天里,就打完了一场大仗不成? 他喃喃道:「使君莫不是在骗我?」 「主公这次来了多少人?」 「公瑾呢?」 袁熙沉声道:「孙权这次水陆并进,一共发动了十几万大军,都已经被我击败。」 鲁肃身子一晃,自己没听错吧,难道在做梦? 第一千四十章 如何破局 等袁熙说完巢湖合肥之战的经过后,鲁肃的脸色更加苍白,短短十几天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而且这可是江东活生生的十几万大军啊,竟然就这么没了? 他一时间头脑异常混乱,一度怀疑袁熙是在骗自己,袁熙以少打多,能将江东打城这样,在鲁肃认知中,实在是无法想象! 但如果一切是真的,那江东可就危险了! 其实鲁肃和周瑜私下里面,对孙权联手曹操的做法颇有微词,两人都觉得曹操所图甚大,将来迟早会对江东动兵。 但江东确实也没有太好的选择,因为江东和袁熙刘备有更加直接的利益冲突,所以周瑜认为,先利用曹操的力量将凶虎驱逐出江淮,趁机占据荆州,形成三分天下的局面,似乎是可以接受的。 鲁肃虽然并不完全赞同周瑜的做法,但明白真正想要这么做的,其实是孙权,他无力改变孙权的想法,所以明知来寿春和袁熙谈判是拖延时间,也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差使,为的就是无法自己这种矛盾的心理。 但没想到到了寿春之后,就直接被软禁起来,鲁肃后来才想明白,袁熙这边其实一样没有诚意,但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对此也只能徒呼奈何。 他想着两边撕破脸,最快也可能是一年半载之后了,却没有想到两边这么快开打,也没有想到江东出动了这么多人,这显然是早有预谋的,可能在自己出使之前,江东就开始准备动手了。 对此鲁肃有种被出卖的感觉,但他如今什么都做不了了,于是只能等着战事分出胜负的那一天。 在他的预想中,江东水军虽然实力占优,但袁熙这边占着地利,两方怎么也要僵持对峙个把月,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江东水军几天之内就败了,还败的如此之惨! 鲁肃强自镇定,出声道:“吾主既败,那肃对使君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吧?”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袁熙望着鲁肃,突然笑了起来,“子敬先生呆在江东,实在有些屈才了。” “有没有考虑到我这边来?” 鲁肃一怔,随即断然拒绝道:“肃多谢使君好意,如果鲁背叛吴公,投靠使君,便是背信弃义之辈,实不能也。” 袁熙听了,说道:“我知先生忠义,但江东可曾真正重用过先生?” “就是周瑜周公瑾,当初孙策在世的时候,他没少出力,如今换了孙权,似乎也没有给其应有的地位吧?” 鲁肃心道那还不是你? 周瑜屡次败于你的手下,自然是仕途受阻,想着此次向你报仇雪恨,没想到又败了,这找谁说去? 袁熙似乎看明白了鲁肃的心思,叹道;“我知道周瑜对我很有成见,但两边既然是敌人,当无所不用其极,以消灭对方为要,这才是对于对手最大的尊重。” 鲁肃默然,袁熙说的没错,争夺天下就是这么残酷,凶虎能看明白,但可惜的是孙权周瑜都低估了凶虎的决心和手段,才有了今日之败吧? 袁熙缓缓道:“这次我不准备给江东留活路了。” “若是我表露出和江东不死不休的势头,不,是针对孙家,江东会有多少家族开始动摇?” 鲁肃听了,脸色愈发苍白,袁熙这话是认真的! 袁熙肃然道:“战场之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但另外一方,这不代表就要杀死所有的人。” “所以在一定的转圜余地内,我还是想尽量努力一下。” “而现在能充作桥梁的,便只有子敬先生了。” “当然,子敬先生帮了我,固然能救江东很多人,但也会被江东视作叛徒。” “这对于先生想要的清白名声,可定是有损的。” “所以我会给先生一些时间好好考虑。” 鲁肃听了,脸上阴晴不定,心内天人交战起来,袁熙见了,知道目的已经达到,鲁肃开始动摇了。 鲁肃此人颇为忠义,直接招降很难成功,但其心软,所以袁熙换了个说法,便将对方进行道德绑架,然对方难以推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站起身来,“我过几天来找先生,但我提醒一句,留给江东的时间不多了。” 他转向鲁肃,“子敬先生,你应该知道,我的志向是平定天下,曹操也差不多,我们两方都不会容许江东存在。” “但我和曹操不同的是,我不希望有太多人死去,无论是士族和百姓。” “但若是有人裹挟百姓,让江东跟着陪葬,那我我不介意使出最为激烈的手段。” 说完他留下发呆的鲁肃,径直出门去了。 袁熙一路走在院中,其实他现在的形势,并不像他对鲁肃说的那么轻松,主要是城外曹操的压力太大,虽然其攻破城池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其要是铁了心和自己耗在这里,拿江淮百姓的性命来堆,袁熙也无法腾出手来对付江东。 袁熙思索起来,到底能利用什么手段,让曹操退兵呢?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丁夫人,随即哑然失笑,曹操要是能为了一个被休掉的夫人退兵,那他也不用谈什么争夺天下了,即使他能答应,他的部下也因此会失去信心。 倒不如说袁熙巴不得曹操答应,这样的话会大大动摇曹操军心,让曹操部下猜测曹操到底那什么和自己做了交换。 不然丁夫人在自己手里,一点用也没有,等于是带了個拖油瓶,袁熙倒不怎么在乎多这么一口饭罢了,但自己无法利用其发挥价值,是不是自己还是不够狠? 说到底,曹操这人的弱点,自己并不完全了解,即使自己以丁夫人要挟,换来的也只是曹操更加疯狂的报复吧? 袁熙有点庆幸自己将家眷放在幽州了,虽然边地苦寒,但离着敌人也远,反而更加安全,不然的的话,要是自己家眷被敌人一网打尽,那对自己打击可就大了。 他想起了被流放道徐无山垦荒的曹昂,突然停住了脚步,貌似是丁夫人将曹昂从小抚养长大,将其视若亲子,也许能尝试从这边着手? 想到这里,他脚步一转,折向关押丁夫人的小院,到了门前,他吩咐卫兵打开门锁,走了进去,刚进小院,他就听到了纺车摇动的声音,心想丁夫人还真喜欢纺织啊。 曹晴早听到声音,惴惴不安的出来迎接,虽然俯身施礼,但还是忍不住将眼神偷偷瞟向袁熙,竟似乎隐隐带着些期待。 结果袁熙的话让她如同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我来找丁夫人说几句话,你先去旁边的屋里回避下。” 曹晴听了,不甘心的起身往外走去,心道自己已经到了出嫁年龄,容貌也没的说,怎么就比不上丁夫人了? 难道这凶虎真的和阿父一样,都更加喜欢人妻不成? 不提曹晴胡思乱想离去,袁熙进了屋子,见丁夫人背对自己坐在纺车前,没有起身相迎,而是聚精会神地纺着布匹。 袁熙说道:“夫人近来可好?” 丁夫人哼了一声,冷冷道:“自然不好,妾日思夜想,恨不得将使君杀死。” 袁熙见丁夫人说的凶狠,微笑道:“夫人倒是厉害,就不怕我一怒之下,真的将夫人处死?” “我倒觉得夫人未必想死,不然夫人早就自尽了,何必等到今日?” 丁夫人恨声道:“因为我要亲眼看到你先死!” 袁熙知道丁夫人对自己的恨意从何而来,他笑道:“我看夫人只是嘴硬而已,我知道夫人恨我的原因,但战场之上各凭本事,我若是被曹操杀死,只怕我的家眷下场更悲惨吧?” 丁夫人脸色一僵,她即使极为痛恨袁熙,也不得不承认,曹操对于仇家的女眷,确实不怎么厚道,自己也曾劝过,但曹操还是一意孤行。 这也是为什么丁夫人在曹昂死后,和曹操毅然决裂的原因,她无所谓曹操去找女人,但因为女人将曹昂害死,便彻底触动了丁夫人的底线,所以丁夫人才永远不会原谅曹操。 丁夫人发现,从罪魁祸首上来看,曹操和袁熙都是害死曹昂的凶手,自己还真不好说谁的责任更大一些。 袁熙出声道:“曹操带大军来打寿春了。” 丁夫人一怔,随即脸色难看起来,她自然不会觉得曹操是为了救自己才打城的,相反,如果正是这样的话,自己的境况堪忧,凶虎很可能会拿自己来要挟曹操。 丁夫人知道曹操不是那种为了家眷放弃天下的人,但这件事情的关键在于袁熙相不相信,如果他相信的话,那自己现下地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果然,袁熙对她说道:“我想夫人写封信给曹操。” 丁夫人听了,冷笑道:“想都不要想!”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是想用我打击他而已,我可以告诉你,他不是那种人!” 袁熙奇道:“伱不希望离开此地?” 丁夫人冷笑道:“我既然被你所俘,已经是名节不保,我即使出了城,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袁熙笑道:“夫人真是奇女子。” “既然都这样了,我们不如来个假戏真做?” 丁夫人没想到袁熙突然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脸登时腾一下红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迫于无奈 丁夫人作为陪伴曹操多年的原配,能被曹操看重,显然是有着其他女眷所不具备的优点。 她的脑子很灵活,不下于卞夫人,但她和卞夫人不同的是,卞夫人需要展现出能力,才能在内宅站稳脚跟,但丁夫人不需要,她作为正妻,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就醒了。 所以丁夫人平时很低调,无形中和卞夫人达成了默契,后宅的事情即使卞夫人有所僭越,丁夫人也不怎么在乎,她这种大度的态度,反而赢得了曹操的尊重。 但丁夫人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她也有她的命门。 那便是曹昂。 曹昂虽然不是她亲生,却是她一手带大的,两人关系形同亲生母子,而且只要曹昂在,丁夫人便没有后顾之忧,毕竟以曹昂的能力和威望,是当之无愧的曹氏继承人,曹操其他孩子加起来,也比上曹昂的一半。 但这一切期望,都随着曹昂在宛城战死而完全破灭,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度濒临崩溃,虽然她最后挺了过来,但还是无法原谅曹操,毅然和曹操和离。 她对于作为自己夫君的曹操尚且有如此大的恨意,更别说对面前这直接杀死曹昂的凶手袁熙了。 所以虽然丁夫人表面的无比平静,但袁熙明白,丁夫人要是有机会,肯定会杀了自己的,现在不出手,是因为没有成功的把握罢了。 但另外一方面,丁夫人也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她明白袁熙尚还礼遇自己,应该是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利用价值。 而且在丁夫人看来,袁熙不可太可能是在觊觎自己身体,不然直接用强就行了,何必还在这里和自己徒费唇舌? 所以当袁熙说出这句赤裸裸的话时,丁夫人也是猝不及防,差点失态,她下意识掩住衣襟,强忍恼怒道:“我本来因为使君是个知晓利害的聪明人,原来只是个无能狂怒的小人罢了。” 袁熙听了,并不动怒,反而有些高兴,“不愧是曹孟德的夫人,你很聪明,这样我接下来就可以少说很多话,也省了不少事情。” 丁夫人见袁熙虽然被曹操围城,但言语之中却并不贬低曹操,而是给与了足够的尊重,但这更让她心中警觉,这说明对方觉得有自认为拿得出的筹码,所以才能抱持着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 她心中冷笑,对方所想的,不外乎是想要拿羞辱自己做要挟,来让曹操就范吧? 曹操能是这种人吗? 如果他真的如此看待曹操,接下来肯定会在交战中吃个大亏! 想到这里,丁夫人面上恢复了平静,不动声色道:“使君想要说什么?” 袁熙盘腿坐在了丁夫人对面,两人只相隔一辆纺车,但距离已经足够近,以至于丁夫人能感受到对方呼出来的气息,下意识身子往后挪了挪。 袁熙盯着丁夫人,直到其浑身不站在,不自觉移开了目光,才出声道:“曹操在寿春城周围抢掠胁迫了数万百姓,准备驱使其攻打寿春。” “这些百姓作为前锋,就是送死的,我也不会因为他们而放弃防守,所以接下来放生的事情,将会非常惨烈。” 丁夫人一滞,他自然知道曹操攻城略地时候的做法,她虽然心中不太认同,但也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女子所能掺和的,毕竟争夺天下无所不用其极,稍有妇人之仁,就会是身死族灭的结局。 丁夫人深知自己这些女眷能够过上安稳日子,就是依靠曹操的一场场胜利,若是曹操失败,自己这些人也会成为胜利者的战利品。 但她心里的良知,也在告诉她这种做法肯定是不对的,这让她时刻处于矛盾之中,所以她对于被曹操纳入内宅的,曾经是他人的妻妾的女子,也多少保持着同情和歉疚,知道自己并不无辜。 所以如今袁熙提起城外被裹挟的百姓时,丁夫人也是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随即咬牙道:“使君和妾说这些事情,是觉得妾能改变些什么吗?” 袁熙叹道:“我希望如此。” “因为我也是找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如果迫不得已,我也只能下令兵士将攻城的百姓全部杀死,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还是想努力一下的。” 丁夫人面露嘲讽之色,“使君悲天悯人,可惜找错了人。” “妾和曹操和离后,已经并无关系,使君真觉得妾的话还能影响到他么?” 袁熙微笑道:“既然没有关系,那夫人改嫁我也是可以的?” 丁夫人终于崩不住破防了,她朝着袁熙呸了一口,“你是我欲杀之而后快的仇寇,却三番五次调戏于我,是觉得妾不会死给你看吗?” 袁熙侧身避开吐沫,听着丁夫人这貌似凶狠的话,依然是慢悠悠道:“夫人,你觉得城外十万百姓的性命,价值几何?” 丁夫人一怔,她没有听懂袁熙的意思,下意识道:“使君悲天悯人,但妾只是一介女子,这些事情妾即使明白,也无能为力。” “何况使君这些年征战四方,怕不是手底下也有数十万人命,在妾看来,他们的性命,和外面的百姓,似乎也并无不同。” 袁熙赞叹道:“夫人好见识,要不是我不希望和曹孟德成为同道中人,说不得要和夫人深入交流一下。” 丁夫人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柳眉竖起,刚要发怒,却听袁熙道:“听说孟德公这些年身体不好,是不是?” 在丁夫人离开许都前,曹操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但她自然不会和袁熙说这些,只冷哼一声,又听袁熙道:“万一哪天曹孟德去世,其继承家业的,不是曹丕就是曹植吧。” “两人尚且年幼,只怕无法支撑起曹家啊。” “我若是得了机会,必定趁着曹家没有主事人的时候,想尽办法将曹家击败。” “到时候曹家族人,下场难说,夫人难道不担心吗?” 丁夫人冷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已经不是曹家人了,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 袁熙眉毛一扬,“即使曹家覆灭?” 丁夫人犹豫了一下,便扭过头去,冷哼道:“使君还是想想当下的困境吧,在他的攻势下,你不得不亲手杀死自己的百姓,一定感到很无力吧?” “这也是对你的报应,妾如今看到你的样子,心里很是高兴呢。” 对于丁夫人的挑衅,袁熙毫不动怒,反而笑了起来,“我和夫人说了这么多话,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 “夫人其实是很自私的人。” 丁夫人转过头,冷冷盯着袁熙,“是又怎么样?” 袁熙悠悠道:“说夫人自私,也有些片面,夫人不是没有在乎的人,只不过那在乎的人,已经不在了。” 丁夫人终于是破防了,她双手抬住纺车,就要往袁熙身上掀过去,袁熙见状,伸出一只手,便将纺车牢牢按住。 他望着丁夫人喷火的目光,慢悠悠道:“十万人性命,换一個人的,夫人换不换?” 丁夫人这一瞬间并没有反应过来,等这句话在她心中回荡了好几遍,她身体才开始慢慢颤抖起来。 她显然已经领会了袁熙的意思,但她不敢相信,因为这两年来她的心早已经死了,她无数次盼望曹昂的死是个假消息,但现实却一次次无情地把刀子捅在她的心里。 即使是这一刻,她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真的,丁夫人觉得这一定是一场梦,自己只是太过执念,以致于幻听而已。 她嘴唇哆嗦着,颤声道:“你说什么?” 袁熙又把话重复了一遍,说道:“我知道单凭伱说服曹操很难,但为了那十万百姓姓名,我也只得什么办法都试一下。” “我留着他,自然是奇货可居,将来想要换取最大利益的,此时将其抛出来,自然不太符合我的期望。” “所以你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信,不过事后不要后悔。” “你应该明白,只有我活着,你在意那人才能好好活着,我要是死了,死前会做出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给你一天考虑时间。” 他想要站起,却是衣袖一紧,丁夫人紧紧抓住袁熙的袖子,颤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袁熙淡淡道:“你可以选择不相信。” 丁夫人用力咬着嘴唇,“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袁熙说了曹昂疗伤时,医士回报的几个曹昂身体隐秘处的标记,最后道:“其实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尸体上也能查得到。” “你唯一能期望的,便是我没有撒谎,所以这需要你赌一把。” “不过以你的聪明程度,应该能判断出,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曹操真要打,我也不怕他,要不是为了那些百姓,我也才不会这个时候暴露底牌。” “我说期望的交换条件,是你尽量想办法说服曹操,不拿这些人命来填。” “当然,你要是试图告诉曹操内情,亦或把这件事情泄露给第三个人,我不介意提早送他上路。” 丁夫人涩声道:“你能发个誓吗?” 袁熙想了想,出声道:“我以个人的名义发誓,曹昂还活着。” “若有虚言,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丁夫人身体颤抖起来,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涌出,最后终于忍不住趴在纺车上痛哭起来。 (本章完)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当断则断 还没到第二天,袁熙便拿到了丁夫人给曹操写的信。 这封信上每一个字,都是袁熙亲自盯着丁夫人写出来的,确保其不会泄露出任何关于曹昂的事情来。 袁熙也知道这有些为难丁夫人了,既要她能劝动曹操,还要什么都不透露,这几率是很低,所以写完信后,丁夫人其实心里也没底。 但在曹昂的性命面前,丁夫人放弃了一切颜面,尽了最大努力去说动曹操,就像袁熙猜测的那样,丁夫人心中,曹昂的性命,足以抵得上城外数万百姓的性命。 袁熙把信收起来后,对惴惴不安地丁夫人淡淡道:“尽人事听天命,效果如何,几天后便知。” 他举步离开,临走的时候回过头来,“你就不担心曹操看了这封信后中计,然后被我杀了?” 丁夫人咬着嘴唇,恨恨道:“天下还没有人能让他中计。” “妾也不行。” 袁熙哈哈一笑,举步离开,只留下了神情复杂的丁夫人站在原地发呆。 次日,这封信便被送到了曹操营帐之中,曹操拆开信后看了,不发一语。 他在营帐里面走动半天,随即叫来夏侯渊,说道:“攻城!” 当天的攻城并不顺利,寿春有着极为宽大的护城河,被驱赶的百姓都拥挤在护城河边进退不得,而城内的投石车则是不断抛出石头,越过他们的头顶,狠狠砸向后面督阵的曹军士兵。 几番攻防之后,被裹挟的百姓出现了四散溃逃的现象,督战的曹军将他们挡住,驱赶他们跳入护城河,让其游过河去。 荀攸看这个势头,便对曹操说道:“主公,这些人即使到了城墙下面,也未必真心攻城。” “他们即使能登上城头,也不会和城内士兵为敌,我们后面的督战的兵士跟不上去,只怕整个战场局面会失控啊。” 曹操脸色阴沉,他出声道:“我本来就没有指望靠他们破城。” “我所预想的,是引诱城内的凶虎军出城决战,然后趁机反攻。” “我却没有想到,这凶虎确实如此无情,眼睁睁看着自己治下百姓送死,也龟缩在城里不出来。” 曹操已经两年没有和袁熙交手了,今日一见,发现袁熙变了很多,而且先前丁夫人的信,也让曹操发生了误判。 他以为是袁熙胁迫丁夫人写了这封信,意图是用丁夫人姓名来交换这城外被裹挟的数万百姓,曹操对此自然是不会让步的,战场大事,哪里能为了一个妇人性命如此儿戏? 所以曹操收到信后,不仅没有让步,反而是立刻开始攻城,便是想要看看袁熙的反应,没有想到半天过去,对方却很是沉得住气,似乎也没有产生任何动摇。 袁熙那方应对没有失措,压力自然就来到了曹操这边,胁迫百姓攻城,有個很大的问题便是粮食不足。 十万人的口粮是个巨大的数目,远征而来的曹操自然没有养活这么多人的粮食,所以曹操一开始就是想让这些人自生自灭,作为一次性用品的。 他想到这里,便再度下令,将所有被裹挟来的百姓,都投入到了战场之上。 城头的袁熙看了,不禁脸色阴沉,丁夫人那封信似乎没起到作用,是信中有什么自己没看到出来的东西,还是曹操根本不在乎丁夫人? 眼前这数万百姓,都全被拥挤在寿春城下,要是其想要登上城墙,袁熙也只能对着他们出手,但事情还没有到这种地步,所以袁熙只能先尝试一下其他办法。 他命人在城头射出火箭,淮水上的袁熙水军看了,便驶过淮水,将张郃的一支军马放了下去。 其登陆的地方,正是曹操军寨后方,张郃带着上千骑兵,想要冲击曹操营寨,却在门前被许褚带人拦住。 许褚笑道:“主公早就算到你来袭营,受死吧!” 张郃也不答话,当即挺枪上前,两人翻翻滚滚滚斗了几十合不分胜负,但张郃看到营寨用出来的兵士越来越多,直到这次袭击已经失败,当即带人退到淮水岸边,乘坐舰船离开。 许褚追到岸边,见张郃离开,不由悻悻骂了几句,张郃极为警觉,让他一直抓不到破绽,这水军来去自如,也太讨厌了! 张郃回城后,遇到了同样回来的徐晃,一问之下,直到徐晃同样坐船出城偷袭,也被曹军挡住,无功而返。 两人相对叹息,说道:“曹操比以前更难对付了,如之奈何?” 袁熙看着天色将晚,眼前护城河上,到处都飘着百姓的尸体,脸色更加阴沉,他望向曹军的大营,心道曹操不会是真的想和自己打消耗战吧? 他哪来的粮食支撑? 夜幕降临,袁熙还是坐在城头上,苦苦思索,城下的护城河外,数万百姓就地安卧,被深秋的凉风冻得瑟瑟发抖,这让袁熙看了更加不解,难道曹操单纯就是为了赌气? 耗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他手指点在城头,苦苦思索起来,站在曹操的角度,应该知道袁熙是断然不会让出寿春的,那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将目光缓缓转动,从城下投往背面的淮水,随即一怔。 不会吧? 他越想越是觉得蹊跷。赶紧派人去给淮水上面带军的陆逊报信。 陆逊收到信,见里面说曹操有可能会对水军动手,陆逊第一反应是袁熙是不是想多了,曹操水军都不敢正面来攻击自己,真的有可能晚上和自己打水战吗? 本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陆逊还是向各船下令,密切注意淮水北岸的情况,结果到了三更,淮水北岸的曹军水军全都用了出来,对陆逊水军发动了决然的攻击! 有赖于先前的防备,陆逊稳住了阵势,他看着淮水各处冒出来的曹军战船,心道曹操疯了,晚上打水战? 就在淮水上面爆发大战的时候,城下寿春百姓再度被裹挟攻城,他们一边叫苦不迭,一边暗暗咒骂,不情不愿向着护城河走去。 张辽收到命令,匆匆赶上城头来见袁熙的时候,城墙下面已经堆满了人,袁熙对他道:“文远怎么看?” 张辽看着人群不断淹没在护城河里面,摇头道:“曹操此举,简直是损人不利己。” “就凭这些百姓,怎么可能攻下寿春?” 袁熙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辽一呆,就听袁熙继续道:“据我猜测,曹操应该用来掩盖自己真正的目的。” “他是不是有可能想退兵?” 张辽听了,沉思片刻,眼睛随即亮了起来,“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他当初是从淮水南岸,大别山北秘密行军的,便是不想被人发现。” “但如今退走,却不能走这条路了,一路途长,二是容易被追击。” “相比之下,先往北度过淮水,然后从其控制的豫州撤走,显然是更快更安全的路线!” “所以如今他们水军齐出,佯装全面进攻,便是为了掩饰其大军渡河的事实!” 袁熙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在曹操心中,许都还是不能丢的。” “他当初接到信后,应该就有退兵之意了,但是怕我们阻拦,才布置个疑兵之计,目的是挡住我们追击的脚步!” “现在淮水之上,应该有大批准备好的船只,在带着曹军渡河。” “我们想要追袭,从寿春这边出城是不太可能了,毕竟城外堵满了百姓,曹操也未必不会设伏。” “但要让他们吃个亏,倒是可以度过淮水,从北岸袭击他们登岸的兵士。” 张辽会意,出声道:“辽愿往!” 袁熙点头道:“你小心对面伏兵,我让伯言在水上接应你。” 看张辽匆匆坐船离去,袁熙思虑是否派张郃徐晃出城,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曹操善于在撤退时引对方上钩,如今城外都是百姓,厮杀起来难免波及无辜。 未几,淮水北岸的厮杀声就响了起来。 曹操此时已经度过了淮水,在北岸扎营,他听到荀攸报信有一支骑军袭来,便派出许褚阻挡,同时问道:“南岸寿春城里,没有人出来?” 荀攸老老实实道:“没有,仍然是紧闭城门,城外那些百姓现在也四下逃散了。” 曹操叹息一声,他在寿春城外埋伏了虎豹骑,想要埋伏出城的袁熙军,既然对方不上当,当下他也值得道;“发信,让曹休回来吧。” 荀攸连忙派人出去送信,他回来后,见曹操望着寿春方向沉默不语,便劝道:“明公,此次退走,非战之罪,是江东太废了。” “江东若是能多坚持三天,都不是今日之果,明公当断则断,回访许都,等平定刘备,将来卷土重来,也不过是这一年半载的事情。” 曹操怔怔地看着南边,不由喃喃道:“卷土重来?” “我还等得到那一天吗?” 说完他剧烈咳嗽起来,荀攸见了,连忙就要去叫医士,曹操却在此时掩住口,喝道:“不用管我,号令兵士,尽快全部退走!” “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全力对付刘备,击败关羽,不容有失!” 杨修骑在马上,随着大部队缓缓往西北方向退走,他扭头看了眼身后滚滚流淌的淮水,心道这一次出兵,真是虎头蛇尾啊。 不过曹操确实拿得起放得下,一看没有机会,便立刻撤军退走,如此手段,怪不得当初怀城从天子到公卿大臣,包括自己阿父,都被其玩弄于股掌之上。 当然,为杨家报仇,未必要和曹操为敌,在曹操手下做事,一样可以做到。 曹操的身体每况愈下,其这次回去,若是能打败刘备,只怕要立刻进封王爵,这是最后的挣扎和疯狂,到时候的关键,就是世子之争了。 曹丕这种天生反骨的坏仔,其实和曹操是最像的,要是其做了世子,只怕会效仿王莽,直接篡夺天子之位吧? 而杨修这一派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便是扶持对汉室有倾向扶助的曹植,让其将曹丕挤下去! 杨修对此信心满满,自己这边看着人不多,但都是极为得力的家族,不仅有荀家参与,还有清河崔氏,加上弘农杨氏,曹丕身边那几只阿猫阿狗,凭什么和自己斗? 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钟繇和司马家那几个,想到这里,杨修嘴边露出了冷笑,你曹氏将汉廷逼到如此地步,迟早也会遭到报应,就看我如何将你们曹家搅个鸡犬不宁! (本章完)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换条路走 乱战一直持续到天明,张辽派人回报,说曹操撤走时候后军齐整,显然早有准备,他找不到可以利用的破绽,问袁熙接下来命令如何。 袁熙思索片刻,还是让人把张辽叫了回来,以张辽现在的骑兵数目,即使追上曹军,也难以对其造成太大伤害,反而有可能中了对方的埋伏。 同时袁熙派探子四处侦查,最后方才确定,寿春城外除了数万负伤疲惫的难民百姓外,曹军已不见踪影,便让张郃徐晃领兵出城,聚拢逃散的百姓,将其暂时安置到附近村镇,同时开仓放粮,并派出医士救治。 这些百姓已经成了难民,要是再变成流民,江淮地区也会动荡不安,所以救济是必须的,只不过这样一来,本已经粮食储备不足的寿春,情况更加捉襟见肘了。 袁熙深切感受到一次大战要付出多少积蓄了,一年之内,他连上万人的作战都很难发动了。 不过他从此战中,得到了不少收获,最大的便是,他先前似乎对自己的实力还是预估地低了。 能逼的曹操没有孤注一掷攻城便退兵,虽然这其中有许都被袭的因素,但在正面战场上,袁熙面对曹操的时候,已经能够以主动积极的的态度直面曹操,并能具有了让曹操不战而退的心理优势了。 可以说寿春这一战,是袁熙这几年底蕴积累的结果,在一种谋士将领的合作下,袁熙打出一场事前完全没有料想的扬眉吐气的胜仗,可以说从这一刻起,无人敢质疑袁熙有争霸天下的资格了。 不过此战意外频频,江东和曹操方面做出了不少袁熙料算之外的应对,而且曹操攻打寿春的举动,也让袁熙彻底覆灭江东的计划落空。 城下的士兵们引着不断哀嚎痛哭的百姓们去粮仓领米,袁熙看了,不禁心头沉重,缓缓走下了城头。 之后几天,灾民得到了妥善救治,寿春城内的人们也是喜气洋洋,因为这场兵灾终于是平安消弭了。 袁熙的掾属们没有闲着,他们各司其职,整顿内事军务,随后被袁熙召集起来,讨论下一步的打算。 文官武将的意见分成了两派,张辽张郃等人提议马上出兵豫州,衔尾追击退的曹操军,而刘晔刘基等人则是认为江淮已经元气大伤,兼之附近收容了不少难民,需要兵士稳定秩序,要是此时被敌人奸细鼓动作乱,那不好控制了。 两边争论的焦点,其实是战略问题的分歧,武将希望乘胜追击,文官则是着眼于稳定江淮,两边都没有错,只是观点不同而已。 如今徐晃正在对刘基发难,“寿春固然重要,但稳定城内人心,本就是文官的事情吧?” “我们武将只懂打仗,此时是削弱曹操的大好时机,要是其卷土重来,这边肯定要死更多的人,即使这样也可以吗?” 刘基听了,回道:“将军说得有理,但稳定局势,不是靠我们文官动嘴就可以的。” “我曾经见识过黄巾军,也见识过流民,没有兵士压制,良民也会变成暴民,何况有数万人之多。” 徐晃不以为意道:“让他们各自回家不就得了?” 刘基回道:“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曹局掳掠他们的时候,已经将他们的家园破坏,粮食抢走,现在他们回家,别说耕种的粮食了,连当天的口粮都没有,让他们怎么活?” 徐晃一时语塞,“但此时是出兵的大好时机,刘豫州正在打许都,要是我们坐视不理,恐遭天下非议啊。” 刘基知道这就是大义名分了,已经超出了他的职责权限,便只得道:“基不懂兵事,不敢妄言。” 徐晃心道这些文官真是狡猾,不过这种事情,确实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能一锤定音的,也只有袁熙了。 袁熙看众人望向自己,便出声道:“刘豫州那边,是一定要帮的,不然我无法给其一个交代。” “但如何去帮,就有些说法了。” 他转向陆逊,“伯言以为,发动水军从淮水逆流而上,能追到曹操的可能性有多大?” 陆逊忙道:“经过这几日整军,将破损战船剔除修缮,眼下可能用的船只还有二三百艘。” “若是全力运兵,近万人是不成问题的,但有两个问题。” “一是寿春城内,战前调集的存粮,因为流民的缘故捉襟见肘,此时城内粮食,并不足月之用。” “二是曹操在淮水上游的豫州境内经营的很好,尤其是越接近许都,防守越严密,船队行进,随时会被淮水北岸的曹军突袭,不是这么容易打进去的。” 众人皆都默然,劳师远征,军粮还足,时间紧迫,还要给曹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同时满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袁熙听了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刘豫州打下许都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次掾属们几乎意见完全一致。 “几乎没有。” “完全不可能。” 袁熙见张郃等人也是如此,便继续问道:“即使关羽也不行?” 张郃苦笑一声,“我和曹军交手多次,其人才济济,野战不好对付,守城也很有一套。” “关将军所倚仗的,还是出其不意,真要攻打许都这种坚城,刘豫州集合所有兵力,都不太可能打的下来。” “毕竟刘豫先前一直在守城,而攻城战完全不同,不仅需要大量的兵士和攻城器械,还需要富有经验的攻城将领,这些对底蕴不足的刘豫州来说,是很难做到的。” 袁熙听了,叹道:“所以我十分佩服刘豫州,他明知事情不可为,还是义无反顾出兵,可见其心中还是有着极为坚定的信念的。” “所以我不能坐视刘豫州被曹军截断后路。” “对此我有一个想法。” “淮水不好走,我们走长江。” 众人听了一怔,随即眼睛亮了起来,就听袁熙道:“从寿春发兵,进入曹操地盘,人生地不熟,几乎不可能对其构成威胁。” “但另外一条通路是打通了的。” “江夏的夏口,是汉水和长江的交会处,极为关键。” “我听说前几日曹军在巢湖之战时候退走,反过来占据了江夏,这等于背刺了江东一刀。” “曹操水军虽然不如我们,但是夏口这個地方若是留给他们,他们便能堵住汉水下游,截断刘豫州后路,这个隐患,就由我来帮刘豫州清掉。” “诸葛军师已经带兵去打吴郡,牵制了江东水军主力,现下江东大部分水军应该急着往吴郡防守,不会在有余力妨碍我们。” “所以我的想法是,集合寿春所有船南下出濡须水,去打曹军的江夏,将其击溃,解刘豫州后顾之忧。” “打夏口也有好处,便是水军节省军粮,实在不行还能从江东的豫章郡征调。” 众人听了,纷纷出声赞同,同时也是心里感叹,袁熙这是雁过拔毛,把江东算计到死啊。 袁熙笑道:“这次本应该论功行赏,但很多人都在外没有回来,等年底战事停歇再说,对不住了各位;饿。” 众人都哄笑起来,齐声道:“为主公效命,是臣下的荣幸!” 这些都是他们肺腑之言,之前他们在其他势力时候,何尝屡战屡胜,这么扬眉吐气过? 当即众人计议已定,这次袁熙便不亲征了,而是派出陆逊作为都督,全权代理夏口战事。 等众人散去,陆逊留了下来,说道:“义兄,还有一事,如今太史将军重伤,甘将军去了吴郡,水军缺少拿得出手的将领,如之奈何?” 袁熙想了想,出声道:“这次我会派张郃去助你。” 陆逊一怔,心道那个不会水还晕船的? 他那样子能打水战? 袁熙见了,知道陆逊误会了,便笑道:“不是让他去水上打仗的。” “他在冀州的时候,代表本初公出使过荆州,和黄祖有些交情,你到了夏口附近,便放他下船去寻找黄祖,让黄祖派些水军将领来助你。” “眼下黄祖被围在山中,水军将领不能一展所长,肯定很憋屈,知道咱们来打江夏,必然会来相助。” 他一边说,一边修书一封,交给陆逊带着,说道:“到时候让儁义交给黄祖,让其从陆上夹攻曹军水军,他应不会推辞。” 袁熙又想了想,对陆逊道:“曹操水军数量不少,伯言水陆配合,方有胜算,如果能打下夏口,应一鼓作气溯流而上,最好能将襄阳一带的汉水完全控制。” 他似乎看到陆逊心中疑惑,说道:“我知道你带的兵对曹操构不成多大威胁,但我从并州离开前,是让子龙做了准备的。” “九原的秦直道,可是直通关中的!” 陆逊听了,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逊明白了!” 见陆逊出门,袁熙心道接下来的,就是等消息了。 先前的战略方向,因为寿春被围,从对付江东变成了阻据曹操,而现在曹操退兵,重新回到了压制江东上来。 自始至终,给江东放血,趁其病要其命,都是袁熙的首要目标。 这对曹操和孙权方来说,其实都很不可思议的,因为千百来,还没有说放弃中原,先去争夺江东那种瘴疠之地的。 但袁熙靠着超乎时代的眼光,已经走在了别人前头,他现在倚仗的是海权,用大量的船只控制水道,然后发展运输贸易,促进工商业。 这条路已经初见成效,相比争夺中原地区,步军劳师远征,水路的花费更低,运输更便捷。 在这点上,江东和袁熙有直接竞争关系,所以袁熙才将消灭江东放在了曹操之前,只要他拿下江东,天下十之八九的水路,皆由袁熙控制,到时候即使曹操即使占据中原,战争消耗也远比袁熙高得多! 连番大战,让袁熙困乏不堪,他不由之主的趴在案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觉得有人再给自己披衣服,缓缓睁眼一看,却是冯氏。 (本章完)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各有忠心 袁熙抬看到面前桌案的食盒,明白冯氏是来送饭的,便拉着她坐到自己身旁,说道:“你也没吃吧?” “每次送过来的饭菜总是多一些,我也吃不了,一起吃好了。” 冯氏知道这是袁熙平日的习惯,也不推测,便掀开食盒,先盛了半碗米饭,又在上面浇了一大勺浓稠的肉汁,两箸青菜,先递给袁熙。 袁熙也是饿了,便接了过来,他拿着竹箸在米饭里面略一搅拌,让肉汁和米饭充分混合,肉汁醇厚的香气和米饭的清香混合后钻入鼻中,他才夹起满满一筷送入口中。 甫一入口,袁熙便尝到这肉汁是用江淮的黑猪肉熬制的,而且这猪还用了华佗发明的阉割法子。 华佗这些年来一直在致力于完善青囊书,里面关于医学的法门极为繁多,其中阉割之法,便是将猪阉割后喂养然后宰杀。 这一来猪肉腥臊味大减,同时配合酱油和糖,最大限度的去除了猪肉的异味,如今猪肉这种做法,在江淮间流行起来,已经成了宴席上一道不可或缺的菜肴。 与袁熙又夹起一块鱼肉来,等送入口中,却发现是淮河有名的鳜鱼,滋味鲜美,似乎还用酱汁和醋调过,不禁叹道:“咱们在城里衣食无忧,但江淮这一场仗打下来,却不知道有多少人流离失所。” 冯氏出声道:“妾也曾经逃难过,深知流民之苦,更知道天下太平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所以当世在妾眼里,谁让大家吃不饱,谁就是我们的敌人,谁让大家吃饱饭,就是大家的恩人。” “如今擅启战端的是曹操和孙权,保江淮百姓平安的是夫君,我相信天下百姓的心里都有一杆秤。” 她劝道:“妾觉得,有时候使君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妾也见过不少世家大族,其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纵情享乐,大动刀兵也是为了保住家族,但夫君却完全不同。” “夫君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拉着走。” 袁熙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夫人这话倒是有有意思,也许真是这样吧。” “人的一生非常短暂,又不知道何时戛然而止,但人一生能做的事情又太多,以至于弥留之际,总会有无尽的遗憾。” “也许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尽量少留下些遗憾吧。” 冯氏赶紧安慰道:“夫君身体康健,定然长命百岁,且现今如此年轻,何必如此胡思乱想?” 袁熙叹道:“长命百岁,也只不过是人们美好的期望而已,古往今来的人们,能活到百岁的,又有几人?” “不过无所事事虚度年华的,有时候倒活得久,年轻轻轻就打下丰功伟绩的,却每每遭到上天嫉妒,卫霍不是如此?” 冯氏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掩住袁熙的口,发现有些逾矩,连忙又放了下来,嗔怪道:“夫君这话不该说,越是身份尊贵的人,说出的话越有重量呢。” 袁熙听了,笑了起来,“这倒是,不过天子金口玉言,话灵不灵验,还要其背后的实力。” “同是天子,高祖汉武,和当今陛下,分量是截然不同的。” “说来当朝天子,也是生不逢时,他要是没有遇到曹操,也会有一番作为吧。” 冯氏听了,不由想起袁术的下场,深有所感,出声道:“野心和实力不匹配,便是取死之道啊。” “当今天子越有大志,便越是危险吧。” “夫君说,曹操会不会把他杀了?” 袁熙思索一会,摇头道:“我觉得不太会。” “曹操这几年,已经把天子的锐气消磨殆尽,也是该收获的时候了,要是杀了另立一个,年长的不好控制,年幼的又要等些年头才能下手,但曹操的身体……” 想到这里,袁熙突然回过神来,“你倒是提醒了我。” “曹操是曹营势力的绝对核心,他的战绩和身体状况,都严重影响着时局。” “他那么着急封公立世子,已经是在告诉天下人,他的身体状况堪忧了!” “这种情况下,刘备又去攻打许都,许都里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亦未可知,尤其是当今天子,可是个脾气倔强的!” 他当即开始传令,叫陆逊和检事府的官员过来,亲自安排渗透许都的事宜,一时间屋内又忙碌了取来。 冯氏提着食盒出来,看着里面只吃了半碗饭的样子,不禁摇头苦笑,心道只有夫君这种自律不辍的人,才会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成就吧? 与此同时,许都的马腾,正在处于极度的纠结和不安之中。 他和刘协见过两面了,对方几乎是已经非常明显地在暗示,曹操已经是天下公敌,将来必将败亡,马腾若能弃暗投明,匡扶汉室,将来必然能名留青史。 这对于马腾的诱惑无疑是巨大的,他明白以自己的能力,是根本无法争霸天下的,这也是他亲自来到许都向曹操示好的原因。 但马腾也明白,曹操这种做派,将来肯定是要篡位的,即使他不篡,其子孙也会干,到时候自己便妥妥成了帮凶。 虽然到时候另立新朝,肯定会将自己这些人的行为美化,但不管怎么说,马家也是世受汉禄的,做这种行为,只会被天下人看不起。 曹操和他的后代能捞到个天子之位,自己有什么? 而更加重要的一重因素是,许都被关羽突袭,如今情势危急,很多人都觉得未必能守住了。 那关羽本来就是曹军克星,如果攻破许都,自己这些投靠曹操的人,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刘协见面时候暗示了,如果马腾倒戈,以两万西凉骑兵相助,里应外合,许都必破。 之后马腾和关羽截断出征在外的曹操后路,让其无法返回许都,迫使其只能回到豫州。 这样一来,曹操的地盘就全部被分割开来,短时间内若是再吃败仗,其麾下那些见风使舵的官员定会纷纷脱离,天下诸侯也会群起攻之,曹营势力分崩离析,乃至覆亡的那一天也不远了! 当做这种事情,风险也是非常大,要是被曹营势力警觉,便是身死的下场,而且刘协的话说不定已经传到曹营耳中了,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留给马腾的时间不多了! 马腾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他估计以关羽进军的速度,三五天之内就会抵达许都城下,换言之这段时间内,自己还是安全的,但三天之后,就是自己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同一时间,程昱府内,他在病榻上一边费力的喘着气,一边对赶来的陈群说着话。 陈群见程昱气息奄奄,随时都有可能暴毙,不禁也是心有戚戚焉,对其说道:“仲德有何急事,深夜让群到此?” 程昱伸出颤抖的手,从榻上拿过一筒竹简,吃力的递给陈群,艰难开口道:“这是半日前天子和马腾的对答。” 陈群连忙接过,只扫了两眼,便明白其中缘故,皱眉道:“这说的也太明显,这是觉得明公不在,所以胆子大了起来?” “明日我便去找马腾谈谈,让他不要动别的心思。” “不,”程昱艰难道:“明天说不定就晚了。” “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 “甚至现在动手,说不定也迟了。” 陈群一惊,“现在?” “马腾还没表露出叛意,用什么名义….” 程昱喝道:“长文,糊涂啊!” “马腾要是带着凉州军在城内作乱,尔等都要身首异处!” “名义?” “天子说的这番话,就是我们出手的名义!” “错过今晚,明天你我,说不定都已经没有性命了!” 陈群听了,迟疑道:“那该怎么做?” 程昱断然道:“将马腾抓起来,对他的西凉兵许以厚利,收编来守城!” 陈群为难道:“马腾身边有上百卫士,我是文官,哪有兵去做这些?” 程昱喘息几声,“我掌管明公麾下校事府,在城内还有近千死士!” “天子诱惑马腾的消息一传到我这里,我就已经开始集合人手了,现在他们整装待命,随时都能发动!” 陈群艰难道:“仲德为什么找我?” 程昱惨笑道:“你是明公走前托付的城守,而且你对明公是最忠诚的,我找不你找谁?” “长文,如今城内所有人的性命,以及明公的基业,都握于你手,成败在此一举,你还要犹豫什么?” “伱对得起明公的托付吗?” 陈群听了,脸色数变,最终还是咬牙道:“好!” “这事我揽下了!” 程昱面露欣慰之色,从枕下拿出一块令牌,又告诉陈群暗号和地点,说道:“我非不想亲自动手,奈何有心无力,一切就交给长文你了。” 陈群接过令牌,安慰道:“你放心,明日一早,我便能将事情办妥!” 望着陈群匆匆离去的背影,程昱伸出了手,最后还是颓然放下。 他感到体内的生机在急速流逝,本想着等曹操回来交托遗言,但这半日来殚精竭虑,已经消耗了他最后一丝寿命。 程昱感到面前的景物在逐渐模糊,自己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了,在窒息的痛苦折磨下,他终于是走到了生命尽头。 明公,昱之所为,皆为公之所想,虽背负恶名,此生无悔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友军无能 许都。 先前曹仁领兵和关羽交了一次手,结果吃了败仗,只得退回许都重新整军,结果他夜间在城头上整顿城时,听说城内有变,匆匆来找陈群,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他对着恭恭敬敬把西凉军兵符交到自己面前的陈群,恼火道:“这种大事,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 “要是出了差错,引发西凉兵暴动,甚或丢了许都,你担得起责任吗吗?” 陈群面色不变,沉声道:“即使我提前告知将军,将军便能做出这种决断吗?” “只怕未必吧?” 曹仁语塞,他自然知道换了自己,还真没有这个魄力,只得涩声道:“这种大事,当然要先报知明公…..” 陈群断然道:“那时候就晚了!” “将军放心,群所作所为,皆为明公,所以一力揽下所有责任,事前未报知将军,一是事态紧急,二是怕中途消息走漏生变,好在马腾已经被抓,城外的西凉军如何安抚,全看将军了!” “至于群会在明公回来的时候领罪,绝不会牵连到他人!” 曹仁有些郁闷,领罪? 你这是立下大功了啊。 想到这里,曹仁虽然有所不快,但陈群这次做了一次豪赌,他把身家性命都赌了进去,也会得到相应的回报,这是自己羡慕不来的。 想到这里,他接过兵符,对陈群道:“明公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你这立了大功,之后交给我好了。” “关羽即将打过来,这些西凉骑兵,正好派上用场!” 见曹仁举步离去,陈群才颓然坐到地上,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这次连夜布局,动用程昱校事府探子抓捕马腾,同时组织消息走漏,拿出收买城外凉州军的财货,近千人的调动,费尽了他全部心力,好在马腾并未拼死抵抗,也许其本来根本没有丝毫反叛之心吧? 但此时的关键,已经不是看马腾是否忠心,而是看其是否有实力搅局,关羽要真是打着拯救天子的旗号而来,层为汉臣的马腾未必不会背叛曹操,所以当下必须控制马腾,以减少变数。 陈群掂着手里的校事府令牌,心道这最为神秘的校事府本来是程昱独自掌管,眼下到了自己手中,这段时间,自己是不是可以看些案卷了? 他几次想要压下这念头,但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去了校事府密库,让官员带自己去找等级最高的密卷。 不出半个时辰,陈群就瘫坐在地,后悔自己看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最高级别的密档,只有寥寥数十卷,但其中每件事情都极为敏感,看得陈群冷汗直流。 但他本来就是个赌徒,这些东西知道了,总比闷在鼓里不明不白强,反正事后曹操问起来,自己便推到程昱临终遗言上好了! 但他翻着翻着,当看到有关曹丕身体状况的密卷时,终于是绷不住破防了。 曹丕疑似下体受创,不能人道? 据探子探查,其中原因和伏皇后有关? 陈群大脑一阵眩晕,这案卷曹操应该也知道吧? 如此一来,自己这一派压到曹丕身上的赌注,岂不是鸡飞蛋打了? 不,这事情曹操真的知道吗? 要是其知道,还选世子做什么? 不会因为事情还在调查,程昱还未报知曹操吧? 想到这里,陈群下意识把手放到嘴边,吐了口吐沫,就要将竹简上的墨迹抹掉。 下一刻他悚然而惊,冷汗涔涔而下,自己这是疯了,也许这件事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了,自己欲盖弥彰,是想找死吗? 他随即心内惶恐起来,怪不得那么多人支持曹植,难道他们事先得到了什么消息? 陈群不禁疑神疑鬼起来,直到外面暮鼓响起,才猛然回过神来,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待了一天了,这件事情是洗不脱了! 想到这里,他收拾好竹简,颓然走出门去,在他还在心神不定的时候,却听到城内传来哀声,不悦道:“这时候死人?” “真是晦气!” 他转向身边的官员道:“此时正是守城关键时候,人心浮动,派人去叫他们不要操办了,赶紧入土为安!” 那官员犹豫了一下,说道:“属下打探过,卫尉程仲德昨晚去世,有很多人都去吊唁了。” “什么!”陈群大吃一惊,随即叹道:“仲德一生,皆为明公,可敬可叹啊。” “备车,我要去他府上。” 陈群赶到程昱府上的时候,刚下了马车,便看到荀彧刚从里面出来,连忙上前施礼。 荀彧淡淡看了陈群一眼,出声道:“听说长文立了大功,可喜可贺啊。”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陈群对着荀彧身影恭敬施礼,直到荀彧消失才直起身来,他自然知道荀彧说的是马腾被抓一事,不禁心中冷笑,自己这个岳父,怕不是参与天子策反马腾之事吧? 要真是如此,那可就候别怪自己到时候大义灭亲了! 陈群随即想起,荀彧似乎押对了曹植,现在好像不是自己和其撕破脸的时候? 曹丕这一注的失败,将会严重影响自己这派的前景,如何想办法补救? 陈群一边想,一边进门去拜祭程昱,因为魂不守舍,犯了好几個礼仪上的失误,但在旁人眼里,都认为陈群和程昱相交甚笃,过度悲伤所致。 殊不知在陈群眼里,死人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他现在说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走下去,成为最后的赢家! 十几天后,许都东南数百里处,曹操带兵结束了一天的急行军,正在安营扎寨。 夏侯渊进了曹操营帐,将今日搜集到的情报和曹操一一报说,曹操不断点头,面有欣慰之色。 “子孝这次做得很好,我没有看错人,让他坐镇许都是对的。” 前些日子,关羽带兵一路攻到许都附近,曹仁和于禁配合,利用马腾那边得来的西凉牵制,两边连番大战,损失皆是不小,但曹军成功阻挡了关羽所向披靡的脚步,将其硬生生挡在了许都之外。 其实关羽看似连战连捷,但其手下兵士经过大小数十战,早已经疲惫不堪,到了强弩之末,如今攻不下许都,其实后面已经没有机会了。 更要命的是,曹操已经带兵赶了回来,再过两天,曹操就能截断关羽后路粮道,让其不战自溃。 后面刘备张飞虽然也在拼命赶来,但奈何关羽速度太快,两人光是清理路上残兵,便浪费了不少时间,曹操如今看准这点,准备分割刘备军,将其一举消灭! 曹操想了想,问道:“我们后路,凶虎一直没有追上来?” 夏侯渊听了,摇头道:“没有,他们似乎南下去打江夏了。” 他随即冷笑道:“要我说凶虎真是个伪君子,明知道刘备军孤军奋战,也不来相帮,明摆着就是个自私自利之徒!” 他也有些郁闷,为了应付袁熙追兵,他根据曹操安排在沿途设下了好几路伏兵,奈何对面竟然没有上当! 曹操摇头道:“不,江夏其实也很重要,奈何我已经有心无力了。” “听说辛毗在巢湖之战中,不仅没有去帮江东,反过头来取了江夏?” 夏侯渊愤愤道:“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要是能帮着江东军多支持两天,说不定我们就打下寿春了!” 曹操叹道:“也不能这么说,当时凶虎在巢湖火攻,已经是让这边军心乱了,即使投入战场,也未必能改变局面,所以其另辟蹊径,也是超乎我的预期。” “不过佐治这手棋虽妙,前提是我们能打下寿春,到时候将凶虎包夹其中,大局可定。” “如今我们退回,江夏变成孤军,凶虎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只怕他这次是守不住夏口的。” 说到这里,曹操有些意兴阑珊,江淮战场上几个点一环扣一环,从结果上来看,到底是凶虎技高一筹,算到了最后。 但曹操自然很有些不甘心,因为战前无论他怎么算,都没有算到江淮战场最先崩盘的一环,竟然是从合肥开始的。 十万人打不过八百人,你出来争你妈天下呢? 与此同时,豫章郡南岸的水寨中,孙权脸色阴沉,听着传来的战报,气的拔出剑来,对着眼前的桌案狠狠砍了下去。 剑锋很利,但砍得不是地方,直接砍在了桌案中央,嵌了进去。 孙权拔了几下,都没有拔出来,气的大吼一声,猛力一挣,终于是将剑拔了出来,但收势不及,往后踉跄了几步,一下坐倒在地上。 一旁的周瑜只当没有看到,低下头装死,却听孙权道:“都督,这是你出的主意,眼下我们来不赶回去,江夏也被凶虎夺了,接下来难道我们要等死吗?” 周瑜听孙权声音极为不满,心头一跳,赶紧解释道:“这次是瑜误算了,没想到曹操攻打寿春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没有拖住凶虎!” “要是其困住寿春即使三五天,情势也断不至于此!” 周瑜也是心里郁闷,在他瑜预想中,曹操怎么也能困住袁熙十天半月,甚至打下寿春也是有可能的,没有想到甫一交战,曹操就退走了! 而且腾出手来的袁熙根本没有管曹军,直接带着剩下兵力南下,这让本来想在豫章捡便宜的周瑜差点吐血,这下子他这支船队进退两难了! 要是袁熙知道江东和曹军的想法,只怕会当场笑出声来,这两边都是心怀鬼胎,一边想着占便宜,一边想着让另一方作为主力挡住袁熙,结果事到临头,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个有心无力,徒送大军,一个谋划精妙,却没有算到盟友那么不堪,好端端一场强强联手,最后成了最大的笑话。 (本章完)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曲阿困局 周瑜现在面对的难题是,他作为军师负责在豫章整军,但对面的袁熙军根本没有给他充分的时间。 先前诸葛亮甘宁冲得太快,以致于江东根本没来得及挡住,就被其冲过了封锁线,然后袁熙军战船一路东进,和陈登派出的徐州水军汇合后,封锁了吴郡沿江水道,重点攻击吴郡的治所曲阿。 曲阿其实战略重要性并不高,如果事不可为,守不住也就算了,但周瑜打死也不敢说这话。 因为坏就坏在,孙权的家眷都在曲阿,要是真的被袁熙军打下来,俘虏孙权家眷,那孙权头上可就绿油油了! 但江东现在也好回师救援,因为江东军连接遭逢大败,士气降到了低点,所以孙权命令在豫章驻守的孙贲尽快调集当地兵士船只,以补充壮大实力,但这些动作,也不是十天半月内能做的完的。 更要命的是,在寿春击退来犯的曹操军后,陆逊马上带着剩下的水军从巢湖南下长江,出其不意突袭了刚刚抢到了夏口的曹操水军。 曹操水军猝不及防,虽然拼命抵抗,但奈何和陆逊亲自训练,作战经验丰富的水军差距不小,而且其主力是刚打赢了巢湖之战的精兵,士气正盛,同时张郃和黄祖军从陆路配合两面夹攻,曹操水军根本无法应付,只能往汉水上游败退。 曹操水军的失败,导致夏口这个两江交汇的最重要的城池落入袁熙手中,现在在夏口驻扎的的袁熙水军,既可以西进汉水,也可以伺机攻打豫章的江东水军后路。 若是江东军因为曲阿被围而急着赶回去的话,陆逊水军便能东进截断江东水军后路,要是前面的诸葛亮陈登水军掉过头来,江东水军便会陷入两面包夹,无处可逃的境地。 周瑜猜测,诸葛亮去打吴郡,说不定本就存着让自己回去救援的心思,目的是将江东这支仅剩的船队围死在长江之中! 所以他即使知道会惹孙权不高兴,还是硬着头皮对孙权说了自己的猜测,孙权听了,脸色数变,恨恨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干看着,什么都不做?” 周瑜涩声道:“吴公,越王勾践忍一时之败,才能翻身成就大业,要是凭一时意气,葬送了我们最后反攻的凭借,将来是要后悔的!” “我们这些将领要是投降,说不定还能捞个一官半职,但吴公何去何从?” “凶虎能容得下吴公吗?” 孙权听了,脸色数变,最后才颓然道:“公瑾说的对,我从始至终,都没有退路。” 随即他不甘道:“人和人差距,为什么那么大?” “那凶虎也不过大我几岁,那诸葛亮比你还小,凭什么他们打仗就可以屡战屡胜,为什么咱们就不行?” “打一场胜仗,就那么难吗?” 周瑜脸色一僵,心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斗不过诸葛亮已经够丢人了,但水军决战,双方兵力差距本来也没有那么悬殊,自己之败的主因,还是在于那无法应付的火箭火油。 但吴公你那十万大军,到底是怎么输给八百人的? 吴郡曲阿。 诸葛亮望着眼前混乱不成的城头,心道不会就这么打下来了吧? 这不是自己的本意啊! 正如周瑜猜测的那样,诸葛亮突袭吴郡,其实开始并没有存着攻下城池的心思,毕竟打下城池后,还要留人驻守,活棋反而变成了死棋。 诸葛亮这百十条战船船,真正用意是骚扰袭击江东水道,截断其后勤辎重补给,掐断其赖以为生的大动脉,同时捕获船只,破坏造船场,持续给江东放血。 如今也是绝佳的时机,江东几乎所有的将领和大型战船都去参加巢湖之战去了,吴郡一带根本没有能和诸葛亮这支水军精兵能够抗衡的力量,东边会稽来援的战船全部陈登水军堵在长江口之外,曲阿在水上变成了一座孤城。 诸葛亮在甘宁的配合下,一路烧掉了十几个造船场,俘获了数百条大小船只,让本来就元气大伤的江东水军雪上加霜。 两人一路打到吴郡,发现陈登水军得了袁熙的命令,封锁长江口的同时,也出来骚扰江东船只,于是两边合兵,对吴郡沿江城池展开了试探性进攻。 陈登的徐州水军因为没有出色的将领,又未经战事,所以在战力是差着不少的,这也是为什么袁熙没让其参与巢湖之战,而是让其负责骚扰截断江东运输补给之故。 但如今徐州水军有了诸葛亮甘宁在前顶着,从旁策应,辅助进攻还是可以的,且徐州水军数量并不少,大大小小船只也有数百条,一起集合起来猛攻曲阿,对曲阿城防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 诸葛亮本意是通过攻击曲阿,让在豫章的江东水军来援,自己再伺机埋伏,和其来一场江上对决,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豫章那边孙权似乎很是沉得住气,竟然是一直没有派人来援。 看到如此模样,诸葛亮也不客气了,他用袁熙给的印绶,在北岸庐江徐州等地征调大型船只,在其上配备有投石机等攻城器械,一股脑全向曲阿开来,上百投石机齐射几轮,曲阿城头便已经狼狈不堪,兵士纷纷躲避逃窜。 诸葛亮见了,也不急着派兵士攻城,毕竟强攻城池损失不小,远不如持续投石给对方压力,让对方四处求援,自己再消灭来援的部队更划算。 诸葛亮如是投石几天,曲阿城内已经是人心溃散,兵士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有些家族已经动起了投降的心思。 负责曲阿城内防卫的是吴景,他是吴夫人弟弟,孙权的舅舅,所以虽然能力一般,但胜在是嫡系,由他守城,孙权还是很放心的,反正及时打不过,还能往南退走。 吴景看着天色变暗,对面江上的袁熙水军全部返回北岸补给,也是松了口气,不过等他转头看着断壁残垣的城头,和四处躺倒呻吟的兵士,心情又低落下来。 这城里江东大将一个没有,精兵也全被带走去打江淮了,自己带着的万余民兵根本不怎么会打仗,石头都不会躲,几日下来已经有两千多伤亡,这样下去对面光砸石头,都要把自己这边砸没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加忧闷,便下了城头,一路骑马往吴夫人府里而来。 孙权亲征,其内政都重新交由吴夫人,吴景看现在也不是办法,便想着和吴夫人商量下,到底之后如何应对。 结果他进了厅堂,却看到已经有其他人先到了,吴景定睛一看,这不是张昭那些人吗? 吴夫人看吴景来了,微微颔首示意其先坐下,却是对张昭说道:“依长史之意,弃守曲阿,方为上策?” 张昭连忙回道:“昭正是这意思。” “如今这城死守,只能徒废人命,不如退往南面,沿路布防,固守城池为上。” “这城就让给凶虎好了,反正他们都是水军,占据了曲阿后,也无力分兵南下,亦或攻击其他沿江城镇了。” “到时候吴公只要引军回来,定然能将其击退。” 吴景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长史想的是不是太简单了?” “将曲阿让给凶虎军,他们难道不会以此为据点,从北岸运送其有名的幽州铁骑过来?” “到时候我们即使退往南面城池,就一定能守得住吗?” 张昭一时有些语塞,但还是强自辩道:“凶虎同时应对吴公和曹操两边进攻,哪有多余的兵力?” “要真有余裕的话,这次他们船队不早就一起带骑兵过来了?” “这仗打了好几天,他们也只是远远投石,从未派出兵士登城,不正说明他们兵力不足?” 吴景回道:“既然长史也认为他们兵力不足,为何还要提议放弃曲阿?” 吴夫人看着两人陷入了各执一词的僵局,便出言调解道:“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但军情要事,里面细节颇多,尤其是敌军方面,不是我们所能完全掌握的。” “我只想问一句,两位觉得,此城还能守多久?” 张昭却是没有答话,而是看向了吴景,吴景也没有推辞,他思索片刻,艰难道:“我想不通对面的做法。” “只投石不攻城,如果只是骚扰的话,其花费也太大了些。” “我觉得其本意不是在曲阿,而是曲阿之外,对面想要图谋的,是增援的船队。” “如果真要如此的话,曲阿再守個把月,也是没问题的。” 张昭此时出声道:“真要如此的话,弃守曲阿才是更好的选择。” “对面就是在引诱其他州郡派出船队救援,我们要应对的话,不是更应该弃守曲阿吗?” 吴景坚持道:“但对面拿下曲阿这个据点,江东就彻底失去了长江天险了!” “到时候我们和其打步战,胜算岂不是更低了?” 张昭摇头道:“我却是有不同的想法。” “江东地多水路,而多山地,不是幽州骑兵能为所欲为的。” “在我看来,山越人打步战的能力就很强,尤其在山中,更是能爆杀幽州骑兵。” 吴景听了,忍不住就要翻白眼。 你懂个屁! 你要真懂兵事,至于和黄盖打徐州,连广陵城都没看到就被人打回来? 吴景心中暗骂,但面上又不好说,只得道:“我还是觉得弃守曲阿太过被动,别的不说,城内十几万人如何安置迁徙?” 他突然醒悟过来,说了半天,你张昭个狗东西,不会是想先逃跑吧? 十几万人跑是不可能的,顶多是官员和内眷走,这么一来,城里这些人你就都打算送给对面了? 徐州士族有一个算一个,全是见风使舵,脚底抹油的玩意! (本章完)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刀之所向 吴景和张昭立场不同,张昭可以跑,他可不能跑。 无他,吴郡是吴氏祖地,尤其是曲阿城中,有数百族人和很多产业,哪是说走就走的? 张昭这些外来户见势不妙,可以拍拍屁股溜之大吉,但是吴氏等本地士族地主不行,弃城而走,等于是放弃家中基业,鬼知道将来还能不能收回来? 所以对江东本地士族来说,成本最低的办法就是拼死守城,反正付出的代价不过是江东兵士和抓来的山越士兵的命而已,已经算是相对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更何况吴景奉孙权之命守城,守不住城破且两说,要是提前逃跑,可就授人以柄了。 所以吴景于公于私,都不能放弃曲阿,所以他只得向吴夫人诉说弃城的坏处,而且他也不怕张昭压过自己,毕竟城内的士族在这个立场上,绝大多数都是站在吴家这边的。 而张昭虽然脾气不讨喜,但很多时候,他的出发点反而是站在孙权那边的,自然坚持己见,一时间两人争论起来。 吴夫人见两边争执不下,只得道:“让我好好想想,明早再召集掾属官员,大家一起商量决定。” 张昭听了,便自告辞离开,他出门时心中叹息,知道这次自己的建言十有八九是没戏了。 吴景的心思他都明白,所以才会单独来找吴夫人,他也知道说动吴夫人弃城可能性并不高,但怎么也要试一试。 不过事实证明他的努力失败了,明天城内那些不成事的官员们一吵闹,这城是弃不了了,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对面持续放血。 张昭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并不是说他一遇到事情就要逃跑放弃,如今在他看来,江东最大的问题,是如今虽然江东明面上奉孙权为主公,其但实际上的本质,是各大家族的联盟,只是推举出了实力最强的孙家做盟主而已。 孙家有吴家相助,确实能压服一大批家族,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相对曹操和凶虎,孙家缺乏争夺天下的大义和目标,这是最为张昭所腹诽的,所以张昭一开始就不看好孙权,尤其是急着去打江淮,张昭更认为这是一出昏招。 最开始周瑜也不支持孙权和袁熙开战,但在衡量了江东最需要面对的威胁后,周瑜认为不把袁熙赶出江淮,江东将永无出头之日,所以周瑜对和曹操联手这件事情也就认了 在这点上张昭有不同想法,他认为大义名分现在是在曹操手里,挟持天子,那也是天子,所以他对和曹操联手,倒是不怎么抵触,他反对江东出兵的原因很简单,单纯就是觉得江东打不过袁熙。 但偏偏这个现在看起来极为正确的判断,当初孙权亲征的时候,张昭也是不怎么敢说的。 无他,张昭的弱点是打仗不行,所以他在兵事上没有多少说服力,他北上邗河攻打广陵,还没到地方就被打得回头土脸逃回来,一度成为其他势力的笑柄。 张昭打仗不行,但不代表他不明白打仗是怎么回事,攻打徐州大败,那是因为凶虎早就针对江东做好了准备,既然有了前车之鉴,那为什么还要头铁替曹操出头呢? 让曹操先打凶虎,江东伺机占便宜不好吗? 但这个提议,也在孙权亲征前被否决了,因为孙权胃口很大,他不仅要吞下巢湖,还要打下寿春,拿下整个江淮地区! 对此张昭苦苦劝谏,反而惹怒了孙权,被骂了一通,张昭一怒之下便放弃了,心里说你愿意打就打吧,反正死的又不是我的兵。 所以当孙权大败的消息传来,张昭心里不知怎么,隐隐有了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他仰头看着天上,心道谁愿意操心谁去吧,以后我可不沾兵事了,周瑜那么想挽回面子,结果还不是次次吃瘪,自己没有周瑜的本事,瞎操这份心做什么? 那边吴景却是没有跟着张昭出来,而是留下来说了城中家族的事情,最后道:“阿姐,咱们吴家给孙家征战多年,死了不少人,如今家族子弟虽然不少,但能担起来的人却是不多。” “要是迁往南面,挨近山越人肆虐的地区,未必比这城里安全,何况长途跋涉,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吴夫人道:“那依你的意思,便是继续坚守了,但我听说城头形势不太妙?” 吴景面色难看,“敌人攻势很猛烈,确实难挡。” “所以我建议私下派人,去和对面和谈,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吴夫人一怔,“和谈?” “且不说对面没有和谈的权力,其如此攻势,怎么看也不是奔着和谈来的吧?” 吴景叹道:“我也是没办法了,能拖延些时间也是好的。” “主公迟迟不归,城内守将兵士都是二流,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吴夫人心道你也知道? 咱们现在有什么可以和对面谈判交换的筹码吗? 想到这里,她只得道:“让我好好想想再说。” 吴景见了,只得起身告辞,吴夫人将其送到中庭,说道:“阿弟,眼下权儿不在,吴家多少要做些事情,免得被人非议。” “所以一举一动,皆是牵连各方,我也是很为难啊。” 吴景听了,忍不住叹道:“真是可惜了,孙侯死的早,我跟其征战数年,何曾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江东沦落成如今这個样子,皆是” 吴夫人面色微变,说道:“你快回去吧。” 吴景也知道失言,当下告辞,匆匆离去了。 吴夫人四处看了看,没看到附近有人,这才折回屋里,却见孙权原配谢氏正在等着。 谢氏见吴夫人回来,连忙起身道:“翁姑,我来送晚膳了。” 吴夫人听了,说道:“我最近胃口不好,不是说让你平日不要做了,好好休息便是。” 谢氏惴惴不安道:“我其实想来见见翁姑,听说夫君吃了败仗,至今下落不明,我现在一闭眼就觉得心惊肉跳.” 吴夫人听了,说道:“你别胡思乱想,不是早有消息说权儿全身而退,回到豫章了吗?” 她随即安慰道:“咱们女人对这种事情无能为力,就做好分内之事,不要操心自己没有力能决定的事情,不然每天都过不好。” 谢氏连忙应了,但还是忍不住抱怨道:“翁姑你说,这整天打生打死,稍有不慎就要殒命,到底图什么呢?” “咱们江东地盘已经够大了,老老实实过日子不好吗?” 吴夫人被谢氏逗笑了,“有几个男儿没远大志向的,建功立业,平定天下,是他们的梦想。” “孙家一代代也都是这么做的,男人的事情,就让男人去做吧。” 她心里叹息,远大的志向,也需要能力去匹配,不然失败时的打击,会更加惨痛啊。 许都南面百余处,交战还在持续。 这是曹仁于禁前出许都防线,和关羽交战的第三天了。 关羽军一路势如破竹,这一方面固然是其行动迅速,沿途城池驻军不足,无法应对关羽攻击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曹仁看势不可为,干脆采取了壮士断腕,诱敌深入的计策。 他的做法很简单,你关羽打下城池,不可能一点兵力都不留下驻守,若是分兵把守,必然会兵力逐渐削弱。 曹仁也不担心关羽以战养战,许都到荆州这一路上城池,早就因为曹操亲征,提前征兵动员过了,城内根本没有多少青壮留下。 而投降的曹兵也不可能和关羽一条心,不出乱子就不错了,未经训练就用这些人补充兵员,属实是想多了。 事实果然如曹仁所料,关羽最初的时候,因为每座城池至少要留数百人把守,攻下几座城池之后,进军的速度便大大放缓。 曹仁正自以为得计,却收到消息,说关羽行军速度再次加速,对着自己扑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两军交战数次,曹仁吃亏不小,他且战且退,往许都方面布防后撤,却在一次交战中,他抓获了关羽手下一名中层将领,审问后才明白了关羽做法。 关羽最初确实是因为分兵耽搁了时间,但他留下的兵士也不是干等在城里了,而是找到了对曹操统治不满的民众,给其配给武器守城,而投降的曹军,皆是押往后方,去迎接后面跟过来的张飞军。 做完这一切后,这几百名关羽士兵再去追赶前面的关羽主力,如此一来,关羽便可以在保持正常兵力和行军速度前提下,直插许都了。 曹仁听到后,便知道关羽此法不好对付,当即直接退回许都,准备和守城的于禁商议死守城池。 但这时候发生了程昱去世,陈群夺了马腾兵符的事情,曹仁和曹氏将领一合计,觉得把西凉兵放在许都外面也不是个事,要是其临阵倒戈,反而更加不好,于是他和于禁干脆主动带兵南下迎击关羽,同时将西凉兵交给曹氏将领统领。 这样的西凉军远离许都,即使作乱,威胁也会小很多。 交战的结果,出乎两人预料,关羽军竟然没有冲破曹军防御阵势,曹仁于禁这才醒觉,关羽军连番大战,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战场上夜幕降临,但两军仍然交战甚急,双方士兵不断倒下,谁也不肯后退。 关羽浑身浴血,回到阵中休息片刻,便要再次上马冲阵,他身旁的周仓将刚磨好的偃月刀递给关羽,悄声道:“将军,为什么打得这么凶,有必要吗?” 关羽大口喘息几下,然后猛喝一声,纵身上马,他抬起偃月刀,指着许都的方向,“周仓,伱可知道那边有什么?” 周仓不由道:“是天子所在.” 关羽大笑:“也是我们兄弟三人结义时,誓言所向!” “羽,不能退!” 看着关羽再次冲入敌阵的背影,周仓看到周围筋疲力尽,勉强支撑的己方兵士,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甘的意气,当下大吼一声,提着大刀,跟着冲入阵中。 (本章完)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紧锣密鼓 袁熙躺在秋意盎然的庭院中央的竹椅上,秋风吹过,漫天黄叶便纷纷扬扬撒了下来。 一片巴掌大的叶子落到了他的脸上,他也懒得伸手去拿,只是闭着眼,静静听着传入耳中的琴曲。 一曲奏罢,拨弹琴弦的纤纤素手方才伸了过来,拿走了他脸上的黄叶,小乔的声音响起来,“公子怎么最近有气无力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袁熙闭目养神,笑道:“没有,只不过突然闲了下来,有些无所适从罢了。” “说来你的琴艺倒是越发好了,还有什么拿手的曲子吗?” 小乔得意道:“还有不少呢。” 琴声再次响起,袁熙的思绪却被拉扯到了远方,他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时节到了深秋,今年天下的大战,可能到此为止了。 关羽终于还是没能打入许都,在拼光了麾下几乎大半的人马后,他终究没能突破曹仁于禁拼死填人的防线,在两边都已经强弩之末时,将要最后一决胜负的时候,曹操终于是带军赶了回来,截住了关羽后路。 关羽眼看要被曹军分割包围,无奈之下只得撤军,曹军当即反扑过来,将关羽军团团围住。 关羽打了三天三夜,麾下兵士几乎全部战死,刘备和张飞终于冲破曹军阻隔带兵赶来,在付出惨重的代价后,将关羽救了出来,然后一起退往南面。 曹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路尾随追击,收复失地,直到打到了汉水北岸,看刘备军退入襄阳,还想趁机渡河攻城,此时却传来袁熙水军赶来的消息。 曹傲听了,便令于禁领军进驻北岸的樊城,然后带着剩下的人返回许都。 这一番交换,等于关羽将这几个月打下的地盘再次全部丢掉,一夜回到从前,同时还让刘备这两年积攒下的两万兵马损失殆尽。 关羽望着汉水对,难得露出了惭愧之色,对刘备道:“二弟无能,连累了大哥。” 刘备拍了拍关羽的肩膀,“二弟这是什么话,咱们当初不是说好同生共死么?” “何况让你打许都,是我的独断,我怎么可能怪罪二弟?” “反而是二弟因我意气,而差点丧了性命,真要这样的话,备岂能独活?” 关羽心中感动,和刘备两人手臂紧紧相握,张飞见了,小声道:“俺也一样。” 刘备关羽同时笑了起来,齐齐向张飞伸出一只手去,张飞见了大喜,赶紧伸出双手握住。 三人手掌相握,看向襄阳城外流淌的汉水,虽然心中不甘,但同时涌起了一股不服输的气来。 即使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但兄弟三人齐心,定然能一次次爬起来,不是吗? 襄阳城头的豪情,袁熙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他事后也是为刘备的坚持所震动,毕竟攻打许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只有保持着理想的人,才会选择去做这吧? 他对没有帮到刘备多少忙,是有所歉疚的,但当时的也已经是有心无力,毕竟和孙权曹操的几次大战彻底掏空了他的家底,他虽然还有些兵力,但是却没有粮食了,只能派水军牵制下曹操。 袁熙走的是长期发展的路线,也不可能采取曹操那种抢当地百姓的口粮去打仗,导致饿殍遍地的做法,真要仿效这种做法,让百姓都死光了,那天下太平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现在所能做的,只能是帮助刘备打通后路,让其没有后顾之忧。 至于西川,袁熙并不放在眼里,江东想要夺取荆州,再取西川,说到底还是要维持水军优势,毕竟下游往上游进军行船极为困难,单纯靠风力或者人力,几乎是不可能下游打入上游的。 但袁熙却不在乎,因为他有别的办法,只需要等一两年,进行些技术改进后,这些都不再成为问题。 只在这之前,他要解决的首要问题,就是彻底打碎江东对长江水域的控制权,没有对长江控制,江东虽然活着,也已经死了。 对此袁熙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后世三国时期最厉害的两大军事家,此时都在长江上,一个在上游,一个在下游。 在徐州吴郡的诸葛亮自不必说,后世的陆逊能正面交战击败刘备,同时期用兵也是无人能出其右。 关于夷陵之战,后世有很多史学家复盘,刨去演义之中的火烧连营桥段,刘备并没有犯那么夸张的错误。 真实的历史是,刘备水陆并进,江东抵挡不住,派出陆逊应战,两边僵持许久,陆逊先在水路出兵击退刘备军,然后抄了刘备步军的后路,在用火攻前后夹攻,导致刘备军彻底溃败。 整個过程都没有什么奇策,刘备也知道对方会抄自己后路,但单纯就是没打过。 袁熙研究过后,发现陆逊很擅长水路进击,绕到对方后方,然后两路协同夹攻对面的战术,所以他给陆逊配了张郃这支骑兵,让其如虎添翼,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拿下了夏口,然后趁机收服江夏,把江东打得狼狈不堪。 夏口的拿下,也牵制了在豫章蠢蠢欲动的孙权周瑜,让其进退两难。 赖以保障的后方基地夏口的丢失,导致江东军不敢从豫章轻易发兵救援吴郡,以防被陆逊截断后路,而下游诸葛亮甘宁对吴郡的持续放血,更让江东叫苦不迭,这样下去,江东军根本无法恢复元气! 袁熙自忖换了自己,也不可能比诸葛亮陆逊做的更好,所以他现在很安心的呆在寿春城内抓抓生产,种种田,毕竟大战间隙,是要与民休养生息的,来年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 不过在许都的探子,倒是给袁熙报来了一些极为隐秘的消息,袁熙得知后沉默不语,只能在让探子在许都加紧布置,不过对于曹操将要做的事情,袁熙似乎也无法阻止了。 袁熙料的没错,此时在许都,不久前回师的曹操,终于是有所动作了。 针对许都周围城池反叛之事,几个亲近刘协的大臣被抓走拷问,很快便供出了更多的人,许都又一次开始掀起腥风血雨。 当然,这一次波及的范围,没有上次怀城之乱死的人多,但有些人身份之敏感,却让知情人为之咋舌,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也会背叛曹操? 他们怀疑这些人是被冤枉的,怕是有人在借机打击政敌,但此时谁也不敢站出来,免得被人误认为是同党。 有些人私下大骂接替程昱掌管了校事府的陈群,说其比程昱下手还黑,这城里不断被抓的人,怕不都是此人的手笔? 不过陈群此时已是炙手可热,曹操对其当机立断夺了马腾兵权的事情极为欣赏,要是没有这些西凉兵,许都能不能挡得住关羽军,还是个未知数。 当然,事后这些西凉兵都到了丰厚的报酬,还被许诺可以在司隶三辅地区随意劫掠的权力。 其划出的范围,很大一部分在弘农,一时间弘农民间百姓苦不堪言,纷纷四处逃难,不仅百姓,弘农杨氏妇女也是多有被波及的。 这消息传到杨修耳朵里面的时候,他不禁咬牙切齿,心道曹操这狗东西,这是明摆着在警告杨家,不会是因为自己私下一句话,就得罪了他吧? 不过杨修最近颇为难受,曹操回到许都之后,不仅大搞清算,更是加速封王的步伐,同时另外一件极为敏感的事情,让杨修有些慌了神。 本来曹操是极为厌恶曹丕的,但不知为何,曹操回来后,似乎对曹丕态度大变,出入也时常带着曹丕,而且言传身教,看上去是要将曹丕当成接班人培养了! 杨修听到后,不禁头晕目眩,为什么会这样,自己这一派到底忽视了什么? 还是因为曹植亲近汉室的态度,被曹操发现并厌恶了? 但不管如何,现在曹丕成为世子的呼声越来越高,而且曹丕似乎也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举止有度,进退合宜,而且言语得体,对答有据,展现出了一个世子所具有所有良好美德。 这让杨修不禁怀疑,这曹丕是得了高人指点,还是之前其所作所为都是装的? 杨修发现,留给自己这一派的时间似乎不多了,因为最快冬天,最迟明年春天,曹操就要封王了,而可以预见的是,随之便是确立世子之时。 这将是支持曹丕和曹植两派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正面对决了,成王败寇! 曹操封王的准备正紧锣密鼓进行,当然,他要提前造势,而且这次又拉出了孙权来垫脚。 曹操知道孙权对于封王肯定会向狗吃屎一样乐意之至,但现在铺垫有了,自己想要占据江淮的意图落空,也让他在声势上有些底气不足。 想要封王,还是要拿出些硬东西的,所以曹操在回到许都,确认袁熙和刘备暂时都无力出兵之后,马上做出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 派夏侯渊为主帅,曹洪为副将,乐进为前锋,从汉中出兵,攻打益州刘璋! 这个决定及其大胆冒险,连曹营谋士也是瞠目结舌,马腾被抓,凉州动荡,此时还有强敌环伺,怎么曹操就去打益州了? 然而事实证明,曹操是对的。 曹军拿着天子的诏书的名义,益州士族纷纷倒戈以降,为曹军进攻成都铺路架桥,一时间曹军势如破竹,直入益州腹地! (本章完)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益州困局 刘璋的益州,得自其父刘焉,就是那个向汉灵帝提出废史立牧,由汉室宗亲担任州牧,导致天下诸侯割据的始作俑者。 刘焉是自己提议的直接受益人,他直接成了益州牧,而且他去了益州后并不老实,在稳固了势力后,便制作天子车驾千乘,并盔甲武器,明显是要准备造反。 之后他也不装了,一方面勾结张鲁,让其斩杀汉使,封闭中原进入汉中益州的通道,中止了和汉廷的来往,另一方面让长子次子勾结马腾进攻长安,结果失败,二子被杀。 恰逢此时刘焉库房失火,打造的天子车驾仪具都被烧毁,在双重打击之下,刘焉惊惧而亡。 虽然刘焉所作所为在汉廷看来,无疑是大逆不道的,但刘焉为了造反,很是使用了些手段拉拢收买益州当地士族,所以包括张鲁在内的地方豪强,都纷纷支持刘焉。 这也符合天下大乱的时候,当地士族豪强的普遍心态,即不想参与到争霸天下的漩涡中冒险,唯恐将家产地位输个精光,于是他们都纷纷采取守成之策,即封闭边界,自成一系。 这在战乱尚未波及到的地区显得尤为明显,最典型的便是江东,荆州益州也是如此。 而其他地区,则是想要封闭也做不到,比如袁绍势力所在的冀州兖州等中原地区,因为黄巾之乱早已经卷入战乱,本地士族经深陷其中,无法独善其身,只得依附强大的势力自保。 再就是袁术所在的江淮地区富庶,交通便利,是兵家必争之地,自然也逃不过兵灾,于是最初的时候,二袁占据了条件最好的两块地方,而天下士族也防风站队,跟着二袁相争天下,意图在其中分一杯羹。 二袁争夺的焦点,自始至终在了长江以北的中原腹地,即关东地区,这也导致荆益地区几乎没有发生战事,反吸纳了从引董卓之乱从关中地区逃难过来的人口,从而更加富足了。 而越是富裕安定,就越不想打仗,从导致荆益投降派占据了相当大的一部分比例,这在曹操得到汉中后,情况更加明显了。 汉中的张鲁,因其母和刘焉不清不楚的关系,在刘焉生前算的上忠心,但刘璋上位后,对这重关系非常厌恶,于是直接把张鲁的母弟直接杀了。 张鲁自然大怒,他本来就不怎么服刘璋,这下两边彻底闹翻,相攻数年,刘璋屡次派大军攻击张鲁,甚至动用了三辅和荆州地区流民组成的东州兵,都无法击败张鲁。 直到曹操甚至攻取汉中,张鲁腹背受敌,他自然不会向有杀母之仇的刘璋低头,于是转而倒向了同在道教中地位关系匪浅的曹操。 两人一拍即合,曹操得到了汉中,张鲁得到了五斗米道的地位认定和安全,于是曹操便以汉中为依托,开始图谋益州。 本来按照曹操谋士的想法,曹操怎么也要等明年整军备战之后再动手,但他却是刚刚解了许都之围,便悍然命令曹军手下大将快速赶往汉中,直接对益州发动了攻击。 这一招大出曹操谋士们意料之外,但他们事后思索,也不禁佩服曹操的眼光,因为这一着实在是出其不意,益州看着外面打得很欢,所以根本没有备战,猝不及防之下,险要关口通道接连告破。 更要命的是,益州本地百姓可能还有抵抗之心,但是大部分士族都不怎么想打仗,尤其是曹操还有天子的名义,所以很多人便起了投敌的心思,在曹军攻城时作为内应,想要献出城池立功。 虽然也可能这些士族是曹操早就买下的钉子,但无疑效果极好,很快两座重要城池被兵不血刃拿下。 这种影响传播到后方,影响是极坏的,很多还在观望的士族,也慌了神,私下勾连在一起密议,最后事情越来越大,传到了刘璋耳朵里面,有谋臣建议彻查,但刘璋却是听之任之事态发展,因为他不敢也没有能力去查。 于是局势愈演愈烈,随着曹军不断增兵,同时就地征粮,益州士族纷纷倒戈,汉中到成都的失陷,似乎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好在这个时候,一個谁也无法抵抗的自然规律出现了。 冬天到了。 随着天气变冷,攻城拔寨都要被迫停止,曹军的步伐终于停了下来。 汉中到巴蜀有四条道,阴平道,金牛道,米苍道,荔枝道,而直通成都的只有一条,便是金牛道,也是李白咏叹蜀道难中的那条蜀道,除此之外,只能从米苍道经由巴中阆中,绕道成都了。 所以要守住成都,只要卡住阴平金牛之间的剑门关,守住米苍道,便可以阻拒敌人,不然的话,只能走东边长江水路,但东边有三峡阻隔,地势极为险要,逆流而上是跟不可能的。 于是刘璋这边回过神来,派出所有兵力将曹军拦在了米仓道上。 然而也就仅此而已了。 汉中一丢,曹军迟早步步为营打过来,米仓道守是能守,但只要丢失一次,那便是万劫不复。 而且刘璋和部下们都明白,曹军虽然因为天冷而停止了进军,但益州并不像北地,冬天本来就不怎么寒冷。 换言之,只要冬天这两个月过去,立刻便是春暖花开,适合动兵的时候,所以留给益州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 所以益州这个春节过得并不舒坦,刘璋和属下们的惶惶然,也反映了益州士族的普遍心态,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这和同一时间的许都形成了鲜明对比,许都的曹魏官员们,在遭逢了关羽逼近的威胁解除之后,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于是在这春节来临之际,也不免行藏放荡起来,以致处处都是狂放作乐的士人。 当然,也有很少一部分人与之格格不入,这便是拥护天子刘协的大臣们,他们的心态,倒和益州官员们有些相似,都是度日如年,生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当然,经过再一次清洗之后,这部分人已经少之又少了,其阵营也很明显,都是拒绝了曹操以魏公身份任命,而选择天子近臣身份的人。 在这其中,就有个一直跟随曹操,但已经完全和曹操决裂,以至于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人。 荀彧。 他现在穿着单薄的麻衣,坐在窗前的榻上,窗户确是开着,冬日的冷风猛烈地灌了进来,吹在荀彧的衣服上猎猎作响。 他的女儿荀氏如今正跪坐在旁边,她即使穿了冬衣,但在如此寒风下,仍然止不住身子颤抖,她哆哆嗦嗦开口道:“阿父,多少也要保重身体” 荀彧打断了她,“你既然来见过我了,就马上回去吧,毕竟你已经不是荀家人了。” 荀氏眼圈一红,“阿父也不让夫君进门,阿父又没做什么事情,为何如此” 荀彧冷哼一声,“什么都不做,就等于是做了。” “你不需要明白,事情真的来了,你也什么都做不了。” “赶紧回去吧,难不成让我给你端茶不成?” 荀氏听了,只得强忍眼泪,深深拜了一拜,倒退着出了屋子。 她踩着庭院的积雪,一步三回头,望向窗边的荀彧背影。 在她眼中,荀彧披散的头发花白相间,不知道何时已经白了太多,身形也是比之前瘦削不少,心中越发难受。 她一直走到门口,也没有等到荀彧回头,只得落寞地转身去了。 荀彧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音消失,不禁叹了口气,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将自己和陈群割裂开来,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倒是找了个好女婿,要是当初知道陈群是这种人,自己把女儿打死也不嫁他。 脚步声再度传来,随即窗外传来一个声音,“额滴娘,你这是介嘛?” 随即荀彧身后的窗子被忽的一下关上,吹进来的寒风戛然而止。 脚步声慢吞吞到了门口,屋门被推开,荀谌走了进来。 “五弟,你这内火真大啊。” 荀彧抬眼了看了看荀谌,见其手里提着个酒壶,便开口道:“我还不知道四兄能说一口关中方言。” 荀谌大咧咧把酒壶往荀彧面前的桌案上一放,便四下里面去找火盆生火。 他找了几根枝条用火石点了,投进火盆里,然后拨拉着火盆里面的木炭,说道:“跟着袁本初的时候,天南地北的人都有,这口话还是跟着许攸学的。” “那像现在,打眼望去,全是咱们颍川人,十个官员九个颍川口音,不会颍川话都进不了这个圈子。” “再说了,许攸虽然不是个东西,平时说话也是口无遮拦,但袁本初也没有起过杀他的念头啊。” 荀彧听出荀谌话里有话,但他也没有接过这话头,而是说道:“四兄现在不也挺好,你既然接了魏公的官职,又何必来和我说这些事情?” 荀谌看着火盆里面的火势渐渐起来,理直气壮道:“为什么不接?” “怎么活不是活?” “我看五弟伱就是死脑筋想不开,才钻了牛角尖!” “你说这天子名分,就有这么重要,你非要和魏公顶着干啊?” 他压低声音,“你要是此时和魏公闹翻,世子的事情岂不是要坏了?” 荀彧犹豫了一下,随即道:“明公封公的那一刻,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现在我的路断了,你不用管我。” 荀谌被气笑了,“所以你准备在这里等死,什么事情都不管了?” “你这不还是放弃了?” 荀彧挑了挑眉毛,“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荀谌砸吧了一下嘴,“也是啊。” “喝酒,喝醉就什么都忘了!” 荀彧无语,你这不也躺平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章 皇宫之变 屋子外面的风大了起来,荀谌在屋里翻箱倒柜找酒具,忙活了了半天,终于是找出两只碗来。 他得意洋洋地拎着碗,往荀彧面前一放,“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不喝酒,这不平时也有闲情逸致嘛。” 荀彧斜了碗一眼,“这是我用来调香料的。” 荀谌刚拿起酒壶往里面倒酒,闻言脸色一僵,随即咬牙道:“你厉害。” 他看着面前的碗,突然笑起来,“什么香料,还能喝死人不成。” 随即他将酒倒个满碗,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匝匝嘴道:“味道似乎还不错?” 荀彧见了,无奈道:“四兄才是真正厉害。” “兄去了冀州几年,变化颇大啊。” 荀谌听了,脸色显出一丝失落之色,“别提了。” “你体会不到那种登山快要登顶,但重新跌回山脚的失落。” 他随即讥讽道:“五弟如今也是经历过了吧。” 荀彧面带落寞,“我连山腰都没有到,谈何经历?” 荀谌却是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五弟想什么,我也知道,到又何必如此?” “大势所趋,非你我所能为,安心活下去不好吗?” “非要去惹那位?” 荀彧感觉到远处火盆的热气朝着自己侵逼而来,但似乎身上的寒意没有一丝削减,“四兄有四兄的做法,我也有我的坚持。” “我会在不牵连荀氏的前提下,做个了断。” “你牵连个屁!”荀谌有些恼,“你从小就死脑筋,怎么现在还是这个臭脾气!” “为了一個已经没有任何希望的架空天子,值得吗?” 面对荀谌的质问,荀彧只是淡淡道:“值得。” 荀谌气得拿手指指着荀彧,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颓然放下。 他压低声音道:“五弟,那位身体最近不太好。” “所以你现在很危险了。” “你何必为那位陪葬?” 荀彧沉默不语,他自然猜出曹操身体不好,不然曹操也不至于这么急着搞大清洗,将有反对曹营嫌疑的势力连根铲除,甚至有些中立派也受到了波及,这明显是不想留后患了。 而荀彧暂时没有事情,怕是曹操是看在他为曹营出力颇多的份上,但这不代表曹操之后会放过自己,他坚定站在刘协这一边,已经是阻挡曹操封王的障碍,很多人都在等着他死呢。 说荀彧心道曹操封公的时候自己没有死,已经算是运气好了,那时候曹操正要去江淮打仗,所以没有翻脸,不过之后他肯定会一一清算,自己怕是躲不过了吧? 想到这里,荀彧叹息一声,“天子不该落到如此境地的。” “可是天下都已经背叛了他,诸侯皆有自立之心,我若不站在天子这边,还有谁呢?” 荀谌嘿嘿一笑,“也不是没有啊,刘玄德不就是?” “可惜伱看不上。” 荀彧叹道:“刘玄德迟早是要败的。” 荀谌面带嘲笑,“那不就是了,现在天下人人都是反贼,谁也别说谁,也没有见谁像五弟这么看不开了。” “其实要真是匡扶汉室,早先有个极好的机会,倒是被错过了,就是袁本初想要另立新君,扶持刘虞上位的时候。” “可惜刘虞不愿意,不然汉室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荀彧摇头道:“在我看来,其实也是一样。” “袁本初最后难道没想着篡位?” “他不还想着接袁术的帝号吗?” 荀谌嘿嘿一笑,“他们两个确实是僭越了,但也不只过是个搞出个二帝而已。” “这反而证明袁绍袁术的野心,还是不够大,称帝都只敢称仲帝,还在天子之下。” “倒是不声不响的人,野心才最大,现在不要,那是为了将来图谋最大的那份。” 荀彧回道:“四兄这么说,天下野心最大的,岂不是那个凶虎?” “他连蓟城公封号都不受,显然图谋更大?” 荀谌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五弟说的没错,那位可不一般,也许天子之位,他都没怎么放在眼里。” 荀彧一愣,“还有高于天子的?” 荀谌想了想,“那人.看到的东西,和其他人不一样。” “你要是见过他就明白了,他眼光很高,连我都看不上,偏偏找了些很奇怪的人。” “但偏偏就是那些人,在短短数年内,就成功为其打下了半个天下,还压过主公一头。” “要是没有凶虎,只怕主公早已经一统中原了吧?” 荀彧沉默一会,“终究不是站在天子这边的。” 荀谌本来就是来开解荀彧的,见对方忧色有所缓解,便站起身来,说道:“我只能言尽于此了,五弟可以好好想想,未必一条路走到黑。” 他站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后,又停住了脚步,说道,“五弟,你应该明白,你就是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真要对天子尽忠,应该陪他走到最后才是。” 荀彧望着荀谌离开的背影,心道还不知道曹操下一个要动手的目标是谁呢。 他的担心,很快便成了现实,曹操要对付的人,在建安七年新春当晚出现了。 不是荀彧,而是另外一个几乎谁也没有想到的人。 刘协正在自己寝宫摆宴,宴请在许都的刘性宗室欢度新年,这些人大都是宗室质子,亦或天子近臣亲戚,刘和伏德等人都列席其中。 虽然这几年众人境况都不怎么样,但毕竟优劣这重身份,所以在新年当晚,大家都是心情比平时好了几分,一起向着刘协称颂道贺。 刘协坐在上首,一一回应,经过这几年的磨炼,他气度也沉稳了许多,和大臣们的应对之间,完全看不出之前因为马腾事败而有所受挫颓废。 然而这种短暂的歌舞升平景象,很快便被齐整的的盔甲撞击和脚步声打断,众人循着声音来源向着大殿门口望去,却发现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兵士着甲执戈,气势汹汹地涌了过来! 刘协看到领头的大汉,正是曹操手下的许褚,忍不住心里一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起身喝道:“汝等意欲何为?” 许褚让兵士分立两边,让出中间的通道,便见曹操实施然走了过来。 刘协见,心中愤怒,他知道曹操总是在不遗余力的打击自己的威信,但却没有想到对方会挑今天这个日子! 他上前一步,冷冷道:“魏公这次又要来抓朕身边的谁?” 曹操肃容拱手,“操此来,实是为了铲除陛下身边的奸佞小人,此人妖言迷惑陛下,鼓动不明真相的大臣为恶,名为陛下,实为一己私利!” 刘协听了,冷笑道:“哦?” “朕怎么不知道身边有这样的人?” “那魏公说,此人是谁?” 曹操环视四周,最后落到了一个人身上,然后缓缓抬手道:“便是此人!” 众人顺着曹操手指方向望去,皆是脸色大变,因为曹操指的,竟然是刘协身后的伏皇后! 伏寿见曹操指向自己,不由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鼓足力气起身,对着曹操喝道:“魏公好大的威风,什么时候,你有权利处置本宫了?” 曹操冷笑,对着许褚点了点头,许褚见状,大踏步向伏寿走去,伏德见了,一把拿过身边的金戈,挡在伏寿前面,厉声喝道:“逆贼,胆敢触犯皇后,是要造反吗?” 许褚也抢过身边卫士的长戈,喝道:“魏公清君侧,除妖妇,谁人敢拦!” 他见伏德的金戈对着自己胸前,也不客气,直接一矛击去,两兵相交,金戈只是仪仗用具,根本不堪许褚大力,当即戈头折断,横飞出去打在大殿柱子上,又弹到旁边一名宫女身上,登时鲜血涌出,宫女哭号着倒在地上。 伏德踉踉跄跄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他脸色苍白,喝道:“你们要当众弑君吗?” 许褚冷哼道:“魏公护的是天子,铲除的是妖言惑众的皇后,若再不让开,连你一起杀了!” 此时刘协终于回过神来,喝道:“魏公!” “你要指证朕的皇后,可有证据!” 伏寿冷冷道:“魏公抓人,何曾需要证据,死了这么多人,又有几个真有证据的?” 曹操听了,当即对刘协道:“启禀陛下,证据当然是有的。” 伏寿脸色苍白,但还是咬牙道:“那好,本宫倒是要好好听听,魏公给本宫找了什么证据!” 曹操对着身后的陈琳点了点头,陈琳只得脸色不自然的站了出来,从怀中掏出一封帛书,用干涩的声音读了起来。 众人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竟然是伏寿写给其父亲伏完的,里面说被曹操欺压,已经无法忍受,希望伏完勾连许都之中,对曹操不满的大臣和世家,齐心协力,将曹操杀死,铲除曹营势力,匡扶汉室云云。 这封信写得言辞恳切,凸显了伏寿对当前困境的不甘,以及对天子处境的不满,皆是跃然纸上,栩栩如生,极为契合伏寿性格,以至于众人第一时间便认定,这封书信定是伏寿所写。 而且伏寿也有动机写这封信,其被曹丕殴打小产的事情,许都人尽皆知,所以她也有足够的理由仇视曹操,于是众人脸色皆极为难看,连刘协也不由转过身来,看向伏寿,神色复杂。 伏寿迎向众人的目光,心里却是想笑,因为只有她最明白,这封信自然是假的。 当年衣带诏的事情,她还怀疑过自己父亲,又怎么可能会写这封信? 只不过拙劣的栽赃罢了! 但她深知曹操的目的,只是想要铲除自己,所以根本不在乎这种手段是否被人看出来。 即使有明白人,此时谁敢站出来? 换言之,这封信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必须要死。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前所未有 伏寿不知道自己要挟曹丕的事情是否败露,她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上次能够要挟曹丕成功,也只是侥幸中的侥幸而已。 但女性的敏锐嗅觉提醒她,今天曹操发难,和自己先前做的事情绝对脱不开干系,不然对方不会选择在这时候,这个地点,在刘协面前做这种事情,这明显是想要彻底打压刘协,借此名正言顺更进一步! 想到这里,伏寿拨开伏德,上前两步,看都不看许褚几乎戳到她脸上的长戈,而是指着曹操骂道:“曹贼,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污蔑本宫,你在想什么,以为天下人不知道吗?” “你有胆子,就在这里杀了我!” 许褚作势一晃长戈,在场之人纷纷发出惊呼,刘和站出来出声道:“天子殿堂不染血,魏公是不是过分了?” 刘协此时才如梦方醒,他张开手臂,拦在伏寿身前,对曹操道:“魏公,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朕的皇后,可没有得罪过魏公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想到伏寿之前和自己提起过做下的事情,不由脸上现出了犹豫之色,这自然满不过曹操,他脸带嘲讽之色,“陛下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明白人。” “伏皇后不尊礼仪,妄自干政,妖言蛊惑陛下,实已不适合为后!” “今操即使背负骂名,也要为陛下清理后宫,重整朝堂,还比下一个郎朗乾坤!” 伏寿也是豁出去了,她破口大骂道:“曹贼,你倒行逆施,窃取社稷,如今反血口喷人,真是厚颜无耻!” “本宫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愤!” 曹操对着许褚使了個眼色,许褚会意,倒转长戈,拿着矛柄对着伏寿小腹就是狠狠一击,伏寿当即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刘协大惊,扑过来护在伏寿身前,“魏公!” “你真的要杀了朕的皇后吗!” 曹操居高临下,死死盯着刘协,沉声道:“皇后做的事情,不止这一桩,勾连马腾造反,也是其所为吧!” “祸乱朝纲,妖后必死,请陛下节哀!” 刘协叫道:“魏公,你不就是为了封王吗,朕答应伱就是了!” “还请饶朕的皇后一命!” 伏寿又咳出一口血来,低声道:“陛下,不要低头,不要和他求情,没用的。” 曹操正色道:“陛下,这妖妇已经知晓所做的罪孽,希望陛下能明白操的苦心。” “操并不是恋栈权位,而是忧心于陛下为人蒙蔽,走错了路啊。” 伏德忍不住冲向曹操,“放屁!你还有脸说!” 他还未及冲到跟前,已经被许褚一脚踹倒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 刘和见了,大喊道:“天子失仪,难道不是魏公所迫吗?” 曹操盯了刘和一眼,心道这人倒是麻烦,颇懂宗室礼仪压人这一套,便回道:“天子被妖后蒙蔽,哀伤过度,臣只是稍作劝谏而已。” “来人,将妖后抓起来,打入冷宫审讯!” 刘协一听审讯二字,便知道伏寿凶多吉少,他高举双臂大喊道:“魏公,你非要逼迫朕到如此地步吗?” “难道你非要朕让出天子之位吗?” 曹操见众人目光投来,面色不变,淡淡道:“陛下多虑了,操所图者,是为陛下分忧,绝无恋栈权位!” “来人,带下去!” 当即有数名侍卫如狼似虎的扑上来,将伏寿拖在地上往外就走,刘协此时真正慌了,他抓住伏寿的袖子,说道:“皇后,你等着,朕想办法.” 伏寿嘴里的血已经是止不住,她奄奄一息道:“陛下,不用了。” “请陛下记住,不要低头.” 她还没说完,许褚经过,肩头往刘协身上一撞,刘协便扑倒在地,等他抬起头时,伏寿已经被拖出宫外了。 一条直直的血迹,从刘协脚下延伸到宫殿门口,这是伏寿嘴里咳出的血,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许褚那一矛力道极重,即使伏寿不被带走,只怕也活不下来了。 刘协心中愤懑无比,他站起身大吼道:“难道就没人能救朕的皇后了吗?” 满堂之人,皆是低下了头,唯有曹操露出不屑的冷笑,刘协怒发冲冠,仰天吼道:“就没有天理了吗?” “朕拿天子之位来换,有人能帮朕吗?” 曹操脸色一沉,对刘协拱手道:“陛下受其蒙蔽日久,一时间哀思过度,还望好好休息为好。” “不然伤了身体,天子之位,可后继有人否?” 刘协至今没有子嗣,听了这满含威胁的话语,忍不住身体颤抖起来,从董贵妃到伏皇后,自己孩子还没出生便夭折,不都是你曹操做的事吗! 曹操不再理刘协,转身大踏步往宫外走去,他踩着伏寿吐出来的血,将血迹变成了一个个血脚印,一直延伸出去,仿佛是对刘协无声的嘲笑和蔑视。 伏皇后在天子面前被打成重伤,关入冷宫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许都,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了,曹操如此明目张胆做这种事情,自古可有之? 荀彧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吐了血,他躺在病榻上,也不吃药,只是呆呆地看着房顶,现在的曹操,还是当初自己认识的那个明公吗? 刘协更是濒临崩溃,冷宫就在他寝宫不远,当晚那边隐隐约约传出来的伏寿的惨叫声,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让他根本无法有片刻安眠。 而且第二天便有隐秘消息传来,说昨夜伏寿被施了酷刑,曹操命人用木杵击打伏寿腹部,施以幽闭之刑,导致伏寿下身血流不止,只一个晚上就奄奄一息,眼看活不过今晚了! 刘协马上醒悟过来,伏寿刺伤曹丕的事情,肯定被曹操知道了,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同时也是在向自己示威! 刘协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后悔之前怀疑过伏寿,后悔没有和伏寿多做交流,以至于其做法太过激进而被曹操查知,身遭此祸。 他想起伏寿曾经说过一句话,陛下无论做什么,尚能保住一条性命,但妾做的事情,却是要冒着身死风险的。 刘协再也忍耐不住,他当即命人招来刘和及伏德,说道:“难道就没有办法救朕的皇后了吗?” 伏德昨晚被踢了一脚,至今脸色发青,他涩声道:“曹贼如今已经准备窃取陛下社稷了,自然要拿皇后来试探。” “但现在许都城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投靠了曹操,站在陛下这边的,已经是没有多少能力了。” 刘协紧咬嘴唇,“那荀令君呢?” 伏德叹道:“听说荀令君卧病在床,怕是也命不久矣了。” 刘和道:“荀令君本来身体很好,多年没有生过病,但这次病来如山倒,还差不清具体得了什么病,极为古怪。” “有传言说,他的身体垮成这样,是中了慢性毒药,但至于是他自己服毒的,还是曹操下的,便不可知了” 刘协悔恨道:“早知如此,当初怀城不选择南下,而是东进冀州,去投袁绍,也未必有今日之祸。” 伏德说道:“但袁绍最后也不是被曹操灭了?” 刘和对伏德道:“你应该明白,当日想要迎天子的人中,袁绍也是其中之一,但他碍于刘虞之事,不能公开迎接陛下。” “我猜测,当初很可能是袁绍暗示曹操出面,以自己迎接天子,以免为别人所用,但最后被曹操反过来利用,挟持陛下对付袁绍。” “而且曹操运气很好,袁绍暴毙身亡,袁家内讧,这才趁机夺取了关东和中原地区。” “怀城那次陛下选择相信刘备是没错,但衣带诏的泄露,让一切都成了泡影。” “不然的话,曹操何至于势力膨胀这么快?” 伏德不自然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刘备无力抵御曹操,凶虎也是有自立之心,天下还能依靠谁?” 刘和叹道:“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汉室气数,难道真的到了吗?” 他作为汉室宗亲,在刘协面前说这种自然不怎么避讳,但伏德就不行了,他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刘和见了,也和他一起向刘协告辞。 但不多时,刘和便被刘协派出的宫女叫了回来,他脸上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而是对刘协道:“陛下这几年,果然成长了不少,只可惜,隐忍到最后换不来曹操的怜悯。” “曹操身体状况很不好,这也是其着急逼迫陛下的原因。” 刘协咬牙道:“只要他不动杀心,朕就熬得过他!” 他话锋一转,“你还是不相信伏家?” 刘和坦然道:“没错。” “几次曹操出手,伏家在其中的角色,都颇为值得玩味。” “包括这次皇后之事。” 刘协皱眉道:“即使皇后生命垂危?” 刘和叹道:“一个女子,相比家族兴衰,还是差了一些。” “更何况陛下的皇后,怎么看也不会给伏家带来什么好处了。” “相比之下,还是投靠曹操,更能让家族兴盛吧?” 刘协脸色难看,“你可有证据?” 刘和坦然道:“没有,我也是猜的。” “未必是真,陛下可以不信。” 刘协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心中愤懑,“你身后是谁,我大致也猜的出来。” “他总不会是匡扶汉室吧?” 刘和坦然道:“不是,他的野心从未向我隐藏过。” “但他比曹操强的一点,是他表里如一,当初听说我要来投奔陛下,也没有阻拦。” “相比之下,曹操虽然目的和那人差不多,但利用陛下的行事手段上,两者却是泾渭分明。” 刘协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声道:“可还有办法救皇后?”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圣旨赐死 对于刘协的询问,刘和没有回答,只是低头不语。 看到刘和的神色,刘协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等于是陷刘和于危险之中。 还是伏寿那句话,无论发生什么,刘协可以不死,但其他人便未必了。 刘协突然明悟了。 自己为什么一直会输,在曹操面前输得体无完肤,就是因为自己一直认不清楚这个现实,导致根本没有上桌博弈的心态。 想要赌,就要压上所有赌注,包括身家性命,但自己根本没有这个觉悟。 或者说,自己根本没有上过桌子,所以根本不是有资格和曹操对弈的旗手。 自始至终,自己都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想明白了这点,他陡然间神情落寞萧索起来,以前的隐忍,如今看来是如此的可笑,一个棋子再忍,不也是任人摆布的份? 他望向刘和,张了张口,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似乎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最后刘协似乎下定了决心,张口对刘协道:“族兄,你自己可有办法脱离囹圄?” 刘和想了想,“不太可能。” 刘协又问,“族兄认为,谁可以继承汉室国祚?” 刘协抬了抬眼皮,有些惊讶,“陛下.这是” 刘协点了点头,“朕想通了。” “复兴汉室,在我的手上,已经做不到了。” “曹操不会让朕如愿的。” “尽然如此,那朕不如和你身后的人,做些交换算了。” 刘和苦笑,“可是陛下,那位也不是要匡扶汉室的啊。” 刘协脸上充满了失落,“朕明白。” “但朕辜负了皇后的苦心,如今她因为我而受难,我不想再失去她。” 他语气慢慢坚定起来,“无论用什么代价,我都想要她活下去。” 他向刘和缓缓俯身下拜,“请族兄帮我。” 刘和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刘协,他脸色数变,最后咬牙道:“陛下不必如此,也不用拿汉祚去交换!” “和会想办法,看还能不能找到一线生机!” 伏寿躺在冷宫囚牢的稻草堆上,已经快要失去意识,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漏掉的筛子,不断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面漏出来。 她的感觉其实并没有错,她现在身体各处七窍,都在止不住的流血,整個人如同一个千疮百孔的水囊一样。 之前她受过的酷刑,几乎摧毁了她体内的生机,伏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但她不甘心。 她将眼睛睁的大大的,死死盯着黑漆漆的房顶,眼眶因为过度用力而撕裂,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她唯一能用上力气的左手死死抓着身下的稻草,她的右臂和双腿都已经被打断,不断侵袭的疼痛反而让她保持了仅剩的一点清醒。 不甘心啊,她如是想。 自己还是太弱了,斗不过曹操,连他手下都斗不过,只是侥幸要挟到了曹丕,就觉得有对付曹操的希望了。 到头来都是镜花水月,自己输得一无所有,还连累了刘协。 她勉强侧了侧头,看向一边,那是刘协的寝宫方向。 陛下妾的夫君自己是不是生在伏家,就错了呢? 脚步声传来,似乎有好几个人,随即门被推了开来。 微弱的月光照射进来,在伏寿呆滞的眼神中,几个身穿官服的人走了进来。 伏寿隐隐约约看到,其中有人还托着个木盘,木盘上面有一只瓶子。 就听有人说道:“皇后行为不端,为祸后宫,奉天子旨意,赐鸩酒一瓶!” 伏寿突然很想笑,随即又被怒火充斥,杀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还用刘协的名义,曹操,我下了黄泉,也要化作厉鬼等你,生生世世和你为敌! 但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死死瞪着眼前的人,似乎要将他们的容貌记住,但这些人都背对月光,让她无法分辨面目。 当即有人拿起瓶子上前,极其粗暴地捏住伏寿双颊,将瓶子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了伏寿嘴里。 伏寿一下子被呛到了,眼耳口鼻都溅出鲜血来,她感到鸩酒顺着自己嗓子直接落入腹中,随即便是麻痹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开来。 这就是中毒待死的感觉吗? 不甘心,不甘心啊 这是伏寿最后一丝意识,随即她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强灌他的那人直起身子,将空瓶放入怀中,对门外的人道:“皇后已死,请将军查验。” 门外的人走了进来,正是许褚,他走到伏寿尸体身旁,探了叹鼻息和心跳,发现伏寿果然是死了。 他还不放心,下意识去摸腰间短刀,想要给伏寿脖子上补一下,但想到对面是皇后,随即犹豫了下。 鸩杀皇后,虽然是曹操的命令,但不代表许褚有权力随意侮辱皇后尸身,要是事情传出去,同情汉室的人怕是会借题发挥,曹操自然不会怎样,但是许褚便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许褚站起身来,对先前那人道:“董使君做得好,褚定当回去如实禀报。” 亲手用毒药灌死伏寿的,正是董昭,他先前和钟繇联手上书为曹操封公造势,功劳莫大,于是被表为冀州牧,今晚之事,也是其带人前来动手,可见深受曹操信任。 董昭连忙谦道:“多谢将军。” 许褚点点头,“尸体如何处置?” 董昭回道:“此女已经被废,自然不需要厚葬了。” “找到地方随便一埋便好,我已经命人在城外挖了坑。” 许褚听了,说道:“好,事不宜迟,入土为安,一起去。” 几人找了马车,拉着伏寿尸体到了城外,早有人等在那里,许褚看伏寿尸体被丢入棺木,用长钉钉死棺盖,然后放入坑中掩埋。 随着最后一锹土盖上,许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刚要离开,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对董昭道:“使君那瓶子” 董昭连忙将瓶子从怀中掏出,递给许褚道:“还请将军带回复命。” 许褚满意的点了点头,两人一路回到城中,便各自回去。 许褚从怀里掏出瓶子闻了闻,又找军中医士辨认,确定瓶子里面残留的是鸩酒,这才放下心来,去找曹操复命去了。 毕竟在他的认知中,伏寿先前确实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更何况这出城到下葬这么久,尸体也没有异状,怎么也不可能发生意外。 次日许褚还去了场外,找到了下葬的地方,发现周围泥土并没有松动铲除的痕迹,他还找了根长矛,往下插下去三尺后,矛尖碰到了棺木的板子,许褚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回城去了。 然而许褚怎么也没有想到,偏偏世上有些他不能理解的事情,确实发生了。 此时地下的棺木里面,已经没有了伏寿的尸体。 棺材确实被封死了,但那是棺材盖下面的底板,却是可以打开的。 棺材也确实没有挖出来,这是因为下葬的坑底,早挖了一层地道,中间只隔着一层木板和浮土,在许褚等人离开后,早有人将其打通,将伏寿尸体秘密运走了。 当然,能骗过许褚的最根本一点,得益于华佗花了数十年实践研究的麻沸散,因为尚未完善,还有许多副作用,所以并未流传于世,所以许褚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麻沸散本来是手术时候麻醉病人所用,但这种尚未完善的麻沸散,却因为含有毒素,会令心脏停跳,很是危险,不过却是正好瞒过了许褚。 而许褚对于瓶子中的麻沸散味道也不熟悉,但之后瓶子里被重新混入的鸩酒倒是能看出来,所以许褚才不疑有他。 如今伏寿的所谓尸体,早已被连夜秘密运到了许都附近颍河上的船上,顺流往下离开。 袁熙安插的密探中,有两个精通医术的华佗弟子,花了好大了力气,才让伏寿重新活了过来。 然而即使是这样,其实事情也并没完成一半。 因为伏寿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 如今两人拿着剪刀等手术用具,一人望着榻上的伏寿,低声抱怨道:“这么重的伤,只怕早已经内脏破裂,即使开腹缝合也没救了吧?” 另外一个也是愁眉不展,“先生教我们的时候,要是遇到这么重的伤,只怕早就让我们抬出去埋了。” “这倒好反过来的,挖出来救,怕是还是得埋。” 两人商量了几句,也没得出个结果,因为伏寿的手腿骨折倒是不难,只需要复位固定,慢慢养伤就好,但起真正致命的伤势,在于其腹部遭受的重击酷刑。 两命华佗弟子猜测,里面的肠子应该都断掉了,甚至胃也有破损,要划开腹部缝合,只怕里面都是些花花绿绿的东西,这些他们在战场上见的多了,根本不可能救得回来! 两人正唉声叹气时,却看到伏寿勉强动了动嘴,看其口型,分明却是救我二子。 两人沉默良久,不约而同咬牙道:“皇后也太惨了,她遭逢大难,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即使这样,她尚且想活着,咱们有什么理由不救?” “死马当活马医,尽力而为就是了!” 大船顺着颍河,往南而去,船上的人忙忙碌碌,不断有人把烧开的水端进去,然后端着一盆满是血污的水出来,倒入河中。 顺着船只的尾流,一条长长的血色水迹延伸到天边,仿佛在诉说着汉廷最后的余晖。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一步 伏皇后死于冷宫的事情传遍了许都,人们都各自心情不同,但他们即使私下发出微弱的不满声音,随即被另外一股汹涌的声音掩盖了。 群臣上书天子,表曹操封王。 这次上表的人,比封公那次的数目可是多的多了,不仅有钟繇董昭这种铁杆死硬派,更有陈群杨修司马懿这种后起之秀,一时间舆论甚嚣尘上,其势头之强劲,让所有都觉得曹操马上便会接受册封了。 毕竟曹操现在权力,已经是和他的名号不相符了,这一步迈出,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这个时候,曹操反而定下心来,他现在还要积蓄声势,而最快的手段,便是如何打下益州。 年前曹军势如破竹的攻势,最终还是在金牛道上的剑门关戛然而止,对此曹操也都少有所不满,他认为夏侯渊等人虽然尽忠职守,但在谋略上面,确实还差着一点,于是他准备派两个谋士过去。 他麾下的谋士,有长于内政的,以陈群为首,余下是陈琳杨修之类,也有长于谋略的,以荀攸为首,下面是孟公威司马德操等荆州派,被派去对付刘备,而剩下的人挑挑拣拣,最为合适的也就是打了败仗回来的辛毗等人了。 虽然曹操水军吃了瘪,但事后曹操却认为,辛毗司马懿等人已经做到了当时情况下力所能及的事,即使丢掉夏口,也是因为孤掌难鸣的缘故,所以并没有追究两人的责任,反而对其多有勉励。 曹操也终于注意到了司马懿的才能,他将司马懿招来深谈几次,越发觉得这年轻人不简单。 当然,曹操心里多少也有几分别的想法,他发现司马懿这人心思有些深沉,曹操自忖年轻力壮的时候,自然有办法让司马懿为自己所用,但如今自己行将就木,那怎么用司马懿,便颇为值得玩味了。 于是曹操思虑再三,决定立刻派司马懿去汉中,再金牛道上帮夏侯渊出谋划策,想办法如何尽快打下益州。 此时司马懿便是坐在堂下,接受曹操的询问,他对曹操拿出的西川地图上的要道关键处,都一一辨析分明,听得曹操不住点头。 最后曹操道:“所以你觉得,还是从金牛道进军最为稳妥?” 司马懿回道:“是最为安全。” “西边的阴平道有南蛮羌人,这都是依附刘璋的,且顽固不化,言语不通,变数很多。” “东边的褒斜道等虽然可以通过,但是其后路却有可能被刘表刘备派兵偷袭,若是不管不顾,有可能反为其做了嫁衣。” “而金牛道两边尚有空间腾挪,即使被敌人断了两翼,仍然有可以挽救的可能。” “况且剑门关虽险,也不是没有被攻破的先例,所以懿会尽力而为,相助夏侯将军马到功成。” “好!”曹操重重点头,“你们打下益州,班师回朝之日,便是我亲自为你们封赏之时!” 司马懿离开后,曹操陷入了沉思,司马懿虽然说的信誓旦旦,但对益州之难打,曹操自忖自己亲至,也未必有把握,司马懿的保证,多半还是年轻气盛的海口。 在曹操眼里,两年内能打下益州,就已经是超出预料了,毕竟刘璋在益州经营那么多年,想要突破关隘,哪有那么容易? 但曹操自觉身体每况愈下,明年无论如何也要把受封,然后确立世子,但封王需要造势,不管群臣吹得多么天花乱坠,都比不上拓张地盘来的更有说服力,但偏偏现在曹操的领地周围,留下来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尤其是守卫邺城的夏侯惇,让曹操颇为有些失望,夏侯惇内政能力确实没得说,其坐镇冀州,不禁为曹军各方征战提供了海量的后勤物资,也能够一步步收服冀州士族,显然政治手腕很有一套。 但相比之下,夏侯惇的军事能力就有些拉垮了,冀州兵员并不少,曹操占下的魏郡等五郡都是人口大郡,但夏侯惇始终无法压制凶虎手下的田丰,要知道对面一共才占着三个半郡,这多少是有些丢人了。 但曹操知道也不能全怪夏侯惇,因为对面袁熙军的水路补给线太过方便,其依托黄河沿海道淮河的水系,从调兵到后勤都快捷得多,在这方面有着巨大的心思。 这让曹操动了亲征的心思,因为在他看来,凶虎去年打得元气大伤,更何况其仍然再和江东交战,很难有余力兼顾冀州,这正是自己打破凶虎防线的大好机会! 于是曹操强忍着身体不适和病痛,开始加紧处理军务,调集兵士粮草,筹划亲征冀州。 如今曹操也是多线作战,不仅打着益州,还压制着刘备,豫州还要防备袁熙在江淮的渗透,凉州形势也不太稳,哪一处失败,都有可能导致局面崩盘。 但曹操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只能在身体恶化前,将这些隐患尽量消除掉,不然曹家后续谁能挑起担子? 反正他难受,凶虎也难受,大家都一样,都是在和时间赛跑,而且争夺天下很大一部分看运气,袁绍当年形势一片大好,不还是突然就崩盘了? 于是建安七年的春天伊使,天下再度充满了全面大战的味道,而这几年如此频繁的战争,已经让很多人都习惯了,于是他们都在默默观望,今年的战火到底从哪里开始点燃。 严格来说,人们期待的是大规模的战事,而有个地方却经过了春节,战事都没有停过。 吴郡曲阿。 袁熙水军对于曲阿的攻打,已经持续了数月了,从过年前打到过年后,突袭战打成了消耗战,生生将相当数量的江东军拖在了曲阿动弹不得。 而孙权终于是没有回来,因为他背后一直有陆逊盯着。 陆逊在赶走夏口的曹操水军后,依靠张郃徐晃站稳了脚跟,并将堵在大别山区的黄祖和其部将接应了出来,在向黄祖送达袁熙手书之后,两边打成了名义上的联手,共同防守江夏。 黄祖的水军部将,也加入到了袁熙水军之中,名义是共同抵御曹军和江东军,但其实在另外一重意义上,黄祖和其部将,已经成了依附袁熙的客将势力,就像刘备依附刘表一样。 能让黄祖如此做,固然是袁熙给出了不错的条件,更是因为袁熙证明自己有能帮住黄祖抵御外敌,这是刘表做不到的。 在黄祖手下将领的帮助下,陆逊水军的实力突飞猛进,其中黄家一名五十多岁,先前默默无闻的老将开始崭露头角,凭借一手射术屡次挫败周瑜领军的水军攻势。 因为黄祖军的相助,鲁迅水军让孙权周瑜始终无法安心离开豫章郡,因为他们清楚看到自己一走,豫章郡铁定要丢,豫章一丢,袁熙军便能从陆路攻入丹阳吴郡,到时候江东便彻底完了! 于是两相权衡之下,孙权只得选择以基业为重,并在豫章南昌设立临时治所,就地征兵造船,抵御陆逊的攻势。 这等于实际上是放弃了回援吴郡,对此孙权也是极为难受,他自然知道万一曲阿丢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周瑜也是不甘心,他建议派出两名大将带部分水军回吴郡,伺机突袭诸葛亮后路,看能不能解开曲阿之围。 孙策采纳了这個建议,派上次大战中受伤最轻的徐奉带百艘战船前去,结果刚出发两天,其行踪便被北岸的袁熙情报网摸得清清楚楚。 在黑夜里面被突袭了两次之后,徐奉损失了相当一部分战船,只得狼狈退了回来,言说从长江回去是不太可能了,只能走陆路。 孙权听了更加郁闷,夏天还好,如今是冬天,陆地行军千里要多久? 于是他只能期望曲阿能自行守住了。 然而一个月后,春末夏初之交传来的消息,将会彻底粉碎他这最后一丝希望。 此时邗河水面之上,有一支很奇怪的船队在缓缓行驶。 这支船队里面的几艘船只,和其他战船截然不同,不在于外形,而是在于其内部和水下的构造。 一般的船只若不借助风帆,那就只能依靠人力划桨,一般都是在船舱两边开几十个孔,然后伸出几十支粗大的木浆,每支木浆,都有数人用力划动,推动船只前进。 这种做法,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和容易损坏的船桨等材料,行船效率也不高,远远不如借助风力,所以很少有人采取这种方式。 但如今这几艘船,却没有采用船桨,代替的则是船尾的螺旋状的巨大圆浆,用来推动船只前进,这个位置,本来是放置船舵的,为了让出空间,船舵放到了左舷或者右舷。 而最重要的不同,则是驱动螺旋浆的装置,是一座方方正正,内部烧着煤炭,顶端冒着白汽的钢铁柜子。 没错,在袁熙提出结合水车和风箱,用钢铁制作两个相互配合的装置后,诸葛亮根据自己木牛流马的想法改良了图纸,集合江淮工匠,利用水力冲压出柜体,失败了上百次之后,终于做出了三台成品。 蒸汽机。 此时袁熙站在转头,看着脚下的大船劈波斩浪,心中感觉难以言表。 这几台蒸汽机还不完善,也时常发生故障,算是前进了一小步,也只是一小步。 但在历史上,却是举足轻重的一大步。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渡江 袁熙船队到达广陵的时候,陈登已经带着一众官员在码头上迎接了,他走下船来,拉着陈登笑道:“何须劳师动众,城里政务要紧。” 陈登赶紧解释道:“下官已经安排妥当了,有要事的都没叫,这都是依照先前主公要求,要报说徐州情况的主管官员。” 袁熙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年来,徐州是我治下最为安定的,都赖元龙之能啊。” 陈登谦道:“徐州本是四战之地,但这几年没有战事,并非是徐州的本事,而是使君的大军,替徐州挡住了敌人啊。” 陈登这话倒也不算错,单单一个徐州,早就被人打烂了,但如今其周围有青州江淮挡着,敌人想打过来都难,唯一能造成威胁的江东大伤元气,自然也无力侵占徐州了。 袁熙见陈登虽然言语清晰,但脸上似乎有些黑气,便低声道:“先生这两年身体如何了?” 陈登听到之后,眉宇之间多少还是有所郁结,老老实实答道:“还在吃元化先生的药,前些日子元化先生也来徐州看过一次。” “似乎是不太好。” 袁熙惊讶道:“先生没再吃鱼脍吧?”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 陈登憋了老半天,才吞吞吐吐道:“中间事务繁忙时候,多少还是吃了些.” 袁熙无语,这就属于作死劝不住的了,就像郭嘉一样,只能说自己为自己的命负责,怨不得别人。 于是他也不多说什么,两人一边说,一边去往陈登官邸,袁熙看了这几年的卷宗,听了官员情报汇报后颇为满意,对陈登道:“元龙劳苦功高,实乃众人楷模,只是还要保重身体,不然徐州我找不出更为放心的人了。” 陈登犹豫了一下,说道:“登当为主公尽忠职守,但人寿天定,非登所能为,还望主公尽快擢选合适人选。” 袁熙沉默了一会,便道:“此事交给元龙吧。” 没想到陈登马上道:“下官已经有了人选。” 袁熙一愣,“谁?” 陈登出声道:“步骘步子山。” 袁熙突然想起来,步骘本就是徐州人士,自己当初把步骘放到黄县,其倒很是兢兢业业,后来沿海商路发展很快,徐州缺人,便将其调到徐州来了。 之后这两年袁熙忙于打仗,却是没怎么关注徐州这边,没想到今日陈登提起此事,便笑道:“元龙推荐子山,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陈家子弟都不行吗?” 陈登坦然道:“陈家子弟也有才能不错的人,但要独当一州重任,却还嫌不够。” “步子山虽然出身寒微,但对徐州情况很是了解,这几年为我出谋划策,有他相助,徐州才能在防备江东的同时,做到各方皆是条理有方,已经是登最为得力的副手了。” “今日他在江上负责运送辎重粮食到曲阿,才没有过来。” 袁熙听了,点头叹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贤,元龙之义,我心里明白了。” “这次我去曲阿之后,不再回广陵,元龙有什么事情,尽管写信给我,元龙的功劳,我是不会忘记的。” 陈登连忙拜伏在地,出声道:“登深明主公知遇之恩!” 袁熙心中有些伤感,两人如此对答,都是心里有数,陈登这几乎是在交代遗言了。 他想起了在巢湖之战中两次重伤,至此在寿春卧床不起的太史慈,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最早跟随他的这一批人,不知不觉都要步入生命的尽头了。 袁熙在广陵呆了一日,便即动身出发,之所以以如此,是因为江对面的曲阿,终于要被攻下了。 从江东合肥巢湖大败溃散,之后这小半年来,诸葛亮和甘宁依托徐州的后勤补给,将奇袭战打成了围城战,活生生给江东放了半年的血。 这段时期,诸葛亮想办法占领了曲阿附近的沿岸水寨,同时向陆地方向侵入,依托袁熙军步兵构筑了一条环绕曲阿的包围圈。 江东各郡也不是没有想办法救援,但基本都是葫芦娃救爷爷,被诸葛亮用计大败,到了后面,曲阿战场甚至变成了诸葛亮练兵的地方,他让陈登把徐州兵运来参加轮战。 面对陆战能力不强,极为适合做经验包的江东军,徐州新兵在幽冀老兵的带领下,几战下来就建立了自信,成为了合格的兵士。 所以打着打着,诸葛亮突然发现,似乎没有必要那么快打下曲阿了,想比之下,不打下来的收益更高! 于是这半年来,诸葛亮当曲阿城当成了怪物副本,狠狠刷了一通经验。 然而诸葛亮不急,曲阿却是坚持不住了。 这半年来援军到不了,城里坐吃山空,虽然诸葛亮留了口子,偶尔也能运些粮食进去,但境况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看到一波波援军来送人头,城内官员终于还是开始分批退走,往丹阳方向避难去了。 他们自然是带着家眷走的,到了后面,大半官员都已经撤离,包括孙权的一些家眷,现在的曲阿,其实已经是在等着投降了。 关键问题是,自己投降,对面还不情不愿,说什么要等主公决定! 留守城池的吴景很是吐血,他把孙家的人都送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吴夫人坚持不走,理由是她要是走了,凶虎知道得了个空城,岂不是会对城中百姓不利? 吴景知道后,都要郁闷的吐血了,凶虎不对城中百姓不利,但你就不怕他会对你不利? 凶虎这夺人妻女的名声,难道都是假的? 要是吴夫人被凶虎掠走,吴氏乃至孙氏的脸往哪里搁? 但吴夫人不走,作为弟弟的吴景也只能硬着头皮死守,毕竟姐弟情深,他总不能抛弃吴夫人自己跑掉吧? 所以最后他提出投降条件时,十分决绝地将保证城内士人百姓安全,尤其是吴夫人安全作为条件,告知了城外的诸葛亮。 诸葛亮当然不好自己做决定,于是把降书送到了在寿春的袁熙那边,毕竟吴夫人是孙权母亲,地位十分敏感,同时诸葛亮心中奇怪,为什么吴夫人这种身份的人不跑? 但这个举动的含义,却被袁熙猜到了,当然,要是天下若是只有一人能猜到,也就只有袁熙了。 吴夫人不逃走,很明白是在告诉袁熙,她不想干了。 袁熙知道这几年和江东的大战,将吴夫人夹在中间,让其左右为难,确实不怎么地道,而且孙权很有主意,根本不是吴夫人所以改变。 换言之,让吴夫人充当两边缓冲助力的目的,已经是失败了。 既然如此,让吴夫人呆在江东,更是没有意义,那何不如将其接回来? 所以袁熙马上征调了三艘刚刚试验成功的蒸汽船,南下江东,亲自接吴夫人回去。 如今他站在蒸汽船头,两边是护卫的江东水军,迎面是过来的是刚给诸葛亮送过补给的步骘船队。 两边短暂下锚,袁熙和步骘隔着船头说了些话,最后袁熙勉励道:“子山这几年做的很好,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我相信子山一定能担起更重的担子。” 步骘连忙俯身称谢,等他直起身子,袁熙已经叫人起锚开船,走得远了。 步骘心道自己这位主公,真是与众不同,到了袁熙这种位置,估计大部分人都要停下来享受作乐,但袁熙却是行色匆匆,仿佛永远都在赶路。 袁熙赶到水寨时,诸葛亮和甘宁都出来迎接,袁熙发现诸葛亮本来白皙的面皮被晒黑了些,变成了小麦色,泛着一股健康的光泽,反而多了种独特的魅力。 他对两人拱手道:“两位这段时间辛苦了。” “打下曲阿可是大功一件,将来以此为据点,侵占江东地盘,长江天险将不再是阻碍了!” 两人连忙谦让,但也是掩饰不住心中得意,这半年围绕曲阿的用兵,堪称趁你病要你命的典范。 要是当时不如此追击,江东很快便会在一年内回复元气,但诸葛亮甘宁两人抢在了孙权周瑜前头,不仅消耗了江东大量的兵力物力,还破坏了许多船厂,彻底断了江东恢复元气的希望。 这等于是让其嗓子里面卡了一根鱼刺,一直无法恢复过来,这鱼刺还刺破了嗓子里面的大动脉,实际上给江东宣判了死刑。 如今江东局面崩盘,已经失去了争霸天下的资格,剩下的就是袁熙花些时间,慢慢蚕食消化江东这块肥肉了。 他对诸葛亮道:“城内在等我回信?” 诸葛亮道:“是,其实城内已经几乎没有多少兵了,硬要打早打进去了,只不过那降书实在是让亮有些不解,所以亮才让人送到主公手里。” “亮没有想到主公会亲自前来,实在是惭愧。” 袁熙忍不住笑了起来,拍着诸葛亮的肩膀道:“孔明想不明白,也属正常,毕竟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孔明得知真相后,怕是会埋怨我呢。” 诸葛亮即使聪明,也猜不到其中关节,他固然一头雾水,旁边的甘宁也是极为好奇,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 袁熙拿出一封亲手写的书信,交给诸葛亮,笑道:“派人给城中送去,咱们等着对方打开城门!”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相见 吴景收到城外传来的书信,打开来看完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凶虎竟然没有呆在寿春,而是亲自来到了曲阿? 他想要干什么? 吴景拿着信踱来踱去,他和外面的诸葛亮打交道半年了,对面断无理由用这种信骗自己,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如今曲阿城里的兵士,从开战之初的近两万人,减少到了不到三千,还都是残兵败将,相反外面的袁熙军构筑的沿江水寨,就已经超过了万人,想要打城早就打了,何必这是个时候来用计? 他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无法,便拿着信来问吴夫人,彼时吴夫人正在和谢氏说着话,拿过吴景递过来的信,便即事态,差点把手里的茶水泼了。 她眉宇之间羞怒无比,最近这两年江东的事情实在让她心灰意冷,而且自己也算尽到了责任,但孙权已经长大,有了自己主意,吴夫人也无能为力,所以想着趁这个机会回江北算了。 她相信袁熙一定能从降书之中明白自己的意思,袁熙也果然如她所料领会了意思,但吴夫人万万没有想到,袁熙却是亲自过来了! 这不等于昭告天下人,公开自己和袁熙之间的关系? 这要是被天下人知道了,自己还怎么抬头做人? 想到这里,她越发气闷,赌气将信往桌上一扔,说道:“他愿意入城,那就让他来好了!”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吴景听了,也并未多想,只觉吴夫人是因为城破而心里害怕,便出声道:“阿姐放心,献城的条件,就报护得女眷安全,凶虎虽然在这上面名声不太好,但还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吴夫人意兴阑珊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做什么?” “一应事务,你自行斟酌就好。” 吴景听了,便告辞匆匆离开,毕竟献城之事非同小可,献的还是江东曾经的治所,自然是马虎不得。 他没有看出端倪,一旁的谢氏却是看出了些不对,出声道:“翁姑是怕凶虎此人胡作非为吗?” “传言说此人三头六臂,杀伐极重,所到之处腥风血雨,是真的吗?” 吴夫人叹了口气,说道:“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他……” 她随即转了话头,“先前让你走,你怎么不走?” “怎么说也是敌人,你难道不害怕?” 谢氏低声道:“翁姑不走,妾怎么能忍心独逃?” “将来妾又以何面目面对夫君?” 吴夫人听了,不仅连连摇头,“你这孩子就是太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叹气道:“算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吧。” 次日一早,曲阿城门大开,吴景带着残兵,解甲倒戈,站在城门口等待,未几就看到远处一支队伍行来。 等其行到近前。吴景身后的江东兵看时,就见这支队伍人数虽然只有千余人,但皆是骑高头大马,人人雄壮威武,身上甲胄武器闪着寒光,杀气扑面而来,一看就是百战精兵。 看到对面如此气势,江东军忍不住皆是暗自咽了口口水,要是对面直冲过来,自己这些人只怕都会死在当场! 幸好这种事情病没有发生,兵士们从中间分开,三人骑马缓缓走来,吴景认出两边的是和自己打过交道的诸葛亮和甘宁,两人都落于中间那位青年将领一個马头,想也不用想,那一定是名震天下,和曹操齐名的凶虎了。 吴景连忙低头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捧着印绶地图,出声道:“吴公麾下中郎将吴景,特向徐州牧袁使君请降!”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极其古怪,对面这外号凶虎的年轻人,据说还不到三十,但已经和魏公曹操齐名,孙权虽然受封吴公,但在天下的名声,远不如这凶虎有名。 但偏偏这凶虎到现在挂的还是徐州牧的名头,可以说是相当讽刺,不注重声名的人,反而将吴公远远抛在了后面! 他听到对方跳下马来,几步走到跟前,然后把住了自己手臂,说道:“幸会幸会,久闻吴将军大名,说来咱们还是一家人呢,哈哈。” 吴景脑子一片混乱,什么一家人,吴氏有什么女子嫁给凶虎吗? 他不由自主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颇为阳光英俊的面庞,随即醒悟对方是袁绍的儿子,有此相貌也不足为奇。 袁绍在上一代人中,以姿貌威荣出名,是天下有名的美男子,其在雒阳时,士人甚至争相仿效袁绍的行走坐卧的动作,可见其相貌之名声,今日吴景见得袁熙模样,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了。 袁绍见吴景一脸迷惑地望着自己,方才醒悟过来自己急着见吴夫人,一时失言了,便打岔道:“将军为城内苍生折节下屈,熙深有所感,入城之后,熙当遵守诺言,还请将军放心。” 吴景听了,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赶紧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恭请使君入城。” 袁熙哈哈一笑,翻身上马,和吴景并肩进了城门。 两人走到城中,袁熙看到城中凋敝,不由叹道:“曲阿遭此兵灾,熙固然也有责任,但将军应该明白,巢湖两次大战,乃至江淮荆州限于战火,并不是熙主动挑起。” “吴公一意孤行,大家只能战场上见真章,若是我输了,只怕寿春也是如此景象了。” “不过两边既然停息刀兵,我会尽快让人重建曲阿,百姓回归,安居乐业。” 吴景犹豫了一下,出声道:“吴公必然不会甘心,若是之后引军来战,到时候曲阿……” 袁熙冷笑一声,“他要是那个能力和胆色,我反而会很高兴。” “到时候恩怨一并解决,我还怕他不来。” “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强征江东兵士,不愿意打仗的,我自会放其归家,江北士兵,也是很能打的。” 吴景默然不语,这就是袁熙的底气,手下的幽州军和冀州兵都是强军,还未必看得上江东兵。 至于江东兵中有名的丹阳兵,其所在的丹阳郡下一步将是孙权和袁熙争夺的焦点,虽然江东多水,骑兵不一定施展得开,但吴景这半年来发现,袁熙军的的水军,都能够压制助江东军,只怕这样下去,江东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这也是吴景被迫开城投降的原因,守了半年,看不到赢的希望,唯一能指望的援军,也迟迟打不进来,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可以说这是用事实告诉天下人,孙权连保住自己治所的能力都没有了! 两人一路行到官邸,吴景犹豫了下,出声道:“景虽为城守,但江东事务,除了吴公之外,便是吴公生母吴夫人所掌,其为孙侯遗孀,还望使君多少给些面子……” 袁熙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点头道:“那是当然,还请将军带路。” 吴景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现在既然全城投降,自己也不好拂逆对方,当先在前面领路,一路将袁熙引到吴夫人所在的厅堂之前。 他远远看到吴夫人已经带着谢氏,跪在厅堂面前,便引了袁熙走到近前,出声道:“这便是吴夫人…..” 袁熙上前两步,将吴夫人扶起,出声道:“夫人辛苦了。” 吴景眼看着袁熙的手拉着吴夫人的手腕,虽然是隔着衣服,但是也不免尴尬,男女授受不亲,这凶虎如此不拘小节的吗? 他转眼看到凶虎看向吴夫人的眼神,更是心中一跳,这眼神怎么看也不对劲吧? 难不成这凶虎色胆包天,看上了阿姐不成? 吴景下意识就要出言提醒,但话到嘴边,他突然犹豫起来。 真要如此的话,这对吴氏是好事,还是坏事? 自己代表的吴氏,事实上已经背弃了孙权,吴夫人是孙权生母,倒不担忧处境,但吴氏可就难说了。 吴氏当初跟随孙坚孙策,也是为了保全家族,但如今孙氏明显保不住江东,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凶虎,是一条明显比孙氏更粗的大腿,那吴氏该如何选择? 不提吴景胡思乱想,那便吴夫人感觉袁熙隔着衣袖挠着自己手掌,脸上更是升起一朵红云,她强忍羞意,背对吴景对袁熙咬牙切齿低声道:“别太过分!” 袁熙听了,这才松开吴夫人的手,低声笑道:“我是来接你的。” 吴夫人听了,低头不语,心里却是不由自主升起一股喜悦来,这几年雾蒙蒙的天空,似乎也拨云见日,有一道极为明亮的阳光照射下来。 因为角度问题,吴景没有看到两人动作,但一旁的谢氏却是看得明明白白,不禁大脑一片空白。 这凶虎竟然在公然调戏翁姑? 这是什么情况? 果然这凶虎好色的传闻是真的,翁姑危险了! 袁熙和吴夫人对视一眼,两人方才发现太过明显了,袁熙咳嗽一声,对众人道:“先进去说话,我这边有关于吴公的一个消息。” 因为曲阿呗围城半年,消息不通,所以对于孙权在豫章做了什么都不清楚,如今众人听袁熙如此说,都是心中好奇。 关于孙权的消息?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名声 众人落座后,听袁熙说了消息,才得知孙权接受了汉廷册封,现在已经是吴王了。 这自然是帮曹操分担朝野舆论压力的,因为同一时间,曹操也接受了汉廷册封,是为魏王,这含金量可高多了,一时间天下风头无两。 相比之下,孙权这个吴王就显得有些小丑了,江东现在打成了这个样子,正常人谁还有脸称王,偏偏孙权就这么干了,只能说他急需这个名号来压服人心。 袁熙语带戏谑,“所以说吴公晋升吴王,可喜可贺。” “但被我一个小小州牧攻破都城,吴王面子上也挂不去,所以在南昌建了新都。” “夫人要是去南昌,吴王面子上挂不住,所以夫人不如随我回寿春吧。” 吴夫人听了,脸色一红,赶紧扭过头去,心道挡着这么多人,你怎么说的这么直接! 吴景听了,心中一急,这不是赤裸裸要收吴夫人吗? 他赶紧道:“袁……使君!” “夫人乃是吴王……生母,这种举动,只能导致吴王的疯狂报复啊!” 他满脸苦涩,“吴王极有主意,他也会迁怒于吴氏,我等家族……” 袁熙不以为意道:“将军也该为家族前途考虑了。” “我想问问将军,你和孙权关系是亲,但亲也就亲在你是他的舅舅吧?” “他现在掌控江东,手下猛将不少,你未必能够在家族众多的江东得到重用。” “但我这边就不一样了,你也是……” 吴夫人一听话头不对,赶紧道:“等等!” “我先让谢夫人回避下!” 袁熙还没反应过来,疑惑道:“哪個谢夫人?” 吴夫人解释几句,袁熙方才明白吴夫人身边站着的女子,是孙权正妻谢氏,当即对吴夫人和吴景道:“你怎么不早说?” “而且她是孙权正妻,你们怎么不将她提前送走,留到我进城?” “你们这可要害了她了!” 吴夫人和吴景都是一头雾水,吴夫人疑惑道:“城外交战不安全,自然是等到停战在将她送回给权儿,这不是理所当然?” “我了解权儿,他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要知道伱送回其夫人,也会承你一个人情,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简直太不对了!”袁熙痛心疾首道:“你了解孙权,但你并不了解这几年我的名声啊。” 吴夫人怔怔道:“什么名声?” 一旁的诸葛亮实在看不下去,只得咳嗽一声道:“使君说的没错。” “这几年天下传言,使君和曹操最为相似的一点,便是他会将抓到的对头家眷,纳入自己后宅。” “尤其是前端时间使君还抓获了曹操妻女,关于此类的谣言更是甚嚣尘上。” “虽然使君实际上并没有做这种事情,但已经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所以如今使君和谢夫人共处一室,已经是无法辩驳了,只怕谢夫人回去后,会遭吴王猜忌啊。” 吴夫人等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有这么夸张吗? 袁熙叹息道:“算了,事已至此,我明日就安排车马,送谢夫人回豫章和吴王团聚,至于吴王怎么想,我就无能为力了。” 谢氏听了,连忙上来跪谢袁熙,袁熙摆摆手,叹道:“不用谢我,八成你回去会受到刁难,提前心里有准备就好。” 见袁熙说的如此笃定,谢氏心里也嘀咕起来,心道不会吧,这袁使君名声真的这么差? 结果袁熙接下来的话差点让谢氏晕了过去。 袁熙转向吴夫人,“你呆在江东已经没有意义了,跟我回蓟城吧,既然曹操孙权都封了王,我名份上落后太多,也显得说不过去了。” “何况谦儿和香儿每日都在盼着你回去呢。” 吴景已经先听出味儿不对来了,香儿是被留作人质的孙尚香,那谦儿又是谁? 吴夫感觉自己脸上烫的都要烧起来了,她嗔怒道:“你怎么说话这么直接,我还有脸见人吗?” 这下本来满腹狐疑的吴景和谢氏终于听明白了,两人被震的头脑发晕,怪不得两人说话语气这么熟稔,搞了半天,原来这两人早就有事了! 袁熙转向吴景,说道:“没错,今日我进城,本就没有打算瞒着,就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情的。” “前几年吴夫人在北地的时候,和我情投意合,诞下一子,是为我的二子袁谦。” 此话一出,吴景和谢氏更是被雷的七荤八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袁熙微笑道:“不让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亲自来迎吴夫人?” “当然是因为我不准备隐瞒了,我之后封公封王,自当昭告天下,设立诸位夫人,吴夫人只在我原配甄氏之下。” 吴夫人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又羞又气道:“谁稀罕!” “我可是孙家遗孀!” 袁熙笑道:“不,夫人已经是自由之身,我倒要看看,天下谁敢非议!” 吴景张大了嘴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愣愣道:“原来是这样吗?” 袁熙说道:“便是如此。” “将来江东,我当然不会留给孙权,留也是留给谦儿。” “而且我已经和原配商量过了,将来如果夫人点头的话,香儿便是我长子袁叡的原配。” 吴景听了,更是睁大了眼睛,他从这两句话,听出了袁熙的态度,这是对于吴家的态度,虽然是看在吴夫人面子上,但是这两重关系,可以让吴家直接起飞! 袁熙说道;“没错,吴家在江东势力和人脉,原就不输孙氏。” “如今我给了你们站在我一边的机会,你可以想想,是站在孙权那边好处大,还是站在我这边好处大?” “我知道孙氏得罪了不少江东家族,你若帮我全服他们投靠于我,吴氏便是将来我拿下江东的首要功臣,我也会给予相应的回报。” 吴景听了,立刻毫不犹豫下拜道:“景代表吴氏全族,原为使君效犬马之劳,绝无背言!” 吴夫人听了,长叹一声,她早知有这一天,但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她本来以为自己回江东后,能竭力调和袁熙和孙权之间的关系,后来发现还是高估了自己,两个有极大野心的人,是根本不可能联手的。 所以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极为痛苦,因为她帮哪边都良心过不去,所以她也明白,袁熙亲自来带自己回去,便是为了解决自己困境的。 如今天下的争端,已经不是她能够插手的了。 想到这里,她眼圈红了起来,说道:“天下如何,随你们折腾去吧,我也累了。” 袁熙握住了她的手,叹道:“让你受累了,你放心,两边怎么打,我最后还是能保得吴王性命的。” 他这话说的就像笃定孙权失败一样,但偏偏在场众人都认为是理所当然,因为现在的袁熙,是有实力和资格说这句话的。 诸葛亮先前虽然猜到了一丝内情,但直到此刻才完全了解了其中曲折,心道这还真是像主公做出来的事情啊。 主公什么都好,就是女色上颇让人无语,不过这一手倒是能避免万千军士死伤,该说要称赞使君呢,还是劝谏他以后做事不要这么吓人呢? 不提诸葛亮连连摇头,一旁吃瓜的甘宁忍得极为辛苦,他几乎已经要憋不住想要大笑了,孙权横行霸道,搞了半天自己阿母都被敌人收了,你个龟龟还不气死? 袁熙望向目瞪口呆的谢氏,说道:“你见了孙权,可以给他带句话。” “什么江东基业,也不过是孙策打下来的,说起来连一代都没传到。” “天下有能者居之,孙权要想继续和我打,我便奉陪,不过把一天打不过了,我可以给他找块封地,安度余生。” “不过争霸天下就不要想了,当然,如果他不死心的话,可以赌上自己性命,尽管来试试!” 听到如此霸气的话语,谢氏心中一颤,赶紧低头道:“我会把使君的话带到的。” 袁熙命人把谢氏带下去后,对吴景道:“接下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一方面你帮我说服江东士族,另外一方面,我对于山越人有些想法。” “江东一直拿他们当奴隶,这是不对的,这种做法必须要变。” “我在北地,讲究的是编户齐民,一视同仁,如今占了吴郡,也要推行如此做法。” 吴景犹豫一下,说道:“吴家倒是没问题,但其他家族…..” 袁熙出声道:“我会给他们相应回报。” 他转向诸葛亮甘宁,“两位和吴将军说说如何去做,”说着他拉起吴夫人的手,“和夫人数年不见,我有好多话要说,咱们去后堂。” 三人无语看着吴夫人掩着面,被袁熙拉走,相对无语。 这好吗? 算了,主公身上,什么离谱的事情都能发生,自己这些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袁熙半拉半拖,在吴夫人欲拒还迎的配合下,两人一路回了吴夫人寝屋,吴夫人强忍羞意,将目瞪口呆的侍女都遣开,才嗔怪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四下没人,袁熙反而正经了,他对吴夫人深深一拜道:“让夫人回江东,实在是我的误算,让夫人受苦了。” “今后你就安安心心过日子,天下杀伐之事,由我来担着。” 吴夫人听了哽咽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来客 接下来的日子,曲阿城里进出的人数逐渐开始增加。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曲阿先前的人都跑的差不多了,对此袁熙让诸葛亮用了些手段,以吸引周围的百姓。 最初的日子,周围很多地区的百姓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的,但是袁熙采取了分而治之的政策,即打击负隅顽抗的死硬势力,拉拢愿意投靠的当地百姓和山越人。 尤其是恢复被买作奴隶的山越人平民身份,并给其谋生的土地的举措,让当地山越人极为高兴,不出袁熙所料,山越地区的不少首领,皆是纷纷派人过来谈判。 对于山越这个群体的态度和处置方法,这些年来,袁熙在北地面对羌胡匈奴等外族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手段,能够了解山越人的诉求,所以他轻车熟路的和山越人开展了一系列的谈判。 中间虽然也有不顺利的环节,但有赖于完全不同于江东的平等态度,同时袁熙也主动让山越人了解自己的想法,两边的谈判进展,倒是出乎预料的顺利。 这让袁熙感叹,人在世上,什么做过的事情其实都是有意义的,就像他在并州这两年,虽然错过了中原争霸的一些机会,并这没有让他落下多少,反而让他有更多经验积累去面对未知的事物。 数月之后,谈判基本告一段落,袁熙和大部分山越部族初步达成了合作协议,他向山越提供农耕和造船技术,山越向袁熙提供劳力和铜矿,并开放道路,保证商路安全。 在不久的将来,袁熙若能够能够全面占据吴郡,便可以向南面的会稽退进,直至全面占据东南沿海。 他现在以曲阿为钉子,占据了吴郡长江出海口一带的城池,加上北岸徐州广陵,事实上的长江出海口,已经落入到了袁熙手中。 这等于江东的命门被袁熙掐死,他设想的海权版图,事实上已经成了一大半。 当然,江东还有反扑的余力,两边现在在丹阳郡对峙,其中还是有不少支持孙氏的江东士族,袁熙暂时也没有太多兵力投入西边,只需维持现状,全力往东占领沿海即可。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如今他将部分江淮将领调入吴郡,加上吴景为首的吴氏将领配合,已经初步在吴郡建好了防线,只要对面不是孙策复生,守住吴郡是不成问题的。 剩下要做的,便是让江东势力慢慢放血,陷入慢性死亡了。 袁熙和诸葛亮站在城头,望着城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袁熙对诸葛亮笑道:“孙权这个吴王,受封当天就丢了治所,眼下地盘慢慢被蚕食,这个王号对他来说,可谓是有些讽刺了。” 诸葛亮听了,出声道:“这也是主公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 “虽然曹操孙权僭越在先,但主公要走相同的路,不会被天下人认为是一丘之貉吗?” 面对诸葛亮的反问,袁熙苦笑道:“话是如此说,但迟早要走这一步,总不能以延续汉祚的名义讨伐两人吧,我又不能改姓。” “说来我曾和军师提过,当初平定平定天下的口号,关系着我今后的大义名分,军师可曾想好?” 诸葛亮暗骂狡猾,这不还是把问题踢给自己了么? 他想了想,便道:“亮想请主公明白一点,最初投靠主公时,亮其实很犹豫的。” “彼时亮的心中志向,还是兴复汉室,但这几年来,主公却是在慢慢杀死亮心中这个志向。” 袁熙下意识道:“这倒是我的不对了。” 诸葛亮摇头道:“不,这和主公无关,这几年来,亮所见所感,已经在慢慢解开亮心中的矛盾。” “亮认为相对于说什么,做什么更加重要,解民倒悬,百姓安居,救天下于水火,在这点上,天下没人能得上主公更有资格。” “亮渐渐想明白了,争夺天下,落于谁手,其实都是天数,相比入桓灵二帝那种民不聊生的汉家天下,今后只要天下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那又为何拘泥于一家一姓呢?” “若是执念于汉室名号,而舍弃依附的明主,去依附不知将来何为的汉室宗亲,若其如桓灵一样荼毒天下,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袁熙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军师可知道,我等军师这句话,可是很久了。” “我其实一直很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被军师所承认,万一哪天军师弃我而去,那岂不是说明我走错了路?” “所以我这些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争夺天下的过程,并没有那么多豪情壮志,伴随更多得是痛苦的抉择,权力带给人的也并未全是快感,而是如同毒药般的折磨。” “对于有远大志向的人来说,这個过程伴随着道德的自责和自醒,绝对不是那么能让人愉悦的事情呢。” 诸葛亮重重点头,“主公心中所想,亮多少能明白一些。” “越是有了远大的目标,越是在寻路的时候,害怕前方的路突然断掉。” “所以亮愿意陪主公走下去,看主公那些发前人未发的想法,到底能不能够实现,亦或在有生之年,看到实现的希望。” 袁熙心中感动,紧紧握住诸葛亮的手道:“熙决不会让军师失望的!” 吴郡被袁熙军攻陷的消息,不久便传到了四方,天下人明白,江东完了,其所剩下的,只有苟延残喘了。 因为这不仅代表袁熙控制了全天下七分以上的水路,更掐断了江东赖以谋生的命脉长江,自此之后,江东将不再成为孙权势力的代名词,更是成为了袁熙占据的东部沿海地区。 许都某处隐秘的宅邸,荀攸对陈群说道:“这凶虎真是出人意料,走出了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 “以前说的半壁江山,都是以长江为界,占据中原是半壁,占据江东是半壁,而这位倒好,不是横着来,而是竖着来的。” “眼下整个天下,所有长河大江的出海口,都尽数控制在其手,这是之前未曾设想过的路线,这凶虎不愧是天下人中,唯一可以和明公在谋略上对抗的存在啊。” 陈群也是面色凝重,“没错,这凶虎眼光实在是与众不同,咱们还是太过小看他看了!” “接下来的,不是南北之争,而是东西之争,其占据幽并青徐扬州江淮,所有水路下游,皆为其所控制。” “而主公占据雍凉关中兖州豫州荆州,加上有可能得到的益州,便是上游打下游,争夺的关键,便是冀州一线的中原腹地!” 之所以陈群提到荆州,是因为曹军这段时日,经过数场大战,终于是打过了汉水,占据了襄阳,逼得刘备向南边的长沙零陵桂阳退走。 这不是说刘备战力不行,而是荆州士族开始全面投向了曹操,导致刘备腹背受敌,眼见投降的肘荆州实力很可能帮曹操断掉自己后路,刘备只能被迫往南退却,以保全自己实力。 不过曹军虽然趁势占领了荆州南郡,同时开始图谋汉水南岸三郡,为渡过长江做准备,但这一步却不容易,因为长江不比汉水,这条江上关羽和袁熙军的水军都极为凶悍,不是曹军所段时间内所能企及的。 所以曹军也放慢了脚步,在江上训练水军,和刘备在隔长江对峙,暗示将主公进攻的方向放到了益州。 不过这个局面对刘备固然不怎么好,孙权其实更加难受,因为刘备退到长沙零陵后,便和孙权所在的豫章接壤了。 换言之,孙权现在是被刘备袁熙夹在中间,怎么看也是一副要完蛋的模样。 陈群继续道:“接下来的每场大战,都是极为关键,可以说谁得到中原,便决定了天下的归属啊。” 荀攸说道:“没错,接下来的,便可能是这个天下,最后关键,也可能是最为惨烈的大战了。” 他压低声音,“要是平日,我对明公是很有信心的,这个天下要论打仗,无人能出明公其右,但是明公如今的身体……” 陈群也是脸色凝重,“这也是我最担心的。” “凶虎手下人才济济,除了明公,天下谁还能与之对抗?” “但若是明公无法亲自上阵” 荀攸叹道:“所以眼下虽然看上去行事不错,但随时都有房屋崩倒之危。” “更麻烦的是,”他将声音压到最低,“关于世子……” 两人都沉默了,作为最铁的合作伙伴,陈群自然将曹丕受伤的事情告诉了荀攸,荀攸听后大惊,觉得自己这派要完蛋了,要是曹植上位,自己这一派,怕是会输的精光! 于是两人经过无数商议,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近乎背叛曹操的决定。 还是继续想方设法,扶持曹丕上位,绝对不能让曹植成为曹氏继承人!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两人将来很多诉求,都要落到曹丕身上,至于如何说服曹操,就要看两人如何努力了。 曹丕即使不能生育,也不耽误其上位,大不了将来过继曹操宗族之子,亦或弟承兄业便是,不管有多离谱,只要曹操能点头,一切都不是问题! 两人又商量了很长时间,方才计较已定,当下分别转出门去,离开时荀攸对陈群道:“族叔命不久矣,面子上的事情,你多少是要做一些的。” 陈群明白荀攸说的是荀彧,当下点头道:“我明白。” 两人各自分别,身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而同一时间,荀彧的宅邸之中,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荀彧强撑病体,滚到榻下,对来人施礼道:“老臣病体沉疴,未能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来人竟然是刘协。 他赶紧上前扶起荀彧,哽咽道:“令君……朕,辜负了令君的期望啊。”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孝子 荀彧见刘协来扶,却扔坚持不起身,他跪在地上,深深叩首道:“彧因曹公知遇之恩,故为其麾下效力,至今多年矣。” “初时彧心怀汉室,且观曹公所作所为,皆为汉廷所急,故彧认为,曹公定是光复汉室之人。” “然而一路走来,世易时移,物是人非,今日曹公,已非当初之曹公,此彧观人之错,以致连累陛下,实在惭愧顿首,无颜面对汉廷啊。” 刘协扶荀彧不起,只得相对席地而坐,对荀彧叹道:“不止令君,连朕和天下人,都被他骗了!” “但令君此时醒悟,未为晚也,为何不和曹贼决裂,来帮朕呢?” 荀彧沉默一会,最终还是颓然道:“一边是陛下,一边是对彧有恩的曹公,彧实难相帮任何一边,所以彧现在所能做的,只有一死而已。” “而且彧如今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更是无力回天,实在愧对陛下,万死难赎啊。” 刘协听了,叹息道:“令君何苦如此想不开,这病也不是绝症,朕听说了,令君是活活把自己熬成这样的。” “这一切至于吗?” 荀彧长跪不起,“彧已是沉疴难医,实在是无法襄助陛下。” 刘协突然道:“令君.是什么病?” 荀彧闭口不语,刘协见状,心里明白了几分,恨恨道:“曹操也太阴毒了,跟着他的人,有几个好下场的? 荀彧只得拜道:“彧非不想,实不能也。”” 刘协犹豫半晌,“要是朕还有事情托付给令君呢?” 荀彧听了,惊讶地抬起头来,但他知道,刘协一直在曹操监视下,这种情况下做什么事都不可能成功,只会害得更多的人身死,伏皇后便是如此,即使这样,刘协还想尝试吗? 刘协见荀彧神情,便知道其所想,解释道:“如今朕身边无人可用,即使有,也无法离开许都。” “所以朕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令君了。” “朕想托付令君,去看一件事,替朕做一件事。” 荀彧愣住,离开许都? 曹操准许自己走吗? 刘协见了,对荀彧道:“令君之能,我是知道的,如果真的想办法,是一定能想出来的。” 荀彧见刘协说的郑重,心内犹豫起来,要是刘协想要勾连曹操敌人,反过来对曹操不利,那自己…… 刘协听了,便向荀彧躬身道:“朕现在已经走投无路,无人可以托付了!” “朕只是想让令君帮忙送件东西,并不会牵连到其他,还请令君看在往日情分上,帮朕一次!” 荀彧终于是动容流泪,他回拜道:“天子受辱,汉廷蒙尘,皆是吾等之罪也!” “天子既有托付,彧当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刘协听了,便掏出一支密封好的的竹筒,竹筒极细,细到只有一根手指粗,只有一尺长短,他郑重交到荀彧手中,然后低声说了几句话。 荀彧听了,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愣了好一会,才重重点了点头。 刘协见了,如释重负,说道:“此地朕不宜久留,一切都交托给令君了。” 荀彧送走刘协,思忖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却是叫人备上马车,径直往曹操府中而来。 曹操听荀彧来访,赶紧倒履相迎,他见荀彧扶着手杖,身子压得低低的,赶紧上来扶住荀彧,出声道:“听说文若病体未愈,何苦亲自来此,若是有事,当遣人告操,操必去文若府上便是。” 荀彧郑重施礼,“明公日理万机,彧岂敢劳动明公大驾。” 曹操心头微微一滞,荀彧这话里,明显是有着些怨气,而且称呼自己明公而非魏王,显然是对自己称王极为不满的。 他笑呵呵道:“外面寒凉,文若有什么话,咱们进去再说。” 两人相携入内坐定,荀彧张口说话,让曹操意外的是,荀彧对自己称王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是说自己病体难愈,想回到颍川告老归乡,度过残年。 曹操听着听着,不露声色道:“这么说来,文若是要回颍川了?” 荀彧拜伏道:“还请明公成全。” 曹操听了,叹息道:“可惜了,操之大事,还想多依赖于文若啊。” 荀彧拜道:“明公如今手下人才济济,实不缺荀彧一人。” 曹操沉吟半晌,说道:“其实操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文若。” 荀彧只得道:“明公有命,彧当不敢推辞。” 曹操出声道:“既然回颍川,那寿春也是不远了。” “操之妻女,如今陷于那凶虎之手,让吾日夜难眠。” “所以操想求文若顺便出使一次寿春,看能不能将操之妻女带回来。” 荀彧听了,略一思索,便拜道:“彧当领命。” 曹操郑重嘱咐,“文若小心,不要被凶虎害了。” 荀彧心中一跳,便深深俯下身去,“彧得遇明公,方有今日,从始至终,彧只有明公一个主公。” “若彧有背叛之举,当以死明志。” 曹操听了,哈哈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文若不必当真。” “既然如此,文若便先回去,择日启程好了。” 荀彧拜别曹操,回到家中,方才长出一口气,这次事情出奇的顺利,他本来只是想回颍川,然后找借口去寿春,没想到曹操竟然直接让自己回寿春,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但随即疑惑起来,曹操是真的没有看穿自己想法,还是顺手推舟呢? 他正思索间,有仆人报说,曹操那便送来了些东西。 荀彧连忙命人将东西送了进来,及至看时,发现是出使的印绶文书,还有给凶虎的信件等物,最后是一个盒子,上面写着一个荀字。 荀彧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他思索半晌,渐渐想明白了曹操用意,不禁惨笑起来。 若是自己背叛,自己家族的将来,便如同这個盒子吗? 数日后,刘协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听到荀彧离开许都的消息后,不仅长长出了一口气,他心道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能做一件是一件吧。 曹操夺走了自己一切,如今还想从自己手中窃取社稷,想的倒是好,自己岂能让他称心如意? 刘协不甘心坐以待毙,即使这社稷在自己手里丢了,最后怎么也要恶心曹操一把,让他即使做了天子之位,也无法光明正大拿到! 刘协想到的法子,就是给刘备和袁熙下诏。 刘备那边的诏书已经有人送过去了,其是汉室宗亲,且上一次不计代价攻打许都,已经证明了对刘协的忠心,既然如此,刘协也不惮于给对方回报。 但袁熙那边,就有些值得玩味了,袁家自然不会忠心扶汉,但这些年袁熙做的事情,无疑是帮了刘协不少,更何况刘协如今的处境,还是需要袁熙接下来的一些动作来缓解的。 但刘协又是个很拧巴的人,他不会轻易给外姓祖制之外的承诺,但这次他却是为了践行先前承诺,才会去委托荀彧去寿春一趟。 刘协默默坐在龙椅上,身边寂静无声,以前熟悉的伏寿的音声,如今也不再回荡在他的耳边,深深的孤独感一波波侵袭着刘协,让他痛苦地握紧了拳头。 只有失去之后,才能体会到身边人的可贵,但是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了,天下大势的浊浪,正凶狠无情的裹挟着刘协,将他带去未知的尽头。 建安七年的春天,各地战火不断,益州岌岌可危,陆逊在和周瑜死磕,袁熙将诸葛亮留在了皖口帮助陆逊,自己则是带着吴夫人回到了寿春。 刚回城里,他便得到了豫章郡传来的一个消息,让他又无语又好笑,对吴夫人道:“你儿子把你杀了。” 他如此说,是因为孙权以吴王的名义诏告天下,治所曲阿为反贼所破,吴氏死守城池,一家罹难,其中就包括孙权的生母吴夫人。 对此孙权极尽哀思,以吴王名义称王,是为吴国,改孙坚墓为陵,号高陵,追尊父亲孙坚为武烈王,同时追尊母亲吴太夫人为武烈王后。 袁熙心道孙权倒是鸡贼,预见了自己预见,知道自己会拿吴夫人的身份来恶心孙权,便干脆直接宣布吴夫人逝世,直接断了这个可能,可真是个大孝子。 想到这里,袁熙对着一脸呆滞的吴夫人笑道:“咱们这儿子,可真是不孝啊,等打下吴国,我叫人打他屁股,然后跪在你面前认罪。” 吴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白了袁熙一眼,“什么我们的儿子,他是你生的?” 袁熙哈哈一笑,“义父也是父,我迟早要他跪下叫爸爸。” “不过这样也好,过些日子封夫人的时候,你也没有身份压力了。” 吴夫人叹道:“随你吧,你们男人争夺天下的事情,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带着两个孩子,安安稳稳过日子。” 袁熙笑道:“等寿春这边事情处理完,咱们便北上蓟城,曹操孙权既然称王了,我也不能落于人后。” 袁熙的构想,本来是观望江淮局势后,再回蓟城称王,但随即传来的两个消息,却让他暂时耽搁了一段时日。 一是曹操那边传来的,派荀彧出使的消息。 另外一个,则是刘备那边传来的。 听到内情之后,袁熙也不禁惊讶异常,因为这事情和刘协有关。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无耻 刘备还是比较厚道的,他和袁熙来信,主要是说一件事情,便是他准备要称王了。 当然,这也是不是说刘备看着曹操孙权封王,所以想要眼红跟风,毕竟他现在的境地并不怎么好,所在长沙零陵,上有曹操,东有孙权,西边有南蛮,南面有交州士夑,这种情况下称王出头,实在不算什么明智之举。 但刘备在信中说,他是得到了刘协的密诏的,此时天子给刘备封王,显然是刘协想要将天下局势搅浑,降低曹操封王的影响。 而刘备这次受天子诏命,便是为了吸引曹操的注意力,从而为天子分担压力。 袁熙把来信看完后,不仅惊叹刘协心智之坚韧,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仍然想着给曹操添堵,是在是不一般。 只能说刘协生不逢时,运气不好碰到了曹操这个对手,不然肯定会在这乱世有一番作为。 不过这样一来,袁熙接下来称王,便是几人中最名不正言不顺的了,毕竟他为了对抗曹操孙权,也得有相应王号,但这个名号曹操是绝对不可能给他的。 于是袁熙便只能上表自封,虽然这样多少会被曹操势力的人抓住诟病,但袁熙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争夺天下,大家都撕破了脸皮,大哥也别说二哥了。 真论起来,曹操这个魏王其实更加不讲究,因为做的太急,从魏公到魏王,前后也不过一年时间,导致其行为太过不加掩饰,被天下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过袁熙不得不承认,不管曹操对天子乃至别人如何无情,对于自己妻女倒是挺惦记的,其竟然能派荀彧出使寿春,是袁熙没有想到的。 同时袁熙心里也很好奇,曹操究竟会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将丁夫人和曹晴换回去。 袁熙对于丁夫人和曹晴,其实是没有什么男女方面的想法的,毕竟他可不想为了下身一时爽,耽误了夺取天下的大计名分。 对于曹晴,袁熙是早想放回去的,曹晴很有些主见,而且和曹丕很不合,如果回到曹操那边,势必会搅乱曹操选择继承人的局面,这也是袁熙乐于看到的。 但对于丁夫人,袁熙却是没有打算让其离开,毕竟其知道曹昂还活着,要是提早告诉曹操,很可能会影响曹操接下来的决策,从而作出袁熙不可预知的举动。 而曹昂这颗棋子,袁熙暂时还不想动用,因为其还不到最佳的出场时机。 所以袁熙至今将曹昂藏在幽州,甚至藏的更远了,从先前的徐无山,被袁熙继续东放数百里,放到了辽东地区垦荒,这下子知情人更少了。 跟着曹昂的,还有贾诩,袁熙没想到其一把年纪了,身板还颇为硬朗,不仅在幽州冬日的酷寒中坚持了下来,还数次偷偷给袁熙写信自荐,要求为袁熙做事立功,离开辽东那个鬼地方。 对此袁熙只给贾诩回了一句话,什么时候贾诩有办法平定高句丽和三韩,他就可以满足贾诩的愿望。 这信被送过去后,贾诩那边沉寂了许久,袁熙不知道其是不是放弃了,毕竟汉朝几百年来都没有搞定的事情,凭贾诩一個人的头脑,能做出什么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日袁熙接到消息,说荀彧的队伍已经度过淮水,出现在寿春城下了。 袁熙听了,便命人将荀彧的队伍迎入城中,到驿馆下榻,同时知会对方明日一早见面。 他之所以不想马上接见荀彧,是因为他要提前敲打一下丁夫人,免得丁夫人到时候乱说话。 想到这里,袁熙站起身来,让人去叫了曹晴过来,说道:“你跟我一起去见丁夫人。” 曹晴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被袁熙好吃好喝养着,最开始还担心自己要侍寝,结果大半年过去,她和袁熙见面的次数都是寥寥无几,有段时间她一度怀疑袁熙是不是把自己忘了。 对于这样的处境,曹晴心里极为复杂,即有些庆幸,但又隐隐有些失望,传闻中凶虎极为好色,见过的女子都会被纳入房中,自己难不成真的不入对方的眼? 曹晴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想到当初见到的冯氏和大小乔样貌,又不由泄了气,对方身边有这样的女子,自己拿什么比? 但这样下去,自己难道要在这里蹉跎一辈子吗? 她跟着袁熙,一路往丁夫人所在的小院走去,快到地方时,丁夫人的住所窗户里面,就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曹晴却是认得这个声音,这是前些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被袁熙带来的吴夫人声音。 曹晴曾经见过一面,从其气度谈吐中,曹晴判断出吴夫人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所以一直很好奇吴夫人身份,但她问过袁熙,袁熙却是笑而不答。 袁熙推开门,里面吴夫人和丁夫人听到声音,皆是起身相迎。 丁夫人面上倒是颇为轻松,毕竟袁熙不是孤身前来,这边也有吴夫人,袁熙总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做些失礼的事情。 但当她看到袁熙带来的是曹晴时,当即面色难看起来。 她这半年来一直没怎和和曹晴相见,如今见曹晴衣服华丽,气色颇佳,下意识觉得曹晴已经被袁熙收为侍妾,自然心里极为不舒服。 袁熙见了,便知其意,微笑道:“夫人放心,我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 “和曹操做亲家,即使我不在乎,我那几个被曹操杀死家人的内眷,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吴夫人出声道:“妾要不要回避下?” 袁熙摆手道:“不用,要是你走了,丁夫人更害怕了。” 在场几女都知道袁熙话里是什么意思,但都忍不住脸上通红,心道袁熙也真有脸说! 袁熙出声道:“我来是告诉夫人一件事情。” “曹操派人过来,想要换你们二人回去。” 曹晴听了,身体一震,随即眼中露出了狂喜之色,对她来说,自然是回许都最好。 毕竟这边生活条件再好,但她最好的结局,也就锁死了是个侍妾,但回到曹家就不一样了,她是长女,地位和当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丁夫人却是面色没有多少变化,对于这个和曹操能够相争天下,屹立不倒的凶虎,她自始至终保持着最大的警觉。 尤其是她跟随曹操多年,更深知天下事情的残酷,她早早就明白一桩道理,便是当有无缘无故的好处摆在面前时,就要好好想想,所要付出的代价了。 果然袁熙出声道:“虽然我不知道曹操要提出什么条件,但十有八九,他是无法满足我的心理期望线的,尤其是两边如此局面的情况下。” “我猜他是准备利用天子,给我个封号,以此来换取你们母女二人,但我现在其实已经想通了,反贼就反贼吧,我本来就是在造反,何须自欺欺人?” 曹晴听了,本来满怀期待的眼中,随即被失望充斥,就听袁熙说道:“即使曹操能拿的出条件,我不打算让你们二人一起回去。” “不过要是选一个的话,倒不是不可能,你们母女商量着定吧。” 曹晴听了,忍不住尖叫道,“你,你怎么能如此可怕!” “伱还是人吗?” 袁熙没有看她,而是对着丁夫人道:“夫人可以好好考虑,如何才能说服我。” “一个人能走,总比两个人都走不了的强。” “你也不希望女儿回不去吧?” 一旁的吴夫人实在听不下了,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好好的一件事情,非要说的这么难听!” 袁熙见了,笑道:“我没开玩笑,你和丁夫人最近这么谈的来,不如劝她留下作一对好姐妹?” 这话实在太过露骨,在场众女脸上更红,心中暗骂无耻,袁熙转向曹晴道:“你先出去,我私底下还有些话要和你阿母说。” 曹晴听了,不敢违逆袁熙,只得一步三回头,眼巴巴望着丁夫人,丁夫人见了,淡淡道:“晴儿,你先回去,不要乱想。” 但越是如此,曹晴心里越是难受,她低着头,忍不住抽泣起来,一路往回去了。 袁熙迎上吴夫人嗔怪的目光,无奈解释道:“她既然身为曹操女儿,占了便宜,当然也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不然好事都让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的人占尽了,坏事却不沾身,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道理?” 丁夫人淡淡道:“使君难道不是世家大族的一员?” 袁熙微笑:“是,也不是。” “曹操岂不是也这样想的?” 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发现使君和他,有些地方真的很像。” 袁熙笑道:“包括好人妻这点?” “我年纪比曹操小得多,夫人难道不考虑下?” 吴夫人忍不住一口气没憋住,连声咳嗽起来,丁夫人脸上再也挂不住,直接失态破防了,虽然她知道袁熙八成只是口上花花调戏自己,毕竟要是对自己用强,这些日子不知道有多少机会了。 丁夫人板起脸来,说道:“公子难道近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没别的事情,还请出去。” 她虽然语气生硬,但也不敢太过得罪袁熙,毕竟她这日子以来,已经知道了吴夫人和冯氏的身份,更加惊讶袁熙胆子之大,对方连孙坚袁术的遗孀都敢纳,还有什么事情是对自己不敢做的? 袁熙听了,正色道:“我说完一句话就走。” “希望夫人想想,明日见了使节,说什么话合适。” “毕竟夫人虽不怕死,但还是有几个牵挂的人的,不是吗?” “夫人也不想最为担心的那位出事吧?”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六十章 相见 吴夫人从旁边听着袁熙和丁夫人的对答,怎么听怎么不是个味,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这话本来就容易引起误会? 丁夫人是个聪明人,但她还没聪明到能看破袁熙面目下的真正底线,而且她也不敢冒这个险,毕竟袁熙拿来威胁她的,是她最在乎的曹昂的性命。 袁熙也正是因为吃透了丁夫人的心思,所以才有恃无恐。 他也不怕丁夫人反悔,因为先前他通过传递曹昂的亲笔书信,让丁夫人确定了曹昂还存活的事情,这样一来,丁夫人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过维持现状,对丁夫人来说并非不可接受,她本来就和曹操决裂,不打算再回许都,再这个前提上,曹昂活着,曹晴能够返家,已经出乎丁夫人的预期,所以丁夫人心里,其实已经对袁熙的要求,开始让步了。 想到这里,丁夫人便冷冷到:“使君所说,妾记下了。” “若没有别的事情,还请回吧。” 袁熙见了,也不拖泥带水,他起身道:“好,我相信夫人是聪明人,便不多说了。” “告辞。” 吴夫人见袁熙离开,便劝解身道:“夫人不要担心,他不是那么绝情的人。” “夫人若真是有心隐居,我可以试着慢慢劝劝他,等将来天下太平,夫人未必没有回复自由的那一天。” 丁夫人摇了摇头,淡淡道:“想要天下太平,不外乎是曹氏亦或袁氏覆灭吧?” “这里面哪一种结果,都可能导致我不想看到的后果发生,所以我现在倒宁愿呆在这里,了却残生,为曹氏曾经犯下的错赎罪。” “不过这也是奢望,争夺天下你死我活,善终的也只有赢家,只怕有分出胜负那一天,便是无数人丧命之时。” 吴夫人听了,也是感同身受,因为这也曾是她的心病,她正是难以在孙家袁氏之间做出明确的切割,所以才选择跟着袁熙回到寿春隐居。 所以丁夫人的话,也道出了吴夫人的困境和心中纠结,天下皆有无奈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两女相对无言,心有所感,感叹争夺天下这事,还真不是心思敏感的女子能插手的啊。 次日一早,荀彧便带领使团来到袁熙官邸,袁熙早就在中庭等着,他接待荀彧的一应礼制礼数,都中规中矩,既没有失礼,也没有多半分亲近。 因为在袁熙眼里,荀彧这种曹氏的铁杆元老,虽然和曹操政见不合,但其人很是忠诚,怕是宁死也不会改换门庭,更何况袁熙干的事情,和曹操本质并无区别,所以袁熙干脆也就息了这份心思。 他一路引荀彧入座,出声道:“久闻令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风采照人,让熙心生礼敬之感。” 荀彧谦让两句,同时细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他在曹营这些年,也是屡次听闻袁熙名声,深知这名为凶虎的年轻人,给曹营带来了多少麻烦。 当初荀彧也曾投奔袁绍,但不久就因为理念不合而离开,依附了曹操,彼时袁氏三子中,他独独没有见过袁熙,所以袁熙这些年的经历,也让荀彧一直很是好奇,很想知道袁熙到底是個什么样的人。 今日得见,荀彧见袁熙的模样,和自己想像的颇有些出入,虽然其年龄看上去很轻,但脸上颇有风霜之色,鬓发中甚至能看出几丝白色,但神情坚毅,目光中投着几分不容辩驳的自信,这是经过了无数生死的上位者才具有的气度,荀彧此生,也就在寥寥几人身上看到过。 想到这里,荀彧也不禁惊叹,那些大人物,无一不是袁熙的父辈,如今袁熙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能走到这一步,无疑是经历了太多生死之间的磨难。 事实也是如此,袁熙的事迹,如今在曹营甚至天下也是个传奇,当今能和曹操对抗,将曹操逼到如此地步的,全天下又能有几人? 荀彧看了两眼,便自心中有数,对面绝对不是易与之辈,想到此行自己背负的任务,荀彧便又头疼起来。 袁熙此时却是出声道:“我观令君气色,似乎并不怎么好,正好元化先生在寿春,我请他来给令君看看?” 荀彧推辞道:“些许小疾,不足为提,何况彧受明公所托,身负重任,不敢耽搁。” 袁熙听了也不坚持,便道:“听闻令君是为了曹操妻女而来?” “熙不明白,难道在曹操心中,令君就比不上一个已经和离的夫人,和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儿吗?” “曹操什么时候如此重情重义了?” “恕我直言,在我心中,令君之于曹操,堪比曹营十数大将,十万精兵,曹操就不怕我趁机扣下令君吗?” 荀彧听了,心道对方言辞犀利,咄咄逼人,果然不可小视,便沉声回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使君若是这样的人,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袁熙笑道:“那令君可是高看我了。” “我还真就是这样的人。” “前番我和江东交战,这种事情我也不是没做过。” “江东派来的使节鲁子敬,从开战前直到大战结束,一直被我扣着,到现在还在寿春。” “令君应该明白,我并无和曹操和谈之意,曹操也给不了我想要的。” “要是令君无法说服我,只怕就要在寿春度过残生了。” 荀彧心道对方果然不按常理出牌,只怕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和曹操对抗而不落下风吧。 但这个性子,真的是袁绍能养出来的儿子吗? 他淡淡道:“老夫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所以这次出使,彧本来就没有打算回去,能提明公把话带到,彧就已经不辱使命,没有遗憾了。” 袁熙一怔,心道怪不得荀彧气色这么差,原来是这等原因,便即叹道:“令君倒是对曹操忠心耿耿。” “但曹操对得起令君这份心意吗?” “何况令君之病,身体怕是其次,真正的病根,是在心里吧?” 荀彧心道对方不愧凶虎之名,引诱对方一步步踏入陷阱,然后显露獠牙,打击对方心智,即使面对身为谋主的自己,也没有丝毫胆怯犹豫,这种心智魄力,天下能和其对抗的人,已是寥寥无几。 曹操固然是其中一个,但对方正当壮年,曹操又能坚持几年呢? 想到这里,荀彧心头有些沉重,但仍是不露声色,肃然道:“在彧看来,明公所作所为,天下有资格置喙的并不多,使君显然不在此列。” 袁熙听了,微微一笑,知道荀彧是暗指自己也是汉廷反贼一事,他不欲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便岔开话头道:“我自有自己的一套做法,但只怕令君也没有闲暇去听。” “言归正传,魏王准备拿什么换回妻女?” 他说到魏王二字时,看到荀彧眉头微皱,知道还是刺激到了对方,便面露笑容,静待荀彧回答。 荀彧眼中精光一闪,心道这年轻人真的不好对付,稍有不慎便会栽个大跟头,便出声道:“明公当然是有诚意的。” 他开口说了曹操的条件,袁熙仔细听着,他很快便确定,曹操并无什么诚意。 什么封号之类的虚名,自己并不是很在乎,即使需要这个虚名,也万万不可能从曹操手中去拿,不然自己不和孙权一样了? 至于领地割让之类的,都是冀兖边境的一些飞地和没有意义的荒地,自己想要拿随时都能拿,还用得着曹操给? 听到最后,他脸上的嘲讽之色愈发明显,突然插嘴道:“曹操真的是让令君来谈判的?” “不会是让令君来寻死的吧?” 面对袁熙着近乎诛心的发言,荀彧仍然是神色不动,“彧当为明公尽忠,无愧于心。” 袁熙也不近佩服荀彧的胆识,对方这样子,只怕还真是存了死志的! 但正因为如此,袁熙心中才更加惋惜,他沉声道:“令君所这一切,值得吗?” “曹操对的起令君吗?” 荀彧抬了抬眼睛,“在彧看来,这话使君是没有资格说的。” “还请放归明公妻女,让彧乐乐哥不辱使命。” 袁熙见荀彧如此坚持,便道:“曹操的女儿,倒不是不能放。” “但丁夫人那边,去未必能让令君如愿。” 荀彧听了,先是一怔,随机想起关于袁熙的传闻,便是脸色一变,难不成丁夫人被袁熙做了什么事情? 袁熙见荀彧神色,知道对方误会了,只得解释道:“丁夫人已经和曹操和离,原因令君应该明白。” “只怕其未必肯回,令居不信的话,可以同去一见。” 荀彧听了,将信将疑,丁夫人不愿意回去? 宁愿被仇人关着,也不愿意回去做主母,怎么想也不太可能吧? 袁熙见荀彧不信,便起身道:“既然令君心中有疑虑,便请移步,同往丁夫人一见。” 未几,丁夫人屋中,她一边纺线,一便对下拜的荀彧道:“妾深感令君千里奔波之劳。” “但妾已经和曹氏断绝干系,如今并不想回到许都,令君请回吧。” 荀彧有些发怔,凶虎没有骗自己,丁夫人还真是这么想的? (本章完) 第一千六十一章 交托 荀彧没想明白,为什么丁夫人会选择留下,难道成她被袁熙威胁了? 他仔细观察丁夫人神情,发现其面色平静,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禁若有所思,这里面肯定是有些自己没猜到的内情! 袁熙在旁边看到荀彧神情,心里暗叫不妙,荀彧不愧是曹操曾经的谋主,自己怕是不好继续骗下去,便适时出来说道:“既然令君已经见过夫人,也得知了夫人心意,便请回吧。” 荀彧抬头看了袁熙一眼,一言不发对丁夫人施了一礼,便举步离开,袁熙见状,也跟着走了出来。 袁熙见荀彧面无表情在前面走,不禁心里有些发虚,自己还是太低估荀彧了,难道让他猜出来了? 荀彧一直走到中庭的梧桐树林下,方才停住脚步,他抬头望着遮蔽半个庭院的绿荫,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出声道:“彧有一事相求。” 袁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回道:“令君请说。” 荀彧转向袁熙,拱了拱手,平静道:“彧想要见那位夫人。” 袁熙下意识就想说你不是看过丁夫人了? 还有哪位夫人? 他随即身体一震,抬头看向荀彧,便见对方直直盯着自己眼睛说道:“使君应该知道,彧说的是哪位夫人。” “站得最高的那位。” 袁熙脸色一变,“令君在说什么,熙不知道。” 荀彧平静道:“彧这便回到许都,向曹公报说那位可能没死。” 袁熙冷笑道:“即使皇后没死,曹操能拿我怎么样?” 荀彧悠悠道:“我说的这位,不是刚才那位。” 袁熙脸色大变,“令君怎么猜出来的?” 荀彧回道:“我认识丁夫人很多年了,自然知道她在乎的是什么。” “宛城之战后,她眼睛里面都是死气,如今她的眼里,却充满了生机。” 袁熙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令君会望气,那我肯定不能放令君离开了。” 荀彧淡淡道:“无所谓,反正彧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见荀彧他如此光棍,袁熙反而心内嘀咕起来,你这是来寿春送死的,还是来找事的? 他皱眉道:“令君为什么要见皇后?” 荀彧沉默良久,才出声道:“受人所托。” 袁熙这才明白过来,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令君对天子……” 荀彧躬下身子,深施一礼,对袁熙道:“还请使君成全。” 袁熙犹豫再三,方才对荀彧道:“请令君随我来吧。” 两人穿过长长的廊道,一路往后院走去,这地方本就是袁术皇宫旧址,当初打下寿春后,袁熙作价卖给了当地江淮士族,借以筹集军费。 江淮士族也很识趣,买了也没有来助,后面反而找了由头,将院子交还回来,袁熙索性将院落打通,前面做成官邸,后面依然是庭院,用来安置女眷以及丁夫人曹晴这些人质。 两人走到后庭之中,找到了一所关着门的小院,袁熙在门上敲了几下,不一会,便有人打开了门闩。 开门的却是大乔,她看到袁熙时候并没有意外之色,但看到袁熙身后还跟着个相貌清奇的士人时,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袁熙见状,说道:“无妨,今日人起来了吗?” 大乔回道:“今日有了些精神,现在中庭竹椅上晒太阳,先前妾在陪她说话。” 袁熙点点头,说道:“走,一起去。” 三人进了院子,转过照壁便是中庭,眼前豁然开朗,跟在最后面的荀彧,只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竹椅上的女子。 她背对众人,穿着一袭深衣,斜靠在宽大的竹椅上,经历无数折磨,从鬼门关上打了好几个转回来后,她的身形极为单薄消瘦,仿佛一阵风便能吹走。 她的膝盖上,搭着一块毯子,是北地狐狸毛皮做的,绒毛很长,她正将十指放入皮毛之中取暖,如今虽然已经快到夏天,她的肩膀却在微微颤抖,似乎正身处寒冬。 大乔小声道:“她身体还是很弱,我怕她着凉,劝过她回屋,但她也不听。” 那女子听到了大乔说话,回道:“当在暗无天日的囚牢,在漆黑彻骨的棺材里呆过,就知道现在天上的太阳,对我来说是多么可贵。” “这照射下来的阳光,我一点都不想放过,我宁愿死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愿意再苟活在黑夜里。” 荀彧嘴唇微微颤抖,向前走了几步,跪伏在地,颤声道:“臣荀彧,拜见皇后。” 那女子身体微震,随即缓缓转过头来,她的脸色极为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正是在被许都所有人都认为早已死去的伏寿。 她脸上露出意外之色,“荀令君?” “你怎么会来寿春?” “妾身体不便,无法站立,恕不能还礼了。” 荀彧声音哽咽起来,“臣未能想到,皇后真的没死!” “当初噩耗传来,臣却无能为力,只能…..” 伏寿叹道:“令君不是无能为力,而是为虎作伥呢。” 她随即摇了摇头,“算了,妾说的太过了,彼时情势,令君又能做得了什么。” 她虽然竭力保持语气平静,但还是掩不住言语之中的怨念,“妾也没能料到,竟然能活下来。” “毕竟许褚亲手拿着几十斤的木槌,对着妾击打了不知道多少下。” “妾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碎了,鲜血像泉水一样从身体各处漏了出来。” “那时候妾痛不欲生,只求速死。” “但不知为何,妾被人从棺材里面挖了出来,模模糊糊坐上了船,被送到了此处。”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妾的身体被割开,又被缝了起来,到了寿春,又波重新拆开,又重新做了一遍同样的事情。” “那时的日子,妾感觉身体要烧起来,像是身体里面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妾心想这样死了也好,等妾到黄泉门口等着曹操,到时候等他来了,便拉住他,用妾身体里的火,将他烧的灰飞烟灭。” 听着这饱含怨毒的话语,荀彧深深俯下身去,说不出话来。 大乔也是用袖子掩住口,眼中泪光盈盈,她当初看到伏寿的惨状时,怎么也不敢想,这会是当朝皇后的遭遇。 袁熙在旁边说道:“皇后能活下来,实属天幸,甚至可以说是奇迹。” “护送她的两名医士,是元化先生的弟子,竭尽全力帮她缝合了破裂的内脏,才支撑到寿春。” “之后元化先生亲自动刀,重新开腹,缝补了先前缺漏的地方。” “更关键的是,她大量失血,但因为血液冲突,现在判断血液的方法并不成熟,有相当高的几率出错,但当时已经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输血,万幸血型对了。” “之后皇后经历了发热发烧,竟然能撑过来,连元化先生也很是意外,说几率不足万一,简直不可思议。” “也许是皇后的不甘和怨念,才是支撑她活下来的原因吧。” 虽然袁熙的话中,有很多荀彧听不懂的词语,但深明此事因果的他,此时也只能痛苦的闭上眼睛,叩首道:“臣等罪愆过甚,未能护持天子,致皇后有此劫难,实是难辞其咎!” 伏寿摇头道;“令君不必过于自责,那個时候,即使是陛下也无能为力,妾又能怪谁呢?” 荀彧听了,咬牙道:“陛下……并未忘记皇后。” “此次臣出使寿春,明为曹公迎回妻女,实乃受陛下托付,来查知皇后生死下落。” “如今皇后大难不死,陛下必定心怀大慰,陛下虽然不言不语,但一直是牵挂着皇后的!” 伏寿听了,忍不住眼圈一红,轻声道:“妾自然知道。” “他就是嘴上不说,但他一直…..心里是有妾的。” “但只怕此生,妾再也无法和陛下相见了吧?” 袁熙沉声道:“怎么不可能,肯定会有希望的。” 在场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覆灭曹操,自然能迎回刘协。 伏寿苦笑一声,转向荀彧,“令君如今替陛下看到了,但回到许都,又如何面对曹操?” “曹操若是得知妾在世的事情,肯定会为难陛下吧?” 荀彧看向袁熙,袁熙出声道:“我确实很为难。” “放令君走的话,我也不知道令君会不会再帮曹操。” 荀彧听了,淡然道:“彧自有办法。” 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细长的竹筒,郑重递到袁熙面前,“彧此行便是为此。” “这是陛下交托,说彧要是看到皇后,便将此物交给使君,算是陛下的回报。” 袁熙一怔,他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一节,便接了过来,低头去拆竹筒的火漆,却没有注意到荀彧趁机转过头去,服下了怀中的东西。 袁熙拆开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张绢帛,他在开一看,发现这是一封刘协亲笔写就用印的诏书。 他略略一看,随即明白刘协用意,心中叹息,这确实是他现在急需之物。 他抬起头来,却看到荀彧转过身来,对着自己和伏寿遥遥一拜,出声道:“此行彧心愿已了。” “彧这一生,颇多错漏,欲兴复汉室而扶助曹公,却屡屡无所作为,陷陛下于危难,实愧做人臣,如今受陛下托付,却又背了曹公,两面做人,却又无法做人,惭愧之极。” “今唯有一死以谢天下,之后一应事情,使君自便,皇后保重。” 三人惊讶地看着鲜血从荀彧口鼻之中喷涌出来,荀彧身体抽搐,显然是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但还是竭力保持身体挺直。 袁熙一看就知荀彧服毒了,当即大声叫医士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荀彧往许都方向看了最后一眼,倒了下去,呼吸断绝。 (本章完) 第一千六十二章 离别 袁熙看着倒在地上的荀彧尸身,心内五味杂陈。 他先前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他鬼使神差地没有深思下去。 之所以如此,也许在袁熙潜意识中,并不想阻止荀彧的这种行为,因为如此做的话,反而是对其人格的侮辱。 荀彧来到寿春,一方面代曹操传话,另外一方面却要瞒着曹操为刘协尽忠,这无疑也是一种背叛,所以对于荀彧来说,唯一的选择便只有死,这便是所谓的求仁得仁吧? 袁熙蹲下身去,荀彧的身体因为服毒的痛苦而扭曲成一团,呈现出触目惊心的惨状。 袁熙通过华佗,也了解过这个时代的毒药,相比后世那种毙命速度极快的速效毒药,症状都大为不同。 这个时代无论是砒霜还是牵机毒,服毒者生前都要经过极为剧烈痛苦的折磨,死状极惨。 且这些天然毒物发作都不快,荀彧这个样子,倒像是提前服了部分慢性毒药,刚才又喝下了烈性毒药,内外催发所致,可见其早就不想活了。 他沉默地想要摆正荀彧扭曲变形的尸身,对方本来极为重视仪表,行走坐卧之间端正守中,行动间连衣服上都几乎没有褶皱,然而是什么勇气,让他选择了如此狼狈的死法呢? 袁熙伸出手去,将荀彧的眼皮慢慢合上,心道荀彧只怕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才用这种惨烈的死法,去向他心有愧疚的人的自证吧。 说来真是可笑,这个乱世之中,道德感越高的人,活的就越是痛苦,正因为他们的底线比大多数人要高,所以他们面对抉择的时候也更为挣扎纠结,就如同刘备一样。 反观曹操孙权这种人,因为利益目标极为明确,且对于手段的容忍度很高,反而是能没有心理负担的作出种种突破下限的举动,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容易克制刘备这种人,才更有机会活到最后,这可谓是异常讽刺了。 至于自己,到底是那种人呢? 袁熙眼带迷惘回过头去,看到伏寿被大乔扶起,勉力支撑着身子,对着荀彧尸身拜了三拜,其眼里同样是充斥着茫然,袁熙怕其多想,便出言安慰道:“荀令君来之前,便已经存了死志。” “他如此做,也算是对曹操,天子,天下,以及自己的良心,有個交代吧。” 春雨很快便下了起来,寿春举行了一场悄无声息的葬礼,将荀彧尸体安葬在了城郊的山上。 虽然曹操使团提出将荀彧尸身带回,但袁熙用荀彧死前遗言这个借口堵住了对方的嘴,袁熙觉得这应该是荀彧所希望的结果,回许都安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使团动身返程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明日他们就要带曹晴离开了。 袁熙答应了几个交换条件,便同意放曹晴回去,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反正他放曹晴回去,本身就是达到了目的,将来曹操一死,按曹晴和曹丕之间的恶劣关系,将来不打出狗脑子来才怪。 袁熙本想着在曹晴走前时候叮嘱几句话,后来想想过犹不及,太过刻意反而着相,便让人吴夫人带话给曹晴,让其收拾行装,明日一早跟使团离开。 曹晴听吴夫人如此说,便明白袁熙是不再会来见自己了,她呆愣了半晌,心中涌出失落和不甘来。 她脸上数变,胸中慢慢被莫名的愤怒充斥,她对吴夫人咬牙道:“使君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我难道是那么不堪的人吗?” 吴夫人看了眼在一旁专心纺织,仿佛心无旁骛的丁夫人,只得对曹晴道:“使君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也许他只是想不出如何对女郎说临别之话吧。” 曹晴眼圈红了起来,她咬着嘴唇,最后脱了跺脚,冲出门外,躲到院子角落发呆去了。 丁夫人等曹晴出去,才冷笑道:“使君倒是好手段,对小儿女用计,这种手段也能使的出来。” 吴夫人听了,苦笑道:“夫人就少说点吧,那可是个记仇的。” “何况让着孩子回家,总归是好事,难不成夫人还想着让她一辈子留在这里?” 丁夫人语塞,因为她心里还不真不怎么确定! 要是曹操在也就罢了,但曹操万一身体出问题,后宅肯定是卞夫人成为赢家,他那两个孩子. 想到这里,丁夫人不禁摇了摇头,想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现在唯一的期盼,也只有不知被关在何处的曹昂了,她从小抚育教养曹昂长大,两人情同母子,所以在丁夫人眼里,曹操的基业,哪有曹昂的性命重要? 她也知道袁熙借此在利用自己,但现在她如同溺水的人,只要能不沉下去,手里抓到什么都不在乎了。 所以现在丁夫人也就是嘴上讽刺袁熙一下,当面她是不敢这么做的,毕竟软肋被拿捏的死死的,她还能怎么办? 吴夫人也明白丁夫人的难处,这让她想到了当年的自己,所以便抽空过来陪丁夫人说说话,算是同病相怜了。 次日一早,曹晴便坐上马车,随着队伍出了城门,她掀开车帘,回首望向城门方向,发现还是没有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咬着嘴唇,想要放下车帘时,却蓦然看到,远处城头之上,那个身影真的出现了,并对着车队这边挥了挥手。 曹晴揉了揉眼睛,发现那身影已经消失,她放下车帘,心中五味杂陈。 袁熙送走了曹晴,同时迎来了回寿春调粮的诸葛亮,他仔细问了南边的事情,得知诸葛亮已经夺回皖城皖口,和江夏的陆逊互相呼应,彻底压制了长江南岸孙权军。 周瑜也曾带水军反扑过几次,但在诸葛亮和陆逊的左右夹攻下,最终只能铩羽而归。 而最近的一次,周瑜刚出兵就旧伤复发昏厥,吴军只得退回,两边还没开战,就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加上刘备南下长沙零陵后,深恨当初江东背刺的行为,开始伺机报复,往东攻打孙权在豫章的地盘。 当然,这路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荆州和豫章之间有云梦泽,遍地沼泽,并不好走,不然当初刘表早就和孙权在陆上打起来了。 但假以时日,若是刘备打通进入豫章郡的通道,配合长江水路,将会严重威胁到孙权的安全,更别说江北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袁熙了。 袁熙听完诸葛亮的话后,笑道:“这吴国真是生不逢时,刚立国不久,便有灭国之虞了。” 诸葛亮腹诽,你上来就将人太后抢了,这国能有好兆头吗? 他压抑住吐槽的冲动,出声道:“眼下主公两位大敌都已经称王,主公有何打算?” 他本来是想劝谏袁熙不要操之过急,但没想到袁熙将诸葛亮引到一间密室,从柜子里拿出一方盒子,递给诸葛亮道:“军师请看。” 诸葛亮打开盒盖,里面放的却是一封薄薄的诏书,他展开看了,皱眉道:“这便是主公和曹操的交换条件?” “恕亮直言,主公要是借用曹操之手” 袁熙笑道:“这次军师却是猜错了。” “这不是曹操之手,这是天子之手。” 诸葛亮疑惑道:“诏书自然是天子的,他被曹操胁迫” 袁熙叹道:“不,这封诏书,曹操并不知情。” “这封诏书,是天子亲笔。” 他讲荀彧出使寿春,名为是曹操之命,实际暗中受刘协托付的事情说了,最后道:“之所以如此,是天子当初许诺救下皇后的回报。” “我的密探救了伏皇后,天子知道后便暗中请托荀彧前来查探。” “证实真相之后,荀彧便完成了托付,才将陛下密诏交给我,自己服毒自尽。” 诸葛亮听后,感叹道:“荀令君一生坦荡,最后却落得如此,只能说所托非人。” 袁熙趁机道:“我会牢记教训,不会辜负军师的。” “还望军师忠心建言,我必然全心全意采纳。” 诸葛亮赶紧谦让几句,说道:“主公有了这个名头,封王便是顺理成章了。” “天子这诏书还真是思虑周全,封号空出了一个字,这里留给主公自己填啊。” 袁熙笑道:“真是如此,军师回来,正好我将奉孝先生叫来,大家商议一下,取什么国号合适。” 听到门外仆人的敲门声,郭嘉方才睁开眼睛,他费力地从两名舞姬的肢体纠缠之间坐起身来,摸着宿醉未醒,头痛欲裂的脑壳,心道戒色戒酒,这是一件事都没有成功啊。 算了,戒什么戒,酒色要是不沾,这人生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外面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如同敲在他的脑袋和心脏上,让他呼吸不畅,郭嘉骂道:“别敲了,天塌下来不成?” 外面仆人出声道:“袁使君派人接主人去官邸,马车已经在外面等了。” 郭嘉听是袁熙有召,方才不情不愿起身,他望向外面,发现天色刚蒙蒙亮,不禁嘟囔道:“天天这么早起,也不怕折寿?” 他披好衣服,晃晃荡荡起身,行走见颇有世家大族名士风范。 只有郭嘉心里有数,这付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本章完) 第一千六十三章 名分 建安七年伊始,呈现出了短暂的平静。 相比去年天下一整年连续不停的大战,今年开春显得格外太平,除了豫章和益州几处有不太激烈的战事以外,其他各地都在抓紧恢复生产,准备迎接下一次不知道何时到来的战事。 这同时也从侧面揭示了一个问题,便是随着地盘的划分界定,天下能够产生争夺冲突的地方,越来越少了。 就像江淮地区的争夺,几乎算是尘埃落定,袁熙重新拿回了长江北岸的城池和港口,甚至反过来打入了吴郡,江东完全丧失了长江天险,龟缩在豫章丹阳,被迫进行防御。 这对于刚刚立国的孙权来说,无疑是赤裸裸的打脸,尤其是听到了吴氏在曲阿失守的情况下举族背叛,吴夫人更是下落不明后,孙权几乎当场气的脑溢血。 虽然他事后尽量做了补救措施,直接宣布了吴夫人死讯,但他也知道这是在欲盖弥彰,吴夫人要是没死,到时候他是兜不住这件事情的! 孙权日夜担心的事情,终于在夏天到来的时候,成为了现实。 因为周瑜旧伤复发,水军主帅换成了程普,孙权正在听取程普建议,商议如何对付陆逊和刘备的包夹时,北面传来消息,说袁熙在幽州蓟城称王了。 先前孙权就听说袁熙离开江淮,从淮水东进出海,然后回到幽州渔阳港口,最后沿着开凿的运河,直接到了蓟城,前后花了一个月多点。 听到这消息后,熟悉水军速度的孙权心中竟隐隐产生了一丝恐惧,按照他的计算,之前这段距离,怎么也要走两个月以上,如今却是生生被缩短了一半以上的时间,这对于孙权的震撼,不亚于一场大败。 因为从江淮到北地,走陆路的话,至少有四个月以上,而水路最快也要两個多月,而在此基础上还能再次缩短时间,这意味着以半年和年为单位的行军时间,被缩短到了以月为单位。 这对于天下纷争和战事,无疑是颠覆性的,更快的行军速度,意味着比敌人更快的应对时间和更强的作战能力,换言之,如果凶虎的部队也能达到这种调兵速度,江东将在接下来的对抗中毫无胜算,即使换做曹操,也是一样! 当然,孙权听说这是有赖于袁熙那边秘密打造的新型船只,其数目寥寥,并不是所有船队都是如此,但这已经是足够可怕,这意味着江东引以为傲的水军优势,反而变成了劣势! 孙权本来心情就很不好了,随后听到的消息,更是让他气得差点暴毙。 袁熙称王之后,封甄氏为王后,并封了数位王妃,其诏书上排第二的,赫然是江东吴氏! 虽然诏书没有指名,但无缘无故封一位江东女子,还是如此名姓,联系到曲阿陷落后举族投降的吴氏,熟悉江东内情的人很多都猜到了,这除了孙权生母吴夫人,还能有谁? 这事情很快便在江东士族间传播开来,这对于江东的打击,更甚于两次巢湖大败,一时间人心浮动。 士族官员们瞠目结舌的同时,更是对凶虎的肆意妄为有了全新的认识,连孙坚的遗孀都敢纳,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他们在各怀心思的同时,也在观察孙权的反应,看其如何应对这件事情,你阿母都另嫁了,你这个吴王难道要一直装傻下去? 孙权此时正怒吼着一剑砍出,将面前的桌案一劈两半。 这一年来,他这个动作越发熟练,在数次被江东困境刺激得劈砍桌案后,如今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诀窍,已经成长为一名熟练的砍桌工了。 赶来的张昭连忙劝道:“王上息怒,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啊。” 孙权怒吼道:“怎么解决?” “我替曹操做了那么多事情,他现在却只顾着打益州,对我的困境不管不顾,这明摆着是看我的笑话!” “孤真后悔听信谗言,和曹操联手,以至于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张昭心道这难道最初不是主公你自己决定的? 要不是你被吴王的虚名所蒙蔽,能连老家和你妈都丢了吗? 而且你妈改嫁了,你多了个爹,要不你干脆向伱那新爹低头投降,合力打曹操算了? 不过张昭想归想,他可不糊涂,要是他敢把这话说出口,只怕孙权立马会把他剥光衣服,挂在城头剥皮抽筋。 所以张昭只得耐着性子,说道:“王上,凶虎封王这一手,很是毒辣啊。” “尤其是他现在的名分,比王上甚至魏王都正当!” 孙权听了,不以为意道:“长史怕是糊涂了,我和曹操封王,都是天子亲封,还有比我还正当的?” “凶虎这封王是自封上表,哪来的什么正当?” 张昭赶紧道:“王上还不知道,下官刚得到消息,凶虎那封王诏据传证是天子亲书,被人偷偷带出许都的,类于当年的衣带诏!” “什么!”孙权猛然一惊,“还有这种事情?” 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曹操让天子下的诏书,都是胁迫天子所为,包括曹操孙权封王一事也是如此,天下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只是大家都不说出口罢了。 孙权也知道自己这个吴王有些自欺欺人,但曹操也这样做了,也没有其他人对比衬托,所以自己就是最正当的,至于别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干系? 但如今出现了天子血诏亲封,事情性质便不一样了,这等于变相在说曹操和自己是反贼,名正言顺封王的,其实只有袁熙一人! 孙权正咬牙切齿,张昭接下来的话,让孙权彻底破防了。 “而且还有消息,说凶虎那张诏书了,还用了失踪数年的传国玉玺的印绶。” “这么一来,这张诏书,已经是名正言顺,名号齐全,无人可以质疑!” “传国玉玺!”孙权怒吼起来,“这不是阿父抵给袁术的吗,怎么会落在他的手中!” 张昭回道:“只怕是其攻打寿春消灭袁术时,从其手中得到的。” “这件事情,对于天下人心影响非常之大,原来就有传说,说得传国玉玺者得天下,先前玉玺消失数年,如今突然现世,便出现在凶虎手中,如今中原流言,都说凶虎才是天命所归之人。” “胡说!”孙权愤怒地大叫起来,“什么得玉玺者得天下,阿父拿到过,袁术也拿到过,最后不还是不得善终?” “迷信,都是迷信!” “凶虎拿了玉玺,必遭横死,哈哈哈!” 张昭心中吐槽,刚才你是不是骂你爹了? 这好吗? 要不是孙坚已经死了,他会不会从棺材里面跳出来打你这个不孝子? 张昭只能耐心劝谏道:“眼下玉玺的事情还未在江东传开,若是被众人知道,只怕会人心惶惶,还望王上早做应对啊。” 孙权听了,胸膛不住起伏,直觉胸口越发堵得慌了,最后只得愤怒地发出一声怒吼。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把刚要进门的谢氏吓得一哆嗦,手中的茶盘一歪,茶碗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孙权正自烦躁,扭头一看,便看到谢氏正在收拾茶碗碎片,他本就无处发泄,便喝骂道:“你来干什么?” “想偷听?” 张昭知道最忌讳的便是见到主公家事,所以见势不妙,早脚底抹油溜了,只留下谢氏跪在地上,分辨道:“妾想着夫君渴了,才” 自从她从曲阿回到南昌,便发现孙权对自己态度大变,虽然孙权先前对她也有些冷淡,但毕竟看在吴夫人面子上,对谢氏起码的礼节还是有的。 但自从谢氏回来后,孙权便安排了一间屋子让谢氏单独居住,再也没来留宿过。 谢氏满腹不解,只得找机会来讨好孙权,但孙权却一直对其不假辞色,刚才更是对其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让谢氏满腹委屈,却又浑然不知原因。 孙权冷冷地盯着谢氏,碧绿的瞳孔让谢氏心里发毛,想起了自己回来路上遇到的野兽。 过了好一会,孙权才出声道:“曲阿城里,凶虎对你做了什么?” 谢氏一脸疑惑,“袁使君?” “他对妾很好,没有做什么啊?” “很好?”孙权心头怒火更炽,“怎么好?” “还没做什么,鬼才信?” 谢氏涨红了脸,“夫君为何不相信妾?” “而且当时翁姑也在场,夫人不相信妾,总相信.” 她还不知道蓟城的事情,此时她不提吴夫人还好,一说孙权更是压抑不住心头怒火,大喝道:“闭嘴!” “你这不守妇道的,今日我便把你休了!” 谢氏呆住了,她张口分辨道:“妾怎么不守妇道了!” “夫君不能如此不辨黑白,何况且是翁姑提夫君下聘,明媒正娶的,凭什么一句话就把妾休了!” “妾不服!” “妾要个道理!” 孙权冷冷道:“阿母已死,没人再护着你!” “来人,拖出去!” 当即有几名侍卫上前,架着谢氏胳膊就往外拖,一直拖到大门外,才将其丢在地上。 谢氏摔得浑身都是泥巴,狼狈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轰然关闭的大门,她怎么也没想到孙权会如此绝情,忍不住哭了起来。 (本章完) 第一千六十四章 虚招 袁熙称王的消息能传到孙权耳朵里,自然也传到了许都。 一同传来的,还有刘备奉诏称王的消息。 如今天下便成了四王并立,但严格来说,是曹操和袁熙在争夺天下,刘备和江东的势力偏弱,加起来才算得上一方,除非出现大的变故,不然只能是曹袁两人的陪衬。 曹操的掾属们大部分都不了解其中内情,他们听到袁熙刘备称王消息后,都猜测两人是僭越自立,于是纷纷上表曹操,要求其请天子下诏,将两人定为反贼,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兴兵讨伐了! 但他们这些上表,无疑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曹操看到这上百封充满了阿谀奉承之词的表章,高高的堆在自己面前桌案上,如同坟头一样,心情越发不好,头疼也趁机袭来,让曹操忍不住一脚将桌案踢翻,表章滚的满地都是。 两人称王,是在曹操预料之中的,这也是迟早的事情,但两人称王的过程和真相,却是曹操所没有想到的。 两人奉诏,奉的是天子诏书,而且是不经曹操之手的诏书,曹操极为笃定这点,也大致猜到了怎么么回事,而且他让荀彧出使的时候,显然是没有附带这种条件的! 这意料之外的诏书,表明天子刘协的抗争,他还在想方设法拆自己的台,而且这事偏偏还让他做成了! 这更说明许都里面,仍然有拥护刘协的人势力,而且这股势力能力并不弱,起码能将诏书送出许都,送到两人手中! 当然,曹操怀疑袁熙的诏书可能和荀彧有关,但除去荀彧不谈,刘备那边可是没有人出使过的,这说明拥护刘协的人并不少,而且手段也不少。 荀彧这件事情,更是让曹操心内五味杂陈,虽然荀彧嫌疑很大,但曹操还是不愿相信跟随了这么多的荀彧会背叛自己。 但另一方面,荀彧和曹操决裂,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荀彧死在了寿春,这种行为,更像是一种交代和解脱。 对此曹操心情极为复杂,他和荀彧也曾经互相信任扶持,最后是如何走到如此地步的呢? 为了一个即将崩塌的朝廷,一个毫无用处的天子,荀彧有必要如此吗? 曹操缓缓踱到窗前,痛心疾首道:“文若,你就如此恨我吗?” “天下大势,你是到死都没看清,亦或看清,却不能接受吗?” “文若,你糊涂啊!” 曹操回想起这十年间,是自己一步步从泥沼中爬出来,越爬越高,将一个个曾经的强大对手踩在脚下的过程,中间充满了波折和意外,以及孤注一掷的豪赌,庆幸的是自己都赌赢了。 陶谦,吕布,袁术,袁绍,刘备,天子,袁谭袁尚,都败在了自己脚下,孙权像小丑一样被自己利用,也几乎输的精光,如今剩下的对手,有也只有一個了。 凶虎袁熙。 但这也是最为麻烦,最为让自己头疼的对手,两人在袁绍在世的时候,就开始明争暗斗了,七八年来,对方不仅没有被自己打压下去,反而越打越强,如今已经成了自己的心腹大患! 曹操每每想起,也是极为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徐州交换曹嵩的时候,将凶虎围杀算了,那样的话,哪里还有之后这些事情?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时光也不能倒流,曹操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头脑尚还清醒,行有余力的时候,将凶虎彻底消灭! 曹操深知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的身体,能否支持几年亦未可知,自己要是一死,阵营中谁能和凶虎对抗? 眼下无论是曹丕还是曹植,都不具备作为凶虎对手的资格! 曹操强忍头痛,思忖起来,一方面自己要尽快打下益州,留好后路,一方面自己要尽快寻找能和袁熙分庭抗礼的人才,才能挽救曹氏的未来。 到底谁才是合适的人选? 荀攸,陈群,杨修,一个个名字都被曹操否定,这些人搞内政都是一把好手,唯独在打仗上面不行。 一个名字浮现在曹操脑海里,这倒是个好苗子,和自己极为相似,就看这次攻打益州,能不能检验出其成色了。 但正因为此人像自己.曹操脸上多了一层阴霾,像自己,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他收回思绪,如今自己和袁熙大势已成,两方相争,阴谋诡计已经是次要的,想要分出胜负便要比拼纯粹的实力,自己不能坐以待毙,而是要主动出击,凶虎肯定也是如此想的。 关键是,下一个最有可能爆发大战的战场是哪里? 对方必定会寻找自己薄弱处下手,在两边绵延数千里的边境线上,哪个地方最好突破? 想到了袁熙的封号,曹操心里有了一丝明悟,对方怕是想和自己在冀州交手,围绕冀州来一次决战吧? 因为袁熙的封号是晋王,这不仅是因为三家分晋,压自己这个魏王一头,更是宣示对冀州的拥有权,毕竟邺城虽然是齐国建立,但后来先后成了晋国和魏国的封地。 这个封号,对于邺城的图谋,已经是昭然若揭,在对方的立场上,也需要夺回邺城,从而继承袁绍的政治遗产! 想到驻扎在邺城的夏侯惇,其能力并不足以和凶虎对抗,曹操便着手召集掾属,商议增兵邺城,加固冀州防线的计划。 在曹操紧锣密鼓备战的同时,身在蓟城的袁熙,却在过着短暂而荒淫无耻的生活。 这日沮授到来,说冀州方向曹操有动兵的苗头,其建议袁熙早早应对,免得陷于被动。 对此袁熙笑道:“公与先生死不是觉得我这段日子太闲,是不是因为称王导致沾沾自喜,从而不思进取了?” 沮授自然是有这个意思,袁熙称王两个月了,却丝毫没有用兵的打算,这让沮授心生警惕,怀疑袁熙是不是得意忘形了,这可以败亡之兆,千百年来,曾经有无数人在有望夺取天下时倒在了这一步,就像项羽一样。 袁熙微笑道:“多谢先生提醒,我心里是有数的。” “我也想早日平定天下,但这两年我发动的战事太多太多频繁,治下百姓负担也很重,所以至少夏收秋种,我想与民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沮授犹豫道:“主公心中有数就好,但是曹操此时攻打益州,同时分兵冀州,定然未尽全力,这是不错的机会,要是错过之后,等其拿下益州,回过头来.” 袁熙叹道:“我明白,所以曹操采取了守势。” “曹操很聪明,也很明智,他要是主动进攻,说不定还能被我找到破绽,但要是他放低姿态固守城池,我这边即使打下邺城,还能剩下多少兵力?” 沮授不得不承认袁熙是对的,曹操用兵,谁也不敢轻言能胜,他不甘心道:“难道就没有可利用的地方吗?” 袁熙出声道:“先生有此疑问,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好好向先生解释接下来一年的用兵方向。” “我的想法,是辽东半岛高句丽,到倭奴国,再到江东会稽这沿海一线。” 看到沮授一脸迷惑的样子,袁熙知道这思维定式一时间很难改变,毕竟这个时代,中原代表着劳动力和粮食产地,沿海都是蛮荒未开化之地,不取中原而取边地,显然是很难让人想通的。 但袁熙知道,海运的潜力是非常大的,只要构筑起足够多的海运路线,就能极大促进工商业发展,反过来带动农业发展。 换言之,摆在袁熙面前的是一片原始之地,虽然需要开发,但若是走上正轨,袁熙便能多矿打一矿,用经济实力压制曹操。 并且在汉末货币体制崩溃的当口,天下缺少锚定货币,甚至铜矿也缺,而产铜区却在江东的会稽和交州,这方面虽然袁熙有所着手,但势力还未深入,反观朝鲜半岛和倭奴国的矿产,可以解决当前的燃眉之急。 换言之,接下来袁熙和曹操打的不仅是明面上的战争,还有经济战,而袁熙依靠海路发展商业,加速矿藏的开采,便是提前布下的一手。 到时即使曹操拿下益州,但那边交通不便,很难将产出转化,和依靠水路海路,大大缩短运输时间的袁熙相比,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社会阶段了! 到时候即使曹操兵士胜过袁熙一筹,但两边经济有了根本差别的时候,曹操还有多少胜算? 更何况袁熙等得起,曹操等不起,拖得越久,曹操身体状况就更急恶化,说不动过几年就把曹操熬死了,剩下的曹营势力更好对付,既然如此,何必在此时和曹操动兵打仗? 经过袁熙解释,沮授这才恍然,原来袁熙这个晋王封号是在晃点曹操的,真是蔫坏啊! 送走沮授,袁熙伸了个懒腰,向着后庭走去,心道刚才那些话虽然都是真的,但自己这段日子有些放纵,却是不争的事实。 毕竟一路走下来,封王的时候,袁熙赫然发现,自己身边的女子,似乎也太多了些,他把寿春的吴夫人冯氏都都带到蓟城受封后,赫然发现,自己这夫人妃嫔的位置,差点不够用了。 他一进后庭,莺莺燕燕的话语声,就如同夏天的暴雨扑面而来。 远处曹宪带着两个妹妹,和小乔孙尚香在扑蝴蝶,树下大乔陪着孔氏刺绣,另一边侯夫人和吴夫人领着孩子学步,本来颇大的院子,却显得有些拥挤了。 袁熙不想和众人打照面,不然按礼节流程走一套下来,还不知道要多少时间,败了大家玩兴,便溜着墙根,一路回了屋里。 正在窗边看奏章的甄宓听到开门声音,见袁熙鬼鬼祟祟进来,不由笑道:“夫君这是在躲谁?”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交涉 袁熙略感尴尬,看甄宓面前的桌子上堆叠的奏章,笑道:“王后日理万机,闲时也要注意休息。” 甄宓身为王后,顺理成章有了处理内务的名分,而且袁熙也有意培养甄宓,毕竟之后他要离开蓟城,最放心的,当时由甄宓来代表自己处理部分政事了。 甄宓掩口笑道:“夫君如何想的,妾就是如何想的,要是妾出去,她们便要拘谨守礼,反而玩的不痛快了。” 甄宓虽然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但袁熙听出也有一丝无奈的口吻在里面,只得点头叹道:“所以说有时候走的越高,行事反而越发不自由了,这便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吧。” 他看袁叡不在,说道:“叡儿呢?” 甄宓说道:“他去蔡夫人那边请教学问去了。” “虽然我告诉他蔡夫人刚生孩子不久,还在养身子,但叡儿说蔡夫人早答应了他,妾也拦不住,只能由着他去了。” 袁熙听了,叹道:“我这个当阿父的,确实不怎么合格,动不动打仗就出去一年多,孩子也没法言传身教,昭姬生了孩子,我也是回来才知道。” 甄宓微笑道:“她不让说,怕耽误你打仗。” “不过昭姬姐姐倒是好福气,一生就是一对小儿女,我们都羡慕得很呢。” 她打趣道:“这次夫君带回来的几位夫人不说,先前那几位,可都是等着呢。” “夫君养好身体,等着给她们交代吧。” 袁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苦笑道:“我第一次觉得,女眷多了,也有多的烦恼。” “不过这半年里面,我倒是不准备打仗了,先与民休养生息,再疏通河道,将蓟城周围的水路连通,到时候去渔阳港口的时间会大大缩短,彻底带动幽州冀州青州徐州一线的商路。” “我相信不出三年,幽州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甄宓听到袁熙会暂时呆在幽州,先是心里一喜,又担忧道:“那江淮战事怎么办?” 她指了指窗外,促狭道:“那位的儿子,似乎对夫君怨念很重,夫君不怕他反扑?” 袁熙笑道:“江东大局已定,他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说来要不是他主动凑上来找打,也不至于败的这么快。” “既然他自曝其短,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今伯言等人在那边坐镇,他已经掀不起什么浪花了。” “但吴夫人心里肯定是不想看到我和孙权相攻的,所以我干脆将她带过来,等大局已定再回去,眼不见心不烦。” 甄宓扳着手指头,打趣道:“夫君纳娶这几位夫人,从身份上看,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公孙瓒的夫人,袁术的夫人,孙坚的夫人,曹操的夫人,还有吗?” 袁熙略感狼狈,连声道:“没了没了,而且你不要把曹操夫人混在里面,我可不想因小失大,不然曹宪她们会恨我的。” 甄宓笑嘻嘻道:“没了?” “寿春那边不还有一位身份最尊贵的?” 袁熙吓了一跳,说道:“你别乱说,皇后和天子两人感情至深,未必差于你我。” “她为了帮助天子,不惜亲身涉险,事败身殉,让人敬佩。” “虽然她从鬼门关上被救了回来,但是身已经废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年。” 甄宓听了,轻声道:“妾实不如皇后半分。” “但若有相似的事情发生,妾也能为夫君赴死。” 袁熙将甄宓搂在怀里,沉声道:“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别看蓟城这样,其实是外松内紧。” “这些年想要混进来图谋不轨的奸细探子,都已经被我用最残酷无情的手段报复回去,所以后来敢于尝试的人越发少了,毕竟做奸细是为了求财,要是连命都丢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甄宓听袁熙说的轻描淡写,但从中确能听出几分惊心动魄来,她知道这几年自己这些年在蓟城的安逸生活,绝对不是没有代价的,私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腥风血雨,人命翻覆。 尤其她这几年帮着处理政事,多少也对那个叫检事府的神秘机构有所耳闻,据说其每年的财货花费,不低于养一支万人精兵,可谓是相当大的一個数字。 但袁熙对她说,检事府挽救过的局势和人命,相比投入简直是物超所值,堪称袁熙这些年来回报最为丰厚的投资。 她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先前糜夫人来找过你,说下个月吕夫人会从九原随糜家商队回来,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她吞吞吐吐说不清楚,看来夫君要亲自去问了。” 袁熙听了,起身道:“我明白了,正好我有商路的事情找他,最近公孙度家族不稳,三韩那边倒是可以通过商队布局了。” 他出门的时候,甄宓问道:“要是吕夫人回来,宅子里面的屋子可能就不太够了,要不要改建宅邸?” 袁熙想了一下,说道:“算了,有几位夫人也不会在这里久住,先将就一下吧。” “再过几年,也许咱们就能回邺城了,到时候两边都可以安顿。” 甄宓应了,她心里奇怪,原来夫君说定蓟城为都城,怎么又想回到邺城了? 难不成塞外有些变故不成? 她这点倒是猜对了,袁熙回来之后,发现幽州天气还在逐渐变冷,照这样下去,不出十年,塞外的鲜卑必然耐不住严寒南下。 如果这段时间袁熙无法一统天下,便会面对腹背受敌的局面,想想数百万的野兽一般的鲜卑人,袁熙就有些头痛,毕竟后世五胡乱华,可是差点将汉族灭绝了的! 袁熙一路来到了糜贞屋里,糜贞见了,连忙起身相迎道:“让夫君亲自过来,妾实在惭愧。” 袁熙看糜贞模样,便知道怕是真的有事,便笑道:“怎么,你那边还能有什么大的岔子,怎么这么心虚?” 糜贞吞吞吐吐道:“是关于倭奴国的事情。” “这两年,糜泰从渔阳和黄县尝试多次出航,终于是找到了最适合四季的几条航道。” “如今他已经招纳近万流民到了倭奴国定居,陆陆续续建立起了十几个沿海山城,开采矿产,种植作物,已经几乎能自给自足了。” 袁熙笑道:“这个速度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是挺好的?” 糜贞咬了咬牙,“但倭奴国有关于二兄的传闻。” 袁熙一怔,糜芳? 他随即想起来,糜芳因为背叛刘备,为了有个交代,自己将其流放出海了。 当时袁熙忙着和江东大战,只给糜芳指了几条道路,现在看来,糜芳没有跑到阿拉斯加去,而是就近选择倭奴国安身,倒也是情理之中,但他就几条船,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经过一番询问,袁熙方才得知,糜贞从糜泰那边得到的消息,是糜芳出海后,竟然饶了个转,跑回海西某地,偷偷起出了他私藏的一座糜家私库。 糜芳这人别的不行,敛财的本事倒是一顶一,这些年他偷偷攒下的财货,数目相当惊人,他用这些财货竟然又搞了十几条海船,同时购置武器,还带走了一些忠于他的工匠和家丁,组成了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然后从海西去倭奴国了。 袁熙听完,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他出声道:“他真够能折腾的,要不是走了歪路,早就能有一番成就了。” “怎么,他和糜泰他们起了冲突?” 糜贞摇头道:“这倒是没有,他和糜泰接触后,也知道理亏,边让糜泰带信对夫君致歉,然后往北走了。” “从路线上看,他还特地避开了夫君建立港口的那些地方,而是绕了个圈子,直接在倭奴国最大的岛登陆,建立码头后,一路往内陆去了。” 袁熙听了,沉吟道:“倭奴国土著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和当地人起冲突了?” 糜贞摇头道:“之后的消息,便没有再传来了。” “不过夫君刚才说的倒是没错,倭奴国土著确实不怎么好打交道,尤其是夫君曾经提起的倭奴国女王卑弥呼。” “糜泰也曾经派人出使,和卑弥呼谈判,但对方却颇为冷淡,关于两边交易,其提出的价格也是颇为离谱,几乎是要这边白送。” “糜泰自然不好做亏本买卖,所以交易没有谈成,两边就这么僵住了。” 袁熙出声道:“这也难怪,卑弥呼年轻的时候,曾经派人出使汉廷,用了几个奴隶,就换了不少好东西,只怕她不是觉得这是汉廷礼节的待客之道,把这种事情视为理所当然了吧。” “换做是我,也是不愿意供着这种大爷的,不过算算年纪,她也四十左右了吧,脾气这么臭,怕是更年期到了。” 袁熙这么一说,糜贞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先前因为糜芳事情埋下的担忧,也散去了大半,“夫君的嘴,还真是刻薄呢。” “那接下来怎么办?” 袁熙思忖一会,说道:“我们做我们的,按自己节奏来,不管他们。” “只要我们建好沿海商路,领地内富足安乐,周围的人自然会慢慢归化。” “而且通往倭奴国最近的地方,还是朝鲜半岛最南端,别的至少要多花一倍时间。” “先前去辽东只能走沿海一线的狭长陆路,发兵很是困难,但如今海路路线已经越来越安全,攻取百济三韩的时机,也成熟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隐忧 糜贞听了袁熙的话,心道夫君说是要休养生息,其实还不是要打仗? 袁熙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打仗归打仗,控制在什么规模内很重要。” “发动大军未必能达到目的,人数少未必办不成事情。” “尤其是三韩百济那种多山地的地方,大军劳师远征,尤其是陆路,反而会把攻击方拖垮。” “所以这次我采用的计策,是不战而战,要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自然是最好。” “具体情况,等军师回蓟城,商议好了我再安排商队要做的事情。” 他最后笑道:“咱们先前的布局,没有浪费的,商队可能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糜贞去后,袁熙思忖起来,心道这次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攻取百济三韩,不仅需要诸葛亮等人,可能还需要那位。 正好百济的地理位置,和凉州有不少相似之处,作为毒士,多少应该会有些思路吧? 袁熙称王的消息传遍天下之后,各方都以为即将要爆发大战了,尤其是曹操这边,更是在紧锣密鼓备战。 一时间邺城风声鹤唳,夏侯惇紧急调兵备战,之后看袁熙军边境调动频繁,曹操甚至亲自赶到邺城坐镇,以应对袁熙尽可能的进攻。 但直到整个夏天过去,袁熙那边除了做过几次雷声大雨点小的佯攻之外,都丝毫没有显露出兵夺取冀州的动向,曹操才醒悟过来,只怕是被袁熙晃悠了! 曹操之所以产生了误判,是因为现在双方情报能力的不对等。 自从程昱死后,陈群暂时接管了校事府,和袁熙那边的检事府对抗后,陈群才赫然发现,自己这边差着对方不是一点半点。 首先人数就不是一个量级,整个天下,各种身份的校事府探子,总共加起来不到千人,但陈群估计袁熙那边的检事府探子,至少是己方数倍之多。 而且不仅数目有差别,从情报搜集的详细程度,到消息传递速度,甚至是渗透手段的广度深度,校事府都被检事府全面压制。 其归根结底,是双方投入的巨大差别。 曹操也不能凭空变出钱来,他发兵征伐的军费,到赐予功臣的封赏,以及供养士族官员的财货,都不是个小数目,即使他这两年打下了部分冀州和荆州,也经不住如此花费。 所以最后兜兜转转,留给校事府所用的经费,自然就有些捉襟见肘,受此限制,很多时候密探能做的事情也少了很多。 而相比之下,袁熙那边的检事府手下不仅不缺钱,权力也要大得多,所以在很多时候,面对突发情况反应要快得多,这几年来两边交锋,将曹操这边的校事府压制的死死的。 甚至有些校事府的探子了解到对方待遇之后,竟然背叛校事府,带着情报叛逃过去的。 这下对于校事府更是雪上加霜,有些战事没开打,校事府这边就几乎没有多少秘密可言,这还怎么和对方对抗? 于是情报战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体现在战争请报上,就是曹营这边整整被骗了好几個月。 负责校事府的陈群自然是颜面无光,他本以为这是个自己能借机更进一步的大好机会,没想到是口大大的黑锅! 被曹操训斥了两次后,陈群脸上也挂不住了,向荀攸等人求教,想要找到扳回劣势局面的方法,但他稍微了解到对方的运作之后,便更加没有信心了。 情报战归根结底,是组织严密度和花费投入两方面共同运作的结果,前者是思想忠诚,便是所谓追求,后者是金钱,便是所谓生活保障。 曹操这边用人,提倡的是重才不重德,绝大部分人都是为了升官发财来的,顺风还好,一遇到逆风局面,便是人心浮动,叛徒频出。 而财货保障方面,两边差别更大了,曹操这边的政策是开源节流,虽然曹操表面上提倡简朴,但其私下里面花费并不少,其手下官员将领更不用说了,一个比一个生活奢靡。 加上曹营连年大军征战,府库收支压力极大,中下层官员,尤其是校事府探子的俸禄并不高,很多人生活捉襟见肘,自然也没有什么忠心和动力。 而反观袁熙那边,探子都是经过多方考察,尽量从平民百姓中选拔,同时要有相当一段时间的劳动教化,思想意志都坚定的多。 而俸禄方面,更是曹军校事府探子所不能比的,检事府的花费,其后盾的是袁熙手下庞大的商队,这些年袁熙占据了几乎所有江河的下游和沿海商路,天下十分八九的水路贸易都在他的掌握中,加上他有意控制军队的数量,所以存下的财货,也比曹操这边富余太多。 于是直到入秋,曹操才醒悟过来,至少今年袁熙是不准备打仗了,自己白白被骗了小半年! 曹操心里暗骂,早知道如此,他就先去解决凉州益州的问题了,何至于干等到现在! 当初关羽突袭许都,逼得程昱陈群夺了马腾兵权,将西凉骑兵控制在手中,曹仁于禁才挡住了关羽。 然而这显然是杀鸡取卵,曹操回许都后,虽然知道有后患,但也不得不承认当时情势危急,许都相比马腾更加重要,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继续将马腾关押起来,同时做好西凉异动的准备。 之后事实果然如曹操所料,马超得知马腾被抓后,便起兵反叛,但曹操早有准备,收买了韩遂,同时另钟繇派兵支援,暂时压制住了马超。 本来曹操想要亲征凉州,一鼓作气将马超消灭,彻底解决凉州隐患,但此时信息战上出了岔子,他被铺天盖地的袁熙要出兵攻打邺城的假情报骗到了邺城,白白浪费了几个月。 这几个月来,曹操越发感觉自己身体不太行了,是不是发作,让他几乎疼到昏厥的头痛症,也让曹操不仅脾气更加暴躁,也更加贪图安逸享乐起来。 如今他坐在邺城新建的高台上,搂着刘氏,整个邺城都尽收眼底,这让曹操豪情顿发,短暂的忘记了头痛。 他对刘氏怡然自得道:“夫人重回故地,有何感想啊?” 刘氏陪笑道:“妾真是有福气,这都是有赖大王威武啊。” “哦?”曹操笑道:“我怎么觉得夫人在发抖,是怕高,还是怕孤啊?” 刘氏忙道:“大王是上天选中的人,妾是敬畏有加,而且想到将来能看到大王一统天下,妾就激动的浑身发抖呢。” 曹操呵呵大笑,“夫人倒是嘴巧,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让孤颇为受用呢。” 刘氏脸上赔笑,心中却是暗骂,曹操最近脾气越发喜怒无常,甚至前几日当着刘氏的面,无缘无故砍死了一个姬妾,差点让刘氏吓破了胆,只得更加小心逢迎。 如今她过的是提心吊胆,越发怀念当年在邺城的日子,要是邺城没有被攻破,自己也不必过上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她不仅怀念起死去的袁尚,也更加痛恨起袁谭和袁熙来,要不是他们,自己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袁谭已经死了,倒也罢了,但是刘氏每每听到袁熙的消息,就如同万蛊噬心,一个袁家庶子,竟然越过越好,竟然还称王了,凭什么! 曹操此时叹道:“可惜啊,当初孤真心为袁本初前驱,但其却屡屡猜忌于我,我只能被迫自保。” “然而世事无常,袁本初却先我而去,真是让人唏嘘啊。” 刘氏面色僵硬,她又不傻,自然猜的出袁绍可能的死因,但她肯定不敢表现出来,只得陪笑道:“那是他命中所定,注定不配和大王为敌。” 曹操端起酒爵灌了一口,叹道:“但是他这儿子,却已经成了我心腹大患啊。” 想到这里,她陪笑道:“大王如今已有天子之气,和大王作对的,都是跳梁小丑罢了。” “假以时日,其必然自取灭亡,这个天下,也必然是大王的。” 曹操哈哈大笑,“虽然我知道你言不由衷,但这种话我倒是不讨厌。” “如今在本初的家里,搂着本初的夫人,真是不胜快哉。” “可惜啊,要是我有个凶虎那样的儿子就更好了,在这点上,我倒是很羡慕本初呢。” 刘氏暗暗咬牙,又是袁熙,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阴魂萦绕在她的心头,已经快变成她的心病了。 而且刘氏这几年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她能感觉得到,袁熙那小狗给曹操的压力很大,不然曹操也不至于每天心事重重。 她陪笑道:“大王子嗣,可比那凶虎优秀多了,假以时日,必然能继承大王基业。” 这却是说错了话,曹操想到了继承人还是迟迟未决,脸瞬间拉了下来,他推开刘氏,走到高台栏杆前,望着脚下的邺城,沉默不语。 这段日子以来,他感觉越发力不从心,他看出袁熙想要和自己拖时间,但自己真是是拖不起了! 眼下刘备已经被自己从富庶的荆州快赶到交州去了,事实上已经失去了威胁,凉州也迟早会被平定,孙权打仗是个废物,眼下自己真正的敌人,其实也只有袁熙一个了。 要不趁自己身体还能撑得住,干脆和袁熙来一场决定天下归属的决战?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布局 然而曹操虽然动了想要决战的念头,但之后的时间里,袁熙方却没有给曹操找到机会。 田丰等人在冀州做的卓有成效,作为冀州军元老,他和曹操打交道的经验很是丰富,也曾经是防守反击,敌后骚扰战术的提出者,自然对袁熙的想法心领神会。 在他的指挥下,和曹军相邻的领地都做好了随时应对曹军骚扰突袭的准备,绝大部分粮仓都放在坚城之中,水路陆路都有逃生撤退的路线,同时保留了相当部分的侦察力量和应急兵力,时刻准备对对曹军进行反击。 在检事府情报,气球以及望远镜火箭等预警侦查手段的帮助下,曹军的出兵动向被摸得一清二楚,可谓是未战先输一半。 曹操来邺城之前,冀州是由夏侯惇领军,他数次出兵骚扰,都是刚进袁熙地盘没多久就遭到了伏击,好不容易击退伏击的兵士赶到地点,却发现百姓都早已经提前跑了,他既抢不到人,又抢不到粮食,只能无比郁闷地退兵。 曹操听闻前线不利,唯恐夏侯惇被袁熙趁虚而入,便急急忙忙赶到邺城坐镇,但他对于袁熙这种坚壁清野的战法,也是一时间想不到好的办法应对,这其中一方面是固然有双方军事侦查手段的代差,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曹操如今在冀州并不得人心。 袁绍在冀州的时候,算是在努力维系着各个势力的平衡,虽然人心贪欲没有底线,其治下的冀州士族仍旧和其他势力内斗不休,不过总体来说,大部分士族多少都能分到好处,对当时的现状还是比较满意的。 但曹操取得冀州之后论功行赏,他手下的颍川派系官员占了很多重要位置,导致冀州士族只能分到些残羹剩饭,曹操也察觉了这一点,做出了不少调和手段,但颍川派也不会白白让出既得利益,所以私下里面,两边的明争暗斗更甚于袁绍时期。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冀州士族看到自己家族利益受损,很多财产都被曹操的嫡系实力巧取豪夺夺,过得还不如袁绍在世的时候,自然心生不满。 加上邺城陷落的时候,很多冀州士族女子都在屠城中沦为了曹军将领官员的奴隶,更让冀州士族面上无光,暗自心生怨怼。 在这种心理下,冀州士族人心皆是有背离曹操的趋势,所以邺城交战是,很多消息走漏出去,暴多曹军的军情,很多冀州士族都不是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就是暗暗推波助澜,想要看曹军的笑话。 当然,这里更加关键的因素是,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曹操击败袁熙的可能性越来越低。 这七八年间,两方一直在交战争斗,曹操最值得称道的便是从怀城夺取天子,除此之外,曹操是落于下风的。 这也让本来就是不情不愿依附曹操的人们,开始动了心思,于是很多表忠示好的信件,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送往了幽州蓟城。 这信件如此之多,以至于负责整理的曹宪叫苦不迭,虽然有小着她几岁的曹节帮忙,但曹节对复杂的士族关系并不太熟悉,于是在曹宪找袁绍诉苦之后,她成功拉到了大小乔帮忙。 大小乔出身江淮士族,对于士族间的事情还是能摸到一些门道的,加上两女都能识字,在这天下的女子中已经算是极少数,于是三人最近的日子,便是处理各类大大小小的竹简帛书信件。 这日小乔连着誊写了几十封信的摘要后,终于是不堪劳累,往榻上一趟,叫苦道:“被骗了!” “还以为来北地是游山玩水看风景的,没想到是来做苦工的!” 这话逗得曹宪和大乔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曹宪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你才发现?” “当年我跟着大王,还以为能被人伺候享福,结果后来发现,夫君府里不养闲人,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甄夫人糜夫人是负责商路的,蔡夫人是写史教字和音律的,那几位夫人是招揽旧部势力的,吕夫人更不用说了。” “比如咱们现在做的情报整理,都是最隐秘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府内女眷反而是最合适的,所以夫君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 “咱们现在就是纯纯的牛马,晚上要干活,白天更要干活!” 小乔听得目瞪口呆,连声道:“太可怕了,太无情了,太残暴了!” “苍天啊,做工也就罢了,做工还不给工钱,世上有这么残忍的事情吗?” 曹宪连连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夫君这是不把我们榨干不罢休啊!” 看着这两个活宝表演,大乔实在憋不住了,笑道:“你们这话,说的好像夫君是个大坏人似的。” “而且这些事情夫君没有逼我们,不都是我们自愿的?” “要不是夫君相救,咱们只怕早就下场悲惨无比了,虽然你们是在开玩笑,但是要是被夫君听见,他也会不高兴吧?” 大乔这几句话,登时把小乔吓住了,她赶紧看看窗外,这才反应过来,气恼道:“我才想起来,夫君去渔阳港口了,姐姐吓唬我!” “姐姐别得意,只怕之前晚上也没少榨干夫君” 大乔听了,登时满脸通红,起身就把小乔压在身下,伸手去胳肢她腋下,恼道:“你都嫁人了,还说什么孩子气的傻话,看我不教训你!” 小乔被压制在下面,一时无法翻身,她一边反抗,一边强辩道:“孩子可不会榨.啊.姐姐那里不可以.我要反击了啊” 曹宪看着榻上滚成一团的两人,心里倒是有些羡慕,换了前几年她可能还会浑水摸鱼,但现在这几来她性子已经沉稳了不少,已经不是以前的单纯少女心性,现在看到大小乔,她现在想得更多的,却是自己的妹妹曹节。 按年龄说曹节早已经过了出嫁的年龄,但这几年曹节却从来不提此事,环夫人也曾问过曹节心思,但曹节却是闭口不言,环夫人和曹宪自然也就猜到了曹节几分心思。 但这种事情,环夫人不好张口,曹宪更是心情复杂,袁熙的妃嫔位置已经快满了,妹妹你再不主动,再过几年可就麻烦了啊。 不过要是夫君走到最后一步,这些便都不是问题了吧? 曹宪一想到此事,也是心中战栗不已,毕竟改朝换代可不是儿戏,赢家固然能得到天下,败者可是要身死族灭的! 想到这里,曹宪暗暗对上天祝祷,乞求全家平安,同时狠狠诅咒了曹操几句,心道这混蛋怎么还不死? 这个天下,当然不止曹宪一個人诅咒过曹操,保守至少有一半人做过此事,如果诅咒真能灵验的,只怕曹操连灰都不剩了。 但显然大势的运转,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最后天下的归属,还是要看战场上的胜负。 但这不代表双方有族灭之仇,越是上位者,越不会做出杀对方全家的事情,毕竟不定那一天就会落到自己家族头上。 如今袁熙早已经离开蓟城,来到了在辽东南端靠近沿海的山城里,和曹昂心平气和说着话。 他开口道:“公子这几年过得如何?” 曹昂不卑不亢道:“托使君的福,昂过的很好。” 袁熙看到对方坦然的样子,似乎心里并无怨怼,便出声道:“你不恨我?” 曹昂淡然道:“两军交战,生死各安天命,使君是赢家,自然有权处置我。” 贾诩在旁边连连使眼色,见曹昂不看自己,便干笑道:“现在应该叫大王了。” “恭喜晋王,年纪轻轻就已经坐拥半个天下,已经超越了高祖光武,将来必然名垂青史啊。” 袁熙微笑道:“这可难说,将来我要是败于曹操之手,说不定还要依靠曹昂公子保命呢。” 贾诩脸色一僵,袁熙如此直白,他反而不好接话,但辽东这鬼地方他实在受不了了,冬天能把人冻死,他这一把老骨头,实在是不适合折腾了! 但贾诩身子遭不住,脑子仍然很灵光,他能看出袁熙不是无缘无故过来的,其亲到辽东,必然是想要利用曹昂和自己,这可能是自己多活几年的唯一机会了! 所以贾诩绝对不能错过这个良机,想到先前袁熙的口信,贾诩猜出,袁熙八成是要利用自己做事,毫无疑问,便是打下朝鲜半岛! 对此贾诩心中疑惑,自己能出谋划策不假,但曹昂能起什么作用? 袁熙总不可能放心让曹昂带兵吧,这不是妥妥是疯了? 袁熙当然不会这么做,他开口道:“公子想回家吗?” 曹昂一怔,随即道:“不想。” 袁熙有些惊讶,“为什么?” 曹昂淡淡道:“我虽然愚钝,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事情。” “晋王怕是想要在关键时刻,把我当做一颗搅乱曹家的棋子。” “我猜测那个时机,应该是家父去世,继承人尚幼之时,就像本初公去世时一样吧。” “所以昂即使回去,也是对曹家有害无益,不如在辽东度过残生,这对所有人都好。” 袁熙听了,笑道:“果然不愧是曹操最看重的儿子,要是你在曹氏,我只怕要头疼很多吧。” “说实在,伱的聪明出乎我预料,要不是我承诺过丁夫人,说不定我现在已经起了杀心了。” 曹昂伴着的脸终于是有所变化,“晋王把阿母怎么了?” 袁熙坦然道:“丁夫人很好。” “我现在以礼相待,你可以放心。” “不过我觉得,公子也不希望丁夫人有事吧?” 一旁的贾诩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呢?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用计 袁熙让曹昂离开,给其留了考虑的时间,却把贾诩叫过来单独相谈。 贾诩知道这可能是自己翻身的唯一一次机会了,当即凝神静听,看看袁熙到底想要自己做什么。 不出贾诩所料,袁熙的要求,果然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百济或者三韩。 贾诩想了想,出声道:“大王希望几年内拿下?” 袁熙出声道:“一年内可不可以?” 贾诩脸色一垮,心道你怎么不说一个月? 但他不敢得罪袁熙,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百济三韩虽然被视为野人,但近百年来,随着中原货物流入,也有不少工匠逃难过去,尤其是黄巾之乱前后,从青州逃往朝鲜半岛的人更多,所以百济三韩的冶铁造船发展很快。” “百年前汉廷尚且无法消灭三韩,更何况大王应该不会投入多少兵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袁熙打断了贾诩的话,微笑道:“文和先生虽然从未到过朝鲜半岛,但似乎对这边的局面很是了解啊。” “难不成这些消息,都是我手下的人告诉你的?” 贾诩陪笑道:“自然不是,我当初在汉廷为官的时候,将收藏国书典籍的府库看了些,所以多少了解一些。” 袁熙似笑非笑,“文和先生在当时乱局之下,还能有如此心思,看来除了自保,先生也曾有过平定天下的志向啊。” 贾诩苦笑道:“诩从小就怕死,这毛病几十年都没改过来,这点诩倒是无法讳言。” “凉州那地方,即使是出身士族,也是朝不保夕,随时都有性命之虞,所以凉州诞生的,不是亡命之徒,便是诩这种贪生怕死之辈,倒是让大王见笑了。” 这次反倒轮到袁熙有些沉默,他过了一会才出声道:“我一直认为,如果一群正常人中出现了一个不正常的人,那很大几率是这个人有问题。” “但一个地方都是不正常的人,那很大几率是这個地方本来就有问题。” “凉州是汉廷几百年的痼疾隐患,这里面朝廷的路从根本上就走偏了,后面如何补救,也只能勉强拉回一点,但这路终究是歪的。” “就像被三韩夺走的汉四郡一样,汉廷主动放弃了土地和百姓,后面拿回来自然很难。” “当然,这只是一般人的看法,我却对此很乐观。” “远征汉四郡和三韩,当初难度大是因为只能走辽东走廊,且山野林地路途难辨,越是大军远征,越是靡费巨大,导致大军还没到地方就被拖垮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五年来,我全力经营这条走廊的海上通道,从渔阳郡到辽西辽东,再到朝鲜半岛,沿途兴建了几十个港口,已经完全形成了运兵后勤体系,花费不到先前的十分之一。” “走廊千里的区域,这几年都已经我手下的探子探明,画出了详细的地图,所以我认为出兵的条件已经成熟了。” “百济三韩有威胁的,也就是海上的一些船队,只要将其消灭,然后将沿岸的城池占据,其就彻底丧失了反抗能力。” “而且我也有出兵的正当理由,这几年来百济三韩不仅破坏我的商队贸易,还和高句丽勾结,图谋侵占幽州领地,甚至有和关外鲜卑联手的苗头。”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百济三韩竟敢私下勾结江东,收买公孙度家族,想反过来偷袭我的后方港口,甚至威胁蓟城。” “这些人既然找死,那我也不客气了,反正自古以来,朝鲜半岛也是华夏的领土,也是该收回来的时候了。” 贾诩叹息道:“难啊。” “且不说公孙家族那边态度难明,要是江东图谋幽州,必然派来的战船不少,和百济三韩联合,只怕大王也没有这么多水军应对吧?” 袁熙微笑道:“没错,这一仗确实不好打,但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以后会更难打。” “但如果成了,我不仅能够彻底击碎江东的最后一丝希望,还能让华夏重新收回故土,这可是青史留名的事。” “我虽然不能苟同先生的处世之道,但却对先生的计谋评价很高,当初如此恶劣的形式都能翻盘,现在没有理由不可以。” “先生与其在辽东苟活种地,何不赌一把大的,为华夏出一份力,洗刷自己身后的污名?” 贾诩听到这里,终于确定袁熙是诚心诚意的,但他还是不理解,说道:“据诩所知,大王手下谋士众多,皆不在诩之下,为什么大王会选择我?” 袁熙淡淡道:“因为他们不够狠。” “归根结底,攻取朝鲜半岛是个脏活,出了不好的事情,我作为主公自然要担责,但我还是不想我手下沾染太多无谓的杀戮,但若是行事不果断,很可能让会让大量幽州兵士枉死在朝鲜半岛的复杂地形里。” “所以我来找你,便是存着使用些极端手段的想法,而也只有你,才能够领会我的想法。” “我本来想派出一支船队直取朝鲜半岛,但是算来算去,付出的兵士和钱粮,似乎多了些,有些得不偿失。” “我希望你帮我想一套计策,以最小的代价,在挫败江东图谋的同时,夺回汉庭丢失数百年的地盘。” “做与不做,都在你一念之间,你若拒绝,我也不会为难你,只让伱留在此地终老便是。” 贾诩脸色数变,他低头沉思一会,才断然抬起头道:“诩这些年来,只想保住性命,安稳度过余生,但却每每事与愿违,总是被无故卷入天下大势的旋涡,很是做了些身不由己的事情。” “现在想起来,可是是诩命中注定,也可能诩自始至终都在这个漩涡里面。” “既然如此,那诩也不瞻前顾后了,承蒙大王赏识,这次诩必然将事情做绝!” 袁熙点点头,笑道:“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贾诩连忙领命,说道:“江东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江东水军两次大败于大王,怎么会想起突袭幽州的?” 袁熙微笑道:“这就要不得不佩服那位大魏吴王的智慧了。” “他原先的都城曲阿被我占了,又拉不下面子,自然想着以牙还牙,报复于我。” “当如今长江航道都已经被我封锁,他的领地被分割成两块,尤其是东南沿海会稽郡的船队无法进入长江回合,等于是废了。” “于是他突发奇想,想要利用这些船只,直接北上打我后方。” “不得不说,他这计策天马行空,威胁也不小,若是我猝不及防之下,肯定会吃个大亏。” “但这人做事不机密,江东现在人心惶惶,已经成了筛子,曹魏尚且有那么多对我暗通款曲的,更别说一盘散沙的江东士族了。” “过几日田豫过来,我会让你熟悉百济三韩和江东的内情,一应计策,都皆赖于你了。” 贾诩连忙领命,等袁熙离开后,他才摸了把背心的冷汗,心道对方年纪轻轻,就已经手段如此老辣,将天下势力玩弄于鼓掌之中,真是可怕。 这样的人,恐怕天下也只有曹操可以与之抗衡,但是曹操年龄可比袁熙大多了,要是哪天先死了,曹魏那什么和凶虎对抗? 这样看来,当初自己没有投靠曹魏,未必是件坏事,可见福祸相依,未可知也。 又过了几日,田豫带船队过来,袁熙亲自迎接,同时将贾诩带了过来,商议下一步的打算。 随着田豫将掌握的情报说了出来,贾诩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江东敢冒险豪赌,搞了半天,竟然是袁熙这边利用了曹昂,早就挖好了坑等着! 孙权之所以有底气豪赌,自然不是因为他是疯子,而是这个计划,本身经过江东谋士评估商量,并不是走投无路下的送死行为。 首先是盘活被堵在长江之外的那些战船,把废棋变成活棋,其次是风险虽大,回报也足够高。 如果袁熙真的后院失火,必然举止失措,很可能会调走江淮水军救援,那样孙权的机会便来了。 而且孙权不仅勾连了公孙度家族和三韩,更是得知了袁熙在辽东关押着曹家的一位重要人物。 虽然江东并未打探到这位人物的名字,但能让上千人看守的,地位必然很高,结合以前发生的事情,孙权猜出了曹昂的身份,这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心。 曹昂的身份,可谓是奇货可居,孙权自忖要是得到了曹昂,便可以和曹操讨价还价,说不定将来能收到丰厚的回报,也未可知! 但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孙权自然不知道,他所知道的,都是袁熙想让他知道的。 孙权勾连公孙家族,已经有好几年了,但他不知道,袁熙比他下手早多了。 早在公孙康出使蓟城的时候,袁熙便开始在其身上下功夫,公孙康作为庶子,被袁熙收买的条件很明显,就是帮助他成为公孙家家主。 作为庶子,公孙康自然无法抵挡这种诱惑,于是去年公孙度病重,族中开始争夺家主之位,而暗地背靠袁熙的公孙康,成了最后的赢家。 这种关系,自然不是想用财货收买公孙康的孙权所能相比的,而且公孙康不是傻子,自己有把柄在袁熙手里,又袁熙领地那么近,给孙权出头当枪使,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所以孙权乃至江东谋士那莫名的自信心理,和北地的形势格格不入,也是其为什么屡屡做出匪夷所思的行为的原因。 至于曹昂还活着的消息,也是袁熙有意的放出去的,他不仅想要骗孙权,还想要让曹操膈应。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豪赌 南昌城里,孙权正志得意满,因为他刚刚正式休掉了自己的正妻谢夫人,同时迎娶了徐夫人。 平心而论,谢夫人嫁入孙家后,颇为知礼守节,但不知道为什么,孙权总觉得自己对谢夫人有一种莫名的厌恶感。 这其中一个缘由,是因为谢夫人乃是孙权生母吴夫人代孙权下聘,迎娶进来的,而孙权对吴夫人的感情很是复杂,对其决定,每每有所抵触。 吴夫人在江东的时候,孙权倒是还有所收敛,但随着曲阿陷落,孙权不得不亲手将吴夫人在名义上送入坟墓,自此之后,孙权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而吴夫人亲选的谢夫人,自然是首当其冲成了孙权针对的对象,正好谢夫人因为曲阿失陷,遭遇说不清道不明,便被孙权以不守妇道的借口休了。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孙权在迎娶谢夫人之前,其实就心有所属了。 此女自然是就是他刚迎娶的徐夫人,徐夫人容貌上佳,比谢夫人青春年少得多,自小便被孙权看上了。 此事吴夫人也多少知道,但至于为什么当初吴夫人为什么不给徐家下聘,主要原因有两点。 一是当时徐夫人太小,离着出嫁年龄还差着三四岁,比孙权整整小了十岁,但孙权已经到了弱冠当娶之年,两边年岁差的实在是有些多。 二是徐夫人的生父按辈分来说,是孙权的表哥,换言之,徐夫人是孙权的表侄女,有这层关系在,吴夫人当然表示反对,为孙权选了门当户对的谢夫人。 对此孙权自然是有心有怨怼的,但只能暗自隐忍,如今三年过去,徐夫人到了出嫁的年龄,孙权终于寻到了机会迎娶了真爱。 如今他搂着身材纤细苗条,体重不足他一半的徐夫人,怡然自得地看着军情,这自然是他另外一番开心的事情了。 眼下辽东的时机已经成熟,先前在北面的埋下的暗手,都已经随时准备发动,万事具备,只需北上了! 随着曲阿的陷落,其周围不少城池都被袁熙占据,彻底将江东的地盘切开,在东南沿海的水军群龙无首,一度陷入了混乱。 在和周瑜商议后,孙权派出了蒋钦徐盛,丁奉潘璋四员江东虎将,从豫章南部经由丹阳,再到会稽,整整走了一个多月,才陆续抵达会稽的沿海港口,开始各自聚敛征集船只。 又经过了一个多月,四人终于将会稽郡的上千群龙无首的战船整编,同时征调了会稽几乎所有的兵士,重新组建了一支船队,随时准备发兵。 消息传回南昌后,孙权正好收到了辽东方面传来的,袁熙准备出兵攻打百济三韩的消息,便知道时机成熟了! 他心道三韩哪是那么好打的,大汉几百年都没有打下来,袁熙却自不量力,肯定会陷入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而如今孙权要做的,便是趁着袁熙深陷泥潭,让四员大将带着船队北上,突袭袁熙军阵船队,在三韩和公孙家族的两面包夹下,消灭袁熙主力,然后趁势攻下他的大本营蓟城! 这个计策虽然看上去冒险,但被江东谋士推演了无数遍后,被证实可行性很高,最理想的情况下,就是甚至能杀死袁熙本人,占据幽州,将来吴国便能以幽州为跳板占据中原! 而且要是袁熙一死,天下水军再无人能和江东水军抗衡,其冀州青州徐州这些沿海城池,便会轻易落入吴国手中,到时候加上江东江淮,半個天下都尽在孙权掌握! 想到这里,孙权就激动地浑身发抖,凶虎欺人太甚,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也尝尝都城被破,家眷被掳的屈辱! 孙权对于此战极为重视,除了程普需坐镇南昌,周瑜周泰黄盖几人伤势未愈,其他有名的大将,几乎都被孙权派了出去,便是蒋钦丁奉四位。 孙权对四人还是很有信心的,海战风浪很大,火攻完全起不了作用,只能硬拼战力,而水军对攻,天下没有谁能正面击败江东四远大将联手,更何况是背后突袭! 想到这里,孙权当即发出急信,让江东四将立刻率领船队北上,只待时机成熟,就全力突袭袁熙船队,一举攻入幽州! 做完这一切后,孙权才站起身来,拉着娇娇怯怯的徐夫人往屋内走去。 徐夫人的手腕很细,身体很轻,仿佛一片羽毛一样,孙权越看越是喜欢,他不喜欢谢夫人那种正常女子体型,偏偏喜欢徐夫人这样类似孩童体型的娇弱的女子,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激发孙权的征服欲和满足感! 很快,辽东战火蔓延开来,但首先动手的不是袁熙,却是公孙康。 去年公孙度死后,公诉康继承了公孙家族,养精蓄锐了一年多后,终于是根据公孙度的遗命,和先前就和公孙氏有仇的高句丽打了起来。 至于是不是公孙度的遗命,就很难说了,但这一切都不重要,这纯粹是为了争夺地盘的生死之争,双方都没有留手,一开始就投入了大量的兵力。 让高句丽猝不及防的是,这次公孙家族似乎从战略战术,到军器配备,相比三年前都有了极大的进步,甫一交手,高句丽方面就陷入了巨大的劣势。 而更让高句丽不安的是,原先谣传和袁熙不合的乌桓部落,竟然也乘机发兵,从北面进军,沿着鲜卑山脉攻打高句丽北面领地。 高句丽腹背受敌,猝不及防下吃了大亏,只得让军队退入城中拒守。 高句丽地盘大部分都是山地,城池虽然简陋,但地形险要,乌桓和公孙度家族的骑兵施展不开,局面一时间陷入了胶着。 但半个月后,公孙家族运来了为数不少的攻城车和投石器,对高句丽边境的山城展开了铺天盖地的攻势。 一座山城的城墙几乎被砸塌了一半后,被公孙家族兵士占据,随即便是下一座。 公孙康亲临前线,看着几十座投石车不间断地对着城头发出石弹,惊讶于投石车威力的同时,心理也是五味杂陈。 他先前自然没有制作投石车的技术,这投石车构造和以前的投石车完全不同,体积更小,投出的石弹却更远。 而里面的构造也是极为复杂,除了木头框架,还有大量的铁制机关构件,行装繁复,但组装起来却异常方便。 公孙康也曾问过军中工匠能否仿制,工匠却说里面涉及木匠铁匠十几个工种,还有只有士族才掌握的机关术,要想吃透,没有个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根本不可能。 对此公孙度心情复杂,袁熙能将这种东西给自己,一方面是表明信任,一方面是有足够的自信,不单是认为自己仿制不了,还肯定有威力更加强大的替代。 这熄灭了公孙康最后一点心思,他去过几次蓟城,了解过蓟城整个工匠体系带动技术和工具发展的过程,在真正明白了袁熙的投入和取得的突破后,公孙康明白,自己现在和对方已经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所以现在公孙康看的很开,自己一个庶子,被袁熙扶植到家主位置上,那对方就是自己的举主,自己背叛对方,终生抬不起头来不说,自己也得能承受背叛的代价才行。 而公孙家占据的辽西郡,就在袁熙的幽州腹地,自己要是起兵,只怕没几天就有数万幽州骑兵来围剿自己,自己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活的不耐烦了? 所以他很不理解,为什么那为吴王孙权给自己送了一船财货,就觉得能收买自己了,你就是给我十船一百船,我没命消受,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对于孙权的真正用意,他也曾经怀疑,并向袁熙提起过,公孙康还记得当时袁熙的反应,对方笑容带着一丝难明的意味,说道:“公孙兄是个聪明人,那位也是个聪明人,但有时聪明人也会被心中的欲望蒙蔽。” “那位就是欲望太大,又看不清自己的实力,又急着行事,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堪称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但公孙兄就不一样了,我愿意和你这样的人合作,也希望我们能一直合作下去。” 公孙康不知道,袁熙其实很了解他的性格,后世公孙康只依附于强者,所以为了不得罪曹操,他先后杀了袁熙袁尚,又欺骗了江东,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 对袁熙来说,公孙康这种人反而是最好猜的,只要自己一直保持强势,一直保持对于对方的威胁,对方就不会动心思。 后世公孙康反叛曹魏,也是看到了曹魏放弃边地的政策,觉得天高皇帝远,没人管的了自己,才心生叛意,但如今两边离得这么近,公孙康哪敢有心思造反? 但孙权却相信这一点,倒不如说孙权愿意相信,因为他的目标是打下蓟城,公孙家族离的这么近,是个极为合适的帮手。 而且孙权许诺事成之后,和公孙康平分幽州,他觉得这价码足够让公孙康心动,但他却不知道幽州这地方之复杂,单凭公孙家族,怎么可能挡得住关外数百万鲜卑? 地处江东,把山越人当猴子抓的孙权,完全不了解关外胡人的威胁有多可怕,想法上的本质差异,让他从一开始,便落入了袁熙的算计之中。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七十章 诱饵 建安七年的秋天,在曹操尚且休养生息,观望天下局势的时候,大魏吴王,江东猛虎的弟弟,永不服输的孙权,动用其仅剩的底牌,向会稽郡整装待发的东吴船队发出号令,令其立刻北上,会合百济及公孙家族,对将要攻打三韩的袁熙船队发布突袭。 得到命令后,蒋钦丁奉等人当即扬帆出发,准备从远离海岸线的外海行船,以隐藏行迹,绕过沿岸巡逻的袁熙水军。 但他们出发后,进入徐州及青州海域后不久便发现,袁熙水军的巡逻路线,最远竟然延伸到了海岸线以外将近百余里的位置! 这一下大大出乎江东将领意外,本来在他们的预想中,袁熙军最多巡逻到几十里的地方,这样江东军行船的时候,在五六十里的地方就可以了。 然而这个误算,导致江东船队想要掩人耳目,必须要远离海岸线至少百里以上,但这个位置,已经是风大浪高的外海区域,这对于大多数都是平底江船的江东船队来说,是很难安全行船通过的! 海上大浪翻涌,蒋钦脚下船只不停摇晃,他死死抓住船舷,对一旁的丁奉道:“不能再往外海去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没到地方,我们这些船都要沉了!” 丁奉一脸郁闷,说道:“那怎么办?” “如果就这样退回去,岂不是无功而返? 两人正说话间,在前军的徐盛潘璋也派人传信过来,说前面天上有云彩突变,估计有大风大浪,情势危急,两人只能掉头带船队先返回来。 蒋钦丁奉听了,也只得命令船只暂时掉头,暂且南下几十里躲避风浪。 果然当夜暴风雨来袭,虽然四人早有准备,让船只提前下锚,但是在大浪席卷之下,还是有十几十条船或者沉没,或者失联。 风浪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晚上都没完全停歇,海面上完全看不到远处景象,江东船队虽然下了锚,但很多船只出现破损,只能苦苦支撑。 如今四人旗舰挨在一起,他们看着船只不断摩擦碰撞,天色也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一时间都是一筹莫展。 其实四人中有人已经心生退意,但出兵之前孙权是下了死命令的,谁敢先开口? 徐盛涩声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很多船都快进水了,要是风浪再大,只怕沉没的船只会越来越多!” 潘璋迟疑道:“那怎么办?” “难不成要….” “不!”此时丁奉咬牙道:“此时没有退路,只有前进,反而是最好的机会!” “海上风暴,凶虎船只都进了港,尤其现在快要入夜,谁也不会在晚上出来巡逻!” 蒋钦一呆:“承渊的意思是…..不退反进?” “没错!”丁奉重重点头,“我们就这么回去,一辈子的名声都毁了!” “眼下敌人不出海,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们到沿岸五六十里处,冒着风雨行船,有夜色遮掩,断不会被敌人发现!” “只要海上风雨持续三日,我们就能绕过青州半岛,直去辽东!” 潘璋道:“此举是不是冒险了点?” “要知道我们行踪泄露的话,肯定会被堵在外海…..” 丁奉喝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们现在回去,可能再也遇不到这种机会了!” “我们这几年一直在输,诸位难道就不想赢吗?” “诸位难道就不想替义公报仇,替江东扬眉吐气吗?”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都无法辩驳,徐盛咬牙道:“好!” “这次我就赌一把,和凶虎拼了!” “要是咱们连地方都到不了,说明天命不在吴国这边,咱们死也死个明白!” 蒋钦听了,叹道:“好!” “不愿意去的,可以现在退回,我以都督名义,为诸位把这个责任担了!” 潘璋见状,只得道:“诸位既如此说,我没有意见。” “但晚上行船危险,各船要保持边距,且两边船只要点燃灯火,免得碰撞翻覆。” 徐盛迟疑道:“那要是被敌人看到怎么办?” 潘璋出声道:“总比自相碰撞,没到地方翻了的好。” “反正冲过风浪是听天由命,不被敌人发现也是听天由命,不然剩不下几条船,怎么打败凶虎?” “要是被敌人发现,我们便干脆和对方拼了,现在凶虎水军主力都在江淮,我们现在千艘战船,上万兵士,再加上我们四個,还能打不赢?” 众人听到后,皆是点头称是,喝道:“好!” “就依文珪之策!” 然而他们不知道,潘璋对这次出兵实在不看好,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如何保命。 外海之上若是遭遇敌人,以现在战船状况跑都没处跑,只能葬身大海,但如果能在近海或岸边和敌人开战,起码能上岸逃走,最不济被俘就是了,总比死在海里强吧? 而且潘璋此人,和蒋钦丁奉徐盛关系并不好,他固然作战勇猛,但私德有亏,为人奢侈贪财,且公然设立军市贩卖军器私物,甚至找借口杀死自己手下富有的将领兵士,以获取他们的财物。 在行事不怎么讲究的江东官员将领中,潘璋所作所为也属于天怒人怨的畜生级别的,所以蒋钦等人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私下里面都不愿意和其为伍。 但因为潘璋作战勇猛,屡立战功,深得孙权喜欢,而且这种有把柄的将领会更加忠心,所以潘璋这些年来过得很是滋润。 但其实潘璋种种所作所为,可比糜芳恶劣多了,这也是为什么糜芳出事后想往江东跑的原因,江东能容得下潘璋,自然也能容的下自己。 眼下潘璋心中冷笑,你们想替韩当报仇,就自己去报,别拉上自己,最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江东船队在暴风雨中,一直行了五六天,中途又损失了上百船只,终于在某天夜里,越过了黄县码头附近的水域,直往辽东而去。 而这一切,自然没有瞒过袁熙水军的探查,早有兵士报信给了黄县码头驻守的田豫和诸葛亮,田豫对诸葛亮道:“军师,要不要尾随追击?” 诸葛亮沉吟了一下,说道:“对面现在还有八九百条船,数员大将,凭我们在黄县码头的几百条船和将军一人,有几成胜算?” 田豫老老实实道:“一半都不到。” “但我所担心的,是万一其截断了主公后路,威胁到了主公安全怎么办?” 诸葛亮沉声道:“主公正带领船队佯攻百济沿海港口,正是因为主公亲身做饵,才能引江东军入彀。” “所以我们要沉住气,免得打草惊蛇,若是让其逃回去,这次计划便前功尽弃,以后攻打江东,将会付出数倍的损失。” “这次的机会,对我们来说也是千载难逢,江东拿出了几乎所有底牌孤注一掷,如果能赢下这一局,他们将再没有实力翻身。”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不能辜负主公的苦心,找准时机,在最恰当的时候切入战场,给对方致命一击!” 田豫听了,重重的点了点头,“豫受教了。” “那何时才是最佳时机?” 诸葛亮沉声道:“等他们将主公的诱饵船队全部消灭,想要登岸杀死主公的时候,那就是他们舍长取短,自断臂膀,露出破绽的时机!” 袁熙一挥手,船只上面的投石器齐齐发出一波石弹,将对面的码头全部覆盖。 防守码头的百济军狼狈不堪,在密集的石弹中苦苦支撑,最后还是抵挡不住,被迫退入码头后面的城池。 袁熙军战船开始靠岸,兵士们推着投石器涌了下来,推着城头再度开始投石。 但这种举动就收效甚微了,百济在筑城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城头大多覆盖硬土坚石,石弹打上去伤害很小,而且百济的城池大部分都地势险要,只有几个地方可以攀爬,这对攻城方来说难度很大,因为守城方需要很少的士兵就能守住。 袁熙心道怪不得后世远征高句丽那么难,朝鲜半岛地形实在太过麻烦,就是到了有了重火力的近现代,攻下这种城池也不是易事。 即使在二战时期,拥有重火器的攻城方,面对古代的城墙,也只能一炮炮轰开,无法投机取巧。 袁熙一边喝令兵士继续投石,一边望向海里,那便还有公孙家族的百十条船在海上观望,这是公孙家族派来协助袁熙的。 也是袁熙这个计划中,用来假投降引诱江东军的。 当然,要是这些船真的想要对袁熙不利,反而和江东联手断了袁熙后路,那袁熙可就惨了。 袁熙这次,还是在赌,而且是以身做饵,赌注不可谓不大。 他没有打北面的三韩,而是组织舰队直接从朝鲜半岛最南端的百济打,故意露出无法逃跑的破绽,便是引诱敌人。 他要做的,就是利用江东搞不清百济和公孙家族的状况,以及盲目的自信,让对方彻底出局。 但袁熙的压力也很大,江东这次派出了上千条船,万余兵士,四员大将,这种规模的水军,即使是中计,也不是袁熙轻易吃的下的。 所以袁熙把自己做为诱饵成功的同时,还要看后面埋伏的田豫诸葛亮的应对,这两人切入战场的时机,是决定这场大战胜负成败的关键。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接头 蒋钦抓着绳子爬到桅杆高处,亲自观察远方的景象。 他已经得到消息,百余里外便是袁熙和百济交战的地方。 确切地说,是三韩和百济交界地区,横跨一条江水,汉廷官方地名叫做慰礼城的地方。 相比后世,这地方此时还是个小渔村,但山城却建的初具规模,里面的人口也有不少。 这地方地处沿海,民风彪悍,渔民常常兼做海盗,对于当初袁熙派来的商队多有袭扰。 百济将这一片地区称作北汉郡,而这座山城则是百济派出的郡守把守,如今他正坐在城中,听着城头密集的石弹砸下的声音,吓的面如土色。 他对下首的部下官员抱怨道:“你们是怎么搞的,做事这么不讲究,惹得他们这么快就打过来了!” 他说的话,有九成是辽东汉话,一分是当地土音,并进他们使用的文字也是汉文,三韩百济没有自己的语言文字,所以说汉话是极为普遍的事情。 而且越是地位高的,越是以说纯正的汉话为傲,至于他们眼中的下等百姓,因为不被允许读书识字,则是说着半汉话,半夹杂当地土语。 底下的官员都不做声,此时客座上首,却有个山羊胡子的老者怡然自得道:“郡守放心,凶虎虽然名震北地,但其所倚仗的,不过是幽州兵强悍而已。” “而如今我带来的,也是心怀不满的幽州兵,野战足以和他们抗衡,更不用说守城了!” 郡守听了,当即略略安下心来,当即笑道:“既然文和先生发话,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我也曾听闻文和先生的惊世之举,以一人之力,就能搅动汉朝天下大乱,真乃一代雄谋之士!” 山羊胡子的老者正是贾诩,他捋着胡子,呵呵笑道:“惭愧,都是些雕虫小技而已。” “想来我也是想要自保,才做下那些事情,后来也曾想过归隐,但奈何那凶虎不给我活路,将我流放到辽东种地,结果九死一生,实在是欺人太甚。” “所以我找机会逃出,和凶虎誓不两立,这辈子我和他不死不休!” 郡守听了,呵呵笑道:“有文和先生襄助,我也放心了!” “大王也是极为赏识曹公子和先生,这次要是能击退凶虎,我百济便能和魏国结为友邦,共同联手覆灭凶虎,到时幽州大片的封地,都在等着先生!” 贾诩面上陪着笑,心里则是大骂,我们凉州人当反贼也就罢了,你们狗一样的东西,也配图谋幽州? 幽州怎么打,也是汉人自己内部的事情,你个野人倒盘算起汉人地盘来了,草汝母! 贾诩面上不动神色,毕竟他可是老演员了,这次他来百济,自然不是真的和袁熙做对,而是实行贾诩的计谋的。 前几个月,袁熙采用贾诩献策,布置了一场大戏。 起因是曹昂的身份泄露出去,看守他的幽州兵里,有心向曹营之人,亦或想要升官发财的,于是在某一天,这些人聚敛起来哗变,带着曹昂和贾诩逃走。 他们不能回辽东,自然只能往南跑,于是一路奔逃,在数次击退幽州兵的追击后,最后终于是狼狈不堪的逃到了百济和三韩领地。 这件事闹的很大,短时间内在朝鲜半岛就沸沸扬扬传开了,百济和三韩知道后,都认为曹昂奇货可居,皆是派人过来争抢。 一番较量之后,百济拔得头筹,将曹昂贾诩和叛变兵士们带往了百济都城。 多方查验之后,百济大王确定了曹昂和贾诩的身份,同时也查认了幽州兵士叛变事件的真实性。 毕竟叛军逃过来的时候,很多人腰间还拴着幽州兵的头颅,而且追赶他们的幽州兵极为疯狂,不要命地突击搏命,把接应的百济士兵都杀的人仰马翻。 贾诩等人狼狈逃入城中后,幽州兵还不依不饶,在没有攻城武器的情况下全力攻城,但山城难打,幽州军见攻打不下,受伤的人日渐增多,最后只能无奈撤兵。 而且不久之后,袁熙那边就有诏书过来,严令百济立刻交出曹昂贾诩和叛变兵士,不然会尽起大军,推平百济。 对此百济朝中也是争论不休,也有不少人要求将曹昂这個烫手山芋交出去,但另一方则是认为可以利用曹昂身份和魏国联手,一起消灭袁熙。 这里面的利益无疑是巨大的,要是曹操取得天下,曹昂很有可能便是曹家继承人,而百济有保护曹昂的功劳,说不定可以拿到幽州作为回报,甚至更多! 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百济全朝上下都盘算齐了美好的未来,一致同意将曹昂留在都城,好吃好喝供着,并向曹操发书求救,打着曹操发大军过来消灭凶虎的美好算盘。 至于曹昂和贾诩会不会是诈降,自然也有人怀疑过,但看到贾诩嘴里被打掉的牙齿缺口,以及这几年两人垦荒而磨的都是老茧破皮的手,便都相信了八九分,感同身受,纷纷痛骂凶虎对士族俘虏的无情。 但曹操能否收到信且不说,袁熙倒是先过来了,而且是发动了数百战船,从青州出发西进,想要从朝鲜半岛南端的百济海岸线登陆。 百济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也是豁出去了,而且其先前就和袁熙有冲突,很多大臣觉得袁熙迟早会吞并百济,如今只不过正好找到由头而已。 最后百济朝中定下的对策,便是全力抵抗袁熙,等曹操发兵攻打袁熙后方,百济这边自然会解除危机! 他们的想法其实颇算可圈可点,除了他们的信不可能送到曹操手中这点以外。 这些年袁熙花费巨资,养出了一大批校事府探子,这些人经过了各种特种培训,自然是将百济三韩这些近乎原始的情报网玩弄于股掌之上,其中自然也包括百济三韩勾连江东的情报。 如今袁熙的敌人能看到的东西,都是袁熙让他们看到的,超乎时代的观念,让袁熙比任何人都注重情报战,在打仗之前就取得先机,这正符合和兵书中上兵伐谋的做法。 贾诩则是在百济都城附近的港口慰礼城被攻击后,自告奋勇带幽州叛军来帮忙守城,百济自然求之不得,他们在亲眼看到幽州兵的彪悍之后,也是放下心来,让幽州兵担任了守城的主力。 如今贾诩坐在座位上,面上怡然自然的喝着茶,心里则是不由佩服袁熙的魄力。 仗是真打的,弓箭是不长眼的,虽然是演戏,但不可避免会产生死伤。 两边可都是幽州精兵,就这样真刀真枪投入到一场大戏中去,可以算的上赌命,这让贾诩也是压力颇大,要是真的事败,那可就赔大了! 但如果成功的话,收益也是巨大的,不仅能以极小的代价开疆拓土,消除朝鲜半岛的隐患,更能一举两得,一饵两用。 而且贾诩使出浑身解数,带着幽州叛军冒着生死演戏,图谋的不仅是百济,还有兴冲冲赶过来的江东大军,江东所能凑起来的翻盘的最后一张底牌。 耳听城头喊杀声越来越大,北汉郡守和官员都遮掩不住面上的惊慌,以贾诩的涵养,也不禁有些心头焦躁,他要等的变数,怎么还没来?? 终于有个信使冲了进来,说道:“报!” “吴国水军已经在南面八十里处,说一天之后,随时可以发动!” 郡守和官员们听了,都是面上大喜,郡守还有些不相信,说道:“信件是真的吗?” 那信使道:“已经查验过了,是真的!” “而且送信的人是坐小船带着马偷偷登岸,然后上岸走小道我我接头的,这小道是先前信件中约定的,做不得假!” 郡守听了,这才喜道:“好!” “等江东大军一到,咱们便两面夹攻,覆灭凶虎!” 要是吕蒙死而复生,或者糜芳在这里,就能明白信件最不能相信,因为袁熙想要信里面夹杂私货太容易了,只要加个中间人就行了。 但吕蒙已死,没人知道袁熙做假信的手段,于是江东那边,收到了所谓百济的信之后,当即连夜起航,在夜色中直扑袁熙所在的港口。 如今他们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来时的千余艘船,只剩了八百余艘,船上的存粮,也不过数日,但这都不是问题,只要击败凶虎,就能就地补给,然后班师回朝。 换个角度,他们没有退路,只能孤注一掷,所以四将人人面色凝重,但他们心中同时充满了自信,海上无法火攻,正面对决,尤其是优势兵力,江东军绝不可能败! 眼下徐盛便是喝道:“我们在江东纵横几十年,要不是凶虎屡施诡计,我们何至于名声受损?” “眼下就是我们报仇雪恨,洗刷污名的大好时机!” “这是我们为江东水军正名的最好机会,诸位千万不能错过!” 蒋钦笑道:“说的好,但说法要改一下。” “现在我们是吴国水军,这也是我们为吴国名扬天下,打的第一战!” “就让我们从此地开始,打响吴国水军的不败威名!” 其他三人听了,皆是呼喝出声:“吴国水军,不败!” “吴国水军,必胜!” “必胜!”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接战 江东四将开始商量如何对付袁熙水军,蒋钦开口道:“凶虎诡计百出,更有奇怪的发火之物,各位交战时务必小心提防。” “上次巢湖之战,公瑾固然输在了火攻,但对面那远能百步的巨大火箭,也起到了关键作用,不然水军不至败的如此之惨。” “所以各位接近的时候,一定要万分小心对方的火油火箭,免得被其所趁。” 徐盛赞同道:“确实很麻烦,这东西比弓箭射程远,又专烧船帆,很不好对付。” “但如果不比拼弓箭,势必要接舷近战,但上次大战中,我观察凶虎水军和江东水军的作战方式,完全不同。” “我江东水军的优势,是身体矫健灵活,跳跃性强,配合短兵木盾,可以在船只上行动自如,这些年来,我江东也是倚仗于此,百战百胜,打下了不小的威名。” “相比之下,北地兵士身材高大笨重,习惯于平地作战,惯用的也大都是长兵,他们上船之后,不仅不适应摇晃的甲板,也不适用于善于近身的江东兵士,所以水战一直处于下风。” “但上次巢湖之战,凶虎兵士用长兵器在船舷边结阵,阻止江东兵登船近战,收到了奇效,让咱们这边一筹莫展,所以迟迟没能打开局面。” “这次如何应对,也需要好好考虑。” 丁奉听了,冷声一声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好近身,不等于不能近身!” “只要我们集中优势兵力,比如三船围攻一船,同时跳帮登船,对方面对三倍于己的兵士,怎么可能挡得住?” “我看上次上公瑾就是太过轻敌大意,非要和对面对攻,这正中了对方计策!” “依我看,咱们各领一支船队,专从侧翼的船只下手,几艘船同时围攻对方一艘,咱们千条船先干掉对面一二百艘,然后如法炮制,慢慢蚕食,他们有多少条船可以经得起消耗?” 蒋钦听了,赞道:“承渊此计大妙!” “吾等步步为营,稳步进军当可立竿见影,取得胜势!” 潘璋出声道:“若对方抱团结阵,又当如何?” 丁奉大笑一声,“这不是更好?” “我们船只占优,只要围住对方,不断用弓箭诱使对方还手,对面即使使用火箭火油,又有多少能消耗?” “等其势头一衰,我必一马当先冲入,将其阵型完全破坏,你们只要在后跟我冲就是了!” 众人听了,皆是赞道:“承渊之勇,让吾等惭愧,若是到了阵上,大家齐头并进便是!” 众人计议停当,便各自登上自己的船只离开,准备全速进军,虽然他们面上踌躇满志,但其实心中也多少有些发虚,他们的表现,多是为同侪打气的。 毕竟对面可是数次打败江东的凶虎,自己可以在面上蔑视他,但不代表心里就真这么轻敌,要连自己都骗了,打起仗来可是要吃大亏的! 经过一天一夜的行军,江东这支庞大的舰队,在经历了上千里的奔波远征后,终于见到了朝鲜半岛的海岸线。 船上的江东士兵,都是会稽郡的兵员,擅长水性,但经过长时间的海上生活,早已经不复当初上船前的生龙活虎,如今的他们,能发挥出七八成战力,就已经很难得了。 率领他们的蒋钦等人也心知肚明,但如今众人已经没有退路,这是孤注一掷的豪赌,赌注和回报同样巨大,他们现在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杀死凶虎,彻底洗刷江东的耻辱! 很快便有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说袁熙这几日不断用投石机攻打慰礼城,但还没有打下,但慰礼城形势岌岌可危,只怕也撑不了几天了! 而袁熙的舰队,除了一部分驻扎在码头附近,兵士登岸攻城外,还有一部分在附近海上巡逻,一部分在清理慰礼城周围的海岸线,如今在码头的袁熙军兵士,也不过数千人,正是突袭的大好机会! 得到消息后的蒋钦舒了一口气,他们终于还是及时赶上了,只要突袭袁熙军阵所在的码头,断了他海上退路,将其堵在慰礼城下,就能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同时蒋钦也暗暗警惕,这看似最接近成功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落入陷阱的时候,面对凶虎江东吃的亏已经足够多,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于是他涨出数十只舰船,作为先头部队攻打码头,同时通知丁奉等三人配合进击。 很快其他船队也派出了先头部队去攻击码头,想要袁熙水军回援之前占振码头,进而将袁熙岸上和水上的部队彻底分隔开! 而几乎同时,海面上出现大量舰队的消息,也传到到了袁熙军营中。 袁熙明白,这消息最多再过半天,就会传到慰礼城中,到时城中的兵士,便可能会出城反攻,配合江东水军夹击自己。 所以这半天时间极为关键,自己要做好所有布局等对方入彀,利用时间差分别击败两边,而这其中一锤定音的关键,便是诸葛亮和田豫的船队能不能按时赶到。 援军要是不能及时赶到,袁熙很有可能会被围死在岸上! 袁熙站起身来,开始发布一道道命令,这些年来他经过的赌命大战不是一次两次了,如今心里早已经没有了当初莫名的恐惧,只有平静而又汹涌的战意! 正午时分,大战正式打响。 江东作为前锋的二百余艘战船,全都是轻便快船,其以惊人的速度接近码头,突入了在码头附近下锚的袁熙水军。 袁熙早已经命人将大部分投石器拉回岸边,上百架投石器随即对江东船队展开了密集的打击。 但江东这些先锋船只当然不会等着挨打,他们急速接近码头驻守的船只,目的便是夺船杀人! 丁奉亲自出马,带着麾下船只一马当先,向最近的袁熙水军船只攻去,他看对方仍然没有拔锚,当即明白这是为了稳定船只,用陆战的方式来水战。 他当机立断,大喝道:“不要停,撞上去!” 两船相撞,自然是撞人的占优势,而被撞的一方,兵士皆会头晕目眩,陷入被动,想到这里,丁奉心中冷笑,对面这是在找死! 轰然数声大响,最前面的江东船只已经狠狠撞在了落锚的袁熙水军船只侧面! 就如同丁奉所料,袁熙水军船只多被撞出了一个大洞,船只摇晃不已,但让丁奉疑惑的是,对面船只却悄无声息,并无声音发出。 丁奉仔细一看,这才恍然,明显船上的人都登岸了,留了些空船在这里阻挡自己! 他一边暗骂袁熙水军胆小鬼,一面头疼地看着铺天盖地砸下来的石弹,这才明白为什么对方投石机有恃无恐,搞了半天人船上都是空的,根本没有砸到自己人的担忧! 丁奉没想到袁熙直接放弃了水军船只,这一招失算,便被投石机砸出的石弹笼罩,他一边指挥水手后退转舵,一边命令兵士躲避,登时手忙脚乱。 远处的潘璋见了,心道丁奉心急抢功,这下子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做人不能太急啊。 潘璋倒是颇为鸡贼,见状便指挥船队绕过袁熙水军空船,准备从其他地方寻找登岸地点。 然而他很快碰到了麻烦,他看到有段海岸线极为平坦,当即让船队过去,结果走到半路,前面的十几艘船只一下子全触礁了。 后面的船只转向不急,也纷纷挤在一起,登时动弹不得,这一下潘璋船队大乱,一时间无法发起有有效的进攻。 远处的徐盛见了,心道潘璋平时就喜欢占小便宜,这次不正面突入,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你也不想想,那么好的登岸地点,对方会不派人防守,等着让你登岸? 相比之下,那袁熙水军船只所在的海域,才是最为快捷的登岸地点,只要能冲上滩头,就成功了一半! 他当即命令自己麾下船队向着丁奉船队方向前进,只要舰船足够多,对方投石机就无法覆盖! 而蒋钦则是选择了一条中庸的路线,他命令船队贴着袁熙水军的空船移动,这样一来能躲开大部分投石,也没有触礁之虞。 很快除了潘璋外,三将都已经将麾下的船队都投入了战场,他们冒着开始变得稀疏的投石,向着码头上停靠的上百艘船只发动了突袭。 如今这些船有没有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截断对方的退路,让其无路可逃! 冲在最前面的丁奉终于突破了袁熙空船阵,他看着岸边的袁熙水军上百船只上人头攒动,知道上面是真正的敌军,接下来就是接舷战了! 不多时,丁奉率领的先头船队就到了岸边百步之内,然后不出所料的,袁熙水军开始搬出大火箭迎击。 丁奉早有防备,早命人落下船帆,全凭船只惯性登岸,而且火箭落到甲板上后,他命人及时将其丢入海中,然后扑灭火箭里面燃烧的火油。 袁熙水军那边发射了几十支火箭后,发现收效甚微,果断祭出了第二招,炸雷。 燃烧着火信的竹筒丢到了冲上来的江东船只甲板上,然后爆炸开来,但江东兵士都躲在船舱和甲板下面,几乎没有遭受到损伤。 听爆炸声稀疏下来,他们得到命令,一窝蜂涌上了甲板,准备跳帮近战。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死战 吴国兵士们一手握着短刀,一手举着木盾,他们大部分都出自山越地区,佼佼者就是丹阳兵,自小生活在山地,动作极为灵活,在险要的环境作战,有独得之妙。 他们之前大部分人和袁熙军交手过,知道对方船舷接战,喜欢长枪长戟,这虽然占了距离优势,但只要跳帮成功,对方就只能放弃长兵换上短兵,而这方面江东兵是有优势的。 所以吴国兵士都是信心满满,只要躲过长枪的第一次戳刺,跳入对方阵中,就等于赢了一半! 所以他们举着盾跳上船舷,准备跳帮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齐齐动作一滞。 对面拿的竟然不是长枪! 吴国兵士望着那以前从未见过武器,不禁倒退几步,勇气消失了大半。 无他,这武器太恶心了,恶心的让人根本不想去面对。 平心而论,这武器颇为粗陋,通体一丈五,也有枪头,但不同的是,他有几十个枪头。 这形状奇怪的武器,后方是木柄竹竿,前方三尺却是层层叠叠的铁枝,每层铁枝上都有枪头倒刺,一眼看上去,就像个扫地的大扫帚。 但这东西极为恶心,吴国兵士亲眼看到有人收不住脚步,往对方船上跳去,在半空中被对方两把武器刷到,登时身上头上鲜血淋漓,多出了几十道皮肉翻卷的血口。 那兵士惨呼一声,身子倒栽下去,掉在两船中间,被夹成了肉泥。 人死的如此之惨,以至于让其他人望而却步,心道凶虎军怎么每次都能搞出让人抓狂的东西? 但吴国兵士也不得不承认,这武器看着比长枪要重好几倍,达到了七八斤重,平地极难挥舞,偏偏却极为适合接舷战,兵士只要将其中段搭在船舷上,就可以握住尾部随意横扫,非常方便。 这奇形怪状的武器,便是后世戚继光抗倭用的狼筅了。 其被袁熙提早打造出来,便是专门用于对付身材矮小,作战方式和倭人有几分相似的江东水军。 眼见几十条狼筅大力摆动,将想要尝试冲过去的吴国水军刷的头破血流,一时间竟无人敢上。 后面赶来的丁奉见了,骂道:“直娘贼,胆子恁小!” “给我上,不打赢今天这一仗,大家都回不去!” 他手持长枪,命令手下开船狠狠撞了过去,同时喝道:“三条船攻一条,我不信他们挡得住!” 吴国士兵见了,只得齐齐发一声喊,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在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后,他们终于将对面的狼筅兵逼退,登上了船舷。 结果他们登船后,包括丁奉在内都呆了,袁熙军竟然施施然地退到了后面船上,再度结阵了! 丁奉仔细看时,这才发现,对面用的还是上次铁索连环那一套,而且还改进了! 这些铁锁,将停泊在码头的周围的所有船只都连了起来,各船之间在铁索上铺设木板,做成了通道,让兵士们能够在各船之间进退拒守,这本质上是把一条条独立的战船,连成了一个大战场,让江东众将先前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想法完全落空了! 丁奉虽然勇武,但并不傻,他从中嗅出一丝不详的气味,对方应对如此从容,显然是对江东突袭早有应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现在他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一条条船打过去,水战完全变成了陆战,看着不断伤亡的江东兵士,丁奉心里不断滴血。 破除连环船,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火攻,但现在双方都在船上,总不能一把火将大家一起烧死吧? 对面对火攻的理解,显然在己方之上,更何况其他,这下麻烦了! 在丁奉硬着头皮往里面填人的师父,蒋钦和徐盛也随后赶到了,蒋钦看了一会,便出声道:“有机会。” “对面没有水军大将!” “换言之,对面无法限制我们,只要我们攻上岸去,便能奠定胜势!” 徐盛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倒是没错,但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说他们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焚烧己方战船阻止我们?” 蒋钦一呆,下意识道:“应该不会吧,少了船他们怎么回去?” 徐盛看远方潘璋还在礁石区挣扎,眉头紧蹙,说道:“还有個不对的地方。” “我们已经动手了,慰礼城的守军和公孙家族的水军呢?” “要说慰礼城守军还没反应过来的话,那公孙家族的水军还在观望什么?” 蒋钦犹豫道:“应该没问题吧,大王给公孙家族开的价码足够高,而且这些水军,早在数年前就被公孙家族派过来了,远在凶虎插手辽东之前,其中也是有我们的眼线,错不了啊。” 徐盛咬咬牙,“这次出师不利,我总有不妙的预感,要是公孙家族船队一个时辰不到,我建议咱们先退却整军。” 蒋钦微一犹豫,说道:“好!” “我先让人告知承渊,让他不要太过冒进,一条条船稳步推进,同时打下一船,就派人检查船舱,看是否有引火之物,免得被对方坑了!” 蒋钦前线船上找到丁奉后,说了心中想法,丁奉说道:“这打下的几十条船我都看了,舱底并没有引火之物。” “除非对方投石机把火罐投过来,我已经让兵士做好准备了,随时都能用长兵器将火罐推下去,不会重蹈覆辙。” 蒋钦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我让文向在中军坐镇,若是公孙家族水军再不来,我们便先退兵!” 袁熙站在岸上,看着方圆十几里的海岸线上,到处都是破碎的船只和尸体,数万人在此绞肉,将整个海边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血肉磨盘。 他回头看了看慰礼城城头,心道时间也差不多了。 慰礼城内,郡守听着外面传来的消息,起身对部下喊道:“诸位,我们的盟友来了!” “吴王派出千艘战船,不远万里来帮我们抵御凶虎,这是什么样的崇高品德,我们能辜负远道而来的盟友吗?” 众人群情激昂,纷纷要求领兵出战,郡守听了,却把眼睛瞥向下方坐着,一直没有说话的贾诩。 贾诩见郡守望向自己,才出声道:“事情是这么个事情,我总觉得不太对。” “凶虎打城到关键时刻,那江东水军此时到来,焉知是不是有阴谋?” 旁边那出城打探的人忙道:“这怎么会是计,对方这打了一上午,已经死了数千人了,尸体把海面都堆满了!” “要是演戏,哪有这么死人的?” 贾诩还是摇头道:“话虽如此,这数万人的大战,凭我们千余守军能干什么?” “即使投入战场,也是杯水车薪,两边胜负,也不差我们这点人,我还是建议静观其变。” 郡守听了,便有些不高兴,对贾诩道:“先生是不是不舍得手下兵士伤亡?” “援助盟友,使我们百济的脸面,更是大王的脸面,先生既然投了我们大王,就要站在百济的立场上!” 众人听了,纷纷附和起来,贾诩见了,无奈道:“出城夹攻凶虎,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要依我一件事。” 郡守大咧咧道:“先生请说。” 贾诩出声道:“若我出城不敌,必然退走,但敌人肯定会尾随我追击,那时候是不能开城门的,所以我只能往都城方向退却。” “同时郡守要留好退路,做好城破的准备,方能保住性命。” 郡守听了,说道:“你放心,我亲自登上城头,为先生助威!” 贾诩心道这明显是还不相信自己,这城头只怕是要监视自己吧? 他也不点破,淡淡道:“那我就带兵出城了。” 未几,慰礼城上千兵士涌了出来,列阵对着码头逼去,他们大部分都是幽州人,善于骑射,当即弯弓搭箭,对着袁熙军阵远射。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正在抵御江东水军的袁熙军阵产生了骚乱,快要打到岸边的丁奉见了,更加发力猛攻,同时对蒋钦道:“好了,这下凶虎完了,就是公孙军水师不到,咱们也能赢!” 蒋钦犹豫,自己走前对徐盛说好,若是公孙军水师不到,便要退兵的,如今丁奉明显打的上了头,是进还是退?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了连续不断的号角声,随即海面上出现了百余艘战船,对着码头全速行来!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凝神观看,等中军的徐盛发来了消息,确定是公孙氏水师赶到,并派人给徐盛报信,准备共击袁熙。 丁奉听到后,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公孙家怎么忍得住封王的诱惑!” “今日凶虎必死,拿下他的人头,大王许诺封都督,万户侯!” 江东军兵士听了,顿时一个个如打了鸡血一样,狂叫着往码头猛攻。 袁熙站在码头高处,看着向自己涌来的三方敌人,嘴角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江东觉得自己朋友很多,也许潮水退去,他们才能看清谁在裸泳吧。 要是换做其他人,多少也要想想公孙家族确实有背叛这种可能,但袁熙不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