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端敏公主的团宠日常》 1、第 1 章 “快，都麻利点，赶紧的，热水呢，赶紧给主子端进去。福晋和善，你们这群小蹄子平日里偷懒也就算了，今儿个谁要是敢在这节骨眼上偷懒，仔细你们的皮。” 正房门口的抄手游廊下奇嬷嬷双手掐腰，锐利的眼睛盯着过往的丫头奴才，仿佛能把人烧出个窟窿来。原本温和的面色变得刻薄，嘴上更是不停歇，无论是谁都能被她挑出点子错处来。 她抬头看了眼仍旧连绵的细雨，转头又喊了个丫头过来。 “塔拉，你去把小主子的襁褓、衣裳都给收拾出来用炭火烤烤。咱家小主子金贵着呢，可马虎不得。” 嘱咐完塔拉，她又不放心的多叮嘱几句：“这雨还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你多上点心，务必把小主子的东西收拾齐整。福晋说了，咱们不差钱，不用担心炭火不够。” 说起这大雨，奇嬷嬷耷拉着嘴角，满脸不高兴。 自三月起到现在就老天爷没停过哭泣，淅沥沥、哗啦啦下了整整三个月的雨。这雨水勤快了也不好，京城的街道上就没干过，家里柜子里的衣裳、料子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烘烤一遍，免得受潮长了毛。 也亏得她家主子是亲王福晋，本身又出自科尔沁大族博尔济吉特氏，嫁妆丰厚，不然这般消耗换个人家未必能承受得起。 塔拉郑重的点头，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嬷嬷您放心，襁褓早就拿出来烤上了，就等着小主子出生穿呢。” 满蒙速来有联姻的习俗，两年前博尔济吉特氏满十五，太后做主把她赐婚给简亲王济度做嫡福晋。 去年年底，博尔济吉特氏查出有孕。这不，今儿晚上刚刚用过膳食，她就觉得肚子不舒服，似是要生了。 虽是六月因着下雨天黑的特别早，刚到酉时就看不见了。此时正院的游廊、门口能遮雨的地方全部挂上了红灯笼，把正院照的灯火通明。 杜嬷嬷从产房出来走到奇嬷嬷身边，她看着院门口蹙眉道：“怎么？王爷那边没去通知？” 生产是大事，嫡福晋生的又是嫡出最为尊贵，按理说王爷早就应该过来了才对。可从福晋身体不适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刻钟，她都没看见简亲王的影子。 杜嬷嬷并不是简亲王福晋的嬷嬷，她是宫里太后身边伺候的。 简亲王这门婚事是太后赐的，简亲王福晋不仅出身高贵还是太后嫡亲的侄孙女。太后对简亲王福晋自是十分关心。 简亲王福晋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她就把人送到简亲王府给了简亲王福晋。 杜嬷嬷是太后的心腹嬷嬷，让她照顾简亲王福晋，除了她经验丰富之外，还有给简亲王福晋撑腰、免得有那不开眼之人欺负简亲王福晋的意思。 临出宫前杜嬷嬷还笑太后关心则乱，以简亲王福晋的地位谁敢欺负她？来简亲王府的这几个月，她才知道太后的担心不无道理。 自她住进简亲王府，简亲王济度来正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平日里对嫡福晋不闻不问也就罢了，来的那几次也是质问福晋、责怪福晋苛待后院妾室的。 简亲王福晋是什么人，她不仅仅是太后的侄孙女，本身代表的更是蒙古诸多部落。简亲王如此对待福晋，就不怕蒙古那边知道？ 杜嬷嬷虽不是蒙古部落出来的，也知道蒙古诸多部落同气连枝最是护短。这事儿若是让蒙古那边知道了，简亲王能讨得了好？ 奇嬷嬷撇撇嘴，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两刻前就去了，说是二格格又哭了，晚些时候过来。” 晚些时候？不过是托词罢了，两个月了，简亲王的‘晚些时候’就是没时候。 两个月前简亲王后院的庶福晋杭氏生了个小格格。小格格刚出生时太医也是看过的，身体健康的很。 也不知杭氏怎么照顾的，出生这俩月三天两头闹毛病，每次闹毛病都让人去喊简亲王。 简亲王又不是太医，喊他有什么用，不过是后宅争宠的小伎俩罢了。 偏偏就是这种一看就能明白的小伎俩，简亲王每次都颠颠的去了，还乐此不疲。 杜嬷嬷心道果然如此。 没看到简亲王她就猜是这么回事，如今猜对了，她的心情并没有变好，反而更加沉闷。她在心中暗骂对方一句‘蠢货’。 杜嬷嬷并没有在外头多待，两人说了几句话，交代些事情，她又回屋去了。 说发动，实际上距离生产还有些时辰，此时简亲王福晋正忍着疼在丫头的搀扶下艰难的走动着。 杜嬷嬷进来她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期间脸上的表情未变。 杜嬷嬷去做什么，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这个结果早在她预料之中，因此并不觉得意外。 如果说刚成婚的时候她对济度还有些期待，经过这两个月，也早就从失落变得心如止水。 不来就不来吧，这样也好。杭氏那女人野心大得很，也只有济度觉得她单纯美好。自己生产在即，谁知道那女人会不会利用济度算计她。 济度不来她反而轻松些，不用派人防备着他。 想罢，她的肚子忽然动了几下，博尔济吉特氏笑了，她柔声道：“乖宝宝，你这是在安慰额娘吗？” 她早就发现了，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聪明的很，每次她心情有变化的时候，宝宝都会动几下。她高兴地时候宝宝动的欢畅像是在跟着她一起高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宝宝就会像现在这般动作轻柔的隔着肚皮抚摸、安慰她。 而且这孩子相当聪明，好似能明白她说的话。 就像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像是在回应她一般再次动了起来。 感觉孩子的动作，简亲王福晋用手轻柔的抚摸肚子，她眼睛里带着光，“额娘的乖宝，额娘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跟你见面了。” 乌晶晶是天地间最后一只金乌幼崽，不过是睡了一觉，再睁眼就投胎到了别人肚子里。 乌晶晶有些懵，似懂非懂，不过她能感觉得出，这个她应该称呼为额娘的人是真心喜欢她的。 她是金乌，出生起就是独自一只，从未见过爹娘。每次见别人跟爹娘撒娇她只有羡慕的份。 现在不同了，她也是有额娘的乌了。 想到此处，乌晶晶便有些迫不及待，她想要看看那个‘宝宝、宝宝’叫着她的女人。 顺治十年六月十三，黎明刚过下了三个月的雨慢慢停了下来，卯初一轮明日从东方升起，耀眼的日光照耀着大地。 伴随着日出，似有一只玄鸟从太阳上飞出，带着七彩的尾翼落入京城某个院落之中。 “生了，生了。福晋，是个小格格。哎呦，小格格真真漂亮，奴婢接生过那么多次，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小格格，瞧着就让人打心底里高兴。” 接生嬷嬷可不是奉承简亲王福晋，她是真觉得这孩子漂亮。看着就欢喜。 听见女儿的哭声，劳累了一夜的简亲王福晋费力的抬起头看了襁褓中的女儿一眼。小丫头闭着眼睛，微张着小嘴巴，一对小拳头放在脑袋旁静静地睡着。 简亲王福晋嘴角带着笑，她伸手轻轻碰了下女儿的小脸，一脸满足。 见简亲王福晋并没有因为生了女儿不高兴，接生嬷嬷紧跟着奉承几句：“要奴婢说小格格就是个有福气的，您瞧外头天晴了。” 自打三月皇上下旨废后以来，大清下了整整三个月阴雨连绵，怎么祈祷都没用。她记得真真的，福晋躺在床上的时候外面还哗啦啦大雨倾盆呢。 小格格一出生雨就停了，不是有福气是什么？ 简亲王福晋头都未抬，不过从她勾起的嘴角能看出，她对这话十分满意。 女儿跟儿子不同，女儿出生带点祥瑞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接生嬷嬷这话，她很愿意听。 简亲王福晋没接话，接生嬷嬷也不恼，她仍旧笑眯眯道：“福晋，您累了一晚先休息，奴婢抱着去给王爷瞧瞧。” 简亲王到底没糊涂到家，昨晚他并没有宿在杭庶福晋的香兰院，而是在看过二格格之后来了正院一直等到现在。 人既然在，小格格也出生了，论理也应该抱出去给济度瞧瞧。 博尔济吉特氏神色平淡，“去吧。” 怎么说都是她孩子的阿玛，简亲王福晋不会蠢到拦着他亲近女儿。 接生嬷嬷抱着孩子往外走，杜嬷嬷低头对着旁边的海嬷嬷说了句什么，紧跟着走了出来。走出到门口，她从接生嬷嬷怀里接过孩子，整理了下襁褓这才迈步往外走。 走到简亲王面前，杜嬷嬷微微福身，“恭喜王爷，福晋生了个小格格。” 听见是个女儿，简亲王有些失望，他并没有伸手去接，甚至先开襁褓看一眼的打算都没有。 他旁边的杭庶福晋眼珠一转，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福晋。福晋是个美人，想必小格格也差不到哪里去。不像我，自己姿色平平，连带着二格格的容貌……” 剩下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徒留给众人自己去遐想。 杭庶福晋说也就算了，还伸手去掀襁褓。她脸上带着笑，这笑并不是真的喜欢小婴儿，而是她知道刚出生的孩子未曾长开好看不到哪里去。 什么科尔沁有名的美人，她就是故意这般说，好让济度先入为主认为三格格是个难看的，让三格格刚出生就失宠。 杜嬷嬷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敛下眉眼。 她当然清楚杭氏的目的，只可惜这回杭氏注定要失算了。 小格格刚出生还未长开不假，但她的五官仍旧能看得出来是精致的，圆润粉嫩的小脸、乌黑浓郁的毛发，比二格格好看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样的小格格，想必简亲王也是喜欢的。 就是不知杭氏会不会后悔。 杭氏当然是后悔的，襁褓刚刚掀开一个角只看到个小嘴巴她就后悔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她看到的，她用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满腔的嫉妒，才没能失态。 这孩子太可爱了，可爱到她差点忘记小格格的身份抱起来轻声哄着。 她跟福晋可是‘仇敌’，怎能喜欢对方的孩子？ 杭氏不敢回头去看济度，她只希望济度没看见小格格长什么样。不然，有三格格珠玉在前，她女儿怎么办？ 岂不是要被压一头？ 杭氏也不想想，她只是个庶福晋，她生的女儿别说跟三格格，就是侧福晋所出的大格格都比不上。虽说满族女儿金贵，但嫡庶之分同样分明。 就算三格格长得不好，该压一头还是会压一头。 济度并没有听到杭氏内心的奢望，发现爱妾对小格格有兴趣，他终于舍得低头看一眼。这一眼就让他手痒，忍不住挤开杭氏从杜嬷嬷怀里抱过女儿。 柔软的触感就在胸膛，济度终于露出笑容，“好，你们照顾福晋辛苦，正院所有奴才赏赐半年月钱，府上所有奴才赏赐三个月月钱。” “我私库里还有些皇上赏赐的锦缎，那料子柔软舒适，正好拿来给我女儿做衣裳。” 听到这话，杭氏险些没晕过去。 御赐的锦缎她早就眼馋，废了那么大劲儿昨晚上哄着王爷把锦缎给她，正打算等福晋生完孩子去拿呢。这下可好，全泡汤了。 2、第 2 章 济度可不知道杭氏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他这个人惯会喜新厌旧，哪怕已经想起昨晚答应杭氏的事儿，这会儿也不会改口。谁让杭氏这会儿在他心里不如女儿可爱招人疼呢。 杜嬷嬷等人就更不会提醒济度了，正院都是福晋的人，王爷疼爱小格格她们只有高兴地份。她们恨不得王爷把所有东西都给小格格呢。 刚生下来的小孩子吹不得风，济度看了两眼就让杜嬷嬷把人抱下去，紧接着他又派人往宫里传信儿。作为宗室的和硕亲王，府上添丁都是要去宫里报喜的，何况这个孩子还是嫡福晋所出。除了皇上那边，皇后与太后那儿都要让人报喜。 乾清宫 顺治帝脸色难看的盯着已经铺好的绢帛，他紧咬着下唇，拿笔的手颤抖不已。 京师大雨连绵三个月未见晴天，不少大臣上折子说这是他一意孤行废后导致的结果，他应该立刻下‘罪己诏’以求上天原谅。 叫嚣的这些人中又以蒙古部落、汉臣为最。 那几个汉臣没什么说的，就是老学究固执得很。 蒙古那边真当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皇后无过错、废后让天下人耻笑与皇上声誉不利’，话说的漂亮，实际上呢？ 不过是因为皇后出身蒙古，他们觉得废后触犯了蒙古的利益罢了。 瞧瞧，他不过是另立了一个蒙古女人当皇后，那群人不就闭嘴了？ 按理说，蒙古那边都闭口不言，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作为皇帝他应该大度，不该秋后再去算账。 却不想，蒙古那边是过去了，汉臣御史那边过不去。 他们固执的认为三个月大雨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一定是他这个当皇帝的做错了事情惹怒上天。想要结束大雨只有他亲口承认自己错了才行。 所谓‘亲口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并不是说说而已的。他必须下罪己诏，把自己的过错昭告天下。 他一心想做一个好皇帝，被后世人敬仰。一旦下了罪己诏，身上就有了污点。 一个有污点的皇帝，又怎么可能是好皇帝呢。 因此，顺治无视了这些折子，他坚信自己没错。 前日，有个御史慷慨激昂，见他不言语一头碰死在乾清宫宫殿门口。 昨日，又有御史在宫门口自缢身亡。 那群人在逼迫他，只要他不下罪己诏，等到今日清晨说不得还会有人以死相逼。 如今已是黎明，距离宫门开启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最多辰时初，那几个老顽固又该来‘逼迫’他了。 朝堂不稳，前朝余孽虎视眈眈，若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他必定会受万人唾骂，再有前朝之人煽风点火，说不得大清江山都要毁在他手上。 若写下‘罪己诏’…… 福临心中十分不甘。 气愤的扔下手中的御笔，顺治帝走到窗前打算吹吹冷风降降火。 忽然天边出现一抹红，紧接着消失了三个月的太阳缓缓升起。 红日东升，他舒了口气，久违的笑容挂在脸上。紧接着他就见那红日之上射出一缕霞光，似有一只红色瑞兽拖着长长的彩色尾巴向着地面而来。 眨眼间霞光落在京城的某处，速度快的就像是他眼花看错了。 顺治帝着急的喊道：‘吴良辅，吴良辅。’ 大太监吴良辅应声而来，他本是前朝的太监，也不知怎的入了顺治的眼被留在跟前伺候，做了乾清宫太监总管。 吴良辅虽是奴才但与其他奴才又不一样，他对顺治并没有畏惧之心，此时见了顺治态度不卑不亢。 “皇上，您叫奴才。” 顺治并没有因为吴良辅的态度而生气，他对着吴良辅招招手，声音有些急切，“吴良辅你看到没有出太阳了。” 吴良辅笑道：“奴才看到了，皇上，奴才早就说过您是真命天子，是上天选中的人，怎么可能受罚。您瞧，太阳这不就出来了。他们啊不过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而已，这样的人奴才见多了，他们这是想要借着皇上您的名头得好处呢。” 汉臣御史逼迫皇上发‘罪己诏’的事情别人可能不清楚，作为贴身伺候顺治的奴才吴良辅怎么可能不知。他不但知道，还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当皇帝的都自负，别说没错，就算真的错了，谁又愿意承认自己错呢？ 御史最喜欢做的时候就是弹劾官员以图名留青史。皇帝废后、三个月大雨不断，这么好的‘把柄’他们怎么能放过。 提起那群御史，顺治帝脸色果真变差。吴良辅小心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道：“可惜啊，他们算错了一点。皇上您是真龙天子，又岂是他们能够诬陷的。这上天啊，知道皇上您是明君，保佑您呢。” 顺治抬手指着吴良辅笑了，“你啊，”笑过之后他才说起喊吴良辅的原因，“你刚才站在外面有没有看到什么？比如玄鸟降临京师、彩霞漫天等祥瑞？” 吴良辅心颤了一下，他刚才根本就没在外头能看见什么？ 虽说已步入六月，然，天空下了整整三月的雨，雨中的夜晚寒冷潮湿，人在外面站久了难受的很。 吴良辅得宠，这两年越发‘娇贵’起来，他表面上说是在外头守着，实际上只派了个小太监候着，自己躲在偏殿享福呢。 他能出现的这般及时，也是因为看到太阳出来小太监去喊了他。 什么玄鸟临空、彩霞漫天，他什么都没看见。 但这并不妨碍他扯谎。 只见吴良辅笑道：“奴才正要跟皇上您说呢。皇上，雨过天晴并伴有祥瑞出现，这是吉兆啊。这说明老天爷对皇上您也是认可的。” 皇上是对的，那‘逼迫’皇上的大臣自然就错了。 顺治帝满意的点头，吴良辅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你去让人打听打听，皇城东南那边今儿个有什么喜事儿没？” 满清的京师有着严格的划分：外城居住着百姓、汉人；内城是满洲的天下，除了特别几个受顺治喜爱的汉臣被允许在内城居住，其他全部都是满洲大臣极其家眷。 除了这两个城，再往里便是皇城，这里居住着除了皇帝以外的爱新觉罗家成员，俗称宗室。 而皇城东南方向地理位置好，居住的都是亲王级别的人物。也是他刚刚看到彩霞落入的地方。 似这等祥瑞降落的地方，必定有好事发生。想当初他额娘也是伴随着祥瑞出生的。 某些人不是一直不服气，想要把他们驱逐么，说他们是强盗。皇城住着的都是爱新觉罗家子弟，上天降下祥瑞那就说明是对他们爱新觉罗家的认可，大清入驻京师乃是顺应天意。 更甚至…… 这‘祥瑞’也算是解了他的困境。 顺治怎能不在意？ 吴良辅一拍脑子，“哎呦，皇上您这么一说，奴才还真想起一件事儿来。”他往前走了两步谄媚着，“皇上您忘了，安亲王府的二格格今儿摆周岁酒。” 顺治仔细想想确实有这么回事。 安亲王岳乐去年得了个女儿，好像还真是今儿周岁。而安亲王府也确实在皇城东南。 他小声嘀咕：“莫非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他跟岳乐关系不错，岳乐的女儿也是他的侄女，如果真是这丫头那也不错。 “吴良辅，传旨……” 话刚起了个头，又有一小太监走了进来。小太监低眉顺目，行过礼后便道：“启禀皇上，简亲王派人入宫报喜，说简亲王福晋于今日卯时生了个小格格。” 顺治&吴良辅：…… 顺治帝大喜，卯时不就是他看到玄鸟落入皇城的时间？那这个格格很可能是…… “吴良辅，你亲自去简亲王府走一趟，不，朕自己去。济度添了嫡女这可是大喜事儿，当初岳乐家二格格出生朕就去了，济度这没道理不去。” 济度跟岳乐一样都是宗室、是大清的肱股之臣，他应该一视同仁。 额娘不喜他出宫乱跑，可这回情况不同，若他没记错济度福晋同样出自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她还是额娘的侄孙女，继后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自己去简亲王府看望济度的嫡女，额娘必定不会阻止。 不，若额娘知道自己是去看望济度的嫡女，怕是高兴地牙都看不见了。 “吴良辅，你去给朕挑些好物件。嗯，就比照着去岁给岳乐二格格那个加厚三成，咱们去简亲王府。” 吴良辅有一瞬间的犹豫，他小声道：“皇上是觉得？那安亲王府那边……” 他的意思，两人都是今天，还都在皇城东南，他们毕竟只看了个大概，皇上怎么确定人是简亲王府的而不是安亲王府的？ 本来么，不管是安亲王府的二格格还是简亲王府的小格格，谁伴随着祥瑞出生都跟他没关系。怪只怪简亲王府这位的生母姓博尔济吉特，是静妃的堂侄女。 静妃还是皇后的时候嚣张跋扈，对他横眉竖眼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还赏过他好几个巴掌。他吴良辅可是记仇的很，好不容易挑拨的皇上下决心废后，他不容许有半点差错。 他知道太后对静妃有多看重、愧疚，假如简亲王府这位真的有什么征兆，谁知道静妃会不会因此复立？ 他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有来历的只能是安亲王府这位，绝对不能是简亲王府的。 然，福临会错了意，或者说吴良辅伪装的太好，他根本不知对方心中怨恨静妃，他只以为吴良辅是问去安亲王府的事儿。他刚才话虽然还没说完，他相信吴良辅知道他的意思。 沉思片刻他道：“这样，你给安亲王府也挑几件物品赏赐给二格格，就说是朕送给她的周岁礼。” 岳乐是他堂哥，亦是难得在政治上能与他共鸣的人，若不是之前下雨，他早就去参加岳乐女儿的周岁宴了。这贺礼自然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吴良辅还想在说什么，顺治已经不想在听了。 因为废后与宛宛（董鄂妃），他这段时日与额娘关系很是僵硬，额娘心里不好受，他何尝不是如此。现在难得有个可以缓解两人关系的事情，顺治拿出十二分的用心，他打算亲自去给小丫头挑选礼物。 希望额娘看在他如此用心的份上，不要总是针对宛宛。 吴良辅想要再说些什么，又怕惹得顺治怀疑，他便紧跟在顺治身后，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打消皇上的念头。 还没等他找到机会，贤妃董鄂氏带着一群宫女款款而来。 看到她，顺治赶紧走了过去，牵起她的手温柔道：“你怎么过来了？”说完他又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伺候董鄂氏的人，怒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娘娘的，朕的话都敢不听，要你们有何用？” 董鄂氏自幼身娇体弱，之前下雨她身体便一直不好经常生病。她入宫的这一个多月，且不说从未给皇后请过安，只要她出了承乾宫的大门，回头必定会‘病’上一场，因此顺治才不准她出承乾宫的大门。 旁的妃嫔都是顺治帝传召去乾清宫伺候，只有董鄂氏是个例外，每日都是顺治帝去承乾宫找她。承乾宫于顺治来说俨然成了第二个住所。 董鄂氏笑的温和，她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皇上，不怪她们，是我想你了，想过来看看。”许是说了什么羞人的话，董鄂氏还红了双颊。 她转过头然后就看见顺治身后的奴才大包小包。 她疑惑道：“皇上这是准备要去哪儿？” 不等顺治回答，吴良辅逮住机会把事情说了一遍。他语气有些奇怪，明明是陈述事实，顺治总觉得哪里不对。 董鄂氏适时红了眼眶：“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皇上也不至于……皇上，简亲王府的格格生的可真是时候。”说到这里她用帕子擦擦眼睛，调皮的眨眨眼，“皇上，人家小格格这回可是帮了您大忙，您可要好好感谢人家才对。皇上若不介意，我瞧瞧您都打算送什么。简亲王福晋可是出身科尔沁的贵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您送的太薄了可不好。” 顺治帝脸上的笑容淡了。吴良辅低头偷笑，他就知道告诉贤妃娘娘是对的，这后宫除了他也只有贤妃最担心废后崛起。 不，贤妃怕是比自己更担心。他只是个奴才，与废后之间的恩怨说大也不算大。贤妃不一样，博尔济吉特氏被废为静妃，这里头贤妃的‘功劳’可不小。 福临想说不去了，就见苏麻喇姑带着一大堆东西走了来。 慈宁宫的人都不喜欢贤妃，她看到贤妃之后笑容未变，只规规矩矩行礼。 “皇上，太后娘娘得知简亲王福晋产女，特命奴婢前去贺喜。听说皇上也准备去简亲王府，不知奴婢能不能跟皇上随行？” 苏麻喇姑是太后最信任的奴才，两人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很多。于太后而言与其说苏麻喇姑是奴才不如说她是姐妹，太后的事情苏麻喇姑都参与过，也了解太后的心事。 众所周知皇上厌恶蒙古，简亲王福晋又是科尔沁右翼的格格，她担心皇上厌屋及乌。 苏麻从小跟太后一起，皇上也是她看着长大的，顺治会跟亲额娘闹别扭，却对苏麻很好。很多时候，苏麻说的话比太后都好使。 所以，在发现太后的担忧之后，苏麻自告奋勇跟着皇上去简亲王府。 说完这话她又看向贤妃，苏麻脸上的笑容一直是和善的，她并没有因为太后不喜贤妃而给贤妃甩脸子。 她故意露出一个怪笑，眨眨眼，“瞧我来的真不是时候，皇上这是打算跟贤妃娘娘一起么？” 她就像是一个温和的长辈，发现小辈有了喜爱之人那样，笑的暧、昧，满脸调侃。 顺治不好意思红了脸，他道：“嬷嬷别乱说，没有的事儿。我一直把你当长辈看的，乾清宫自然是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整个慈宁宫大概也只有苏麻对他跟宛宛的爱情是乐见其成的，而苏麻在他的心里同样重要，他一直把苏麻当成另一个额娘。 苏麻笑了，她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董鄂氏的身上。 “奴婢僭越说句不该说的话，皇上您也是，明知道贤妃娘娘身体不好做什么还要带着她乱跑，若把贤妃娘娘折腾病了，您不心疼？这天儿这会是晴的不假，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变脸呢。娘娘身体弱还是得悠着点。” 苏麻态度自然，好似她真的很关心贤妃。她这态度别说顺治，就连贤妃都被糊弄了。 3、第 3 章 披风快要披在董鄂氏身上的时候，她不由自主躲闪了一下，哪怕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僵直身体，苏麻还是在她眼底看到一丝嫌弃、厌恶。苏麻佯装不知，歉意道：“这披风奴婢今儿第一次披在身上，希望娘娘不要嫌弃。” 董鄂氏浑身不自在，她嘴角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嬷嬷严重了，我怎么会嫌弃呢。”顿了一下，她又多说了一句，“多谢嬷嬷。” 苏麻亲自动手给她系上披风，期间态度一直是恭敬温和的，好似眼前之人真的是她的主子一样。她这态度直看的董鄂氏头皮发麻、如坐针毡，只有顺治满脸开心，也只有他以为两人关系随和，没看出底下的风起云涌。 他甚至在苏麻系好披风后抬手轻抚董鄂氏的脸颊，他懊恼道：“宛宛，都是我没考虑周全，苏麻说得对，你身体不好，赶紧回去吧，等我回来就去承乾宫看你。” 董宛宛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乖巧的点头，她深情地看着顺治，“那皇上您路上小心，我在承乾宫等你。” 顺治点头，他目送董宛宛走后，这才带着苏麻与吴良辅出宫。 安亲王府与简亲王府并不在一条街，两座府邸一东一西相隔甚远。进入皇城，顺治就与吴良辅分道扬镳。他与苏麻去简亲王府，吴良辅带着奴才去了安亲王府。 济度不敢相信的看着门房，“你说什么？”之后他急匆匆往外走，边走边说，“愣着做什么，赶紧跟我去迎接皇上。” 圣上亲临这是荣耀，济度自然不敢怠慢。他不是自己去的，还喊了后院的两个侧福晋。 济度是宗室亲王，他府上不但有出身高贵的嫡福晋，还有两位出身同样高贵的博尔济吉特氏侧福晋。女子怀孕后不宜操劳过度，得知有孕简亲王福晋就把后宅的事情交给两个侧福晋共同打理。 这两位虽然都姓博尔济吉特，却并不是科尔沁出身。不过同为蒙古部落的贵女，这两年三人之间还算相安无事没什么大的摩擦。 满洲旗男子实行多妻多妾制度，两人虽是侧福晋，手中的权利不比嫡福晋少。皇上过府，她们有资格作为女主人去招待。 垂花门前与顺治帝碰上，济度当即甩着马蹄袖跪下，“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顺治抬手虚扶他一把，笑道：“都是自家人，堂兄快请起。”他与济度关系还算亲近，抬头往后院的方向看去，“听闻堂兄添了个小格格，不知可否抱出来让我看看？” 他又随手指着苏麻，“这位你应该认识，太后娘娘得知府上添了丁，特意派苏麻咕咕来探望。” 苏麻不紧不慢走过来给济度行礼，“见过简亲王，见过两位侧福晋。得知简亲王福晋添了个小格格，太后娘娘甚是高兴，特命奴婢给福晋与小格格送来赏赐。” 作为太后身边第一得意人，苏麻对简亲王府的事情同样知之甚祥。济度是个宠妾灭妻的，若自己不加上这句话，她真怕简亲王被女人冲昏了头把东西都给了旁人。还有这两个侧福晋。 蒙古部落对外齐心，实际上部落与部落之间也有竞争。太后此举也有震慑这两位侧福晋的意思。免得俩人以为静妃被废，皇上对科尔沁不满就随意欺负起人来。 简亲王福晋是太后的娘家人，她带来的这些赏赐不仅有太后给的，还有皇后与淑慧妃，作为简亲王的亲妹妹，她们都给准备了丰厚的贺礼。 如果简亲王是个好的，后宅的女人老实本分，她们也不介意被沾点便宜。 整天惹是生非，还想要占便宜，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苏麻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静妃倒台了不代表她们科尔沁没人。简亲王福晋同样还有太后与皇后撑腰，想要欺负她得先掂量掂量。 两位侧福晋都是明白人，苏麻带来的东西她们谁都没占手，直接让正院跟着出来的奇嬷嬷带人搬去了简亲王福晋的院子。 太后与皇后、淑慧妃送的东西虽多，那些是给简亲王福晋的，哪些是给小格格的，搭眼就能看出来。 古人认为女子生产不详，男子是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入产房的。顺治作为皇帝更甚，他想看小格格只有让人把小格格抱出来的份。 乌晶晶是被杜嬷嬷抱着出来的，她虽是天地间最后一只金乌幼崽，投了胎跟普通人类婴儿没什么不同，一样需要吃喝。 顺治来的不太巧，此时的乌晶晶刚刚吃饱喝足闭上眼睛睡得正香。 她双手握成小拳头放在耳边，小嘴微张吐着小泡泡，只一眼顺治就喜欢上她这可爱的小模样。 他心说这回吴良辅肯定错了，看到小丫头的第一眼，他就有一种感觉，这个丫头才是那天降的祥瑞，是解除他困境的有福之人。 别问他为什么，哪怕所有的婴儿刚出生都是一副模样，他就是这般笃定。 他忽然想起什么，“堂兄，我记得之前你曾说过愿意把小侄女交给我来抚养，这日不如撞日，今儿我就把她带回宫里如何？” 大清跟蒙古关系亲密、古有联姻，到了他这也不例外。他如今膝下空虚，早就打算从宗室挑选几个格格充作公主抚养。 简亲王福晋的身份特殊，当得知她怀的是个格格的时候他就跟济度通过气，当时济度也答应了。还说他能看上他的女儿是服气。 他承认，当初选择简亲王福晋的女儿主要考虑的是政治因素，他对这个孩子并未有多大的感情。那时候他打算的是等小丫头过了百日、或者周岁再抱回宫中。 现在不同了，只一眼他就喜欢上了小丫头。未免济度后悔，当然是越快把人搂到自己身边越好。 济度的脸色瞬间不自然起来，他低头看着睡的正香的小女儿忽然有些舍不得。 他不敢违抗圣旨只能打哈哈道：“皇上，小丫头才刚出生，身体脆弱，不如让她在府里养些时日再说也不迟。” 如果时间能倒流，济度很想回去给那时候的自己一巴掌，捂住他的臭嘴。女儿若是被皇上抱走就再也不是他的女儿。 一想到这辈子都见不着女儿，他的心顿时难受起来。 皇上的意思他是不敢反驳，有人敢啊。他想着自己先哄着皇上把女儿留下，等博尔济吉特氏醒了，再让她去跟皇上闹。 他都舍不得女儿，他不信博尔济吉特氏能舍得。 博尔济吉特那女人的嚣张跟静妃有的一拼，若是她开口女儿绝对能留下。 顺治虽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看他的样子就明白了济度反悔了。 他摆摆手不以为意道：“我记得额娘派了太医过来，想必太医早就给小丫头检查过身体了吧。马车上有窗帘严实的很，一路上我都抱着她，绝对吹不着风。再则，宫里要什么没有，我还可以调派几个医女照顾她。” 福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堂兄，你放心，她既然成了我的女儿，我自然会待她如珠如宝。堂兄这般推三阻四莫非是反悔了？” 济度被看的有些不自然，他想斩钉截铁表示自己没有，却在顺治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他心里腹诽：反悔？他当然是反悔了。这么惹人疼的女儿还是放在自己跟前的好。 简亲王福晋生产的时候还在下雨，济度当时虽然来了正院并没有在院外守着，他带着两个侧福晋、杭氏就在产房旁边的屋里坐着等待。 乌晶晶降生所带来的异象他没有看见，他只知道女儿出生大雨就停了。若是他知道乌晶晶出生时候天降异象，那又是另一番场景。 心里不想把女儿送人，嘴上不敢这么说，忽然看到杭氏带人过来，他眼前一亮。 “皇上误会了，我怎么会反悔呢。您忘了，咱们当时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我府上还有一位孕妇，她生的也是个小格格。我以为皇上说的是她呢。” 刚刚准备敲门进来的杭氏：…… 什么？王爷要把她女儿送到宫里给皇上养？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好事？王爷果真是疼爱她的。 杭氏并不知道济度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算知道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她怕是也不会在意。 自己得宠又如何，以她的身份庶福晋到头了。 庶福晋后面虽然也带着福晋二字，跟嫡福晋侧福晋有着本质的差别，人家是主子，她是妾。 就说大格格吧，人家是侧福晋所出，将来或许能被封为和硕格格。她的女儿顶天就是多罗。 做了皇帝的养女就不一样了。 皇上的女儿啊，最次也是个和硕公主。 和硕公主，地位可不是和硕格格能比的。 如果自己的女儿成了皇帝的养女，日后嫡福晋所生的女儿见了她还得下跪行礼。她也能凭借这个压福晋一头。 单单想到这个她就激动地浑身颤抖。 顺治有些不高兴，他不客气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你府上那个庶福晋生的女儿吧。她也配？”说完顺治还斜了门口的杭氏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蝼蚁，羞的杭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济度的面上也有些不好看，想着才看过一眼软乎乎的女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又道：“她出身确实低了点，皇上若是看不上，我府上还有个大格格。她额娘是兀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男都统尚书布彦泰之女。” 杭氏是个汉人，又只是庶福晋，皇上看不上，他大女儿总可以了吧。 侧福晋的地位可不比嫡福晋低多少，兀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出身同样不低，他大女儿又是府上的长女。 越想越觉得这个女儿好，他又道：“大格格今年已经五岁该懂的规矩都懂了，入了宫也不会给皇上添麻烦，不比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好带？” 4、第 4 章 成功把顺治气回宫，济度小心的抱起还在襁褓中的女儿，得意道：“乖女儿，阿玛厉不厉害？阿玛把大尾巴狼给你赶走了。哼，宫里好东西多，咱们简亲王府也不差。” 简亲王济度的祖父是努尔哈赤同胞弟弟，他阿玛济尔哈朗是大清的铁帽子亲王，两代人累积下来，家底可不薄。 “阿玛跟你说，宫里那些女人心眼多着呢。咱们这位皇上还是个情种，前不久他不顾太后的反对弄进宫一个女人，还封了贤妃。阿玛偷偷告诉你，也亏得太后坚持，不然这女人就被皇上封为皇后了。” “你才刚出生，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你额娘出自科尔沁，皇上现在的皇后是你额娘嫡亲的妹妹，被废的皇后是你额娘的堂姑姑，还有太后。” 济度抱着乌晶晶在屋里来回踱步，他也不管乌晶晶能不能听懂，张嘴就把科尔沁与贤妃之间的纠葛说了出来。 “阿玛虽没见过贤妃，却听说不仅是皇上喜欢她，就连安亲王岳乐都对她不一般。女儿你说，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和善好相处的。” 说不一般还是好听的，贤妃与安亲王那点事儿京城谁人不知。也就是皇上被爱情冲昏了头，轻信了贤妃的话。 贤妃分位是不低，可再高能高过皇后？到嘴的皇后之位被太后等人搅合没了，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贤妃对皇后一系是什么态度。 皇后是他女儿的亲姨母，他女儿若是入宫必定要养在皇后膝下。她与贤妃注定是对立的存在。 皇后她们都是成年人，心中自有防备，他女儿还是个刚出生的孩子，进了皇宫那不等于是进了狼窝？ 你说皇上？ 那位是皇帝的心肝肝，他女儿又不是皇上亲生的，那位只要稍稍吹点枕头风，他女儿能得了好才奇怪。 “乖女儿啊，你可得记住了，我才是你亲阿玛，我对你好只是因为喜爱于你，旁人啊，那都是有目的的。” 这个旁人是谁不言而喻。 济度絮絮叨叨，这声音换做普通婴儿无碍不会被吵醒，乌晶晶不同，她是金乌，哪怕是幼崽，五官也比别人灵敏。 济度刚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被吵醒了。不过是这段时间在简亲王福晋肚子里听了太多，她对济度的印象不好，不想理会对方，这才假装还在睡觉的。 她眼睛闭着，耳朵没闲着，济度说的话她全都听在耳朵里。 乌晶晶有一瞬间的茫然。皇帝她知道，那是人间的帝王，人间界最大的官。她传承记忆力有对人间帝王的描述。 她不明白的是，耳旁风是什么风，竟然这么厉害，能左右皇帝的看法。 这个贤妃莫不是个妖怪？ 不怪她这么想。 她是神兽，她们这样的就算是误入凡间也不能去迷惑帝王、左右帝王的想法。敢左右帝王想法的，除了妖怪就是邪修。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乌晶晶有些瑟瑟。她还是个幼崽，会的法术不多，干不过，肯定干不过。 她能感觉的出来，济度跟她以为的不一样，这一刻他是真的对自己好，喜爱自己的。 那他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 乌晶晶打个哆嗦，决定日后没事绝不去皇宫，更要离那个叫贤妃的远远的。 她不是怂，她还只是个幼崽呢。 嗯，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崽嘛。不丢人。 顺治帝并不知道济度在背后给他挖了这么个大坑。从简亲王府回来，他直奔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里并不是只有太后一人，顺治第二任皇后、淑慧妃都在。 苏麻去了简亲王府，回来必定会跟太后说小格格的事情，她们留下就是想要知道这位新出炉小外甥女的消息。 简亲王福晋出嫁不过两年，与这两个妹妹年岁相差不大。阿爸跟额吉很忙，很少有时间能陪着她们。记忆里在她们身边最多的除了奴才就是这个姐姐。 明明只比她们大两三岁，却像个大人似的照顾她们。 在她们心里，姐姐就是另一个额吉。 姐姐出嫁，原以为这辈子都难见面，却不想造化弄人，她们也被送进皇宫。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两人就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命运，她们这辈子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姐姐的女儿就是她们的。 因此，对这个小外甥女，她们格外的期待与欢喜。 也不知她们送的礼物小外甥女收到没有，会不会不喜欢？ 两人正跟太后猜测小格格的模样，等着苏麻呢。她们没想到皇上会跟着苏麻一起回来。毕竟以往皇帝回宫都会先去看贤妃，之后才回来慈宁宫，她们以为这次也一样。 狐疑的对视一眼，皇后与淑慧妃识时务的起身，两人给皇帝请个安，就找个借口离开了。 不管皇帝为什么来慈宁宫，她们都不会留下。不说皇上不待见她们，她们也不想做这对母子的出气筒。 看到两人，顺治帝确实不怎么高兴，但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二人撵走，而是开口把人留了下来。 布木布泰可不管这些，她最希望的就是看到帝后和睦，皇帝没有开口把皇后等人撵走，她求之不得。 哪怕皇帝仍旧臭着个脸，她神色都缓和了。 昭圣太后笑眯眯问道：“哀家听说你刚才去简亲王府看望他家新出生的小格格了。如何？” 皇帝后宫妃嫔不算少，子女却并不多，到如今也不过才得了一子一女，其中长子年初的时候殇了，长女病歪歪看着也是个立不住的。 作为皇帝，膝下空虚不是什么好事。大清与蒙古联姻，女儿更是不能少。 挑选宗亲的格格入宫抚养势在必行。 得知简亲王福晋怀了个小格格的时候，太后就打算把人养在宫中。 这不仅仅是给简亲王府和小格格的荣耀，还是为了皇后。 因为多尔衮，皇帝对蒙古、对科尔沁诸多厌恶。但为了大清与蒙古，她又不得不压着皇帝选了个科尔沁出身的皇后。 为此，皇帝不仅埋怨她，连带着对皇后琪琪格都是厌恶的。 皇后是她选的，到现在皇帝都不愿意去坤宁宫，她心里是愧疚的。 皇帝不喜，她不能压着皇帝去跟皇后圆房，只能是在别的地方补偿她。 这个补偿就是给她个女儿抚养。 所有的宗亲格格中，在没有比简亲王福晋所出之女更合适的。 她问皇帝小格格如何，除了想知道皇帝心中的看法之外，还有便是希望两人借此机会多交流。 琪琪格跟孟古青不一样，皇上现在不喜欢她是因为偏见，太后希望皇上在跟皇后相处之后，能改变自己的看法，发现皇后的好。 太后的心思顺治并没有看出来，提起小格格，他难得露出个笑脸。 “额娘，小格格甚好，儿臣甚是喜欢。儿臣已经跟济度说好了，等她满月就抱回宫里抚养。” 表面上看顺治是个能听取别人意见的好皇帝，实际上作为皇帝他说一不二、是不会允许别人反驳的。 济度那丝不情愿，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本来他是打算当场把人抱回来的，如今让小格格在王府多住一个月，已经是对济度的莫大恩赐。 太后对发生在简亲王府的事情并不清楚，她看皇上对小格格很喜欢的样子，心里也高兴。 她转头看向皇后，“琪琪格，你都听见了，回头就让人把房间收拾出来。” 她这话意思很明显，小格格入宫要养在皇后名下。 琪琪格有些无措，她才十三，自己都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对养孩子一点经验也没有。 顺治或许也想到这一点，他冷淡的看了皇后一眼，道：“额娘，你看她笨手笨脚的，怎么能养好孩子。我看还是把孩子交给贤妃抚养吧。” 贤妃出身大家族，又是温婉的性子，她绝对能照顾好孩子。 听到贤妃二字，太后的脸当即就落了下来，她想要沉声反驳，却被站在她身后的苏麻轻轻扯了扯衣角。苏麻对着她摇摇头。 太后深呼吸压下心底的不悦，她想要让自己显得随和，扯了好几次嘴角都没成功。 顺治帝也沉下脸，他就不明白了，贤妃有什么不好，额娘为什么就不喜欢她呢？ 就因为她不姓博尔济吉特？ 要他说不管是现在这个木讷、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皇后，还是之前那个嚣张跋扈、奢淫无度的静妃，贤妃真是好太多了。 两母子都不说话，空间冷凝。 这种事发生太多次了，之后就应该是太后与皇帝争吵，两人不欢而散。 皇后与淑慧妃对视一眼，两人默默往后退了退，努力缩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眼看历史重演，苏麻不得不开口：“皇上您莫不是忘了，贤妃娘娘身体不好。养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刚出生的婴儿最费神，您忍心看着贤妃娘娘日夜操劳？” 这话若是别人说顺治肯定不信，苏麻他是信的。他小时候就是苏麻带大的，比起贤妃，在养孩子上肯定苏麻更有经验。 刚才太后是关心则乱，经过苏麻的提醒，她回过神。 太后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苏麻说得对，额娘也是为了贤妃的身体着想。额娘知道你喜欢贤妃，比起养一个小格格，额娘更希望贤妃能给你生一个小阿哥。福临，别忘了你是皇帝。” 说希望贤妃生小阿哥肯定是违心的，但她确实希望后宫能添丁。 作为皇帝没有子嗣继承皇位怎么能行。 虽然她希望这个继承人能从皇后的肚子里爬出来，但不妨碍她现在给皇帝画大饼。 她的这个儿子，除了重感情，对大清江山还是在意的。 福临不说话了，沉思许久，他满脸狐疑，养孩子真那么费神。不是有奴才么？ 知子莫若母，太后道：“这样，你若不信，等小格格抱来，你试着养几日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额娘有没有骗你了。” 她又顿了一下，“贤妃那边，如果她真想养孩子，哀家看安亲王府家的二格格就不错。她跟安亲王府关系好，那孩子也过了一周岁，省事儿了。” 说起关系好，她语气带着浓浓的讽刺。 也不知董鄂氏给皇上灌了什么迷汤，她跟安亲王都被人传成那样了，还要把人弄进宫里来。 只要想到那明晃晃的颜色在皇帝的头顶上，她就觉得恶心。 昭圣太后恨不得立刻弄死董鄂氏，却又不得不顾忌儿子的感受。 想想都觉得憋屈。 正好，她也不喜欢安亲王府，索性把她们凑成对。 顺治有些犹豫，若太后找别的理由他肯定是要反驳的，贤妃的身体…… 他叹息一声：“这事儿等人入宫后再说吧。” 他还是想先去问问贤妃的意见，如果贤妃愿意，他就把小格格交给贤妃抚养。 小格格刚出生就有那样的异象，还解了他的困境，一看就是有福气的。把小格格养在贤妃膝下，有她带来福气，说不得贤妃的身体就好了呢？ 至于额娘说的安亲王府小格格，他也是打算养在贤妃身边的。这样两个人不论谁有福气，受益的都是贤妃。 也正是有这个顾虑，他才没立刻应下太后的话。 顺治走后，太后的脸当即就落了下来，她气得一扫桌上的茶盏，怒道：“皇上这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他真以为哀家不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 “哼，他倒是好心，也不怕董鄂氏那福薄的承受不起。” 今日天空中的异象太后自然看到了，与顺治帝在两人之间犹豫不同，太后笃定带来祥瑞的就是简亲王福晋生的小格格。 别说小格格留着她博尔济吉特氏的血，就算没有，这般祥瑞她也不会放在承乾宫。 她阅人无数，贤妃能骗过皇帝却骗不过她，那女人不老实。 把祥瑞交给这样心思不纯的养，指不定被她养成什么样。 到那时怕就不是她大清的福气，而是灾祸了。 想到这，她对着皇后和颜悦色道：“皇上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哀家断不会让这孩子交到贤妃手里。” 当初她压下皇帝要封董鄂氏做皇后的旨意，执意让琪琪格做皇后，恐怕在那个女人心里她跟琪琪格已经是敌人了。 以贤妃的性子，把小格格交给贤妃，绝对没有好下场。 哪怕没有祥瑞一事，太后也没考虑过贤妃做这个养母。 既然是自家人，还是自家人来养的好。 琪琪格没经验怕什么，不是还有她跟苏麻。她就不信她们几个人还养不了一个孩子。 5、第 5 章 乌晶晶并不知道，不过三两句话自己的事情已经被安排妥当。作为金乌幼崽的她之前一直生活在扶桑神树上，那里除了她栖息的树、四周荒凉什么都没有。 看了那么久，她早就腻了。 她出生第二天眼睛就能视物，周围的一切她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她极为好奇，每日清醒的时候就会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转着小脑袋四处乱看。 “福晋您瞧，小格格多机灵哟。”奇嬷嬷本就喜欢这个小主子，她这般灵动的模样更是直戳奇嬷嬷内心，让她合不拢嘴。漂亮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简亲王福晋小心的做起来，她动作轻柔的把孩子抱起来放在怀里拍打着。 身体腾空，乌晶晶的眼睛也随之看了过来，看到简亲王福晋，她微张着小嘴说着话。当然，她还小，这些话落在简亲王福晋几人耳里就是啊啊声。 看着女儿可爱的小模样，简亲王福晋的心都要化了。她放低声音，“额娘的乖宝，你在喊额娘对不对？额娘的乖宝就是聪明，都知道跟额娘说话了。” 父母对孩子带着天然的滤镜，此刻就算乌晶晶毫无意识的啊啊着，落在简亲王福晋耳朵里怕也是在跟她交流说话。 乌晶晶出生就在扶桑神树上，她并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族人，好似她就那么凭空出现，没有父母、亲人。 对亲人，她自然是渴望的。 简亲王福晋的怀抱十分温暖，这就是她幻想中母亲的样子。 发现简亲王福晋笑了，她也跟着咧开嘴巴，这还不够，她还伸出两只小短手去摸简亲王福晋的脸。 小短手当然够不着简亲王福晋，简亲王福晋就低下头把脸凑到她手边。 奇嬷嬷道：“主子好福气，小格格才出生就知道跟您亲近，奴婢看在小格格心里，谁也越不过您去。” 乌晶晶小脑袋点啊点，十分赞同。 她这模样把简亲王福晋逗乐了。 她伸手摸摸乌晶晶的小脸，好笑道：“瞧把你能耐的，还点头呢，莫非你能听得懂？” 不过出生两日，就算她滤镜在厚，也不会认为女儿能听懂她们说话。 乌晶晶撇下嘴，心说，她就是能听明白，她跟别人又不一样。 她这小模样落在简亲王福晋眼里好笑不已，她低头亲亲女儿的小脸蛋。这么可爱的女儿，她怎么爱都觉得不够。 想到这里，她对着奇嬷嬷道：“嬷嬷让人给科尔沁送信了没，虽说他们距离远来不及参加小格格的洗三、满月，事后补上也不是不行。算了，还是我亲自写封信回去。” 她嘴里嘀咕，“这可是他们第一个外孙女、外甥女，我女儿这么招人疼，礼给的薄了可不行。” 简亲王福晋是多罗贝勒绰尔济与宗室和硕格格所出，除了她跟两个妹妹，和硕格格还育有两子，也是绰尔济仅有的两个儿子。 绰尔济福晋出身饶余郡王府，也就是如今的安亲王府。她是郡王阿巴泰三女，岳乐的亲姐姐。 阿巴泰是个宠女儿的，他福晋亦是强势，整个饶余郡王府的格格都被他福晋教导的说一不二。 ‘蛮不讲理’上，简亲王福晋也是个中翘楚。 她的女儿必须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这个全家人自然也包括她阿爸、额吉跟兄弟。 奇嬷嬷笑着附和：“主子放心，贝勒爷跟福晋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小格格也是咱们科尔沁的明珠，若非这三个月雨水不断，科尔沁的礼物肯定早就到了。” 简亲王福晋有孕就给科尔沁去了信儿，绰尔济也回信说会准备贺礼，并且还打算给皇帝上折子，一家子前来参加外孙的满月宴。 只是天不遂人愿，刚入三月就下起雨来，这才耽搁了行程。 不过科尔沁也送了信过来，说年底的时候肯定会入京，到时候会把欠下的的贺礼加倍补上。 绰尔济作为蒙古部落的贝勒，无宣召是不能入京的，就算是年底入京送礼也需要提前上折子，得到皇帝的准许才行。 不过今年是个特例。 当今皇后娘娘初入宫的时候是以妃子的身份，如今被立为皇后，科尔沁自然要送嫁妆、贺礼。绰尔济作为皇后的阿爸，这次入京十有八九是他带头。 简亲王福晋又道：“这才六月，距离年底还有些时候呢。阿爸远在蒙古看不见小格格，我多写信说说小格格的可爱之处，也能在阿爸心中留个好印象。如此，等阿爸来的时候才会心甘情愿给小格格带更多的贺礼。” 她只有一个女儿，这辈子也很可能只有这一个孩子，她当然要替女儿多做打算。 太后曾暗示过她，女儿长大后很可能要和亲蒙古。不管女儿将来被许到哪个部落，有她阿爸关照、她再给女儿准备多多的嫁妆，女儿才能过得好。 她阿爸、额吉忙得很，自家孙女还顾不过来，想要阿爸关照她女儿，就得从现在开始，让她阿爸对她女儿留下深刻的印象。 六月十五，乌晶晶出生第三天 古人速来有‘洗三’的习俗。在婴儿出生的第三天，找个福全老人给婴儿洗澡，寓意洗去污垢。 乌晶晶也不例外。 这日，简亲王济度特意起了个大早，他换上崭新喜庆的蟒袍，按照惯例去后院抱抱女儿，与女儿说说话，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去前院接待客人。 女儿出生那日他就亲自执笔写了请柬，凡京中大臣、宗亲，不管是与他较好的还是他看不上的，全部下了请帖。或明示或暗示的告诉他们，这是他嫡亲的闺女，跟其他人不同，给他闺女贺喜必须得带着厚礼。 济度可不管丢不丢人、会不会得罪谁，只要他女儿能得到实惠就行。他早就打定主意，这次收的贺礼全部都送到后院给他女儿留着。 简亲王福晋的额娘是岳乐的亲姐姐，她女儿洗三，岳乐早早地带着福晋、侧福晋过府祝贺。 济度看着他们手上的贺礼撇嘴，“岳乐，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岳乐不明所以，“何出此言？” 他跟济度都是亲王，平日里关系还算不错，偶有走动。济度这般与他说话还是头一次。 济度抬手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不满道：“今儿我女儿洗三，你就带这点东西？你不是我福晋的那可出（舅舅）么，给这点东西你好意思？” 安亲王一愣，他福晋纳喇氏直接黑了脸。 济度这是说自己礼数不周呢？ 她虽是亲王继福晋，也是大家族出身，管家从未出过错。 再则，宗室亲王走礼都有定数，正因为她们是简亲王福晋的外家，她给简亲王府准备的礼比她女儿出生时，简亲王给他家准备的还多呢。 就这，济度还不满意。他想做什么？ 还是说简亲王府已经穷到这份上了？身为亲王，大门还没让进，张口就跟人要贺礼，济度也不嫌臊得慌。 济度可不知道安亲王福晋心里的想法，在他眼里，女儿天下第一好，他女儿洗三多重要的日子，身为他福晋外家的安亲王府给的贺礼就应该最丰厚。 至于安亲王继福晋生的女儿？ 那不是继室所出么，还是个平辈，他女儿可是小辈。 济度已经知道了，他女儿出生的时候是带着祥瑞的，府中很多人都看见一缕霞光落在他福晋的院落，紧接着他女儿就出生了。 拿她女儿跟他女儿比，安亲王福晋也好意思。在济度看来，安亲王府所有格格加在一块都比不上他女儿一根手指头。 他双手抱胸，斜着眼看向岳乐，“岳乐你该不会是把安亲王府都搬空，没钱了吧？” 宫里那位贤妃娘娘入宫的时候带了一大笔嫁妆，他亲眼所见，其中岳乐送了几十大箱子好东西。另外，贤妃被册封的时候，岳乐又让人送了几十箱子金贵玩意。 那贤妃跟安亲王府可没关系，怎么她那里舍得，到自己这里就舍不得了。 依着他福晋娘家，他女儿要喊岳乐一声舅姥爷。依着他，也得喊岳乐一声堂伯，他们才是一家人。 要他说岳乐就是脑子有问题，送礼哪有多给外人，亏待自家人的。 济度的话让岳乐跟安亲王福晋集体变脸。 岳乐是因为济度对他的态度，安亲王福晋则是想起了贤妃————那个虚伪做作的女人。 他好歹还记着今儿是女儿喜庆的日子，济度并没有跟岳乐纠缠太久，“这次就算了，等满月记得给我女儿准备的丰厚点。”说着就让奴才把人请进去。 岳乐沉着脸跟着奴才去了前院，他福晋则去了后院看望博尔济吉特氏。 这是来之前岳乐提前嘱咐她的。 简亲王娘家人远在蒙古，她在京城就自家这门亲戚，安亲王府自然要多照顾着点。 本来呢，纳喇氏对此可有可无。现在她内心正不平静呢，对济度后院的女人也没了好脸色。 迎接女眷的是济度的两位侧福晋，还有自告奋勇过来帮忙的杭氏。 越过杭氏的时候，她忽然抓住对方的手，“三格格洗三都这么大排场，二格格当初……” 杭氏生的女儿只比乌晶晶大两个月，当时杭氏正受宠，二格格洗三、满月自然也是大办，不过这个大办只是比别的亲王庶女场面大，实际上别说跟今日比，就是跟兀鲁特博尔济吉特侧福晋生的大格格都比不上。 纳喇氏也知道她不该在今日找事，可谁让她不痛快呢。 她不敢埋怨岳乐把王府的东西给了外人，只能拿济度出口气，找找济度的晦气。 她以为后宅女人是冤家，简亲王福晋在坐月子，其他人不会帮对方说话。她忘了，蒙古各部同气连枝，他们或许会内斗，更多时候还是一致对外的。 只听兀鲁特博尔济吉特氏道：“安亲王福晋这话可就不对了。三格格是嫡福晋所出，二格格嘛”说到这她就住了嘴，只是用眼睛斜了杭氏一眼。 后院女人是冤家不假，谁不知道简亲王福晋不受宠，比起简亲王福晋，杭氏这个庶福晋更糟兀鲁特几人的憎恨。 安亲王福晋若是提大格格也就算了，偏偏她提的是二格格，侧福晋会帮着她说话才怪。 另一位博尔济吉特侧福晋紧接着疑惑道：“若我没记错安亲王是我们福晋嫡嫡亲的那可出，我还以为福晋会站在我们福晋这边呢？莫非胳膊肘往外拐还会传染不成？” 一个安亲王对毫无关系的贤妃关心过度，这位倒好，直接关心到别人后院来了。 纳喇氏虽然是亲王福晋，两位博尔济吉特并不怕她。不提她们的身份比亲王福晋低不了多少，她们背后还站着蒙古各部。对上安亲王福晋，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明明想找事，却惹了一身骚，安亲王福晋脸耷拉的更长了。 她在心里咒骂着，咒骂着简亲王府所有人，包括刚出生的乌晶晶。 前日，她从吴良辅嘴里得知，皇上本来是要去参加她女儿周岁宴的。前日天降祥瑞，皇上认为是她女儿带来的，想要去见见她女儿这个小福星。 结果就因为这小丫头，就因为她额娘出身科尔沁，皇上被逼着把祥瑞之名落在她身上不说，还被太后压着去了简亲王府。 哼，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女婴，这么大的福气给她，也不怕她压不住折了寿数。 纳喇氏迷之自信，对吴良辅的话深信不疑。她也不想想，如果有福气的真是她女儿，安亲王府会毫无变化。府中花草被雨水浇灌的焉了吧唧，一点生机也没有。 在看简亲王府，简亲王府的花草生机勃勃、活力四射，它们在阳光中挺直腰板努力向上生长，与其他府邸的花草是那么与众不同。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被上天眷顾的到底是谁。 纳喇氏自信也就算了，她千不该万不该在心里诅咒乌晶晶。 洗三有着严格的时辰过了时辰会被视为不吉利。 济度早早地就让人把东西准备好，他得意道：“瞧见没，这个洗三盆据说是皇上小时候用过的，太后娘娘与皇上特意拿来给我女儿用。皇上说了，小格格用了他的洗三盆，必定会得到他的庇护，将来长命百岁、健康快乐。” “那盆里还有皇上与太后娘娘添的长命锁呢，据说是皇上、太后娘娘小时候戴过的。” 济度没在这上面撒谎，正屋门前摆放的洗三盆是昨天宫里让人送来的。皇上是大清之主，没人敢在这上面开玩笑。 他说这些就是在炫耀自己女儿的得宠、与众不同。 今儿这群人带来的贺礼济度很不满意，让他们知道女儿受皇上喜爱，等满月的时候，他们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 若只说太后，他们或许觉得没什么，毕竟简亲王福晋跟太后关系非比寻常。加上皇帝就不同了，皇上对科尔沁、对蒙古什么态度他们心里最清楚。 济度本人也不是多受皇上宠信，至少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比不上岳乐。去年岳乐添女可没有这待遇。 他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安亲王福晋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 这等殊荣明明应该是她女儿的，现在全被济度的女儿抢了去。 明明是偷了她女儿的东西，济度也好意思显摆。 她看着被抱出来的小格格，耳边全是恭维的话。想着这些都应该是她女儿的，眼神越发恶毒。 纳喇氏因安亲王的关系站的位置比较靠前，她就站在洗三盆旁边。因她身份特殊，等会儿添盆也是她第一个来。 纳喇氏故意从头上摘下一个珠钗，那珠钗看着价值不菲，上面的花朵栩栩如生。唯一不好的就是它上面的花朵边缘不够圆滑，放在洗三盆，若是不小心很容易扎到小孩子的皮肤。 感受着众人诧异的目光，纳喇氏给自己描补：“这不是来的时候简亲王觉得我们送的贺礼太薄了，我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理。也怪我准备不周，疏忽了。我这只钗还是当初大婚时太后娘娘赏赐的，我想应该够弥补我的疏忽。” 按照规矩，洗三盆里的东西是都要留给小婴儿的，收的贺礼则不然。贺礼给不给全看这孩子受不受宠。 比如之前简亲王府二格格洗三，贺礼给她留了一半，剩下的被简亲王福晋收了起来。理由是办宴会是她张罗的，那是她应得的东西。 纳喇氏生的那位二格格洗三贺礼直接被纳喇氏收了起来，并没有给二格格。她给出的理由是二格格还小，做为额娘，她先替女儿收着。 纳喇氏的话看似没毛病，却让人觉得怪怪的。 她添完盆就心情很好的往回走。 刚走没两步，她左脚忽然拌到右脚的花盆底，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面摔去。好巧不巧，她趴的方向正对着济度。 济度吓的直接跳起来，“哎呦我去，安亲王福晋，咱俩可是平辈，岳乐年纪比我还大，你给我行此大礼，我可受不起。” 静，不是一般的寂静，然后就是众人低头的闷笑声。 6、第 6 章 周围隐晦的打量与嘲笑声成功让岳乐黑了脸，在看济度脸上毫不掩饰满脸挪愉的样子，一口老血差点没被气出来。 但这能怪济度吗？肯定不能。 济度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别以为他没听见，那几个跟他不合的宗亲大臣交头接耳在说些什么。 拢在袖中的手用力握成拳，岳乐刚想说什么，又被济度抢了先，“还愣着干什么，没眼力见儿的玩意，没看见安亲王福晋摔倒了，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扶起来。一个个拿着本王的月钱，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这下好了，济度的大嗓门整个简亲王府都知道安亲王福晋摔了。偏偏岳乐还不能指责对方，客人出了意外，他指挥奴才帮忙，这是他身为主子应该做的。 安亲王福晋脸臊的红如滴血，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腿一软稀里糊涂就两只脚拌在一起，等她回过神人已经趴在地上。好死不死，在她正前方站着济度。 刚在心里咒骂了济度，如今趴在对方面前，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安亲王福晋。 这还不算，她当时下来的时候嘴角勾着笑，摔倒的时候牙齿直接咬在下唇上，趴在地上的时候没发现，等人站起来，众人就看到她唇上的鲜血。 看那些鲜血，安亲王福晋这一下还不轻。 济度收起脸上的笑容，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岳乐，“安亲王，你不给本王解释一下吗？”洗三是人生中重要的事情之一，容不得一点错。 喜庆的日子最忌讳的就是见血。安亲王福晋倒好，在人家洗三的地方莫名摔倒，鲜血还滴落在地上。那刺眼的一点红，换做谁都得翻脸。 如果简亲王府的奴才没打扫干净庭院，安亲王福晋是被地上的东西绊倒，济度无话可说，他不但不能埋怨人家，还得送上赔罪礼。 现在的问题是地上干净如新，可以看出简亲王对今日十分重视。 既然不是本家的错，安亲王福晋这算是扰乱了别人的洗三宴，安亲王府就得给别人一个交代。 岳乐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家不对，他沉声道：“这事儿是个意外，小格格也是本王的家人，本王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现在事情既然发生了，本王也不会推卸责任。这时辰马上就要到了，不如先给小格格洗三，明日，本王会亲自带着福晋过门送上赔礼。” 岳乐说的是事实，济度也不可能因为安亲王福晋耽误自家宝贝女儿的好日子。 他不情愿的点头，“那就先这样吧，不过丑话我可先说在前头，既然是赔礼，你们就用点心准备，礼薄了可不行。” 他虽不满意岳乐送的礼，也没打算敲岳乐，安亲王福晋亲自把把柄送到他手上，他若是不敲诈点什么，不是太对不起她们家了。 岳乐家与简亲王府的情况特殊，发生这样的事儿也不好提前离场，安亲王还罢了，当众出丑的不是他，安亲王福晋就惨了。不管别人是跟她说话还是不理会她，她都觉得对方是在嘲讽她。 她本就不喜乌晶晶抢了她女儿的风头，如今在乌晶晶洗三宴上丢了人，心里更是恨死了对方。 乌晶晶乃是上古神兽托生，即便是幼崽，对人类情绪反应也是敏感的。 早在看到安亲王福晋那一刻她就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恶意，那快要拧成实质的厌恶与恶毒，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乌晶晶。 金乌是火属性神鸟，火性属烈，她脾气自然算不上好。 自己又没得罪安亲王福晋，只是第一次见面，就对她一个婴儿抱有那么大的恶意，肯定是坏蛋。 她乌晶晶得替天除恶，教训这个大坏蛋。 到底还是只是个幼崽，在乌晶晶心里最重的惩罚大概就是让她丢人了。 金乌得天独厚，根本不用她亲自动手，只在心里想想安亲王福晋就当众摔跤丢了人。 看着安亲王福晋憋屈的脸色，乌晶晶满意了。 哼，叫你在心里骂晶晶，活该你出丑。 除了安亲王福晋带着不可言说的目的往洗三盆里面放了支钗，其他人放的东西都中规中矩。金银裸子、金银锁、再贵重就是镯子，不管放的什么，无一例外全部是光滑的、一点毛刺都没有。 刚开始大家还不觉得，这一对比，看安亲王福晋的眼神又不同起来。 安亲王福晋手腕上带着的翡翠镯子同样价值不菲，若真觉得自家送的礼薄，添盆也应该添这个才对。 人家承泽亲王的继福晋就添了个帝王绿的镯子在里面。 承泽亲王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满珠习礼的女儿，简亲王福晋的堂姑姑。真要说人家跟简亲王府的关系比安亲王府还远一辈呢。 乌晶晶降生那天的异象虽不是所有人都看见了，但她刚出生雨就停了，可见是个有福气的。对待有福之人这般，怪不得她会来了个平地摔。 想明白的众人嘴上不说，心里打定主意要远离安亲王福晋。 如此心胸狭窄、恶毒之人，离得近了谁知道会不会被她连累。 洗三宴上发生的这些事毫无保留的传到宫里。太后本就不喜安亲王府中人，如今对他们更是厌恶。太后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她想要折腾一个人太容易了。 没几人她就让人传旨，说自己身体不适，让安亲王福晋入宫侍疾。 之所以没立刻发作安亲王府，还是为了乌晶晶。她怕说身体不好，被有心人按在乌晶晶身上，说她是被乌晶晶克的。 她本是为了给乌晶晶出气，又不是真的生病，若传出这种瞎话岂不是害了这个孩子。 衡量之后，她才在月底安亲王福晋请安的时候把人留在宫里，对外称‘侍疾’。 自贤妃入宫，太后身体时有不好，那日距离乌晶晶出生又有半月之余，也就不会有人联想到乌晶晶身上。 除了太后自发给乌晶晶出气，就连顺治也让人把安亲王传入宫中，说了这事。顺治的话也很直接，他让岳乐好好教导福晋，别给他们皇室丢脸。 顺治心里已经认定乌晶晶是他的小福星、乖女儿，安亲王福晋在他女儿的洗三宴上找事儿，这还了得。他要是这都能忍，就不是皇帝了。 因为这事儿，他对安亲王都有了怨言。 济度说的对啊，他女儿能跟别人一样，岳乐跟简亲王府的关系又与旁人不同，给个贺礼都不痛快，可见是没把他女儿放在眼里。 看不上他女儿，不就是看不起他？ 顺治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他不但让岳乐带着安亲王福晋去简亲王府给小格格道歉，还要安亲王准备丰厚的赔礼。 安亲王与贤妃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顺治表面说不在乎，实际上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贤妃入宫，安亲王明目张胆送了一大堆贺礼，这就好比明知顺治身上有根刺，他不但不帮忙拔下来，还用劲往里推，让它扎进去一样。 你不是有钱么？认得义妹都能给那么多贺礼，小格格不但是你的堂侄女还是外孙女，你不多给些赔礼说的过去？ 心中有气，顺治这话说的难免直接，安亲王有心想要解释、张张嘴却说不出口。 他心里叹息，罢了，就当破财免灾。 济度可不管岳乐憋不憋屈，看着装的满满当当二十口大箱子，他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安亲王太客气了，大家都是亲戚，你这样就见外了。不过，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弟弟我有话就只说了，娶妻娶贤，哪怕是继福晋也得看家室人品，福晋管着你这一大家子呢，福晋人品不好，能教导出什么好玩意儿？” 济度之前并不知道安亲王福晋为什么一副他们欠了她银子似的欠扁模样。女儿出生后，他就窝在府里养女儿，哪里都没去，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女儿出生那日还有这么多事儿。 不是他自夸，就岳乐那个女儿，看着就是个福薄相，如果她女儿是得了老天保佑的有福之人，自己的女儿是什么？不得是天上的仙女、神女？ 明明是安亲王府想要抢夺他女儿的光环，安亲王福晋还这幅嘴脸，济度当时是真不知道，若是他知道，那日绝不会如此简单就罢休。 他非得把对方的底裤都扒干净不可。 岳乐忍无可忍，他道：“济度，我可曾得罪于你？”不然，济度说话怎会这般难听。 可他仔细想过，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济度起过龌龊。 济度轻哼，“四哥，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在装糊涂就没意思。”岳乐行四，爱新觉罗家的宗亲比他年纪小的都会称呼他一声四哥，济度也不例外。 岳乐深呼吸，“还请弟弟明示。” 济度上下打量岳乐，只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吧，四哥真不知道？得，我也不多说了，你回去问安亲王福晋吧，免得回头她再说我编排她。” 因为生气，济度连四嫂都不喊了，直呼对方安亲王福晋。 无论安亲王怎么说，济度就是不满足他，只把事情推在安亲王福晋身上。 他抱着乌晶晶得意道：“哼，岳乐想要解惑，我偏不告诉他，憋不死他。你别看咱家只是旁支，比不过他岳乐血统高贵，敢欺负我女儿，阿玛也不绕他。” “你放心，他赔的那些礼，阿玛都让人给你登记造册收起来。这些都是我女儿的，谁也不给。阿玛好不好，乖女儿是不是最喜欢阿玛？” 乌晶晶张嘴啊啊两声，她说的是除了额娘最喜欢阿玛。 济度不懂婴儿语言，便误以为女儿最喜欢的是他。他得意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济度忍不住低头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不愧是阿玛的乖女儿，跟阿玛就是亲近。阿玛跟你说，你玛法手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回头阿玛带你要去。” 济度的阿玛是郑亲王济尔哈朗，别看济尔哈朗只是皇太极的堂弟，实际上他跟皇太极的关系比亲兄弟都亲近。也是除多尔衮外唯一被封为‘叔王’的宗室王爷。 多尔衮摄政王的封号并不是顺治帝亲封，济尔哈朗不同，他是顺治亲口承认的‘叔王’。待遇不比先皇的亲兄弟差。 只济尔哈朗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这半年一直在庄子上静养，以至于乌晶晶出生好几日还没见过自家玛法。 济度早就发现了，他女儿对什么都好奇，特别是亮晶晶的东西。每次看到闪亮亮的东西，女儿的眼睛都像是在发光，别提多好看了。 济度最爱看女儿这幅可爱的模样。 为了能多看几眼，他毫不犹豫出卖了自己的父亲。 阿玛的东西将来都是他儿子的，自己作为继承爵位的儿子能得八成，他不过是提前把自己的东西送给女儿而已。 济度用力的点头，不过是左手换到右手，给那些宝贝换个地方，可不是他啃老、惦记老人的东西。 乌晶晶的眼睛亮了，她挥舞着小手臂，一副跃跃欲试、说走就走的样子。 额娘说了，阿玛的就是她的；阿玛又说，玛法的是他的；如此，玛法的东西岂不就等于是她的？ 一想到此处，乌晶晶的眼睛里就满是星星。 7、第 7 章 承乾宫 贤妃笑意盈盈的端着茶盏递到顺治面前，“皇上，这是臣妾自己炒制的花茶，可以缓解疲劳，皇上您尝尝。” 打从一开始董宛宛就给自己拟定好了人设，她走的是温婉贤淑‘知心姐姐’的路子，顺治帝这一辈子都在被人安排人生，他内心最渴望的就是被认同，可以说董宛宛这个人设就是为了顺治量身打造的。 作为‘知心姐姐’，在与皇上相处的时候，自然要为皇上着想，一举一动都是为了皇帝。 董宛宛没别的本事，炒制花茶还是她穿越到大清以后学的。 没错，董宛宛是穿越女。 她本是现代平平无奇的女学生，在校期间也不好好学习，只痴迷与各大清穿剧当中。皇太极与海兰珠、顺治帝与董鄂妃、康熙与赫舍里皇后、康熙与佟表妹等等，都是她痴迷的对象。 她无数次幻想自己穿越大清，变成这几人中的一位。 现在她如愿了。 得知自己穿越成内大臣鄂硕的嫡女董鄂氏后，她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孝献皇后，大名鼎鼎的董鄂妃。 孝献皇后一生荣宠，但其被后世诟病的地方也很多。 董宛宛并不准备走对方的老路。 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后，她当即就跟大将军未婚夫解除了婚约。 董宛宛不想承担污名，那位大将军洁身自好又没过错，想退婚并不容易。 她便设计害死了对方。 人都死了，婚约自然不算数。她成了待嫁之身。 野史记载董鄂氏入宫前跟岳乐关系亲密，她阿玛不给力，董宛宛当即决定按照野史的记载，走岳乐的路子。 岳乐是亲王，他与董鄂家的交集并不多，更别说与董宛宛这样的内宅女子。董宛宛想要见岳乐并不容。 可谁让她有金手指呢。 算计死大将军之后，她以书画做饵‘偶遇’岳乐，在金手指的帮助下俘获岳乐的心，让岳乐爱上她。 顺治帝跟岳乐关系匪浅，岳乐‘爱上’她之后，两人走动更加频繁，遇上皇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待顺治喝过她递的茶水，她坐下状似无意问道：“皇上，我听说简亲王跟安亲王之间起了争执，安亲王还送了好几箱子礼给简亲王。要我说大家都是兄弟，真有事说开了就好，简亲王忽然收安亲王这么多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简亲王多贪财呢。” 顿了一下，她又笑道：“虽说简亲王福晋来自科尔沁，但您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最是节俭不过，简亲王福晋是她嫡亲的姐姐，想必也是同样的性子。” 董宛宛虽没接受岳乐的爱慕，却把安亲王府的产业看做是自己的私产，以岳乐对她的爱意，那些东西早晚都是她的。 济度要了岳乐二十大箱子好东西，那就是从她身上割肉，董宛宛能咽下这口气才怪。 这不，顺治过来她就吹起了枕头风，在他耳边说简亲王的坏话。 若是以往，福临听见科尔沁三个字，思绪必定会转到废后孟古青身上去。 孟古青奢侈嫉妒成性，脾气暴躁，只要想到孟古青顺治就会发怒，连带着对皇后的厌恶就会加深一成。 这一招董宛宛用过很多次，每次都能达到目的，屡试不爽。她以为这次也会如此。 皇上必定会因为静妃厌恶皇后、简亲王福晋等人，同时让济度把东西还给岳乐，而岳乐也会因为她的帮忙而‘愧疚’，把东西转送给她。 轻飘飘几句话，她不但踩了皇后好几脚，还得了莫大的好处。 董宛宛眼里的得意都快隐藏不住了。 她就知道自己是穿越爽文女主角，皇后这个大boss打起来也容易的很。 然，这次她猜错了。 提起安亲王，福临首先想到的是他福晋差点搞砸小格格的洗三宴，小格格是他认定的女儿，搞砸他女儿的洗三宴，这能忍？ 别说只是二十个大箱子就算是二百个，福临也不觉得有什么错。他只会觉得他女儿金尊玉贵，这些都是他女儿应得的。 顺治帝并没有看出董宛宛的心思，他只以为对方性子柔和单纯，应该是别人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才会给安亲王府说情。 拍拍董宛宛的手，他道：“你在宫里不清楚事情的始末，这事儿都怪岳乐福晋。也是济度大度，两家是宗亲，换做旁人哪能这么容易了。” 董宛宛惊住了，不是，皇上你不是最信任岳乐么，平时就算岳乐有个过错你也会偏帮他，怎么今儿转性了？ 董宛宛深知枕头风的厉害，济度福晋可是皇后的亲姐姐，济度得了圣心肯定会帮皇后说话。她好不容易让皇上厌恶皇后，可不能让对方起来。 皇后有太后撑腰本就难对付，若再得宠，还有她什么事儿？ 不行，绝对不行。 董宛宛准备再说点什么，又听顺治道：“宛宛，我应该跟你说过吧，济度那个女儿是有福气的，你身体不好，我打算把她养在宫中你的膝下。说不得你沾了她的福气，身体就好了呢。” 顺治帝是真的为贤妃着想，所有好事他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贤妃。 董宛宛嘴角不自在的抽搐几下，她道：“多谢皇上，不过您怎么就断定有福气的是简亲王府那个，我听说那日安亲王府的二格格也过周岁。” 什么出身不凡、带着祥瑞，古人就是迷信。 别说她没病、一切都是装的，就算她真的有病，董宛宛也不会认为仅凭养一个孩子就能治好她。 至于她穿越这种事儿？ 那些人怎么能跟她比呢？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顺治大手一挥，“那就把安亲王府那个一块接来养在你膝下。” 虽然他打心底里认为小福星就是济度的女儿，只要能让宛宛高兴，多养一个也无妨。反正他本来就打算养几个宗室女和亲蒙古，安亲王府的这位也在候选名单。 董宛宛还想说什么，见顺治态度坚决便闭上了嘴。 或许因为对方是皇帝的原因，顺治跟安亲王不一样，安亲王如今已经对她死心塌地、成了舔狗恋爱脑，他上头也没有父母管束。 福临不行，先不提他是皇帝，金手指对他的效果有限，就说他上头还有一个孝庄。孝庄的大名如雷贯耳，若真把对方逼急了，顺治不一定能保得住她。 不就是养几个孩子么？到时候交给宫人也就是了。 正好这位还是皇后的亲外甥女，她倒要看看等日后这位亲近她跟皇后作对的时候，皇后是什么表情。 想到此处，董宛宛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乌晶晶满月的日子。 顺治当即下旨，把乌晶晶的满月宴摆在皇宫，地点不是太后的慈宁宫也不是坤宁宫，而是放在他居住的乾清宫里头。 这份殊荣别说宗室格格，皇帝亲生的大阿哥都没这福分。 由此也说明了皇上对简亲王府小格格的喜爱。 皇上对小格格过分的偏爱，太后自然不会阻止，她甚至乐见其成。 宫里两大巨头对小格格明显的偏爱，这场满月宴办的是空前绝后。 满月宴过后顺治不但给小格格取了个乳名晶晶，还下旨把安亲王府二格格、承泽亲王府二格格和她一起收为养女，养在宫中。 安亲王与承泽亲王的女儿直接送去承乾宫养在贤妃名下，只简亲王府的小格格暂住乾清宫由皇帝照顾。 看着济度憋屈的模样，顺治顿觉扬眉吐气。 哼，这一个月对方没少跟别人炫耀他的宝贝女儿，现在也让对方尝尝听得见摸不着的滋味。 女儿被抱走，不仅济度心里不舒服，简亲王福晋心里同样不舒服的很。 她是个直肠子，等慈宁宫只是剩下自己人，当即问道：“老祖宗，皇上什么意思？”既然是养女，宫里皇后分位最高，她以为孩子会养在皇后名下，可皇上把那两个送去给贤妃也就算了，留了她女儿在乾清宫什么意思？ 皇上日理万机、政务繁忙，哪有时间养孩子？ 乾清宫的奴才都是吴良辅的心腹，吴良辅跟她们科尔沁可是有仇的，他能好心照顾好她女儿？只要一想到女儿可能会被苛待，她心里就难受得很。 太后看着抱着女儿不撒手的简亲王福晋，终究没忍心骗她，就把之前跟皇上说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她道：“我知你不甘愿，别说你，我也舍不得把咱晶晶送到那女人手里。不放心，我已经交代过了，等皇上发现小婴儿难伺候，就会打消这个念头。这是小丫头要受些委屈了。” 别看小丫头才满月，不哭不闹乖巧的很。太后从未见过这般乖巧的孩子。她有预感，若小丫头一直这般乖巧，最后肯定会被送去给贤妃。 这是她给皇后选的孩子，是她们科尔沁的血脉，她怎会眼睁睁看着孩子落入那女人的手里。 为了不让孩子落入贤妃手里，到时候她肯定会用别的法子。 只是这样一来，小孩子难免会吃些苦头。 简亲王福晋心说，那也比把人给贤妃强。老祖宗是她们科尔沁出身，她相信老祖宗不会害她女儿。 静妃冷笑道：“不是说小丫头是祥瑞，长生天莫不是没眼，会眼睁睁看着小丫头给那女儿糟蹋。又不是”她想说又不是皇帝那个缺心眼的，但碍于皇帝是她姑姑的亲儿子，姑姑肯定疼儿子大过与她，这才住了嘴。 静妃脾气不好，自被废后更是放飞自我，什么话都敢说。当着太后的面她还会给皇上留些脸面，太后不在场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被废后，她自请去了景阳宫过自己的日子，若不是简亲王福晋是她堂侄女，今日这宴会她也不会出来。 静妃是出来了，哪知宴会摆在乾清宫，她当即转身没去凑这个热闹，只在宴会过后来慈宁宫看望小格格，顺便送上贺礼。 静妃出嫁的时候带着无比丰厚的嫁妆，她无儿无女，也不愿自己的东西便宜皇帝的后人，平时出手大方的很。 洗三的时候她就让人送了几箱子好东西，今儿同样如此。 顺治说静妃奢侈，倒也不全是错，静妃送的贺礼金光闪闪，与崇尚节俭的顺治背道而驰，却误打误撞合了乌晶晶的眼。 她啊，就喜欢这金光闪闪的东西。 在乌晶晶看来，静妃这样并不算错，她出生好，自幼奴仆成群，本身有，不偷不抢，为什么不能过的好一点？ 换做是她，大抵也会跟静妃一样。 这个世界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她什么都好奇，都想要。 至于她额娘担心的事儿，乌晶晶并不放在心上。就像静妃说的，那个什么贤妃心思不纯，一定是个福薄的，她是金乌是上古神兽，不是谁想养就能养的。 贤妃若是执意养她，一定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她可不会为了个不认识的女人亏待自己。 今日太后等人对乌晶晶的态度董宛宛全部看在眼里，对方越是看重这个小丫头越利于她算计。 当天晚上，她就让人带着做好的襁褓、小衣去了乾清宫。 “皇上，这是我亲手做的，用的是上好的料子，就是我针线活不太好，您可不许笑话。” 顺治怎么会笑话她，爱妃能听他的话，对他女儿用心，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这般用心，晶晶必定会喜欢你的，我现在就让人给她换上。也让她感受一下额娘的关怀。” 事情还没下定论呢，顺治想当然的就让贤妃以额娘自居了。 贤妃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没皇上说的那么好，皇上既然把孩子交给我，我自当要尽心的，至于孩子喜不喜欢，那是孩子们的事儿。” 贤妃一副高尚、无私的样子，让顺治更加感动，他越发觉得把孩子送给贤妃养的决定是对的。 乌晶晶感受到了，这女人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并不像嘴上说的那般喜欢她。她看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算计和恶意。 乌晶晶很想给她一个白眼，奈何现在的她做不到。 她干脆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不是乌晶晶‘圣母’不计较别人的算计，只是她知道想算计她的都没有好下场。 大概是想要表现自己贤惠，董宛宛不到说衣裳是她亲手做的，还要亲自给她换衣裳。 她以为顺治会阻止，却只听顺治说了句：“宛宛有心了，你当得上一个好额娘。” 董宛宛：…… 她能怎么办，自己想要装，哭着也得装完。 乌晶晶笑的眼睛都没了，她该说这个阿玛什么好呢，这反应简直就是白莲克星。 瞧瞧董鄂氏的脸当真是好看。 有人愿意伺候她，乌晶晶求之不得，她老老实实的躺着让对方伺候。 董宛宛既然想要表现，就不会在衣服上做手脚，这衣服料子确实如她所说是真的好，穿在身上很舒服。 若说区别，大概就是之前的衣裳真是她额娘做的，这一身一看就是宫人的手笔。 两厢对比，高下立见。 手忙脚乱的黑乌晶晶穿好衣裳，董宛宛长出一口气，她不好意思擦擦额间的汗水，羞涩的笑笑：“第一次给小孩子穿衣服笨手笨脚，皇上可不要笑话我。” 顺治笑道：“一回生二回熟，爱妃也是头一次，等日后咱们的孩子出生，我相信爱妃早就烂熟于胸了。” 董宛宛脸色更红，她娇嗔：“皇上”。 顺治帝大笑出声。 乌晶晶转过头，心想这就是个傻子，她是不会认一个傻子做阿玛的，就算对方是皇帝也不行。 董宛宛想要在顺治面前刷贤妻良母的人设，她决定今晚留下照顾乌晶晶。 这照顾着照顾着就照顾到顺治床上去了。 乌晶晶有些无语，她张开嘴巴就哭了起来。乌晶晶的嗓门有目共睹是出了名的大，她哭起来隔壁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次她又是故意的，声音更加洪亮。顺治喜爱这个女儿，乌晶晶居住的房间就在顺治的旁边。哭声直接下了两人一激灵。 福临从床上爬下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晶晶哭了，我得去看看。” 女儿第一次入宫，他可不能让济度看笑话。若是让简亲王府知道他照顾不好女儿，济度一定会想法子把女儿要走的。 想到这里，顺治坐不住了。他好不容易要来的女儿可不能给送回去。 顺治帝走的匆忙，没注意到董宛宛难看的脸色，她心里不痛快面上还偏偏要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来。 “孩子要紧，皇上我跟你一块去吧。” 谁知道皇上要哄到什么时候，万一在那边睡着了怎么办，她跟着去，等把孩子哄好了，两人刚好一起回来。 顺治过去的时候就见奶嬷嬷抱着乌晶晶在哄。看到皇帝到来奶嬷嬷赶紧行礼。 顺治：“怎么回事，晶晶怎么哭的那么大声？” 奶嬷嬷是之前一直照顾乌晶晶的嬷嬷，她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皇上的话又不能不回答，她只得说道：“回皇上，可能是刚换了地方，格格觉得陌生。” 小孩子不都这样，忽然离开熟悉的环境会哭闹。小格格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奶嬷嬷不太确定的想。 顺治赶紧抱过来哄。 乌晶晶本就是故意的，当顺治抱起她的时候当然是乖巧的停止哭泣。 她旁边另一个奶嬷嬷谄媚道：“皇上跟小格格不愧是父女，您一来小格格就不哭了。可见是父女天性。” 她们也看出来了，皇上极其喜爱小格格，在皇上面前说这个就对了。 顺治帝嘴上没说心里也这么觉得。 他的女儿，不跟他亲近跟谁？ 董宛宛心里嗤之以鼻，面上也跟着奉承。 他们以为这就完了。 然，这还只是个开始。 乌晶晶一改往日乖脾气，整个晚上是饿了哭、想尿了哭，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也哭。 顺治也就算了，他早就跟内务府的人请请教过，知道小婴儿差不多都这样。 董宛宛却是第一次见。一晚上被折腾起来好几次，再好的涵养也绷不住。 8、第 8 章 董宛宛一脸担忧，“可怜见的，怎么哭的这搬厉害。”她拿帕子擦擦眼睛，随后厉喝道，“莫不是你们觉得本宫不是小格格的生母，治不了你们不成？” 她声音与正经的满洲人不同，温柔的能掐出水来，即便是发怒也不会让人觉得可怕，看着就像是被惹的炸毛的小猫咪，无害的很。 董宛宛看似无害，实际上呢？ 仔细听不难发现她说的这两句话字字诛心。 什么‘不是小格格的生母、治不了你们’，明摆着再说乌晶晶哭闹是奶嬷嬷们不用心。 乌晶晶身边有四个奶嬷嬷伺候，其中两个是简亲王福晋从她陪嫁的人中选出来的，郑亲王从内务府挑了一个（当时济度因福晋的原因对这个孩子不上心没选嬷嬷），昭圣太后布木布泰赐了一个。 不说他们都是乌晶晶的亲人，不可能害乌晶晶。再则以这三人的地位，他们亲自挑选的人，就算跟着入了宫不在眼皮子底下，也不敢阳奉阴违，更何况太后还在呢。 董宛宛这话简直毫无道理。 辛嬷嬷一板一眼、不卑不亢：“贤妃娘娘何出此言？奴婢记得昨晚就跟您解释过，小娃娃大都是这样的，小格格还不会说话，有点什么事儿只能用哭声来表示。” 所以，不是她们怠慢，而是事实本就如此。 辛嬷嬷是乌晶晶出生后，太后娘娘给挑的奶嬷嬷，算得上太后的心腹。她原本是打算按照太后的意思，在不影响小格格健康的前提下让小格格闹腾些，从而打消贤妃的念头。哪知她计划还没实施呢，小格格就哭闹起来。 都说小孩子心思最敏感，小格格定是察觉出贤妃目的不纯，才会哭闹的。 辛嬷嬷没忘，昨个小格格也是第一次见静妃娘娘等人，娘娘们抱着小格格的时候，小格格可没哭。小格格不但没哭，还咧着嘴笑呢。 昨晚上贤妃也想抱小格格，她手指刚刚碰到小格格的襁褓，小格格就哇哇哭了起来。 这就是证据。 顺治本想点头，看到董宛宛摇摇欲坠的身形又有些心疼，他小心的握着对方的手，柔声道：“晶晶的事，你现在就别操心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以往，如果董宛宛在乾清宫‘发病’，顺治肯定会把人留下的，一直到她身体‘好些’才会让她回承乾宫。 而今，乾清宫里有了乌晶晶，乌晶晶的嗓门他深有体会。宛宛那么有责任心，如果强行留她在乾清宫，怕是雪上加霜更加不能好好休息了。 董宛宛眼神略带犹豫，“那小格格这……”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小丫头身边除了一个嬷嬷是郑亲王挑的，其他都跟蒙古那边有关系。既然要养小丫头，她身边就得全部换上自己人，不然岂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想要换人，就得先让别人犯错。 在没有比照顾不好小格格更好的理由了。 顺治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放心，有辛嬷嬷她们呢。”别人他不清楚，辛嬷嬷是老人了，有她在，福临很放心。 董宛宛被噎住了，她心说，就是因为有辛嬷嬷她才不放心。辛嬷嬷可是太后的人，太后对她什么样她最清楚。 有辛嬷嬷在，她别想笼络这个小格格。 只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只能在脸上挂着担忧，一步三回头的往承乾宫走。 董宛宛告诉自己，时间还早，小孩子两岁前都不太记事儿，她还有时间谋划。 一晚上起夜好几次，董宛宛心力交瘁，承乾宫还有两个新鲜出炉的‘女儿’，她们都是头一天入宫，必定会惶恐。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哄着两个小丫头。 承泽亲王家的格格还好些，她生于顺治五年，六岁的孩子早就懂事了。她脸上虽有不安，却也乖巧。 与她相比，安亲王家的二格格简直就是魔星。 岳乐的阿玛是个女儿奴，他过世后岳乐接收了他的爵位，连带着还有他这一习惯。满洲女儿金贵，对女儿都十分宠爱。 安亲王府更甚，他家的格格在府中说一不二，要星星不给月亮。 二格格的生母还是王府嫡福晋，她就二格格这一个女儿，自然千娇万宠。 陌生的环境本就容易让人不安，二格格昨晚半夜醒来就哭闹不止，任由奶嬷嬷怎么哄都没用。 贤妃不在，她可没胆子去乾清宫喊人，只能任由二格格哭闹，一直等二格格哭累了睡过去才算完。 她以为昨晚闹过一场，今儿就能好，哪知二格格醒来见不着亲娘，仍旧哭闹个不停。 此时贤妃已经回来了，她既然回来，当然要前去哄孩子。 然后就被二格格这熊孩子两爪子抓在脸上。 也幸亏二格格手上指甲剪得干干净净，不然绝对能在贤妃脸上留下两个印子。 贤妃的脸当即就变了。 她又不是真的贤淑，不过是想做样子给皇上看，也就二格格还是个孩子，不然她大耳瓜子早就抽上去了。 怎么哄都不管用，贤妃干脆起身，她起身的时候故意摇晃两下，装作体力不支晕倒过去。 这一招她用过很多次了，效果显著。 她人都晕倒了，总不能再去照顾烦人的孩子吧？ 带着点点郁闷，董鄂氏心安理得的回屋休息去了。 董宛宛昨晚上被折腾的不轻，刚开始她还在装，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日头落西，她手撑着床想要起来，差点一头再下去。 董宛宛病了。 终日病歪歪装柔弱示人，如今老天开眼，她浑身软绵绵无力，成了真正一步三摇的柔弱美人。 偏她这个病太医还治不好。 董宛宛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儿，浑身提不起力气。可在太医检查看来她很正常，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 既然没病，当然没办法开药。 要说董宛宛在宫里的人缘，那是相当差。她生病的消息传出去，蒙古妃嫔没有一个前来探望的不说，静妃更是大张旗鼓让人去御膳房点了一大桌子好菜。其他的满洲旗、汉军旗妃嫔迫于她得宠虽说过来了，却也没几个是真心。 无他，贤妃入宫不到三个月，同样的招数用了无数遍，大家早就看腻了。 也就是她同族的姐姐小董鄂庶妃眼中带着点担忧，其他人都是表面功夫。 董鄂氏气愤、董鄂氏抓狂，她想要发泄。 “什么福星，我看是灾星才对。” 董宛宛御下并不严，承乾宫满是筛子不说，她身边的宫女也是大嘴巴的。 仗着董宛宛受宠，那是什么话都敢说。 董宛宛独自抱怨的一句话，就被她听见传了出去。 不到一日，简亲王府的小格格是灾星，克的贤妃病倒的事儿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乌晶晶是什么身份？ 除了皇帝，她还有太后这座大靠山。 当太后得知此事后，当即让苏麻把传瞎话的人给绑了，不过一个时辰就顺藤摸瓜查到了承乾宫。 太后也没处理，她直接把人扔在顺治眼前，“皇上自己看吧，这就是你眼中贤良淑德的好贤妃。” 一个刚满月的孩子招谁惹谁了，就传出那样的话来，这是想要那孩子的命呢？ 顺治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涩涩开口：“额娘，肯定是这奴才自己胡说八道，晶晶是有福之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到了这时候，人赃俱获，他还坚信贤妃是无辜的，一切都是这奴才胡说八道。 静妃冷笑道：“我们晶晶当然是有福气的，某人病倒八成是她自己干了伤天害理的事，遭了报应。长生天就是仁慈，似这等恶毒之人，换做我，早就抽她几十鞭子了。” 要说静妃怎么在这。 昨日，她在太后的期待中抱了抱乌晶晶，乌晶晶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也喜欢明艳的大美人。静妃是蒙古出了名的美人，乌晶晶没控制住伸出自己的小胖手就去抓人家。 静妃对别人不耐烦，乌晶晶身上有蒙古血统，见乌晶晶伸手似乎想要抓她，下意思的就伸出手。 然后手指碰触到软乎乎的手掌心。 只那一下，静妃就被俘虏，喜欢上这个小丫头。 别看两人才见一次面，认识不过一天，静妃很自然的把人划拉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得知有人敢传小丫头的闲话，静妃提着她的鞭子就杀上了慈宁宫。 若非皇帝来得快，她就准备收拾完这个大宫女，再去承乾宫找贤妃的麻烦。 揍不了贤妃，还不允许她嘴上痛快痛快？ 顺治怒吼：“你个恶毒的女人给朕住口。” 先不说这件事跟贤妃有没有关系，动不动就要甩人鞭子，到底谁恶毒。 乌晶晶被皇后搂在怀里，听见顺治的话，她直接转过头把脸埋在皇后怀里不去看他。 哼，这个阿玛坏蛋、是非不分，晶晶不要喜欢他。 明明是那个贤妃的错，他为什么要责怪静妃娘娘。阿玛脑子不清醒，最好让他清醒清醒。 9、第 9 章（错字） 大概是被伤的深、死了心，听见他这般说自己，静妃居然做到了无动于衷。脑子如此不清楚，静妃也懒得再跟他掰扯，她与乌晶晶一样转过头，不在看他。 两人这般，太后的心里最不好受。她在心里叹息，曾经两小无猜的两个人，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闭上眼睛，过了很久才缓缓睁开，失望道：“皇上，证据就摆在你面前，你还要偏袒她吗？”要说董鄂氏她也是见过的，依稀记得是个单纯可爱的姑娘。大概是两年前，董鄂氏大病一场，病好后看似与之前一样，眼神却变了。 那双眼睛里藏着浓浓的野心。 因此，在皇上跟她说要纳董鄂氏为妃的时候，她才极力反对。 不管是孟古青还是福临都被保护的太好，他们斗不过她。如果让这样的女人入宫，福临的后宫必定会被她弄得乌烟瘴气，两人怕是没有好下场。 这是昭圣太后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与福临相依为命，她以为福临会听她的话，能理解她。 这一回，她错了。 福临就像是中了邪，非要纳董鄂氏，他甚至为了董鄂氏废了皇后，要以皇后之礼迎娶董鄂氏入宫。 “皇上，你莫不是忘了，昨日是你亲口跟郑亲王保证，说不会让小丫头受一丁点委屈。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你就要食言吗？” 郑亲王济尔哈朗自幼跟先帝一起长大，两人之间比亲兄弟还亲，先皇能够登基，郑亲王功不可没。 还有福临，当年若不是郑亲王力挺他、东奔西走的为他忙活，他哪能那么顺利登上皇位。旁的不说，在皇帝与多尔衮起争执的时候，都是郑亲王护着他的。 把济度的女儿养在宫中，是给济尔哈朗一脉的恩典荣耀，表示皇家没有忘记他。 郑亲王府是铁帽子亲王，爵位已经达到顶峰，即使没有小格格入宫，也没谁不长眼的看低他家。人家愿意把小格格送进宫，冲着的是皇帝的保障，是信任皇上。 不然，人家大可以自己养孩子。 以郑亲王府和简亲王府的财势，小格格在她家过的不比皇宫差。 现在可好，人家好好的格格入宫才一天就流言满天飞，若是让郑亲王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想？ 今天的事儿是她亲自去查的，皇后与静妃等人并没有插手，不存在陷害一说。 假如皇上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再想跟从前一样草草了之，她还不如把孩子送回简亲王府。 太后的话在福临看来就是威胁，他面色难看，“额娘，你就这么容不下贤妃吗？” 他知道额娘心里有蒙古，可这是满洲的大清，他是满洲的皇帝，总要为整个满洲、爱新觉罗家族着想。 大清能顺利入关，他不否认其中科尔沁有很大的功劳。可额娘有没有想过，若皇后都出自科尔沁，这大清到底是他爱新觉罗家的还是博尔济吉特家的？ 他不懂，额娘能容得下巴度的女儿董鄂氏（董宛宛五服内堂姐、历史上贞妃），容得下长史喀济海的女儿董鄂氏（副都统多济理孙女，福全生母宁悫妃），为什么就容不下鄂硕的女儿董鄂氏？ 在他眼里，不管是长相、出身、品行，宛宛都不比那两个人差。 太后差点被福临这话气得心梗，她用了好大的力气还克制住自己上前掐死他的冲动。 什么叫她容不下宛宛？合着这件事还是她的错了？ 乌晶晶也生气了，她费力的在皇后怀里转过头，张嘴说道：“坏。” 当然她现在还小，心里骂着顺治，说出口的都只是啊啊声。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她气的鼓起脸颊，可爱的像一只小仓鼠。 场面剑拔弩张，她这幅样子，也只有抱着她的皇后看到了。 皇后什么都没说，她调整下姿势，抬手遮挡住乌晶晶的视线。 她入宫也有小半年了，夹在这对母子之间早就练就了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皇上对贤妃的看重有目共睹，谁知他会不会迁怒小丫头。 小格格入宫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如果让皇上对她产生了厌恶、不喜，对她很不利。 眼看着两母子又要因为贤妃吵起来，苏麻不得不站出来充当和事老。 “皇上，您坐下喝口茶消消气。” 苏麻的面子，福临还是给的，他低头看了下眼前的茶水，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 苏麻动作利索的给他上茶，见他面色平静下来，复又开口：“皇上，您误会娘娘了。您想，太后娘娘若真如您所说容不下贤妃，查到这奴才的时候就让人去承乾宫绑人了，哪还会通知您？” 谁都知道皇上多在意贤妃，让皇上知道了，还怎么处置贤妃？ 这不是自找麻烦？ 也就是苏麻，换个人说这话，顺治早就恼了。 知道他听进去了，苏麻再接再厉，“奴婢和太后娘娘都相信这事儿跟贤妃娘娘没关系，可这奴才是承乾宫的，还是贤妃娘娘贴身婢女，在别人眼里她……”就代表着贤妃 说什么相信贤妃都是假话。不说皇宫，大户人家的贴身丫头都是心腹、很难被收买，她们说的话基本上就代表着主子的意思。 与其说苏麻在帮贤妃开脱，不如说她在拐弯做实贤妃的罪行。 故意散布谣言、扰乱宫廷，她就不信皇上知道了会没想法。就算皇上不会因为这事彻底冷落贤妃，在心里留下些疙瘩也是好的。 苏麻想的挺好，她却忘了顺治不是一般人，他根本没顺着她的意思去想。 只听顺治说道：“嬷嬷说的有道理，像这等奴才确实不能留在贤妃跟前。”他说贤妃不可能做这种事，可没说承乾宫的奴才也不会。 太后查出来的人证最后指认的就是这个宫女，这是不争的事实。 “吴良辅，把这奴才送去慎刑司，像此等在背后擅自议论皇室公主、给自家主子招惹麻烦的奴才实在可恨。” 慎刑司，满清皇族专门惩罚犯错奴才的地方。凡是进入慎刑司的，很难再出来，就算侥幸能出来也得脱一层皮。 福临的意思很明显，惩罚了多嘴的奴才，这件事到此就算结束了。 静妃等人十分不满，她冷笑道：“皇上对贤妃还真是情深义重。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身边能出一个背主的奴才，焉知没有第二个。要我说，不如皇上趁机把这群不尽心的奴才给换了，也省的日后您的宝贝贤妃再受委屈。” 哪怕被废，哪怕当着太后的面，静妃仍旧无所顾忌的对着皇帝阴阳怪气。 她心里清楚，废了她的后位已经是极限，再多的，福临他不敢。 大清入住京城才多久，朝廷还未平定，他需要蒙古。 只要自己的阿爸一日是科尔沁亲王，福临就会投鼠忌器。 既如此，她还顾忌什么。她管福临高兴不高兴，她只需要知道自己心里不痛快就是了。 静妃话虽不好听，怼的还是自己的亲儿子，太后却难得认同的点头。 她语气又变回之前的温和，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不是她一样。 “皇帝，哀家觉得静妃说的有道理。贤妃善良，所谓奴大欺主，难保不会把她身边伺候的奴才养的心大了，仗势欺人。就像今天这事儿一样，你能保证今后不会在发生？今天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依哀家的意思，不如把贤妃身边的奴才都换了，如此既保全了贤妃也算是给郑亲王、简亲王一个交代。”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昨日郑亲王三福晋钴尔哈苏氏还说呢，自打小格格出生，郑亲王身体一日比一日好，她说照这个势头下去，郑亲王在活三五十年不成问题。连郑亲王本人都说了，这是小格格的功劳。” 钴尔哈苏氏，简亲王济度的生母，她是郑亲王三娶的侧福晋，侧福晋也是妻，因而大家都习惯称呼她为郑亲王三福晋。 郑亲王早年征战沙场落下不少旧伤，年纪大了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太医就曾明言，以郑亲王的情况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 不管钴尔哈苏氏说的是真是假，郑亲王府宠爱小丫头是真。 从慈宁宫出来，顺治就去了承乾宫。 贤妃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休息，看到顺治，她面带愁绪，愧疚道：“皇上，对不起，小格格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您相信我，我真的没说过这种话。我也不知道彩蝶怎么会让人传出那种话来。” 彩蝶就是贤妃身边四大宫女之一，也是传出闲话让顺治送去慎刑司的那位。 不过是心气不顺随口的抱怨，她也没想到彩蝶会说给别人听，更没想到会传出承乾宫去。 董宛宛有些生气，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形象就这样让彩蝶给破坏了。 顺治帝柔声宽慰她，“朕知道你一定不是这种人，你放心朕会给你做主的。” 福临的话说的董宛宛心花怒放，内心得意不已。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只要拿下福临的心，黑的也能变成白的。 董宛宛高兴的太早了，顺治帝下一句话就把她打落悬崖。 “宛宛你就是太善良了，才让底下的奴才欺骗。这群奴才当真可恶，既然她们照顾你如此不用心，我看也就不必在你跟前伺候了。朕已经让内务府的人重新去给你挑选奴才，这回，朕亲自挑，一定给你挑个好的来。” 董宛宛内心不安，她颤抖着问道：“皇、皇上，什么意思？” 该，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伸手摸摸她的她头发，顺治道：“这回你也是无妄之灾，一切都是这群奴才的错。似这等不忠心为主的奴才，不要也罢。” 猜测成了现实，董宛宛却高兴不起来。 在别人看来这是皇帝对她的爱护，可这种爱护董宛宛一点都不想要。 她废了那么大大力气才收服这群奴才，皇上一句话就给她全换了，换来的还不知是什么牛鬼蛇神，她能高兴才奇怪。 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没想到会传出去，更没想到会带来这样的恶果。董宛宛气得眼冒金星差点撅过去。 10、第 10 章 董宛宛脸色难看，顺治只当她是身体不舒服所致。他亲自动手喂董宛宛吃药，一直到她睡下才面带忧虑的离开。 在政治上他还算是个勤劳的皇帝，大清刚刚入关没多久，他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政事，哪怕心里担忧董宛宛，也没有完全撇下政务陪在她身边的意思。 今日因为那宫女，他已经耽误了些时辰，还有很多政事没有处理完，他得回去把事情处理好。 自乌晶晶出生到现在有一个月，大清的气候也恢复了正常，这一个月京城的天气很好，艳阳高照，没有再下一滴雨。 这本是好事儿。 就在顺治踏出承乾宫的那一刻，乌云蔽日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对着顺治兜头盖脸浇了下来。 说也奇怪，整个皇宫只有承乾宫下了雨，透过承乾宫的大门可以看见外面一滴水珠都没有。那雨水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皇帝的身边那么多奴才，也只有打头的顺治和他身边的吴良辅被泼了一身，其他人毫发无损。 顺治：…… 吴良辅：(;?Д?i|!) 两人被浇成了落汤鸡，比起顺治的透心凉，后背干爽的吴良辅要好一些。 诡异，太诡异了。就像是他俩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被老天单独惩罚一样。且好巧不巧还是在他们要离开承乾宫的时候。 再联想到承乾宫贤妃病倒在床，吴良辅心中有个猜测。 贤妃出手大方，又得宠，他原本还想着回头多在皇上面前说说贤妃的好话，告诉皇上贤妃对晶晶小格格是多么爱护，顺便在踩一下静妃。 经过刚才这一下，他彻底歇了心思。 皇上被保护的太好了，很容易哄骗相信别人，他不同。 经历过前朝覆灭、内务府的明争暗斗，一个人真心假意他很容易就看穿。 他知道贤妃表现的弱柳扶风，实际上身体健康的很，什么身体不适，不过是绊住皇上的手段罢了。 这回不同，这回贤妃是真的生病了。 她今日与往常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她觊觎小格格。 想要养小格格这本也没什么，关键是他看得出贤妃并不是真心喜欢小格格，她的抚养是带有目的性的。 说难听点就是贤妃想要利用小格格达到她的目的。 如果小格格只是个寻常宗女也就罢了，关键她不是啊。 所以，老天爷看不下去，让她‘病’倒了。 之前去慈宁宫的路上，他曾帮贤妃说好话，把这件事定性为有人看不得贤妃将要抚养小格格，故意陷害。 皇上则是偏袒了‘罪魁祸首’贤妃，所以他们二人被浇了一头雨水以示警告。 吴良辅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特别是这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们踏出承乾宫的大门，太阳就出来了。若不是两人被浇了一身，必定会认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自认为想明白的吴良辅脸色当即就白了。 小格格绝对是得上天钟爱之人，不能得罪。 吴良辅本想趁着小格格住乾清宫多去巴结巴结，却不想回去没多久皇上就发烧病倒了。 太后担心过了病气给小格格，把人留在了慈宁宫。 顺治是从承乾宫回去就生的病，太后以贤妃不顾及皇帝身体过了病气给皇帝为由，直接把人禁足在承乾宫。并把养在承乾宫的两个小格格也抱到慈宁宫养着。 不喜岳乐是一回事，太后却不会迁怒小孩子。再说承泽亲王还是当今的亲兄弟。 七月十六，乌晶晶入宫的第三天，长春宫庶妃董鄂氏发动，把乌晶晶交给静妃照看，太后带着皇后、淑慧妃等人亲自前往长春宫坐镇。 董鄂庶妃是第一胎，挣扎了一天孩子也没生下来。 接生嬷嬷苦着脸从产房走出来，“太后娘娘，庶妃娘娘这一胎怕是……” 董鄂庶妃难产了，大人跟孩子只能保一个。 到底是皇妃，接生嬷嬷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出来询问太后。 “真的到了如此严峻的地步，太医呢？” 太后生了好几个，她知道女人生孩子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若可以，她当然希望两个都能保得住。 消息传到乾清宫，顺治帝同样左右为难。 太医说董鄂氏肚子里这一胎是个儿子，他登基已经十数载，膝下还一个儿子都没有，他对这个儿子充满期待，连带着对董鄂氏都和颜悦色很多。 他当然希望这个孩子能顺利出生。 董鄂氏自不必说，尽管更看重儿子，但他还没丧心病狂到牺牲一个女人的地步。 吴良辅觉得自己机会来了，他小声说道：“皇上，要奴才说这事儿简单的很，您忘了晶晶格格？” 小格格可是福星，只要抱着小格格往长春宫跑一遭，董鄂庶妃必定能顺利生产。 顺治蹙眉，“她还是个孩子。” 产房乃是污秽之地，男子和小孩都需要避讳。 吴良辅：“皇上，只是在长春宫点个卯，咱们又不让小格格进产房。”见顺治有些犹豫，他又道，“皇上您忘了贤妃娘娘。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承乾宫那奴才虽然是胡说八道，可贤妃娘娘病了几日是事实，这病中之人思绪混乱难免会胡思乱想，难保贤妃娘娘不会想起那奴才的话，心里有疙瘩。这可不利用娘娘日后养着小格格。” “还有那些跟您不对付的乱党。大清有小格格说明您是顺应天意，是得上天承认之人。这必定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奴才是担心他们会跟那宫女一样，把贤妃娘娘的事儿按在小格格头上。他们可不知道娘娘本就体弱多病。” 吴良辅是前朝时期的太监，他深知那些人的脾性，别说他们不知道贤妃装病，就算知道，怕也会毫无顾忌的利用这件事。 不过是走了一遭，必死的董鄂庶妃就顺利生产，再没有比这更能证明小格格是福星的事实。 再有，董鄂庶妃是个明白人，她肚子里的又是个小阿哥。小格格必定是要嫁人的，有这一层关系在，二阿哥就是小格格的靠山。 自昨日‘想明白’，吴良辅就把自己规划为小格格的人，做什么事情都要先想想有没有可以为小格格谋划的。 “皇上，您若是不放心，奴才愿意跑一趟腿，亲自带着小格格走这一遭。奴才保证把小格格护的严严实实。” 说这么多，吴良辅的目的终于暴露出来。 自从明白乌晶晶的‘身份’，吴良辅就一直在想法子刷存在感。奈何小格格人在慈宁宫，慈宁宫太后不是一般的不待见他，他纵容有千百种哄孩子的想法也无处使。 如果能得了皇上的准许，他就有了底气。 顺治帝终于被说动了，他道：“朕亲自去。” 对小格格祥瑞的身份顺治是深信不疑的。某些人不是说他女儿是灾星么，正好趁着这件事让他们好好看看。 他与吴良辅一样从未想过这件事万一不成又会如何？ 因为在他们心里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时间紧迫，顺治不再耽搁，当即就带吴良辅去慈宁宫接人，随后他亲自抱着乌晶晶前往长春宫。 他抱着乌晶晶刚踏入长春宫大门，没等太后训斥他的胡闹，就听见产房传来一声小猫似的哭声。 前后不过两分钟，就有接生嬷嬷抱着个小娃娃走了出来。 接生嬷嬷欣喜道：“恭喜太后娘娘，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庶妃娘娘生了个小阿哥，母子均安。” 谁能想到呢，前脚还在担心一尸两命纠结保大保小，后脚庶妃就平安生产了。 除了小阿哥憋的时间长有些虚弱，庶妃力竭，别的一点毛病没有。 接生过那么多回，这回只能用奇迹来说。 福临心情大好，他小心的拍打着女儿，笑道：“这都是我们晶晶带来的福气。” 再得一子，病了两日的顺治瞬间觉得浑身舒畅。也让他坚定了要把小格格养在身边的决心。 皇帝给递的帽子，乌晶晶戴的心安理得。 她们金乌一族确实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好运，特别是幼年金乌，那都是被天地保护着的。 哪怕她并不认识董鄂庶妃，两人此前无任何交集，但她此刻在长春宫，长春宫的人对她没有恶意，就会受到庇护。 这庇护可能很弱，微不可查，对此时的董鄂庶妃来说已经足够了。 11、第 11 章 女儿‘帮了’大忙，哪有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的道理，二阿哥刚生下来，顺治就让吴良辅把乌晶晶是祥瑞庇护了二阿哥母子的事儿传了出去。 吴良辅能在一众太监中脱颖而出，把皇帝拿捏死死的，别的不说，口才那是相当了得。在他的润色之下，乌晶晶就是神女下凡，眨眨眼就能给你莫大的好处。 虽然事实差不多确实如此，传出去还是让人咋舌不已。不过短短一日，整个京城在议论此事。 多济理得知此事，当即让福晋带着董鄂庶妃的额娘递牌子入宫。除了去看望刚刚生产的董鄂庶妃，她们还给乌晶晶带了丰厚的谢礼。 她们心里都清楚，不管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跟小格格有关系，皇家说有她们就当做是有。这礼物就必须要给。 她们不但要给，还要给的丰厚。 显而易见，小格格很得太后与皇上的喜爱，自家孙女（女儿）能跟小格格扯上关系，在宫里的日子必定能舒心很多。 怕孙女（女儿）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两人在看望董鄂庶妃的时候还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 董鄂庶妃不是愚笨的，她当即也让人准备了一份厚礼送去慈宁宫。 董鄂庶妃别看份位只是小福晋，她出身满洲大族，入宫的时候也是被允许带了嫁妆的。 因份位的关系，她能带的嫁妆不多，董鄂家怕她在宫里受委屈，给的全是好东西。 董鄂庶妃也舍得，她让人拿的全是其中最好的。 看着前后两份谢礼，太后满意的点头，“是个聪明的。”随后她又想起承乾宫的董鄂妃。 都是姓董鄂的，往上数个七八代还是同一个祖宗，跟她比起来，那位可差远了。 董鄂庶妃入宫来一直安安静静、从不惹事。那位若有董鄂庶妃一半懂事，她跟皇帝也不至于如此。 想到董鄂妃，她又道：“贤妃那边如何？可还惦记小格格？” 姜还是老的辣，早在顺治非要把董宛宛弄进宫开始，太后就在承乾宫安了钉子，贤妃那边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楚。 苏麻：“贤妃娘娘那边还是老样子，吃了药也不见好。” 大概真的是夜路走多了。以前贤妃经常装病，不吃药，让皇帝哄。如今她是真的病了，吃什么都不管用，成了真正的病美人。 太后冷笑一声，“既如此就让她在承乾宫养着吧，多找几个太医照顾着，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在出来。” 苏麻有些迟疑，“皇上那边……”她凑近太后小声说道，“昨个晚上吴良辅过来跟奴婢说，皇上还是想让贤妃养着小格格。” 小格格能给人带来福气是不争的事实，董鄂庶妃跟小格格没交集还能受益呢，何况是养母。 顺治对董宛宛是‘真爱’，好处全都想着她。 吴良辅之前都是巴结着贤妃的，她虽不明白他这次为何会告诉自己这些，心里却清楚他说的必定是事实。 如果贤妃是个好的，她大抵不会说这事，小格格既然进了宫，终归是要个养母的，不是贤妃也会是别人。贤妃受宠，小格格跟着贤妃好处大于坏处。 谁让贤妃心眼不正呢。 如此，可不能让小格格落在她手里。 太后轻嗤一声，“那也得她有那个福气才好。” 于是，不等顺治过来跟太后说小格格的养育问题，京城关于小格格的流言又多了一则。 小格格是神女下凡，老天爷是不会允许有人打她歪主意的，你看宫里的谁谁谁，不就病了。这是老天给她的警告呢。 这个谁谁谁，指的到底是哪位，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当流言传到顺治耳朵里，他先是不敢置信，仔细思量过后又有些不确定。他把吴良辅叫到跟前，“吴良辅，这事儿你怎么看？你觉得真是贤妃、还是有人借机生事？”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深爱的女子是不得老天庇佑的，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故意的。 比如皇后。 一定是皇后想要抚养晶晶，才故意让人传出那样的流言来。 若是以往吴良辅肯定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今日不同。 吴良辅道：“皇上，奴才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然，贤妃娘娘肯定是好的，可是您看，娘娘不过跟小格格相处一日就病了，奴才觉得或许是娘娘身体太弱了，小格格福气太大，娘娘承受不住。若强行让娘娘抚养小格格，奴才怕……” 怕什么他没说，他相信皇上能听得懂。 所谓虚不受补，贤妃不过是跟小格格相处了一夜就成了那副样子，若是让她养着小格格，怕是人都要没了。 吴良辅知道皇上不喜蒙古妃嫔，他也只能从贤妃身上出发，他相信以皇上对贤妃的在乎，必定不会把小格格交给贤妃的。 而整个后宫除了贤妃，也只有太后与皇后娘娘最合适。 吴良辅能想到的，顺治自然也想到了，但让他这样把人交给皇后，他又有些不甘心。于是，他决定自己带。 把想法跟太后一说，太后却道：“皇上，小格格年纪还小，折腾的很。你日理万机怕是没时间照顾她。我看不如这样，先让皇后照顾她几年，等她大一些，再交给皇上也不迟。” 皇上养大的跟皇后养大的意义还是不太一样，太后也有私心，小格格生的日子太巧，如果她真的能给身边的人带来福气，她当然希望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样也好。”皇后是正宫，晶晶养在她膝下就是嫡公主，身份尊贵。 顺治走后，太后就让人去坤宁宫给皇后传话。 虽说传了话，乌晶晶并没有立刻搬入坤宁宫。她还太小，太后怕把人折腾病了，便让她先住在慈宁宫，等满了百日在搬去坤宁宫。 自打小格格住在慈宁宫，慈宁宫便热闹起来。皇后、简亲王福晋、淑慧妃、就连万事不在意的静妃都开始往慈宁宫跑。 身边围绕着这么多人，太后每日都笑呵呵的，精神头越来越好。 身边围绕着好几个漂亮的美人哄着她玩，乌晶晶也很高兴。 作为金乌的时候形单影只，从没被人这么有耐心的哄着。特别是简亲王福晋，那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乌晶晶每次看到简亲王福晋，都兴奋地挥舞着小手臂，咧开小嘴笑着。 淑慧妃抱着她酸溜溜的说道：“这个小没良心的，亏得我对你这般好，看见姐姐你就把我给忘了。”难道这就是‘母女心连心’？小丫头刚满月就被抱离姐姐身边，哪怕姐姐没事就往宫里跑，跟小格格相处的时间也有限。她以为小丫头很快就会忘了姐姐，事实上，并非如此。 就像现在，她使劲儿的扑腾着想要往姐姐那边跑。 淑慧妃更酸了，把乌晶晶塞到简亲王福晋怀里，没好气道：“行了行了，这样让你们亲香个够总可以了吧。”屁大点的孩子也不怕窜出去摔着自己。 对两个妹妹，简亲王福晋还是疼爱的，她笑着道：“哟，好大的酸味。”妹妹整日都能跟女儿在一起，她只有白天一点时间，若说醋也应该是自己才对。 皇后一改之前在众人眼中的木讷形象，她同样笑的温和：“晶晶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她知道谁对她好呢。” 静妃：“叫什么晶晶，他取的名字俗气的很，小丫头也是咱们蒙古人，我看不如叫娜仁。就是瑙日布、乌仁图雅也比这个好。” 娜仁，太阳的意思。瑙日布，瑰宝。乌仁图雅则是曙光的意思。 静妃现在对顺治十分厌恶，自然不喜欢顺治给小格格娶的名字。在慈宁宫她还知道收敛些，此时在坤宁宫，她完全暴露了本性。 乌晶晶嘴里啊啊着，她想说晶晶这个名字才不俗气的，不过娜仁什么的也很好听就是了。 静妃却理解错了她的意思，见乌晶晶在简亲王福晋怀里蹦跶，她牵起对方的小手，柔声道：“瞧瞧，咱们小格格都觉得我说的对。”她决定了，日后就叫小丫头娜仁。小丫头就是一轮太阳照耀了她灰暗的人生。 简亲王福晋内心有些复杂，女儿能被这么多人喜欢，她自是高兴的，可作为亲生额娘，她连给女儿取名字的权利都没有，又有些泛酸。 她不是静妃，敢跟皇上作对。 不过她心里也觉得娜仁比晶晶好听。 12、第 12 章 简亲王福晋的变化只在一瞬间，或许除了她自己旁人都还没发现就被她很好的遮掩过去，但这里面并不包括乌晶晶。 乌晶晶对情绪十分敏感，她满脸疑惑的看向简亲王福晋，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间就情绪低落起来。 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 乌晶晶伸手扯了扯简亲王福晋的衣服袖子，张嘴露出两颗雪白的小门牙，“额，额” 静，交谈声就像是被这俩字掐断一样，满是寂静。 作为独得众多大佬宠爱的皇族公主，吃穿用度上乌晶晶都是最好的。吃得好，她长得也快，不仅身高体重窜得快，四个月就开始长牙，到如今不过一个月，两颗下门牙就冒了出来。 四个月长牙不稀奇，皇族子弟大都如此。 五个月能开口说话发出简短的声音也不是没有。早在这之前，静妃等人不知哄了她多少次，乌晶晶愣是没开过口。 静妃气得伸手在她肉嘟嘟的小脸上拧了一下，“你个小没良心的，真是白瞎了我那么多好东西。” 她们几个往常在太后跟前奉承的时候还曾打过赌，赌小丫头第一句话喊什么，喊谁。因着小丫头看到静妃的时候最兴奋，在宫里比较喜欢围在她身边玩，静妃觉得自己有很大的赢面。为此，她私底下还偷偷训练小丫头来着。 现在呢？ 她废了那么多力气，擎等着让小丫头喊她呢，结果被旁人截了胡。 简亲王福晋满眼泪花，她动作轻柔的把女儿搂在怀里，小心翼翼道：“乖女儿，再喊一声。” 女儿是她生的不假，被皇上抱走后就不能算是她的女儿了，平时在外头见了面，她都得称呼一声公主，也只有私底下、在坤宁宫她才敢这般‘放肆’。 如今女儿这第一声‘额娘’给了她，简亲王福晋激动地浑身颤抖。女儿能喊她一声额娘说明心里有她，是认她的。只要女儿心里有她，哪怕是让她立刻死了她都心甘情愿。 乌晶晶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有了第一声，第二声似乎也没那么难了，她毫不迟疑的张嘴又发出一声‘额’。 “哎，”简亲王福晋再也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其他三个女眷看到这一幕有些泛酸，淑慧妃巴巴地凑过去，讨好道：“娜仁小乖乖，来，叫声额娘让我听听。” 让乌晶晶喊她额娘，淑慧妃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她小时候跟姐姐关系十分要好，姐姐的东西只要她喜欢，就会毫不犹豫的给她。姐姐常说‘我的就是你的’。既如此，姐姐的女儿当然就是她的女儿了。 都是她的女儿了，喊她一声额娘也没毛病吧。 静妃毫不客气的把她挤到一边，她从手指上撸下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扣在乌晶晶的手指上。 在静妃手上刚好合适的戒指，换到乌晶晶手上能套下两个手指头。 静妃毫不在意的举起自己的手，“瞧见没有，像这样的红宝石戒指我还有好几个，喊一声额娘，我都摘下来给你。”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小丫头就是个财迷，且偏爱红色。 静妃颜色张扬，也偏爱红色。她当初入京，吴克善给她陪嫁了不少红宝石头面、戒指。自打她发现乌晶晶这个小秘密，每天出门都要给自己身上挂几个红宝石戒指、镯子。 至于说什么妃子不能穿红，静妃根本不在意。 见小丫头双眼发亮的盯着她的手指，静妃满脸得意。 不是她自夸，论财富，皇后跟淑慧妃两人的嫁妆加起来未必能比得过她。 淑慧妃撇撇嘴，她自知自己比不过静妃，但想让她这么认输她又有些不甘心。 她心想，自己可是小丫头的嫡嫡亲的姨母，第一声额娘轮不到她，输给亲姐姐她心服口服；这第二声怎么也不能让她姑爸爸给抢了去。 于是，她冲着自家三姐，也就是皇后看去。 皇后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加上她穿的衣裳深沉厚重，给人的感觉就是木讷、呆板、死气沉沉。也只有跟乌晶晶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仿佛活了过来，才让人惊厥实际上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皇后也没辜负妹妹的期望，她开口：“娜仁，晚上我让人把那盆血珊瑚搬到你房间如何？” 静妃有句话没错，皇后手里的好东西确实没她多，这盆血珊瑚是个例外。 这个是她被册封为皇后那日，太后送给她的。血珊瑚有一人高，通体血红特别漂亮，也十分珍贵，整个大清这种质量的盆景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皇后心里清楚，太后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她，不过是想让自己少点愧疚。 静妃手头好东西太多了，想要赢过对方也唯有这盆血珊瑚。 皇后心里清楚，皇上不喜欢她，她这辈子应该是不可能有自己亲生的儿女了，与其等自己死后便宜了外人，还不如把好东西都给娜仁。 至少娜仁身上留着她博尔济吉特的血，是自家人。 血珊瑚比较珍贵，皇后得了后就让人收起来放在库房，乌晶晶并没有见过。皇后说完就让人拿了钥匙去开库房。 小丫头精明的很，若是不让她见着东西，她是不会开口的。 乌晶晶小脑袋来回在皇后与静妃三人身边巡视，那眼神好像在权衡谁给的东西比较珍贵、在思考等会儿喊谁额娘一样。 静妃被她看的哭笑不得，她又上手照着软乎乎的小脸蛋来了一下，“你个小财迷。” 若是旁人这般财迷，静妃早就厌恶了。乌晶晶不同，先不提她小孩的身份。乌晶晶被照顾的很好，吃的肉嘟嘟，怎么看怎么可爱。这样可爱的孩子做出什么表情都是可爱的，她只会更招人喜欢，而不是厌恶。 静妃拍拍手，“罢了，我认输。” 那盆血珊瑚她也是见过的，哪怕她手里好东西多，也难以找出能与其争锋的来。这一局她注定是个输家。 果然，等珊瑚盆景被搬出来，乌晶晶的眼神就被它吸引。 太漂亮了。 乌晶晶伸着小手就想去抓，当然，在去抓血珊瑚的时候，她也没忘记对着皇后喊了个‘额’。 伸出小手，乌晶晶看到两个手指间套着的红宝石戒指。戒指虽然不如血珊瑚高大绚丽，也是入了她眼的东西。 乌晶晶爱财，却不屑于坑蒙拐骗，同样，好东西到了她手里想要她还回去也比较难。 刚好静妃就站在简亲王福晋另一边，乌晶晶身体刚往前倾了一半又转回头来，她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去抱静妃。 静妃顺从的往前凑了凑，好方便她行事。此时的她也很好奇，小丫头想做什么。 肉嘟嘟的小手攀住静妃的脖子，乌晶晶照着她的小脸吧唧就糊了对方满脸口水。 看着呆愣住的静妃，乌晶晶一点都不心虚。 嗯，金乌从来不白拿旁人的东西，静妃给了她一个红宝石戒指，她还对方一个吻，公平交易。 淑慧妃捅了捅身边的皇后，“姐姐，我怎么觉得你这珊瑚盆景送亏了呢？” 静妃送了个红宝石戒指得了小丫头一个吻，她姐姐送的珊瑚盆景可比静妃的红宝石戒指贵重多了，结果只换来小丫头一个‘额’。 姐姐是皇后，小丫头养在宫里，早晚都得喊姐姐额娘。如今不过是把称呼提前了而已。 静妃没好气的戳戳淑慧妃的额头，这一下可比她拧乌晶晶狠多了。她得意道：“这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孟古青跟福临的婚事是她很小的时候被定下的，得知福临喜欢汉学，她还专门去学习汉族的文化，她虽不会吟诗作赋，有名的典故、成语也能张口就来。 没能得到小丫头一声‘额’，原本她还有些遗憾，现在是一点也没了。 她又从手上撸下来两个戒指一个镯子递给照顾乌晶晶的大宫女，“收好了，等我们娜仁长大了戴。” 这就是静妃，只要她高兴，再昂贵的东西她都不含糊。 淑慧妃不甘示弱，她也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在乌晶晶眼前晃了晃，“你亲我一口，这个就给你。” 她本来是执着于让乌晶晶喊额娘的，见静妃被亲，又觉得亲一口比喊额娘划算，当即就改了主意。 淑慧妃手上的镯子虽不是红色的，同样价值不菲。乌晶晶看着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镯子，心说还有这种好事？ 她生怕淑慧妃反悔，当即趴过去，糊了淑慧妃一脸口水。之后就不错眼的盯着那只镯子。 淑慧妃也不嫌弃，当即笑眯眯的把镯子塞在小丫头手上。 简亲王福晋有些哭笑不得，瞧这丫头的财迷样也不知随了谁。 当然，乌晶晶也没有忘记简亲王福晋和皇后。她摆弄了一会儿镯子之后，同样对着两人的脸来了几口。 她很公平的，每个人都亲几口，不偏不倚。 13、第 13 章（错字） 乌晶晶生在六月，此时已入冬天气渐冷。简亲王福晋一大早入了宫，在坤宁宫陪着皇后用过晚膳，等到天色渐暗才依依不舍的回府。 往年这个时候，简亲王不是在杭氏屋里头就是在外面还没回府，自打女儿被抱入皇宫，他留在福利的时间反而变得多了起来。 简亲王福晋推开门就看见济度自来熟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她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对方，自顾的解开身上的大氅让奴才给挂起来收好。 博尔济吉特氏往炭盆前一坐，伸出纤纤玉指烤着火。 她道：“奇嬷嬷，赶明儿个你让人去内务府瞧瞧，今年的红箩炭还有没有？若有剩余，你告诉他们，不拘多少，本福晋全要了。还有，往后三个月若有剩余的红箩炭也让他们给本福晋留着。” 简亲王福晋有嫁妆田产，今年上半年田庄损失惨重，下半年的收获却是往年一整年的三倍有余，她说起话来难免财大气粗。 博尔济吉特氏出身蒙古，蒙古比京城冷多了，往年也没见她买这么多炭火过冬，还张口就是只供给皇家的红箩炭，济度诧异道：“你要那么红箩炭做什么，又不当吃不当喝。” 简亲王福晋瞥了他一眼，轻蔑道：“又不花你的银子，你管我做什么？” 济度也好意思问她买炭火做什么，他也不想想天儿越来越冷了，她们大人没什么，女儿那么小，只那一丁点份例可怎么够。 养女也是公主，作为公主除了少数红箩炭外，还会有上等银霜炭供应。 银霜炭只比红箩炭稍微次一点，同样无味无烟，是冬日取暖的最佳选择。不说京中大臣，就是后妃很多都是用的银霜炭，有的份位太低或许连银霜炭都没资格享用。 换做她们能有银霜炭使用，早就偷笑了。 可，那又如何，她女儿就是她心中独一无二的瑰宝，在简亲王福晋眼里，银霜炭就是配不上她女儿，她女儿合该用最最上等的东西。 不过这些她是不会告诉简亲王的。 他没反应更好，省的脑袋瓜转反应过来跟她争夺女儿的宠爱。 济度被噎了个正着，换作往常他早就拂袖而去，这半年他学会了隐忍。 联想到博尔济吉特氏是从宫里出来的，他很快就想到女儿身上。 济度面上有些不好看，“你的意思皇上亏待咱闺女了？” 她福晋奢侈不假，却也知道做人留一线的道理，今年张口就把红箩炭包圆，也只能是因为女儿。 他蹭的站起来，面带喜色道：“我这就去找阿玛，咱们明儿就把女儿接回来。” 皇上亏待他女儿好啊，到时候他就跟阿玛一起去乾清宫哭去，只要他们抛的下脸，就不信要不回女儿。 想到这，他又不免得意起来，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博尔济吉特氏只想着补贴女儿，这么好的时机怎么就不知道把女儿要回来呢。关键时刻还是得看他。 济度说着就往外走，奇嬷嬷小心的观察福晋的脸色，稍后才问道：“主子，内务府那边奴婢还去吗？” 简亲王福晋不明所以，反问：“去，为什么不去？”随后她恍然，奇嬷嬷定是认为济度能要回女儿，她又道，“女儿回来就不烧炭火了？” 这天气，不管在哪边生活没有炭火是不成的。 奇嬷嬷眼带喜气，“主子，那要奴才去把小格格的房间在收拾收拾吗？” 别看乌晶晶只在王府住了一个月，她的房间一直被很好的保留着。虽然她之前也三天两头的晾晒，奇嬷嬷总觉得不够。 博尔济吉特氏想了想随后缓缓摇头，她怅然道：“我知嬷嬷的意思，我何尝不想她回来。可是” 可是她更清楚，就算济度真的能说动郑亲王入宫跟皇上去闹、去抢，人也未必能要的回来。 说完这句话，她强打起精神，笑起来，“至少我每日还能递牌子入宫看望女儿，嬷嬷你可能不知道，今儿她啊，还喊我额娘了呢。” 话音刚落，门被人大力的推开，济度去而复返，他面色难看，提高音量道：“你刚才说什么，女儿喊你额娘了，她会说话啦？” 简亲王福晋性子高傲，心里只有乌晶晶，对府上其他庶出格格除了发放用度，其他并不过问。济度不一样。 杭氏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女人，发现济度很在意乌晶晶，两人相处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就会提及自己的女儿，与济度说说女儿的成长。在她想来，乌晶晶到底在宫里，济度或许现在放不下，等时间一长还是留在身边的亲近。 杭氏说得多了，就算济度没心情听，也能记住那么一两句，更别说他心里本来就有杭氏。 二格格比乌晶晶还大两个月，到现在一句话都不会说，济度怎能不惊讶。 惊讶过后就是嫉妒。都怪皇上，若不是他，女儿第一句话肯定是会喊阿玛，绝不会让这个女人抢了先。 想罢，他又黑着脸拂袖而去。 奇嬷嬷满头雾水。王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过来故意敞开她们的房门让福晋吹冷气吧？ 济度一路疾行来到郑亲王居住的宅子。 郑亲王妻妾不少，只福晋前后就娶了五个之多，更别说其他庶福晋、侍妾了。除了这些女人，未成年儿子同样有好几个。 也因此，济度袭爵后，他并没有选择继续住在简亲王府，而是在距离简亲王府不远处，另外买了个三进的小院子静养。 济度除了偏宠小妾没有别的毛病，上战场打仗也是好手，把郑亲王一脉交到他手里，完全放权，他是很放心的。 至于说偏宠小妾，这也没什么，别说宗亲、凡是有点家底的谁不是如此呢？ 若说遗憾，也不是没有。郑亲王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松口太早，把嫡孙女给送进了宫。 济度跟福晋关系并不好，他身体也不太行，郑亲王担心他死后，济度亏待这个孙女，这才在皇上开口的时候答应下来。 他想的很好，宫里有皇上、太后在，皇后还是孙女的亲姨妈，孙女在宫里必定能生活的很好。如此，他就是死了也能安心。 事实也确实如此。钴尔哈苏氏每月都会入宫给太后请安，从她嘴里能听到不少关于小孙女的消息。 就是听得多了，难免想得慌。 郑亲王正在想小孙女呢，就听见有人说济度来了。 他脸瞬间就耷拉下来。 “就说本王休息了，让他从哪来滚哪儿去。” 都是这个混账，若不是他对博尔济吉特氏跟仇敌似的，自己怎会答应皇上？ 皇上好歹也称呼他一声‘王叔’，假如他真的不想，皇上是不会为难他的。 皇家虽说缺公主，宗亲格格有的是，随便扒拉下，养七八个都不是问题。 本来心里正难受的，济度这个罪魁祸首还往前凑，郑亲王能有好脸色才怪呢。 让奴才传了话，他就闭目养神。 京中盛传孙女是福星，有人相信有人不以为然，只有郑亲王知道，传言是真的。 之前太医断言他活不过明年，自打孙女出生，他发现身体越来越好，太医也说在活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他作息跟之前一样并无变化，也没有吃药，不是孙女的功劳是什么。 “给阿玛请安。” 闭着眼就听见济度讨人嫌的声音，郑亲王眼睛都没争，只开口道：“我老了，你也是有儿女的人，有什么事儿自己做主就行，不要动不动就麻烦我，又不是小孩子。” 儿子好歹也是他从小教育下长大的，他相信在大是大非面前儿子拎得清。只要在这上面站得住就行了，其他都是小事。 既然是小事，郑亲王也懒得过问。 大事小事都要他亲力亲为，还要儿子做什么？ 济度被噎得说不出话，他就没见过这么当阿玛的，好似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十分不待见。 可这会儿他有求于人，又不得不拉下脸。 济度双腿一弯，砰的跪在郑亲王面前，他干嚎道：“阿玛，您可要为您孙女做主啊。那可是咱们王府的宝贝疙瘩，哪个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给她。” “皇上倒好，他把咱家宝贝给忽悠进了宫，如今居然还亏待她。” 郑亲王唰的睁开眼睛，他猛然坐起来，严肃道：“你说什么？说清楚，皇上对咱晶晶怎么啦？” 跟简亲王福晋等博尔济吉特的女人不一样，皇上给小格格取名晶晶，在郑亲王等人眼里，小格格就叫这个名。是以，他平日都是以晶晶称呼她。 这会儿听到自己宝贝的孙女疑似被虐待，他哪里承受得住。 他都想好了，如果情况属实，他就是拼着头上的爵位不要，也得把孙女给要回来。 济度说不出话。他怎么知道皇上怎么晶晶了？可既然能让博尔济吉特氏花费大价钱买红箩炭给女儿取暖，那肯定是女儿日子过得不好啊。 女儿日子过得不好，这不是欺负？那什么是欺负？ 大概儿子都是怕老子的，在简亲王福晋面前济度嚣张的很，在郑亲王面前，他老实的像个鹌鹑。 他没敢添油加醋，把简亲王福晋让人买红箩炭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14、第 14 章 济度使劲儿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把，带着哭腔道：“阿玛您说，若不是女儿真的缺了，她至于吗？咱家晶晶啥情况，您心里也清楚，说的好听是皇后的养女，可这满京城谁不知道宫权根本不在皇后身上？” 皇后是国母，按规矩后宫事宜就应该她负责，可谁让皇上不喜皇后呢。孟古青被废，连带着凤印也被皇上收回。之后迫于压力又立了一位博尔济吉特为皇后，凤印却没给。 如今后宫的凤印在承乾宫贤妃手里，连带着管理后宫事务的也是她。 偷偷打量郑亲王的脸色，发现阿玛脸漆黑的能滴出水来，他暗道有门。 济度再接再厉，“阿玛，贤妃什么样你我都清楚，您可还记得，晶晶刚入宫，那女人就病了的事儿？就她那小心眼，您说她能不欺负咱家晶晶？” “甚至都不用她亲自动手，稍微暗示两句，有的是奴才为难晶晶。阿玛啊，听说您小时候就养在大汗膝下，宫里这些门道，您不比我清楚？” 济度也是个人才，明明子虚乌有的事儿，愣是让他说的跟已经发生了似的。他面带着急，若不是郑亲王年事已高、此事宫门已经上锁，瞧他的架势能当场拉着人往宫里蹿。 郑亲王：“滚，都算计到你老子头上来了。” 儿子那点心思他一猜就透，如今他只想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贤妃固然有小心思，却不会蠢到这份上。就算她蠢得要针对晶晶，还有皇上跟太后呢。先不提晶晶祥瑞的身份，养宗女入宫意义重大，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皇上跟太后绝对不会允许她那么做。 济度：…… 见阿玛无动于衷，他默默起身，低垂着头打算回府。走到门口，他想想还是不甘心，“阿玛，博尔济吉特氏说晶晶都会喊额娘了，这要是在咱们府上，晶晶最先喊的肯定是咱们。如今咱们也只有眼馋的份。您可是晶晶嫡嫡亲的玛法，不能听孙女喊您一句，就问您难受不难受。” 阿玛难受不难受他不清楚，济度现在就很难受。只要想到女儿第一声喊了博尔济吉特氏，他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儿。 这事儿还是得怪皇上啊，若不是他把晶晶弄进宫去，晶晶这第一声也不至于让博尔济吉特氏得了去。 郑亲王面色几度变化，他不得不承认臭小子这话说到他心底了。没好气的叫住他，郑亲王道：“明儿一早过来。” 济度先是一愣，随后狂喜，“阿玛您这是答应了？” 早两年阿玛身体不好就取消了晨昏定省，明令禁止他们早上过来打扰，哪怕这半年身体好了很多，仍旧如此。 现在忽然让他一大早过来，只能是答应跟他入宫了。 郑亲王重新躺了回去，这次他没有再理会济度。 翌日，天还没亮济度就来到郑亲王居住的宅子。郑亲王看到他什么也没说，只让人伺候着穿戴好亲王朝服。 自打济度被封了亲王，他已经很久没有打扮的这样郑重了。 他跟皇上感情不一般，加之年事已高，早已不过问朝堂，就算是偶尔参加朝会那也是抱臂站着打盹。他身份摆在那，即便不穿亲王朝服，也不会有谁没眼色到找他的麻烦。 像这样身穿蟒袍，济度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阿玛这般严肃，连带着他都正色起来。 收拾妥当，郑亲王这才招呼着他一起入宫。 两人到的时候不仅顺治在，安亲王岳乐也在。看到穿戴整齐的郑亲王，两人都愣了下，紧接着就给郑亲王行礼。 福临作为皇帝当然不用给郑亲王行礼，他也没让郑亲王给他跪下，看到郑亲王那一刻他就走下龙椅，扶着郑亲王来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那椅子是他刚让人给岳乐搬来，准备给对方坐的。 “多谢皇上。”郑亲王看了椅子和岳乐一眼，只开口道谢并没有去坐下，他道，“不知皇上跟安亲王在商讨政事，我唐突了。” 顺治摆摆手，“王叔说的什么话，难得您愿意入宫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能见到郑亲王他还是很高兴的。 他阿玛过世的早，且在世的时候他也不得宠爱，是郑亲王一路护着他。郑亲王满足了他对父亲的全部幻想，在他的心里，早就把郑亲王当做了父亲对待。 前两年郑亲王身体不好，他还担忧了很久，如今发现他面色红润，顺治很开心。 “吴良辅，你去坤宁宫走一趟，把晶晶抱来让王叔瞧瞧。让人抬上轿子，路上小心着点。”他转头对郑亲王解释，“如今天冷了，晶晶还小，就一直养在坤宁宫皇后那里。” 太后也很喜欢晶晶，之前天气好的时候都是奶嬷嬷抱着乌晶晶两头跑。天冷之后，太后就不允许奶嬷嬷抱着她乱跑了，若她想见乌晶晶，就会带着苏麻去坤宁宫。 被顺治帝冠以王叔称呼的，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多尔衮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不得不如此，只有郑亲王这个堂叔他称呼的心甘情愿。 心里很想见孙女，郑亲王还是拒绝道：“这会不会耽误皇上处理政务？我如今闲赋在家，左右也没什么事，什么时候见晶晶都是可以的。” 提起乌晶晶，顺治脸上的笑意止不住，他道：“无碍的，我跟安亲王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若不是您来，他都要回去了。” 安亲王点点头，他试探道：“王叔已经许久不曾入宫了吧？不知这次可是有什么事儿？” 岳乐喜欢董宛宛，原本他是打算娶董宛宛做继福晋的，奈何被皇上捷足先登弄进了宫。 在他心里，董宛宛值得天底下最好的，既然老天让她阴差阳错入了宫，那也应该是那个位子。贤妃的称呼终究是不够看。 之前，他觉得皇上喜欢，还有他在前朝帮衬着，博尔济吉特氏根本不足为据。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因为皇后身边多了个晶晶公主。 他太担心郑亲王会为了晶晶公主去支持皇后了。 皇后身后站着太后与科尔沁本就难对付，若是再加上郑亲王一脉，那…… 因此，看到穿着如此正式的郑亲王他才有此一问。 仿佛没看出岳乐眼中的防备与试探，郑亲王半耷拉着眼皮懒洋洋道：“是有点事儿。这不昨个儿我那儿媳妇入了宫，回到府里她就嚷嚷着晶晶炭火不够用，要去买点炭火送到宫里来。” 顺治皱眉，他当即怒道：“王叔的意思有人克扣了晶晶的炭火？一定是皇后。” 宫有宫规，皇子、公主的份例写得清清楚楚，并且他担心女儿不够用还特意让吴良辅去内务府打了招呼，给晶晶的份例是公主的双倍，不可能不够用。 如今简亲王福晋要买炭，那只可能是不够了。除了被人贪墨，他想不出还有别的。 而乌晶晶养在坤宁宫，谁贪了她的不言而喻。 皇上这话别说济度跟郑亲王不信，岳乐都觉得不太可能。皇后可是乌晶晶的亲姨母，她怎么可能呢？ 济度小声嘀咕：“就皇后那胆子，她敢吗？再说宫权也不在她身上，那些奴才也要听她的才行。” 他自认声音很小，在场四人都听到了。岳乐当即脸黑，他拔高声音，“简亲王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贤妃娘娘吗？简亲王你一个红带子觉罗，莫非还想要插手皇上的后宫不成。” 郑亲王虽是铁帽子亲王，却不是努尔哈赤直系亲属，严格来讲他并不属于宗室，只是红带子觉罗，论地位可比岳乐这些直系后代远多了。 他本就怀疑两人入宫没安好心，听到济度的话不想歪才怪。虽然济度确实也有点那个意思在。 只是他反驳归反驳，不应该拿济度的身份说事。 郑亲王还在呢，抛开血缘不讲，皇上跟他可比那些亲叔叔们亲近多了。岳乐这话不仅仅是郑亲王就连顺治都不高兴起来。 当着他的面嘲讽他儿子只是个红带子，郑亲王是真的恼了，三步并作两步蹿出去照着岳乐的屁股就是一脚，“怎么，岳乐你看不起红带子？岳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别说你，就是你阿玛阿巴泰还活着，他都不敢这么跟本王说话。” 阿巴泰是皇上的亲叔伯不假，可他初封只是个台吉、贝勒。元年过世才被皇上追封为郡王。 而他初封就是和硕亲王，地位比阿巴泰高得多。哪怕阿巴泰是兄长，见了他也得先打招呼喊声王爷。 老子都不敢放肆，岳乐一个靠着女人裙带、谄媚获封的亲王算什么东西。 岳乐初封贝勒，八年因军功被封为郡王。而后认识了贤妃董鄂氏，董鄂氏入宫后他被封为亲王。 如此凑巧，若说不是因为贤妃谁信？ 郑亲王戎马一生，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靠女人上位的人。 15、第 15 章 顺治深深蹙眉，他板着脸道：“岳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还不赶紧的跟王叔、简亲王道歉。” 红带子怎么了？当初汗阿玛过世，多尔衮虎视眈眈，他那几个叔伯怕多尔衮不敢站出来，最终维护大清正统的不还是岳乐口中的红带子？ 当时他年纪小，多尔衮打着为他好的名义□□专政，所有人都避其锋芒，糊弄他。只有郑亲王私底下经常教导他为人、为君的道理。 他把郑亲王当做王叔，爱屋及乌，济度在他心里也有很高的地位。 岳乐怕是忘了，顺治没认识贤妃之前，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比之济度远远不如。 如今不过一朝小人得志，居然还看不起红带子起来。 再说了，郑亲王也不是普通的红带子。抛开他跟皇帝的关系亲近不讲，他还是镶蓝旗的旗主。满洲八旗，所有隶属镶蓝旗的旗人都归他管。 岳乐隶属正蓝旗，如今正蓝旗旗主是多铎的次子信亲王多尼。 呵，别说岳乐，就是他阿玛阿巴泰当年都没捞到旗主之位，只能算个小旗主。 旗主只有一个，而小旗主却可以有两三个。 清初八旗旗主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权利同样巨大。 从八旗制度建立伊始，郑亲王所在镶蓝旗就是他家的一言堂，一声令下上下齐心。 正蓝旗却经历过多次变动，旗主也多有变动，正蓝旗旗人并不齐心，信服谁的都有。阿巴泰这一支只能算是权利比较大的。 岳乐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不过是个红带子’，他就不怕郑亲王回头召集镶蓝旗的人灭了你正蓝旗？ 让岳乐当众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这点面子，他相信王叔还是会给他的。 顺治觉得自己方方面面都替岳乐想到了，岳乐应该立刻顺着台阶下。 却不想岳乐趴在地上磨磨蹭蹭不想起来，顺治脸漆黑如墨。 “岳乐，朕的话都不管用了？郑亲王不过轻轻碰了你一下，你这样未免太过了吧？” 岳乐怎么回事？莫非想要碰瓷郑亲王不成？ 郑亲王年轻的时候骁勇善战不假，他现在都五十多半截身体埋土里的人，还能一脚把你个青壮年踹成这样？ 岳乐又不是纸糊的。 顺治一向和善，很少在大臣面前称‘朕’，他觉得这样太严肃了，特别是私底下，总是以我自称。如今‘朕’都出来了，可见他是真的生气。 岳乐有苦说不出，只有他和郑亲王知道刚才那一脚，郑亲王用了多大力气。 现在，他不是不想起来，而是疼的起不来。 不只是屁股，他是直挺挺趴在地上的，膝盖磕在青砖石上，疼的厉害。 愤怒、羞愧，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把他那一点后悔都给冲没了。 能当上亲王的都不是蠢人，方才话冲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他不是后悔自己不该替贤妃说话，而是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说。 郑亲王出脚太快了，把他刚到嘴边道歉的话给踹了回去。 岳乐趴在地上磨磨蹭蹭，郑亲王偷偷动了动脚，他冷着脸，“皇上，不必了，我只是个红带子，比不得他岳乐血统高贵。” 他故意咬重‘血统高贵’四个字。 顺治抬抬手，“王叔不要再说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什么血统高贵不高贵的，您是长辈，他本就说错话道歉是应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岳乐你一会儿准备三份厚礼，送去简亲王府和郑亲王府，剩下那份送去慈宁宫给晶晶。晶晶还小，你也无需给她准备太多东西免得被人贪了去，就买点红箩炭，负责她今冬御寒。在送几个貂皮大氅、熊皮褥子。” “前段时间你不是猎了几只红狐么，晶晶穿红色最好看，你把那几张红狐皮也送来，我让绣房给晶晶做成衣裳袄子。” 尽管有岳乐这个小插曲，顺治帝也没忘济度说的话。他牢牢记住了女儿御寒物资不够的事儿。 与简亲王福晋一样，他也觉得女儿要用就只有最好的才能配得上，御寒当然首选红箩炭了。 至于说红狐皮，那是他在承乾宫发现的。 贤妃新做了个袄子，上前镶了一圈红狐毛，一问才知道是安亲王送来的。 让岳乐也给晶晶送几张狐皮可不是他小心、嫉妒，而是他真觉得那颜色适合晶晶。 实际上，若非董宛宛早早把狐狸皮做成了衣裳，顺治一定会要过来给他女儿。晶晶可比贤妃适合红色多了。 这下，岳乐不仅身上疼，心也疼了。 瞧郑亲王跟简亲王的架势就知道这礼太薄了不行，他不明白这事儿跟宫里的晶晶公主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他亲生的女儿，他为什么要负责晶晶公主的冬日所需？ 京城冬日寒冷，炭火的需求量增加，炭的价格居高不下，更别说是炭中极品的红箩炭。 红箩炭贵到什么程度？ 一斤红箩炭能卖到一两银子。 以他们府上为例，一个炭盆一天要烧二十多到三十斤的银霜炭，而一间房子一个炭盆肯定是不够的。 他偶然听他福晋抱怨过一嘴，说晶晶公主一个小丫头屋子要点七八个炭盆，整个房间要侍弄的温暖如春才行。 之前他没什么感觉，听过就忘。人家在奢侈花的不是他家的银子，且他家用炭盆的数量也不少。 现在皇上把所有花费都摊在他身上。只要一想到每天二百多了银子给别人养女儿，他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这才步入十一月，冬日刚刚开始，炭火要烧到明年二月初，皇上的意思整个冬日都要他负责晶晶公主的炭火问题。 三千多两银子。这还不算皇上让他送的那些皮毛。 熊皮、红狐皮哪样不是难得的珍品。 岳乐第一次恨自己脑子算账算的那么快。 岳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吴良辅就抱着乌晶晶进来了。 小丫头身上穿着火红的大氅，大大的帽子把整个脸都遮挡了严实，她的手上也带着皮毛的手套，脚上穿着兔皮毛靴，整个人乖乖巧巧的。 顺治与济度一同上前去抱人，吴良辅手臂转了个弯，乌晶晶落在顺治怀里。 济度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他当即骂了句“狗奴才”。 吴良辅也不恼，只笑呵呵的听着。 济度只好眼巴巴的去看皇上。 顺治直接无视他，“简亲王你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寒凉，小心激着晶晶。” 简亲王是从宫外来的，他就不同了，他一直在乾清宫，热乎的很。 小心的掀开乌晶晶头上的帽子，一张精致肉嘟嘟的小脸露在众人面前。小娃娃眉间点着一颗红色的朱砂痣，配上乌闪闪的大眼睛，机灵的很。 福临低头拨弄了下她的手掌，笑道：“贤妃心思就是巧，王叔你瞧，这手套戴在晶晶手上刚好合适。” 乌晶晶手上的手套只是把大拇指跟其他四指分开做成的手闷子，她人小，吃穿都有人伺候，这样的手套足够保暖。 只是简单地缝制，在这之前大清也是没有的。顺治第一次见也是在董宛宛那里，等他发现这东西保暖之后便问了方法做给乌晶晶戴。 郑亲王笑着上前，他面上有些忐忑、期待，“晶晶还认不认识我啊？” 仔细算算从孙女满月起，这还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小孩子忘性大，他真怕小人不认识他。 郑亲王有些心酸，这就是生在皇家的悲哀吧。明明是自己的亲孙女，却不能承欢他膝下。 看出郑亲王难过，乌晶晶朝着他伸出双手，“啊，啊。” 简亲王福晋经常在她耳边说额娘，因此她知道自己改该称呼简亲王福晋什么。她也知道眼前这人是自己的爷爷，可满族人好像不是这么称呼的，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称呼对方，便只能这样啊啊两声，表示自己认识他。 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一个字，郑亲王便控制不住老泪纵横，“乖，乖” 连说了两个乖。郑亲王还是有分寸的，哪怕眼前是他亲孙女，养在皇家就是皇家的人了，他早就失去了自称玛法的资格。 与之相比，济度就没那么在意了，他凑到乌晶晶面前脸上笑出朵花，“晶晶，我是阿玛，来叫声阿玛听听。” 阿玛或许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女儿已经会开口叫人了。 经过一晚上冷静思考，济度也明白要回女儿不太可能，他此番入宫已经从要人变成了让女儿喊阿玛。 等女儿喊了他，他回头就去跟博尔济吉特氏炫耀。 不就是被女儿喊了声额娘，有什么好炫耀的，女儿也喊了他阿玛的。 顺治惊讶道：“怎么？我们晶晶会喊人了？来，喊声汗阿玛听听。” 顺治并没有责备济度以晶晶阿玛自居，他只知道自己也是晶晶的阿玛就行了。其他的并不是很在意。甚至他还觉得晶晶多一个阿玛、多一个人疼她没什么不好。 乌晶晶直接转头，用后脑勺对准济度，她双手紧紧搂住福临的脖子，用行动表示自己的不配合。 不要小瞧金乌的记性，她没忘当初还在娘胎，济度对她的态度。 乌晶晶表示，她也是有脾气的，想让她喊阿玛，没门。 16、第 16 章 顺治对她的亲近很受用，济度则心口泛酸。他在心中埋怨，都怪皇上，若不是皇上抢了他女儿，此时被女儿依赖亲近的必定是自己。 郑亲王照着济度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他怒喝：“你是不是欺负我们晶晶了？”刚才晶晶还知道跟他说话、认识他呢，不存在认不出济度的可能。她不待见济度必定是济度欺负了她。 不都说小孩子眼明心亮、能感受出旁人感受不到的东西么？晶晶又是这样的出身，肯定比别人更厉害。 济度大喊冤枉，他亲近女儿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女儿呢？ 乌晶晶则煞有其事的点头，像是在附和郑亲王的说法。 没错，就是他欺负我。 这下连顺治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语重心长道：“简亲王，别怪朕多嘴，你跟简亲王福晋之间如何那是你们俩的事儿，小孩子是无辜的。迁怒个小孩有些过了。” 俩人年纪差不多，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简亲王跟他福晋的情况，顺治多少也清楚。所谓恨屋及乌，济度不喜欢简亲王福晋生的小格格也正常、正常个屁。 小丫头多可爱、招人喜欢啊，济度敢不喜欢，真是瞎了眼。 济度：…… 真是六月飞雪，天降大冤。 难道他表现的还不明显，为什么阿玛跟皇上会觉得他不喜欢晶晶？ 看着济度被训的委屈巴巴，乌晶晶咯咯的笑了起来。 该，让你欺负我额娘。保护额娘小晶晶有责。 郑亲王也跟着笑起来，晶晶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他伸手捋了捋胡子，试探着伸出手，“皇上，晶晶现在有多重？您日理万机不宜过分操劳，不如给我抱会儿。” 顺治摇头失笑，郑亲王怎么也跟他耍起心眼来了，想要抱晶晶直说便是，还拐弯说他不宜过分操劳。 抱会儿女儿能是什么过分操劳的事情。 轻轻颠了颠女儿，福临小声说着：“乖女儿喊声汗阿玛，你乖乖喊阿玛，阿玛就把手上的扳指给你怎么样？” 他右手大拇指上带着个暗红的扳指，这扳指对他的意义不一般，是先帝皇太极当年戴过的，也是先帝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福临也是个缺少父爱的孩子，这个扳指或许对当初的皇太极来说不算什么，可能就只是随手赏给他的，自他过世就成了顺治最珍贵的东西之一。 每次想汗阿玛或者有什么不顺心的时候，他都会拿出来看看。成年后更是戴在手上从未摘下来过。 贤妃之前也曾好奇试探过他，他都没舍得给。如今就为了让乌晶晶喊声阿玛，轻易就给许出了口。 作为金乌，乌晶晶眼光高的很，那个扳指是红色没错，质地却不是顶顶好，被养叼了的她有些看不上。 乌晶晶装作没听懂，她故意抓起他的手指想要往嘴里塞，做出一副嘴馋的样子。 感谢宫里还有个年纪跟她一样大的二阿哥，通过观察二阿哥，乌晶晶扮演起小孩子来得心应手。二阿哥就是这样，抓住东西最先想到的就是往嘴里塞。 郑亲王眼疾手快把人从顺治怀里抱出来，他佯装生气的拍了拍乌晶晶的小屁股，“你这小丫头，那是皇上的手指，可吃不得。” 再怎么说也是皇帝，还是保持些敬畏心的好。 乌晶晶穿的厚实，郑亲王这一下也不疼，更像是抚摸，乌晶晶像个蝉蛹似的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济度在一旁伸开双手护着，他嘴上说道：“阿玛，阿玛您悠着点，把晶晶给我抱吧，您老胳膊老腿再给摔着了。” 自女儿满月入宫到现在好几个月了，他还没抱过女儿呢。女儿这软绵绵的小模样，他稀罕死了。 郑亲王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混账玩意儿，居然说他老胳膊老腿，活该馋死他。 他故意抱着乌晶晶远离济度，“咱们就不给他抱，好不好？” 郑亲王原本没指望乌晶晶听懂，却见乌晶晶附和的点头。 他有些惊奇的看向皇上。 顺治笑道：“王叔习惯就好。” 一个月前他就发现了，自己说什么的时候，晶晶会附和点头。他原本也以为是晶晶听懂了他的话，后来才发现不全是如此。 小丫头应该是能听懂些许字眼的，但更多时候她是下意识的点头，给人一种她听明白了的错觉。实际上，你说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小丫头傲娇的很，不是她喜欢的人，就算她听懂你说什么，她也不会给你丁点反应。 满洲旗的男人喜欢蓄胡子，年纪越大胡子越长。他们也很宝贝自己的胡子，轻易触碰不得。 郑亲王就蓄着长长的一把白胡子，平时他有事没事都会顺手捋几下。 郑亲王的胡子比较长，乌晶晶贴身挨着他，难免触碰到她的脸颊。 脸上痒痒的，乌晶晶好奇的伸手去抓。 郑亲王的胡子很软，摸起来很舒服，乌晶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胡子，一时好奇拿在手里玩了起来。 见她玩的兴起，郑亲王也跟着高兴，他一手拖着乌晶晶软软的小屁股，另一只手拿起胡子往她跟前凑。 乌晶晶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把玩。 郑亲王胡子保养的是真好，跟静妃娘娘的头发似的柔顺发亮，不过静妃娘娘的头发是黑色的。 揪静妃娘娘的头发是她最近喜欢上的活动之一。 如今又多了一项——揪郑亲王的胡子。 三个人全部围着乌晶晶转，徒留岳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站在一边看着。 眼前其乐融融，仿佛一家人的样子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不想承认自己竟然有些嫉妒。 他的女儿也被皇上养入宫中，他入宫那么多次从来没见皇上对他女儿这般亲近过。 不说对他女儿的事情如数家珍吧，抱都没见抱过一次。 他看得出来，皇上抱乌晶晶的手法十分熟练，这技巧可不是一次两次就能练得出来的。 同样是养女，一个捧若至宝，一个弃如敝屣，若要自己的女儿看到这一幕指不定多难过呢。 岳乐不明白，他济度的女儿是女儿，岳乐的就不是了？那也是他的珍宝。 不想再看，岳乐转身离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吴良辅手里端着几个点心进来，吴良辅看到他，开口：“王爷这是要回去了？您明儿不用来太早，巳时中入宫就行了。” 这一会儿足够吴良辅知道乾清宫发生了什么，他吴良辅虽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却励志做小格格身边第一狗腿子的。安亲王跟简亲王之间的纠葛他不管，给小公主的赔偿可不能不要，他得提醒岳乐。 岳乐不明所以，吴良辅解释道：“这不是天冷了，皇上担心小公主起太早受寒，特意嘱咐了大家巳时之前不要去打扰小公主休息。您明儿来了直接去坤宁宫找许嬷嬷就行，她负责晶晶公主的日常所需。” 许嬷嬷是顺治帝给乌晶晶挑选的教养嬷嬷之一，都是一个主子，比起其他人，吴良辅更信任许嬷嬷。 被一个奴才提醒自己被处罚的事儿，岳乐的面色很难看。他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 吴良辅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敢给他脸色看，一会儿他就去内务府打仗招呼，让内务府的人好好‘招呼’安亲王府。 说罢，吴良辅也勾着嘴角往屋里走。 他径直走到郑亲王面前，谄媚的笑着：“点心来喽，小公主，您最爱的点心来喽。” 作为金乌幼崽的时候，乌晶晶独自一只孤零零的住在太阳神宫从未出去过。对人间的一切都是她从传承记忆里面知道的，包括人间有很多好吃的。 那时候她就想，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要去人间尝尝各种美食，不吃个肚儿圆不罢休。 大概四个月的时候，众人见她实在眼馋的厉害，就让御膳房给她炖了蛋羹，从此她便一发不可收拾，每日不吃两碗蛋羹不罢休。 刚开始大家还怕她积食不消化，后来见她一点事都没有，便也随她了。 蛋羹、奶勃勃、各种糕点，乌晶晶哪一样都喜欢，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奶勃勃跟蛋羹。 鸡蛋羹里面加上碎肉沫、虾沫、鱼肉剁碎了掺和进去，厨房生怕她吃腻了一种，那是变着花样的给她做。 还有奶勃勃也是，入口即化，又香又软。 看到糕点，乌晶晶立刻扔下郑亲王的胡子，伸出手就要去够吴良辅端着的盘子。她扔的急切没注意把郑亲王胡须都带下来几根。 郑亲王也不在意，他直接拿出一块点心递到乌晶晶嘴边。 啊呜一口咬下去，乌晶晶幸福的眯起眼睛。 这才是生活，神兽虽好，比起在孤零零的神宫，她宁愿自己做个生命短暂的凡人。 看着眯起眼睛满脸享受的小丫头，众人都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也不怪他们喜欢晶晶，小丫头吃东西的样子像仓鼠，实在太可爱了。跟这样的她在一起，就算是厌食的人也能多吃两碗饭。 17、第 17 章 “主子，安亲王来了？”坤宁宫掌事余嬷嬷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安亲王是带着礼物来的，嘴上说着是前来送礼，她看表情像是来找茬。 谁都知道皇上不待见皇后，他对皇后连面子情都没有，若非太后撑腰，宫里谁都能踩上一脚。某些以安亲王福晋为首的贵妇们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皇后留。 安亲王福晋这般还不是安亲王在背后唆使的。 他今日来，怎不让余嬷嬷忧心。 不等皇后开口，静妃蹙眉道：“他来做什么，难不成他为了董鄂氏那个贱人还敢跑到坤宁宫撒野?” 安亲王就是董鄂氏的哈巴狗，她们跟安亲王平日里可没有往来，安亲王来坤宁宫不是为了董鄂氏，总不会是天要下红雨，他真来给她们送贺礼的吧？ 静妃摸摸自己腰间的鞭子，恨铁不成钢，“你再怎么说也是我们蒙古的贵女，怕她作甚。左不过也就这样，皇上他还敢再废一个蒙古的皇后不成？” 既然情况不可能更糟糕，那还怕什么？ 淑慧妃赶紧开口给她姐姐打圆场，“我看那岳乐应该不至于这般嚣张没脑子，这宫里也不是皇上的一言堂，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但凡他有半个心眼都不敢的。” 淑慧妃没敢说，她们最近都没出坤宁宫的大门，一直在宫里照顾娜仁，更甚至连贤妃的面都没见。安亲王就算给贤妃撑腰找场子，也找不着她们。 静妃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只把淑慧妃盯着坐立不安，她冷很一声：“出息。” 她这两个堂侄女的胆子委实小了些，真以为自己没看出她未尽的意思？ 虽不满两人的行径，路是她们自己走的，静妃也没有逼迫对方跟自己一样的意思。她只摸着腰间的鞭子，想着若岳乐真的敢，自己就抽她一顿。 反正在皇上心里，她是刁蛮不讲理、肆意妄为的，再多加一个殴打朝臣也无所谓。 不过在这之前她们得先晾岳乐一会儿，给他个下马威尝尝。 今儿天公不作美，太阳躲在云层，凌冽的寒风呼呼的吹着，一副想要下雪的样子。哪怕岳乐穿着厚厚的大氅，手里揣着手炉，在寒风中也冻的控制不住发抖。 他恍惚有种错觉，这寒风有意识似的再往他骨头里面钻。 但怎么可能呢。 淑慧妃有句话说对了，他或许敢对皇后无理，却不敢众目睽睽擅闯坤宁宫。皇后让他等，哪怕他不满意，也只有等的份。 晾了他大概一盏茶功夫，皇后这才把人叫进来。 进了屋，一阵暖意直冲面门而来，岳乐还好，他还绷得住，安亲王福晋的脸当即就拉了下来。 烧这么多炭盆真是奢侈。 安亲王福晋纳喇氏出身比之嫡福晋差些，京城又盛传皇上提倡节俭，她做起事情来难免有些小家子气。 至少，她府上是不允许这般烧炭火的。 整个安亲王府，除了岳乐的院子她管不着，其他人的院子炭火都有定数，谁多烧一两炭她都能念叨半天。 按照皇后这屋的温度，她一天的炭火抵得上自己屋里两日的消耗还有剩余。 安亲王福晋不想承认自己酸了。 她嘴上说着浪费，实际上谁不想过奢侈的生活，不过是有心没胆子罢了。 以前也就罢了，花费的不是她的银子，她就算嫉妒也是嘴上酸几句。日后就不同了，想着自家今日入宫的目的，她就心疼的慌。 一个小婴儿能用多少炭火，还不是都给这帮蒙古女人用了。 东西给贤妃，贤妃从手指缝里面露一点，就够她女儿用的了，东西给皇后能做什么。 平白便宜外人。 这样想着，她看乌晶晶的眼神都开始不善起来。 静妃可不是好脾气的，不只是静妃，实际上蒙古贵女的教养都是一样的，淑慧妃与皇后虽不如静妃那般肆意，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安亲王福晋当着她们的面给乌晶晶甩脸子，就相当于触碰龙之逆鳞。 静妃腰间的鞭子与淑慧妃手里的茶盏一同甩了出去。 蒙古女人的力气出了名的大，安亲王福晋这两年养尊处优哪里是对方的对手，若非岳乐拉了她一把，那一鞭子能直接抽破相。 不过也差不多了，她虽躲过了静妃的鞭子，却没能躲得过淑慧妃的茶杯。 刚端上来的热茶，不偏不倚兜头盖脸浇了她一脸。 “啊，我的脸。”安亲王福晋惊声尖叫，乌晶晶被她的尖叫声吓的手里的玩具都甩了出去。她旁边躺着的二阿哥更是直接被吓的嚎啕大哭。 董鄂庶妃是个聪明乖觉的，她祖上虽跟贤妃家有些渊源，本人却坚定的站在皇后这边。每日晨昏定省从不迟到。 二阿哥百日后，更是带着二阿哥一起过来请安。 她心里清楚，皇上心中只有贤妃娘娘，自对方入宫，宫里其他宫妃就失了宠，如同被打入冷宫宫般独守空闺。 哪怕她姓董鄂，也好不到哪里去。 作为宫里唯一的皇阿哥，她的儿子自出生起也没受到多少优待，反倒是麻烦事不少。 自己份位不高，想要护住儿子她只能另辟蹊径。 于是，她就想到了晶晶公主。 晶晶公主的受宠有目共睹，恰好儿子能平安出生时‘受到’公主的庇护，在没有比这更好的金大腿了。 两人年纪又相当，若是从小一起长大，将来感情自是不一般，这样公主长大也有靠山。 这是互利的局面，她猜皇后与太后应该也明白，所以才容忍了她日日前来坤宁宫。 往常都挺和谐的画面，没想到今日在安亲王福晋身上出了岔子。 饶是董鄂庶妃再与世无争，看着儿子哭红的小脸，也控制不住去埋怨对方。 好歹也是亲王福晋，她就没见过比这位继福晋还蠢的人。 别人哪怕心里对皇后看不上，面上也知道装装样子，她倒好，在坤宁宫敢瞪晶晶公主，也难怪静妃娘娘跟淑慧妃娘娘会生气。 皇后：“来人，叉出去，让他清醒清醒。再派个人去太医院找太医给二阿哥瞧瞧，若是二阿哥被吓出个好歹，你们安亲王府赔得起？” 皇上大婚也有几年了，宫里统共就活着这么一个小阿哥，皇上他真能毫不在意？ 她敢肯定，若二阿哥有个好歹，别说安亲王福晋，就是她都得跟着吃挂落。 想着皇上必定又会把气撒在她身上，皇后的心情更加不好。她看向岳乐，“安亲王，皇上早就下旨免了贤妃的请安，你来坤宁宫来错地方了。” 很显然她也以为安亲王是来给贤妃撑腰的。对这种事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找到她坤宁宫来。 岳乐面色也不好看，他心中本就对乌晶晶藏了不满，此时心早就偏到了咯吱窝。他并不觉得自己福晋有什么不对，只认为是静妃跟淑慧妃太过分，若不是这俩人蛮不讲理乱打人，他福晋也不会尖叫。 二阿哥受了惊，他福晋还伤了脸呢。 不过他比他福晋能忍。 岳乐拱手道：“皇后娘娘误会了，我不是来找贤妃娘娘的，我是来给公主殿下送东西的。” 静妃慢慢的卷起鞭子，冷着脸斜了他一下，“哟，安亲王给我们娜仁送礼，别是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岳乐是琪琪格的亲舅舅不假，可琪琪格的额娘早已经过世了，两人又一个在蒙古一个在京城，多年都不曾联系，本就淡薄的情分只会更淡。 再说了，她们中间还插着一个贤妃。 静妃可没忘，她刚被废那会儿，岳乐曾训斥过琪琪格，让她别痴心妄想皇后之位，还说那是董鄂氏应得的。 外甥女都得不到他一点好脸色，何况又远了一层的娜仁？ 送礼？ 送毒还差不多。 岳乐冷着脸看了静妃一眼，真以为他愿意，若不是皇上…… 他直接越过静妃问道：“许嬷嬷可在，本王奉皇上的命令给公主殿下送炭火，你过来清点一下吧。” 皇上让他今天就送，圣意不可违，他昨晚可是忙活了一晚上才从内务府买着红箩炭。当然也仅限于红箩炭，皇上说的什么熊皮、红狐皮他暂时是没有的。 昨日他把郑亲王得罪狠了，这东西怕是也省不下，他今日送了红箩炭，明日还得跟皇上请假去狩猎。 前朝曾在西山建造过狩猎场，大清入关后这就成了皇家御用的狩猎场，他只希望那里面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然，他真怕郑亲王跟济度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岳乐把皇帝都抬了出来，事情应该做不得假。皇后便派了个宫女去偏殿把许嬷嬷喊来。 许嬷嬷是皇上给乌晶晶的，管着乌晶晶的用度，东西交给她也合适。 当然，皇后也怕许嬷嬷仗势糊弄乌晶晶，还派了她的亲信跟过去监督着。 哪怕如此，静妃也没给岳乐好脸子，等东西交接清楚，她直接道：“这回没事了吧？你可以滚了。” 瞧瞧她家娜仁被吓得，玩具都不玩了。 都是这该死的岳乐。 乌晶晶在做什么？ 二阿哥被安亲王福晋吓的大哭，她正用自己肉嘟嘟的小手学着往日皇后的样子拍打他。她嘴里啊啊着童语，像是在安慰他。 说来也怪，二阿哥本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被乌晶晶小手拍打几下竟然慢慢的止住了哭声，他瘪着小嘴委屈巴巴地像是在跟乌晶晶告状。 二阿哥：姐姐，刚才有个老巫婆好凶。 乌晶晶拍着胸膛：弟弟别怕，一会儿姐姐给你报仇，咱们一起收拾她。 二阿哥挥舞着小拳头：一起，打她。 看着两人的互动，董鄂庶妃总算是破涕为笑。 静妃也哭笑不得的擦擦她的脸，“咱们娜仁这么小就知道保护弟弟了，真是个好孩子。” 乌晶晶骄傲的扬起小脸：那当然了，不仅是弟弟，所有喜欢她、爱护她的，她都保护。 小金乌就是有这个本事。 18、第 18 章 趁着安亲王再跟许嬷嬷交接，余嬷嬷赶紧派人去打听情况，这边交接完红箩炭，那边余嬷嬷也回来了。 她神色怪异的说着：“皇后娘娘，静妃娘娘，奴婢打听出来了。昨日安亲王当着皇上的面对郑亲王与简亲王大放厥词，说他们不过区区红带子。” 余嬷嬷话还没说完，静妃就惊的睁大了眼，“你说什么？岳乐说郑亲王不过区区红带子？他脑子被董鄂氏吃了不成？”那可是郑亲王。 静妃嚣张吧，蒙古厉害吧？她当皇后的时候都得给郑亲王一脉三分面子，她阿玛吴克善见到郑亲王也是恭恭敬敬先行礼，安亲王哪来的脸？ 淑慧妃噗嗤笑出声，“姑爸爸这话说得，董鄂氏莫不是吃人的妖精不成。” 静妃看着她摇头，她感慨道：“你入京晚，不了解。以前的岳乐不是这样的。” 她入京的时候太后还在掌权，朝臣时不时会去慈宁宫跟太后商讨政务，连带着她也听过见过不少。她记得当时的岳乐不是这样的。 太后也曾说，岳乐这人虽有小毛病，对大清却是忠心。他骁勇善战是个可用的。那时候太后还说呢，皇上身边有岳乐这样的人辅佐，她是放心的。 后来遇上董宛宛，岳乐就变了。 他变的盲目、冲动、暴躁，满脑子都是董鄂氏与情爱，而忘了其他。 说句难听的，若不是脸还是那张脸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她们都要怀疑这是被人给掉了包。 只是岳乐变归变，当众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人难以置信。 当着郑亲王的面嘲讽红带子，这得是脑子里装了多少水？ 淑慧妃才不管岳乐之前如何，她只知道如今岳乐跟她们是对立的，这就足够了。 不是她凉薄，而是她入京以来岳乐不但没有照顾过她们姐妹，还明示暗示她们姐妹帮着贤妃争宠。 什么‘皇上根本不喜欢你们，他是不会宠信蒙古妃嫔的，争宠只会让皇上更加厌恶你。’ ‘贤妃不同，她出身满洲旗，身后有整个董鄂氏帮衬着。贤妃温柔善良，只有跟着她，才是你们的出路’等等，等等。 淑慧妃就不明白了，她也是大家族出身，自认长得也不差，她才十三，大好的青春刚刚开始，岳乐凭什么认为她不行？ 就算她真的不得宠，不受皇上待见，那也应该是自己心甘情愿去支持别人，而不是被岳乐用那种眼神、语气否定。 桌子上重新换了一盏茶，淑慧妃拨弄着茶叶盖子，勾起个恶劣的微笑。“余嬷嬷，你一会儿出去告诉安亲王福晋，那茶叶沫子是本宫赏给她的，今天一天都不许给本宫摘下来。” 纳喇氏这人出身不如前福晋，最怕别人把她们俩放在一起比较，因此，她出门最喜欢端着架子装高贵。她最在意的也是自己的面子。 别说衣服上沾了茶叶沫子，同一件衣裳，她入宫绝对不会穿第二遍。 敢用那种眼神看她家娜仁，她里子面子都给对方扒下来。她倒要看看，顶着茶叶沫子在宫里走一圈，安亲王福晋日后还怎么装模作样。 静妃摆弄着纤纤玉指，与淑慧妃三分相似的容颜上带着同样的笑容，“你们说贤妃等会儿会不会唆使皇上前来‘兴师问罪’？” 贤妃这个人最喜欢踩着她们博尔济吉特的女人上位，安亲王福晋在坤宁宫受伤，多好的机会啊，她猜对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安静下来的二阿哥。 这一回谁胜谁负怕是不好说了吧？ 静妃无疑是了解贤妃的，早在安亲王夫妇入宫，承乾宫就收到了消息。 得知岳乐带着一大车东西往后宫而来，贤妃想当然的以为东西是给自己的。她招呼宫女给自己打扮上妆，为了博取岳乐的怜惜，还故意让人往柔弱了化。 这还不够，她还吩咐宫人把养在她膝下的两位格格抱了出来。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岳乐每次给她送礼都是打着‘女儿’的旗号。嘴上说是送给小格格的，实际上大部分东西都入了贤妃的口袋，也只有她看不上的一丁点用在二格格（岳乐的女儿）身上。 而每次岳乐送礼，她都会让人把两位小格格抱来，然后有意无意的看向大格格（承泽亲王女儿），用眼神暗示对方给府上送信，让承泽亲王给她送礼。 承泽亲王如果送了，皆大欢喜。若是不送，她就会让人私底下克扣大格格的东西。 小孩子嘛，攀比心比较强，同住一个屋檐下，别人有她没有，大格格心里能好受？ 她就靠着这个，得了不少好处。 今日也是一样。 只是她两盏茶都喝完了，岳乐还没来，董宛宛面上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 董宛宛蹙眉，怎么回事？ 就算皇上特意留了岳乐说话，也不至于现在还没到承乾宫。 伺候她的宫女立刻说道：“主子，奴婢出去瞧瞧。” 顺治对董宛宛是真的好，上回因为那个宫女换了承乾宫的奴才，董宛宛一句要自己挑，就真的把内务府所有宫女太监拉来给她自己亲自挑选。 董鄂家是大族，在内务府安插几个自己人根本不是事儿，加上董宛宛穿越带来的金手指。如今她身边伺候的大宫女、二等宫女都是信得过的。 安亲王一行的行踪不难打听，宫女出去不过片刻就回来了，此时的她有些后悔自己出这个风头，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冒头。 盯着贤妃的目光，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娘娘，安亲王与福晋去了坤宁宫。” 说完她低下头，不敢看贤妃的脸色。 外头都说贤妃贤惠善良，是个好主子，只有她们这些伺候的才知道贤妃根本不是传闻那样。她不高兴了，随时会拿奴才发脾气。 就比如这次。 董宛宛刚想大喊，就看到两个便宜女儿，她硬生生忍了下来，面带忧愁道：“去坤宁宫了？是应该先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只是皇后不喜我，也不知会不会连累安亲王夫妇被责难。” 董宛宛这话乍一看没什么，仔细想不难看出她再给皇后上眼药。二格格年纪小还不懂事，大格格明显在听到皇后两个字的时候表现出了抗拒。 而这，就是董宛宛的目的。 她目光柔和的看着两位小格格，“既如此，你们就先去玩吧，等安亲王来了，我再让人喊你们过来。” 等嬷嬷们带着小格格出去，屋里只剩下自己人，她才收了脸上虚伪的笑容。 “怎么回事？” 安亲王越过她去坤宁宫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 宫女道：“奴婢不清楚，奴婢已经让人去打听了。” 消息很快传来，安亲王这次入宫是送礼没错，却不是给承乾宫的，而是给住坤宁宫的晶晶公主。 满满两大车红箩炭全部都是送给晶晶公主御寒用的。 这不是最让贤妃抓狂的。她的人还打听到，这两大车红箩炭只是这个月的份例，等到下个月，安亲王府还会送来。 董宛宛气得砸了好几个茶盏。 纳喇氏什么意思？这是想要投靠皇后吗？ 东西是岳乐送的，董宛宛却并不认为这就是岳乐的意思。因为她是穿越女，自带金手指，而岳乐在她金手指的影响下已经变成了一个毫无理智可言的‘恋爱脑’。哪怕自己没有选择他，他也只会满心满眼都是她。 岳乐不会‘背叛’，那就只有安亲王继福晋了。 那女人一定是嫉妒岳乐心里只有她，想要跟皇后联合。 对，一定是这样。 董宛宛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纳喇氏想要跟她斗，简直找死。她莫不是忘了，她女儿还在自己手里。 董宛宛刚想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二格格点苦头吃让纳喇氏长长记性，又有宫人快步走了进来。 “主子，坤宁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安亲王阴沉着脸出来了，安亲王福晋还被浇了一头茶叶沫子。咱们的人远远瞧着，应是热茶直接浇上去的，安亲王福晋的脸都烫红了。” “烫的好，”董宛宛当即站起来笑道。 随后又觉得自己表情不对，她轻咳一声，“我是说皇后真是太霸道了，安亲王福晋不仅仅是亲王福晋，还是皇后的亲舅母，皇后怎么可以……” “不行，皇上把管理后宫的事务交给我，我得去看看，我不能让人说皇家都是胡搅蛮缠之辈。” 说完，董宛宛就打算往外走，她身边的嬷嬷道：“彩霞，你去乾清宫找皇上，就说贤妃娘娘得知皇后无故惩罚了安亲王福晋，去坤宁宫了。” 彩霞是董宛宛身边伺候的大宫女，董宛宛嫌弃麻烦，大宫女的名字都带着彩字，一个走了，顶上的那个连同名字和职务一起继承。 董宛宛有野心，她身边的嬷嬷自然是帮着她的。这么好的机会，她们当然不愿意放过。 两人想的很好，皇上本就不喜欢皇后，如今皇后还犯下这么大的错，皇上只会更加厌恶对方，说不得就会被废了呢。 皇后被废，后宫之中谁能上位？ 必定是自家主子（自己）无疑。 彩霞当即就往外跑，主仆二人一个故意放慢步子，一个撒腿跑，结果就是董宛宛在半路成功与顺治相遇了。 看到怒气冲冲的福临，贤妃小心的拉扯着他的衣袖，“皇上，您别生气，臣妾相信皇后娘娘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这里面必定有什么误会。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就算安亲王福晋是她亲舅母，作为国母，皇后娘娘也是有资格训诫的。您可要答应臣妾，一会儿去了坤宁宫可不许跟皇后娘娘闹脾气，咱们好好跟皇后娘娘说，娘娘会理解的。” 她不说还好，这话听到顺治耳朵里无异于火上浇油。 “什么误会？朕看她就是霸道。” 博尔济吉特的女人都是如此，仗着自己的姓氏横行无忌，大清的亲王福晋从不放在眼里。 “朕还非要让她知道知道，这里是大清，是我爱新觉罗家。” 不管安亲王福晋做错什么，也不能让她顶着茶叶沫子出宫。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那些人岂不是要说他是个暴君？ 贤妃缓缓勾起嘴角，成功挑起顺治对皇后的怒火，她便住了嘴。 一行人很快来到坤宁宫，在坤宁宫门口两人遇上余嬷嬷与背着药箱的太医。 贤妃愣了一下，坤宁宫请太医了，她怎么没听说？ 莫非皇后想要以此躲过责骂？ 她想的倒是挺美。 董宛宛重新挂起微笑，“余嬷嬷这是？可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 余嬷嬷先给二人行礼，之后才道：“回贤妃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安好，是晶晶公主与二阿哥……” 她话还没说完，顺治就急匆匆道：“晶晶怎么啦？皇后是怎么照顾的。”说着就快步往里走。 贤妃还想再打听，在余嬷嬷的目光中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往里走。 她低着头往前，没看到身后余嬷嬷嘲弄的眼神。 福临人未到声先至，“皇后，你把晶晶怎么啦？”花落就见皇后、静妃、淑慧妃与董鄂庶妃都在，四个女人中间围着两个小娃娃，其中一个身穿大红夹袄的不是乌晶晶是谁？ 越过几个女人，他把乌晶晶抱起来仔细检查，发现她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他沉着脸抱着乌晶晶坐在上位，“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事关自己的女儿，他不得不耐下性子跟皇后说话。 皇后木着一张脸，把刚才的事儿讲了一遍。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好端端安亲王带着福晋来了，他福晋似乎对晶晶抱有很大的敌意，不但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晶晶，还把她跟二阿哥给吓哭了。我担心他们惊着，就让人喊了太医。” 皇后并不是天生就木讷、不会说话，她夹在这对母子之间不得不如此。 就好比现在，她掐头去尾，只说对她们有利的一面。 顺治一听安亲王福晋敢瞪晶晶，当即就怒了，“混账。” 他的宝贝女儿，自己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安亲王福晋竟然敢。她好大的胆子。 “来人，去把岳乐二人给朕押回来。” 想着昨个儿岳乐当着郑亲王的面看不起红带子，今儿个他福晋还敢给自己女儿脸色看，顺治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冒。 他打定主意，等会儿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岳乐不可。 贤妃面色苍白，心突突直跳。 糟了，她只顾着打压皇后，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跟晶晶公主有关系。 皇上有多宠爱晶晶公主，这几个月她都看在眼里，哪怕皇上被她影响，只要涉及到晶晶公主，他也会优先选择公主，而不是她。 她刚才可是帮着安亲王福晋说话的，以皇后跟静妃对她的态度，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打压她的机会。 只要想到这俩人能凭借晶晶公主翻身，她脸都要绿了。 19、第 19 章 用力撕扯手中的帕子，贤妃深呼吸镇定心神。 还没到最后时刻，她不想轻易认输。她可是有金手指的穿越女，怎么会输给这群古人？ 她上前给顺治揉捏着肩膀，“皇上，您喝口茶消消气。” 见顺治接过她递出的茶水，董宛宛斟酌道：“臣妾跟安亲王福晋还算熟悉，她跟臣妾闲聊时说的最多就是孩子。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臣妾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爱孩子的。公主又这般可爱，臣妾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董宛宛话还没说完，就被静妃打断，“误会什么？你的意思是皇后在说谎？真是好笑，皇后乃一国之母，安亲王福晋算哪根葱，皇后用得着说谎编排她？还你跟安亲王福晋熟悉，就你跟安亲王不清不楚的关系，安亲王福晋不每日扎你小人你就偷着乐了，还跟你关系好。” 董鄂氏入宫这大半年，岳乐那个大蠢蛋就送了她大半年的好东西，每月至少一次，东西都不带重样的。 要知道，安亲王府的东西并不全是岳乐一个人的。岳乐行四，他上头有三个兄长，三位兄长相继过世，长兄无嗣，老二跟老三家的侄子年幼，这一脉的爵位才落到他手里。 袭爵之时，岳乐可是信誓旦旦保证过的，等侄子成年，属于他们的东西一样不少，会全部还给他们。 就在前不久，端重亲王（岳乐三哥博洛）福晋佟佳氏还求到太后跟前，想让太后给她儿子塔尔纳指婚。 塔尔纳才十一岁，哪用得着这么着急。说白了，人家还不是怕自家的东西被岳乐霍霍个干净？ “静妃，”顺治帝黑着脸怒喝，他气得抄起手边的茶盏朝着静妃扔去。 什么叫‘跟安亲王不清不楚’？静妃这是再说俩人给他戴有颜色的帽子吗？ 他堂堂皇帝在对方眼里就如此昏聩不成？ “呜哇，”乌晶晶很不给面子的哭了出来，她一边哭一遍用力蹬着顺治的大腿。 大坏蛋，坏阿玛，让你凶静妃娘娘。让你吓晶晶。 踹，我使劲儿踹死你。 静妃是蒙古人，皇后满语不太行，顺治跟俩人说话是满语中夹杂着蒙语。乌晶晶本来就只是个婴儿，对语言理解能力有限，这会儿更是有听没有懂。 不过也不用她懂。顺治的行动说明了一切。 乌晶晶可不管静妃说了什么，静妃对她好，那就是好人。惹静妃不高兴的一定是坏蛋。汗阿玛不帮着静妃收拾坏蛋，反而凶静妃，那就不是好阿玛。 晶晶才不要喜欢帮着坏人的阿玛。 乌晶晶年纪不大，劲儿不小，顺治本就虚虚搂着她没用多大劲儿，让她这一折腾差点没掉下去。 用力的搂着女儿，顺治帝惊出一身冷汗。他不轻不重的拍打着女儿的小屁股，佯怒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不老实，小子都没你皮实。” 这般不老实万一掉下去怎么办？磕着碰着他也得跟着心疼。 挣脱不开，又被打了屁股，乌晶晶鼓着小嘴巴，她把脑袋扭到一边不理会顺治。 她那是不老实吗？她是被气的。 这个阿玛太坏了，欺负静妃娘娘，她再给静妃娘娘撑腰出气。 顺治给气乐了，“哟，你还不高兴了。” 没看出来，小丫头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像他。 福临只顾着‘教训’乌晶晶，没留意他身后贵妃榻上还躺着个二阿哥。以二阿哥的角度刚好看到他打乌晶晶的屁股，小家伙顿时不乐意了。 他扑腾着手脚就去抓顺治的龙袍。 姐姐别怕，弟弟来救你。 无奈他实在太小，扑腾了半晌也没能挪动一丁点地方。 二阿哥的动作惊动了在他附近的贤妃，贤妃弯腰把人抱起来，“这是二阿哥吧，长的真可爱。”董宛宛明明是笑着的，却给人无限的寒意，特别是二阿哥的生母董鄂庶妃，她人都快站不住了。 董宛宛抬头看向紧张不已的董鄂庶妃，意有所指，“姐姐把二阿哥照顾的真好，瞧这虎头虎脑的，一看就十分健康。” 说完她还故意似笑非笑的看了皇后一眼，刚才皇后说什么来着？她说二阿哥被吓到了。 小孩子被吓着她也不是没见过，二阿哥这活泼样可不像。 贤妃的笑容落在董鄂庶妃眼里就像是恶魔，儿子就是贤妃要挟她的筹码，董鄂庶妃紧张的都忘了呼吸，她生怕对方一个‘不小心’把她儿子给扔地上。 相处了一段时间静妃对二阿哥也有些情分在，她下意识的就想要过去抢人却被身后的嬷嬷拉住。嬷嬷对着她摇摇头。 主子心善，可贤妃不是个好的。 假如主子上前，她敢打赌贤妃一定会扔了二阿哥，然后把事情推在她家主子身上，让她主子背锅。 这叫一石二鸟。到时候她家主子跟二阿哥都会有诬陷。 换言之，她家主子不去，有顾忌的就成了贤妃，当着皇上的面，她未必敢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二阿哥也不一定会有事儿。 静妃看明白了，她瞪了贤妃一眼，之后换了个坐姿。 静妃等人有顾忌，乌晶晶可没有。 老妖婆的笑容让人看着不舒服的很，一看就是憋着坏呢。 弟弟落在老妖婆手里了，她没办法把人救出来，只能对着顺治的胳膊又掐又咬。 汗阿玛，考验你忠诚的时候到了，上吧，去教训老妖婆，抢回弟弟。 顺治穿得厚，乌晶晶只有两颗小乳牙，咬着根本不疼。他顺着乌晶晶的目光看去，看到的就是贤妃慈爱的目光。 福临乐了，“晶晶也觉得贤妃这样像个贤妻良母对不对？你看她对二阿哥多慈爱，就跟亲额娘一样。” 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哪怕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充满喜爱，顺治也没有上前抱他的意思，他只是就着董宛宛的手臂看了一眼，伸手逗了逗。 福临笑道：“爱妃说的没错，董鄂氏你确实把二阿哥照顾的很好。” 董鄂庶妃受宠若惊，她惶恐道：“都是皇后娘娘的功劳，娘娘很照顾二阿哥。” 这话并非奉承，她说的是事实。 皇后对晶晶公主十分宠爱，吃穿用度都是最好。连带着与晶晶公主交好的二阿哥都跟着沾了不少光。 在坤宁宫，不管是谁来，只要晶晶公主有的，都会给二阿哥带一份。 贤妃面上的笑容要绷不住了，她最听不得旁人说皇后的好来，尤其这人还是董鄂庶妃，她的族亲。 在董宛宛心里，大家都姓董鄂，就是一家人，董鄂庶妃合该与她那位族姐一样以她马首是瞻。哪怕她不帮自己对付皇后一系，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帮皇后说好话。 心里有气，董宛宛手上难免用力。 屋里炭火少的旺盛，二阿哥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夹袄，董宛宛直接掐在他身上。 二阿哥哇的大哭出声：好疼。 乌晶晶哪里还忍得住，她使劲挣扎着，叫喊着，情急之下蹦出个“坏”字。 她双手朝着贤妃扑腾，眼睛看的也是贤妃，这个脱口而出的坏字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阿玛个大蠢蛋，错把鱼目当珍珠，没见那女人都把弟弟弄疼了，还不赶紧解救弟弟。 静妃冷声道：“董鄂氏你还楞着做什么，没见二阿哥都哭了，还不赶紧把人从咱们高贵的贤妃娘娘手里接过来。有些人面慈心狠，别等到无法挽回的时候再去后悔。” 二阿哥虽才几个月，倒是个乖巧的孩子，他跟娜仁在一起这段时间，静妃就没见他哭过。这会儿哭的这般伤心，不用问都知道必定是贤妃做了什么。 她就说这女人不是好东西，偏福临那个笨蛋看不出来。 就为了跟她怄气，弄了这么个玩意儿入宫。 董鄂庶妃慌张的上前抢回儿子小心的哄着。都怪她，但凡她不那么胆小，怕得罪贤妃跟皇上，儿子也不会受罪。 儿子哭的伤心，董鄂庶妃愧疚不已，除了对自己不争气的愤恨，连带着对贤妃跟皇上埋怨起来。 贤妃有些委屈的看向顺治，“皇上……” 她又不是故意的，只不过轻轻碰了一下，谁知道那小鬼会哭？ 还有董鄂庶妃，静妃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是个忠实的狗。 董宛宛这个人很自我，她从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在她眼里，错的永远是别人，她是无辜的。 乌晶晶是真的生气了，趁着贤妃凑上来的功夫，她使出吃奶的劲儿照着贤妃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她小手都疼了，但她仍不满意。 这个恶毒的女人，她以金乌的名义起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这女人永远别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要让对方生生世世都求而不得，眼睁睁看着别人拥有一切。 乌晶晶的巴掌又脆又响，把所有人都打楞了。 皇后心里一紧，那可是贤妃，皇上的心尖尖，连太后都得靠边站的人。娜仁打了她，皇上生气怎么办？ 想到这里，皇后坐不住了，她当即跪下，“皇上息怒，晶晶她还是个婴儿，还什么都不懂，她定不是故意的。请皇上您明鉴。”紧接着她又看向贤妃，“贤妃你最是大度不过，应该不会跟个半岁的孩子计较吧？” 这话熟悉吗？ 之前贤妃可是最喜欢用这种语气说着同样的话语。每次她这么说，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皇上就会冲着自己发火，转而夸起贤妃来。 今儿，她用同样的话堵了贤妃，她倒要看看皇上跟贤妃要怎么说。 福临看看脸上一个清晰巴掌印的贤妃，再看看一副视死如归的皇后、满脸懵懂的女儿，叹息一声：“宛宛，皇后这回说得对，晶晶还未满半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上回在乾清宫她还抓了郑亲王的胡子呢。我看定是你距离她太近了，她喜欢你想要跟你亲近，只是没注意力道，这才伤了你。” 说完他还低下头捞起乌晶晶的小爪爪左右看看，福临给她呼呼吹了几下，柔声道：“爪子疼了吧，回头我让吴良辅给你送点药膏好好抹一抹。”贤妃的脸跟郑亲王的胡子可不一样，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贤妃的脸都被打红了，女儿的小嫩爪必定是疼的。 听着这偏心眼偏到咯吱窝的话，贤妃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了。什么叫‘她喜欢你，想跟你亲近’？皇上眼瞎吗，谁家不小心用那么大的力气，那死丫头分明就是故意的。 偏偏话还是皇上说的，她若说对方是故意的，皇上肯定不高兴，说不定还会埋怨她小心眼。 心里欧得要死，脸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来。 最可气的，皇上明明看见她挨了打，居然把药膏赐给打她的人。 这一刻，董宛宛忽然有些明白以前皇后被她陷害时的心情了。 贤妃险些憋出内伤，乌晶晶圆满了。 她笑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活该，让你欺负我弟弟。 再敢欺负她的人，晶晶还揍你。 从缝隙中看向顺治，乌晶晶满意的点头。 这个阿玛倒也不是完全不可救药，凑合凑合还能用。看在你刚才站在晶晶这边的份上，就原谅你凶静妃娘娘了。 福临并不知乌晶晶心中所想，若是知道，只怕他要说：我真的谢谢你。 此时，前去拦截安亲王的奴才回来了。 见到皇帝安亲王福晋本来想要告状的，然还未等她张口就听见顺治帝道：“岳乐，你怎么回事，朕让你给晶晶送赔礼，你还让你福晋凶她。怎么？你是对朕的旨意有什么意见？” 顺治帝很难不多想，安亲王福晋朝着晶晶发难是不是因为岳乐抱怨了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朕也不勉强你们，朕的公主也不缺你那点东西。”不情不愿的，他也不稀罕。 他是大清的皇帝，全天下都是他的，他不比安亲王府有钱？他的女儿要岳乐的东西是看得起他，岳乐还推三阻四。 既如此，那就交给郑亲王府去办吧。 岳乐真以为他这些东西是无偿给的？拿人手短，郑亲王拿了他的东西，昨天的话就是无心之失，就此揭过，日后郑亲王一脉绝对不会再提此事，也不会找他麻烦。 他不愿意，他不愿意，就让安亲王府尝尝被‘红带子’刁难的滋味去吧。 顺治是越想越生气，明明他是为了岳乐好，岳乐还敢给他女儿委屈受。 惯的他。 岳乐冷汗涔涔，他道：“皇上息怒，安亲王府上下对皇上、对公主殿下是忠心耿耿，绝无二话的。都是，都是我福晋，她目光短浅小家子气，皇上您放心，我已经教训过她了。我福晋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刚才还说呢，她打算回头从自己的嫁妆里拿些好东西补偿给公主殿下。” “公主？哪位公主啊，该不会是二公主吧？”静妃凉凉的开口。 岳乐个王八蛋，还在这给她玩心眼呢。亲女、养女都算是公主，其中就包括他们的女儿。公主殿下的说法可太笼统了。 岳乐死死的压着想要反驳的安亲王福晋，他沉着脸道：“静妃娘娘说笑了，自然是晶晶公主。”晶晶公主四个字被他说的咬牙切齿。 淑慧妃：“安亲王能做的了你福晋的主？本宫看你福晋不是很情愿的样子。这回可是你自己说的，没人逼你，可别到最后又怪到我们公主头上。她人小，可经不起你们编排。” 顺治刚刚好转的脸再次黑了，岳乐咬牙，“淑慧妃娘娘说笑了，东西是我们心甘情愿给的，与公主何干？” 淑慧妃只看着安亲王福晋不说话。 岳乐用力的拽着安亲王福晋，安亲王福晋不情不愿的道：“就是这样。” 淑慧妃给了她一个白眼，明显不相信。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安亲王福晋在坤宁宫给晶晶公主甩脸子的事儿很快就传到简亲王府与郑亲王府。 简亲王福晋一脚踹翻屋里的椅子，怒道：“反了她，嬷嬷，抄家伙。”她今儿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安亲王福晋不可。 简亲王福晋刚走出正院的大门就碰见济度，与简亲王福晋一样，济度也是听说女儿受了委屈要去安亲王府找晦气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又有默契的转开，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人上路。一个去外院找岳乐，一个去内院找安亲王福晋。 到了内院，简亲王福晋招呼也不打一声，带头打砸起来。直到把纳喇氏所住正院的摆设砸了个稀巴烂，她才带着人扬长而去。 纳喇氏气得当即喷出一口血来，“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自打她做了亲王福晋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知道岳乐靠不住，纳喇氏这回也没去找他，她当即带着人回了娘家。 一番添油加醋，成功挑起她阿玛、兄弟的怒火。 事情越闹越大，岳乐当众嘲讽郑亲王只是红带子、岳乐福晋在坤宁宫给晶晶公主甩脸子的事儿也就瞒不住了。 郑亲王是镶蓝旗旗主，他被岳乐嘲讽，不说整个镶蓝旗的人受不了，某些宗亲黄带子眉心也跟着突突直跳。 作为老牌亲王，不说红带子，就是宗亲黄带子里他都有很大的影响力。郑亲王为大清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他的功绩岂是岳乐能比的。 再则，岳乐跟贤妃的事儿早就有人看不惯了，以前是没办法，现在岳乐被抓住这么大的把柄，有人御史开始给皇帝上折子。 御史的嘴什么都敢说，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在他们嘴里岳乐俨然成了个十恶不赦、祸国殃民的小人。 不，岳乐简直不配为人。 像他这样的，一死都不足以赎罪。 死，当然是不可能的。顺治虽然对岳乐有些不满，还没有到一言不合就砍头的地步。岳乐犯了众怒，不处置也不可能，最后顺治干脆降亲王为郡王，以儆效尤。 除了安亲王，他福晋也没好到哪里去。 由太后亲自下旨，剥夺了她郡王福晋的身份。贵妇每月初一十五要入宫请安，能入宫对贵妇来说是一种荣耀，如今也被太后给剥夺了。 太后说的很直接，她还想多活两年，安郡王福晋这样的贵妇跪拜，她承受不起。 除了安亲王府被罚之外，贤妃董宛宛也没好到哪里去。 从坤宁宫回去，董宛宛就一病不起，连着发了三天高烧。 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太后拿帕子擦擦眼睛，“可怜见的，皇上你也是，明知道贤妃身体不好，还给她那么大的压力，瞧瞧把人累的。” 顺治不解，他怎么给宛宛压力了？ 太后：“皇上你忘了，贤妃不但要照顾两位小格格，还要管着宫务。小孩子最是调皮，要消耗很大的精力。大清又刚刚入关没多久，后宫事情更是繁琐，没有旧历可寻。你自己说，哪一样不需要消耗心神？” “我看这样吧，小格格那边还有奶嬷嬷照顾，大格格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了，要轻松一些。不如就让贤妃管着两个小格格吧，宫务的事儿，左不过哀家还能动弹，在管两年。” 太后倒是想直接把宫务给皇后，她担心皇上反弹，这才想着先由自己接手，之后在慢慢给皇后。 若是以前，顺治肯定会怀疑太后的目的，认为太后在打压董宛宛。此次她提出的时机太凑巧，谁让贤妃病了呢。 第20章 第 20 章 董宛宛发烧天连带着昏睡了天,烧退了之后她人还是没精神，风一吹就倒，不宜操劳,只能卧床休养。 再则,此时已经是十一月,按照惯例除夕夜皇上要在乾清宫设宴群臣，除去满洲八旗,蒙古那边也会派人前来赴宴。 似这等大事，宴席都要提前一两个月准备、反复确认,马虎不得。 以董宛宛的状态确实是为难。 而除夕宴的日子是固定的,它代表的意义不同,也不可能说等董宛宛好了在举办。 顺治不得不点头同意了太后的要求，“那就劳烦额娘了。” 如此，时隔半年,太后不费一兵一卒再次夺回凤印。 ≈ 冬日天寒，有岳乐‘贡献’的红箩炭,乌晶晶的小卧室温暖如春。她小手握成拳四仰八叉的躺在由熊皮做成的毯子上睡的正香。 若是以往,几个嬷嬷断舍不得打扰小公主睡眠。今日不同往日,尽管不舍，许嬷嬷还是让人伺候小公主穿衣起床。 睡梦中感觉有人触碰，乌晶晶砸吧下嘴，她伸手搓了搓鼻子,双眼睁开一条缝。发现是许嬷嬷，她转个身又想谁去。 许嬷嬷柔声说道：“公主殿下，今儿可不能睡懒觉喽。慈宁宫传来消息，达尔罕巴图鲁亲王带着族人来了，太后娘娘正召见呢。” 满珠习礼,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前不久被皇上封为达尔罕巴图鲁亲王，这位亲王不是别人，他正是当今太后的亲弟弟，皇上的舅舅。 今年的除夕，正是由他带领蒙古王公前来参加除夕宴。 皇后娘娘与简亲王福晋都出自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是这位亲王的侄孙女。亲王前来，小公主于情于理都得去拜见。 许嬷嬷凑近她小声说道：“公主，奴婢还听说，您的亲舅舅鄂缉尔世子、纳穆齐阿哥也来了，他们给您带了不少礼物呢。” 科尔沁与大清关系密切，奈何距离太远，一来一回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每年除夕前福临都会亲自下旨，选其中一部分人前来参加除夕宴，剩下的则留在蒙古主持大局。 去年是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满珠习礼二人带着贝勒绰尔济等人前来参加的宴会。今年或许是因着废了皇后，皇上不知要怎么面对吴克善，竟然没选择让他入京，而是只点了满珠习礼。 不过，这跟乌晶晶关系不大，吴克善虽然没来，同样让人给乌晶晶带了贺礼。 许嬷嬷深知乌晶晶财迷的本性，她笑道：“奴婢差人去看过了，王爷们送了格格好几箱子的好东西，金光闪闪的，煞是好看。” 小孩子嘛，都喜欢颜色亮丽的东西，作为蒙古科尔沁的王，他们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不管是吴克善亲王还是满珠习礼亲王亦或者小公主的亲外祖都是疼孩子的，他们这次来不但带来了年礼，还把之前满月、洗、百日的贺礼一并补上了。 十几辆马车就在慈宁宫外头等着它的主人检阅。 乌晶晶眼睛一亮，整个人彻底精神了。外祖啊，一直听额娘们说蒙古草原如何、外祖如何，她早就想要见见了，只可惜外祖家距离远，轻易不能入京，到现在她都半岁了，还没见过外祖家的人。 乌晶晶对着小手指，有着小纠结。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喜欢晶晶？ 许嬷嬷很快就给乌晶晶收拾妥当，知道自家主子食量大，担心她饿着，还喂了一碗蛋羹。临出门的时候，许嬷嬷又让人拿了一盘奶饽饽过来，准备路上吃。 别看乌晶晶人小，在宫里她有属于自己的轿子，里面早就放好了火盆，保证不会冷着她。 一路晃晃悠悠到慈宁宫，一盘点心也顺道吃完了。 此时的慈宁宫欢声笑语一片，其乐融融。 乌晶晶进来的时候，大家止住笑声全部转头看向她。 坐在顺治帝下首第一位的是个身形微胖、穿着传统蒙古服饰的中年男人，看到乌晶晶的那一刻，他哈哈大笑，“皇上，这就是咱们晶晶小公主吧，长得真是好。” 尽管满珠习礼之前从未见过乌晶晶，他心中就是有个感觉，是她，错不了。看长相就知道这是他们科尔沁的人。 满珠习礼站起来走到乌晶晶面前，他伸开双臂，“漂亮的小公主，我是你曾外祖，快到我怀里来。”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姐姐刚才的意思。 就在刚才，他跟姐姐打听小公主的消息，想着提前了解了解小公主。哪知姐姐却神秘的笑笑，只说他等会儿就知道了。 当时他不明白姐姐的意思，现在他懂了。 小公主确实不用介绍，她天生带着光芒，站在人群一眼就能注意到她、喜欢上她。 那一刻不用谁介绍，你就笃定是这个人。 乌晶晶笑了，她喜欢这个爽朗的曾外祖。与此同时她双手前伸往满珠习礼的怀里趴去。 满珠习礼更高兴了，他张开怀抱把人抱在怀里颠了颠，连说个好。 刚才他也见了皇上另外两个养女，大的身体有些淡薄、神情畏畏缩缩，小的年纪不大一副嚣张的样子也不讨喜。还是他们蒙古血脉的公主好啊，长的壮实，还不认生，招人喜欢。 满珠习礼高兴，乌晶晶也高兴，她高兴地方式就是伸手去拔他的胡子。 她记得，她上回拔了玛法的胡子，玛法就很高兴。她没拔阿玛（济度）的胡子，阿玛每次看到她都充满怨念。 从那以后，她就记住了。 长辈都喜欢让她拔胡子，不拔胡子就是不喜欢。 她喜欢这个才见面的曾外祖，当然要拔他胡子，不让他难过。 乌晶晶拔的高兴，满珠习礼怔愣片刻随后开始大笑。 “小公主喜欢我的胡子，给你。” 平日里满珠习礼很宝贝自己的胡子，可谁让小公主喜欢呢。他当即就把胡子塞到小公主手里。 拔吧，胡子拔了还能长，他这次见面想要再见小公主怕是要等到明年年底喽。 想到一年都见不着小公主的面，胡子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鄂缉尔偷偷看一眼皇帝，他弯着腰跑到满珠习礼面前，“小公主，看看我，我是你大舅舅。你喜欢拔胡子是么，我这也有，你瞧瞧我的胡子是不是很好看，你让我抱一会儿吧，我给你拔。” 不就是胡子么，当谁没有似的。 来之前他就已经从妹妹的信里得知小公主的可爱，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乌溜溜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小巧的嘴巴、鼻子无一不精致，粉嘟嘟的小脸一看就知道被养的很好。 鄂缉尔提着的心放下半颗。他知道济度跟皇上一样不太喜欢他们蒙古的姑娘，原本还担心他们会把这份不满撒在小公主身上。现在看来，他们还没糊涂到这个地步。 鄂缉尔小心的从袖子里拿出个布包，他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对银锁和镯子。“你满月、百日的时候舅舅不在，这个是舅舅特意让人打来给你的。纯银的，带着辟邪。” 他没敢说，皇宫里不安全，他信不过皇帝。银制品可以测毒，万一有那歹毒的想要害人也能提前检测出来。 鄂缉尔没说出口，他防备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 静妃：“堂哥大可不必如此，咱们娜仁受长生天保护，自带福气，岂是那等宵小能害的？也不怕折了自己的福分。” 说着她还瞥了董宛宛一眼。 她就不明白了，这是她们科尔沁的族人，是她们的亲人，皇上来也就算了，凭什么要带上董鄂氏那个贱人。 还有董鄂氏养的两个丫头，跟她那个不要脸的养母一样，小小年纪眼睛都要长在她们科尔沁男人身上了。 满珠习礼这次来还带了几个族中的小辈，其中就有静妃的亲侄子、满珠习礼的长孙班底、鄂缉尔的长子等。 大清素有跟蒙古联姻的习俗，太后的个女儿都嫁到了蒙古。皇上虽没明说，大家心里也清楚，他收养的个女儿将来也是要和亲蒙古的。 蒙古部落众多，贫富差距、与大清的关系各有不同，其中最为富庶、与大清关系最密切的当属科尔沁部。 科尔沁也是大清公主联姻的首选之地。 董鄂氏养的女儿讨好她蒙古的王孙一点也不奇怪。 当然，静妃看不上董鄂氏，连带着也不喜欢董鄂氏养的两个格格，就像对乌晶晶带着天然的滤镜一样，她看那两位养女也带着偏见。 在静妃心里没人能欺负的了乌晶晶。岳乐福晋和董鄂氏就是很好的例子。 董鄂氏足足在床上躺了十几天，到现在还弱不禁风。纳喇氏更不必说了，听说回去就病倒了，如今还没起来。 对她们娜仁稍微不敬就会倒霉，更别说用下作的手段害人了。 那不是寿星公上吊，找死么。 鄂缉尔不由分说把东西戴在乌晶晶脖子上，“这个也不重，戴在身上多重保险。” 给乌晶晶挂好长命锁和镯子，鄂缉尔又道：“说起来，今年科尔沁水草比往年还要丰盛，部落里的牛羊个顶个的好。现在看来都是沾了咱们小公主的光。” 大清连着下了个月的雨，科尔沁也不例外，那段时间族人整日唉声叹气愁的不行。 之后一夜之间，云歇雨住、草长莺飞，真的就是一晚上，整个草原碧绿一片，生机勃勃。 刚开始他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长生天不忍他们受苦显了灵。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妹妹生了个小公主。 “咱们蒙古人重情义，大家都记着您的好呢。这次我们带来的贺礼中有很多都是族人自发给的。” 得知鄂缉尔要去京城，科尔沁的族人多少都拿了东西，那些东西他们指明要送给小公主。 满珠习礼一手抱着小公主，对着坐在小板凳上的长孙招招手，他爱怜的摸摸长孙的小脑袋瓜，“这是我孙儿班第，别看他年纪小，最擅长养马。入京前他养的枣红马生了一只漂亮的小马驹，他非要带着，说要送给小表妹。这小子，自从知道京城多了个小表妹，每日都要问我很多问题。” 班第被爷爷调侃的很不好意思，他悄悄抬头去看爷爷怀里的小表妹。 小表妹真漂亮啊，跟他养的那匹小红马一样漂亮、高贵。也只有小表妹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他的小红马。 顺治：“班第不错。吴良辅，你回头去找几个擅长养马的奴才送去坤宁宫。” 凡是对他女儿好，有了好东西知道想着他女儿的，在他眼里都不错。他本就对班第有好感，此时更是满意非常。 得了夸奖班第有些高兴，他小声的问着乌晶晶，“表妹你喜欢马么？我养马可厉害了，等你在长大一点，我带你去学骑马好不好？” 这个表妹长得太可爱了，就像是他最喜欢吃的奶饽饽，让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咬一口。 当然，表妹是人，不是真的饽饽，他肯定舍不得咬的。 但这不妨碍他喜欢跟她玩。 乌晶晶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她听不懂对方什么意思，但她能感觉到对方心中的善意和喜欢。 乌晶晶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别人对她有着善意，她得回应。 于是，乌晶晶张嘴‘啊’了一声。 班第高兴坏了，“表妹你是说你也喜欢骑马对吗？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去我的马场，我教你骑马好不好。骑马可简单了……” 班第叽里咕噜说了很多，满珠习礼笑道：“这孩子平日腼腆的很，在家的时候很少说话，他阿爸还一度担心他来着。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跟谁那么多话。” 满珠习礼意味深长的看向太后。 满蒙联姻不只是大清皇室心知肚明，蒙古这边同样如此。就拿满珠习礼来说，他前后两任福晋都是大清皇室的格格，他儿子和塔的福晋亦出身皇族。 班第是他的长孙，想必也不会例外。 既然早晚要联姻，何不选个大家都喜欢的呢？ 怎么说他们也是亲姐弟，他相信太后能懂他的意思。 太后当然懂，晶晶若是能嫁到科尔沁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只她担心皇上心中有别的想法，便道：“这个简单，左右你们还要在京城留些时日，我让苏麻在慈宁宫给他收拾个房间出来。宫里小孩子还是太少了，班第过来也能热闹热闹。” 行不行的，左右孩子们都还小，日后再说也不迟。 在此之前她当然不介意给两人制造机会的。 除去蒙古王公，随着年关将近，其他异姓王也陆续入京。这其中就包括靖南王耿继茂、平南王尚可喜、平西王吴桂以及义王孙可望。 除了这四个人，还有一位定南王孔有德。顺治九年孔有德被南明将领打败，被困桂林，后自刎而死。他的儿女到如今仍不知所踪，大家都猜测他们跟孔有德一样被害死了。 四个异姓王此次前来都带着家眷，入京第二天便一起递牌子拜见太后。当然她们不是一个人来的，每个人都带着自家儿女。 吴桂的妻子张氏带着次子吴应麒与长媳和硕公主。今年八月，长子吴应熊尚先帝十四女建宁公主为妻，建宁公主出生不久先帝过世，公主便养在太后膝下，与太后关系尚算亲近。她又与额驸感情甚笃，得知婆婆要入宫，便自告奋勇跟了来。 吴应麒今年不过五六岁，还是个小孩子，因是幼子，平日里娇惯，张氏走哪都喜欢带着他。 张氏自视甚高，她自认为大清入关吴桂功不可没，长子吴应熊又把建宁公主拿捏的死死的，即便是面对太后也没有太多敬意。 一番寒暄之后，她便开口：“太后娘娘，臣妇入京之时听闻皇上收养了个有来历的小公主，今日怎么不见她？” 张氏远在云南，京城的事儿自然不可能传那么远，可谁让她有个好儿子呢。 吴应熊这半年一直住在京城，京里发生的事情他事无巨细全部都写了信回去。 什么有来历，张氏当然是不相信的，在她看来这是皇家故意造势呢。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 吴桂生性多疑、且有很大的野心，张氏不信，架不住吴桂相信啊。入宫前吴桂特意嘱咐了她的，让她想法子一定要见到这位公主。 不管这位公主是真有其事还是皇家造势，让她务必想法子撮合公主跟他儿子吴应麒。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位公主一定得入他们吴家。 太后虽把建宁公主嫁入吴家，但她本人对吴桂并无太多好感。听得张氏的话，太后神色平淡，“平西王夫人有心了，她小小年纪难为你惦记着。” 张氏打的什么主意太后岂能看不出来，吴家真是好大的胆子，娶了他们一个公主不够，居然敢肖想第二个。她也不怕吴家福薄受不起。 吴应熊太后是见过的，长得一表人才算个人物，她这个次子，啧啧…… 坐没坐相，眼睛四处乱瞟，小小年纪就透着股猥琐劲儿，让人反感的很。 这样的姿态，别说晶晶，满洲大族家的格格许给他都是对人家的侮辱。 第21章 第 21 章 “额娘这是怎么了？咦,建宁怎么不在？” 这半年顺治跟太后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来慈宁宫也不再是抵触的状态。送走吴三桂几人，他便想着过来跟太后说说话。 原以为会看到其乐融融、欢乐的画面,哪知屋里头冷冷清清，只太后跟苏麻在。 别说建宁没留下,就连皇后跟晶晶都不在。 太后对着皇帝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 她冷哼道：“皇帝,哀家看吴家是心大了,一个建宁还不够,居然敢打晶晶的主意。” 一开始还能说她是误会，人家只是单纯地关心晶晶。后来呢？发现她不太乐意，便推销起自己的儿子来。 建宁也是，建宁是她养大的,她不信建宁看不明白张氏的意思。在发现张氏有这个苗头的时候就应该出声阻止，再不济也应该派个人过来告知她一声,让她有个准备。 结果呢？ 她什么都没说。 你装哑巴装到底也行啊。偏在张氏夸奖她儿子的时候,建宁还附和着说吴应麒的好来。 太后自认自己对建宁不错，亲女儿有的，建宁都有。甚至建宁大婚的时候，她还开了私库给建宁添了不少好东西。 建宁公主此举无异于背叛。 也因此,面对讨巧的建宁,太后第一次没开口留人，让她跟张氏一道回去了。 顺治面色难看,他道：“我说呢，吴三桂那狗东西好端端的说什么今年云南收成好，百姓富庶，感情是在这等着呢。” 大清有前朝降将不少,福临最看不上的就是吴三桂。 吴三桂凶残霸道、面圣的时候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大清欠他的模样，让人反感。 他想打晶晶的主意，简直是找死。 “额娘，除了吴三桂，其他几家如何？” 这几个异姓王最喜欢抱团，吴家有这个想法，其他家未必没有。另外三家里，耿继茂的长子娶了豪格的女儿，孙家跟尚家并未尚公主，看着反而比吴家更有优势。 “哀家看她们也有这个想法，不过咱们晶晶还小，她们也不似吴家这般放肆。” 几家都带着自家的小子来的，或许是看出她不想提此事，只介绍了自家小辈便岔开了话题，比吴家识趣多了。 “临近年关宫里事务繁忙，她已经去坤宁宫传话，让晶晶去钟粹宫小住几日。” 张氏等人入京必定要拜见皇后，她们的身份特殊，说不得还会日日入宫。坤宁宫吵吵嚷嚷，晶晶怎么休息的好。 钟粹宫是淑慧妃的地盘，淑慧妃不用处理宫务，正好可以照顾晶晶。 顺治颔首，“额娘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咱们晶晶是有福之人，任何想要图谋不轨的终究会自食恶果。我看吴三桂就是个福薄的，他可承受不起咱们晶晶的福气。吴三桂若执意如此，怕也只会自食恶果。” 他就是有这个自信，但凡想要算计他女儿都不会得逞，他们只会被上苍惩罚。 太后附和，她叹息一声：“我倒也不只是因为晶晶，我就是心里难受。刚才建宁说她跟吴应熊成婚也有些日子了，想要去云南看看。” 吴三桂野心很大，当初给吴应熊尚公主为的就是能顺理成章把吴应熊留在京城。而建宁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皇室公主没几个不假，宗室格格还有很多，她们也都是合适的人选。 这场婚事是建宁自己点头的，那时候她还说‘生在皇家，这是身为公主的她应该做的，能嫁在京城，她比其他公主幸运的多’。 因为她这番话，皇上跟太后愧疚非常，不但给她丰厚的陪嫁，还敲打了吴家人。甚至，前不久皇上还跟太后商量晋封建宁为长公主、顺便也给吴应熊个爵位。 皇帝的女儿都可以被册封为公主，但并非人人都是长公主。长公主，她的地位凌驾所有公主之上。 这才几日，建宁就改了口风。 顺治沉默良久，随后道：“到底不是亲生的，额娘别难过了。你这模样让晶晶看到她该不高兴了。”只能说建宁的事儿他之前就想过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如今不过是意外提前来临而已。 没什么好难过的。 除夕夜，乌晶晶一身大红旗装亮相，面对众多陌生人的打量，她一点也不胆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探头往外看。 看到熟悉的人（郑亲王、满珠习礼等）还兴奋的挥挥手。 吴三桂：“王爷，这位就是晶晶公主吧，不愧是仙童下凡。” 吴三桂很笃定，不仅仅是因为小孩的年纪对得上，还因为这姣好的容颜气质。 传言晶晶公主得天独厚，以前他是不相信的，今日见到乌晶晶，他心中便信了三分，也只有这般姿容才能配得起‘祥瑞’二字。 郑亲王抬抬眼皮，不咸不淡道：“平西王抬爱了。听说平西王府有位陈姨娘容貌倾国倾城、姿容绝丽、宛若天上仙子。若这世上真有仙童也应该是她的女儿才对。” 宫里发生的事情，太后早就让人告知了郑亲王府跟简亲王府，吴三桂一张嘴，他就知道对方想放什么屁。 吴三桂摇头，“王爷此言差矣，圆圆她空有容貌出身不好，且她只是个姨娘，纵然生的女儿美貌如花，也不及晶晶公主万分之一。我一见公主就觉得有缘，”说着他从身上拽下来一块玉佩，“这是我吴家祖传的玉佩，今日便送给晶晶公主做见面礼。” 鄂缉尔道：“平西王，我觉得你应该慎重。你怕是不知道，晶晶公主得长生天庇护，任何对她心怀算计、不安好心的都没有好下场。” 他凑到吴三桂耳边小声继续道：“瞧见没，那位贤妃娘娘。她曾试图以卑贱的身份抚养公主，结果被长生天惩罚了。小公主的事儿，长生天自由安排，旁人算记不得。不然……” 鄂缉尔一副我也是为你好的样子。 面对周围虎视眈眈的眼神，吴三桂笑道：“世子说的什么话，本王说什么了？本王只是觉得公主可爱，跟本王甚是投缘而已。” 他可什么都没说，这几个蒙古人休想污蔑他。 鄂缉尔挑了下眉，心说我就看着你装，早晚有你倒霉的时候。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 顺治一步当先，他一左一右跟着太后与皇后。 众人刚准备行礼，吴三桂忽然脚下一软，直接磕在地上。 众人≈顺治：…… “不愧是为我大清打开国门之人，平西王果真忠心。”这一下郑亲王都觉得膝盖疼。 鄂缉尔偏头跟满珠习礼道：“我说什么来着，瞧瞧遭报应了吧。” 他就站在吴三桂身后，刚才的事情看得清楚。就像是有人踹了他的膝盖，他没防备被踹倒的。 但是这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先不说众目睽睽，谁敢。吴三桂又不是傻子，会任由别人踹倒他？ 可他偏偏跪倒了。 除了是因为打公主殿下的主意被长生天惩罚还能是什么？ 越过吴三桂，顺治走到上首做好，这才开口：“平西王免礼吧。平西王与大清关系非比寻常，你不用这般客气的。” 吴三桂心说你以为我想？ 若是你老子，跪就跪了，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也配？ 事实上他也是蒙的，他不明白怎么好端端就腿软了。 难不成真让那个蒙古小子说着了，有什么长生天？ 吴三桂脸黑，差点被那臭小子给绕进去，长生天是他蒙古的神，又不是他的，也不是满洲皇室的。晶晶公主可是大清的公主，它管得着么？ 吴三桂满脸悲愤，更可气的是他想起来，腿上一点力使不上。 周围除了蒙古亲王就是满洲王爷，他也没脸开口让别人拉他起来。 这让他怎么说？ 说自己没力气？ 到时候那个蒙古小子又有的说道了。 “王爷您快起来吧。” 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吴三桂佯装淡定，“皇上对我平西王府恩宠有加，臣久不见皇上心中甚是激动，臣无以为报，只能以此聊表心意。” 这话说的他都脸红了，也幸好他脸黑又满脸胡子，别人看不见。 济度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音来。 神特么的聊表心意，这玩意肯定是肖想他女儿被惩罚了。 活该啊。 也不看看他儿子的德行，就这还想吃天鹅肉————噎不死你。 济度上前，“难得平西王是个明白人，不过皇上仁慈，王爷很不必如此。来来来，我扶王爷起来。”说着济度还真上了手。 济度笑的一脸真诚，吴三桂信以为真，正好他也不想一直跪在地上让人当猴看。 腿上没力气，吴三桂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济度身上。济度使劲儿把人拽起来一半，随后装作没力气似的踉跄一步，他松了手，吴三桂啪叽摔在地上。 不等吴三桂发难，济度先发制人，“王爷，你没事吧。哎呦，都怪我，我没想到王爷你一点力气不用，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 吴三桂咬牙，“没事，”他就不应该对简亲王抱有幻想，这小子跟他爹一个样，满肚子坏水。 顺治忍着笑，“吴良辅，你亲自去把平西王搀扶起来，顺便给平西王赐个座。” 看到吴三桂倒霉，顺治心里舒服了。 “晶晶呢，过来让阿玛抱抱。” 这几个异姓王欺他年纪小，话里话外不给他面子，今日看到吴三桂倒霉，他可太开心了。 这都是他家晶晶的功劳。 宴会开始，顺治拒绝了太后想要别人接回去的意思，他把乌晶晶放在腿上坐着，另一手拿起筷子，“晶晶想吃什么，阿玛给你夹。” 这一举动又惊呆了众人。乌晶晶才不管这些，她拍着手，伸长脖子看着桌子上的美食。桌子上的食物她都没吃过，每个都很好吃的样子，乌晶晶看的眼花缭乱。 吴良辅当即上前夹了一筷子鱼，挑好刺放在顺治前面的碗里。 “公主吃鱼，这个香甜。” 小公主牙还没长齐，只能吃些软烂、不怎么需要咀嚼的东西。鱼肉刚刚好，美味有营养，还不用牙咬。只需要把鱼刺挑干净就行。 公主殿下身边有的是奴才，挑个刺根本不是事。至少他就很愿意伺候公主。 乌晶晶看了他一眼，太后说汗阿玛身边的奴才不是个好的，她看对方很上道嘛。 每次都能伺候到她心坎里，也难怪汗阿玛喜欢他。 这一眼让吴良辅很激动，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停地给乌晶晶介绍菜、夹菜。那谄媚、狗腿劲儿简直没眼看。 乌晶晶也不是一味地享受，她吃一口就眼巴巴的看着顺治，等对方也跟着吃一口，她才高兴地继续吃。 吴良辅：“哎呦，皇上您瞧，咱们小公主孝顺着呢。” 小公主这是知道皇上还没吃东西，心疼皇上呢。 顺治点头，“这个鱼不错，你回头嘱咐御膳房一声，让他每日给晶晶来一道。” 乌晶晶说话还不利索，不能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意思，顺治也是见她每次吃鱼都幸福的眯起眼睛猜出来的。 乌晶晶眼睛亮了，吃的油乎乎的小嘴巴对着顺治的脸就啃了一口。 济度嫉妒的抓狂，他站起来道：“皇上，您抱着公主用膳不方便，不如给我抱会儿。我这桌上也有不少好菜。” 皇家宴会的菜色并不是一致的，它分三六九等。 像皇上、太后肯定用的肯定是最好最丰盛的，其次就是这群王爷们，以此类推，那些刚刚够格入宫赴宴的大臣与家眷的菜色最差。 顺治看都没看他，“无妨，晶晶轻得很。再说我女儿孝顺，哪里舍得我饿着。简亲王你自便就是，不用管我们。” 哼，当他不知道济度打的什么主意，想跟他抢女儿，想得美。 济度只是个亲王，他桌上的菜色再好能好的过皇上的？女儿跟着他，想吃什么，他都可以吩咐御膳房去做。 一场宴会，让人见识了传闻中受宠的晶晶公主到底怎么受宠。 皇上同时收养的三个女儿，只有晶晶公主被皇帝单独带在身边，亲自动手喂饭，要什么给什么。与晶晶公主相比，其他两位更像是捡来的。 岳乐看着被众人围着伺候的晶晶公主，再看看只有奴才伺候的女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对坐在他前面的承泽亲王道：“皇上对晶晶公主是不是太过了？” 承泽亲王的女儿也养在宫里，他就不信对方能承受得住这落差。 承泽亲王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王爷何出此言？” 郡王也是王爷，承泽亲王脾气好轻易不得罪人，因此仍旧以王爷称呼之。当然也仅限于此。 想着对方好歹是他堂兄，承泽亲王不愿意他一条路走到黑。他轻声提醒，“晶晶公主出生的日子太凑巧，皇上如此自有他的考量。” 大清刚入关没多久，内忧外患严重，此时皇家很需要有个‘祥瑞’的名头稳定民心。他不怨皇上对晶晶公主好，怪只怪人家会生，选了个好日子。 再则，晶晶公主身上有着蒙古血统，她的出现是维护大清跟蒙古关系的，多宠着些也正常。 说句不好听的，皇上也没亏待他女儿，女儿该有的一样不缺，只是不像对晶晶公主那般细心周到罢了。 承泽亲王没按照他的思路走，岳乐有些不愉。良久他又道：“你说平西王什么意思，他家已经娶了建宁公主，总不能还想要打晶晶公主的意思吧？” 异姓王地位特殊，皇上肯定会选择尚公主以拉拢、安抚对方，只是这晶晶公主才多大，是不是太早了。 承泽亲王神色淡淡，“这不是很好么？” 小公主年纪小，皇上完全可以以‘培养感情’的名义把他们都留在京城。 承泽亲王一拍脑子，“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明日入宫我跟皇上提一句。” 事关大清的江山社稷，承泽亲王还是很愿意出这个头的。 他是皇帝的亲哥哥，两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他自认自己是了解皇上的。 先用这个理由把人留下，等将来公主长大，完全可以说两人性格不合嘛。 公主不愿意，你还能逼迫公主下嫁？ 这不是结亲，是结仇。 想罢，他伸手拍了拍岳乐，感慨道：“原以为你跟简亲王府起了龌龊，心中必定是不喜晶晶公主的，没想到你还能替公主着想，实属难得。” 从亲王降到郡王，不能说跟晶晶公主一点关系都没有，岳乐能抛弃私人恩怨，真心为了小公主着想，也难怪皇上看重他。 岳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承泽亲王是什么脑回路，他哪里是关心晶晶公主如何，他是不忿皇上区别对待。 以前在皇上心中最重要的是宛宛，什么事儿最先想到的也是宛宛。如今呢？ 晶晶，晶晶，皇上心里只有晶晶公主。 皇上怕是忘了当初答应他的吧，这就是谁都越不过宛宛去？ 承泽亲王不知岳乐真实的想法，若是知道怕是能惊掉下巴。 这才是奇葩吧，打着为女儿好的名义去关心个外八路的‘干妹妹’。这种奇葩，托生在他家还真是倒霉。 第22章 第 22 章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半年过去，又来到六月十三，金乌幼崽降生整一年的大好日子。 按照满洲的习俗,周岁是个大日子,这一日要举行抓周仪式,博得好彩头。 卯时,朝阳缓缓升起，百鸟叽叽喳喳唱着欢快的歌，它们一边唱一边往坤宁宫的方向飞。 鸟儿也不是乱飞，它们就跟有组织似的，最外围是寻常可见的普通鸟类，越往里品种越珍贵、羽毛越鲜艳亮丽。 在这群鸟中间的几只最为特别，每一只都实属罕见。 余嬷嬷站在皇后身后,她与皇后一样抬头往空中瞧,一边看一边感慨,“不愧是晶晶公主,奴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阵仗。娘娘您瞧那边那只是不是海东青？” 女真人信奉海东青，他们把海东青列为神鸟，很多部落的图腾便是海东青。 余嬷嬷是皇后的奶嬷嬷，在蒙古部落的地位不低，她也是见多识广,海东青虽稀少，她不至于不认识。 只她说的那只海东青通体雪白,与寻常所见极为不同。 皇后半眯着眼睛仔细瞧，她迟疑道：“那应该是‘玉爪’吧。嬷嬷你瞧它4旁边那几只是不是秋黄、波黄，还有那只,我瞅着像是三年龙。” 皇后所说的秋黄、波黄都是海东青中的名贵品种，但若说最名贵还是当属玉爪。像玉爪这样的神鹰，别说余嬷嬷，就是皇后也只听说、从未见过。 最主要的海东青生活在盛京、蒙古等寒冷之地，她从未听说京城有这样的神俊。 “娘娘，您瞧，它们飞下来了。” 一群‘神鸟’在坤宁宫上空盘旋飞行良久，随后在‘玉爪’的带领下飞落下来，好巧不巧正落在乌晶晶休息的后殿。 坤宁宫地方宽阔，除了皇后并无其他妃嫔居住，乌晶晶原本与皇后同居正殿，就住在皇后隔壁。年初，皇上以小公主长大了，房间太小为由让人把后殿收拾出来给她居住。如今整个坤宁宫后殿都是小公主的地盘。 皇后用力的抿下唇，“走，过去瞧瞧。” 海东青是凶禽，她真怕女儿不小心被伤着了。 皇后带着人往后殿赶，推门就见后殿的树上、假山、走廊的栏杆上全都站满了鸟儿。 发现她进来，那些鸟极具人性化的看了一眼，随后又掉转过头，眼巴巴的盯着紧闭的房门。 那模样就像是在等着它们的王莅临一样。 皇后抬抬手，她带着人就那样站在路中间。 离得近，余嬷嬷才发现她刚才看到的是真的，此时那几只海东青正占据假山上最有利的地位。被皇后称之为‘玉爪’的那只并不在此列，它嘴里叼着东西站在正门口。 余嬷嬷动动脚，小心的探头去看去辨认，那只海东青嘴里叼着的居然是一只天鹅。 她小声嘀咕，“莫非这玉爪也知道今儿是小公主的寿辰，它特意来送礼的不成？”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海东青被誉为‘最接近神的存在’，既然是神鸟，她家公主又是有大造化的，它前来给自家公主送礼似乎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亏的小公主昨晚坚持回坤宁宫居住，不然这等震撼人心的景象她们怕是看不到了。 皇上爱极了小公主，平常政务不忙的时候都会把小公主留下乾清宫亲自照顾。与坤宁宫一样，乾清宫也有专属于小公主的房间。 早前，皇上就发话要在乾清宫给小公主举办周岁宴。昨晚上便想把小公主留下。 如果小公主留在乾清宫，今日这群鸟毫无意外必定会飞到乾清宫去的。 哪怕有小公主在中间，皇上对皇后娘娘仍旧不冷不热，若鸟群落在乾清宫，她们可不敢这般肆意的打量。 皇后与鸟儿们并未等太久，也就一炷香时间，殿门就被从里面打开。 “哎呦。”许嬷嬷打开门就对上海东青的一双厉眼，吓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听到动静，乌晶晶拨开人群往外看去。 海东青扔掉嘴里的天鹅，对着她无辜的叫了一声：“咕”。 那叫声分明再说，我什么都没干，我很无辜。 乌晶晶睁大了眼睛，她小跑几步，“漂亮，鸟。” 好漂亮好威风的大鸟啊，她喜欢。 金乌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属于鸟类，乌晶晶天生对鸟类有着不一样的好感，不仅如此，作为金乌幼崽的时候她还能听懂所有鸟叫声，并与之交谈。 在神宫中的时候，她就是靠着与鸟儿说话，才不至于闷死。 张开双臂一把抱住这只雪白的大鸟，她小声说道：“我叫乌晶晶，是一只金乌，你可以叫我晶晶哦。” 海东青咕咕叫着，介绍着自己。 它没有名字，别人都称呼它海东青，说它是神鹰。 海东青用翅膀推了推乌晶晶，示意她看地上。等乌晶晶低头，它又用爪子踢了踢那只装死的天鹅。 海东青心中有数的很，这只天鹅是它送给小神女的贺礼，怎么可能让它死了。 能被贡献给神女是它的福气，装死是没用的。 除了天鹅，海东青还准备了别的礼物。 它转头对着假山叫了几声，然后示意乌晶晶看它胸前。 海东青胸前有一个用草编成的小袋子，此时那个小袋子正静静地挂在它身上。 乌晶晶这才发现她屋外不止一只海东青，还有很多其他漂亮的鸟。感受到她的目光，那些鸟全都挺起胸膛，用最好的姿态迎接她的打量。 这些鸟毫不例外，每只的胸前都挂着或大或小的袋子。 歪歪脑袋，乌晶晶反手指着自己，“送我的？” 海东青点点头。 乌晶晶直接上手从它身上把袋子拽下来。 打开袋子，里面是三颗比成年男性手指盖还要大的珍珠。 三颗珍珠，一颗雪白一颗粉嫩还有一颗乌黑。颜色各不同却同样圆润散发着光泽。 乌晶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上前给了海东青一个大大的拥抱，“喜欢，谢。” 谢谢不远万里送给她的礼物。 海东青兴奋地跺跺爪子，小神女喜欢就好。 有玉爪海东青打头，其他鸟儿也相继贡献出自己的‘袋子’。 它们袋子大小不同，里面装的东西多少也不一样，但毫无例外都是珍贵的。 里面有乌晶晶认识的各色宝石、金子、珍珠，也有乌晶晶不认识的草籽、果子。 果子她当场就吃了，剩下的都让许嬷嬷给收了起来。 啃着果子，乌晶晶蹦跳着来到皇后身边，她指着一群鸟，“额娘，饭。” 皇后蹲下来给她擦擦嘴角溢出的果汁，猜测道：“娜仁是想要请它们用膳吗？” 私底下，皇后更喜欢称呼乌晶晶娜仁，也只有在皇上、太后面前她才会喊晶晶。 乌晶晶用力的点头，它们送了她礼物，她当然要请它们参加她的周岁宴。 额娘教导过她的，这叫礼尚往来。 她是个好孩子，可不会白拿别人的东西。 猜对了，皇后笑道：“那额娘让人去御膳房说一声，让他们多准备点。” 余嬷嬷担忧道：“娘娘。” 知道她要说什么，皇后摆摆手，“无妨，皇上会同意的。” 先不提这些鸟是来给晶晶贺寿的，就说如此神迹，作为一国之君皇上也不会放过。 她刚才观察过了，这群鸟食肉的不多，大部分都很小巧，是食草动物。 一些草籽换的一段佳话，皇上知道该怎么选择。 见娘娘心里都清楚，余嬷嬷也就不再多说，她就是担心娘娘擅作主张惹得皇上不高兴。 乌晶晶高兴了，她一手抱着皇后的大腿，一手高高举起，“出发。” 从坤宁宫到乾清宫还是有些距离的，皇后当然不会让乌晶晶迈着两条小短腿出发，她把人抱起来，两人乘坐凤撵一路走去。 乌晶晶走了，那群鸟以海东青为首，全部在她附近飞舞盘旋。 这么大的阵仗，想让人不知道都难。静妃得知此事后得意的冷笑，“前几日某人话里话外不还说她女儿生得好，想要皇上给大办生辰宴么。你们瞧，今儿这热闹去了哪儿？”她伸手摸了摸头上名贵的花钿，“哎呀，真想看看某人此时的脸色。” 她口中的某人说的是董宛宛。 董宛宛自视甚高，经常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去给皇后请安。 皇后大度也懒得搭理她，她不来，大家喝喝茶聊聊天，更自在。 三天前她不请自来，话里话外开始说起二格格生辰的事儿。 说什么二格格远离亲生父母，孤苦寂寞，应该给她办个生辰宴。 二格格是你的养女，你想要展现慈母心肠办生辰宴就办呗，没人拦着你。平日不见你来请示皇后，如今想起皇后这个一国之母来了。 再说，二格格跟她们晶晶又不一样，她是两周岁。 历来都是周岁抓周大办，没听说要让别人周岁礼给两周岁让路的。 也不知董鄂氏那个贱人怎么忽悠的皇上，最后就是皇上决定两个人的生辰一起过。当然，因为晶晶是周岁，这个生辰宴仍是以晶晶为主。 简单点说就是二格格蹭了晶晶的好处。 得了便宜，董鄂氏居然还不高兴，还在那给二格格脸上贴金。 呵， 瞧见没，这才是真正得天独厚的小公主，百鸟都来给她贺生。 老天是张着眼睛的，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什么就是什么。 静妃大手一挥，“走，咱们也去瞧瞧那罕见的海东青。” 顺便看看董鄂氏那小蹄子的笑话。 董宛宛在做什么，她正招呼人打扮二格格。 眼见拉拢端敏公主不行，她还是如历史上一样被养在皇后膝下，董宛宛就准备另辟蹊径。 她把目光放在与端敏公主相差一年的柔嘉公主身上。 当然，此时的柔嘉公主还未被册封，她还只是二格格。 董宛宛心想，抢不了端敏公主不要紧，她可以抢端敏公主的夫婿。 端敏公主的夫婿是个厉害的，他又是蒙古达尔罕王的继承人，只要柔嘉嫁给班第，端敏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等她生下皇阿哥，在没有蒙古血脉皇嗣的前提下，蒙古会支持谁？ 柔嘉嫁了班第，正好把端敏公主许给‘三藩’之王的儿子，等到日后撤藩，端敏绝对没有好下场。 皇后不是疼她么，就让皇后看着她下场凄惨岂不美哉？ 董宛宛想的很好，前提是这个端敏公主她不是神女下凡，她身上没有这层身份。 当得知有百鸟去往坤宁宫给晶晶公主贺寿，董宛宛面色扭曲，她直接扯掉了二格格一撮头发。 亲眼所见跟道听途说是不一样的。 乌晶晶出生那日她还可以强行把祥瑞加在别人身上，今日过后只怕所有人都知道晶晶公主的不凡了。 有这样出生不俗的人做后盾，只要皇后不犯大错，就立于不败之地。 皇后不死，她还争什么？ 被薅了一撮头发，二格格当即就痛哭起来。 董宛宛不耐烦道：“哭什么哭，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二格格入宫有小一年，如今她身边伺候的全部都是董宛宛的心腹，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捏在她手里，董宛宛根本不怕这群人告状。 赵嬷嬷小心翼翼道：“主子，那这生辰宴……”咱们还去吗？ 赵嬷嬷是董鄂家给董宛宛的，要她说，当务之急就是趁着晶晶公主年纪小把人笼络过来。 小孩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有奶就是娘。只要她家主子耐心一点，对晶晶公主好些，何愁大事不成？ 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在皇后眼皮子底下抢人。 董宛宛泄气道：“你说的我何尝不清楚，只那丫头就像是专门克我一样，每次我只要接触她回来必定大病一场。我现在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若在‘病’下去还怎么生皇阿哥？” 说起这个董宛宛恨得咬牙切齿，太后跟皇后等人防备她防备的厉害，她想接触乌晶晶只能在乾清宫。皇上倒是愿意她跟乌晶晶交好，就像她说的，每次她逗弄乌晶晶回来就会病倒。 小到三五日，大到十天半个月都是有的。 太医都说了，这般来回病下去，身体都给拖垮了。 没个好身体怎么生孩子？没有孩子，她争再多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赵嬷嬷让二格格的奶娘把哭的厉害的二格格抱下去，她道：“主子，既然晶晶公主这边行不通，咱们暂时先放弃吧。奴婢以为除了晶晶公主，您还应该拉拢好两位格格。这两位养在您膝下喊您一声额娘，将来嫁人那都是您的助力。您若一直这般没耐心，只怕两位格格……” 虽说就算两位格格跟主子不亲近也改变不了她们是一伙的事实。但真心跟不情愿是两回事，主子若想成大事，就得让她们真心相帮。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刚才也不是故意的，日后我会注意的。” 刚才那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动作，平日她对两个丫头可不这样。 “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走吧。” 董宛宛深呼吸，等会儿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静妃那女人是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对方一定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乌晶晶可不知就因为这些鸟，她再次被董宛宛念叨上了。 一行人来到乾清宫大门口，她就迫不及待的下了轿撵。 小短腿快速的往前跑，一边跑她一边喊：“阿玛，阿玛。” 吴良辅早早地等在外面，乌晶晶刚下来他就看见了。他快速的上前打个千儿，“公主您可算来了，皇上等您好久了。公主您慢着点，小心台阶，还是奴才抱着您走吧。” 自小公主学会走路，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抱过小公主了，不能抱着小公主献殷勤，吴良辅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吴良辅说着就伸出手，手刚伸到一半几天听见一声鹰啼，一团雪白俯冲而行对着他的爪子就准备来一口。 “玉爪”乌晶晶喊了一声。 玉爪海东青没有名字，乌晶晶这俩字开口，它就知道喊的是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嘴巴快挨着吴良辅的手臂它硬生生又飞了起来，最后把爪子落在对方头顶上。 吴良辅差点吓趴下，“小，小祖宗，这，这是。” 哎呦妈呀，那是海东青吧？鹰爪子厉的很，可别把他的脑袋抓破了。 皇后那帕子捂着嘴偷笑，笑够了，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吴总管莫怕，这只海东青是来给晶晶贺寿的，它极其通灵，刚才肯定是误以为你要对晶晶不利才会对你下口。现在晶晶已经喝止住了它，它很安全。” 吴良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是，是吗？公主，要不您行行好，让它下来。奴才这二两肉真不够她一嘴的。” 海东青可是个凶残物。几年前他有幸跟着皇上见到过一只海东青。一群人围捕海东青，最后还是被它抓伤好几个跑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海东青的眼神，吓人得很。 不过，多年前那一只跟今儿这只相比较还差得远。 他又不是小公主出身不凡，是真怕啊。 乌晶晶冲着吴良辅做了个鬼脸，然后对着海东青招招手，海东青听话的飞起来。 它也不走远，就在乌晶晶头顶盘旋，锐利的眼睛跟吴良辅抬起的头对上，吓的吴良辅又是一哆嗦。 第23章 第 23 章 公主殿下真乃神人也。 吴良辅连滚带爬的滚到内殿,“皇上，皇上，公主殿下来了。” 顺治放下御笔就要出来,吴良辅跟在他身后小声说着,“皇上,公主寿辰,百鸟前来贺喜。” 福临处理政事的时候喜欢安静，他每次批阅折子独留吴良辅在跟前伺候，其他人都是在外头等候他传召。没有他的命令奴才们不敢擅自进来，唯恐打扰皇上办差。 百鸟降临坤宁宫声势浩大，乾清宫因地理位置的原因被遮挡住大半。再则宫里都知道皇上不喜皇后，因此尽管有人看见，也没人去禀报皇上。 直到乌晶晶人到了乾清宫,福临才知道还有此等奇异之事。 来到门口,就见一身红衣的乌晶晶费力的迈着小短腿想要跨越门槛。 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只雪白的海东青,听见动静,海东青先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又低下头看着乌晶晶动作。 乾清宫的门槛足有乌晶晶的腿那么高，乌晶晶整个人都趴在了门槛上。 福临上前把她抱起来，“你们是怎么伺候公主的，怎么能让公主自己爬门槛？”晶晶还那么小，万一摔着怎么办？ 说着还狠狠的瞪了皇后一眼。 乌晶晶伸手扯了扯福临的辫子,喊了句：“阿玛” 福临高兴地应了声，“晶晶今天真像个小仙童。” 大红绣着牡丹的宫装,特意留长的头发上扎了两个小揪揪，上面绑着两朵红色的宫花，粉红色珍珠作为花蕊,宫花两边坠着红色的流苏，配上眉心一点红，不是仙童是什么？ 时辰还早，福临抱着乌晶晶回到内殿，玉爪海东青紧跟其后。 吴良辅看了顺治一眼，顺治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去管。 乌晶晶指着海东青和外面的群鸟，“阿玛，饭。” 静额娘（静妃）说汗阿玛是天下之主，全天底下最有钱的人，他手底下还有很多养猫养狗的小太监，喂养几只鸟肯定也没问题。 福临立刻就懂了乌晶晶的意思，“吴良辅。” “奴才在，奴才这就安排。” 吴良辅招手喊了几个小太监过来分别让他们往御宠司和御膳房走了一趟。 御宠司有擅长养鸟的太监，他们知道什么鸟该喂养什么。 在一个，海东青肯定是要吃肉的，也只有御膳房的肉食最多。 这可是来给公主贺寿的神鸟，他当然要好好安排。 乌晶晶刚到没多久，一碗热羊乳还没喝完，昭圣太后就带着静妃、淑慧妃等蒙古妃子过来了。 看到乾清宫门前两侧安静的站着无数鸟群，为首雪白的飞禽正一口一口的啄着肉吃。她感慨：“竟真是玉爪海东青。苏麻，这么多年了，咱们主仆总算是再次见到了神鸟。” 昭圣太后出生的时候也是得到过长生天祝福的，那时都盛传她是‘长生天的孩子’。没嫁人之前她就曾养过一只秋黄海东青。 玉爪海东青品种名贵，是海东青中的皇族，她那时候就梦想着能有一只。 这么多年过去，她从草原去了盛京，又从盛京来到京城。儿时的愿望也早就忘了。 今日，乍一见这么多海东青，其中更有珍贵的玉爪，即使是布木布泰也神色激动起来。 苏麻同样激动，“谁说不是呢，感觉跟在梦里一样。” 草原儿女就没有不喜欢海东青的，看到这只海东青，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草原上驰骋的年代。 皇后凑到两人跟前，“汗额娘您有所不知，这些鸟还给咱们晶晶带来了礼物呢。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各色颜色的宝石足有二三十颗。”更别说其他金银了。 皇后亲眼看着许嬷嬷装了满满两匣子。 “哦？”太后看着温顺的如同家鸡的海东青目光闪烁。 原本她还想等晶晶长大把人指婚给娘家科尔沁部用以联姻，若晶晶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怕是不合适了。 济度今日同样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他就带着简亲王福晋与郑亲王等人直奔乾清宫而来。他与太后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哎呦我去，皇上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多鸟？” 他颠颠的往前小跑几步，跑到一只正在啄食的蓝色鹦鹉面前。 “这个是金刚鹦鹉吧？” 大清入关之后，很多人就觉得天下太平享受起来，一些年长的满洲老爷们开始学汉人提着鸟笼子满大街溜达。 这群满洲老爷最爱养的便是鹦鹉。 济度曾经在岳乐的府上见到过一只蓝紫金刚鹦鹉，岳乐宝贝的什么似的，他凑近瞧一眼都不肯。岳乐那个继福晋还讽刺他是莽夫，防贼似的防着他，好似他多看一眼就把鹦鹉看坏一样。 在看此时乾清宫大殿外，只金刚鹦鹉就有十多只、好几种，它们的皮毛各不相同，每一只都比岳乐那只有精神、漂亮。 除了金刚鹦鹉，还有凤头鹦鹉。与金刚鹦鹉一样十多只颜色不带重样的。 “阿玛，您觉得这只绿翅鹦鹉怎么样？还有那只绯红金刚鹦鹉，还有这只……” 鹦鹉太多，济度看花了眼，只觉得哪只都好看，哪只都想带回去养。 以前他是不懂那些爱鸟的人，现在他想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么多只鹦鹉，皇上也养不过来，他走的时候带两只回去不过分吧？ 济度并不知道这群鸟真正的来历，他只以为是皇上为了他女儿周岁宴特意准备的。还想着皇上此举倒是有心，也不枉费晶晶喊他一声阿玛。 郑亲王抬抬眼皮，“我觉得你应该再往前面看看。” 目光短浅的东西，只看到鹦鹉，他就没看见靠近内殿大门口那几只威风凛凛的庞然大物？鹦鹉跟它们比起来完全是小儿科。 乾清宫殿外鸟儿太多，连郑亲王都差点看花了眼。此时他有些怀疑，这么大的手笔真的是皇上所为？ 至少他从未听说皇家养有海东青。 那几只海东青一看就知道野性十足，完全不像是家里圈养长大的。 济度此时也看到了那几只海东青，他对着伺候海东青进食的太监招招手。那太监穿着蓝色的太监服饰，衣裳正中间有个大大的御字，昭示着他御宠司太监的身份。 “我问你，皇上什么时候养了海东青？还有那几只鹦鹉，都是你们御宠司养的？” 御宠司的前身是前朝御猫司，前朝皇帝喜欢养猫，专门弄的养宠物的地方。 大清不同，比起无害的猫，他们更喜欢养狗，还是猎狗。 因此，御猫司就改了名字，变成了御宠司。里面也从只养猫变成了猫狗、鹦鹉等宠物的家。 小太监给济度行了个礼，礼毕这才说道：“回王爷，这些不是御宠司养的，是今儿早上跟着公主殿下过来的，听吴总管说它们都是来给晶晶公主贺寿的。” 言外之意，这些都是公主的宠兽，跟他们没关系。 “公主的鸟？你是说晶晶？”见小太监点头，济度乐了。 “哎呦，不愧是我济度的女儿，就是有本事。”他扭头看向郑亲王，“阿玛，您听见没有，这些都是晶晶的。” 济度变脸比翻书还快，对着郑亲王笑眯眯，转头看向小太监又严肃起来，“都给本王把这些鸟照看好了，少一根鸟毛本王拿你们是问。” 女儿的鸟他就不要了。他就说呢，这么精神漂亮的鸟，也只有她女儿能养的出来。 得，一会儿这些鸟又成了乌晶晶养的。 走了几步，他不放心又说道：“对了，今儿人多眼杂，保不齐有那见识短的会偷鸟，你们眼睛都给本王放亮点，丢了公主的鸟，别说皇上，本王都不会轻饶了你们。特别是安郡王府的人，都给我特别注意喽，听见没有。” 济度这意思，就差明说他担心安郡王府的人手脚不干净，众目睽睽偷鹦鹉了。 小太监赶紧点头，“王爷您就放心吧，吴总管早就交代过了，奴才们都睁大眼睛盯着呢。” 宫里的奴才就没有不怕吴良辅的，他交代的事儿谁敢怠慢。别说让人偷乐鸟，但凡他们伺候的不周到，惹这群鸟祖宗不高兴了，吴总管都能扒了他们的皮。 当然，若是干得好，赏赐也是丰厚的。 所以，哪怕吴良辅脾气不好，宫里的奴才也是消减了脑袋想要在他面前露脸。 皇上不喜欢猫猫狗狗，御宠司难得有个能展现自己才能的机会，谁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别说只是个郡王，就是宫里的贤妃娘娘、静妃娘娘也别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拿走一片羽毛。 类似的惊叹声不住地上演，只要前来参见周岁宴见到这群鸟的，无一不惊叹。 济度就跟个花孔雀似的在人群里来回穿梭，听见有人感叹，他就会来那么一句“怎么样？惊艳吧？这都是给公主殿下贺喜的。我听说它们还都带了礼物呢，鸽子蛋大小的宝石、珍珠，你们可都是咱八旗的栋梁，别到时候被一只鸟比下去。丢人。” 坤宁宫的事儿还没传那么快，济度能知道也是简亲王福晋从皇后那里听说的。 难得的能替女儿捞好处的机会，济度当然不愿意放过。 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吴良辅指挥着人搬来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上铺上一块红布。顺治抱着乌晶晶出现在人前，他当先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放在桌子上。 “乖女儿，等会儿记得一定要抓这块玉佩。” 太后紧接着也拿了个玉镯子出来，“晶晶瞧见没，这镯子是用极品翡翠打造而成，象征着福禄寿喜，像这样的镯子整个大清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今儿玛姆给你放桌子上，等会儿抓着了，它就是你的。” 由皇帝打头，每个人都放了好东西上去，特别是蒙古妃嫔那边。乌晶晶身上有着蒙古的血脉，是这一代蒙古与大清皇室血脉的第一人，每个人都牟足了劲儿选了自己最贵重的物品来。如此，就把贤妃董宛宛给显现出来了。 倒不是说贤妃放的东西太廉价，只她到底不是满洲贵族培养出来的，身上难免有一股小家子气。在大家铆足劲儿表现的时候，她退了一小步，就这样把她显现出来了。 她选的同样是个镯子，前有太后的福禄寿喜，后有淑慧妃的血玉，她那个飘花带紫的镯子就显得不太够看。 董宛宛的东西一出来，别说静妃等人，就是顺治都蹙了眉头。 董宛宛没有好东西吗？肯定有啊。 不说顺治每次下头送上来的衣裳首饰都让她先挑，给了她多少越界的好东西，就说岳乐给的那些也能挑出七八件比这个好的来。 东西拿出来，董宛宛身边的二格格不高兴了。她大喊：“额娘，我的。” 今天也是二格格的生辰，来之前董宛宛说好的要送二格格生辰贺礼，她选的就是这样一个紫色飘花的翡翠镯子。 二格格年纪小，她可不知道这样的镯子董宛宛有好几个，她只记住这是给她的，是她的东西。 如今额娘要把她的东西给别人，还是她最讨厌的人，二格格怎么会愿意。 感谢董宛宛的教导，二格格的奶嬷嬷没事儿就在二格格耳边挑拨，导致二格格对吴乌晶晶有很大的敌意。 见董宛宛并没有听她的把镯子收回来而是放在了桌子上。二格格拉着奶嬷嬷就要让对方抱着她去拿镯子。 私底下奶嬷嬷也就依了她，当着皇上、太后的面，她怎么敢？ 奶嬷嬷不动，二格格气急，她干脆自己迈着小短腿往那边走。 说来可笑，二格格比乌晶晶整整大了一岁，如今走路还没乌晶晶利索，动不动就要人抱着。 皇家可没有小孩子一说，二格格的不懂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笑容僵在脸上，些什么。 静妃摆弄着自己手精美的黄色指甲套，似笑非笑，“咱们的贤妃娘娘还真是，养出的孩子都这般与众不同。” 娜仁够护食吧，每次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都会跟二阿哥、四格格一起分享。 二阿哥与四格格也是这样，有了什么，都想着姐姐。 二格格这都三岁（虚岁）了，只知道抢妹妹的东西，一看就是霸道的。 董宛宛用力的抿下唇，“静妃姐姐说的什么话，她才两岁，还是个孩子呢。” 话落，就听见脆生生的童音，“抢，坏。” 原来是二阿哥看到二格格想要去抢乌晶晶的东西，他一步三摇的跑到桌子旁伸手去推她。 静妃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董宛宛。 董宛宛有些臊得慌，她心里直埋怨董鄂庶妃没看好孩子，让她丢了脸。 太后开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二格格拉开。哀家记得今儿也是二格格的生辰，这样吧，乾清宫乱糟糟的，一个不注意难免磕着碰着，贤妃你身体娇弱留下也不太合适，不如你就带着二格格回承乾宫。正好也给她过个生辰。” “安郡王府的人来了没，既是二格格生辰，你们也都去承乾宫。人多了热闹。” 董宛宛也好，安郡王府里的人也好，她都不待见，正好一起打包送走。 这群人就是个不安定因素，谁知道留下会不会坏了她宝贝孙女的周岁宴。 顺治：“汗额娘说的极是，都是朕的女儿，朕总不能厚此薄彼，鄂硕一家，平西王、靖南王你们两王府的家眷也一起吧。” 四大异姓王中平西王吴三桂最不老实，看不起他也就算了，还想打他女儿的主意。 他打算把苏步图的女儿赐婚给靖南王次子耿昭忠，苏步图是岳乐大哥的长子，乐乐的侄子。如此，他们家跟岳乐也是一家人了，让她们去给二格格庆祝生辰也合适。 剩下的两个异姓王他虽也不喜欢，若都把人送到承乾宫难保不会有人多想，如此一边一半正合适。 除了以上三家，他还点了几个不喜欢、没什么存在感的宗室福晋陪同。以免被人看出他的心思来。 几只海东青一直在乌晶晶左右，大红的桌子就在乌晶晶眼前，二格格的所作所为它们也都看在眼里。 谁都没想到二格格被抱起来往外走的时候，由玉爪海东青带头，几只海东青奋起把二格格的头发啄的乱糟糟。 它们很有分寸，只啄二格格的头发，没伤她身上一丝一毫。 除了二格格，还有董宛宛，董宛宛头上的花钿都被啄掉了，头发散乱像个疯妇。 吴良辅凑到顺治耳边小声说道：“皇上，二格格跟贤妃娘娘似乎惹怒了神鸟。” 贤妃得宠，他虽巴结乌晶晶，与承乾宫那边也没断了往来。他想海东青只啄了她们的头发一定是因为她们身在皇家，是主子。 自己只是个奴才，假如是自己，这几只海东青一定不会嘴下留情。 他，是时候站队了。 “疯婆子、疯婆子。”正想着，就见几只鹦鹉飞到二格格跟董宛宛面前，它们一边飞一边喊。也不知那只带头，往二格格跟董宛宛头上送了一坨鸟屎。 “鸟屎运，鸟屎运。” 不少大臣、贵妇都低下头，她们怕自己笑出来，当着皇上与太后的面失了仪态。 当然也有毫不惧怕的，比如静妃、简亲王福晋、济度等人，大殿外充满了她们几人的笑声。 乌晶晶歪着头去看顺治，顺治的脸色臭的很，贤妃头顶鸟屎的模样太过独特，只怕很长时间他都不会去承乾宫了吧。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等她反应过来，海东青跟鹦鹉已经冲着二人去了。这几只鸟又不是她养的，乌晶晶不知、也不想去命令它们。毕竟人家这么干是想给自己出气的，她若是呵斥，那不是扯后腿？ 贤妃也好，二格格也罢，乌晶晶对她们都没有好感，当然要说恶感也谈不上。在乌晶晶眼里，这就是两个陌生人。 两人富贵也好，倒霉也罢，都跟她没关系。 不过，今天这事儿，二格格跟董宛宛，也说不好谁连累了谁。 生活还要继续，一行人狼狈的离开看似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该添东西的还是继续上前添东西。 所有前来参加周岁宴的王公大臣都或多或少的给添了东西，大红布上一会儿就被堆的满满当当。 吴良辅一甩浮尘，“吉时到。” 顺治把乌晶晶放在上面，担心乌晶晶被颜色所迷，他还在对方耳边怂恿，“晶晶，抓玉佩。” 皇帝的玉佩独一无二，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福临当然希望她能抓自己的东西。这代表着自己在女儿心里独一无二的地位。 济度不甘示弱的挤了过去，“晶晶啊，别听皇上，抓印章。” 福临放了代表自己身份的玉佩，济度则另辟蹊径把自己的私章放了上去。他跟皇帝一样都希望女儿能抓自己的东西。 济度斜了皇帝一眼，心说，之前的‘阿玛’就被皇上抢了先，这回他一定要扳回一局。他要让皇上知道，养了他女儿又如何，亲生的就是亲生的，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 福临轻嗤，济度还真是异想天开，他敢打赌女儿就算不会抓自己的玉佩，也绝对不会去抓属于济度的印章。 在女儿心里，济度绝对排行最末。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也就济度认不清现实。 乌晶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她无视济度的叫嚣向着太后放在上面的镯子爬去，抓起镯子戴在手上，她又顺手拿起旁边不远处的一把弯刀，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弯刀是她玛法放上去的。 她玛法说了，这是他小的时候大汗（努尔哈赤）赏赐的，不仅做工精湛，代表的意义更是非凡。 这把刀代表着无上的权利，上可以打宗亲王爷们，下可以打黎民百姓。日后谁若是敢欺负她，就用弯刀狠狠的教训对方。 把弯刀揣在怀里，她这才继续挑选起东西来。 在她拿起镯子的时候，嬷嬷本来要唱喜的，又见她拿了弯刀。此时见她似乎还准备继续的样子，嬷嬷便抬头去看太后。 太后冲着她摇摇头，“让她选。” 太后心里清楚，她们都未曾训练过小公主，此时小公主选的东西完全代表她自己。又或者是代表放东西的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太后很好奇她心里装着几个人，谁又是最重要的。 简亲王福晋、皇后、静妃、皇上、淑慧妃，甚至连吴良辅凑趣放上去的东西都拿了起来，最后拿了济度放下的印章，乌晶晶坐着不动了。 看到小公主拿了自己放的东西，吴良辅感动的快要哭了。他就知道小公主心里是有他的。 排在后面他也不介意，谁让他只是个奴才呢。 吴良辅感动了，济度嫉妒的眼睛都红了，他上下打量着吴良辅，咬牙道：“你个狗奴才凭什么排在本王前面。” 皇上他们排在他前面，他还可以说服自己，是自己跟女儿相处的时间太短，女儿对他陌生。吴良辅一个狗奴才凭什么？ 济度不想承认自己在女儿心里比不过一个奴才。 吴良辅一点也不怕济度，他乐呵道：“奴才也没想到公主殿下会想着奴才。” 他只是陈述事实，济度却觉得这家伙在炫耀。 “狗奴才你给本王等着。” 晶晶太小了，她只是分不清远近，等她在长大一点就会知道，还是得他这个当阿玛的好，吴良辅这个狗奴才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吴良辅也不跟济度争，他心说，等着就等着，不管等多久，他都是公主殿下心中最重要的奴才。 抓完周，顺治对着吴良辅挥挥手，吴良辅会意。 他清清嗓子往前走了几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继统立极，抚有四海，必永绵历祚……公主于十年六月生，朕第一女也，今册封为端敏长公主，特颁肆赦。” 简单点讲就是说乌晶晶是他第一个女儿，册封其为长公主，因公主身份特殊，普天同庆。 原本，顺治帝写的圣旨不是这样的。 他之前也有打算在今日册封乌晶晶为公主，不过只是简单的和硕公主。等到乌晶晶长大赐婚在晋封为固伦公主。 今日百鸟贺喜打破了他的计划。 这可比乌晶晶出生那日的祥瑞醒目多了，数百种鸟、还有海东青就在诸位大臣的眼皮子底下，做的不假。 小公主她就是祥瑞，是神女下凡。 神女啊，怎么晋封、庆贺都不为过。 因此，他临时改了圣旨，把和硕公主变为和硕长公主，还准备大赦天下。 一字之差，意义截然不同。 圣旨一下，郑亲王与济度同时站起来，两人微微弯腰，“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长公主地位斐然，比起铁帽子亲王来说还是略低的，更别说郑亲王还是她血缘上的长辈。按理郑亲王是不需要向乌晶晶行礼的。 郑亲王此举就在帮着孙女巩固地位，他都承认乌晶晶的地位，谁还敢说个不字。 第一女虽有些出格，但公主跟皇子不同，大金到现在就没有女子继承皇位的，既如此，多宠一些又何妨？ 就连太后也只是微楞片刻，什么也没说。 乾清宫欢声震天，与之相比承乾宫就冷清许多。 被拉了满头鸟屎，董宛宛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头上、身上连续搓了好几遍，皮肤都搓红了，她仍旧觉得不舒服。 董宛宛：再次确认晶晶公主就是她的克星。不，不只是晶晶公主，二格格也是。 “去，让教养嬷嬷好好教导二格格规矩。本宫是缺了她吃喝不成，瞧她那小家子气的样。” 紫色的镯子她又不是只那一个，二格格至于吗？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倒霉。 猛地灌了一口凉茶消消火气，想着那一桌子好东西，董宛宛道：“你说皇上跟太后至于吗，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 太后那个福禄寿喜的镯子先不说了，皇上身上的龙形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除了材料极品，更是帝王身份的象征。从得了这块玉佩，皇上从未离身过。 董宛宛早就想好了，等自己生了儿子，就跟皇上讨要那块玉佩。 五爪金龙玉佩戴在身上，她儿子就是隐形的太子。 现在她入宫都一年多了，肚子、肚子没动静，连看好的玉佩都被旁人夺了去。想想她就双眼冒火。 等她得知皇上册封了乌晶晶为长公主，还下旨说她是‘第一女’更是气得抓狂。 画了个柔弱的妆，董宛宛带着奴才就去了乾清宫。 “疯女人来了，疯女人来了。” 刚走到内殿，头顶就传来清脆的声音。董宛宛抬头就看见昨天追着她的鹦鹉站在走廊的横梁上。 看到这只鹦鹉，她又想起满头的鸟屎，浑身开始不自在起来。 伸手指着那只鸟，“来人，把她给本宫抓起来。” 今儿她非要给这只鸟个教训不可。 乾清宫的小太监看了董宛宛一眼，又看看站在那儿有恃无恐梳理羽毛的鹦鹉，为难道：“回娘娘，这是长公主殿下的鹦鹉，皇上说这鹦鹉甚通人性，让奴才等不要捕捉驱赶。” 眼前这只是五彩的金刚鹦鹉，因颜色鲜艳很得乌晶晶喜欢。乌晶晶昨晚上留在乾清宫过夜，它也顺势在乾清宫住下。 长公主的鹦鹉，奴才们也不怕它飞走，因此并未像其他鸟类一样装在笼子里。 这些鹦鹉只喜欢跟着乌晶晶，从不乱跑，好伺候的很。 如今鹦鹉在这，那就说明乌晶晶距离此处不远。她很可能就在大殿之内。 小太监站在那不动，只给董宛宛解释了鹦鹉的来历。 贤妃又如何，他们是乾清宫的奴才，最先听的是皇上的话，其次是长公主。 贤妃气急，不过是只扁毛畜生，神特么通人性。 她刚想往前走，就见那只鹦鹉飞了起来。眼见对方又想要往自己身边飞，董宛宛掉头就走。 她步子又快又急，眨眼间就消失在乾清宫。 她是人不跟个畜生一般见识。 五彩鹦鹉见董宛宛除了乾清宫大门又飞了回来。 昨天它跟几个同族教训了这个女人，晚上就被小神女夸奖了，五彩鹦鹉幸福的差点晕过去。 小神女只有一个，鸟儿太多，它昨日凭借着一坨屎占据一席之地，正愁今日怎么脱颖而出，让小神女记住它呢，这女人就来了。 五彩鹦鹉有些遗憾，谁知道她今日跑那么快呢。 下次，下次吧，下次它一定会再拉在那女人头上。 董宛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屋里跟女儿观察海东青的顺治根本不知道。 他以为昨日贺完寿，百鸟就会离去，哪知它们非但没走还招来越来越多的鸟飞往皇宫。最后他不得不求助于女儿，这才让那群鸟离去。 当然，离去的只是普通的鸟，一些开了灵智的则留了下来。这其中就包括几十只鹦鹉和那几只海东青。 海东青威猛、高傲，未经驯服是不会让人触碰的，顺治也是喜爱海东青之人，即便他是皇帝，海东青也丝毫不给面子。他想要近距离接触海东青只能借助女儿。 在顺治眼中海东青是神秘高贵不可侵犯的，放在乌晶晶身上那就是只乖巧的鸟，只不过这只鸟长得略大了些。 “雪球，阿玛。” 见玉爪海东青没有离去的意思，乌晶晶干脆给它取了个名字。她一手指着海东青一手指着顺治介绍。 一个是她喜欢的鸟，一个是她喜欢的阿玛，她希望两只能和平相处。 玉爪海东青低头看了乌晶晶一眼，随后对着顺治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顺治伸手摸摸乌晶晶的脑袋，“晶晶真厉害，居然能驯服玉爪海东青。” 虽然册封了女儿做长公主还给了个正式的封号，福临还是喜欢称呼她晶晶，而不是端敏。 乌晶晶骄傲的挺起胸膛，“不，朋友。” 不是驯服，她们是朋友。 海东青附和的点头。它很喜欢乌晶晶，不管乌晶晶说什么，点头就对了。 乌晶晶伸手抱着它，把脸埋在它柔软的羽毛里蹭蹭。 顺治莞尔，“好，是朋友。” 不管是什么，只要这只海东青不伤害他女儿就好。有了这只海东青跟随左右，女儿的安全也有了保障。 乌晶晶想了想，她拉了拉海东青的翅膀，海东青配合的伸出来。 另一只手拉起顺治的大掌，“阿玛，摸。” 她很大方的，阿玛对她好，她也愿意让眼馋的阿玛摸一摸雪球。别以为她没看见，阿玛馋的都快流口水了。 羞羞羞，那么大的人了还流口水，晶晶都不流口水了。 顺势摸上梦寐以求的海东青，顺治感动道：“晶晶真乖。晶晶你先跟雪球在这玩，阿玛去处理下政务好不好？” 有女儿，福临也没忘记政务，如今百废待兴，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呢。 乌晶晶乖巧的点头。 吴良辅赶紧把手上的毯子铺在地上，“公主您想玩儿什么？奴才这儿有拼图。” 自决定要抱乌晶晶的大腿，吴良辅私底下没少跟人请教怎么带孩子。但凡是他觉得小孩子会喜欢的，都会收集起来，等乌晶晶来了给她玩。 这个拼图还是宫里的洋人传教士汤若望告诉他的。 吴良辅拿的是乾清宫的拼图，他让乌晶晶坐在毯子上，自己蹲在她身边小声的说着，“公主您看这样，这样，这个角就拼好了。公主您看看这个角是不是很熟悉？” 吴良辅一点一点的拼着，等他拼完一小半，乌晶晶终于开口：“阿玛住。” 吴良辅笑道：“公主真聪明，就是皇上跟您住的乾清宫。” 乌晶晶看了他一眼，随后拿过拼图自己动起手来。 不就是乾清宫么，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怎么会难得住她。 乌晶晶低头拼图，吴良辅跟雪球一左一右陪着她，一人一海东青都很安静，谁都不打扰。 半晌，乌晶晶顺利完成拼图成功拼出乾清宫的样子。她一骨碌爬起来，摇晃着来到顺治跟前。 “阿玛、” 顺治放下御笔，把乌晶晶抱起来放在龙椅上，“晶晶想阿玛了？等阿玛看完这一张陪你玩好不好？” 正好他也批改了好几份折子，适当的休息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乌晶晶摇头，她把手里的拼图递过去，“阿玛，看。宫” 事实上乌晶晶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句子，她只是不想表现的太突兀这才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 除了懒，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二阿哥。 二阿哥只比她小一个月，如今还只会喊阿玛、额娘。 顺治低头看了一眼乌晶晶手里的拼图，又看了吴良辅一眼。 “晶晶拼的？真聪明。” 吴良辅这臭小子做的这个玩具不错，下次让人把他的画像弄上去让晶晶拼。晶晶跟他那么亲一定能很快拼出他的肖像。 顺治说做就做，隔日关于他肖像的拼图就到了乌晶晶手里。 拼图是他亲自看着乌晶晶拼的，等乌晶晶拼完，他让吴良辅把济度叫到宫里来。 福临献宝似的把拼图拿出来，“堂兄快来看，这是我女儿亲自拼的。怎么样？” 他故意家中‘我女儿亲自’几个字，成功看到济度黑了脸。 济度牙酸，他不想承认自己被酸到了，他故意昧着良心道：“大格格拼的？还行吧。” 什么‘我女儿’，那明明是他的女儿，你的女儿在承乾宫呢。 福临笑容淡了下来，“堂兄，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知道我说的是晶晶。” 大格格虽然也是他的养女，地位跟晶晶不能比。再说若真是大格格做的，他炫耀也是找承泽亲王，而不是济度。 济度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这有什么，晶晶多聪明啊，我若是弄一张自己的肖像她也能拼的出来。我跟晶晶不常见面，她拼出我的画像来那才叫本事。” 意思就是，晶晶对你太熟悉，拼出来很正常。他就不一样，晶晶若能拼出他的肖像那必定是在心里时刻想着自己的。 嗯，决定了，他回头也弄一个这样的拼图让女儿拼。拼完了 拼完了他去找阿玛炫耀去。 福临美滋滋的把拼图放下，“你就嫉妒吧，这里就咱俩你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 济度酸的眼睛都红了，还好意思装作不在乎。 他俩谁不知谁啊，有意思？ 第24章 第 24 章 “笑话,我会嫉妒？我嫉妒……”我嫉妒死了。 济度气咻咻的回家，回到府里他拿了钥匙就直奔府里的私库而去。在里面一通扒拉，济度露出个笑脸。 找到了。 他手里拿的是一块二三十厘米见方的蛇纹玉,这块玉石还是早年他阿玛打仗的时候收缴上来的战利品。蛇纹玉形状特殊,以形似蛇纹而著名。那一仗他阿玛的功劳最大，先皇便把这块蛇纹玉赏赐给了他阿玛。 他大婚的时候,阿玛便给了他作为贺礼。 因这块蛇纹玉体型较大，色泽透明，他一时没想好要拿来做什么，便搁置在私库里。 现在终于有了他的用武之地。 “去,找京城最好的玉匠，让他把这块玉雕刻成本王的样子。” 到底不是亲阿玛,皇上还是抠门了些,只拿个木板子作画。他可不一样,是的让皇上见识下什么事亲爹。 瞧他,这么大的玉拿出来都不带含糊的。 济度想的挺好，只乌晶晶这会儿住在宫里,顺治单单防备着他呢，但凡是他递牌子入宫,就让人给推了。早朝的时候也是如此，看见济度想要开口就岔开话题,不给济度见人的机会。 济度气得抓狂,他拼图做好十来日，应是没找到机会见女儿一面。 直到七月十七，他才钻了空子见到乌晶晶。 济度抱起乌晶晶撒腿就跑，那速度把一直注意着乌晶晶的五彩鹦鹉都给看愣了。 “偷人啦，偷人啦。” 五彩鹦鹉扯着嗓子大喊。 济度脚下一软差点没摔倒。 他冲着鹦鹉努努嘴,“去，” 该死的鸟说的什么话，差点吓死他。 乌晶晶背地里翻了个白眼，她阿玛真是的，是他猛的出现抱着她就跑，怎么能怪阿彩（五彩鹦鹉）。阿玛那畏畏缩缩、偷偷摸摸的态度，别说阿彩，就是她都被吓了一跳，阿彩叫嚷不是很正常。 要她说阿玛应该庆幸雪球不在，不然就不是被嚷几句那么简单了。 “偷人了，谁偷人，好大的胆子” 五彩鹦鹉这几嗓子把屋里的吴良辅都给惊动了，他尖着嗓子就往外跑。然后与抱着乌晶晶的济度大眼瞪小眼。 用力的眨眨眼，吴良辅皮笑肉不笑，“哟，简亲王，您老这是？” 他就说呢，谁胆子那么大敢在乾清宫偷人，原来是简亲王。 被发现了，济度狠狠的瞪了落在吴良辅肩膀上的傻鸟一眼，他清清嗓子，“吴总管啊，没什么，这不是时辰快到了，久不见晶晶出来，我过来喊她一起。” 今儿是二阿哥满周岁抓周的大日子，皇上子嗣单薄，除了满周岁的二阿哥外只有今年三月佟庶妃所生的三阿哥，两位皇阿哥。 作为年长且壮硕的二阿哥，他的抓周自然是无比庄重严肃的。 与乌晶晶当日不同，二阿哥的抓周宴摆在了长春宫，董鄂庶妃居住的地方。 满洲旗于男女大防上没那么多讲究，二阿哥抓周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贵妇福晋都要去长春宫参加宴会。 福临在防备济度，不想济度入宫，今儿也不能拦着对方。 吴良辅挡在济度面前不为所动，“皇上等会儿也要去长春宫，公主殿下跟皇上一起坐龙撵就好，就不劳烦简亲王了。” 简亲王这样一看就是不会抱孩子，公主殿下被他抱着哪有坐龙撵舒服。若公主殿下不愿意坐龙撵也没什么，他背着、抱着都行。 济度心中暗骂狗奴才，他同样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今儿是二阿哥的好日子，皇上身为二阿哥的阿玛，必定是繁忙的，怎能再麻烦皇上照顾公主。你告诉皇上，身为臣子要知道替皇上分忧，正好我没事，就公主带走了。” 明明是他的女儿，他想亲近女儿却要争取别人的同意，就问你气不气。 济度抱着女儿就走。 他速度有些快，乌晶晶怕摔下来赶紧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五彩鹦鹉在乌晶晶旁边飞来飞去，它嘴里不停歇，“蠢货，蠢货，” 走那么块，小神女能舒服吗？ 济度气得鼻子都快要歪了，“你个蠢鸟骂谁呢，要不是看在晶晶的份上，信不信我把你的鸟毛扒光烤来吃。” 要不是这只蠢鸟，他会被吴良辅抓个正着？等皇上发现，他早带着女儿溜回王府了。 五彩鹦鹉吓的往高处废了一些，“杀鸟啦，杀鸟啦。” 乌晶晶伸手扯了扯济度的胡子，不高兴道：“不许欺负阿彩。” 因为生气，济度的胡子都被她扯下来好几根。 被女儿揪了胡子，济度也没有不高兴，他笑道：“阿玛就是吓唬吓唬它。” 这只鸟蠢是蠢了点，有它在身边给女儿逗趣也是好的。 只要这鸟对他女儿有一丁点用处，济度也舍不得打杀了。 得了保证，乌晶晶这才对着鹦鹉招招手，“阿彩，不杀。” 她虽跟济度相处的时间不长，也知道济度答应她的事儿没有食言的时候。他既然说不杀阿彩，那肯定是不杀的。 五彩鹦鹉落在跟在两人身后的许嬷嬷肩膀上，它一只翅膀拍着胸脯，叫着：“吓死鸟，吓死鸟。” 看着它滑稽、通人性的样子，乌晶晶乐的咯咯笑。 看这家伙都敢往贤妃头上拉屎，还以为它天不怕地不怕呢。 父女两到长春宫的时候，长春宫里已经人满为患，大家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聊天。 郑亲王年纪大了，唯独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乌晶晶从济度身上爬下来，冲过去抱住郑亲王的大腿，脆生生喊道：“玛法。” 郑亲王睁开眼睛，一把捞起腿边的小娃娃，“哎呦，我们晶晶来啦。几日不见，晶晶有没有想玛法？” 对郑亲王与济度，乌晶晶完全是两种态度，只见她用力的点头，用超大声回答：“想。” 光说还不算，为了表示自己是真的有想，她还用力的亲了郑亲王一口。 这一口可把郑亲王高兴坏了。 郑亲王幼年就跟着父兄上战场，到大清入关不知经历了多少战事，也因此他浑身杀伐之气严重，他府中大大小小儿女二十多人包括济度在内，哪一个看见他不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也只有这个孙女，不但旺他，还不怕他喜欢跟他亲近。 郑亲王随手摘下大拇指上的扳指套在乌晶晶手上，“拿着玩吧。” 这个扳指是他入宫前特意选了戴在手上的，为的就是见到孙女送给孙女把玩。 白得了个漂亮的扳指，乌晶晶眼睛都亮了，她对着郑亲王又是一口。 “谢玛法。” 玛法真是好，每次见面都送她礼物，她也要送玛法。 乌晶晶歪着脑袋仔细想着自己私库里有什么是可以拿来送给郑亲王的。 有了，她忽然想起来，周岁的时候那群鸟送了她几个红色的果子。也不知它们从哪找来的果子，里面居然有微弱的能量，那能量可以滋补身体修复暗伤。 她当时嘴馋吃了一个，剩下的都收了起来。 她额娘怀孕了，听汗额娘说生孩子是很危险的事情，她原本是打算留给额娘的。玛法这么好，分一个给玛法也不是不行。 乌晶晶早就看出来了，她玛法身上有很多暗疾，都是早年打仗留下来的。这些暗疾在身上很是影响寿命。 玛法对她好，她希望玛法能长命百岁。 郑亲王可不知道乌晶晶一会儿就想了这么多，听孙女信誓旦旦要回礼，他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好好好，玛法等着。” 小丫头一丁点能有什么好东西，但郑亲王仍旧感动的不行。他已经决定了不管孙女送什么，他都当宝贝珍藏起来。 一老一少毫无隔阂的闲聊让周围的人瞪大了眼睛。 济度郁闷了。他费尽心机从乾清宫抢来的女儿，自己还没亲香够呢，就被阿玛给抢走的。阿玛那么大把年纪了，也好意思跟儿子抢。 郑亲王直接忽视了济度忧郁、悲愤的小眼神。 笑话，这也是他的亲孙女，他抱一会儿怎么啦？济度是他儿子，亲生的，济度把孙女给他从皇上手里抢回来不是应该。 他还不乐意，果真是个白眼狼。 顺治带着人来到长春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毫不客气的笑出声。 抢了他女儿又如何，有郑亲王在，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女儿在郑亲王怀里他并不担心，郑亲王是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主要是济度，济度这个没脸没皮的总想抢他女儿，他对济度是一千一万个不满意，只要济度看得见摸不着他就安心了。 福临心里清楚，在没有比这更让济度难受的。 济度磨着后槽牙，他从未有那么一刻觉得皇上无比讨厌。特别是那笑容，他真想上去把对方脸上的笑面给扒下来扔地上踩两脚。 乌晶晶偷偷扯了扯郑亲王的胡子，她小声说道：“他们，斗鸡？” 一个皇帝一个亲王大眼瞪小眼跟斗红了眼的公鸡似的。 乌晶晶不明白，不是说皇上跟简亲王关系很好么，她看着怎么不像。俩人这副模样万一当着众人的面打起来怎么办？ 她承认自己一开始是不喜欢济度，谁让她还在娘胎的时候济度对她跟额娘不冷不热来着。可她也不希望看着济度出事。 皇权社会，谁能强的过汗阿玛？ 郑亲王伸手摸摸乌晶晶的脑袋，“晶晶别怕，他们闹着玩的。” 皇上是明白人，除了当初在贤妃的事情上任性一回外，其他时候都是清醒、冷静的。济度看似不着调也有分寸的很，他相信济度能处理好跟皇上之间的关系。 乌晶晶不清楚，郑亲王心里明白，皇上最渴望亲情，奈何他生在皇家，身为皇帝所有人都敬畏他，看似与他亲近实际上仍带着疏离与防备。 反而是济度，因着晶晶，皇上对他亲近不少。两个人看似幼稚的行为对皇上来说同样是珍贵的。 因此，郑亲王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不但不担心，反而还有推波助澜的意思。 皇上跟简亲王府关系好，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坏处。如此，何乐而不为？ 乌晶晶似懂非懂，不过玛法说不用担心，她就真的不担心。她只当两人是真的闹着玩。 乌晶晶站在郑亲王腿上，对着福临挥舞着小拳头，仿佛真的是在斗鸡，“汗阿玛，干他。” 等济度看过来的时候，她又对着济度挥着小拳拳，“阿玛，上。” 郑亲王、简亲王、顺治：…… 这是什么鬼畜发言？ 他们在心里安慰自己：亲生的（我养的），别气。 可看着乌晶晶兴奋的窜来窜去，他们还是手心直痒痒，很想打她小屁股。 顺治走过去，他咬牙对着郑亲王道：“不知王叔可否解释一下，您跟晶晶在说什么？” 为什么晶晶刚才的样子像极了斗牛场的牛斗士。 郑亲王满脸无辜：“皇上，我若是说我什么都没说，您信吗？” 他只是解释了下皇上跟济度关系好，不会闹僵，谁知道小家伙脑补了什么。他也很无辜啊。 呵呵， 济度与福临同时回了他一个冷笑。 乌晶晶疑惑的看着顺治与济度。咦？不是要打架吗，怎么不打了？ 汗阿玛跟阿玛才是小孩子吧，一会儿一个样。 她还以为能看到汗阿玛与阿玛的英姿呢，白高兴了。 乌晶晶噘着嘴，有些不开心。 福临捅了捅济度，“堂兄，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怎么觉得咱俩没打起来，晶晶不乐意呢？” 是他眼花了吧，他的乖女儿怎么会想看他打架？ 济度冷笑两声，“我也眼花了。”定是皇上私底下对他女儿不好，他女儿才想让自己教训皇上。 从亲阿玛怀里抱起女儿，济度在她耳边轻声说：“乖女儿，大庭广众打皇上不好，你等下回，阿玛一定给你出气。打得他满脸花。” 乌晶晶满脸问号，阿玛在说什么，什么给她出气，她怎么了？ 顺治把人抢过来，“时辰快到了，咱们一起去看弟弟。” 他比济度更知道怎么抓住乌晶晶的软肋。 果真他弟弟二字一开口，乌晶晶就不挣扎了，她催促着顺治，“弟弟，弟弟。” 福临冲着济度挑眉，心说怎么样，女儿最终还是选了他。 等走到看不见两人的地方，他说道：“晶晶是不是不喜欢堂兄？没关系，这次是阿玛疏忽了，等下次阿玛一定不给他任何机会。” 今天天气好，晶晶想要在外面玩，福临想着这里是乾清宫他的地盘便只嘱咐着奴才好好伺候。如今看来是他放心的太早了，对一心想要跟他抢女儿的济度来说，乾清宫也不安全。 他解释，“堂兄毕竟是亲王，王叔还在，我若是当众揍了他，别人怎么看简亲王府一脉，怎么看王叔。阿玛得给王叔留面子。不过你放心，赶明儿我就把他喊到乾清宫。咱们私底下收拾他。” 顺治的意思很清楚，表面上他们得是好兄弟，私底下想怎么寻仇滋事都是可以的。 乌晶晶再次满脸小问号。她很想回去揪住她玛法的胡子问问，这就是您说的好兄弟，关系好？您怕不是对关系好三个字有什么误解。 玛法靠不住，关键时刻还是得看她。乌晶晶瞬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她语重心长的拍拍福临的肩膀，“阿玛，打架，不好。” 小孩子都不打架了，阿玛是成年人更不能打架。 福临笑着摸摸乌晶晶的头，“好，那咱们就不揍他。” 顺治也不是真的想跟济度打架，先不提两人打架影响的问题。济度是上过战场的，又比他年长，而他只学过一些拳脚功夫，没跟人真正较量过，真要打起来他不一定打得过对方。 他是自信，但不自大，福临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为了女儿。 孺子可教也。乌晶晶学着顺治的样子伸手摸摸他的头，“阿玛，乖。” 这可爱的模样，看的跟在两人身后的吴良辅都笑了。 二阿哥抓周，流程跟乌晶晶是一样的，上到太后、下到五品小官都给添了彩头。乌晶晶有样学样也让人抱着她往上面放了个玉佩。 那是她专门从自己的小库房挑出来的，玉佩是寒玉雕刻而成，冰冰凉的，这个时节带着正合适。 乌晶晶是个小财迷，她每天都要去小库房溜达一圈检查自己的财产，遇见喜欢的就会挑出来搬到她的寝殿床上抱着休息。 七月天热，有寒凉属性的东西自然就成了她的心头好。像这样的寒玉，乌晶晶有好几块，除了这个，剩下的都在她房间的床上放着。 拿着玉佩在二阿哥眼前晃了晃，把玉佩放在一个显眼的地方，乌晶晶开口：“弟弟，拿。” 她都听说了，抓周抓到的东西意义重大，抓谁放的东西就表示跟谁最亲近。她喜欢这个弟弟，想要他跟自己亲近。 看到乌晶晶二阿哥不老实起来，他在奶嬷嬷的怀里扑腾着往乌晶晶这边来。 顺治：“时辰也差不多了，把二阿哥放到桌子上。” 二阿哥委屈巴巴的看向乌晶晶，乌晶晶心有不忍，她道：“拿，糕糕。” 拿了她放的玉佩，等去了坤宁宫她就让小厨房做糕糕给你吃。 也不知二阿哥是不是没听明白她潜在的意思，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就往乌晶晶所在的地方走。眼看着人要从桌子上掉下去，奶嬷嬷赶紧回来把人抱起来放到桌子正中央。 二阿哥等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奶嬷嬷，他再次摇摇晃晃站起来重复之前的动作。走到边缘，又被奶嬷嬷抱了回去，如此反复好几次。 二阿哥气急，“坏。” 然后他眨巴着泪眼看向乌晶晶，“姐姐。” 吴良辅试着解释：“皇上，二阿哥莫不是想要抓长公主？” 一次还能说是巧合，这都三四次了，二阿哥还要往长公主这边跑，很说明问题。 顺治抱着乌晶晶站在桌子边缘，二阿哥看到姐姐过来一骨碌爬起来，临走前他还回头瞪了奶嬷嬷一眼，好似在责怪奶嬷嬷多管闲事。 然后他摇晃着走到乌晶晶跟前，一把抱住乌晶晶悬空的小腿。 二阿哥笑眯了眼睛，“抓，姐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向来能说会道的全福人都愣住了。 这让她怎么唱？ 吴良辅忽然出声，“二阿哥跟长公主殿下感情真好。” 众人附和：“二阿哥友爱姐妹、必定是个好弟弟、好兄长。” 乌晶晶狂点头，“弟弟，有福。” 她的弟弟当然是有福气之人。 福临：“如此，二阿哥名讳便叫做福全吧。” 有福，福全，刚刚好。 福全二字看似简单，实际上也是皇帝对儿子满满的爱。 他生了好几个儿女，前面的两个都没能立住，他希望这个儿子能活下来。 抓周之后，济度紧跟着皇上来到乾清宫，他当然不是来看顺治的，而是为了抢夺女儿。 这一回济度也学乖了，“皇上，您也知道我福晋怀孕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都是生过一次的人了，还整日胡思乱想。太医说孕妇最忌讳多思，对胎儿不利，我说什么都不管用。这眼瞅着才两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我这不是想着晶晶招人喜欢么，让晶晶过去陪陪她，说不得她就好了呢。” 顺治帝呵呵两声。 我信你个鬼，别以为他没看见，简亲王福晋刚才跟皇后聊得火热，那容光焕发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多思多虑之人。 济度这混球为了骗晶晶去王府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福临清楚，简亲王福晋在晶晶心里不一般，她不是济度，若是济度说自己有什么，晶晶绝对转头就走。简亲王福晋不同，但凡有一点可能，晶晶都会担心。 明知道济度在说谎，他还不得不答应。 那种憋屈感就别提了。 伸手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冲着济度脚边砸去，“赶紧给我滚。” 茶渍溅在济度的靴子上，济度也不在意。他冲着皇上行了礼，笑呵呵道：“皇上您忙，我就先带着晶晶回去了。”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就当皇上是在无能狂怒好了。 济度心情极好，连带着在门口遇见讨人厌的岳乐，他都能笑着打招呼。 岳乐低头看到济度脚边的茶渍，勾了勾嘴角，“简亲王，容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作为臣子应当以皇上为尊，不要仗着皇上信任你就目无天子。” 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济度呵呵两声，“安郡王，本王发现你很没有自知之明哎，既然知道不该说，那就憋在肚子里好了，做什么还要说出来？仗着皇上信任目无天子，你是在说你自己吧。整个宗室、皇亲若说谁不敬皇权，舍你们饶余郡王一脉还有谁？” 岳乐的阿玛阿巴泰，先皇的兄长，当年他就仗着自己是长兄，两次抗旨不尊。 说他目无天子？他们郑亲王一脉可都是跟着皇上走，坚决拥护皇帝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济度也懒得跟认不清自己的人多费口舌，他弹了弹衣冠，越过岳乐扬长而去。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接女儿呢。 皇上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出尔反尔了，他快着点也能多跟女儿相处些时间。 对去简亲王府居住乌晶晶并没有太多的不适，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她出生已经一年多了，只在简亲王府住过一个月，也不知她当初的房间还在不在？ 不过，她心中虽期待王府的生活，看向皇后的时候仍旧是不舍的。 她走了，汗额娘又成了一个人，会不会孤单？ 还有淑慧额娘、静额娘跟太后，她们会不会想晶晶？ 这样一想，她又不想走了。 看出她的纠结，皇后慈爱的摸摸她的小脑袋，“想去就去吧，这里是你的家，简亲王府也是，你想住哪就住哪，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她跟姐姐喜欢娜仁的感情是一样的，她知道姐姐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娜仁，只因娜仁如今的身份强忍着。如今皇上都答应了，她更不可能剥夺姐姐享受女儿承欢膝下的快乐。 乌晶晶的脑袋在皇后怀里拱了拱，“额娘，想你。” 晶晶会想你的，我就去住几天看看额娘的情况，等额娘好了，就回来陪你。 乌晶晶一步三回头，感动的皇后差点开口要把人留下来。 除了坤宁宫正殿的大门，乌晶晶甩开济度的手，“阿彩，雪球。” 这段时间乌晶晶跟五彩鹦鹉、玉爪海东青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如今她要走了，自然要带着它们俩。 招呼阿彩、雪球，收拾好需要带的东西，乌晶晶与济度一起踏上去王府的大门。 进了简亲王府乌晶晶直奔内院而去。“额娘，我来啦。” 简亲王福晋正在屋里做小衣裳，她刚做完肚子里小孩穿的，如今手上拿的是做给乌晶晶的。 “嬷嬷，我怎么恍惚听见娜仁的声音？”随后她自嘲，“一定是这两日没入宫，如今都出现幻听了。” 怀孕六个月后，为了肚子着想，简亲王福晋就减少了入宫的次数不在每日往宫里跑，而是隔上两三日在入宫。 她情况特殊，二阿哥抓周宴当日就没去，而是提前一天去了长春宫贺喜，如今不过才一天居然就听见女儿的声音，果真是太想念了吧。 简亲王福晋嘲笑一声，又低下头专心做她的小衣裳。 女儿爱美，衣裳可不能少，她手上有不少好料子，一天换一件也够女儿穿的。 简亲王低下头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推门，复又抬起头，就见门口露出个小脑袋。 发现她的目光，小脑袋笑眯了眼，脆生生喊了一声：“额娘。” 简亲王福晋蹭的站起来，“娜仁？！” 所以，她不但幻听，还幻视了？ 奇嬷嬷小跑几步赶紧把人抱进来，“福晋，是长公主殿下。” 不是幻听，是真的长公主殿下回来了。 简亲王福晋激动地上前，“娜仁，你怎么回来了？” 可是宫里出了事儿？ 想想她又觉得不可能。虽然不想承认，皇上和皇后对女儿比亲生的还好，有这两位和太后罩着能出什么事儿呢。 乌晶晶抱着简亲王福晋的腿蹭了蹭，说了有史以来最长一句话，“额娘，晶晶想你啊。” 她伸手碰碰简亲王福晋的肚子，小声道：“弟弟，乖？” 宫里佟庶妃有孕的时候她见过，那个弟弟一点都不乖，佟庶妃吃不好睡不好，额娘肚子里这个若是不乖，出来她一定打他屁屁。 简亲王福晋轻轻搂着女儿，“他很乖，娜仁不用担心。跟额娘说说你怎么出宫了？” 乌晶晶仔细端详简亲王福晋的脸，发现她面色还不错，遂放下心来。 “阿玛，接。” 是她阿玛忽然把她接回来的，具体她也不清楚。 简亲王福晋回头，这才看到在门口跟海东青大眼瞪小眼的济度。 乌晶晶养的这只海东青跟她形影不离，乌晶晶进门的时候它下意识就跟了进来，恰好济度也想进门跟女儿团聚，两个人就在门口遇上了。 门就那么大，两个人都想争夺这个第一名，谁也不让谁，就僵持到现在。 看着幼稚的济度，简亲王福晋满脸黑线，“都做阿玛的人了，怎么还跟只鸟计较上了。” 济度回头，这一回头的功夫就被海东青一翅膀扇回去，然后雪球如斗胜的公鸡昂首跨步进来。五彩鹦鹉紧随其后也飞了进来。 济度：…… 被两只鸟挑衅，济度的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他走进来冷哼一声，找了个椅子坐下。 博尔济吉特氏：“娜仁到底是怎么回事？” 济度没好气道：“什么怎么回事，爷我想女儿了，就跟皇上说把晶晶接回来住几天。你别多想，我可不是为了你。” 虽然他是用福晋的名头接的人，但他真的不是为了福晋。 济度觉得，他现在虽然不像之前那样讨厌福晋了，也谈不上多喜欢，他最喜欢的还是后院的杭氏。那才是女人，有情调。 简亲王福晋也没理会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辞，只要女儿没出什么事儿就好。 “奇嬷嬷，赶紧的，趁着还有太阳，把娜仁屋里的被褥都给晒一晒。屋子再去收拾收拾。” 女儿虽然走了，房间她一直给女儿留着。如今女儿回来当然要住进去。 听见收拾房间，乌晶晶对着跟来的奴才招招手。从奴才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把里面朱红色的果子递给简亲王福晋。“给额娘。” 这就是鸟儿们之前送她的果子，现在给额娘吃刚好。 简亲王福晋两口子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女儿给的必定是好的，简亲王福晋没有丝毫犹豫就吃了下去。一旁的济度眼巴巴的等着女儿投喂，却见女儿抬手关上了盒子。 亲眼见还有颗果子的济度：…… 他深呼吸，没事儿，山不就我我就山，他伸出笑脸，“晶晶啊，阿玛也想吃你额娘手里的果子。” 乌晶晶收紧手里的盒子，头摇晃的像个拨浪鼓，“没了。” 她统共就得了几个果子，之前喂了阿彩跟雪球，剩下的两个，一个已经给了额娘，这一个是留给玛法的。 但凡她手头还有，阿玛要的话，她也不是不能给。 谁让阿玛这么不凑巧呢？ 乌晶晶解释了许久，济度总算听明白了，但他宁愿自己没听懂。 比不过福晋跟阿玛他认，这是他亲生的女儿，他凭什么比不过两只不知从哪儿来的鸟？？ 济度看向站在一边目不斜视的海东青跟梳理着羽毛的鹦鹉，那目光恨不得烧穿两只鸟的身体，把东西从它们胃里扒拉出来一样。 五彩鹦鹉有不自知，还在学着乌晶晶的样子，“没了，没了。” 济度：他严重怀疑这只蠢鸟在嘲笑他。 晚上，济度以简亲王福晋有孕不方便带孩子为由要把乌晶晶安排在前院他住的地方。乌晶晶有些为难的看向济度，跟阿玛一起睡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阿彩跟雪球怎么办？ 它们在简亲王府人生地不熟，肯定也会不习惯的。 济度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他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府上有会伺候鸟的奴才，让他们照顾着就行了，再则还有许嬷嬷呢，它们又怎会一个熟人都没有？” 一只鸟而已，在精明它也是畜生，凭什么夺走他女儿的注意力？ 他济度，堂堂和硕亲王，就不信了，还比不过一只鸟。 他抱着乌晶晶嚎啕大哭，“晶晶啊，阿玛千盼万盼才把你盼到这个世上来，你刚出生就被皇上抱进宫。阿玛是日也想夜也想，如今阿玛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阿玛没别的想法，就想跟普通的爹爹一样，陪着自己的女儿休息。难道你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阿玛吗？” 乌晶晶向来吃软不吃硬，若济度来硬的她还能狠下心肠，偏偏济度使出了软刀子。 她为难的看向鹦鹉跟海东青，“那好吧。” 阿玛说的也对，阿彩与雪球陪在她身边的日子还有很久，他或许只有这一日，作为女儿，她似乎应该满足他这个小小的愿望。 得到女儿的首肯，在乌晶晶看不见的地方济度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姜还是老的辣，鸟终究是鸟，是斗不过人类的。 第25章 第 25 章 打发走所有人,济度谄媚的凑到乌晶晶面前，他从背后拿出玉盘拼图，“乖女儿啊,时间还早，不如咱们先来玩会游戏？” 拼图正是前不久济度让人以他的容貌做出来的，很显然,他还没忘记这茬。 乌晶晶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动。 济度以为她不会，他拿着拼图坐在乌晶晶身边教导她,“你看咱们先移动这一张，这张往下……” 济度手上的动作很熟练,一看就知道事先练习过。 仔细的教导了乌晶晶一边,他又把拼图打散,然后满怀期待的看着乌晶晶。 乌晶晶犹豫了一会儿,见他不拼图不罢休的样子,最终还是动起了手。 这玩意儿一回生一回熟，拼过几次哪怕人物画像换了，步骤仍是一样的。乌晶晶动作迅速很快便复原了画像。 济度高兴的抱着她亲了一口,“我就知道我们晶晶是喜爱阿玛的，” 晶晶定是喜欢极了他，不然怎么如此熟练地就完成了拼图？ 乌晶晶：…… 算了,他高兴就好。 乌晶晶最终还是没忍心告诉她，她这一个月玩了好几个这种拼图。上到皇帝、太后、皇后、静妃、淑慧妃，下到吴良辅、苏麻甚至许嬷嬷等人的都有。 现在的她只需看一眼，闭着眼睛都能把它还原。 济度可不知道这些，他高兴的把拼图收起来，之后把女儿放在床上,准备哄女儿睡觉。 小孩子玩了一天也该累了，明天他还得带着女儿去郑亲王府走一趟呢，要早些休息才好。 乌晶晶很乖巧，睡眠也很有规律，尽管换了陌生的地方，没一会儿她扔就睡着了。 济度给女儿盖了盖小被子，又往冰盆里面放了些冰确保屋里没那么温热，这才心满意足的搂着女儿睡去。 他刚睡着，一只五彩的鹦鹉从外面飞了进来，准确无误的落在他的脸上。 五彩鹦鹉跟着乌晶晶小日子过得不错，短短一个月就胖了两斤不止。肥嘟嘟的身子直接坐在济度脸上，成功把济度给憋醒了。 睁开眼就感觉脸上热乎乎的，济度当即吓出一身冷汗，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里面的女儿，摸到女儿安详的小脸这才松了半口气，随后他便伸手去抓脸上的东西。 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他一把抓在鹦鹉的屁股上。 五彩鹦鹉：…… “流氓，臭流氓，抓流氓啦，非礼啊。” 然后毫不客气的给了济度的脸一爪子。也幸亏她的爪子被修剪过没有指甲，不然这一下济度非破相不可。 忍着被尖叫刺破的头疼，济度当机立断把五彩鹦鹉甩了出去。 然后他转头，果真见女儿被吵醒。 乌晶晶打了个哈欠，她睁开迷蒙的大眼，迷瞪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跟着阿玛回了简亲王府。 所以，这是简亲王府阿玛的住所，难怪她觉得陌生呢。 “流氓，流氓。”五彩鹦鹉飞到做起来的乌晶晶面前用翅膀指着济度控诉道。 乌晶晶伸手把五彩鹦鹉抱在怀里，转头看向济度。 阿彩平时很乖的，阿玛怎么它了，让它气成这样？ 济度气乐了，这该死的鹦鹉还学会恶人、不对，是恶鸟先告状了。若不是它趁着他睡着搞偷袭，他会抓它吗？ 它也就是沾了女儿的光，若非它是女儿的鸟，他早就让人抓起来烤了吃。 “晶晶，我看你这只鸟还是让人找个笼子关起来吧，大半夜的它往我头上飞，你看我这头上还有它的鸟毛呢。我皮糙肉厚抓两下无所谓，万一哪天抓伤你可怎么办？你还小，又是个姑娘家，破了相可怎么行。” 原本济度只是想说五彩鹦鹉几句坏话，让乌晶晶教训它几句，后来越说竟然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鸟终归是鸟，这只鹦鹉又野惯了，习性难改，说不好哪日就抓伤他女儿呢。 不行，他不能留这么危险的物种在女儿身边。 乌晶晶想说阿彩不会的。她是金乌，哪怕托生成凡人，关于金乌的一些特性还是带了出来，比如能带给她身边的人好运，再比如能跟鸟类交流。鸟类对她有着天然的畏惧和敬重。 阿彩是只聪明的鹦鹉，别说伤害她，它在宫里这一个多月从未伤过人。 刚才阿彩可能也只是想跟阿玛开个玩笑，并不是有意想要伤害他的。 乌晶晶刚想开口给五彩鹦鹉说情，就见鹦鹉在锦被上跳来跳去。 “阴险，大坏蛋。” 它听懂了，刚才这个人类居然想要小神女把它关起来。那怎么行，若被人关在笼子里，它还怎么跟着小神女？ 它凭借着自己优美的身姿打赢了多少鸟，才得以陪伴在小神女身边，可不是让人关在笼子里的。 “阿彩，”乌晶晶轻飘飘一句话成功让鹦鹉住了嘴。她又转头看向济度，“听话，不关。” 阿彩很听话，不要关它好不好？ 乌晶晶大眼睛忽闪忽闪像天上的星星，看到这样的女儿，济度心都要化了，哪还记得自己之前说过什么。此时就算乌晶晶想要天上的月亮，怕是他也会想法子摘下来送到她面前。 “好好好，阿玛听晶晶的。” 吧唧在济度的脸上亲了一口，乌晶晶往济度的方向挪了挪屁股然后掀开被子，“阿彩” 五彩鹦鹉绿豆大的小眼瞪了济度两下，然后欢快的跑到乌晶晶旁边，它并没有钻进被子里，而是窝在枕头旁闭上了眼睛。 济度的房间跟乌晶晶在宫里的房间不一样，这里并没有在枕头旁给鹦鹉准备鸟窝，乌晶晶担心它睡着了冷，就把它抱起来塞在被窝里，准备等会儿搂着它继续睡。 她这边刚准备躺下，就听见窗边传来拍打的声音，乌晶晶探头看过去，就对上玉爪海东青委屈的小眼神。 玉爪海东青平日里多高傲啊，此番作态还是头一次见。 乌晶晶最喜欢漂亮的物件包括人跟鸟，最受不了漂亮的东西对着她撒娇，就比如现在。 她直接掀开被子就要往下跑。 济度一把把人捞在怀里，“做什么去，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为了女儿，济度也是下了血本的，七月的天还是炎热，他在屋里放了七八个冰盆。白天的时候温度刚刚好，晚上穿着薄薄的亵衣稍微有点冰。 女儿这样下去，万一冷着可怎么是好。 关心女儿的身体是一回事，更重要的，屋里有一个鹦鹉已是多余，他不想再多出一只海东青来争夺女儿的注意力。 他有预感若让这只海东青进来，他今晚上别想睡个安稳觉。 乌晶晶看看济度，她伸手指着海东青，“雪球，睡。” 跟济度想的完全不一样，乌晶晶觉得自己是个公平的主人，阿彩都被她塞进被窝，没道理让雪球独自在外头入睡。 这对雪球不公平。 猜测成了现实，济度不打算坐以待毙，他还想要挣扎几下。 正要开口，就见窗户边海东青侧着身体迈着脚小心的挪了进来。站稳之后，它直接飞到床上，也不知它是有意还是无意，双爪刚好站在济度与乌晶晶的被窝中间。 雪球进来了，乌晶晶也不再挣扎着要下去，她挣脱济度的怀抱就要回被窝睡觉。 济度咬紧了后槽牙，良久他才虚虚扯着嘴角，“晶晶啊，那只鹦鹉也就算了，这只海东青太大不适合睡在床上，我看让它去榻上睡吧。” 王公贵族的寝室床边都会有脚踏，那是留给守夜的仆人睡的。因着想要跟女儿单独相处，今夜济度并未留伺候的人，脚踏是空着的。 一只鸟而已，还是跟他抢夺女儿注意力的仇鸟，让它睡在脚踏上都是便宜它。 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海东青当即从床上飞了下去站在床边。济度的脸色露出得逞的微笑，他亲自把乌晶晶塞进被窝，给她盖好被子。 然后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被子，刚准备继续拥着女儿休息，海东青看准时间再次飞了上来，准确无误的站在两人中间。 不等济度再说什么，它直接趴在床上闭上眼睛。这还不算，它伸出一只翅膀盖在乌晶晶身上。 济度：…… “该死的蠢鸟，你给我下去。” 这海东青是成精了吧，还知道拿身体往外拱他。 一米八的大床睡他跟乌晶晶还有剩余，现在呢？ 里面睡了只肥鹦鹉占据一些地方，又挤上来一只海东青。 寻常鹦鹉不过巴掌大小，海东青也不过半米左右。他女儿这两只完全是特例，单单那只五彩鹦鹉身长就有半米，这只海东青怕是能有一米长。 最主要，他看这俩像是还未成年。 如今就如此‘凶猛’，很难想象它们成年后的样子。 床上忽然多了两个‘不速之客’，床榻就显得拥挤起来。 乌晶晶前后贴着温热的躯体，不自在的动了动。刚才还适中的温度因为这两股热源她手心都冒汗了。 “雪球，挤。”鹦鹉睡在最里面贴着墙，乌晶晶只好去推睡在她外面的海东青。 海东青往外动了动，半边身体压在济度身上。 济度心知它是故意的，有心不想动，不让它得逞，几斤的重量压在身上着实难受。 他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今晚上肯定会失眠睡不着。要不然就动一点？只一点没关系吧？ 底线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往下掉，济度摔在地上的时候都是懵的，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 在看床上，女儿搂着鹦鹉睡的正香，她旁边的海东青直接张开翅膀霸占了他之前的位子。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他又不是没见过鸟，谁叫鸟睡着了是张开翅膀的？ 济度想要爬上床继续休息，海东青直接给了他一翅膀。 济度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他心想，这是他的房间，床上是他女儿，凭什么不让他抱着女儿睡？ 但是，你跟一只鸟讲道理，能赢吗？ 显然是不能的。 济度担心吵醒女儿，投鼠忌器，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气呼呼的把外间的床榻搬进来放在床边，拉过被子蒙上了头。 睡觉，今天先让它们一回，他不跟鸟一般见识。明天给他等着。 乌晶晶醒来还有些疑惑，她记得昨晚上她跟阿玛还有雪球它们一起睡的，阿玛呢？ 济度适时扯出个虚假的笑容来，“阿玛没事，晶晶你千万不要误会，不是雪球霸道把我挤下去的，是我自己，我喜欢睡床榻。” 乌晶晶心说阿玛我信了你的邪，你这样好像白莲花哦。她不好意思告诉阿玛，他跟雪球，自己的心还是偏向雪球多一些的。谁让雪球长得漂亮。 幸好她还是个宝宝，不想选择的时候可以假装听不懂。 早上起来先去看看怀孕的额娘，陪着额娘说了一会儿话，吃点奶饽饽喝一碗羊乳，等额娘乏了，她就催促着阿玛带着她去看玛法。 郑亲王府的宅子距离简亲王府并不算远，府上除了郑亲王的妻妾，还有他未成年的儿女在。 看到乌晶晶，他们都很惊讶，似乎没想到她会出宫。得知她是来看郑亲王的，他们还给乌晶晶充当起了领路人。 这个时辰，郑亲王正在前院的练武场锻炼身体。 大清入关没多少战事可打，加之郑亲王年纪也大了，之前都在静养。这一年身体好了以后，他闲着没事就练练武。 乌晶晶也不打扰，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等郑亲王收工，她用力的拍着手掌，大声叫好。 郑亲王擦擦手，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哟，我们晶晶来啦。玛法厉害吗？” 乌晶晶用力的点头，大喊：“厉害。”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何况她是真的觉得玛法厉害。 郑亲王哈哈大笑，他抱着乌晶晶就往外走。乌晶晶指着奴才手里的盒子，“玛法。”她给玛法选的礼物还没拿呢。 郑亲王单手抱着乌晶晶，拿起盒子，“这是晶晶给玛法挑的礼物吗？” 见乌晶晶点头，他道：“晶晶真孝顺，走，咱们去玛法的私库玩。” 儿子虽然被封了亲王，算是继承了他的爵位，郑亲王还没死呢，东西不可能全部都给济度，他自己也留了不少好东西。 难得孙女过来，他准备让乌晶晶挑一些自己喜欢的。 第26章 第 26 章 出宫不过两日,第三日吴良辅就带着奴才前来接人。看着笑眯眯的吴良辅，济度恨不得一拳挥上去打他个满脸花。 心花怒放的把女儿带出宫，原以为能跟女儿你侬我侬,结果第一晚被两只鸟截了胡。 他告诉自己，只是他没防备，明儿必定能扳回一局。 结果呢？ 第二日他女儿直接不回家了,他再次被他亲阿玛截胡，他阿玛把女儿留在了郑亲王府，美其名曰跟孙女亲香亲香。 若这不是他阿玛,济度绝对能一巴掌糊上去。 他费尽心思、顶着皇上愤怒的眼神把女儿弄出来，结果自己啥好处没捞着,就背锅了。 吴良辅可不知济度内心的悲愤,就算知道他大概也不会在意。 他无视济度警告的眼神,只对着乌晶晶道：“公主殿下两日不在,皇上饭都不香了,还有二阿哥，二阿哥给您留了您最爱吃的奶饽饽。” 乌晶晶有些心虚，这两日她在郑亲王府与简亲王府来回奔跑,玩的不亦乐乎，若不是吴良辅忽然出现，她险些忘了自己还有个家。 济度心里暗骂吴良辅卑鄙,他故作大度，“吴总管说的很是，是本王的错，本王就不应该留晶晶在王府住两天。哎呀，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晶晶都一周岁了,上次她在府里居住还是在满月的时候。晶晶啊，既然皇上想你，你就跟着吴总管回去吧。放心，阿玛没那么脆弱，你不用担心，就算是想你阿玛也不会让你为难的。” 济度以退为进，吴良辅内心突突直跳，他不敢去看乌晶晶的面色，生怕乌晶晶被济度蒙蔽不回宫。 乌晶晶站起来，她本打算跟着吴良辅走的，听完济度的话整个人顿在原地。 她离宫不过两日，汗阿玛就想得不行。她自满月酒离开王府，阿玛、额娘肯定也很想她。阿玛也就算了，男子汉大丈夫，额娘多可怜啊。 脑海里浮现额娘因为想她默默流泪的样子，乌晶晶又坐了回去。 她不走了，她要留下陪额娘，她还没跟额娘一个被窝睡过觉呢。至少，她至少也要跟额娘睡一晚上再回去。 吴良辅耷拉着脸回宫，顺治着急的问道：“晶晶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是简亲王，本来公主殿下是要跟奴才一起回来的，简亲王把人给拦下了。”吴良辅添油加醋把事情说了一遍，他当然不会说乌晶晶的不是，也不认为是乌晶晶自己‘良心发现’非要留下来，他只把这一切归在济度的身上。 都是简亲王的错，公主殿下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拗得过简亲王呢？ 福临气得跳脚，“这个济度，朕当时就不应该一时心软。” 让晶晶回府住两天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他还不知足。哼，日后他别想再让晶晶回府。不，不让晶晶回府都是便宜他，他日后别想再见到晶晶的面。 乌晶晶也没一直在简亲王府住着，她又陪了简亲王福晋两日，就被简亲王福晋亲自送回了宫。怕皇上责怪晶晶，她把人送去慈宁宫后便跟太后请罪，“太后恕罪，是我太喜欢公主，这才多留了她两日。” 尽管不舍，她心里清楚女儿已经上了皇家玉碟，是皇室公主。她不想也不能让女儿因为这事惹得皇家不高兴。 因此她把错都拦在身上。 太后摆摆手，“行了，多住两日就住两日吧，你也是她的额娘，这孩子亲近你没什么不对。” 乌晶晶这样太后是乐见其中的，生母养母都是她的额娘，都应该亲近，而不是跟承乾宫那两位似的舍弃亲娘只知道亲近董鄂氏。 说起这个太后就生气，二格格还可以说年纪小不懂事，大格格都五六岁了，瞧她平时见了承泽亲王福晋那疏离的样子。承泽亲王福晋也差不多，平日里也不见她询问大格格的情况，就跟这不是她女儿似的。 如此冷漠决绝，让太后很不高兴。 还是她们家晶晶好，别看晶晶年纪小，心里精明着呢，谁真心对她好，她都清楚，那些假情假意的也别想糊弄她。 太后伸手摸了摸乌晶晶的小脑袋，柔声问道：“晶晶啊，简亲王府好玩吗？”跟静妃等人不同，太后对皇上取的这个名字是喜欢的，女眷里也只有她经常喊晶晶而不是娜仁。 乌晶晶用力的点头，“阿玛、额娘、玛法，好。” 太后佯装不高兴，“只阿玛、额娘和玛法好啊，汗玛姆就不好吗？” 乌晶晶站起来搂着她的脖子吧唧一口，“玛姆，好。”她掰着手指头认真道，“汗阿玛、汗额娘、淑额娘、静额娘，弟弟、苏麻好。”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你瞧她，还是个多情的娃娃，一个都没落下。” 昭圣太后是真的高兴，她自己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还养大好几个女儿，从没有哪个孩子跟乌晶晶这般。倒不是说她的孩子们不好，与她不亲近，只身在皇家，她们比较重规矩。 与额娘大庭广众搂搂抱抱就是极不合规矩的。 殊不知，昭圣太后最渴望的反而是这种‘不守规矩’。 苏麻也跟着笑，“可不是么，主子您说公主这性子随了谁？” 皇家最多痴情种，像长公主这般多情的倒是少见。 乌晶晶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怎么，她张口就道：“像汗玛姆。” 屋里寂静一片，随后便是哈哈的大笑声。 乌晶晶不明所以，像汗玛姆有什么不对吗？她曾听宫人说过太后年轻的时候是蒙古草原第一美人，静额娘跟太后一样也是罕见的美女，她是她们的后人，像她们难道不对吗？ 乌晶晶不知道，她这满脸小问号的表情，逗的众人更是停不下来。太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简亲王福晋笑的直揉肚子。她肚子里的小宝宝似乎也觉得好笑，紧跟着动了起来。 乌晶晶很疑惑，难道她说错了？ 她承认自己对她们的话是有些没有懂，可苏麻那句‘像谁’她听得清清楚楚。 玛法都说太后是个很厉害的人，她长大也要做最厉害的，如此像汗玛姆又有什么不对呢？ 乌晶晶纠结了。 太后一把把人搂在怀里，再也控制不住，“对对对，像汗玛姆，我们晶晶最像汗玛姆，谁若说不像汗玛姆帮你打她。” 乌晶晶舒了口气，她就说嘛。 乌晶晶的样子惹得太后跟简亲王福晋又是一阵笑。 太后揉着肚子，“哎呦，咱们晶晶真是个小太阳，陪晶晶这一会儿，哀家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十年。” 乌晶晶就是有这种魅力，能让人忘记烦恼打心底里高兴。这样的孩子即便她不是祥瑞，也是招人喜欢的。 自这日起，乌晶晶在宫里住上十天半个月就要出宫去简亲王府住两天，大部分时间她都陪着简亲王福晋与郑亲王，或与简亲王福晋跟肚子里的小宝宝说话，或看郑亲王习武。只有很少的时间会跟济度一起玩耍。 倒不是她不喜欢济度，就算之前她对济度有偏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偏见也慢慢磨平了。主要是济度也不知怎么的，跟阿彩与雪球严重不和，只要他们在一起总是能吵起来。 你见过谁跟一只鸟吵架吵得脸红脖子粗么？ 乌晶晶就见过。 那一刻她简直怀疑她不是个小孩子，她阿玛才是。 八月初九，庶福晋杭氏生了个小阿哥，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静妃等人正在坤宁宫吃瓜。 她擦擦手，不紧不慢的说道：“济度这个庶福晋还挺有意思的，若我没记错她这个儿子的月份也没有哈斯琪琪格（简亲王福晋）大吧。” 去年就是这个杭氏抢在简亲王福晋前面生了个小格格，今年又是她，可不是有意思么。 不过是个庶福晋，真以为济度宠两天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别说哈斯琪琪格还年轻能生儿子，就算不能，简亲王府也轮不到她的儿子。 乌晶晶之前，济度已经有了一儿一女，长子同样是庶福晋所出。满洲的规矩，假如没有嫡出，庶子则以长论。 杭氏抢这个先完全没意思。 淑慧妃冷笑：“怎么没意义，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别忘了，姐姐如今八个月，万一被刺激了……”俗话说七活八不活，万一姐姐受到刺激早产，不说小阿哥，她自己恐怕都得出事。 倘若姐姐没有嫡子，以济度对她的宠爱，日后还真说不好。 静妃秀眉一拧，“她敢？”敢对她博尔济吉特家的女人耍手段，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几人只顾着聊天，没注意软塌上玩游戏的乌晶晶慢慢停下手里的动作。 她撅着小嘴狠狠皱眉，静额娘她们什么意思，是说有人要害额娘吗？那可不行，那是她乌晶晶的额娘，谁敢欺负她额娘，乌晶晶决不轻饶。 当天中午乌晶晶就让许嬷嬷开始收拾东西，她打算去简亲王府给她额娘撑腰。 这一回跟以前回府不一样，乌晶晶摆足了阵仗，长公主架势拿捏的死死的。她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前往简亲王府。 见到乌晶晶的时候，简亲王福晋整个人都是懵的。 乌晶晶挺着小胸脯满脸傲然，“额娘，撑腰。”说完还板着小脸扫了一眼济度的那些妻妾。 刚生完孩子的杭氏自然不在，除了她，简亲王府还有个受宠的庶福晋额塞礼氏，她给济度生了长子。 这两人都是乌晶晶重点的观察对象。 听到乌晶晶的话，简亲王福晋哭笑不得。心里那点不舒服也因为女儿的到来烟消云散。 丈夫不靠谱又如何，她有儿女就足够了。 “娜仁真乖，不过你还小呢，这事儿额娘自己能处理。” 女儿好心关心她，这个情简亲王福晋领了，但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简亲王福晋不会把她拉到这个漩涡中来。 “来人，去给公主收拾好房间。” 女儿这次来的突然，她都没来得及提前收拾住处。 乌晶晶不懂这些，她好不容易有了个关心喜欢她的额娘，当然不想简亲王福晋出事。这一天她就跟个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的跟着简亲王福晋，简亲王福晋到哪儿她就到哪。 她这紧迫盯人的架势让简亲王福晋哭笑不得，“晶晶累了吧，过来陪额娘一起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乌晶晶乖巧的任由简亲王福晋拉着，乖乖的坐在她身边。 两个人坐下没多久，就听见济度的声音。“福晋，听说晶晶回来了，你怎么不让人去衙门喊我。” 除了亲王爵，济度还是议政大臣，他并非每日无所事事也要跟着处理政务。 哪怕今日杭氏生产，都没能阻挡他的步伐。 杭氏不过堪堪七个月的身孕，远不到生产的时候，福晋虽不喜欢杭氏，也从未亏待过她。可她居然早产了。 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同样的意外总有些异样在里面。因此济度只嘱咐了后院管理王府事务的侧福晋几句，就出门办差去了。 得知杭氏生了个儿子，他也只是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没有提前回府。 若他知道女儿会回来，说什么也不在衙门加班啊。 加班哪有女儿香甜。 “我女儿呢？”人还没到，济度的声音先传回来。 看到乌晶晶，他大步上前把人抱起来，“轻了，是不是最近在宫里没吃好？还是回家好，你想吃什么，阿玛让厨房给你做。” 皇宫哪有家自在，女儿在宫里肯定拘谨，吃不好是正常的。想要把女儿养的白胖，还得靠他这个亲阿玛。 得意的想着，济度就开口吩咐厨房去给女儿加餐，做些好吃的来。 抱着乌晶晶坐在椅子上，他看向简亲王福晋的大肚子，“你如今月份大了不方便，晚上晶晶还是跟我睡吧。刚好最近差事不多，我明儿请个假在家休息一天。” 能替皇上办差的人那么多，少他一个不少，女儿难得回来了，他得在家陪女儿。 “如此就劳烦王爷了。”简亲王福晋这两日睡觉不安稳，晚上偶尔腿疼惊醒，她想跟女儿亲近又怕吵醒女儿，扰了女儿休息。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济度的话。 济度摆摆手，“福晋这话就见外了，这是本王自己的女儿，本王照顾她是应该。”哪有什么劳烦不劳烦之说。 他转头对着乌晶晶说道：“走，阿玛带着你去看弟弟。” 虽然他心里对杭氏有了些怀疑，孩子是无辜的，多一个儿子济度还是高兴的。他记得女儿跟二阿哥关系很好，这个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弟弟，想必女儿也是喜欢的。 乌晶晶这次回府主要还是因为杭氏提前生了个小阿哥，额娘有孕她担心额娘看到杭氏不舒服便一直忍着没提这件事。如今她阿玛愿意带着她去见杭氏，她正求之不得呢。 乌晶晶对刚出生的小婴儿无感，没有特别喜欢，也不至于讨厌。她心里清楚，什么时候出生并不是他能决定的，在这件事中小婴儿是无辜的。 她主要针对的是杭氏。 她以为自己能见到杭氏，结果济度只让人把小阿哥抱出来，他抱着女儿瞧了一眼就让人抱回去了。 至于杭氏，他只让人带了句话，让她好好休养，并没有看哪怕一眼。 没能见到杭氏，乌晶晶有些失望。她忽然觉得杭氏在阿玛心里或许也没她想的那么重要。 这么一想，她心里对济度的那点怨气也消散了一些。 护鸡崽子似的在简亲王府护了简亲王福晋三天，最后还是简亲王福晋自己受不了亲自打包把人送回宫的。 女儿这样总让她觉得自己才是个易碎的娃娃，这颠倒的关系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也不管乌晶晶能不能听懂，只道：“娜仁无需担心，她啊，额娘还不放在眼里。就凭她还伤不到额娘分毫，额娘只要你们都平平安安就好。” 她好歹也是科尔沁贝勒府出身，岂是区区一个杭氏能比的。说句不好听的，杭氏自以为高明的手段，在她看来可笑的很。那点小手段除了伤害她自己，根本害不到别人分毫。 在简亲王福晋看来为了争一个排行提前让儿子出生是很不明智的。孩子想要健康就应该足月生产，等他自己在娘胎里呆够了，他自己会出来。而不是被认为的催生。 说句不好听的，杭氏有些小人之心了，杭氏也不想想，她若是容不下庶出，济度的长子怎会出生？济度的长子墨嵋只比乌晶晶年长一岁，到现在他都好好活着。如果简亲王福晋真的容不下，首先要出掉的也应该是这位长子。 现在，她既然能容得下一个额塞礼氏，又如何会怕杭氏，怕她的儿子？ 博尔济吉特氏从来都是高傲的，她们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来博得丈夫的目光与爵位。 简亲王福晋说到做到，她就像是没看到杭氏先她一个月生了小阿哥一样，之前如何之后仍旧如此。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受影响。 十月初一巳时，简亲王福晋挣扎一晚，平安生下个小阿哥。小阿哥足足八斤多，看着就是个健康的。 第27章 第 27 章 简亲王福晋生了小阿哥,自是与庶福晋生的不同，杭氏生小阿哥的时候,宫里只派个小太监象征性的给了些赏赐就算完事。等到简亲王福晋的小阿哥洗三,吴良辅与苏麻亲自带人来的简亲王府，她们带的贺礼也比当初不知丰厚了多少倍。 除了吴良辅与苏麻一个代表皇帝一位代表太后，作为亲生女儿的乌晶晶和亲妹妹淑慧妃也跟着出宫来了简亲王府。 两人来了直奔简亲王福晋坐月子的地方。 乌晶晶对着简亲王福晋的脸吹了吹，“痛痛,飞飞。” 这是她跟董鄂庶妃学的。 二阿哥学走路的时候摔倒过,每次他摔倒想哭的时候,董鄂庶妃就是这样哄二阿哥的。 她听太后她们提到过,生孩子是件很痛很危险的事情。额娘是大人就算是疼了肯定也不好意思哭,她给额娘吹吹,额娘就不疼了。 简亲王福晋露出个虚弱的笑容,她伸手摸摸乌晶晶的小脸,“娜仁真好，额娘现在一点都不疼。” 淑慧妃也道：“姐姐你觉得如何,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咱们是嫡亲的姐妹,你可别跟我们客气。” 不提淑慧妃与皇后入京的时候带着大笔的嫁妆,就说她身为后妃哪怕是不得宠的后妃，每年赏赐的好东西也不少。她孤身一人也用不了那么多东西，与其放着落灰，还不如把需要的留给亲姐姐。 她也不是替皇后做主,来之前皇后同样交代过这些。 皇后跟淑慧妃不一样，她身份特殊，即便是太后也不会同意她出宫。因此她才会交代淑慧妃这些。 简亲王福晋，“你们别担心,我什么都不缺。真要缺什么，不是还有简亲王。他是孩子的阿玛，难道只坐享其成，他不得付出点啊？” 这件事上简亲王福晋想的很明白。 济度不是只有她儿子一个，她若是客气了，东西就会落在别人手里。 她又不是傻的，白白便宜了外人。 她不但不会客气，还会拼命去搜刮济度的小私库，争取多给自己的一双儿女多攒点好东西。 乌晶晶用力点头，阿玛说过他的就是她的，那她也是不会跟阿玛客气的。还有弟弟，如今她也是有弟弟的人了，得跟阿玛要双份的礼物才行。 一份自己留着，一份给弟弟。 对了，弟弟呢？ 正说着就见外头进来个陌生的嬷嬷，那嬷嬷抱着个襁褓。 “给淑慧妃娘娘、长公主殿下请安。福晋，小阿哥醒了。” 跟之前添乌晶晶的时候一样，简亲王福晋也在隔壁给他收拾出来一间房子，平时他就住在隔壁由嬷嬷们照顾着，简亲王福晋醒着的时候会让人抱过来看看。 洗三是个重要的日子，会有不少女眷过来看望简亲王福晋，她担心影响小阿哥休息，便一直让嬷嬷在隔壁照顾着。 见乌晶晶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瞧，淑慧妃干脆把人抱起来。 乌晶晶伸手摸着小阿哥的脸，小声说着：“弟弟，姐姐。” 弟弟，我是姐姐哟，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乌晶晶是天地间最后一只金乌，她自出生起就没见过父母，当然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和族人。一只乌孤孤单单也不知多久，她最渴望的便是亲情。 不管是守护他人还是被人守护。 谁都没想到，小家伙听到乌晶晶的声音竟然转过头，他给了乌晶晶一个无齿的微笑。 嬷嬷道：“小阿哥这是喜欢公主呢，奴婢第一次见小阿哥笑。” 她是专门伺候小阿哥的，小阿哥的一切她都清楚，包括第一次睁眼。她可没说谎，小阿哥生下来三天确实是第一次露出笑容。 乌晶晶也跟着笑，她小声附和：“喜欢弟弟。”说着她还伸出手去抓小阿哥的小爪子。 小阿哥更兴奋了，脸上也笑的更开心。 把小阿哥放在一边的摇篮里，任由乌晶晶去打量，去跟小阿哥说话。 看着两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淑慧妃笑道：“到底是亲的，咱们娜仁跟小阿哥天生就亲近。” 简亲王福晋跟着点头，她道：“简亲王府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生他主要是像给娜仁一个依靠。” 济度不喜欢简亲王福晋，简亲王福晋何尝不是如此？原本她想着这辈子有一个晶晶就够了，哪知女儿被皇上要到宫里。因此，当济度说应该给娜仁添个弟弟的时候，她同意了。 二阿哥现在看着是挺好，谁知道日后如何？万一长大了不跟女儿亲近，有个同血缘的，将来也能给女儿撑腰。当然，二阿哥不变也没什么，不过是多个给女儿撑腰的人，对女儿来说是好事。 至于说简亲王剩下两个庶出兄弟？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二阿哥呢。 这点简亲王福晋还是能看分明的。 儿子跟女儿亲近当然好，就算不亲近，她也会给儿子灌输保护姐姐的思想。 那边乌晶晶自顾自的跟小阿哥说了会儿话，然后从身上的挎包里拿出个暖玉来。 挎包是许嬷嬷给她做的，谁让乌晶晶招人喜欢呢，每次出门不管去哪儿都有人送她礼物。乌晶晶的小手有限，拿不了那么多，许嬷嬷就给她做了挎包，让她把东西放在里面。 今天出宫的时候，皇后等人都准备了贺礼让淑慧妃捎带着，她有样学样也拿了礼物。 小阿哥生在十月天气有些冷且只会越来越冷，乌晶晶便送了暖玉来。 暖玉被她雕刻成雪球的模样，入手极温，被她用红绳穿起来，挂在脖子上刚好垂到胸口。 实际上乌晶晶是想让人雕刻成金乌的，就是她以前的模样，后来想想还是作罢。 金乌只是传说，没谁见过它的模样，若是雕刻出来，她没办法解释自己怎么会认识金乌。雪球就不同了。 海东青是满族的神鸟，传说它会庇护每一个满族人，把暖玉雕刻成雪球的样子合情合理。 亲手把暖玉戴在弟弟的身上，乌晶晶幸福的眯起眼睛。 今年冬天送暖玉，等明年夏天热的时候，她再送弟弟一块寒玉。 洗三礼之后，淑慧妃等人就回宫了，乌晶晶顺势留下来。 儿子洗三，今儿济度休息。客人走后父女两就去隔间看小阿哥去了。 乌晶晶指着小阿哥脖子间的暖玉，“我给弟弟。”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济度。 济度没看明白她的意思，他自以为道：“晶晶喜欢暖玉？回头我去私库找找，看还有没有。”既然是女儿喜欢的，哪怕没有，济度也打算去寻一些来。 乌晶晶摇头，“阿玛，弟弟。” 宫里的汗额娘都给弟弟送了贺礼，阿玛怎能置身事外。他合该也给弟弟些好东西才对。 乌晶晶解释了半天，济度总算听明白女儿的意思。 “晶晶是说让阿玛送弟弟礼物？”见女儿点头，他才笑道，“好好好，给，阿玛都给。咱们晶晶真棒，这么小就知道疼爱兄弟。” 他忽然想起比晶晶还大两个月的二女儿来，杭氏还说二丫头聪明、孝顺，二阿哥洗三的时候他怎么不见二格格给弟弟送礼？别说送礼，她有时候还很霸道，自己去看儿子，她就不高兴。 这样一看还是博尔济吉特氏生的孩子好。儿子健康，女儿机灵孝顺。这才该是大家族女子应该有的典范。 杭氏终归是小家子气了。 人最怕就是对比，乌晶晶可不知她阿玛一会儿功夫想了这么多。 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说句不好听的，这个王府里能让她在意的也就两个半人。简亲王福晋跟小阿哥，济度因为之前的行为，在她心里都只算半个。 其他的，那就是陌生人。 在王府住了一晚上，第二日乌晶晶才回宫。刚回到坤宁宫，二阿哥福全就巴巴地跑来。他一把抱住乌晶晶的大腿，眼泪汪汪，委屈巴巴，“姐姐。” 乌晶晶一头雾水，她狐疑的看向伺候二阿哥的奴才，“欺负他？”你们谁欺负他了？ 二阿哥的奶嬷嬷道：“回长公主，二阿哥昨个来找您发现您不在，回来就这样了。” 事实上，昨日二阿哥回去的时候遇见了二格格。得知端敏公主出宫去看简亲王福晋了，二格格便嘲讽二阿哥，“瞧你那哈巴狗的样儿，瞧瞧，现在人家有了自己嫡亲的弟弟，就不要你了吧。” 亲弟弟什么的，二阿哥听不懂，他只听懂二格格说姐姐不要他了。 福全喜欢姐姐，福全会很乖，不想姐姐不喜欢他。 奶嬷嬷不说，乌晶晶当然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她拉起二阿哥的手就让坤宁宫走。 这次回来，乌晶晶同样带了很多东西，其中还有吃的。 她把吃的东西打开，塞了二阿哥一块，自己也吃了一块，“甜，” 本来还噘着嘴的二阿哥顿时喜笑颜开。谁说姐姐不喜欢、不要他了，骗人。 两个人分着吃了几块点心，乌晶晶又分了二阿哥一些礼物，约好明天一起玩，这才让人把一步三回头的二阿哥送回去。 路上，二阿哥又遇见二格格，他冲着二格格喊道：“坏。” 敢说姐姐不喜欢他，害的他难过。大坏蛋。 二格格气得上前推了他一把，一不小心弄撒了乌晶晶送给他的点心。 福全顾不上疼，一骨碌爬起来就去捡点心。 二格格更生气了，她之前送福全上好的玉器也没见福全这么宝贝，一个破点心至于吗？ 见福全小心翼翼的，她上前用力的踩在点心上，用脚捻了几下把点心碾碎。 她得意的看着福全，心说，我让你捡。 额娘说的没错，这就是个贱骨头，人家手指缝随便露点东西，就巴巴的过来。她今儿非要把福全这臭毛病治好不可。 福全的额娘姓董鄂，她养母也是董鄂家的，他们俩才应该是最亲近、关系最好的，端敏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二格格越想越生气，她脚下用力，把福全还没来得及捡的点心都给踩碎。 福全生气了，他哇的一声哭出来，随后像个小牛犊子一样朝着二格格撞过去。二格格没防备被福全一头撞倒在地上。 二格格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她也哭了起来，二格格一边哭还一边让奴才去揍福全。 福全身边伺候的眼见事情不对，一边护着二阿哥，一边撒丫子往长春宫与坤宁宫跑去搬救兵。 二格格找茬的地方距离坤宁宫不远，乌晶晶得知福全被人欺负，当即拎着她的短刀杀气腾腾的就来了。 等她来到事发地点，那里早就乱作一团。伺候二格格的奴才跟伺候二阿哥的奴才扭打在一起，二格格正抓着福全的衣服打他。 乌晶晶当即冲了过去，对着二格格就是一脚。 别看二格格年长一岁，力气却不如乌晶晶。乌晶晶把人掀翻在地上，骑在她身上就开打。 让你欺负她弟弟，真是好大的狗胆，也不打听打听福全是谁罩着的，居然敢欺负她乌晶晶的人。今儿不打的你满脸开花，她乌晶晶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乌晶晶是下了狠手的，一时间二格格被揍的哭爹喊娘。她身边的奴才倒是想要来帮忙，对上乌晶晶的眼神全部都怯了场。 跟二格格不一样，乌晶晶是有正经册封的长公主，面对二格格她们还敢说什么，面对长公主屁都不敢放。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佳佳，我的佳佳。”贤妃董鄂氏‘适时’赶过来，与她一起来的还有顺治帝。看着被压着打的二格格，她泪眼朦胧的看向顺治，“皇上，您不觉得端敏长公主太过分了吗？” 事实就在眼前，就算皇上再怎么宠爱端敏公主，看到对方打人总应该管一管了吧？只要皇上管了，她就有办法把事情引到皇后身上去。 董宛宛面含期待的看向顺治。福临蹙眉，“吴良辅去把长公主拉起来，”窃喜才爬到脸上，就听福临接着说道，“身为长公主哪有亲自动手打人的，奴才呢，都是死的吗？” 福临跟董宛宛的心思压根就不在同一个层面上，女儿打人又如何，一定是对方做错了。不然，他乖巧的女儿是不会动 第28章 第 28 章 再说了一格格是姐姐,比晶晶还年长一岁呢，晶晶打一下能有多疼，一格格定是没反应过来才挨了打,等她回过神必定会反击。晶晶若是被她打着了,他不得心疼死。 吴良辅听话的走过去把乌晶晶从一格格身上抱起来，他给乌晶晶吹吹手，“公主,手疼了吧,奴才给您吹吹。” 明显的区别对待让一格格更加气愤,她走到董宛宛身边，委屈道：“额娘,汗阿玛她打我。” 额娘教过她的,受了委屈要跟汗阿玛说,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董宛宛心疼的给她擦擦脸,在顺治面前尽职的表现自己的慈母心肠。 顺治并不为所动，他难得严肃起来，“你做了什么，晶晶为什么打你？” 不是他偏心,一个才刚刚一岁话都说不明白的小孩懂什么,晶晶又不是天生蛮横霸道的性子。这一年多,晶晶跟谁都笑眯眯的，他还是第一次见晶晶动手。 反倒是一格格,有几次当着他的面抢大格格的东西,小小年纪便露出霸道的性子。 一格格委屈极了,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汗阿玛，坏。” 感觉到福临有生气的迹象,董宛宛当即道：“皇上别生气，一格格还小，可能是她刚受了委屈，又见最爱的汗阿玛不帮她心里难受。” 董宛宛是真的不觉得一格格有什么不妥，熊孩子么，现代的时候见得还少？在现代的时候比一格格更恶劣的她也不是没见过。 话落，一道轻佻的声音想起，“哟，这话说的。一格格受了委屈，贤妃的意思这件事都是我们娜仁的错喽？不如贤妃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我们晶晶怎么就错了。” 一转头就看到静妃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明明是废后，本该蜷缩在冷宫自怨自艾、自生自灭，此时的她气场强大，活脱脱的霸道总裁。 静妃站在福临跟董宛宛面前，她横扫了两人一眼，伸手把乌晶晶拉在身后护着，然后伸手指着许嬷嬷，“你，告诉咱们的贤妃娘娘刚才发生了什么。” 许嬷嬷是皇上的人，她说的话，皇上总应该相信吧？ 等福临颔首，许嬷嬷才站出来，“回皇上、静妃娘娘、贤妃娘娘的话，今儿长公主殿下从简亲王府回来，公主给一阿哥带了不少礼物，就在刚才一阿哥宫人跑去坤宁宫，说一阿哥在路上被一格格欺负了，一格格扔了一阿哥的点心。” “公主殿下护弟心切，当即带着奴才跟了来。然后，”她看了被董宛宛搂在怀里的一格格一眼，语气平静，“然后就看见一格格想要打一阿哥，公主殿下这才打了一格格。” 在皇家，阿哥比格格要尊贵，更别说一格格只是个养女。就凭借她敢对一阿哥动手这一条，就是个不小的罪名。 再则，此事还是一格格自己弄出来的。 许嬷嬷并没有添油加醋，她只说了自己听到、见到的，至于没看到的，她半句没说也不予评价。 静妃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福临与董宛宛。 福临尴尬的站在原地，内心有些不悦。静妃那是什么表情？他刚才也是鉴定的站在晶晶这边的，怎么在她眼里，自己像是个是非不分的渣爹似的。 顺治帝心中有气，他指着福全的奶嬷嬷问道：“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一阿哥的奶嬷嬷刚才一直被一格格的奶嬷嬷压着打，她心中早就憋了一股气，听见皇上问话哪有不答的。她不但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还把前两天发生的事情也抖露出来。 “回皇上，前儿个简亲王福晋的小阿哥洗三，长公主回王府小住，一格格逮着一阿哥就说些有的没的，她直言长公主有了亲弟弟不要一阿哥，还说一阿哥再怎么讨好长公主都没用，这不是亲生的就不是。” “今儿个，长公主回来，给一阿哥带了不少礼物还有点心，一格格说一阿哥、一阿哥是贱骨头，给几块点心就高兴的不知东南西北，她还扬手扔了一阿哥的点心，把长公主送的点心都给踩碎了。一阿哥气不过推了一格格一把，一格格就动手打了人。” 福临刚想开口，就听见静妃道：“贱骨头？真是好大的胆子。”她看向脸色苍白的董宛宛，“不愧是贤妃娘娘，这教导出来的小格格就是不一样。” 孟古青够狂妄吧？她在狂妄也不敢说皇阿哥是贱骨头。这位一格格真是人才。 她年纪小小哪来那么多歪理，想也知道是谁教导的。 之前的话先不提，小孩子嘛，能有什么好东西，不就是见面分享自己喜欢吃的点心、玩具？她家娜仁给一阿哥带点心有什么不对，至于一格格这般说？ “小小年纪嘴巴如此恶臭，心肠如此歹毒。这种人也配做皇室公主？哼，福临，你就不怕她将来嫁出去给皇家抹黑？” 别说什么年纪小，不懂事。论年纪小乌晶晶与一阿哥哪个不比她年纪小？人家也没见跟她一样不讲道理。 要静妃说一格格这是从根儿上就坏了。岳乐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格格又养在董宛宛身边。别说她本身性子就不好，就算是个好人，也能被董宛宛带偏了。 可惜这么浅显的道理皇上跟岳乐不明白。皇上也就算了，还没蠢到底；岳乐就是一只听话的狗，董宛宛说什么就是什么。 什么皇后性子木讷又不会满语，一格格跟着她难免移了性情；贤妃好啊，贤妃不但精通满语还会汉文化，性子又温柔，交代一格格有耐心。 呵呵，这就是性格温柔教导出来的‘皇家典范’。 福临脸彻底黑了，静妃傲气惯了，福临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种性子，好似自己在她跟前矮一截似的。今日当众被静妃奚落，福临的心情可想而知。 “来人，把一格格身边伺候的奴才全部拉下去打一十大板。格格年幼，不辨是非，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该有的最基本的能力都有。可你们明知道格格做错了事不但不加以劝阻，还跟着胡作非为，不惩罚不足以解朕之恨。” “宛宛，你身体不好，于一格格一事上难免有些力不从心，朕会重新给她挑两个教养嬷嬷。你平时也多给她讲讲道理，朕不求她像晶晶一样出色能为大清争光，只别总给大清拖后腿。” 顺治没说，得知事情的始末，他对一格格满心失望甚至有种把人打包送回安郡王府的冲动。静妃提醒了他，他当初收养一格格是为了联姻的。 吴三桂不是还想要求娶皇室公主么，他看一格格就很合适。还有耿继茂那几个异姓王，他们哪一家都有与一格格年纪相当的男丁。不嫁平西王府去其他几家也都是可以的。 如此也算是废物利用了，也省的他们总盯着晶晶不放。 一格格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她还想要叫嚣，乌晶晶直接冲着她挥了挥小拳头。 再啰嗦，再啰嗦还揍你。 乌晶晶性格向来如此，只要她认为没错，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她照打不误。 惹急了她，她敢把帮忙的一起给揍了。 一格格到底还是孩子，被乌晶晶揍了一顿，这会儿看见乌晶晶有些害怕。她满怀希望的去看贤妃，希望贤妃能帮她出头。 别说贤妃不会为了她破坏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形象，就算她会，有静妃在旁边虎视眈眈、跃跃欲试，她也不敢。 这一年也不知怎么回事，身体一天比一天弱，如今跟真正的娇弱美人差不多了。 静妃不一样，她若是上前也只有挨揍的份。 她又没病，上赶着挨揍。 静妃嗤笑一声，怂货。 当着皇帝与贤妃的面，她摸着乌晶晶的脑袋，“晶晶今儿干得漂亮，你只要记住了，谁敢抢你的东西，欺负你的人，不管她是什么人，就跟今天一样，都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我负责。”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看着董宛宛的，董宛宛被她的目光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 被静妃吓到，董宛宛心有不甘，她轻声道：“皇上，静妃姐姐这话是不是……” 也难怪历史上的端敏公主性格霸道，连康熙帝都不放在眼里，被这样的人教导不霸道才奇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静妃打断，“谁是你姐姐，我的妹妹全部都出自达尔罕王府，你又算哪根葱？” 姐姐妹妹？蒙古那边来的妃嫔都不敢跟她称姐道妹，董鄂氏算什么。 她还敢对娜仁的事儿指手画脚。真当自己不敢砍了她指手画脚的狗蹄子不成？ 静妃吼了董宛宛，福临不高兴的呵斥，“静妃。” 他不高兴，乌晶晶也不高兴了，她学着福临的样子，“汗阿玛。” 该说两人不愧是父女俩，连生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静妃娘娘怎么啦，静妃娘娘说的没错啊，汗阿玛凭什么又偏心眼？ 这一年乌晶晶也发现了，汗阿玛平时很正常的，只有遇到贤妃的时候脑子像是被吃掉一样，无脑护着贤妃。 一阿哥伸手扯了扯乌晶晶的衣裳，他一只手攥着碎掉的点心，带着哭腔道：“糕糕。” 他姐姐送给他的好吃的糕糕都被踩碎了。 乌晶晶不是随便敷衍给他带的礼物，她拿回来的糕点是自己觉得好吃、挑的一阿哥喜欢的口味。所以，一阿哥才会那般高兴。 乌晶晶拍掉他手里的碎点心，“坏了，扔，再给。” 点心不仅是碎了，还脏的不成样子，乌晶晶可不准备让一阿哥吃这玩意。 不过是个点心，她回头再让人给一阿哥做就是了。 一阿哥很不舍，这是姐姐带给他的，是他没保护好。 乌晶晶伸手擦掉他的眼泪，想了想道：“男子汉，巴图鲁。” 福全是个男子汉，哭哭啼啼可不行，他将来得做大清的巴图鲁。 巴图鲁是满洲第一勇士的称呼，乌晶晶有自信福全能做到。 你见谁家巴图鲁是个小哭包的。 一阿哥用手背擦擦眼睛，用力的点头，“不哭，保护，姐姐。” 他以后都不哭，他要用力吃饭饭，长得壮壮将来保护姐姐。 小孩子的感情很纯粹，乌晶晶对他好，福全就喜欢粘着她。她说什么，他就听。 相反，他很讨厌那个踩碎他糕糕的‘一姐姐’。 不，她才不是他的姐姐，他只有一个姐姐。 福临走过来摸摸一阿哥的头，“福全乖，汗阿玛让御膳房给你做糕糕好不好？” 福全也是个好的，小小年纪就知道保护姐姐，是个懂事的。 乌晶晶眼前一亮，她拉着福临的衣角，“阿玛，御膳房。” 御膳房三个字被她说的清晰又响亮。 御膳房她知道，是给宫里主子、奴才做膳食的地方。淑额娘曾说过，论做菜花样最多、味道最好还得是宫里的御膳房。她们小厨房的厨子就只会做蒙古的吃食。 乌晶晶早就想去御膳房走一遭了，可惜御膳房距离坤宁宫太远，她的小短腿跑不了那么远。且汗额娘也不会允许她跑那么远。 现在有汗阿玛就不一样了，有汗阿玛在，御膳房绝对没人敢欺负她。 想到这，乌晶晶使劲儿拉着福临的衣裳就往御膳房的方向而去。 福临也顺着她，任由她拉着走。 原地，静妃轻蔑的看了董宛宛一眼。如今连唯一无条件护着她的皇帝都走了，看她还怎么嚣张。 知道乌晶晶吃不了亏，静妃也不想留下看董宛宛那张让人讨厌的脸。 董宛宛脸色出奇的难看，她忍着怒气道：“你们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让你们看好一格格吗？为什么又让一格格闹出来？” 她想让一格格走的是跟她一样黑莲花路线，在背地里阴人。可不是如今嚣张无脑一看就是恶毒女配的路子。 一格格毕竟养在她膝下，一格格若脾气不好，别人想当然的会认为是她不会教导孩子。特别是在还有个长公主做对比的情况下。 被人说自己不如皇后，这是她不能容许的。 董宛宛内心憋着一股气，更不会帮这些奴才求情，“你们自去领罚吧。这次就当是给你们一个教训，日后若再不能规劝小格格，就哪来的给本宫滚哪儿去。” 大概是清宫戏看多了，整个皇宫只有董宛宛喜欢自称‘本宫’、‘臣妾’。 都说‘君子远庖厨’别说皇帝，大清的男人很少有会进厨房的。御膳房这地方吴良辅来过，福临却是第一次来。 皇帝亲临，御膳房总管亲自出来迎接。福临摆摆手，“你们这都有什么适合小孩子的菜色？” 御膳房总管有些为难道：“皇上，如今已经过了饭点，现成的菜色没有，只有些许点心。” 皇宫严格按照一日两餐进行，如今晚餐的时候都过了两个时辰，哪还有什么吃的。 顺治当然知道如今不是用膳的时候，他只道：“那就把点心拿出来让长公主给一阿哥瞧瞧。，另外把明日的菜谱给朕拿来瞧瞧。” 福临很少关心吃什么，他是皇帝，吃穿用度都有人安排好，他只管用就是。 今日也是因为女儿。 皇帝的菜谱跟公主、皇后等人都不同，女儿已经一岁多可以吃正餐了，他要看的就是女儿的菜谱，看看女儿吃的东西够不够好。 有个小太监见乌晶晶垫着脚往里面瞧，他灵机一动，“皇上，长公主殿下，奴才记得里面还有一份刚做好的八宝饭。这八宝饭是用糯米做的，里面加了葡萄干、水果等物，入口即化，很适合年纪小的孩子和老人食用。” 御膳房是个好地方，在这里当差油水十足，他们不仅仅可以吃回扣，肚子饿了还可以自己做好吃的。 这八宝饭就是他们御膳房的总管做来准备自己吃的。 别看御膳房总管只是个奴才，他吃的东西用料讲究，不比宫里主子们差。所以这八宝饭也很适合拿来讨好小公主。 宫里谁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受宠，讨好了长公主就等于入了上头人的眼，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当然同时有上面的主子撑腰，他也不怕御膳房总管事后算账。 乌晶晶看了一阿哥一眼，见一阿哥也有些意动，便摇晃着福临的手臂，“阿玛、” 她晚膳吃的不少，回宫后又跟着一阿哥一起吃了不少点心，本来是不会那么容易饿的，谁让她刚才消耗大呢。乍听闻有她没吃过的，嘴巴就控制不住。 福临哪有不应的，“你去把它端出来给公主和一阿哥尝尝。” 小太监笑着回头，不一会儿就端着个托盘出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盘子，盘子上盖着个碗。打开碗，一股香气迎面扑来，乌晶晶就看见雪白的米饭上面盖着一层的水果、干果。 小太监想要亲自伺候乌晶晶，却被吴良辅瞪了一眼。 呔，狗奴才，居然想抢他吴大总管的差事，当真是讨打。有他吴良辅在，谁都别想伺候长公主。 吴良辅回头脸上就堆满了笑，“公主，还是奴才来吧，奴才做惯了，他个小太监笨手笨脚的，哪里会伺候人。” 吴良辅也真够可以的，抢了别人的活，还不忘踩别人一脚。 第29章 第 29 章 乌晶晶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比起那个小太监还是吴良辅熟悉些，她也更习惯吴良辅伺候。 挖了一口塞进嘴里，乌晶晶眼睛亮了,“好吃。”说完她又挖了一口,这回她塞在福全的嘴里，然后是顺治。 当然，乌晶晶也没忘记吴良辅，只是她没亲自动手喂。她把剩下的分了分，给吴良辅留了点。就这,吴良辅感动的眼泪汪汪。 福临看着御膳房总管,“打今儿起每日给公主跟二阿哥来上一盘。”女儿吃的时候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看样子很喜欢。一个八宝饭而已，他还供得起。 吴良辅：“你们膳房也别死脑筋就会这一个，多研究点花样,免得主子们吃腻了。” 再好的东西每天都吃这一种时间长了也腻。 御膳房嘛,本来就是研究吃食的地方，他这也不算给他们增加难度。 福临点头，吴良辅这话算是说在他心坎上了。多研究点花样，女儿吃的好了,身体才能壮。 福临带着二阿哥与长公主去御膳房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消息传到二格格耳朵里，气的小丫头又是发了好一顿脾气。 大格格叹息：‘你这是做什么？’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汗阿玛有多宠爱长公主,别说是带着去御膳房找东西吃，就算哪天带着她上朝，大格格都不觉得奇怪。 嫉妒吗？ 肯定的。 都是养女，论血缘关系她最远,偏偏是她最受宠，被所有人捧在心头上。反观自己跟二格格，明明是金尊玉贵的人却变得可有可无。 大格格毕竟年长，即使心里不舒服也不会表现出来，二格格这样一看就是被宠坏的孩子。 二格格气呼呼，“汗阿玛偏心，凭什么？” 明明额娘说过的，她才应该是汗阿玛最疼爱的女儿，安郡王福晋也说过，这一切都是那个端敏的错。 若是没有她就好了。 二格格恶毒的想着。 因为这事，乌晶晶算是跟二格格结下了梁子，当然是二格格单方面认为。实际上，若非请安的时候两人会遇到，乌晶晶压根就不会记得还有这么个人。 她也是很忙的。 没办法，喜欢她的人太多了，她只有一个，跟这个多说一句话那个不高兴，跟那个多玩一会儿这个又不开心。 每天都要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分配好时间。 小小年纪的她终究是承受太多了。 ≈ “公主，咱们该出发了。今儿定南王家的格格入宫，咱们迟到了不好。” 顺治十年，李定国奇袭广西，攻破桂林，定南王以身殉国，其家一百二十余口悉数被杀，只有女儿孔四贞逃了出来。 两年，整整两年孔四贞终于冲破层层阻隔带着父亲的灵柩回到京城。 孔有德虽也是异姓王，顺治对待他的态度与其他几王完全不同，他又是因为抵御抗军而亡，得知孔四贞扶灵回京，福临亲自带人在城门口迎接。 福临可是皇帝，他亲自迎接，足见对孔有德的敬重。 不止如此，得知孔四贞打算将孔有德葬在京城，他康然应允，并给银四千两造坟，赐谥‘武壮’让工部为其立碑，并在京城建立定南武壮王祠，诵经十八个昼夜。 孔四贞这两年着实吃了不少苦，先不说身份上从高高在上的郡主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女，这两年为了躲避叛军，她更是跟难民一起生活，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送父亲回京之时又是日夜兼程，还要躲避沿途的叛军，可以说受尽苦难。 骄傲如静妃听说此事也唏嘘不已对她充满敬意与同情。因此等一切安置妥当，太后下懿旨召见孔四贞，静妃等人都打算见一见这个坚强的姑娘。 乌晶晶本就对这位‘姑姑’好奇不已，加之她皇帝养女的身份，自然要出席。 不只是她，大格格等人也要去往慈宁宫。 考虑到孔四贞还在服丧，乌晶晶换下她长穿的红色旗装，选了件素色的衣裳。她头上也没带很多头饰，只把头发编成小辫，发尾处坠了两颗白色的珍珠做装饰。 她脸上脂粉未施，整个人素净的很。 今天有客，乌晶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走着去慈宁宫，而是与皇后一起坐的轿子。 两人到的时间算早，不曾想孔四贞来的更早，此时她正跟太后说着话。 孔四贞一身月牙白的衣裳，大概是因为还在孝期她穿着简单，头上还带着两朵白色的玉兰花。 第一眼，乌晶晶觉得这位孔格格跟贤妃有些像，看着都是柔柔弱弱需要人保护的模样。仔细了解她的经历就会发现她跟贤妃完全是两个极端。 同样出身武将世家，两人年纪也差不多。孔四贞从小在军营长大，一个人在叛军横行的地界躲藏了将近两年，不但保全了自己的性命，还成功把父母的遗体带了出来。 这种事换做贤妃肯定是做不到的。 这段时间听说了不少关于孔四贞的事情，乌晶晶对她很好奇，她躲在皇后身侧探着个脑袋偷偷打量她。 孔四贞对着她扯了扯嘴角，“这是长公主殿下吧，臣女孔四贞见过公主。”她说着还递上个礼盒，摸着礼盒孔四贞有些伤感，“这是公主出生之时家父准备的贺礼，希望公主不要嫌弃。” 长公主出生时的异象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也传到了广西，孔有德当即就准备了礼物打算让人送到京城。只可惜礼物还没送出去，李定国这个恶贼就来了。 如今她父亲已经过世，孔四贞担心公主会嫌弃他准备的礼物晦气。 但这礼物是她父亲在世时精挑细选的，它又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面前，孔四贞想冥冥之中定有天意，她应该带给长公主。 乌晶晶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给我的吗？谢谢。”说着她就双手接了过来。 把礼物递给许嬷嬷，乌晶晶想了想开口安慰孔四贞，“别难过，日后我保护你。” 汗额娘说孔家糟了难，皇家必定要进行安抚，太后很大可能会把孔四贞养在慈宁宫。 她喜欢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姑姑’。对自己喜欢的人，乌晶晶从不吝啬自己的善意。 得知父亲以身殉国的时候她没哭，躲躲藏藏近两年她也没哭，哪怕是日夜兼程带着父亲的灵柩回京她也没哭。 此时听见乌晶晶稚嫩的声音说要保护她，孔四贞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没有人指责她，太后甚至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失去亲人的痛苦太后也经历过，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都无力招架，更何况孔四贞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不过哭了一会儿，孔四贞就控制住了。她缓缓起身，“臣女失态了，请太后恕罪。” 太后摆摆手，“无碍的。快坐下吧。”等孔四贞坐好后，太后又道，“你也别担心，皇上已经派人前往广西，相信很快就能有好消息。” 乌晶晶不解，皇后轻声给她解释。 原来孔有德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他把一双年幼的儿女交给嬷嬷带出来，半路上孔四贞与兄长孔延训失散，而后孔有德的旧部也只寻到孔四贞，她兄长至今下落不明。 失去父母，如今自己安全了，孔四贞难免担心兄长的安危。 乌晶晶小心的凑到孔四贞身边，轻声说道：“漂亮姐姐，你兄长肯定会没事的，我保证。” 她以金乌的名义保证，那个叫孔延训的就算遇到危险也能化险为夷，肯定能平安等到救援。 她自己就是孤孤单单生活了不知多少年，乌晶晶很懂那种孤寂的感觉，眼前之人一家子又是为了朝廷，她自然不吝啬自己的祝福。 孔四贞微笑道：“多谢公主。”这笑容是真心的。 东躲西藏近两年，孔四贞看遍人情冷暖，心也跟着冷起来。乌晶晶的话就像是一股暖流，慢慢融化她冰冻的内心。 来到京城，她也没少听说这位公主的事情，原以为会见到一个被宠坏的刁蛮小丫头，却不想乌晶晶的性子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现在她有些明白了，为何这么多人都喜欢宠着长公主。 这样的人儿，谁能不爱呢。即便是她，现在也恨不得把人搂在怀里。 孔四贞是汉女，又是已故定南王的孩子，她住在宫里的时候，顺治经常过来探望，一来二去，两人便熟悉起来。 对此太后是乐见其中的，皇后等人也无所谓，只董宛宛得知孔四贞入宫后如临大敌。 孔四贞的大名跟董鄂妃一样让人如雷贯耳，甚至有传言说就是因为太后见皇上跟孔四贞关系亲密，这才弄出一个董鄂氏来。如果说董鄂妃是顺治帝的真爱，孔四贞就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心头的朱砂痣。 孔四贞入京的时候董宛宛就开始紧张，她担心太后会扶植孔四贞来跟她作对。 有句话说得好，‘想要俏一身孝’，孔四贞刚入京的时候正是穿着一身白色的孝衣。且孔四贞跟她不一样，人家是正经的汉人出身，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书卷气可不是她这个西贝货能比的。 这还不是最让她慌张的，最让她不安的是福临的转变。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最多的就是将来，在福临的将来里面只有他们俩。如今福临也会跟她畅想未来，但他还会提及一个人，那就是孔四贞。 现在的福临说的最多的就是孔四贞如何如何，满心满眼都是对孔四贞的赞叹。 董宛宛看着乾清宫的方向发呆，赵嬷嬷不忍看她这般，“主子既然担心，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说着她还比划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董宛宛有一瞬间的心动，随后她摇头，“不行，太后不是善茬，她本就看我不顺眼，那孔四贞又住在慈宁宫，说不得就是她的计谋，她正等着我自投罗网呢。” 别人或许会小看太后，董宛宛不会，那可是辅佐了两代帝王，能教导出‘千古一帝’的女人。 赵嬷嬷：“主子误会了，想要毁掉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并一定要杀了她。比如，咱们可以让人对外宣称定南王生前给孔格格订过亲，或者说孔格格入京的路上跟谁关系好，等等。” 不是说孔格格是被定南王部下送入京城的么，她还听说这位孔格格常年跟着定南王在军队，那军队里可都是男人。 赵嬷嬷是汉人，满人或许不在意名声，汉人却是很讲究的。 她相信这两个流言随便哪一个传出去，都够孔四贞受的。到那时候只要孔四贞还要脸，断不会继续纠缠皇上。 董宛宛有些犹豫，“这行吗？”孔四贞是汉人不假，皇上他是满人。满人对这些可不讲究，别说她们不清楚孔四贞到底有没有婚约，就算真的有，只要皇家想，也是可以把人弄进宫的。 赵嬷嬷这手段对付别人行，放在皇家怕是不会成功。 “算了，这件事先放一放，横竖还有两年时间呢。我让你给长公主送的桂花糕，你送了么？” 孔四贞入京的时候就说要给父母守孝三年，她这个三年不是从孔有德死的时候算，而是找到孔有德遗骸那天计算。 孔四贞入京就用了一年时间，她还需要在守两年。 皇上是个重情义的，若孔四贞当真信守承诺，至少两年之内不会谈及婚假。 两年时间足够她想出办法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长公主。 董宛宛算是看出来，皇上对长公主的宠爱已经超过一切，她每次跟长公主对上都没有好下场，反观静妃跟皇后，因着长公主跟皇上的关系有缓和的迹象。 这怎么行？ 这是董宛宛绝对不允许的。 既然事情都是因为长公主，她跟长公主作对也不行，那她干脆就不与对方为敌。 不就是哄小孩子么，皇后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都可以，她相信自己也可以。 她甚至都不用什么阴谋，只说了想缓和跟长公主的关系，顺治帝就把长公主的爱好细细告诉她。 贪吃？ 贪吃好啊。 中华美食博大精深，她脑子里的食谱能让长公主吃一年不带重样的。 于是，她便让小厨房做了桂花糕。 第30章 第 30 章 看赵嬷嬷的表情她就知道没送。董宛宛摆摆手,“算了，我自己去吧。” 赵嬷嬷欲言又止，见董宛宛起身,最终还是说道：“桂花糕出炉奴婢就给长公主送去了，只是……只是公主没要。” 赵嬷嬷一心为了董宛宛,她送桂花糕也是送去的乾清宫。也不知该说她送的巧还是不巧，当时刚好皇上、乌晶晶与孔四贞都在。 听闻是贤妃给乌晶晶送的点心，顺治很感动，还当众夸赞了几句。 乌晶晶狐疑的看了托盘里的糕点一眼,凑过去闻了闻直接说道：“味道太甜腻没有孔姑姑做的好吃。” 原来,今早上孔四贞亲自动手给长公主做了点心，乌晶晶觉得好吃，便带着孔四贞一起给皇上送来。 就在赵嬷嬷进来之前三个人一起刚吃完点心。 说董宛宛的点心不好吃,不是因为乌晶晶讨厌她故意的,而是乌晶晶鼻子比较灵敏。董宛宛这个点心因为是特意给小孩子做的,放的糖比较多,在她心里小孩子就喜欢吃甜食。孔四贞不同，她牢记太后说的不能给小孩子吃太甜的东西，对牙不好，所以她做的桂花糕甜而不腻,严格遵守了太后的嘱托。 若乌晶晶是单纯的小孩,必定更喜欢吃甜一些，可惜她不是。 如此,孔四贞用心做的点心就显得难能可贵，立刻把董宛宛给比了下去。 珠玉在前，加之她本就不喜欢董宛宛，不要董宛宛的点心也就顺理成章起来。 董宛宛到乾清宫的时候,顺治与孔四贞正一左一右站在乌晶晶身边，教导她写字。乌晶晶白嫩的小爪子抓着软趴趴的毛笔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两人隔空对视、相视而笑。 皇帝宠妃的特权，董宛宛进乾清宫从来不用通传。她推门而入刚好看到这幅场面。 男才女貌中间夹着个精致的女娃娃，像极了温馨的一家三口。而这温馨，在董宛宛看来格外刺眼。 努力压下心中的不悦，董宛宛抓紧了手里的帕子，“臣妾给皇上请安，” 福临冲着她招招手，“宛宛来了，正好你来瞧瞧，我们晶晶居然学会写大字了。”然后他看了孔四贞一眼，赞道，“这都是四贞的功劳。” 今年六月乌晶晶满三周岁，福临开始对她进行各种教导。满语、蒙语、汉语全部都提上日程。福临酷爱汉学，闲来无事就会教导乌晶晶汉字，只乌晶晶耐性不好，没一会儿就不耐烦，玩起了别的。 他教导了半年，乌晶晶也不过是认识了几个汉字，写的更像是阿彩用爪子画出来的。 孔四贞才来多久，乌晶晶的字就写的像模像样，对汉文化也没那么排斥了。 乌晶晶点头入啄米，她喜欢这个新来的漂亮姑姑，漂亮姑姑讲课可比汗阿玛有意思多了，她也喜欢听漂亮姑姑讲故事。 董宛宛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是，是吗？” 顺治帝还以为她不相信，立刻道：“是啊，四贞她出身汉军从小饱读诗书，你不是也喜欢吟诗作画么，没事的时候多跟四贞走动走动，我相信你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大清刚入关没多久，宫里多是蒙古妃嫔，这些妃嫔大部分连满语都不会说，更别说懂汉家文化。像董宛宛这样的‘才女’跟她们自然是没有共同话题的。 宫里的满妃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情况，所以，董宛宛在宫里尤为‘孤单’。 孔四贞是名副其实的才女，标准的文武双全，顺治便以为董宛宛跟她必定是能和平相处，成为好姐妹的。 孔四贞当即站出来，她福福身：“臣女见过贤妃娘娘。早就听闻皇上说娘娘是才女，今日一见果真与众不同。” 孔四贞并不了解董宛宛，她单纯地以为能被皇上赞叹的人必定是极好的。 而董宛宛以己度人，她觉得孔四贞是在挑衅，本就对孔四贞有防备的心更加戒备起来。 董宛宛也不是吃素的，她面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听闻定南王一家百十余口为国捐躯，如今只余格格一人，这人死不能复生，孔格格要节哀。” 孔四贞面色一变。大家都知道孔家出事于孔四贞而言是不可说的痛，入宫这些时日哪怕是传闻最嚣张的静妃都不曾当着她的面说此事，大家都很照顾她的心情。孔四贞感动的同时心情也因此慢慢变好。 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忽听贤妃提起定南王府，她才知不过是自欺欺人。 乌晶晶啪的扔下自己手中的毛笔，她歪着脑袋满脸不解，“贤妃娘娘怎么知道孔家只剩了孔格格一个，不是说定南王还有个儿子么？娘娘倒是消息灵通，这就知道对方出了事。” 定南王世子失踪不是秘密，所有人都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这至少证明那位世子还活着。孔四贞也因为这个消息满怀期待。 贤妃这话好似笃定人家活不成一样，委实有点恶毒了。 她转头看向孔四贞，满眼的真诚，“四贞姑姑别怕，汗阿玛已经让我阿玛去广西找人了，我跟你说，我阿玛很厉害的。” 提起济度乌晶晶骄傲的挺起胸膛。 顺治十一年十二月，顺治帝授简亲王济度为定远大将军，率贝勒巴尔楚浑、贝子务达海、都统噶达浑统兵征福建郑成功。 福建与广西相隔不算太远，得知孔家的事情后，顺治便让人给济度去了信，让他派人去广西寻人。 别看乌晶晶平时一副不喜欢济度的模样，毕竟是亲阿玛，济度在她心中的形象还是很高大的。不过是找个人，乌晶晶觉得凭她阿玛的本事根本不算事。 她阿玛一定能把定南王世子找回来。 乌晶晶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孔四贞感动不已，她伸手摸摸对方的脑袋，轻声‘嗯’了一句。“我不怕，谢谢晶晶。” 时间已经过去两年，对于能否找到兄长，孔四贞已经不抱希望了。简亲王厉不厉害她不清楚，但她爹的旧部在桂林找了那么久都杳无音信，大概兄长是真的遇害了。 孔四贞心里早有准备，但看着眼前那双专注的小眼睛，她内心暖暖的。 太后有句话貌似说对了，她父母虽然过世但她并不是孤独一人，太后跟小公主特别是小公主，都是把她当做嫁人看待的。 她想就算是为了这善解人意的小公主，她也应该振作。 福临也看出孔四贞脸上勉强的笑意来，他想说宛宛不是那个意思，看着这样的孔四贞却又说不出口。 他甚至忍不住自问，贤妃一向以贤良淑德、善解人意著称，今儿怎会忽然揭起别人的伤疤，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他深呼吸，“晶晶说的没错，堂兄已经回信了，他会亲自带人去找，相信很快就能传来好消息。”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就算孔延训真的出事也不怕，还有他们呢。他们会把孔四贞当成亲人对待。 乌晶晶用力点头，“阿玛说他明年我生辰的时候会回来，到时候他肯定能带着孔家人一起。”哪怕带兵在外，济度也没忘记女儿的生辰，今年他人虽然没到却也让人送了礼物和书信。在信中他明确表示明年六月乌晶晶过生辰之前一定会赶回来。 阿玛说话一项算数，说明年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多谢皇上和晶晶。其实，兄长的事情我们心里多少也有些准备，若实在找不着，也请简亲王不要太过为难自己。” 那边到处都是南明的人，简亲王是大清的亲王，必定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在他们的死亡名单上。没多在那边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她着急兄长的下落，却也不想因为自家的事情害了别人性命。特别那人还是长公主的亲生父亲。 乌晶晶：“不为难，肯定能找到。” 怎么会为难呢，只要阿玛把与阿彩等人斗智斗勇的本事用在上面，是绝对能找得到的。更何况这次阿玛南下她还求了几只海东青帮忙。它们是天空的王者，最好的探路人。 三个人自说自话，董宛宛被排除在外，那种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她努力压下心底的不是，带着笑道：“你瞧我，真是对不住，是我不会说话。简亲王是国之栋梁，十分擅长寻人，有他出马，定南王世子必定能平安归来的。” 父母全部死亡，只有一个哥哥下落不明，孔四贞对这个哥哥应该是充满期待的吧？ 而只有她知道，这位定南王世子应该是死了的。 愿意很简单，假如他活着，太后或许仍旧会收她为养女，但一定不会把人留在宫中居住。 呵，皇上跟长公主还在那里夸济度。 殊不知，如今孔四贞有多期待，等得知兄长的死讯后就会有多失望。 这样也好，等济度回来，不用她做什么，孔四贞就能跟皇上、长公主离心。 董宛宛嘴角勾着笑，她就等着看好戏就成。 又是这种笑，仿佛她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明，看着她们这群愚蠢的凡人一样。乌晶晶不高兴的转过身背对着她，所以她才对这位贤妃娘娘喜欢不起来啊。 孔四贞小心的问道：“公主怎么啦，”可是她说错了话？ 乌晶晶哼哼几声，“四贞姑姑你觉得我阿玛是个什么样的人？” 孔四贞词穷，一时竟然答不上来。济度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怎么知道？ 乌晶晶摊手，“看吧，你都不知道我阿玛是什么样的人，我就奇怪了，贤妃娘娘又是从哪里听说的我阿玛十分擅长寻人？”十分擅长寻人几个字被她用怪异的强调说出来，让人不舒服的很。 别看她家跟董鄂家都住在京城，乌晶晶可是知道自家跟鄂硕并没有太大的往来。她玛法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轻易不跟这些朝廷重臣交往过密。 她出生前来往就不密切，她出生之后两边更没有交集了。 既如此……贤妃是从哪里知道她阿玛‘十分擅长寻人’的？ 她又看了顺治一眼，“总不能是汗阿玛说的吧？” 她明明记得汗阿玛说她阿玛对政治有着真知灼见、作战勇猛，怎么到了贤妃嘴里成了十分擅长寻人了？ 这话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乌晶晶就是莫名觉得不舒服，不像是好话。 就好比说安郡王十分擅长给皇上牵线搭桥一样。 董宛宛悲悲切切，“我自问对长公主疼爱有加，为何公主总是误会我的意思，还是说公主对我有意见？亦或者”是谁在长公主面前说了什么。 后半句她没说出口，屋里的人都自动给她补上了。 是谁呢？ 孔四贞顺着董宛宛的话往下想，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是长公主的养母，若说有谁挑唆了长公主，那自然是皇后娘娘无疑。 她猛吸一口冷气，后知后觉，这位看着人畜无害的贤妃是在给皇后上眼药呢。 孔四贞偷偷拿眼去看皇上，她想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他会不会着了贤妃的道，对皇后不满？ 乌晶晶学着她的样子嘴巴一撅，“我也想问问贤妃娘娘，是不是晶晶哪里不好，不招您待见，为何您总是给晶晶挖坑，想让汗阿玛讨厌我？” 直来直往成了习惯，哪怕表情做的再像，说出的话也大不相同。比起贤妃含蓄的表达，乌晶晶则直接的多。 她眨巴着大眼睛，“还是说贤妃娘娘还在记恨当年我跟二姐姐打架的事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帮二姐姐找回场子？” 董宛宛没想到乌晶晶会这么说。现在的小孩心思都这么敏感吗？都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看出她真正的意思了。 眼见福临怀疑的目光要落在她身上，董宛宛立刻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姿态来。 她后退两步想要表现出自己被乌晶晶话语打击的不敢相信。却不想脚下忽然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 无巧不成书，乌晶晶正好站在她下跪的前方。 乌晶晶快速跳开，蹭的一下跑到顺治身后躲起来。 “汗阿玛，我可什么都没做。” 她见过好几次贤妃用这招陷害后妃，也不知她是怎么未卜先知的，每次她‘不小心’摔倒，前面必定站着个受宠的后妃，而汗阿玛必定是立刻到场来维护她。 原本她以为是汗阿玛笨，看不出她拙劣的演技，后来她跟汗阿玛一起，才知道不是汗阿玛蠢笨，而是从汗阿玛的角度去看，真的是有人在欺负她。 虽然她刚才跟贤妃保持着一定得距离，但贤妃摔倒的太巧。乌晶晶表示她还是很怕的。 顺治搂着她，“混说什么，汗阿玛眼睛又没瞎，她是自己摔倒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贤妃你也是，当初那事儿明明是佳佳的错，你怎能偏袒佳佳把事情怪在晶晶头上？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是非不分小心眼了？” 董宛宛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皇上说的什么话，她说什么、什么时候怪晶晶了？不过是长公主上下嘴皮子一碰，皇上就给她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她冤不冤？ 再则，她虽不清楚自己摔倒是怎么回事，也没打算把这件事栽赃在长公主身上。毕竟是皇上偏袒宠爱的公主，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成功。 若成功了还好说，若不成功，惹了皇上厌弃岂不糟糕？ 可现在，受伤的是她，她还没说什么呢，就被皇上给定上了罪。 董宛宛终于体会了一把那些被她坑的妃嫔是什么滋味。 这还不算，仗着皇上看不见，乌晶晶还冲着她做了个鬼脸。 董宛宛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宛宛，”顺治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发现她晕了很是着急。 乌晶晶‘善解人意’：“汗阿玛，贤妃娘娘似乎并不喜欢我，你好好照顾娘娘，我先回坤宁宫了。” 走出乾清宫的大门，孔四贞没忍住轻轻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小滑头。” 贤妃怎么晕过去的她不清楚，但长公主最后一句话明显再给贤妃上眼药。 乌晶晶吐吐舌头，轻哼：“是她先这样对我的，还有四贞姑姑。” 没错，小金乌从不主动害人，若是有谁想要对它们不好，她也是不会客气的。 孔四贞心里一暖，她蹲下身体与乌晶晶直视，“我没有说你做的不对，只是你还小，我是担心你。” 她虽没在皇宫里生活过，后院的争斗也算见过一些，于人心上也了解一二。那位贤妃娘娘看着就是心思深沉的，长公主跟她对上难免吃亏。 乌晶晶摇晃着小脑袋，得意洋洋，“四贞姑姑少瞧不起人，我可是很厉害的。” 她可是只聪明的小金乌，聪明的金乌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那个贤妃虽然厉害，但她有汗阿玛啊。 汗额娘说了，这天下汗阿玛最大，别人的话不重要，只要汗阿玛相信她就好。 她就是知道汗阿玛会站在她这边才会那样的。 孔四贞好脾气道：“是是是，公主殿下最聪明了。” 小小的人尾巴都要翘上天。这骄傲的小模样，别说还挺可爱。 第31章 第 31 章 “公子,公子，” 漆黑的夜，一小厮打扮的人鬼头鬼脑的出现在定南王府的地下监牢里。在他的前面，简陋的牢房里蜷缩着一个头发乱糟糟、浑身血渍脏兮兮的人影。 听到他的声音,人影瑟缩了一下,并未出声。 小厮也不恼,他谨慎的左右看看,发现四周无人,则快速的说道：“里面可是定南王世子？小的是缐国安缐将军的部下，是特意前来救您的。时间紧迫，还请世子赶紧跟小的走吧。” 这回里面的人影终于有了动静，他抬起头,在月光的照应下居然是张稚嫩的脸庞,初步估计眼前的人不会超过十五岁。 人影并未开口,肿胀的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人,随后便发现这人他不认识。 略作犹豫，他慢慢站起来,走到牢房门口。 外面的人赶紧把牢房门打开,他搀扶着少年，“世子,咱们快走。” 人影嘲讽一笑，世子？他定南王府百十余口全部被李定国所杀,如今整个定南王府怕是只余他一人苟活，不过是个丧家之犬，哪里还是什么世子。 眼前的少年并不是别人，而是定南王孔有德的独子孔延训。 李定国袭击广西后，孔延训跟着保姆乔装打扮出城,最后还是被李定国给抓住了。 李定国深恨孔有德降清，不但把孔家上下百十余口虐杀，抓住孔延训后也没少用刑。孔延训身上新伤旧伤不计其数，浑身血渍斑斑。 这样的他与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也亏得来人能认出他来。 孔有德被囚禁有一年之久，这一年不是没有人前来救他，只是那些人都被李定国埋伏斩杀了。他孔延训就像是个诱饵，诱导着父亲旧部慢慢走进陷阱。 就像刚才，他之所以犹豫就是不想连累眼前之人。 若是刚刚被抓的时候，他还想活命，此时他早就认命了。 李定国是不会放过他的，他早晚都要死，既如此何必连累别人呢？ 后来他又想到李定国心狠手辣，向来是‘宁杀错勿放过’，就算自己不跟着走，这人若是被发现怕也是逃不掉的。 或许还会因为自己的耽搁反而更加危险。 孔延训受了一年的酷刑，吃不好睡不好，身体也没什么力气，他全部的重量都靠在小厮的身上。那小厮半搂着他，快速的往外走。 或许事先踩过点，小厮拐的一点犹豫都没有。很快两人就出了定南王府。 王府后门偏僻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马车，车上的人看到他们跳下来打开车门。两人一起把孔延训放入马车，随后快速的离开。 小厮：“世子车上有换洗的衣裳和药，您先凑合着，等安全了我们在带您去看军医。” 小声的说了声谢谢，孔延训掀开车门往后看去，看着马车越来越远把定南王府抛在身后，他最终还是放下窗帘。 定南王府？自父王过世的那一刻就不存在了，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你们可有四贞的消息？”暂时安全了，孔延训开始关心起妹妹来。这也是他跟这群人出来的一个原因。 每次‘获救’他都要问一问妹妹。 他都过的这么艰难，妹妹的处境可想而知。他最怕的是妹妹也被抓，也有跟他一样的遭遇。 小厮头也不回，“世子放心，一年前缐将军已经找到郡主了，算算时间，郡主应该在缐将军的护送下送王爷的灵柩入京了。” 孔延训被抓，他们要打听他被关押的地方，制定营救计划，这是比较费时间的。孔四贞不同，她是在外面被缐国安的人发现的，然后就被带到缐国安面前。 得知小妹没事，孔延训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京城是大清的国都，入了国都妹妹的命就有了保证。大清刚刚入关，正是需要稳定军心的时候，就算是为了这个，皇帝也不会亏待妹妹。 如今的广西还在李定国的手里，特别是城门都是李定国的人。他们并未带着孔延训往城门的方向走，而是拐入一个偏僻的小院。 小院里也有人把守，看到他们快速的迎了过来。把孔延训迎入小院，他们还警惕的四处看看，防止有人跟踪。 见孔延训欲言又止，小厮笑道：“世子您身上有伤，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咱们就离开。” 孔延训摇头，“我没事还能撑得住，李定国对我查的紧，这会儿怕是已经发现我不见了，咱们最好马上离开。” 他是定南王世子，抓住他就等于是抓住定南王部下的咽喉，李定国是不会允许他出任何差错的。 他细算过，差不多每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有巡逻的人经过。 如今距离他逃出来已过了两盏茶，李定国的人必定在城内搜查呢。他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也不知这个小院还能安全多久。他只知道他们必须快速离开。 小厮：“世子放心，我们都安排好了，等一会儿就能出城。” 天黑城门关闭，他们这个时候出城无疑是惹人怀疑的，因此需要有完美的计划。 得知他们早就有了计划，孔延训便没有多问，他知道自己不如他们作战经验丰富，此时他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休息，争取少拖后腿。 也不知过了多久，孔延训被叫醒，乔装打扮一番，他跟着众人往城门口赶。 抬头看看天色，应该是寅时左右，还不到城门开放的时候。 但等他们到城门的时候，不但城门大开，城门口还闹哄哄的。 出了城门，孔延训脑子还是懵的。 这就出来了？ 囚禁了他一年的枷锁，他终于摆脱了。 孔延训忍不住伏在腿上失声痛哭。 多少次，多少人来救过他，可是他们有的连定南王府大门都没走出去，有的死在了城门口。这还是第一次他被平安的带出城门。 当然，出了城门不代表一定安全。 接下来的逃亡仍旧惊险。 孔延训咬牙跟着这群人逃了两天，眼睁睁看着他们从百人减员到现在的十几人。 哪怕十不存一，这群人仍咬牙带着他，不曾说过一句放弃。 孔延训能怎么办？他只能咬牙跟着。 他不是没想过让他们丢下他自己走，想想那些路上牺牲的人，还有伤痕累累、前仆后继前来救他的，他说不出口。 总觉得他这般说了，就是否定了之前那些人牺牲的意义，将来也会带来更多的牺牲。 又逃了一日，眼看着对方就要搜到他们躲藏的地方，孔延训终究还是没忍住，“你们逃吧，回去告诉你们将军，就说孔家感谢他所做的一切。但是没必要了，没必要为了我一个人，牺牲那么多将士的性命。” 他孔延训真没那么重要。 之前救他的小厮一直都在，他咬牙给自己包扎好伤口，喘息着说道：“世子说什么话，王爷没了，您就是我们的主子，哪怕只剩下一人，我们也不会放弃的。”他笑着看向天空，“再说了，李定国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我们多杀一个也算是给兄弟们报仇了。” 或许有人觉得不值，但他们觉得死得其所就行了。 说完，他就要站起来继续战斗。 此时，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鹰啼，紧接着就听见有人惊呼：“好大的鹰啊。是海东青，是传说中的海东青。” 孔延训等人疑惑，广西又不是盛京，怎么会有海东青呢？ 有人迟疑道：“我听说海东青是满洲的神鸟，你们说会不会是援兵来了？”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广西虽然偶尔也会有一只雄鹰高飞，但从未听说过有海东青。所有人都知道，也只有大清的旧都盛京盛产这种神鸟。 小厮：“先不管这些，那几只海东青明显是冲着那帮人来的，趁着他们要对付鸟，咱们快走。” 说完他们就相互搀扶着往外跑。 跑了没一会儿，他就听见一声清脆的，“找到啦，人在这里。” 众人一惊，然后就看见一只鹦鹉在他们头顶上飞旋。 身上的箭早就射完了，小厮想也没想就要把手里的剑甩出去。 阿彩一边展翅高飞，一边高声尖叫，“杀鸟啦，杀鸟啦。” 小厮的面色不太好看，“好聪明的鸟，这只鸟明显是有人豢养的，不知道是不是李定国，咱们得赶紧走。” 很明显这只鸟就是伺候，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闻讯赶来。 好不容易找到人，阿彩可不会轻易让他们逃跑，它一边在高空飞舞一边扯着嗓子喊，给人指路。 “要跑了，蠢货，蠢货。”眼看着人要跑出他们的搜索圈，济度还没到，阿彩气得破口大骂。 真是蠢啊，几个人都找不到。要不是小神女，它才不要跟这个蠢蛋在一起呢。 蠢蛋，蠢蛋，回头它就跟小神女说。 还没有一只鸟聪明的大蠢蛋。 林子里，济度带着人跑出来，他抬头看向天空，“你个蠢鸟别嚎了，再叫信不信我给你一箭。” 真以为自己愿意带着它，若不是女儿坚持，谁愿意带这种聒噪的玩意儿。 训斥完阿彩，济度对着那边戒备的几人道：“吾乃大清简亲王济度，对面可是定南王世子孔延训？” 来之前济度有看过孔延训的画像，不过经过一年的折磨，此时的孔延训跟画像上有很大的不同。济度有些不确定对面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简亲王？ 孔延训有些激动，真的是朝廷来了。 他站出来，“我就是孔延训，见过王爷。”其他人纷纷行礼。 济度摆摆手，“此地不安全一些虚礼就免了。”看出对面的人都伤得不轻，他挥挥手让手下过去把受伤的人都搀扶起来。 济度抬头，“蠢鸟，走了。” 阿彩：“蠢蛋，济度大蠢蛋。”居然敢喊她鹦鹉王蠢鸟，好大的狗胆。 得知朝廷没有放弃他，还派了王爷来救他，孔延训的心终于放下来。他也看了一眼头顶的鹦鹉，“这是王爷养的鹦鹉？当真是、是与众不同。” 鹦鹉会说话不稀奇，这只鸟还能帮着找人，智慧肯定不低。 孔延训知道，刚才若不是这只鹦鹉，简亲王肯定没那么快找到他们，到那时说不定他们还会落在李定国的手里。 谁知济度与阿彩同时翻了个白眼，“谁要养这种蠢鸟？（小子你什么眼神，就他那蠢样也配做我的主人？）” 阿彩跟着济度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这种话它不是第一次听，但还是好气。 它的主人必须是小神女那样的，济度算哪根葱？ 济度身边的人偷笑几声，他解释：“这是长公主的鹦鹉，名唤阿彩。它很聪明，王爷出征的时候长公主就把它派来，给王爷充当个信使。”当然，必要的时候也会被他家王爷拉来充当伺候也就是了。 用他们王爷的话说，这是废物利用，他家王爷最热衷压榨长公主的几个宠物。 居然是长公主的鸟。 长公主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之前他跟父王觉得这就是清廷在造势，故意为之。现在连她身边的鹦鹉都如此聪慧，看来长公主也必定是有不同之处。 还未走出树林，就见上空飞来几只大鸟，又是那人道：“不用紧张，那是长公主的海东青。” 海东青是神鸟，这次济度出征，乌晶晶摆脱几只海东青跟着一起过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如神助，大清一改之前的颓势，小赢了几场。 不过这几只鸟高傲的很，除了王爷的话偶尔听一听，其他人谁都不理。 有这几只海东青在空中引路，接下来的路程十分顺利。 找到了人，济度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直接把人带回大本营。 “世子先在这养伤，过几日咱们就回京。” 出来一年，济度很想念女儿，厦门夺回，郑成功已经去了台湾，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接下来怎么建设、安抚百姓就不是他的指责。 事实上他早就往京城送了信，若不是要找孔延训，这会儿他都离开厦门。 如今人找到了，孔延训却受伤不轻。既然已经耽搁了时日，他也不在乎多这一两日了。 第32章 第 32 章（错字） 春三月,大地春回草长莺飞，一派盎然的生机勃勃的景色。 德胜门外议政大臣哈什屯、安郡王岳乐与诸位大臣并一众身穿铠甲的将士目视前方。 两日前，简亲王济度飞鹦传书,今日就能抵达京城。顺治帝大喜,当即便命令哈什屯与岳乐出城迎接。 哈什屯乃议政大臣代表的是文武百官，岳乐则代表爱新觉罗一族。 济度打了胜仗凯旋而归,这种规格待遇说不上最高,也属于顶级了。 除此，两人旁边不远处还有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周围全部是一等的带刀侍卫。但看这架势,就知道里面坐着的人身份不低。 乌晶晶怀里抱着‘凯旋’而归的五彩鹦鹉阿彩,她双眼直视前方,胖乎乎的小手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鹦鹉的羽毛。 “阿彩，一年多不见,你肥了。再这样下去,我都抱不动你了。” 阿彩与阿玛关系不睦,原以为它跟着阿玛会吃很多苦，哪里想到它居然比离开的时候变胖了。 她就说嘛，阿玛看着玩世不恭实际上还是很靠谱的。 阿彩不高兴的动了动,小神女什么眼神，它被济度苛待饿的两眼昏花，瘦的皮包骨了，怎么会胖？ 济度那个不要脸的，逮着鹦鹉不当鸟使唤，从京城到厦门不远万里，它速度飞快、日夜兼程一个来回也需要三天时间门。 济度这个瘪犊子，拿鸟不当鸟,都不让它休息，一个月她能飞七八次。 它胖？它没被济度弄死就不错了，又怎么会胖？ 再说了，金刚鹦鹉本就属于大型鹦鹉，体形修长，以小神女如今的样子本来也抱不动它。 孔四贞惊讶的看向阿彩，“公主，你这只鹦鹉好聪明啊。” 她出身定南王府，自小过的也是富裕的生活，像金刚鹦鹉尽管珍贵也是见过的。但她从未见过如此精明的鹦鹉。 就在刚才长公主说它胖的时候，孔四贞居然看到这只鹦鹉翻白眼。显然这只鹦鹉是听懂了长公主的话，用白眼来进行反驳。 会学舌的鹦鹉很常见，能跟人对话的鹦鹉就比较稀奇了。这只鹦鹉不但能跟人进行简单的对话，还会思考。听它跟长公主一唱一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俩孩子在闲聊。 阿彩把头扭到一边，用行动表示‘算你有眼光’。 留在皇宫的这几鸟都是鸟中之王，傲气的很，平日里也就跟乌晶晶说话最多，其他人包括皇帝在内，想要跟它说话，都是看它的心情。 它跟孔四贞不熟悉，能给个反应已经是难得。 乌晶晶与有荣焉，她骄傲的挺着小胸膛，“四贞姑姑也觉得它聪明吧？不过，阿彩可不是我养的哦。” 她可没说谎。没来皇宫之前阿彩都是自给自足，来了皇宫它也从未让乌晶晶担心过。皇宫里有专门照顾它们的小太监，有时候它们会吃小太监专门提供的食物，有时候会自己飞出去找吃的。 在别人眼里这些鸟就是长公主的宠物，但乌晶晶从未把它们当成宠物，她是把它们当成朋友的。 既然是朋友，自己又没出过力，当然不存在养一说。 阿彩：“晶晶养，晶晶养。” 能被小神女养，那是它天大的福气，它高兴还来不及呢。 乌晶晶有些无奈，她也不与阿彩争辩，只道：“都半个时辰了，阿玛他们怎么还没到。” 有阿彩充当传信兵，乌晶晶出门的时间门要比哈什屯晚上很多，她是掐着点出来的。不过这都等了大半个时辰按说阿玛应该到了才对。 别看济度在京城的时候，乌晶晶看似与他不亲近，有时候还会捉弄他。实际上，济度走的这一年半乌晶晶还是很担心他的。今日也是她去求了皇上，出宫来接人。 孔四贞扯了扯嘴角，“公主别着急，许是有什么事儿路上耽搁了一会儿。不是说简亲王跟大军一起么，那么多人出行，时间门上有些误差也在所难免。” 若说着急，孔四贞一点也不比长公主少，她已经知道了，她的亲哥哥还活着，哥哥被救了出来，就跟在简亲王的大军中。 刚才的话，与其说是在安慰长公主，不如说她是说给自己听得。 马车里，乌晶晶在与孔四贞说济度；马车外，岳乐与哈什屯同样如此。 哈什屯：“听闻简亲王打的郑氏军队抱头鼠窜，哈哈，不愧是郑亲王之后，大清有像简亲王这样的人才，实乃我大清之福。” 哈什屯以为简亲王福晋是岳乐的亲外甥女，如今简亲王打了胜仗，安郡王应该是高兴的。两人平日里也不是多熟悉，不说话干等着也有些尴尬，简亲王是个好话题。 哪知岳乐只是看了他一眼，眼里并无多少惊喜。 “不过是借着神鹰之便。” 济度能有多大本事？若非有神鹰在空中传递消息、牵制敌人，他能打赢郑氏军队？岳乐是不相信的。 他比济度年长，自认打仗的能力也强于济度。济度都能轻松打赢郑氏，他觉得自己也可以。 “安郡王这满身的酸味，我都闻到了，要我说您大可不必如此，能驱使神鹰也是一种本事。您若是真要怨，就怨您福晋没给您生个有本事女儿呗。”勒度说着还拿手扇了扇风，好似真的有一股味道似的。 嫉妒就嫉妒，还好意思说什么‘不过是借着神鹰之便’。你倒是想饥饿‘神鹰之便’，那也得神鹰愿意让你借啊。 勒度，简亲王济度同父异母的弟弟。去年十二月他出了点意外整个人差点没了，是路过的乌晶晶带着神鹰救了他。自那以后本就喜欢乌晶晶的他就成了乌晶晶跟神鹰的脑残粉。但凡谁敢说神鹰跟乌晶晶一句不好的，他能怼的对方妈不认。 特别是岳乐，整个郑亲王府的人就没有不讨厌他的。 他们郑亲王府又不是没人，真不明白皇上为何要把岳乐派来。 岳乐满脸阴沉，“勒度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他福晋没生个有本事的女儿？这跟他福晋有什么关系。哪怕岳乐跟他福晋没什么感情，此时听到这话也满心不悦。 哈什屯头疼，不过是很寻常恭维的话，他不明白这两位怎么吵起来。 他伸手拉了拉勒度，劝道：“安郡王、贝子爷您二位别吵吵，长公主就在那边马车里呢，您也不希望她听到这番话吧？” 要他说这也不能怪人家勒度，安郡王那话也不对，简亲王打了胜仗朝廷正高兴呢，他怎么能说别人‘借了神鹰之便’。那可是神鹰，真以为谁都能‘借神鹰之便’？ 当然，勒贝子也有不对的地方，安郡王话不对，他也不该扯上人家郡王福晋。 听他家福晋说，安郡王福晋身体越发不好，怕是撑不过今年了，对一个将死之人还是嘴下留德的好。 勒度看了马车一眼，冷哼一声，“哈大人是国之栋梁，我给哈大人面子。我们郑亲王府是明事理的人，不像某些人蛮横无理，只会无能狂怒。” 岳乐看向他，“你说谁无能？本王打仗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家遛鸟呢。”岳乐比勒度大了整整十六岁，他十六岁上了战场，顺治三年更是跟肃亲王豪格一起斩杀了大西王张献忠，被众人熟知一时风头无两。 顺治三年，勒度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就是现在勒度也没去过战场，岳乐这样打过大胜仗的当然有资格看不起他。 勒度脸黑，谁遛鸟，你才在家遛鸟呢，你全家都在家遛鸟。 看了马车一眼，勒度压低声音，“既然安郡王那么有本事，这次收复厦门，您老怎么没请旨前往啊？” 他可是听说了，皇上曾在朝堂问过谁愿前往，当时岳乐可没吭声。 说白了，不过是怕了郑氏，担心自己打败仗而已。如今见了他二哥打赢郑氏又开始嘚瑟起来。什么玩意儿？ 岳乐被噎了个正着。实际上他是有想过要去战场的，大丈夫驰骋沙场，这曾经也是岳乐的梦想。只是他把这事儿跟贤妃一说，就被贤妃拒绝了。 也不能说拒绝，董宛宛只用忧郁哀伤的眼神看着他。 董宛宛说郑氏厉害，朝中无人能抗衡，这场仗注定是要以失败告终的。他是大清王爷，若是去了前线被郑氏知道，肯定会集中火力对付他，她不想他受伤。 一句话，迷得岳乐不知东南西北，连写好的请战折子都给烧了。 济度比他年轻，经历的战事比他少，如今见济度轻易赢了郑氏，他又开始后悔。 甚至在他心里都涌现一种：‘宛宛到底是女子，一切都不过是道听途说。虽说她是为了自己好，胆子也委实小了些，’这样矛盾的想法来。 他倒也不是责怪董宛宛，只是觉得董宛宛见识少，日后这种大事还是不应该听她的。 勒度以为自己说话声音小那边是听不见的，他不知乌晶晶作为金乌天生耳朵就比常人灵敏，两人之间门的争吵她一句不落全部听见了。 抖了抖怀里的鹦鹉，乌晶晶道：“阿彩，瞧见那边领头那个万人嫌了么，他跟宫里的贤妃是一伙的，刚才他居然说你是蠢鸟，说这次打仗胜利跟你没关系，汗阿玛不应该给你奖励。你说气不气人？” 阿彩来回奔波传信虽没在战场上杀一兵一卒，功劳也是不可磨灭的。它回来后，皇上与太后还专门奖赏了它。如今听到有人说它是蠢鸟，还说打仗跟它没关系，阿彩当即就怒了。 “那个蠢货给我出来，蠢货、蠢货。”它一边骂着一边扑腾着翅膀想要往外面飞。 它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敢说它，看它阿彩的嘴巴不啄死他。 乌晶晶用力抓住它的翅膀，“骂几句不痛不痒多没意思。要我说不如等会儿在大军面前弄他满头鸟屎，让他丢人的好。” 骂两句过不几日就忘了，还是弄他满头鸟屎的好，这个绝对终身难忘。看看贤妃如今见到阿彩那都是掉头就走的。 阿彩安静下来，它叫嚷着：“喝凉水，吃点心。” 喝凉水可以拉肚子，多吃点点心等会儿才能拉得出来。 两只很快达成共识，乌晶晶喂了它好几块点心和温水，就等着阿彩待会儿大发神威。 她虽说算计阿彩教训岳乐，可没打算拿阿彩的健康开玩笑。拉肚子是很难受的，为了个岳乐犯不着。 孔四贞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她心里默默为安郡王点了根蜡烛。不用说这位安郡王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得罪了长公主，以至于长公主要用这样的方法教训他。 吃东西的时候时间门总是过得很快，乌晶晶不过刚喝完两盏热茶，济度的大军就到了。 都不用人吩咐，她抱着阿彩推开车门就跳下马车。 乌晶晶冲着远处跑去，一边跑嘴里还喊着“阿玛”。 济度扭头对旁边的孔延训道：“都说近乡情怯，这才到城门口，本王居然幻听，听见了我女儿的声音。我跟你说我这个女儿……” 提起乌晶晶，济度就有说不完的话，他这一路跟孔延训说话，三句话就能转到乌晶晶身上，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眼见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孔延训不得不抬手指着前面，“王爷，我想这回您应该没有幻听，您瞧前面。”前面隐隐约约有个孩子再往这边跑。 孔延训没见过长公主，只知道那是个孩子。而眼前恰好出现一位，他怀疑正是那被简亲王念叨了无数遍的人。 济度愣了一下，随后快速翻身下马。 “晶晶，我的乖女儿，可想死阿玛了。”他跑到乌晶晶面前，刚要把人抱起来，就被一只俯冲而下的海东青掀翻在地。海东青瞬间门代替了他的位置，用一双羽翼把乌晶晶遮了个严实。 济度：…… 济度被弄了个灰头土脸。 孔延训：)) 济度救了他，他没好意思笑，但济度在他心中高大的形象瞬间门破灭了。 孔延训在心中默默说了句对不起，他不应该这么对待救命恩人，但真的太幻灭。 从地上爬起来，济度抹了一把脸，咬牙怒吼：“秋黄，” 女儿爱干净，如今他满身泥土怎么抱女儿？就算女儿不嫌弃他，他也怕把白嫩嫩的女儿弄脏了。 扎着小揪揪的脑袋从海东青的翅膀里露出来，乌晶晶喊了声：“阿玛。” 一句话把济度的怒气浇灭，济度露出个傻笑，应了声。 两人之后，勒度与孔四贞也赶了过来，孔四贞看着分别三年多的哥哥泪流满面。 真好，哥哥还活着。她又有亲人了。 虽然宫里的人都对她很好，她也想过要把他们当做亲人。但孔延训在她心里跟别人终究是不同的，有孔延训在，她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上了岸，有了稳定的住所，不在随风漂泊。 勒度则是看着他哥倒霉不怀好意的笑了。 孔延训走上前，哽咽道：“三年不见，贞贞都成大姑娘了。” 三年时间门对孔延训来说太久、太久，久到他印象里精致的娃娃都长成了大人。 孔四贞同样嘴唇颤抖，她道：“哥，你这三年去了哪儿，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缐国安找到她的时候，她就问过大哥的情况，可缐国安也没有大哥的消息。若非当时情况紧急，缐国安又找回了她父母的遗体，她说什么都会留下跟着一起寻找大哥。 孔延训笑道：“我能吃什么苦，你看我是不是比分开的时候胖了？” 孔延训只比妹妹年长一岁，却很有担当。他不想妹妹担心，一路上都很配合的休养锻炼身体。如今他面色红润犹如谦谦君子，谁能想到半年前这还是个骨瘦如柴每日都要经历酷刑的人。 哈什屯也带人走了过来，“简亲王，定南王世子，诸位一路辛苦，皇上命我等前来接诸位入京。长公主殿下与孔格格也等了很长时间门，现在日头大，诸位不如回宫之后在叙旧？” 济度抬头看了看太阳，他自己没感觉，女儿头上确实有些汗珠。那还等什么，他当即催促道：“走走走，赶紧的。马车呢，勒度你怎么回事儿，怎么不知道给晶晶弄辆马车？”别人跟晶晶没关系，你可是晶晶的亲三叔，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乌晶晶：“不关三叔的事儿，我跟四贞姑姑是有坐马车的，是我自己跑下来的。” 济度瞬间门感动的眼泪汪汪。 他女儿为什么跑下来，肯定是因为看见他这个阿玛啊。女儿这是想他了。 济度：“乖女儿，阿玛这次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等会儿就让人送坤宁宫去。阿玛还给你寻了好几个厨子，今儿你就跟阿玛回府，让他们做些拿手菜给你吃。” 东西可以随便送进宫，厨子可不行，这些人只能安置在简亲王府。 大概是刚才在勒度那边受了气，看到济度这般岳乐还是没管住嘴，“简亲王真是好兴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去郊游呢？”打仗是件严肃的事情，他居然还有闲心弄什么厨子。 岳乐话刚说出口，阿彩忽然飞到他头顶，爪子在他头上使劲儿抓了好几下，“我挠死你个没本事就知道酸别人的酸鸡儿。” 用爪子挠还不解气，阿彩酝酿很久的大招终于派上了用场。它转过身屁股对着岳乐蹭亮的脑门来了好几坨。 第33章 第 33 章 大概是岳乐的脑门太光滑,这一下从脑袋直接滑落到他脸上。 真兜头盖脸。 岳乐：…… yue 济度吹了个口哨，直言：“阿彩干得漂亮。某人的嘴巴不会说话，正好给他洗洗。” 这傻鸟总算做了件对的事儿。就是可惜没落在他嘴巴里,岳乐这臭嘴就应该尝尝它的味道。 所有人都看傻眼,以至于没人反应过来应该给岳乐找个帕子、弄点水擦擦脸。 直到岳乐干呕出声，大家才回神。 阿彩见好就收，几爪子把岳乐的头发弄乱就飞回乌晶晶身边站好。 乌晶晶伸手摸摸它的脑袋,她什么都没说,笑盈盈的脸就能说明一切。 可见她对阿彩刚才的作为是满意的。 收拾好自己岳乐怒气冲冲向着乌晶晶……身后的阿彩而来，济度与勒度直接挡在乌晶晶面前,济度的手甚至已经按在身侧的长剑剑柄上。他收敛微笑,满身煞气的看向岳乐,“怎么着，想要干架？” 当着他的面想打他女儿，岳乐当他是死的不成？ 岳乐咬牙,“济度你给本王滚开,” 众目睽睽,被一只鸟弄了一身,再好的涵养也绷不住，更何况岳乐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 济度不甘示弱，“岳乐,你胆肥了啊,居然敢在我这个和硕亲王面前自称本王？”还敢让他滚,谁给岳乐的胆子？“你信不信,本王一声令下，今儿就让你埋尸郊外。” 话音刚落，跟随着济度从战场回来的几位副将真的把岳乐围了起来。 岳乐刚才的话他们都听见了,他们在外头打生打死，死了多少兄弟才取的最终的胜利，安郡王倒好，一句话就磨灭了他们的功劳。 泥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眼见战争一触即发，哈什屯赶紧出来打圆场，“王爷，王爷，安郡王他脑子不清楚，您别跟他一般见识。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咱们呢，咱们还是早点入宫吧。王爷这一路着实辛苦，还有诸位将士，皇上啊心里都记着呢。”打了胜仗是事实，不是谁几句话就能磨灭的。 哈什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岳乐这欠扁的样子、说话的语气确实恼人，别说济度，他都手痒痒的想要揍人。 可岳乐到底是宗亲，又是正蓝旗的小旗主，真当众被镶蓝旗的人揍了，正蓝旗岳乐的手下必定不满。到时候万一引起两蓝旗的争斗就麻烦了。 济度挥挥手，重重的哼了一声，“今儿我就给哈大人这个面子，但若有人不识趣，那就怪不着本王了。” 别说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随便换个简亲王府、郑亲王府的谁，他都会站出来。如果他无动于衷别人怎么看他这一脉？真以为随便个阿猫阿狗就能欺负呢。 济度松口，哈什屯又去看岳乐，“安郡王？”他冲着岳乐眨眨眼，示意岳乐赶紧顺着台阶下来。 岳乐若是真听了，那也就不是他。他深呼吸，锐利的目光仍旧盯着乌晶晶的方向。 “把那只死鸟给我交出来。” 原来他要动的不是长公主，而是乌晶晶身后的五彩鹦鹉。 乌晶晶张开双臂尽量把阿彩遮挡严实。济度跟勒度脚步都没动一下，意思明明白白。 哈什屯有些头疼，他无奈道：“安郡王，您莫不是忘了皇上要册封彩大人的事儿？” 阿彩虽然是只鹦鹉，这次却充当了两地的信使，因为阿彩飞行速度快，两边得以及时传递消息，补充作战计划。 如今所有朝臣都知道了，阿彩并不是普通的鹦鹉，它会思考，智字，但看文字是很难对战况进行全面了解的。因此，才会有传信兵之说。 而阿彩在这次事件中很好的代替了传信兵的职责。它不但送来了信件，还能跟大家进行简单的交流。 不要小瞧这简短的交流。 若非有阿彩从中传信，简亲王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取得胜利。 还有那几只海东青，这都是在战场上立下功劳的。 有功就赏，哪怕对方是只鸟。 所以，简亲王没回京之前皇上就言明要给阿彩和几只海东青册封爵位。 有了官职、爵位这就不是岳乐想打杀就能打杀的。 再者说，如今前朝余党还在，大清与前朝的战争并未停止，保不齐什么时候自己就得上战场。哈什屯还想到时候请阿彩帮忙传信呢，自然要站在阿彩这边。 勒度阴阳怪气，“堂兄，何必呢，您可是堂堂亲王，跟一只鸟过不去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堂兄，做人呢，要大气。你看之前贤妃娘娘不也被阿彩弄了满头屎，贤妃都没对着阿彩喊打喊杀。你是她哥哥，兄妹俩要齐心。” 哥哥俩字被勒度在嘴里打着卷吐出来，嘲讽意味十足。 岳乐又不是没有亲姐妹，他对贤妃这个干的，比对所有亲姐妹加起来都要好。 这才是大家看不上的地方。 勒度不提屎这个字还好，提起这个字，岳乐就想起刚才一路下滑滴到鼻子上热乎乎的东西。 呕，他控制不住又开始了。 济度对着阿彩使了个眼色，阿彩给了他个白眼，扭着屁股。 它才不怕呢，明明是这个坏人先惹事的，阿彩大人教训他是应该。它才不会被吓得逃跑。 阿彩不但没按照济度的意思跑，还从乌晶晶身后钻出来，骄傲的挺起胸膛。 孔延训与孔四贞站在一起，两人目光相对仿佛有许多话要说。济度开口：“世子与郡主分别许久，想必有很多话要说，不如就与郡主同坐一辆马车吧。”紧接着他对乌晶晶招招手，“乖女儿，走，阿玛带你骑大马去。” 他记得周岁的时候蒙古那边送了匹红色小马驹，当时女儿高兴的什么似的。话都说不清楚，每天还‘马马’的，可见女儿十分喜欢骑射。 原本他早就打算好要教导女儿骑马，不想却被皇上派去厦门。 乌晶晶双眼放光，“哦，哦，骑大马喽。” 她早就想学习骑马了，汗阿玛他们一直说她小，怕摔着她，不让她骑。 如今有机会坐在马背上，她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济度伸手准备抱起乌晶晶，再次被旁边的海东青掀翻，海东青走到乌晶晶面前低下头颅。 啾啾，啾啾 快到我的背上来。 马儿跑的再快能有鹰飞得快？今天老大玉爪海东青不在，该它秋黄露脸了。 怕乌晶晶听不懂，海东青还扑腾了下翅膀。 乌晶晶看看高大的战马，又看看海东青。 怎么办？她忽然觉得骑秋黄比骑战马更威风。 乌晶晶低头纠结的咬着手指，两边她都喜欢，选谁好呢？ 正想着，从后面伸出一双手臂直接把她抄在怀里。 “走，三叔带你。” 原来是勒度趁着二哥跟秋黄大眼瞪小眼，从旁边杀了出来。 勒度抱起乌晶晶撒腿就跑。 济度骂了一句，“勒度你个混球敢抢我女儿，你给我等着。” 什么亲弟弟，埋了吧。 秋黄比他还干脆，直接低空飞起，对着勒度的脑袋啄去。它知道这是小神女的亲人，只是啄了他的头发，并没有用力。不然以海东青喙非把勒度的脑袋啄穿不可。 饶是如此，他一点松手的迹象都没有。一手抱着乌晶晶翻身上马，向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孔延训都看呆了，他愣愣的目光对准孔四贞，口中喃喃：“这位阿哥一直都这样么？” 刚才简亲王与安郡王给他的冲击就不小，如今勒度的所作所为再次刷新他的认知。 孔四贞迟疑着摇头，“可能是因为长公主吧。” 她跟勒度都是成年人平时没什么交集，哪怕因着长公主偶尔会见上一面，也只是点头请个安，并不曾交流过。 但她见过其他人在长公主面前是什么模样。 孔延训感慨：“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喜欢长公主。” 孔四贞点头，“公主殿下很好。” 这一点她感触最深。 太后对她颇多关照，皇上对她也很照顾，因为这个惹了不少妃子的眼，那些人虽不敢对她动手，言语上说什么的都有。 有次，她被皇帝的妃子拦住又开始胡言乱语，结果被长公主遇上了。长公主帮她把人赶走不说，还把这事儿告诉了太后。 也不知太后跟那些妃子说了什么，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长公主性子好，长的软软糯糯十分可爱，大家喜欢她是很正常的时候。 孔延训诧异的抬头，随后笑道：“妹妹很喜欢长公主？” 孔四贞并未隐瞒自己的感情，她大方的承认，“是啊，爹娘忽然过世，哥哥下落不明，若非长公主的陪伴，我肯定会浑浑噩噩的。” 孔延训目视远方，“是啊，这回若不是简亲王我也未必”说到这里，他就住了嘴。差点忘了，他明明说过的，不要让妹妹知道他这两年发生的事。 感受到孔四贞狐疑的目光，他赶紧改口：“若非简亲王我也未必能与妹妹在京城相遇。咱们兄妹可是受了人家父女的大恩了。” 孔四贞收回打量的目光，郑重的点头。 孔延训松了口气，幸好妹妹还是跟以前一样好骗。 一行人先去见了顺治，之后孔延训又去拜见太后。 太后对孔家兄妹的态度很好，说起定南王殉国，还湿润了眼眶。 这一举动又引得孔家兄妹眼泪连连。 孔延训：“这段时日多谢太后娘娘、皇上对四贞的照顾，如今臣已经回京，希望太后、皇上能允许臣带妹妹回家。” 孔延训不是笨蛋，妹妹嘴上不说，他也能猜出妹妹这段时间过得不好。他们是异姓王之后，与皇家没有血缘关系，无亲无故的，太后与皇上对她的关照就是双刃剑，流言蜚语必不可少。 他孔家若是没人，妹妹住在宫里也就罢了，如今他回来了，就得给妹妹撑腰。 太后看向孔四贞，“四贞是个好孩子，哀家跟皇后都很喜欢她，特别是长公主，每天‘四贞姑姑长、四贞姑姑短’，若四贞走了，她该难过了。” 自孔四贞扶灵回京的消息传到京城，太后就在考虑对定南王遗孤的安置问题。如今大清并不稳固，若皇上不能妥善的安置定南王后人，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当时他们以为定南王只有独女活了下来，太后以为最好的安抚方式就是把这位孔氏郡主纳入后宫。孔氏女做了皇妃，相信定南王旧部也会归顺皇上。 见到孔四贞后，太后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皇上为何喜欢董宛宛，不就是觉得董宛宛有才学是他的‘知音’么？ 董鄂氏再有才学能比得上家学渊博的孔氏？ 孔四贞长得貌美，性子也是真的婉约，如果她入宫，那才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若孔家全家殉国，太后自然可以全权做主。如今人家的亲哥哥回来了，太后也不好独断。 孔延训沉思片刻道：“多谢太后与皇上对四贞的厚爱，四贞都跟臣说了，生前没能孝顺父母，她想多给父母守两年孝。按照四贞的说法，如今我们还在孝期，住在宫里确实不方便。还请太后。皇上谅解。” 太后虽有心，孔延训坚持她也不勉强，“那好吧，不过哀家记得定南王在京城并无宅院，四贞在宫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也交了几个朋友，不如再让她住些时日，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在出宫，顺便也让她跟朋友道个别。” 孔延训当即站起来，他郑重的行礼，“多谢太后，多谢皇上。” 太后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若再坚持未免有些不识好歹。孔延训打定主意，他明天就出去找房子。 顺治道：“世子客气了。我看世子跟简亲王关系还算不错，一事不烦二主，这段时间世子可以暂时住在简亲王府。”孔四贞可以住在宫里，孔延训一个成年男子就有些不合适了。简亲王府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济度看了孔延训一眼，“如果世子愿意的话，我没意见。” 通过这短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孔延训人还不错，没有世家大族的傲慢，也没有自怨自艾，他是个头脑很清明、懂得审时度势的人。 既如此，济度也不介意多跟他来往。 第34章 第 34 章 大军凯旋而归,当晚顺治便在乾清宫设宴招待众将士，顺便论功行赏。 依照这些人的功劳，或赏赐或加官进爵。 济度作为主将爵位又达到顶峰,皇上便只给了赏赐。 定南王孔有德过世，如今孔有德的儿子平安归来,他当即册封了孔延训为新任定南王。除此，他还赏赐了孔延训一座五进的宅院充当定南王府在京城的住所。 阿彩与几只海东青全部被封为拖沙喇哈番。拖沙喇哈番是满语的称呼,汉语的意思是云骑尉。云骑尉是正五品爵，也是所有功臣封爵的基础。云骑尉之下还有个特殊的恩骑尉。清朝爵位每承袭一次降级一等,像云骑尉在袭一次,就会降级为恩骑尉。 恩骑尉特殊就特殊在这里,它之下不在降级，乃是世袭罔替的爵位。 海东青被信奉为神鸟，它们被封为云骑尉没人说什么,阿彩一只鹦鹉也能被称呼一声‘大人’，某些人心中难免不舒服。 骑都尉达尔呼他就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 “皇上，给一只鸟加官进爵从未有之,还请皇上三思。” 达尔呼他本是一等轻车都尉，在努努力就能晋封男爵的人,因着他女儿纳喇氏,被顺治连降三级成了骑都尉。 骑都尉也就只比云骑尉高一级，以顺治帝对阿彩的重视说不准很快就能升上来。与一只鸟平起平坐，这是达尔呼他不能接受的。 “鹦鹉学舌又不是什么稀奇的,因为这个给她封爵，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他说完还看向四周的大臣以期能拉到同盟，“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阿彩从旁边的柱子上飞下直冲着达尔呼他的脑袋而去，“理儿你个大头鬼。说你个酸劲儿跟岳乐是不是一伙的,居然看不起阿彩大人。” 阿彩对做官不感兴趣，原本它对封爵可有可无。但小神女身边其他几只鸟（海东青）都有，它阿彩若没有，岂不是说它阿彩比不过那几只鸟？ 阿彩可以容忍别人说它，独独不能说它比不过那几只鸟。 它早就打听过了，爵位是有银子拿的，它自己用不着，可以留给小神女。小神女跟它不一样，做什么都需要有银子。 一想到这人想要剥夺自己送给小神女的东西，阿彩更生气了。 济度适时开口：“傻鸟，你总算聪明一回，你爪子底下这个正是岳乐的老丈人。你知道老丈人是什么意思吧？” 难得，在这一刻济度跟阿彩想到了一处。 作为一只鸟阿彩用不着银子，皇上给它的俸禄自然就是他女儿晶晶的。达尔呼他否定阿彩，那就相当于从他女儿口袋里拿银子。 敢拿他女儿的银子，当他是死的？ 阿彩愣了一下，随后叫嚷：“怪不得，我抓，我抓，我抓死你个老不修。” 没有指甲怎么啦，它阿彩多抓几下总能留下点痕迹。 达尔呼他气急，他伸手去抓头上的鸟，阿彩机灵的躲过去，末了还给他留了一坨纪念品。 顺治蹙眉，吴良辅当即说道：“大胆达尔呼他，御前失仪该当何罪？来人，把他叉出去，免得污了贵人们的眼。” 吴良辅是顺治的心腹，他说的话基本上就代表了顺治的意思，当即就有侍卫过来把达尔呼他‘请’了出去。 阿彩也乖觉，侍卫过来的时候它也不闹腾了，它张开翅膀对着顺治拜了拜，“皇上圣明，皇上圣明。”然后一溜烟又飞了回去。 顺治笑着点了点阿彩：“你倒是聪明。”紧接着他又变了脸，“朕册封阿彩，诸位是否都有异议？”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跟着低下头，“奴才（臣等）并无异议。” 他们又不是瞎子，看得出皇上对这只鹦鹉极其喜爱。皇帝的心头好，别说封个云骑尉就是封侯拜相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再则，当今也不是那昏聩顽劣的君主，这只鹦鹉的聪明确实罕见，且它还能帮着办事。 不过一云骑尉，有功就要赏，何必拘泥于它的物种。 并不是所有人都跟达尔呼他一样‘耿直’的。 没人反对，事情就这么定下了，顺治这才发现岳乐居然没来。他咦了一声，“安郡王呢？” 吴良辅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安郡王派人前来告假，说郡王福晋身体不好，他就不过来。”眼珠子一转，他又说道，“不过，奴才听说，今儿去接简亲王的时候，安郡王与阿彩大人发生了争执。安郡王喊打喊杀的，气得阿彩大人那什么他一脸。奴才以为，安郡王想必是觉得丢人，不好意思吧。” 吴良辅是个明白人，阿彩大人是长公主的鸟，他也是长公主的人，那阿彩跟他就是一国的。与阿彩大人作对，那就是他的敌人。对待敌人，他向来是不遗余力，没事儿都能给抹点黑的。 更别说他得到的消息，岳乐嘲讽简亲王给长公主带厨子。 带厨子怎么啦，他觉得完全没有问题啊，出门一趟不给长公主弄点‘特产’那才是有问题吧？ 顺治收敛微笑，他摇头，“这个岳乐，怎的也如此小气起来。”堂堂郡王，跟一只鸟斗气，结果还没赢，他都替岳乐臊得慌。 “算了，不等他。吴良辅，时辰不早了，咱们开席吧。” 皇帝一声令下，文武百官、后妃贵妇全部都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乌晶晶拒绝了顺治同桌而食的邀请去了皇室公主那一桌。 经过顺治这几年的努力，皇室成员终于不再是小猫两三只。 公主这边除了三位养女，还多了三位亲生的公主。 她们分别是：顺治十年十二月，杨庶妃所生皇二女、行四的翠花格格；只比翠花格格小十天的皇三女五格格；庶妃乌苏氏十一年十二月生的皇四女六格格，以及只比六格格小半月笔什赫额捏福晋巴氏生的皇五女。 提一句，这位皇五女与皇三女乃是一母所出，与她们同母的还有早夭的大阿哥牛钮。 皇阿哥这边除了二阿哥福全，还多了个顺治十一年生的三阿哥玄烨。 说来也怪，皇家的这些格格、阿哥都喜欢围着乌晶晶转，小时候还好些，不说走路只能由着奶嬷嬷们。过了一岁后，全都成了乌晶晶的小尾巴，恨不得日日黏在她身边。 看到乌晶晶走过来，四格格从自己的位子上跳下来，“姐姐坐这边。” 大型宴会乌晶晶不是跟着太后就是皇帝，今日还是她头一回跟公主们扎堆用膳，公主这边的桌子旁根本没给她预留位子。 乌晶晶想要坐下，就得有人让出一个位子来。 被四格格抢了先，所其他皇家格格满脸懊恼，包括一岁的六格格与七格格都口齿不清的说着要让乌晶晶坐她们的位子。 福全拦住四格格，“你们这桌人太多了，东西肯定不够吃。姐姐，我们那边就俩人，也有空余的位子，不如跟我们去那边用膳。” 乌晶晶一反常态主要是因为孔四贞。 太后恩赐，孔四贞可以跟皇家格格一起用膳，她担心二格格这个脾气不好的会欺负人。她地位比二格格高，不怕她，四贞姑姑不行，以四贞姑姑的性子，万一被欺负了，也只会往肚子里咽。 乌晶晶护犊子，都是她的人，可不能无缘无故被欺负。 说白了，她坐过来就是给孔四贞撑腰的。 福全的话让她眼前一亮，她当即说道：“四贞姑姑咱们去跟福全坐一起吧。” 皇家阿哥跟公主的菜色是一样的，人少才能吃得饱。 孔四贞有些犹豫，乌晶晶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那边走。 看到乌晶晶过来，福全立刻把上首的位子让了出来，他推了推纹丝不动的玄烨，“三弟，你挪个位子。”他要挨着姐姐坐。 玄烨偷偷看了一眼乌晶晶，乌晶晶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他脸瞬间就红了。 他小声的对福全道：“二哥，我想挨着姐姐坐。”二哥比他大一岁，平时都是二哥霸占姐姐身边的位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挨着姐姐的机会，他不想放弃。 福全是个好脾气的人，若是其他的，他肯定不会跟弟弟争抢。但姐姐…… “三弟，长幼有序，按照规定，你这个位子合该我来坐。” 乌晶晶坐下的时候手里拉着孔四贞，福全知道孔家格格跟他不一样，他不能去抢孔家格格的位子，只能跟自家三弟据理力争。 玄烨鼓起勇气，据理力争，“姐姐说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谁先抢到就是谁的。”说完他还用力的点下头，自己给自己打气。 福全从不知道自家弟弟这般固执，说不通弟弟，那边四格格等人又伸长脖子眼巴巴的看着，福全灵机一动，他从玄烨旁边搬了个凳子过来放在玄烨与乌晶晶中间。 福临看到这一幕笑出声，“福全倒是聪慧。” 知道说不过弟弟，就另辟蹊径来达到自己最终的目的。 在看另外一桌，眼见着亲爱的姐姐没了，五格格扁扁嘴，她走到顺治身边小声问道：“汗阿玛，我能去跟姐姐坐在一起吗？” 五格格的额娘是宫女出身，都说贤妃是皇上最爱的女人，可从生育上看育有三子的巴氏在顺治心中的地位也不低。 额娘受宠，汗阿玛和善，以至于五格格对他并无惧怕，想要什么都会开口询问。 顺治低头看看仰着头一脸孺慕的女儿，又看看那边面含期待的孩子们，“想去就去吧，你们还有谁要去的，都去吧。” 没办法谁让他家晶晶招人喜欢呢，一个个都喜欢粘着晶晶。 汗阿玛发话，四格格最先站起来，她跑到孔四贞下首的位子上坐下。 四格格很清楚，姐姐喜欢这位孔格格，她不能抢，那边的二哥她也抢不过，如此，就剩下孔格格旁边的位子距离姐姐最近。 剩下两个年纪小的格格，还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意思，她们只能扭头去看站在她们身后的奶嬷嬷们，让奶嬷嬷把她们抱过来。 转瞬间，皇家公主这一桌只剩下养在贤妃膝下的大格格与二格格。 大格格抿着唇不说话，二格格气得差点摔筷子，她嘴里嘟囔：“真是晦气，正宗的皇家公主非要围着个冒牌货转。” 大格格：“汗阿玛在呢，你少说两句。她们都走了，咱们也别干坐着了。” 大格格虽也不喜欢乌晶晶，可她知道表面上得维持着一团和气，不然吃亏的是她自己。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带着脑子，二格格甩开她的手，没好气道：“要去你去，我才不要。” 她都知道了，那个可恶的长公主今儿指示她的鹦鹉拉了她阿玛一脸鸟屎，若不是她，阿玛也不会不来参加宴会。 还有她额娘（生母纳喇氏），都是乌晶晶害的，额娘才会病了那么久。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况她还抢了汗阿玛的宠爱，这仇更是结的大大的。她才不要去。 大格格陷入两难，去吧，这边只剩下佳佳自己。她跟佳佳一个养母，说不得别人会在背地里说她没有手足之情。不去吧，只她们俩坐在这，她又觉得尴尬。 她的纠结被福临与太后看在眼里，福临直接道：“那边桌上人够多了，佳佳你们俩就坐在这边别去凑热闹了。” 他也知道单单这俩女儿坐在一张桌子上不太好看，随即又点了几个宗室格格过来以示恩典。这其中就有简亲王府的大格格与二格格。 乌晶晶夸张的拍拍胸脯，“还是汗阿玛英明，我真怕她俩跟过来，不然这顿饭都吃不香甜了。” 她对大格格无感，说不上喜欢也不讨厌。二格格不行，两人就像是天生的死对头，互相看不顺眼。 四格格不高兴的噘着嘴，“汗阿玛也真是，都不管管二姐姐吗？” 二格格这人自视甚高，她嘴里说着‘皇家格格围着冒牌货转’，似乎对四格格等人十分敬重，实际上并不然。 私底下两人遇见，她没少仗着‘姐姐’的身份教训四格格。 四格格嘴上不说心里对她十分看不上。 谁还不是个公主了？除去晶晶姐姐，汗阿玛也很喜欢她的好不好。 她不明白二格格的高傲哪里来的。 乌晶晶悄悄举起手，她对着几人勾勾手指，小声说道：“这题我会，我听吴总管说过，这叫废物利用。汗阿玛说那几个异姓王在觊觎咱们皇家公主，咱们那么乖那么可爱，汗阿玛怎么忍心把咱们嫁给那群人，所以喽” 她冲着二格格那边努努嘴，所以二格格就是她们几个的挡箭牌。 吴三桂等人不提也就罢了，若是有谁想要跟皇家联姻，汗阿玛就会把她们嫁过去。 她摸着下巴，赞叹：“汗阿玛很聪明啊，把她们养的刁蛮任性，等将来谁跟大清不好就嫁到谁家去，让她们霍霍他们。” 孔四贞默默吃着眼前的菜，假装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 这些话是她这个‘异姓王’后人能听的吗？长公主殿下还真敢说。 四格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她是有听说平西王在觊觎晶晶姐姐，平西王家的那个阿哥她也见过不像个好的，那是得换人。 烂锅配烂盖，她看两人就很合适。 福全若有所思，既如此他们日后是不是要对‘二姐姐’好一点？多捧捧她把人养的再不讲理一些。 嗯，最好让汗阿玛教导二姐姐一些手上功夫。一言不合就开打，那才有意思。 乌晶晶不知道福全已经想了这么多，她现在完全进入干饭人的状态。 桌上的菜都是她没吃过的，乌晶晶对此有很大的兴趣。 埋头苦吃没一会儿，吴良辅就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公主，皇上知道您喜欢吃这个，特意让奴才给您送了来。奴才伺候您用膳啊？” 皇上那边暂时用不着他，他就打起了长公主的主意。皇上用膳有讲究的，事不过三，看皇上吃东西哪有长公主好。 每次看长公主用膳，他过后都能多吃一碗。 吴良辅给她送来的是皇上专门让御膳房做的八宝饭、虾滑、酸菜鱼，这几道菜都是乌晶晶爱吃的。皇上以为她今晚还会跟自己一桌，便把菜加到自己那边，如今乌晶晶换了地方，专门给她点的菜也要跟着过来。 阻止了吴良辅想要把菜放在自己跟前的行为，她让吴良辅把几道菜放在大家都够得着的地方。 “都吃啊，很好吃的。”八宝饭、虾滑都适合小孩子吃，鱼的刺事先也都挑干净了。 桌子上都是自己的人，她可不能吃独食。 菜不多，吴良辅担心几个皇子、公主没分寸，他主动站起来给大家分了分。每个人分一点，剩下一小半全部放在乌晶晶面前。“公主，这是您的。” 乌晶晶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不愧是汗阿玛身边的大总管，会来事。 吴良辅满心得意，哎，这宫里也只有自己最了解公主殿下，只有自己伺候公主才最舒服。 可惜他是皇上的奴才，不能日夜陪伴在公主身边。 要不，自己回头去跟皇上商量商量去公主身边当差一段日子？ 乌晶晶可不管吴良辅心中怎么想。确实入吴良辅所说，他很会察言观色伺候人，乌晶晶只要一个眼色，他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乌晶晶吃的痛快，福全等人见她吃的香甜也跟着用了不少，唯有孔四贞不好意思，只略微动了动筷子。 见她吃的不多，乌晶晶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色，“这些姑姑都不喜欢吗？姑姑喜欢吃什么，我让人去御膳房说一声，回头咱们补上。”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加餐不太好，私底下就没那么多计较了。 被个几岁的孩子照顾，孔四贞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摇头，“没有不喜欢，我胃口本来就小，吃的不多。” 吴良辅眼珠子转转，道：“格格不妨试试这道菜——清蒸漓江桂鱼。” 这道菜是简亲王提供的菜谱与食材。广西漓江的桂鱼肉质鲜美，清蒸味道最香，简亲王偶尔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他这次回京特意捉了几条桂鱼带着，就是为了给长公主尝尝。 他想，定南王府在广西，孔格格应该会喜欢这道菜。 孔四贞手抖了抖，努力眨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因为她娘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就是清蒸漓江桂鱼。 小心的夹了一筷子，慢慢咀嚼，良久她点头，“却是正宗的漓江桂鱼，没想到京城居然有漓江桂鱼贩卖。” 如今广西还在打仗，想要从广西运送桂鱼到京城皇宫，肯定不易。 吴良辅摇头，“哪儿啊，这是简亲王此次回京特意带来的，简亲王一共捕捉了五十条鱼，活着来到京城的只有十几条。皇上就让人做了让大家尝尝鲜。” 吴良辅没说，活着的这十几条鱼也焉了吧唧，活不长，不然皇上也不舍得都给做了。他肯定要留着让公主慢慢吃的。 也就是简亲王带来的鱼，又是给公主的，这才能上桌，若是别人送的，没那么容易搬到宴会上来。 听说鱼是她阿玛特意带来的，乌晶晶眼前一亮，她指挥着吴良辅，“吴总管给我来一筷子，我得尝尝阿玛送的东西。”她本来吃的差不多，但为了阿玛的一片心意，肚子也不是不能再挤下去一点。 当然，她同样没忘记招呼大家一起吃。 怕孔四贞又不好意思，她还让奴才给孔四贞夹了好大一筷子。 一筷子鱼下肚，乌晶晶幸福的眯起眼睛，“好吃。” 看着她的样子，同桌几人默默记下了这道菜。 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多弄点这个什么漓江桂鱼给姐姐吃。 孔四贞也小口的吃着，她惋惜道：“鱼确实是漓江的桂鱼没错，我才简亲王肯定是弄了不少漓江水，一路用漓江水养着的。就是做菜的御厨应该是头一次做，火候有点不对。我倒是对这道菜有些研究，若简亲王那边还有桂鱼，倒是可以给公主做来尝尝。” 她娘活着的时候喜欢吃这道菜，平日里也没少亲自下厨做给他们兄妹吃，孔四贞耳濡目染也学了一手。虽然比不上大厨，她自信比御膳房做得好。 第35章 第 35 章 吴良辅快速道：“有,有，有，孔格格您看您什么时候要,奴才让人去准备。” 给长公主的东西怎么能没有？那必须有啊。 吴良辅已经在琢磨怎么去给乌晶晶弄桂鱼了。 乌晶晶疑惑道：“吴总管你刚才不是说阿玛带来的鱼都做了么，怎么还有？”随即她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若是打算派人去广西那就算了吧。”她骄傲的挺起小胸膛，“我是皇家公主,要为皇家做表率，劳民伤财只为享受的事儿，我可不干。” 吴总管虽对她好，但她听太后说他不是好人,收敛钱财、劳民伤财的事儿没少干。 她板着脸看向吴良辅语重心长,“吴总管你可是汗阿玛身边的大总管，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汗阿玛，你跟我一样都不能给皇家抹黑，知道吗？” 吴良辅内心咯噔一下,他谄媚道：“公主说的是，说的是。” 退下后吴良辅偷偷擦擦头上的冷汗，不愧是长公主小小年纪气势非凡，刚刚在长公主的注视下他差点滑跪，把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不由庆幸自己这几年心思都放在怎么讨好长公主身上,干的缺德事儿少了。 长公主发话,吴良辅打定主意日后要谨言慎行,紧跟长公主的步伐。 他就不信了,以他吴良辅的聪明才智，在不劳民伤财的情况下，给公主弄不来个桂鱼。 玄烨看着被姐姐训的头都不敢抬的吴良辅很是惊讶。 姐姐真厉害啊,他长大了也要做像姐姐这样厉害的人。 小心翼翼夹着自己盘子里的鱼送到乌晶晶盘子里，玄烨不好意思道：“姐姐吃，等玄烨长大了给姐姐养鱼吃。” 景仁宫就有池塘，回头他就让人放几条鱼苗养起来。 小家伙小心翼翼、生怕被嫌弃的模样惹得乌晶晶姐爱大发，她也懒得再用筷子，直接就着玄烨的手把鱼肉吃了下去。 “我们玄烨夹得鱼就是好吃，姐姐喜欢。” 一句话，玄烨激动的小脸都红了，他晕晕乎乎、同手同脚的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看到玄烨得了夸奖，其他福全跟其他公主不甘示弱。 福全当即自己动手给乌晶晶剥了只虾。然后用同样单纯可爱的大眼睛，满怀期待的注视着她。 福全跟乌晶晶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若说了解，他自信自己比所有兄弟姐妹都了解乌晶晶，他知道用什么样的眼神最让人招架不住。 乌晶晶又是啊呜一口，“福全也很厉害，都会自己剥虾了。不过下次还是不要自己动手，小心扎到手哦。” 姐姐关心他了，福全幸福的眯起眼睛，“我听姐姐的。”反正不管姐姐说什么，他都会回答听姐姐的，至于下次，下次再说。 福全后面，格格们排起了长队，连最小的两个手里都端着盘子。 开了头，剩下这几个她也都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口。若是不吃谁的，迎接她的就是眼泪攻势。 乌晶晶最受不了的就是一群可爱的小娃娃眼泪汪汪。 打发走最小的七格格，乌晶晶生怕再来一轮，她赶紧说道：“刚才姐姐吃了你们的，现在轮到姐姐喂你们了，都给我坐好。” 一群小萝卜头当即乖乖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着乌晶晶投喂。 乌晶晶瞧瞧桌子上的饭菜，她把虾拿过来亲手剥开，几个大点的一人一只虾；两个才一岁的小格格则是亲手喂了八宝饭，八宝饭软烂适合她们。 顺治指着这边笑道：“汗额娘你看，晶晶把他们照顾的多好。” 太后颔首，她满脸微笑，“是啊，都是好孩子。”都说天家无情，她跟福临见惯了其中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像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就显得十分珍贵。 两人都清楚，造成这个结果的是谁。至于另外那桌，两人全部选择性的忽视了。 两人同住承乾宫，又是同一个养母，按理说关系应该更加亲近才对。可你看现在，大格格都八岁了，还只顾吃自己的，一点关照旁边二格格的意思都没有。二格格呢，这位更霸道。 桌上只有她们两个人，二格格让人把自己爱吃的全部放在自己面前，完全没有问过大格格的意思。 虽说有奴才伺候着，想吃可以让奴才去夹，但这个画面还是让人心底不适。 董鄂氏还真是误人误己。 这俩孩子都是董鄂氏自己抢过去非要抚养的，发现孩子长歪了，太后不是没想过给孩子换个额娘。每当她提起这事儿，董鄂氏就跟被欺负了似的，摇摇欲坠不敢相信，福临知道后就会因为董鄂氏跟她争吵，气得太后心肝都疼了。 二格格也就罢了，安郡王的女儿，他本就跟董鄂氏亲近，歪了也是自找的。大格格那边，她曾找过硕塞两口子，硕塞性格软弱，对此没什么意见，他福晋一听说孩子要交给皇后当场就拒绝了。 理由是琪琪格生性木讷、不懂满语，孩子跟着她学不了好。 当然，毕竟是皇后，又是太后的族亲，硕塞福晋肯定不会说的那么直白。但太后是个什么人，她能听不明白？ 在看大格格也是一副任由父母做主的样子。 得，人家自己都不在意，她操的哪门子心。 自此，太后全当自己没这俩孙女，全心全意教导其他人，也幸好其他人跟这俩不一样。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桌子，“苏麻，长公主那边孩子多，你把这几道菜送过去。小孩子正正身体呢，得吃饱了。” 太后是单人单桌，桌上一百多道菜，她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除了给孩子们的几道菜，她还赏赐了不少给福晋们，这其中就包括简亲王福晋。 同为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她收到的赏赐是最多的。 皇上与太后的区别对待让董宛宛心里很不舒服，太后也就算了，一直看不上她，皇上怎么能这般对待她养着的两个格格呢？ 长公主周岁就被册封为有封号的公主，她的两个养女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她明示暗示，皇上权当做看不见。 问就是‘晶晶是天降神女，她们俩有什么？别说她俩，朕的姐妹哪个不是赐婚前才被册封，在这之前她们不也被格格、格格的叫着。怎么别人受的，她们俩就受不得？’ 因为这事儿，皇上第一次跟她发了火。虽然后来皇上跟她道歉，可她心里还是难受。若不是后来看皇上对待她俩跟其他皇家格格一样，董宛宛都要怀疑皇上是故意的。 以前还不觉得，今天她俩跟皇家格格们分开，这差别就显现出来。 董宛宛在心里说服自己，皇上只是因为长公主，其他人在他心里都是一样的。 深呼吸，她指着自己桌上的菜，“这几道菜本宫没动过，赵嬷嬷你去给大格格、二格格送去。” 董宛宛还是有点脑子的，她是两个格格的养母，别人可以无视两位格格，她不可以。这与她的人设不服。 同时她也是用这种方式提醒皇上。 皇上，别忘了您还有两个养女呢。 可惜，在养孩子方面，顺治从未跟她统一战线过，其他人也是。 乌晶晶这一桌人多不假，但送菜的人也多。 皇帝、太后、皇后、静妃、淑慧妃……有一个算一个，不管份位高低、桌上的菜多少，全部给她们添了菜。 以至于最后她们全部吃了个肚儿圆，桌子上还有剩余。 看着还想要添菜的宫人，乌晶晶赶紧伸出手臂挡住路，“够了，够了。”再吃下去真的要撑着了。 皇上本就在显眼的位子，他的一举一动底下人看的一清二楚，有感慨长公主受宠的，也有为大格格唏嘘的。 信亲王多尼看向旁边的硕塞，“哎，我说五哥，你怎么个意思，大格格就真的不管了？” 多尼对贤妃没什么感想，他只清楚一件事，皇帝的女儿也分三六九等。亲生的没办法选择，养女不同。若要他选肯定是选择皇后，哪怕皇后不受宠，那也是一国之母。 硕塞选择了贤妃也就罢了，现在的情况就算是个孩子也该知道随大流啊，你看上边，那俩孤零零的坐着。他都替她们尴尬。 硕塞闷了一口酒，瓮声道：“怎么管？”之前太后给过他选择，是他福晋嫌弃皇后木讷不得宠，不如贤妃。他看大格格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落入现在的境地怪得了谁？ 多尼蹙眉，“我说你就不能硬气点，你好歹是和硕亲王、皇上的亲哥哥，还治不了你福晋？” 都是姓爱新觉罗的，承泽亲王家的事儿他多少也知道些。就是因为知道才会不满。 谁能想到呢，看似强硬的承泽亲王居然是个惧内的。 多尼又转头去看简亲王，“你就不说两句？”简亲王跟长公主关系那么好，若他肯跟长公主说说，让长公主带带大格格也是好的。 济度更光棍，他两手一摊，“你想让我说什么？大格格都八岁了吧，她有自己的思想，我总不能强迫长公主去强迫她跟着一起玩儿吧？” 他跟硕塞关系尚可，对大格格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不仅仅是因为大格格的养母是贤妃，还因为大格格自以为隐藏很好的嫉妒。 他女儿受宠凭借的是自己的本事，她也没拦着不让皇上宠别人。大格格有本事就让皇上宠她呗，嫉妒她女儿做什么。 若非大格格没做什么对不起他女儿的事儿，不然就算是皇上的亲哥哥，他也照打不误。 还拉拔他女儿？自己不下定决心立起来，谁拉拔都白搭。 他家晶晶才不受那个难呢。 多尼：…… 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 算了，又不是他的亲女儿，人家亲阿玛都不担心，他操的哪门子心？ 不说大格格，他转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你们看那一边，啧啧，不愧是海东青啊，吃的可真欢畅。” 既然是庆功宴，就不能厚此薄彼，人能参加，鸟不能。因此顺治给阿彩和几只海东青也安排了一桌。 海东青可不懂人类的弯弯绕绕，它们只知道自己肚子饿了，既然前面有食物，吃就是了。 皇宫御膳房的手艺没的说，不管是阿彩还是海东青都吃的很满足。 一个埋头苦吃，一边捏着半个只动动筷子，可不就把它们显现出来了。 多尼喜欢海东青，他目光一直追随着这几只海东青，结果一不注意也跟着吃的有点多。 他有些羡慕的看向济度：“你不是跟它们接触过么，说说，它们都喜欢吃什么？你说如果我去给它们弄点它们喜欢的东西，它们愿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那可是海东青啊，能被海东青看上一眼，他就是立刻死了也愿意。 济度动作停了下来，他低头沉思，随后凑到多尼身边，“多尼，你真的喜欢这几只海东青？” 多尼眼前一亮，“哥，你是我亲哥还不成吗，说说你有什么主意？”若非场合不对，多尼说不得就要当场给济度跪下了。 济度对着他招招手，朝着上面一指，“你也看到了，这几只鸟最听晶晶的话。回头你找些好东西给晶晶送去，只要晶晶高兴了，想要什么没有？” 济度心想，这是哪儿来的冤大头，那几只鸟一直跟他作对，霸占他女儿，他早就看那几只鸟不顺眼了，这人居然还崇拜几只鸟。 崇拜好啊，那就别怪他了。 让多尼把那几只鸟弄走，顺便还能给晶晶填充小金库。 他可真是个大机灵。 济度一手攀在多尼的肩膀，“对了，还有那只鹦鹉。别看它跟那几只海东青不是一个品种，它们关系好着呢。你把海东青带走了，只留下它多孤单。回头我跟晶晶说说，让你都带到府里养几天。怎么样，哥对你好吧？” 多尼满脑子都是‘带走养几天’，想象着海东青在自家院子飞驰，他哪还有脑子在，此时哪怕济度说他是只猪他都得跟着疯狂点头。 济度也不跟他计较，“既然知道哥对你好，日后对你侄女，咱们的晶晶公主也得好点。有了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能忘了你大侄女。” 目的达成，济度满意的松开多尼。 第36章 第 36 章 硕塞目瞪口呆,这真是他认识的那个多尼？哪怕是他亲眼所见，硕塞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儿揉了揉眼，多尼还是那副蠢样子。 硕塞僵着脖子去看济度,济度笑的像是个刚偷完腥的狐狸。 察觉到硕塞的目光，他收敛笑容,“多尼说的也对，大格格这般确实不是办法,五堂兄放心，回头我找时间跟皇上说说，让皇上多关心一下大格格。” 多尼提醒了他,皇上女儿那么多，每个人分一点时间去关心，待在他女儿身边的时候就少一分,那他就能多跟女儿相处一分。 就算为了这个，他也会多劝劝皇上‘雨露均沾’。 硕塞：…… 话听着是好话，但他怎么觉得济度在算计什么呢？ 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是济度给他提供了个好思路，多尼瞬间把人引为知己。 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自己选好的礼物去了简亲王府。 多尼得意的开打手中的匣子,“怎么样？哥你瞧瞧这些咱晶晶可喜欢？” 多尼的阿玛是豫亲王多铎，多铎是谁？那是摄政王多尔衮千娇万宠的亲弟弟。多尔衮没有子嗣,他手里的好东西大部分都给了多铎。整个大清的王爷们论有钱那还是得看多铎。 多尼身为他的继承人,手里的好东西当真不少,鸡蛋大小的珍珠就有两颗,其他颜色的宝石更是不计其数。五颜六色放在匣子里差点没闪瞎济度的眼睛。 这还不算，他后面的奴才还抱着五六匹布。济度眼神好,那几匹布也都是名贵的，如蟒缎、云锦还有一个似乎是软烟罗？ 蟒缎他不缺，每年皇上都会赏赐几匹下来。云锦他也见过,他阿玛那边就有两匹上好的云锦，是皇上过年的时候赏赐的。软烟罗可是个稀罕物件。 多尼顺着济度的眼神看去，眉目间颇为得意，“哥也觉得这批布好？这玩意儿叫什么软烟罗的，据说糊窗户最好看。我看咱晶晶喜着大红，就把这一匹拿了来。” 软烟罗只有四种颜色，多尼拿的是暗红色，也是软烟罗中的极品，俗称‘霞影纱’。 今日，多尼也是下了血本的，这软烟罗本就珍贵，暗红色的他也只有这一匹。 济度一边说着“这多不要意思，让你破费了”，一边毫不客气的把东西收下。 “行，哥知道你的意思，咱们这就进宫吧？” 济度心想，早点进宫好啊，早点把那几只鸟赶走，他多跟女儿亲近一会儿。 多尼心想，早点进宫好啊，早点把那几只海东青弄回府亲香亲香。 两人相视一笑，相携走出简亲王府的大门。 乌晶晶正带着一群小萝卜头并孔四贞在慈宁宫陪太后说话。 她说的正是昨晚宴会上的吃食，“汗玛姆，那桂鱼您吃了吗，好吃吗？” 济度运进宫里的桂鱼有十几条，除了乌晶晶那边是两条，太后等高位后妃、还有几位宗亲福晋桌子上都有一条。 桂鱼口味清淡，而太后等人是重口，乌晶晶这是担心不合太后的胃口。 太后：“吃啦，吃了，不信你问苏麻，我吃了有半条鱼。” 她重口味不假，对新鲜的食材也是会好奇的。昨晚上见乌晶晶吃的香甜，她没忍住吃了一口又一口，等回神却是半条鱼下肚了。 她旁边的苏麻点头附和，“奴婢作证，昨晚太后娘娘吃的很好。晚上回来，还走了小半个时辰消食。” 也不知小公主从哪里听来的，晚上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要散散步消化消化才可以休息。自小公主说话利索后，每天都要叮嘱太后多走动。若哪日太后没照着做，她还会噘嘴不高兴。 小小的人撅着嘴巴扭着身子不理人，连闹脾气都那么可爱。 不过也别说，自从有小公主监督之后，太后这两年确实很少闹毛病，身体健康不少。 乌晶晶转头又去问苏麻：“那姑姑你吃了吗？” 这里的姑姑与称呼孔四贞时候不同，是她对苏麻的敬称。 苏麻是太后的心腹，整个皇宫都对她很客气，有时候皇上都会称呼她一句‘苏麻咕咕’。 苏麻很会照顾人，乌晶晶也喜欢她。在她心里苏麻也是她的亲人。 苏麻笑的合不拢嘴，“吃了，吃了。” 听说这鱼是简亲王弄来的，赶明儿有空她派人去简亲王府问问，看还有没有。既然小公主跟太后都喜欢，她赶紧学了，自己在小厨房做给她们吃。 正想着，就有宫人来报简亲王与信亲王来了。 太后疑惑，这俩人什么时候走那么近了？再说皇上已经成年，她早就不管朝堂的事儿，信亲王来找她做什么？ 想归想，她还是让人把他们请了进来。 济度请过安，乌晶晶就从旁边的小凳子上站起来扑到他怀里，“阿玛”。 这乳燕投怀的姿势把太后都给逗笑了。 “简亲王这是来接晶晶的？哀家刚才还说呢，你离京一年多，回来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把晶晶接回府上小住。瞧瞧，行李皇后都给晶晶收拾好了。” 济度对着太后郑重道谢，太后这般明事理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说完太后又看向多尼，“信亲王这是……” 因为她与多尔衮的传闻，太后对这两支的后人向来是敬而远之的，信亲王来慈宁宫也是头一回。 面对太后，多尼比济度紧张的多，他不由求救似的看向济度。 接收到他的求救信号，济度道：“回太后，这不是此次出征秋黄几个立了大功么，信亲王心中对秋黄仰慕已久想要多瞻仰瞻仰。” 太后没绷住嘴角直抽抽，简亲王这话说的，还仰慕已久、瞻仰瞻仰。 几只海东青又不是第一天在，早前也没见信亲王如此。 她半信半疑，“是吗？” 济度赶紧推了多尼一下，多尼回神，“回太后，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见海东青是顺带的。这不是春天了么，我想着长公主也该做新衣裳了，正好府上还有些料子，便拿来给长公主做些新衣裳穿。” 乌晶晶从济度怀里探头看过去，多尼冲着她笑笑，乌晶晶挣脱济度的怀抱，对着多尼规规矩矩，“多谢王叔。” 别看乌晶晶人小，爱新觉罗与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家的人物关系她早就背的滚瓜烂熟，提个爵位她就知道来的是谁，她该怎么称呼。 多尼赶紧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以前都是王叔的不是，忽略了长公主，日后不会了。” 他以前从未仔细瞧过长公主，如今仔细一看，长公主确实比旁人长得更有灵性，招人喜欢。 “王叔，您有啥事不妨直说，只要晶晶能办得到，嗯，不违背律法人伦道德，晶晶一定帮忙。”小金乌聪明着呢，有能力且正义的事儿可以帮忙，坏事、做不到的她不瞎给承诺。 大部分时候说话都是打太极的，多尼显然不习惯乌晶晶直来直去的方式。 济度伸手摸摸女儿肉嘟嘟的笑脸，给多尼解围，“你王叔真没别的意思，他啊就是喜欢海东青，想要把秋黄几个接到府上养几天。女儿你不知道啊，秋黄几个现在可是出名了，谁若是能把它们几个弄回家养几天，那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儿。” 乌晶晶抬头看看多尼，在他满怀期待的眼神中低下头。她对着手指，犹豫道：“可是，可是秋黄也有思想，我不能强迫它们干自己不想干的事情。” 她跟秋黄几只鸟是朋友，众生平等，秋黄有智慧，不应该被她左右。 随后她鼓起勇气，“不过，我可以帮王叔问问。”若是秋黄自己愿意那就另当别论了。 多尼笑了，“那就多谢公主。你放心，若是它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在多尼心里，只要小公主开口，事情就成了。海东青不愿意？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济度道：“哪里用得着晶晶，我去问一问也一样。” 他女儿性子软，若让晶晶去，那肯定是不答应的。这件事必须他亲自出马。 乌晶晶脱口而出，“可是阿玛，秋黄它们不是最不喜欢您吗，您自己去万一被啄了怎么办？” 阿玛跟海东青当着她的面都正锋相对，没了自己从中调解，阿玛真的能行？ 乌晶晶表示怀疑。 济度：…… 小棉袄漏风了。 多尼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昨日济度说的信誓旦旦，他还以为济度跟海东青关系多好呢。原来是这种‘好’法。 济度瞪了多尼一眼，心说还想不想要海东青了？多尼赶紧收敛微笑，站的笔直。 深呼吸，济度道：“你阿玛是谁，那是我之前让着它们，真要打起来，它们绝不是我的对手。” 乌晶晶张张嘴，她想说阿玛果真是忘了被秋黄掀翻在地的事儿。 算了，她是阿玛的好女儿，要给阿玛留面子，还是不要当众揭阿玛的短了。 乌晶晶干巴巴说了句：“哦，那阿玛棒棒哒？” 太后再也忍不住笑趴在苏麻的身上。 她挥挥手，“赶紧的，赶紧的把这丫头带走吧。”她怕再这样下去，要成为第一个笑死的皇太后了。 多尼紧跑两步追上抱着女儿往外走的济度，“哥，大侄女你们别走啊，等等我。” 他想清楚了，海东青不跟他走没什么，他可以去简亲王府啊。 除了皇宫，多尼打定主意，海东青在哪儿，他在哪儿。 简亲王福晋有些疑惑的看着济度身后，不是说入宫接女儿么，怎么还把信亲王给带来了？ 他们家最近有跟信亲王这么熟？ 不解归不解，简亲王福晋还是让人给多尼上茶、上点心。 倒是济度不在意，“不用管他，他就是顺路，一会儿自己就回去了。” 多尼张嘴想说‘我不’，就见济度无声说了三个字‘海东青’。他扯出个僵硬的嘴角，“对，嫂子你不用管我，我就坐坐。” 长公主当着他的面问了海东青，人家不愿意跟他走，他倒要看看这位堂哥有什么本事能让海东青改变主意。 “怎么不见喇布跟德塞？”德塞出生没多久济度就去了厦门，以至于都没来得及参加他的百日宴跟周岁宴。不过好在两人之间有共同的话题，德塞也没跟他生疏多久。昨晚上这小子还催促他接姐姐回家呢，如今人居然不在？ 简亲王福晋不自在的抖了抖面皮，“谁知道呢，可能是去阿玛那了吧。” 乌晶晶疑惑的看着她额娘，她总觉得额娘没说实话。难道是德塞那小子闯祸了？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乌晶晶对德塞还是很关注的。 她从济度怀里跳下来，“阿玛，你跟王叔先聊着，我去找找他。” 真是的，她都是三岁的大姑娘了，阿玛还喜欢抱着她。怪不好意思的。 乌晶晶的话正中济度下怀，他当即挥手，“去吧，去吧。晶晶啊，你把那几只鸟先留在屋里吧，德塞还小，别吓着他。” 乌晶晶不疑有他，当即拉着额娘的手往外走。 等看不见她们娘俩的背影，济度才对用鸟屁股对着他的几只海东青说道：“咳咳，我身边这位是信亲王多尼，多尼你们可能不认识，他是大清最富有的人。这么说吧，当今皇上的私库好东西多吧，那他也比不过多尼。” “多尼呢，听说了你们在战场上的丰功伟绩，想要请你们过府住几天。当然啦，人家多尼是讲究人，瞧瞧，他特意给你们准备了礼物。只要你们愿意去信亲王府住几天，这些都是你们、啊，不是，是晶晶的。” 知道这群鸟不懂布匹，济度还好心的给它们解释了多尼拿了的这几匹布是多么珍贵。 雪球冲着济度叫了几声，济度当即道：“我堂堂大清和硕亲王会骗你一只鸟。不信你问多尼，他家是不是有很多珍贵的好东西？” 多尼还沉浸在济度能听懂鸟语的震惊当众，被济度推了一把，他随后点头，“对，你们想要什么，我家都有，只要你们肯跟我去住两天，我私库里的东西随便你挑。” 多尼爱海东青成痴，但跟安郡王为了董宛宛还不一样，私库里的东□□属于他自己，他会用自己的东西讨好海东青，却绝不会动公中一分一毫。 因为他清楚，那些东西并不是独独属于他的。 得到了多尼的保证，雪球终于点了点它高贵的头颅。 它已经知道了，阿彩那只鹦鹉在变着法的给小神女弄好东西，它是神鹰可不能被一只鹦鹉比下去。不就是去这个人家住两天，只要他真的有好东西就成。 多尼欢喜的手足无措，他都不知道要跟简亲王说什么好。 济度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我都知道，谁让咱们是兄弟呢。对吧？做哥哥的当然得照顾弟弟，你只要日后有了好东西多想着你大侄女点就行。” 多尼深呼吸，“哥你放心，晶晶那就是我亲侄女，我肯定想着她。” 他又不傻，跟晶晶打好关系，还愁日后见不着海东青。更甚至他跟晶晶打好关系，等日后这些年诞下后代，说不得还能凭借关系捞着一只。 满洲男儿就没有不爱海东青的，早在乌晶晶周岁时见到海东青那一刻起，多尼就幻想自己拥有一只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海东青不一样，那是他们女真族人的信仰。为了它一掷千金又如何？ 谁说多尼傻，人家懂得放长线钓大鱼，聪明着呢。 未免海东青反悔，多尼与济度拱拱手，带着几只海东青急匆匆出了简亲王府。 济度对着愣在原地的阿彩道：“你不跟上去？到时候那几只海东青讨了晶晶欢喜，在晶晶心里地位更高、更有用，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阿彩一听赶紧扑腾着翅膀跟了上去。 海东青在满族人心里的地位不一般，那几只鸟没少仗着这事儿在小神女面前讨巧卖乖，它本就势单力薄没有优势，可不能再让它们抢了先。 不就是讨好人类么？它就不信几只只知道啼叫的鸟能比得过它的巧嘴。 终于把这几只傻鸟骗走了，济度好心情的拍拍手。以至于他看到德塞扭扭捏捏，还好心情的调侃，“哟，一晚上不见，咱们德塞成了见不得人的大姑娘不成？” 德塞害怕的往乌晶晶身后藏了藏，乌晶晶安抚的拍着她的手，“阿玛，雪球跟阿彩它们呢？”雪球还好说，她跟阿彩、秋黄好久没见，这几只不应该跑才对。 济度轻咳一声，“那什么，雪球啊，它跟多尼一见倾心，跟着去信亲王府了。” 面对女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济度一点也不心虚，他毫无愧疚的把这一切都推给了多尼。 乌晶晶满脸疑惑，雪球刚才不是没答应么，这么快就变卦啦？不过她也不担心，先不说她阿玛不会眼睁睁看着雪球几只遇险，就说雪球本身也不是吃素的，它们厉害的很。 比起雪球吃亏，她更担心多尼，“阿玛，去王叔那真的没关系吗？”毕竟她跟多尼不是很熟，若是勒度她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济度无所谓道：“放心，多尼这小子我还是知道的，他很喜欢海东青，雪球跟着他，他只会当祖宗似的伺候，不会对它们怎么样的。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能养海东青多尼不知道多高兴呢。” 喜欢海东青是刻在女真人骨子里的，他之前也曾幻想过自己能养一只海东青。不过那是以前，自从这几只跟他抢女儿之后，他恨不得打包把世上所有的鸟都送走。 乌晶晶点头，没给别人带来麻烦就好。 济度又道：“大格格他们几个呢，公主过府，他们怎么不过来请安？”女儿跟宫里的格格、阿哥们关心都那么好，他当然喜欢跟简亲王府的更好。毕竟这才是同血缘嫡亲的兄弟姐妹。 简亲王福晋：“大格格知道晶晶要来自告奋勇去给晶晶收拾房间去了，至于其他几个……”她笑了笑，“大阿哥昨晚吃坏了肚子，在休息。” 对这些庶子庶女，简亲王福晋一向采取无视态度，不苛责也不讨好，该给的份例她不会拖拉，但不该他们的谁也别想拿一分。 大格格是个聪明的姑娘，府上当家人都喜欢乌晶晶，甭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她待乌晶晶就像亲妹妹一样。只要乌晶晶在，但凡有个什么都会想着她。 大阿哥墨眉倒也还行，不过他有个拖后腿的娘。 就像这回，明知道乌晶晶会回府，她故意让大阿哥吃坏肚子，为的就是不想迎接乌晶晶。 在她看来，她儿子是简亲王府的长子，她还想着让儿子跟德塞争夺王府的继承权呢，又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儿子跟个下人似的去迎接乌晶晶。 在她的眼里，乌晶晶是德塞的亲姐姐，将来肯定是站在德塞这边的，既如此就没必要对她好。 巴结乌晶晶还不如多哄哄大格格、二格格呢，这才是他能拉拢的助力。 至于府上另外两个，那是宠妾杭氏所出。杭氏？ 杭氏跟额塞礼氏（墨眉生母）心思差不多，她能在自家儿女面前说什么好话。 济度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他大手一挥，“让人给大阿哥寻个大夫，再去把二阿哥跟二格格叫来。” 老大生病了不来可以理解，这俩小的是怎么回事，又不是走不动道。他今天临走的时候专门吩咐的，让他们过来，他们居然都敢不听。 昨晚上的宴会济度可都看在眼里，在他的想象中宫里的格格、阿哥都围着晶晶转，一派和气，自家的孩子应该比他们更团结才对。 现在呢？ 一个个的居然不在，这不是打他的脸？ 他忽然又想到杭氏的出身。 济度摇头，到底不是贵族出身，养出的孩子也这般小家子气、没脑子。 她也不想想，晶晶那般得宠，又是皇上亲封的长公主，跟晶晶交好能是什么坏事？外头多少人等着巴结晶晶呢，他们俩占据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居然不知道珍惜。 第37章 第 37 章 没一会儿杭氏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看到她乌晶晶撇嘴，这人跟宫里的贤妃一个样,装的柔柔弱弱,让人很不喜欢。 杭氏拉扯着两个孩子给济度与简亲王福晋行礼，济度有心给杭氏长长记性只盯着他们不说话，简亲王福晋也假装看不见,自顾自的饮茶。 大抵是被宠着有些张狂,半炷香的时间都没到，杭氏便摇晃起来,她身边的两个孩子更是跟得了多动症似的。喇布还好些,他跟德塞一样对济度没印象，不敢太过放肆。二格格看着坐在济度怀里的乌晶晶,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 乌晶晶可不是个喜欢吃亏的主，她扯了扯济度的袖子，“阿玛，就这样吧，既然他们不喜欢我,咱们何必勉强呢。” 不喜欢她拉倒，她还不喜欢他们呢。那个喇布居然敢打德塞,哼,早晚收拾他。 济度脸黑了,他千娇万宠的女儿,这俩凭什么不喜欢，亏得之前晶晶对他们那么好，每次回家都给他们带礼物，合着全都给了白眼狼。 简亲王福晋不咸不淡的道：“娜仁说的很是，我看就咱们一家子聚聚挺好,带个外人大家都不自在。” 外人？自己等在简亲王福晋眼里居然是个外人，杭氏气得胸膛起伏。 二格格蹭的站起来，“你说谁是外人？我是简亲王府的格格，我阿玛是简亲王，她才是那个外人。” 她伸手指着乌晶晶，满脸都是愤怒。 杭氏把简亲王府所有的女人当做敌人对待，特别是皇上亲封的简亲王嫡福晋，她嘴巴不把门平日里没少抱怨简亲王福晋和乌晶晶，二格格听得多了，对这两人有很大的意见。 简亲王福晋对她又是放任的态度，久而久之在杭氏无意识的引导下，她就长歪了。 不，也不能说是杭氏在引导。 皇上养了个女儿，大格格自打入宫从未回承泽亲王府住过，她跟承泽亲王夫妻也不亲近，见了面也只是客气的喊一声‘王伯’而不是阿玛。 二格格倒是偶尔会回安郡王府小住，但安郡王对二格格也不亲近，每次二格格回王府都会被训斥，让她不要回来，要多孝顺贤妃。 只有乌晶晶，她是济度绞尽脑汁从宫里抢回来的，回到府里不但要让所有人供着，只要她在，阿玛就看不见其他人。 二格格无数次想，若是没有她就好了。这样阿玛就会喜欢她，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这次也是如此，得知阿玛回来，她欢欢喜喜的跑来，结果看到的是阿玛驮着乌晶晶进门。昨晚上的宴会她也去了，当得知那道漓江桂鱼是她阿玛带来的，她满脸骄傲、与有荣焉。可随后她听见什么？ 鱼是阿玛带来的没错，却是他专门给乌晶晶准备的。她能吃到是沾了乌晶晶的光。 凭什么？凭什么她吃自己阿玛带来的东西，还要对别人感恩戴德？ 二格格不服气。 今天早上，她带着弟弟前来寻找阿玛，又听到了什么？ 阿玛早早地入宫接乌晶晶去了。 二格格本就不是多好的脾气瞬间爆发。 这回济度的脸不只是黑了，他抄起旁边的茶杯砸到二格格脚边，“混账东西，浑说什么，晶晶怎么就是外人了？你比晶晶还大两个月，本应该你做姐姐的照顾她，晶晶每次回府都会给你们带礼物，你给过她什么？” 说这些可不是济度故意往乌晶晶身上揽功劳，自她过了一周岁，每次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家发礼物。但凡简亲王府的人包括杭氏与二格格，人人有份，从未落下过一个人。 晶晶回宫的时候，其他人或多或少会给晶晶准备些东西带上，只有二格格什么都没有。 他想着二丫头也就只比晶晶大俩月，小孩子想不到很正常，晶晶也不在意的样子，便从未说过什么。 瞧瞧他今儿听见了什么？ 在她们心里，晶晶居然成了外人？ 济度气得胸膛起伏，乌晶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给他拍了拍，“阿玛别气。她也不是晶晶的家人。”她掰着手指头数，“晶晶的家人只有阿玛、额娘、大哥哥、大姐姐和弟弟。” 她兄弟姐妹那么多，真当谁稀罕似的。 哼，说她是外人，她从宫里带来的东西也不要给她了，都给大姐姐和大哥哥。 乌晶晶对着她吐吐舌头，骄傲的挺起胸膛，“你说的不算，这是我阿玛的家，阿玛的就是我的，所以她也是我的家。” 济度掷地有声，“对，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他失望的看着二格格，“既然你们不想来，本王也不勉强你们，只你们日后莫要后悔。都给我滚吧。” 济度承认自己是多喜欢了晶晶一点，但他也从没忘记其他儿女，他不懂二丫头从哪儿来的那么大怨恨。 杭氏有些犹豫，二格格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杭氏咬咬牙，她对着济度行了个礼，也跟着走了。 济度眼神阴沉的可怕，乌晶晶搂着他的脖子，“阿玛别气。” 简亲王福晋嘴角露出个微笑，她慢吞吞的说道：“其实我倒有个想法，王爷现在也回来了，何不趁此机会把孩子们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二格格虽然是个姑娘，代表的也是简亲王府的脸面。她在家这般也就算了，出去若还如此，别人怎么看咱们简亲王府？王爷总不会想让简亲王府变成第二个安郡王府吧？” 安郡王府的男人是出了名的护短，女人是出了名的张狂。 女眷们每次聚会提起安郡王府就会撇嘴，与她们说话全都是客气的场面话，偏安郡王府的人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呢。 她不提安郡王府还好，提起安郡王府，济度坐不住了。他最看不上岳乐，怎能容许旁人把他们俩相提并论。 济度难得拉起简亲王福晋的手，“之前我只当你脾气傲慢，如今看来竟是我错了。” 济度之前不喜简亲王福晋，就是觉得蒙古女人傲慢无礼、爱动武不喜动脑子。现在见她真心为了府上着想，心下感动。 简亲王福晋低下眉头装作羞涩的模样。 为了府上着想？怎么可能呢。 她可没忘杭氏之间仗着济度的宠爱是怎么对她的。如今她不过是学聪明了，懂得用迂回的战术而已。 杭氏最得意的不就是这双儿女，那就把他们分开。以杭氏的性子，儿女跟她不亲近，这比杀了她还难受。还有二格格，她同样不会觉得这是为了她好，济度越是管教，她反弹的只会越厉害。 着想？不存在的。 乌晶晶疯狂摇头，“不要做安郡王府第二，要让安郡王府拍马也追不上咱家。” 一个‘咱家’让济度笑开了眼，济度：“咱家肯定不做安郡王府第二，谁若是敢拖阿玛的后腿，阿玛先打断他的腿。安郡王府这一辈子就在阿玛后面吃灰吧。” 德塞见阿玛笑了，也跟着乐，他挥舞着小拳头，“吃灰，吃灰。” 济度一把把他捞过来放在另一张腿上，感慨着，还是福晋生的孩子好啊。 ≈ 信亲王多尼从简亲王府出来，看看跟在身后的海东青，他双手往后一背，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脚抬起来刚准备上马车，他又顿住。 多尼笑着走到雪球等海东青面前，微微弯腰，“您几位先请？” 阿彩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嘴里叫嚷：“笨蛋，笨蛋，装不下。” 亲王的马车宽敞豪华，那是对人而言，这两年海东青吃得好睡得好，长势飞快，隐隐有超过阿彩的架势。 这马车顶多也就是装两个阿彩，这几只海东青可挤不进去。 多尼一拍脑子，“是我糊涂了，那您几位在外面飞着，我进去？” 海东青不说话，他就当海东青答应了。 多尼对着车夫道：“走快点。” 海东青飞行迅速，让它们跟马似的磨磨蹭蹭，它们可做不来。它们又不认识信亲王府的大门，只能他走的快些。 车夫答应着，他一甩鞭子刚准备赶路，就见阿彩落在它旁边。车夫下意识看了它一眼。 阿彩慢调斯文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气的云骑尉？” 车夫吓的差点从马车上栽下去。漂亮聪明的鹦鹉他见过，像阿彩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 不等他回神，几只海东青也陆续飞到马车车顶站好。 多尼的马车前后有四个角，四个品种的海东青刚好一只占据一个角。鹰爪牢牢地抓在凸起的角上面，纹丝不动。 车夫下意识去看多尼，多尼摆摆手，“没事，架好你的马车，若是把它们摔下来唯你是问。” 海东青落在他的马车上怎么啦，那是看得起他多尼。 这一条街住的都是爱新觉罗家人，不是红带子就是黄带子，信亲王府的马车他们自然是认识的，海东青他们也不陌生，但两者结合在一起，跌破了不少人的眼球。 迎着众人诧异、羡慕的目光，多尼心里别提多美了。他特意让车夫放慢了车速，从简亲王府到信亲王府最多不过两刻钟时间，他非要车夫绕着皇城走一圈，这段距离硬是被他走出了两个时辰。 若非到了要用晚膳的时间，阿彩嚷嚷着饿了，估计他还不舍得回府呢。 多尼带着海东青刚回到信亲王府，就有人追了过来。 来人拉住多尼，“这是长公主的海东青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他们心里海东青是神圣之物，是高傲的，他们哪怕心里喜欢的不行，也不敢在海东青面前造次。 除了海东青有主，再就是怕得罪这神物。 如今见多尼把海东青带回府，它们还很安静的样子，不少人心思浮动。 这人跟多尼关系最好，也是他们推出来的探路石。 多尼得意道：“没错，这就是长公主的海东青。我怎么做到的？当然是用我的个人魅力。我多尼……” 多尼还待吹嘘，阿彩从远处飞来落在他头上。阿彩歪着脑袋打量来人，问道：“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来信亲王府吗？” 来人不顾惊讶阿彩听懂了他们的对话，急切的问道：“你知道？” 也是，这只鹦鹉也是长公主的，据说也十分聪明，它知道缘由在正常不过。 阿彩打量他，这几年住在皇宫，它早就学会了看衣裳辨人。 来人穿着墨绿色的长衫，前后胸口的位置绣着两团正蟒，辫尾用黄色的丝带绑着。一看就是宗室的贝勒。 只是个贝勒啊，阿彩有些不看好，但它仍开口问了句：“你有钱吗？” 来人：“什，什么意思？”他就是想要问问信亲王怎么把海东青弄府里来的，如果可以他也想让几只神鹰去他府上坐坐。这跟他有没有银子有何关系，总不能这些神鹰也是见钱眼开的吧？ 骂了他一句笨蛋，阿彩继续道：“没钱你说个鸡儿。”没钱谁跟他回府？ 被一只鸟骂了，来人先是不愉，随后反应过来，他冲着马上要飞走的阿彩高声喊：“有，有，有，我有钱”说着他就开始在袖子里一通乱摸，随后摸出来两张银票来。 幸好啊，幸好他习惯了随身携带些银钱，不然岂不是让一只鹦鹉嘲笑了。 阿彩飞回，这次它直接落在来人的肩膀上。低头看了下那人手里的银票，眼光颇为不屑。信亲王送了那么多东西，它们才同意住两天，这人的银票也只够它阿彩在他肩膀上这一落。 阿彩张嘴刁起银票就准备走鸟。 那人又道：“阿彩大人留步，刚才这个只是孝敬大人的，若几位大人肯去我府上小住，我自当准备别的东西。” 信亲王真不够意思，居然还藏着掖着，幸好阿彩大人聪明，不然他岂不是错过了跟海东青亲香的机会？ 在来人心里也是一样的，钱财乃身外之物，海东青可遇不可求。花点银子就能得到海东青的青睐，简直是再便宜不过的事了。 来人也不笨，他猜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开，到那时大家必将争相哄抢，他只是个贝勒，比他有钱有势的还有很多。如果真到了那时候，轮到他还不知哪年哪月呢。 如今有个机会放在他面前，他若是放过岂不真成了蠢蛋？ 第38章 第 38 章 看着眼前堆积如小山似的礼物,乌晶晶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断断续续，“王,王叔您、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多尼之前就给了不少好东西,乌晶晶跟他不熟本就不想要,是他跟济度二人硬塞给她的。如今又给这些，乌晶晶只觉得惶恐。 多尼该不会把信亲王府给搬空了吧？ 她何德何能呢。 多尼连连摆手，“晶晶误会了，这些可不是我的。你看，”说着他给了乌晶晶一个单子。 这张单子把地上东西的来处交代的清清楚楚,这里面没有一样是他的。 多尼倒是还想再给些东西,奈何几只小东西也是有原则的,不管他怎么哄怎么说，人家就是不要。他往上面放东西，阿彩就往下叼,还有几只海东青，用锐利阴森的目光看着你,直看的你发毛。 乌晶晶不怎么识字,只要把东西给了济度，济度拿过来就念：“平郡王罗克铎送东珠两颗……康郡王……敬瑾亲王尼思哈送……” 刚开始济度还能很平静的读着上面的内容,越念他脸色越木，声音越死板。 好家伙，阿彩这狗东西真是鹦过拔毛一个人也不放过啊。但凡是姓爱新觉罗的，别管东西多少，除了郑亲王府几个，全部纸上有名。 乌晶晶更疑惑了，她承认自己招人喜欢,但自认还没招人喜欢到这种程度。若是不看眼前这些东西，不知道还以为他阿玛在给她捋爱新觉罗家的族亲名单呢。 上到亲王下到振国将军一个都没漏下。 多尼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他往后退了一步把旁边的阿彩显露出来。 阿彩再聪明也只是一只鸟，它并不了解人类的弯弯绕绕。发现乌晶晶看它，它得意的伸长脖子，“送公主，送公主。” 乌晶晶挑眉，看来阿彩知道怎么回事。 她走到阿彩身边，试着跟它沟通，“阿彩啊，我跟他们不熟，不年不节的，他们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 阿彩：“他们邀请我们去府上做客，这是邀请礼。” 它们跟普通的鸟不一样，它们聪明、是被封了爵位的‘大人’，想要它们过府游玩可不得送礼？ 乌晶晶拿眼睛去看多尼，多尼摸摸鼻子，“那个，我带着它们回府不小心被族里这群人看见了，他们就找到我府上，然后阿彩大人就、就是这个意思。” 他也没想到阿彩真的会跟别人要东西，还是全族一个都没放过。一个人的东西不觉得有什么，整个爱新觉罗家百十号人，所有人的东西都放在一起就显得多了起来。 乌晶晶懂了，她诧异道：“所以，你们不跟我回宫，要去他们家住了吗？” 这么多人，一家一天也要好久，只要想到好久见不到它们，乌晶晶就有些不舍。 雪球张开翅膀把乌晶晶抱住，它嘴里咕咕着。 乌晶晶瘪瘪嘴，“那好吧，” 雪球刚才说它们已经说好了，每个月分出十天来去这些人家‘小住’，剩下的时间还是会跟乌晶晶在一起。在它们心里自然是乌晶晶最重要的。 因此，尽管乌晶晶不舍，它还是尊重它们的决定。 不过， “雪球，你们要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阿彩：“给公主，给公主，全部都给公主。” 乌晶晶感动的眼泪汪汪，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才道：“雪球、阿彩你们不用这样的。” 自打她们相识，一直都是几只在付出，乌晶晶觉得羞愧。 阿彩蹦蹦跳跳，“不辛苦，不辛苦，都给晶晶。”能给晶晶赚点东西它觉得很高兴、很幸福，它相信那几只也是。 乌晶晶：“那我也要给你们准备礼物。” 汗阿玛说今年秋狝可以带着她，她要去狩猎，去给阿彩还有雪球捕捉食物。她一定要捕猎很多很多的食物给它们。 阿彩不觉得自己需要什么礼物，但小神女要给它，不论是什么，它都高兴。 回到宫里，乌晶晶直奔乾清宫而去，还没进门她就大喊：“汗阿玛，汗阿玛”推开门就见她最讨厌的岳乐也在，乌晶晶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紧接着奔向顺治帝。她在顺治帝的怀里扭了扭，“汗阿玛，晶晶想你了。” 顺治帝龙心大悦，他把乌晶晶抱起来放在腿上，轻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个小没良心的，也就嘴上好听。在简亲王府住了这么久，我看你都乐不思蜀了。” 平常乌晶晶去简亲王府顶多住个两三天就会回宫，这回她住了足足有七日，若非他一再派人去催，这丫头怕是还不知道回来。 乌晶晶摸摸鼻子，反驳：“哪有。晶晶分明跟汗阿玛在一起住的时间最长。” 别以为她三岁就可以随便糊弄，小金乌算账可准了。 她知道一年十二个月，一个月将近三十天。之前她每隔七天会回去住三天。乌晶晶骄傲的想，七可是比三多很多的。 所以，她还是在皇宫住的时间更久。 顺治嗯了一声。这小丫头只说自己在宫里住七天，她怎么不说这七天是怎么分配的？ 小丫头精明着呢，七天，坤宁宫、乾清宫各两天，慈宁宫、淑慧妃的钟粹宫、静妃的景阳宫各一天。 就这，她还好意思说跟他一起住的时间最长。 被顺治拆穿，乌晶晶也不心虚，她掰着手指头据理力争，“可是在宫外晶晶也要去很多地方啊。阿玛一天，额娘一天，玛法那边一天。还有玛姆跟叔叔们，时间不够，晶晶都没去跟他们住。” 济尔哈朗喜欢清静，儿子成婚封爵后就给一笔银子打发其开府另住去了。勒度早就想让晶晶去她府上耍了，奈何他人微言轻干不过济度，只能眼巴巴看着。 顺治乐了，“没看出来，咱们晶晶这么受欢迎。” 乌晶晶脑袋一扬，脆生生道：“那当然。” 她可是金乌，受人喜欢不是很正常的么。 顺治跟吴良辅都笑了，吴良辅道：“能让皇上忘却烦恼还得是咱长公主，公主您瞧，您一来皇上就高兴。奴才敢打赌，今儿晚上皇上绝对能多吃两碗饭。” 乌晶晶仔细打量顺治，“多吃饭好，多吃饭长壮壮，汗阿玛太瘦了。” 她就一直有好好吃饭，所以长得圆乎乎胖嘟嘟，汗阿玛长这么瘦一看就是挑食不乖。 顺治哪有不应，“好好好，汗阿玛多吃饭。吴良辅你记得告诉御膳房，今儿晚膳多准备些。” 这边自顾自的聊着，底下站着的岳乐心情不愉，他开口插话，“皇上，信亲王的事儿？” 长公主真是没眼色，没见他们正在说朝政呢，她怎么能打扰皇上处理朝政？ 信亲王？ 乌晶晶记得这个给她送了很多礼物笑的跟弥勒佛似的王叔，“汗阿玛，信亲王叔是做错什么事儿了吗？晶晶怎么没听说。” 这几日阿玛带着她到处玩，信亲王有时候也会跟着，她也没见信亲王干坏事啊？阿玛是好的，如果信亲王真的干了坏事，阿玛肯定不会跟他一起玩。 顺治还没开口，岳乐道：“长公主殿下，此乃朝堂之事，长公主身为女眷岂能过问朝堂。” 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乌晶晶此举也只是单纯地好奇，可在岳乐的眼里她就像是干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一样。 岳乐质问的话让顺治与吴良辅深深皱眉，顺治好脾气道：“安郡王，长公主还是个孩子，你这话大可不必。” 吴良辅小眼睛一眯，眼中闪着寒光，“皇上说的极是。依奴才拙见，若此时坐在皇上身边的是二格格，大概郡王爷就不会这般说了。” 把个三岁的孩子规划到女眷里面，安郡王也是够可以的。他们汉人都没那么苛刻。 汉人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也就是说过了七岁才会开始注意男女大防，七岁之前那都是孩子。满人在这一块不是更加不在意么，安郡王这是故意的吧？他在针对长公主。 敢针对他吴大总管罩着的人，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岳乐脸色阴沉，他冷哼：“吴总管说笑了，我安郡王府规矩森严，二格格是断不会做出此等违背圣意的事情。” 被质疑，乌晶晶也没有生气，她只是苦恼的看着顺治。她小声道：“可是我听说当年饶余郡王几次三番违背汗玛法的指婚，这个不是违背圣意吗？”她轻轻扯了扯顺治的衣袖，在顺治看过来后，还伸手挠了挠头，似乎真的很不解，“汗阿玛，到底什么样的是圣意啊？” 吴良辅躬身凑过来解释，“那当然也是违背圣意的。皇上是大清之主，但凡跟皇上的意思相悖那就是违背圣意。” 乌晶晶不明白了，可是她一直都很听汗阿玛的话啊，她哪里违背圣意了？乌晶晶很直接，不懂她就问了出来。 顺治摸摸她脑袋上的小揪揪，柔和道：“晶晶当然没有违背圣意。是安郡王太过上纲上线了。” 他又看向安郡王，“岳乐，还不赶紧跟长公主道歉。” 公主的地位与和硕亲王相等，岳乐只是个郡王，远低于公主，更别说乌晶晶还是长公主。 岳乐很不情愿，却不得不低头。 他知道皇上真的生气了，皇上也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喊他岳乐。 哪怕岳乐的道歉不情不愿，乌晶晶却也很大度的表示原谅。 她仰头看向顺治，“汗阿玛，您还没说呢，信亲王叔做了什么坏事？”汗阿玛都说她这不算违背圣意，她当然要为自己解惑。 提起信亲王，顺治的心情不是很好，他不愿意吓到女儿，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安郡王说信亲王结党营私大肆收敛钱财。” 没有一个皇帝愿意看着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结党营私收受钱财的。更何况多尼还是豫亲王多铎的后人。 结党营私她不懂，收敛钱财？ 乌晶晶迟疑道：“汗阿玛，我能问信亲王叔都收了谁的钱财吗？不是说信亲王叔是大清最富有的王爷吗？他钱不够花？” 大清最富有的王爷？谁说的？ 信亲王府确实很有钱，但也没有到最富有的程度吧？ 他当时清算多尔衮势力的时候，虽说没动豫亲王一脉，但也借机没收他一些财产的。 乌晶晶毫无所觉的挖坑出卖了她阿玛，“阿玛啊，他说王叔可有钱了，几辈子都花不完。” 顺治：…… 吴良辅笑道：“公主，钱这东西没人会嫌多的，可能信亲王就是如此。” 安郡王说的有理有据，由不得别人不相信，因此吴良辅才会这么说。 乌晶晶再次提问：“那他要了谁的银子？别人被他要了银子，日子会不会很难过？” 她有些喜欢信亲王叔没错，但若是对方做错了事，也是不能姑息的。 吴良辅：“说出来公主殿下可能不信，信亲王他抢的不是旁人，有平郡王府的、敬瑾亲王府……，总之整个宗室、皇亲除了安郡王府、郑亲王府和简亲王府其他都被她搜刮了一个遍。” 乌晶晶面色古怪，这些府名她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吴总管知道他都要了别人什么东西吗？” 吴良辅看向岳乐，乌晶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岳乐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说出了口：“信亲王要的东西太多了，其中最珍贵的有平郡王府的两颗东珠，敬瑾亲王府的一个庄子，那庄子面积倒是不大还不到一倾，但敬瑾亲王才多大，他也好意思。” 第一代敬瑾亲王是广略贝勒褚英的儿子尼堪，顺治十年尼堪战死沙场，他的爵位便给了才几岁的儿子尼思哈继承。十年承袭敬瑾亲王爵，如今不过三年，人也只才七岁。 尼思哈好歹也要喊多尼一声王叔，他怎么下得去手。 乌晶晶小脸微红，她声音低若蚊蝇，“汗阿玛，我想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刚开始顺治没听清她说的什么，乌晶晶连着说了两遍，大概说的次数多了，她反而没之前那般忐忑。 她抬头去看岳乐，问道：“他是不是还跟显亲王要了张虎皮，那虎皮还是当年汗玛法亲手猎杀送给肃亲王伯的？” 虽是疑问，乌晶晶用的却是笃定的语气。 岳乐想着那些东西最后的流向，沉着脸回答：“正是。公主知道的那么清楚，看来我猜得没错，简亲王府跟公主都参与进去了。” 他知道皇上如今最信任简亲王，刚才他只说了信亲王还没来记得提济度，没想到长公主自己送上门来。如此就不能怪他了。 乌晶晶还未说话，阿彩飞起来给了岳乐几爪子。它这几日在宗亲中流连，那些宗亲都把它当祖宗一样供着，可不敢给它修剪指甲，阿彩的指甲终于不再光秃秃。 吃过阿彩的亏，岳乐一直在防备着它，见它飞过来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自己的脸，这几下也就挠在了他手背上。 岳乐的手臂当即见了红。 就这，阿彩还不解气，它气得跳脚，“参与个鸡儿，那是阿彩自己赚的银子。酸鸡儿你是不是因为阿彩拒绝去你家故意报复？” 爱新觉罗家的人太多，阿彩脑子有限能记住的只有那么几个，岳乐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岳乐在它眼里可不是什么郡王，酸鸡儿就是他的代称。 因为不喜欢岳乐，那几个跟岳乐有关系的爱新觉罗家邀请它们的时候，阿彩直接代为拒绝了。 现在，岳乐来告御状，阿彩不做他想————这个酸鸡儿又在嫉妒了。 不过阿彩这回可是冤枉了岳乐，岳乐连这些银子的由来都没弄清楚，又怎么会知道这些是阿彩等人‘靠自己’赚来的。 “阿彩，不得无礼。”乌晶晶喊了它一声，然后对顺治解释。“汗阿玛，事情是这样的，阿彩它们总觉得我缺钱缺东西，它们想要赚钱养我。所以，所以就由信亲王叔搭桥，嗯，它们跟那些叔伯兄长们商量了，它们去他们府上小住，那些银子是他们给阿彩和雪球它们的。” 乌晶晶年纪还小，解释起来有些费力，好在她最终还是把事情都解释清楚了。 怕顺治不信，她还从身边的小挎兜里拿出几张纸来。 “这张是他们送的礼，这一张是他们跟阿彩商量好入住的时间。” 这件事她本就打算说给汗阿玛听的，只是没想到安郡王快人一步。 “东西就在外面，汗阿玛您若是不信，可以让吴总管拿着单子去核对。” 乌晶晶有两个小金库，一个在坤宁宫，一个在乾清宫。她受宠时不时就会得些赏赐，顺治怕她一个房间不够存放，特意又给她在乾清宫开了一个。 乌晶晶并不看重钱财，她得了好东西都是随手一放。像这次，她先来的乾清宫，就把东西带到乾清宫。若是她先回坤宁宫就会把东西放在坤宁宫的小金库里。 吴良辅看向顺治，顺治抱着乌晶晶站起来，“安郡王，咱们一起去瞧瞧吧。” 还以为多尼有了其他心思呢，原来是给晶晶弄的，那就没事了。 路过岳乐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对方一眼。 现在他有些怀疑了，或许岳乐真的像阿彩说的那样就是个容不下人、见不得旁人好的酸鸡儿？ 第39章 第 39 章 吴良辅手里拿着岳乐递的折子与长公主给的纸张做了对比,他凑到顺治面前，“皇上您瞧，”岳乐的折子上列举了多尼‘收受的贿赂’,长公主的纸张上也详细写了谁家送了什么礼，比起乐乐的折子,长公主这一张无疑更加详细。 顺治示意他拿给岳乐看，等岳乐看完他道：“让吴良辅拿着静静这张去对比,安郡王没意见吧？” 看似询问，他也不等岳乐回话，直接让吴良辅带着人清点东西,重新登记入册。 吴良辅让人喊来许嬷嬷,两个人一起清点分类。 乌晶晶在前面东瞅瞅西看看,目光看到个盒子她眼前一亮。 扒拉出盒子她从里面拿出个翠绿的扳指,颠颠的跑到顺治面前，“汗阿玛,汗阿玛，这个送给你。” 乌晶晶记得汗阿玛以前有个特别好的绿扳指,那个绿扳指后来给了自己。在之后汗阿玛手上也带了扳指,她总觉得不如那个好看。 这个扳指她也不记得是谁送的，她一眼就喜欢上了,并决定送个汗阿玛。 扳指通体翠绿，比他之前带的那个都要好,看着乌晶晶期待的目光,他接过来顺势戴在手上。 伸出手指在阳光下照着，顺治笑道：“我们晶晶真孝顺，眼光也好。吴良辅你过来看，朕带着是不是正合适。” 吴良辅瞅了一眼,“可不是么，皇上，这说明长公主殿下这是把您放在心坎里了。” 顺治深以为然。“你等会儿把简亲王给朕叫宫里来。”得了女儿的好东西，他总得跟济度炫耀炫耀不是？ 乌晶晶也没有厚此薄彼，给了顺治帝礼物，她也给吴良辅挑了一件。 吴良辅激动地语无伦次，他小心的把东西揣到怀里。 得了长公主的东西，吴良辅干劲儿十足，没一会儿就把所有东西清点清楚。 “皇上，这些与长公主记录的分毫不差。” 东西的来历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朔可寻。 “安郡王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若还有疑问，等多尼来了，朕也可让你们对质。” 吴良辅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皇上，信亲王入宫可能还要等一会儿，敬瑾亲王就在上书房读书，奴才以为咱们可以把当事人喊来问问情况。” 上书房是先帝设立供给皇阿哥、宗室阿哥们读书的地方。阿哥们满六岁都要入上书房读书，寒来酷暑全年无休。顺治帝的儿子们还小，如今在里面读书的都是宗室阿哥和一些重臣的儿子们。 敬瑾亲王就是其中之一。 读书是重中之重的大事，顺治原本的打算是先喊多尼过来，等午时用膳的时候再找尼思哈。 现在牵扯到长公主又变得不一样。在吴良辅心里什么都没有长公主来的重要。 “安郡王以为如何？” 岳乐满脸漆黑，他反复深呼吸，最后深深地看了乌晶晶一眼，“不必了。”东西都到了皇宫，他就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用。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调查清楚，还请皇上责罚。” 都怪他太着急了，想着以此拉下济度，从而失了分寸。 顺治摆摆手，“你也是为了大清江山，不过朕也不希望有下次。你跪安吧。” 岳乐转身就想走，乌晶晶疑惑道：“汗阿玛，您的意思是安郡王冤枉了人吗？您就这样让他走了，不需要道歉吗？” 冤枉别人不是做错事吗，为什么别人都得道歉，安郡王却不需要？ 信亲王叔还真是倒霉呢，被这人冤枉，结果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顺治不以为意，“冤枉别人当然是错的，自然需要道歉。安郡王是大人了，哪用得着什么事儿都需要汗阿玛教导。” 他确实觉得这事儿不需要他在提出来，是个人就应该明白得去道歉，讲究点的甚是还得带上厚礼赔罪。 “咱不说他，晶晶今晚要住在乾清宫吗？” 乌晶晶用力点头，“当然，晶晶想汗阿玛了。”回来之前她就想好了，今晚住乾清宫、明天住慈宁宫、后天再回坤宁宫。 这个排序不是说她喜欢太后更胜于皇后，而是皇后教导她的。 乌晶晶回宫第一件事儿是拜见顺治，第二件事当然就是去找太后了。 她是跟顺治帝一起去的慈宁宫，照旧刚进慈宁宫的大门就开始喊：“汗玛姆，您的小心肝晶晶回来了哟。” 太后正跟苏麻在屋里聊天，听见这话两人都笑了。太后遥遥指着门口，“听听，听听，这小丫头也不嫌害臊。” 推开吴良辅想要帮忙的手，乌晶晶双手并用费力的爬过门槛，不解道：“晶晶为什么要害臊，不是汗玛姆您说的么？”说晶晶是心肝小宝贝。 顺治伸手给她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走到太后面前，乌晶晶规规矩矩的行礼。 别看她才三岁，被宠的骄纵，实际上她规矩很好，该她学的全部认认真真的学会，一样不好。太后喜欢她，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小丫头知道分寸。 刚夸完她懂规矩，小丫头再次手脚并用爬到太后身边的软塌上。她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汗玛姆您有没有想晶晶啊，晶晶不在您有没有好好吃饭？晶晶有想您呢，还给您带了礼物。” 几句话说的太后心都化了，“想想想，汗玛姆想的都睡不着了。你这小没良心的去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回来。”说着她还佯装生气在她脸上拧了一把。 乌晶晶吃的好，小脸肉嘟嘟，摸着又软又弹，宫里这几个谁见了都会伸手捏几把。 乌晶晶双手捂着脸，只从手指缝里面露出一点眼睛看太后，“不要捏脸，会变丑的。” 太后笑的前仰后合，“皇上你瞧她，才多大点就知道美丑。” 福临顺势问道：“那晶晶说这世上谁最美啊？” 乌晶晶毫不犹豫的开口：“当然是汗玛姆。”汗玛姆可是号称‘草原第一美人’，不是她还能是谁？她一脸‘你真笨这都不知道’的表情去看顺治。 顺治不自在的摸摸鼻子，额娘在他心里当然是最美的。他继续逗乌晶晶，“除了额娘呢。” 乌晶晶都不用想就给出了答案：“静额娘、额娘、汗额娘还有淑额娘。”当然还有董鄂庶妃、佟庶妃长得也很好看，但她们都比不过这几个额娘。 乌晶晶说的都是后宫份位高的妃子，也都是科尔沁出身的妃子。他有心想问贤妃，话到嘴边又想起太后不喜贤妃，若他问起肯定会破坏气氛，遂把这个心思压了下去。 知子莫若母，福临一个表情太后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好在他没说出口，太后也就装作没发现。 乌晶晶握着小拳头，“我长大了也要跟汗玛姆、额娘们一样好看，所以你们谁都不可以在捏我的脸。”说到最后她一脸控诉。 这俏皮可爱的小模样，顺治都没忍住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乌晶晶挥手拍开他的爪子，大声道：“汗阿玛。” 她刚说的话，汗阿玛没听见不成，怎么还捏她。太过分了。 顺治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手痒没忍住。”谁让女儿这般可爱呢，他相信是个人都忍不住吧。 乌晶晶气得直接蹿到他身上，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他。这个动作她在简亲王府的时候经常做，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顺治只是僵硬了一会儿，随即软化，他直接把人背起来，在屋里走动着。 福临刚把人放下，福全等皇阿哥、皇家格格全部都来了。 太后：“这是闻着味儿了。” 皇家的这些孩子，只有乌晶晶有事没事敢往乾清宫跑，其他人可没这个胆子，包括二格格在内，他们对皇上敬重中带着畏惧。一年也去不了乾清宫两次。 慈宁宫不同，几个小家伙天天到她慈宁宫来，每次来都逃不过一句‘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如今人回来了，他们不来才奇怪。 乌晶晶好奇的在自己身上闻闻，“没味啊，汗阿玛晶晶有味吗？” 她可是喜欢干净的小金乌，每天都会洗澡，额娘还给她种了一园子的花儿，让她洗澡的时候泡花瓣。 若说味，那也是花香味儿。 顺治忍笑：“没味，我们晶晶干净着呢。”说完他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 小萝卜头们见到乌晶晶眼前一亮，行过礼后就迫不及待的围在乌晶晶身边姐姐长姐姐短。 乌晶晶彻底‘抛弃’顺治，从福全开始她每个人都伸手摸了摸，亲手送上自己挑选的礼物。 “福全有没有好好吃饭？玄烨你有没有乖……”从最大的二阿哥开始，她没落下一个人。 福临坐在太后身边，“额娘，咱俩这是失宠了？” 他都不知道说晶晶什么好。你说她没心吧，她能把每个人的喜好记得清清楚楚。你若说她有，她又对每个人都好，好像每个人在她心里都很重要一样。 此情此景，她简直就像是个花心的帝王。 乌晶晶可不知道她的行为遭来的吐槽，她正安抚一众弟弟妹妹呢。 “不走了，我阿玛都回来了，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在回简亲王府。汗玛姆肯定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膳食，等用过膳，姐姐就陪你们玩，好不好？” 福全：“姐姐想玩什么，我额娘最近给我做了个小弓箭，不如咱们去射箭吧。姐姐，我会好好练武，等长大了做巴图鲁保护姐姐。” 福全说着还拍拍自己的胸膛，他最近都有好好吃饭，都长壮实了。 玄烨不甘示弱，“我也要做巴图鲁保护姐姐。” 他额娘没给他做弓箭，但是他有开始跟额娘学习写大字。他额娘的汉文可好了，他学会了可以教姐姐。 三阿哥的额娘佟氏是汉军旗，但她祖上是满人，跟董宛宛这个半吊子不同，她是这宫里唯一一个满汉文化皆通的人。也因此，她才能在董宛宛的严防死守中杀出一条羊肠小道，从而有了玄烨。 四格格挤开玄烨，“巴图鲁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天都耽误不得。二哥、三弟你们还不赶紧去练习？” 兄弟姐妹太多，晶晶姐姐只有一个，根本不够分，现在能支走一个算一个。 她拉着乌晶晶，“姐姐，他们男孩子太粗鲁了，跟咱们不是一国的，还是咱们姐妹一起玩吧。” 妹妹里两个小不点不足为据，只有小五能跟她争一争。但她比小五大，自信肯定能争得过小五。 福全不服气，“我们哪里粗鲁了，汗阿玛说过咱们满洲女儿那都是上马能弯弓射箭，下马能管家理财的。姐姐你别听四妹妹的，女孩子家柔柔弱弱不好，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虽然他们都能保护姐姐，姐姐不习武也没关系。但他还是喜欢姐姐跟他一起，两个人有相同的爱好。 玄烨没说话，却用力的点头，毫无疑问，这一刻他是跟二哥统一战线的。 所有人谁都不服谁，吵到最后全部都看向乌晶晶，“姐姐你说选谁？” 几双眼睛全部期待的看着她，乌晶晶额头滑下一滴冷汗。 想要所有人都满意真是太难了，她想了很久才试探着说道：“马上就要用膳了，不如咱们先用膳。用过膳后先玩半个时辰拼图，然后再去学射箭？小六、小七年纪小，就在旁边给我们加油怎么样？” 小四她们明显对拼图感兴趣，福全又喜欢射箭，一下午时间很长，完全安排的下。 乌晶晶开口，众人哪有不应的，一会儿又开始笑嘻嘻的说笑了。 太后摇头，“还是个小机灵鬼。”这么多人爱好各不相同，她还以为晶晶会为难，却不想事情被她三言两语给解决了。 看样子每个人都很满意。 顺治颔首，那也就是晶晶，换个人肯定不会这么快就让大家都满意。 “额娘你看，她也就比福全、翠花大几个月，却很好的担负起姐姐的责任。” 晶晶这娴熟的动作表情，跟个小大人似的，不管是对比她小几个月的福全还是最小的七格格都很有耐心。 第40章 第 40 章 乌晶晶就是孩子王,只要她在宫里，去她那儿找皇阿哥、皇家格格准没错。乌晶晶带着他们一般也就是在慈宁宫太后的地盘上玩耍，偶尔会在坤宁宫和御花园。 今天是个例外,她既没有在慈宁宫,也没有去坤宁宫和御花园,而是呼啦啦带着一群格格阿哥去了乾清宫……的南书房。 福全有些犹豫，“姐姐,这样做会不会不妥当？我听说汗阿玛花大力气请了汉家儒士教导阿哥们功课,那些人都十分重视礼仪规矩。” 教导满文的老师还好,他听说教导汉文化的老师本就看不上他们,认为他们是蛮夷未开化之辈，都是不知规矩为何物的人。若他们再去偷听阿哥讲课,岂不真成了那种人？ 到那时只怕汉人更看不上他们了。 乌晶晶满不在乎,“怕什么，咱们又不是去学汉文的。我都打听好了,酉时之后他们学习的是射箭，教他们的是咱大清的巴图鲁,好像叫什么鳌拜的。至于其他老师,他们的任务完成,早就回家去了。” 上书房就在乾清宫，乌晶晶自小在乾清宫长大，也不是没去过上书房。正是因为从小见过，她对那些老师的敬畏反而不如福全他们多。 这次,她之所以带着福全等人来乾清宫，也是为了学习射箭。 再过不久就是秋狝，乌晶晶打定主意要跟着的，她这段时间私底下没少练习射箭。自己练习的时间长了,她当然想知道效果如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不好意思去问皇上，因为问了他们也是夸奖她居多，所以就把主意打在上书房一样学习射箭的阿哥们身上。 她想，自己有眼睛，多看看别人射箭的水平，就能预估出自己的。鳌拜既然是阿哥的骑射师傅，总得教导阿哥们吧，等他教的时候，自己等人就在旁边看着偷偷学，也是一样。 于是就带着一群小萝卜头偷偷摸摸来了乾清宫。 说偷偷摸摸，实际上她人还没进门就被顺治给发现了。顺治觉得她探头探脑十分可爱，便没有声张，打算看看她想做什么。 四格格瑟缩一下，小声道：“我听说鳌拜大人长得可凶了，他眼睛大的像铜铃，他真的愿意教我们吗？” 鳌拜是皇帝的心腹，有时候会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四格格远远见过他一次，长得十分粗壮，满脸的络腮胡子，跟谁说话都会瞪着人家瓮声瓮气，好像谁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她看着都觉得怕，更别说要向他请教了。 乌晶晶拍着胸脯保证：“四妹妹别怕，他也就是长得着急了点，人还是很好的。” 她在乾清宫的时间长，见鳌拜的次数比旁人多。每次见面鳌拜都很规矩的给她行礼，她感觉得出来，对方没有因为她是小孩子就敷衍。偶尔他也会扯着嘴角对着她笑，虽然那笑容比板着脸更吓人，但乌晶晶并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他很可爱。 一路上偷偷摸摸，乌晶晶带着人很顺利的来到上书房前面的小院子里。这个小院子就是阿哥们练习射箭的地方。 如她所料，教导文化课的老师确实都走了，整个小院除了阿哥与他们的伴读外，就只有鳌拜一人。 鳌拜正在旁边教导别人射箭，暂时并没有看见他们。 乌晶晶弓着腰，小跑到一处花草后面蹲下来，她对着后面的福全、四格格招招手。剩下的小阿哥、小格格也都学着她慢慢潜伏到那边。 敬瑾亲王尼思哈发现这边的小动作，他偷看鳌拜一眼，见对方没注意这边，遛了过来，“公主，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对长公主，他原本是好奇、敬而远之的，他见多了那些被宠的无法无天、蛮不讲理的小格格，也吃过她们的亏。长公主地位高崇，他担心自己不小心招惹了麻烦。 因着海东青，他发现长公主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骄纵却很讲道理，两人的关系也因此慢慢亲近起来。 上书房前面的小院不算小，因只是练习射箭所用，周围有不少草木可以藏人。尼思哈怕乌晶晶被人发现，还伸手把她往旁边藏了藏。 乌晶晶毫无所觉，她往后挪了几步，“尼思哈哥哥，别推了，我都看不见了。” 尼思哈是广略贝勒褚英的孙子，按照辈分算是乌晶晶的堂哥，两人关系好了之后乌晶晶就喊他尼思哈哥哥。 私底下尼思哈也会喊她妹妹或者晶晶，人前他从来只称呼公主。 虽然称呼不一样，他对乌晶晶的心思是一样的。 乌晶晶来这是为了看鳌拜教导别人射箭，尼思哈把她推到草丛里把她的目光遮挡的严严实实，这怎么能行。 尼思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迟疑道：“公主是来看鳌大人教导射箭的吗？我射箭尚可，如果公主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尼思哈七岁，学习射箭一年半，他的骑射水平在这群人里不上不下只能算中等。即便如此，他觉得自己教导一个四岁的孩子也够了。 四岁的孩子学的都是最基础的东西，而基础的东西大家都是一样的。 乌晶晶头摇晃的像个拨浪鼓，“谢谢尼思哈哥哥，不过我们还是想看鳌大人射箭。” 基础的东西她汗额娘、额娘都有教导过她，她就是想看看自己跟别人差距有多大。 身为金乌，又带着想要给阿彩等人狩猎的目的，乌晶晶的眼光很高的，她不跟其他阿哥们，她是想直接跟鳌拜比。 比赢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如果能赢了鳌拜，那才是本事。 小金乌就是有着迷之自信。 鳌拜什么人，作为武将眼观六路那是最基础的，乌晶晶自认为隐蔽的手段早就被他看穿了。他只是没有揭穿对方而已。 阿哥们都知道鳌拜不讲情面，为人凶狠，却不知他也有柔和的一面。 比如对乌晶晶，他就有寻常人家没有的耐心。 换做旁人他早就开口把人撵走了。乌晶晶？他只装作不知。 尼思哈见劝不动乌晶晶，纠结片刻，“那好吧，一会儿就轮到我射箭了，我就站在那边，你们可都看好了。” 公主想看射箭，他能怎么办，自然是想办法成全了。 尼思哈指的地方距离乌晶晶几人并不远，他们蹲在这里完全可以听见鳌拜的说话声。有这些草木遮挡，不仔细看的话，鳌拜也是发现不了他们的。 乌晶晶小手握成拳，“尼思哈哥哥加油，勇夺第一。” 被乌晶晶用信任的目光看着，尼思哈激动的差点同手同脚。 鳌拜的速度很快，也是真的很凶。所有被他‘指点’过的孩子没有不被训斥的。他长得凶悍，板起脸来更为吓人，那些被训斥过的孩子还得忍着泪继续练习。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训完那些人还往这边看了一眼。 四格格吓的直哆嗦：“怎么办？我就说鳌大人很凶吧，咱们若是被他发现肯定会更惨。”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姐姐一会儿万一他过来，你跟二哥先跑。” 鳌拜那一眼她总觉得自己等人被发现了，如果真是这样，她一定要保护姐姐。她挨打不要紧，姐姐肯定会怕疼。 福全不赞同，“我是男子汉，怎么能逃跑，如果他真敢对咱们怎么样，我就、我就上去打他，你们先跑。” 虽然自己也很害怕，他一直记得自己跟姐妹是不一样的，男子汉保护姐妹天经地义。 乌晶晶满头黑线，若不是地点不对她一定给这俩一人一个脑瓜崩。 “瞎说什么呢。” 鳌大人肯定不是那种胡乱揍人的性子，再说了，她是姐姐，在场她最大，哪有她逃跑让弟弟妹妹，乌晶晶手指竖在嘴边，“别吵，他过来了。” 原来鳌拜已经指导完一个，准备指导尼思哈了。 尼思哈深呼吸，他僵着脖子不敢往乌晶晶那边看，就怕被鳌拜看出来个什么来。因为紧张，他发挥失常了。 “亲王大人，这就是你练习了一年半的水平？拉弓射箭，你弓都拉不满指望怎么射箭？就你现在这样，绣花枕头都比你强。” 亲王又如何，没达到预期鳌拜照骂不误。 他把尼思哈骂的抬不起头，又亲自出手拿起一旁的弓箭，“睁大你的眼睛给我看好了。”嗖的一声，箭矢呼啸而出正中靶心。 “哇哦，”乌晶晶双眼直冒星星，她激动的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四格格与福全对视一眼，两人传递着同一个表情：完了。 随后两人一左一右拉着乌晶晶的手蹲下，乌晶晶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暴露了。 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乌晶晶再次站起来。 鳌拜走到三人面前，他面无表情：“长公主殿下，二阿哥、四格格，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四格格与二阿哥吓的大气不敢喘，乌晶晶很有义气的把人挡在身后，她嘿嘿笑了两声：“鳌大人好啊。那什么，听汗阿玛说鳌大人是大清第一勇士，我很好奇，所以就带着弟弟妹妹过来瞧瞧。” 她探头看向后面，有奴才拿着他刚才用的弓箭，“那是鳌大人的弓吗？看着就很重啊，鳌大人真厉害能用这么重的弓射箭。” 见到鳌拜射箭，乌晶晶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她自认力气非凡，就鳌拜用的那个弓以她现在的臂力估计拉都拉不开。 鳌拜不说话，远处的墨眉赶紧走了过来，他对着鳌拜拱手，“鳌大人，长公主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身为简亲王的长子，墨眉当然也在上书房读书。他跟他额娘不一样，对这个自幼不能养在府里的妹妹，他是真心喜欢的。鳌拜的脾气他们都清楚，墨眉很怕他一生气对着妹妹大吼大叫。 尼思哈也走了过来，尽管刚刚被鳌拜训斥过，他仍旧鼓起勇气，“鳌大人你要骂就骂我吧，是我把他们带进来的。” 与此同时，顺治也带着吴良辅急匆匆赶来。 顺治以为乌晶晶带着人来乾清宫是看他的，他正在屋里等着乌晶晶上门，就被告知她去了旁边的上书房。 上书房？ 这个点应该是鳌拜在教导阿哥们射箭。 鳌拜的脾气顺治也有耳闻，那是出了名的臭。也正是因为耿直才让他看重。 万一自己娇娇弱弱的女儿被鳌拜吓哭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顺治坐不住了。他当即带着吴良辅往上书房赶。 等到了地方，顺治直呼自己来的及时。 鳌拜正瞪着大眼睛训斥他千娇万宠的小姑娘，小姑娘被鳌拜吓的眼泪直打转、 顺治帝当即大怒，“鳌拜，长公主才多大点，欺负小孩你好意思吗？” 鳌拜被批评的满头雾水，他欺负小孩？他什么时候欺负小孩了？他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呢。 乌晶晶欣喜的看向顺治，“汗阿玛您怎么来了？”她就是怕打扰汗阿玛处理政务才会偷摸来上书房的。是她惊扰汗阿玛了吗？ 顺治上下打量乌晶晶，确定她没事终于松了口气。他道：“晶晶别怕，有汗阿玛在。” 把人拉在身后摆明了态度，顺治才说：“说说吧，什么情况？” 顺治满脸严肃，乌晶晶直觉他生气了，虽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很有担当的站出来。 “汗阿玛，是我的主意。”来自乌晶晶、福全、四格格的三重唱。 短时间的沉默，随后又是三重唱：“不对，是我。” 三个人各不相让，每个人都打定主意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二格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她指着乌晶晶道：“汗阿玛，我看见了，是三妹妹干的。” 二格格很得意，上书房是什么地方，三妹妹带着人扰乱上书房上课。还试图把过错推在二弟跟四妹妹身上，汗阿玛知道真相后肯定会生气，会训斥她的。 顺治看都没看她，而是问乌晶晶，“晶晶来上书房做什么？”有什么事儿是他这个阿玛解决不了的？ 乌晶晶实话实说，“汗阿玛之前说要带着晶晶秋狝，你们都对晶晶太好，晶晶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就想着这次秋狝猎几只猎物送给汗阿玛、汗额娘、阿玛、额娘、汗玛姆还有阿彩它们。可是，我没学过射箭，又不好意思打扰汗阿玛处理政事，就想着来跟鳌大人学一下。” 她急急道：“汗阿玛，我们都很乖的，就打算在旁边看一看，没想打扰鳌大人跟大家的。” 鳌拜点头，“皇上，这一点奴才可以作证，长公主等人确实没打扰奴才教学。”他又对乌晶晶道，“原来长公主是想要学习射箭，长公主若是不嫌弃，每日酉时过后，奴才愿意在这里教导公主。” 作为武将，鳌拜最欣赏的就是勤学苦练之人。有人愿意学，他也不在乎多教一个时辰。 最主要的，长公主想学习射箭，多的是人想要教导。皇上、简亲王、郑亲王哪个不行。可长公主偏偏看重自己，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长公主眼里自己的本事大啊。 鳌拜知道自己长相凶狠，别说这群阿哥，就是自家的儿女也是惧怕自己居多，难得有人不怕自己，还愿意跟自己学习，鳌拜内心十分激动。 眼见两人越说越投机，马上就把时间定下来了。 顺治轻咳两声示意自己的存在。“晶晶啊，你要学习射箭可以找汗阿玛啊，汗阿玛的骑射还是很不错的。” 别看他长得瘦弱，作为马背上的民族，骑射也是十分精通。他虽比不上鳌拜，教导晶晶还是绰绰有余的。 乌晶晶有些纠结，“汗阿玛骑射当然厉害了，可是，可是汗阿玛要处理政务啊。汗阿玛每天批那么多折子很辛苦的，晶晶不想再让汗阿玛劳累。”说道那么多折子的时候，她还伸手画了个圆比划一下。 “还有，我本想偷偷地学到时候给汗阿玛一个惊喜，现在全没了。”说着她还不高兴的瘪瘪嘴。 顺治彻底感动了，他仰头看天，“吴良辅啊，今儿有发生什么事儿吗？” 吴良辅十分上道：“回皇上，您这一天都在批折子什么都没发生啊。您忙着，忙的连长公主都没见。” 顺治转头，他语重心长的看向鳌拜，“鳌拜啊，此事就交给你了，朕的意思你明白吧。” 女儿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他必须装作不知道啊，知道也得不知道。 鳌拜郑重的点头，“皇上放心，奴才明白。奴才定不负皇上所托。” 交代完，顺治就打算带着吴良辅离开，二格格大声嚷嚷：“这不公平，汗阿玛，三妹妹明明扰乱了上书房的课业，您为什么不惩罚她？” 尼思哈看不下去了，他板着小脸，“二格格，您口口声声长公主扰乱课堂，请问谁看见了。你，你，还是你，你们谁看见了？” 被尼思哈指着的人齐齐摇头。开玩笑，他家还等着长公主的海东青呢，拆长公主的台万一海东青不去他家怎么办？ 如今的宗室已经变了，见面问候从‘你吃了吗’变成‘你家定的几月几号’？若谁家没请海东青小住，那是会被宗亲鄙视的。 连神鹰都不认可，真给他们女真人丢脸。 第41章 第 41 章 鳌拜拱手道：“皇上,既然二格格想要公平，奴才有个建议。奴才记得二格格比长公主还大一岁，长公主与二阿哥都在学习射箭,不如让二格格也一起。” 这么多阿哥他都教的来，长公主这边加上二格格也不过四个人。 公平么？ 他鳌拜是很公平的,他一定会好好教导二格格。 顺治看了二格格一眼,点头赞同，“那就依你所言。鳌拜乃是满洲第一勇士,他愿意教导你们,你们定要好生学习。” 乌晶晶立刻道：“汗阿玛放心,儿臣一定好好跟鳌大人学。您就等着秋狝看儿臣大展身手吧。” 福全跟四格格也拍着胸脯保证，只有二格格面色难看。 她是来看乌晶晶倒霉的,可不是要跟着劳什子鳌大人学习射箭。汗阿玛明明就是偏心，他还不承认，简直太过分了。 顺治深深蹙眉,二丫头小小年纪嫉妒心这么重可不好，等会儿办完政事儿,他得好好跟贤妃说说。 董宛宛第一次见顺治这般严肃,她心里把二格格骂了个半死，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慈母心肠来。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教导好二格格。您放心，臣妾这就把她叫来好好说道说道。” 顺治摆手,“说就不必了,说再多她心里不服气也是白搭。我已经决定让她明日跟着鳌拜一起学射箭。她不是总说孩子们不跟她好么，她不跟别人多接触，别人凭什么跟她好？正好,这次学射箭是个机会。还有，你多督促着她点，让她早点去慈宁宫，别每次都掐着点。” “那是她玛姆，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去慈宁宫尽孝本就是小辈分内的事，这一点晶晶跟皇后就做得很好。” 哪怕他心里再不喜欢皇后，不喜欢蒙古的妃嫔，孝顺太后这一点她们都做得很好。其中就包括废后静妃。 宛宛身体不好，大格格、二格格作为她的养女就应该替她尽孝。大格格还好些，就是性子太软弱。二格格纯粹就是敷衍了事。 每次去请安她都是最后一个到，别人还没走呢，她就不耐烦想要离开。 也就是她如今还小，太后不与她计较。这般的‘孝心’放在谁家长辈身上能舒服？ 顺治这个人，他的亲额娘，自己怎样都行，却不允许别人亏待。 二格格的作为恰好踩在他的底线上。 福临提谁不好偏偏提了皇后跟她的养女，这让董宛宛脸色非常难看。 皇上什么意思？是在说她比不过皇后吗？ 董宛宛最不愿意承认的就是自己不如皇后那帮科尔沁来的妃嫔。 她一直觉得皇上册封皇后是无奈之举，是被逼迫的。若皇后得了称赞，岂不是说她实至名归？ 董宛宛扯着嘴角，“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好好教导二格格。对了，既然二格格都去了，那大格格……” 听皇上的意思，长公主与四格格都要学习射箭，如今二格格也去，独独撇下大格格别人又该议论了。 大格格也是她的养女，说大格格不就是在说她？ “那就一起去。”这种小事顺治一向是不在意的，他想鳌拜也不会在意又多了个人。 鳌拜确实不在意多个人，慈宁宫外面的小院子里也不只是多了大格格一个。 除了乌晶晶他们，五格格与三阿哥玄烨都来了。 五格格也就罢了，她就比四格格小几日，与乌晶晶同年，三阿哥虚岁才三岁，小不点还没弓箭高呢。 乌晶晶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对不住鳌大人，玄烨非要跟着，他就是个凑数的，你不用管他。” 鳌拜是严格，但还没丧心病狂到连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的地步，对玄烨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放过。 “如此，公主殿下咱们就开始吧，奴才会教导你们一直到宫门落钥。” 教导完上书房的阿哥已经是酉时末，到宫门落钥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 说起学习射箭，乌晶晶面色严肃起来。 鳌拜面上无什么表情，心里对乌晶晶的态度很满意。 他让一群皇室公主与二阿哥排排队站好，其他人都快速站好，昂首挺胸，唯有大格格跟二格格，特别是二格格慢吞吞看着毫无生气。 鳌拜迅速进入状态，“咱们满人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不管你们之前有没有接触过射箭，最起码的一点，态度都要端正起来。身为皇室成员，你们骑射可以不好，但不能没有勇往直前的气势和精神。弯腰驼背、畏畏缩缩，岂是皇家格格所为？” 他并没有点名，众人也知道说的是谁。 大格格当即羞红了脸，二格格则不服气的轻哼出声。 鳌拜：“奴才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无非是你们是主子，我鳌拜只是个奴才，就算是教导你们也应该哄着。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就错了。”他在众人面前来回走动，每一个被他用厉眼看到的人都下意识的别过头。 “在战场上，没人会因为你们是公主、是皇阿哥就对你们放水。他们不但不会放水，甚至还会因为你们的身份，集齐兵力对付你们。” 前敬瑾亲王尼堪怎么死的？他就是这么被敌人集中火力猛攻而死。 “狩猎也是一样，那些猎物是牲畜，它们的一切都是凭借本能，更不会对你们放水。更甚至受伤的猎物是可怕的，一旦你没有一箭射死它，等待你的就是它誓死的反击。这会把你带入危险之中。” 鳌拜参加过很多次秋狝，深谙其中的道理。 别以为那些猎物是皇家养殖的就安全，实际上皇家护林员根本不会专门喂养它们。它们每日在山林中，吃喝靠的都是自己，血性不比野生的差。 皇家护林员的职责只是在每次狩猎前去清理一遍大型猎物，确保不会有杀伤力大的猎物存在。 但话又说回来，山林那么大，猎物是活的，总有护林员看不到的地方。若实在倒霉碰上了，就只能靠自己。 鳌拜并没有因为在场的是小孩是女孩就敷衍，他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讲解的清清楚楚。 屋内顺治与太后齐齐点头，“额娘，晶晶还真会给自己找师傅，鳌拜上过战场有经验，若他愿意尽心教导，晶晶必定学有所成。” 紧接着他又叹气，“只是这样一来，晶晶怕是要吃苦头了。” 想到女儿要吃苦，顺治万般舍不得，他的女儿就应该千娇万宠长大，吃苦不存在的。可这是晶晶自己的选择，他又要尊重女儿的意见。 矛盾的很。 太后也舍不得晶晶吃苦，她道：“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咱们还是先看看吧，万一她自己就是心血来潮，学两天不想学了呢？”她转头看向顺治，“到那时候你可别笑话她。小丫头自尊心大得很。” 顺治心说，他哪里舍得笑话晶晶安慰还还不及呢。 说话间，鳌拜已经让众人散开一定的距离，他并没有上来就教导皇家格格射箭，而是从最基础的步伐、拉弓开始教起。 他自己先做示范，然后让众人学着做，他一个个的进行指导。 他一边指导一边说着：“学习射箭，身法亦当正直，勿缩颈、勿露臂、勿弯腰、勿前探、勿后仰、勿挺胸，此为要旨。”1 乌晶晶几个都有基础，站步拉弓都有模有样，鳌拜简单地指导过后就迅速进入状态，二格格与大格格就不行了。董宛宛自己就是个四体不勤的，俩人都是第一次接触弓箭，拿到弓箭的那一刻两人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鳌拜就把精力主要放在二人身上，他手把手进行教导。 他要求严格，大格格本性怯懦即使难受也咬牙硬撑着。二格格就不行了，她骄纵成性，稍微不如意就打打甩甩。射箭讲究身法如一，臂力、腿力缺一不可。没一会儿她手臂酸痛，弓开始东倒西歪。 鳌拜：“二格格，你没吃饭吗？把弓端起来，拉。” 鳌拜对二格格‘印象深刻’，他以为自己需要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才能找到训斥二格格的机会，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他根本不用故意找茬，二格格自己就把把柄送上来。 鳌拜伸手指了下三阿哥玄烨，“您自己瞧瞧，三阿哥最年幼他都拉的有模有样，您作为比他大好几岁的姐姐，连个三岁的孩子都比不过，您不觉得羞愧吗？在场所有人，你只比大格格年幼，你的学习态度是最差劲的。” “你不会可以理解，也可以慢慢学习，学习态度不端正怎么保证效率？” 鳌拜本就长得凶悍，他训起来人更是犹如阎罗能治小儿夜啼。 长这么大，二格格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当即扔了手里的弓箭。 鳌拜还没说什么，屋里的顺治脸漆黑如墨，他快步走出来，怒道：“放肆，佳佳你好大的胆子。对一个弓箭手来说，他手里的弓何其重要，你以为是过家家呢，一不高兴说扔就扔。之前，朕只当你是顽劣一些，想着你年纪还小可以慢慢教导。如今朕竟然发现自己错了，你哪里是顽劣，你简直是，是无法无天。若再不加以管教，爱新觉罗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乌晶晶等人做的有多好，顺治看二格格就有多厌恶。 就像鳌拜说的，二格格连个三岁的孩子都不如，丢脸丢到家了。 乌晶晶：“汗阿玛您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二姐姐应是之前没接触过，晶晶刚开始也是很笨的，多练几日就好了。” 乌晶晶的善解人意激起了二格格的愤怒，她忽然跑过去推了乌晶晶一把。没人料到当着皇帝的面她会如此，所有人都没防备，眼睁睁的看着乌晶晶被推的摔了个屁股墩。 她掐着腰站在乌晶晶面前，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害我。这破弓箭谁愿意学谁学，我还就不学了。” 顺治气急，“混账，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来人，给朕打。” 福临气得浑身颤抖跟发了羊癫疯一样。晶晶一番话完全是为了她好，二丫头非但不领情，当着他的面居然敢伤人。 今儿若是不教训他，那才是是非不分不够公正。 二格格年纪小，被压着打了两板子就被太后叫停。 太后可不是要给二格格求情，伤了她最喜欢的孙女，太后恨不得打死她才好。 这不是留着二格格还有用处。 “皇上，养不教父母之过，二格格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你跟贤妃都有责任。你每天忙于政务还有情可原，贤妃她……哀家看，剩下的就让贤妃代为受过吧。让她知道知道疼，日后定能好好管教二格格。” 知道皇上心里喜欢董宛宛，太后也没让人多打她，只赏了三板子。 二格格一个孩子都打了两板子，董宛宛是成年人没道理多一板子就撑不住。 顺治想要张口替董宛宛说情，乌晶晶‘恰好’走到太后身边，她拉着太后的手，道：“汗玛姆，晶晶不疼，贤妃娘娘每天也很辛苦的，您不要罚她了好不好。” 太后面色不愉，说话的语气都僵硬了，“她辛苦？她哪里辛苦了。” 乌晶晶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贤妃娘娘每天要教导大姐姐跟二姐姐啊。教导她们规矩、兄友弟恭、孝顺长辈，还有好多好多，难道不辛苦么？” 太后成功气笑了，“教导大格格、二格格，”她伸手指着两位格格道，“这就是她教导的结果？”大格格软弱无能、分不清忠奸，二格格就更不用说了。她现在只要想到这个孙女，就气得心肝疼。 “她确实教导了两位格格，教导她们专门来气我的。我没被气死那是我命硬。” 太后这话都说出口，福临还能说什么。他对着吴良辅使了个眼色，让吴良辅往承乾宫跑一趟。他想，吴良辅是自己的心腹，一定会知他所想。 吴良辅点头哈腰，“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 转过头吴良辅的表情就变了，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二格格。居然敢推长公主，看来二格格在宫里的日子太好过了。 还有贤妃娘娘，对不住了您嘞，谁让二格格是您养的呢。二格格年幼动不得，只能您多委屈委屈替她担着了。 吴良辅明白皇上的意思，无非是让他嘱咐一下打板子的老嬷嬷，让她们注意点，下手别太重。 可这回吴良辅并没有听顺治的话，他专门找了几个擅长打板子的嬷嬷带着去了承乾宫。 这几个嬷嬷打板子有一手，被她们打过的人表面看不出什么伤痕来，但就是疼。 也就是俗称的内伤。 看着疼的冷汗涔涔，眼泪哗哗却仍旧倔强的用狠毒的目光看着他的贤妃，吴良辅不在意的笑笑，“娘娘您也别怪奴才，谁让二格格养在您膝下呢。她犯了错，合该您受累。这也是皇上与太后娘娘仁慈，只打了你们两板子。这事儿往大了说那就是以下犯上，这个罪名可不轻。” 年长又如何，二格格还未进行册封，说难听点，她这身份还不如别人正经册封的和硕格格呢。敢对长公主动手，反了她。 董宛宛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她疼的眼冒金星一阵阵发晕。什么皇上的意思？她不信皇上会舍得让人打她。一定是吴良辅这个狗奴才叛变了。 知道顺治，就没有不知道吴良辅的，这就是个大奸佞，历史上数得着权倾朝野、下场凄惨的大宦官之一。 太后恨死了这个狗奴才，不然也不会等顺治一死就处置了他。 没人想死，董宛宛觉得吴良辅这是再给自己找退路。而自己就是他给太后递的投名状。 第42章 第 42 章 打了板子还不算,俩人还被罚抄书。 二格格年纪小只被罚抄写《弟子规》、《孝经》一百二十遍。因此时大清后宫宫规并不完善，贤妃则除了被罚抄写宫规还有大清律。 主子都挨了个打，伺候二格格的奴才可想而知。 两个教养嬷嬷每人挨了三十大板被赶出内务府。 顺治的原话是：连几岁的孩子都规劝不好,养你们什么用。 吴良辅前脚刚走，后脚贤妃挨打的消息就飞似的传遍整个后宫。 得知消息的妃嫔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拍手称快，包括董宛宛自认为是‘自己人’的小董鄂庶妃,她的亲堂姐。 蒙古那几个妃子更夸张，静妃直接大张旗鼓让人去御膳房加餐。 后妃挨打，古往今来能有几人,贤妃嫩得此殊荣，她怎么不高兴。 二格格挨了打,她并没有直接回承乾宫，而是哭哭啼啼跑出宫去找了岳乐。 岳乐宠女儿的架势与济度不相上下。顺治对二格格感情一般，在她心里岳乐的位置尤为突出,如今受了委屈她自然要去找疼她的人撑腰。 “阿玛,阿玛你要给我做主。汗阿玛他打我,我不要给他做女儿了,你去给他说，我要回家。” 二格格不懂事儿,说话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在她心里皇上让人打她板子,就是坏人,他不喜欢她，她凭什么要给他做女儿。 董宛宛一直在二格格耳边灌输安郡王府权势滔天、连皇上都要给几分薄面的思想，二格格想当然的以为只要她阿玛开口,自己就能回家。 哼，居然敢打她，她不要他了,后悔去吧。 岳乐冷汗涔涔，二格格不懂，他还能不懂。皇上养他的女儿是看得起他，这是他说要回来就能要回来的？只要他敢开口，别说皇上，宗室这帮人的吐沫星子都能喷死他。 更甚者他还会因此遭到打压。 岳乐没忘，因为之前的事儿他得罪了多尼与济度，济度先不说，多尼是正蓝旗旗主，他是小旗主，多尼虽然身份比自己高，但自己领兵打仗的时间比他长，因此两人在正蓝旗的势力不相上下。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旗怎能容许有两个声音。多尼必定是容不下他的，以前是没办法，若他得罪了皇帝，你在看。 脑子回归后，岳乐第一次板起脸训斥二格格，“好端端的皇上为何打你，定是你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皇上。你现在跟我回宫给皇上请罪。” 身为皇上的养女也是不能私自出宫的，二丫头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二格格哭道：“阿玛你不是最疼我的吗，为什么要把我送回宫，我不回去，汗阿玛会打死我的。” 她从未见过汗阿玛那般表情，若不是太后开口，汗阿玛真的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打死她的。 女儿哭的惨兮兮，岳乐心里也不好受。他蹲在来，目光直视，“佳佳，不是阿玛不疼你。那是皇上。你已经长大了，应该明白什么叫君臣。听阿玛的话，不要跟皇上怄气，在宫里你只有讨得了皇上的喜好，大家才会敬畏你。” 就像端敏长公主一样。 这话岳乐没敢说出口，他知道女儿一直不服气端敏长公主，若是提起端敏，只怕女儿会更加偏执。 二格格伸出自己的小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是阿玛，佳佳好疼啊。” 她不过是推了三妹妹一把，阿玛就让人打她板子，她的小手都被打肿了。 看着二格格红肿的小手，岳乐目光沉沉，他先让人拿来伤药，小心翼翼的给二格格上药，把小手包扎好，他才试探着问：“佳佳，你老师告诉我，你做了什么，皇上要打你板子。你放心，如果你没错，阿玛就是拼着被皇上夺爵罢官也会给你讨个公道。” 一听夺爵罢官，二格格不愿意了。 “那怎么行。阿玛，您还是别去找汗阿玛了，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 岳乐不说话，二格格急急道：“其实，其实也不怪汗阿玛的。是我，是我推了长公主。”她心虚的低下了头，心虚只是一瞬间，随后她又抬起头，振振有词，“但这也不能怪我，都是鳌拜那狗奴才的错。” “鳌拜？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鳌拜这两年可以说是如日中天，但为人耿直守礼，虽不知变通，但也没听说张狂到敢欺负皇室格格。 至于女儿说的推了长公主，岳乐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有什么，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 二格格眼神乱瞟，她道：“汗阿玛让他教导我们学习弓箭，他巴结长公主，故意刁难我。我不过是抖了一下，他就骂我。我气不过就反驳了几句，然后被汗阿玛知道了，汗阿玛就怪我。” 她避重就轻，夸大鳌拜的说辞，隐瞒自己摔弓箭的行为。 “他还说我不如三阿哥，所有人里他说我最差劲，您说汗阿玛听了能不生气吗？还有长公主，与鳌拜一唱一和故意火上浇油。” 二格格觉得如果没有乌晶晶说的那几句话，汗阿玛就算生气也不会打她。 岳乐信了二格格的话，他怒道：“岂有此理，鳌拜莫不是欺我安郡王府无人。佳佳你今日暂且住下，明日我送你回宫，我倒要看看他鳌拜有几分能耐，竟这般飞扬跋扈。” 回宫的时候二格格是心虚的，不过顺治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见她，直接让人把她送回承乾宫贤妃处。 二格格委屈巴巴一步三回头，看的岳乐心中怒火高涨。 早朝结束，岳乐窜到鳌拜面前，咬牙道：“鳌大人好兴致。” 鳌拜不明所以，“安郡王何出此言？” 如今已经入夏，庄稼已经隔了一茬，今年的京城又是个丰收年。百姓生活富足，皇上心情好，皇上心情好了，他当然高兴。 “鳌拜，我敬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如此蛮横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岳乐声音越来越高，不少朝臣听到动静纷纷驻足。 苏克萨哈走到两人面前说道：“哎，安郡王消消气，大家同朝为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鳌拜种种冷哼，“苏克萨哈，这是我跟安郡王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 鳌拜是保皇党，当年因着拥立豪格一直被多尔衮打压，多尔衮死后他才被当今看重慢慢提拔上来。 苏克萨哈不同，他本是多尔衮的手下，当今与多尔衮博弈的时候才‘投诚’过来的。他虽‘弃暗投明’但那些曾被多尔衮打压的朝臣，如鳌拜、索尼等都看不上他。 特别是鳌拜，见着他总没有好脸色。 苏克萨哈不自在的抖了抖胡子，他低声道：“我并非要管鳌大人的事，我只是想要提醒鳌大人，皇上刚走，您就跟安郡王在这吵吵，不妥当。” 郑亲王年纪大走得慢，苏克萨哈说话的时候他正巧走到附近，开口说了句公道话。“苏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本王瞧见了明明是岳乐先喊的鳌拜嘛，你怎么能说是鳌拜跟岳乐吵吵。本末倒置了。” 郑亲王是出了名的不管事，他说的事儿很多人都看见了，不存在偏袒鳌拜故意针对岳乐一说。 鳌拜对着郑亲王拱拱手，郑亲王睁开眯缝的眼睛，“不过苏克萨哈有句话说的对，你们有什么事儿不妨出去找个茶馆坐下说，在皇宫里吵吵惊扰皇上不说，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鳌拜道：“多谢郑亲王好意，我鳌拜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可怕的。安郡王你说我欺负小孩子，你倒是说说我鳌拜欺负谁了？” 他是议政大臣，每天下朝后还要跟着皇上去处理政务，忙到酉时要教导阿哥们射箭，昨日又加了个教导皇家格格的差事，从早到晚都在忙碌。说他欺负小孩，他也得有那个时间。 岳乐看了郑亲王一眼，郑亲王抬脚就走，岳乐这是担心他帮着鳌拜？ 切，真是小人之心。 他最近是不喜欢岳乐，但他到底姓爱新觉罗，郑亲王也不至于昧着良心拉偏架。 郑亲王一走，岳乐明眼见得送了口气。 二格格可是说了，她昨日推了长公主，若郑亲王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他。 他不怕济度，郑亲王不行，谁让郑亲王辈分比他高呢。 郑亲王都走了，苏克萨哈也没有留下的理由，其他人也都很识趣的远离两人往外走。 鳌拜一扭头，“安郡王说说吧，我到底怎么欺负你们安郡王府的小孩子了。” 不是他较真儿，他每天忙的回家倒头就睡，全年无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欺负过安郡王府的人。 岳乐咬牙，“不愧是受皇上宠信的鳌大人，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昨个的事今儿就能忘了。” 岳乐不知道鳌拜是真的没想到二格格的事儿，他只以为鳌拜在装。 就过了一晚上就说忘了，谁信？ 鳌拜大眼一瞪，声若洪钟，“原来安郡王说的是二格格，那就别怪我多嘴，安郡王既然给二格格出头，那就应该知道二格格自己要学的弓箭，暂且不提她的学习态度，就说她摔弓、当众推到长公主，我认为皇上处罚的就没错。” 郑亲王刚迈出乾清宫的门槛，他转头折了回来。 “鳌拜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昨个儿二格格推了谁？” 莫不是他年纪大耳朵也不好使了，怎么听到鳌拜说二格格推了长公主？ 岳乐心里咯噔一下，鳌拜就明白他是知晓这件事的。他心里冷哼，当下不做隐瞒把昨天、前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郑亲王您来的正好，您说说，二格格多大，三阿哥多大，二格格连三阿哥都比不了。皇上让我教导她们，我是不是应该尽力，我能假装看不见？” “二格格倒好，她摔弓被皇上看见了，长公主替她说好话，她还动手。您说皇上会不生气？” 昨天他还想皇上当众打二公主会不会让二公主难堪。如今他只觉得皇上打的轻了，跟二格格这样还事后告黑状的，就应该往死里揍。 鳌拜军功出身，奉行的也是棍棒教育，这若是他女儿，他早就亲自动手在揍一顿了。 去找别人的麻烦？安郡王不嫌弃丢人。 郑亲王没摇头也没点头，他就像是没听见鳌拜说话似的，常年眯缝的眼睛睁开，锐利的眼神盯着岳乐，“岳乐你亲口说，昨个儿二格格推长公主了？” 岳乐支支吾吾，良久他才小声说道：“王叔，这，这二格格年纪还小，小孩子……”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济度从后面踹了一脚。 岳乐踉跄向前，鳌拜闪身，然后他整个人直接被踹翻在地上。 济度骂道：“小，小个屁，二格格年纪小她就能推长公主了？她年纪小，长公主不比她年纪更小。好你个岳乐，前段时间故意诬陷多尼跟我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倒好，你女儿居然敢欺负我女儿。” “岳乐你给我起来，走走走，咱们校场上过几招。” 岳乐污蔑他跟多尼收受贿赂、笼络宗室的事儿还没跟他们道歉的，现在她女儿还敢动手。 今儿他不揍的岳乐哭爹喊娘他枉为人父。 多尼紧跟着挽挽袖子，“敢欺负我大侄女，算我一份。” 与岳乐新仇旧恨的何止济度，多尼跟济度感情本来一般，因为海东青才熟悉一些，自被岳乐诬陷后，俩人越走越近，关系也越发好了起来。 又有还没走的宗室也想加入其中，被郑亲王给拦下了。“多谢诸位，未免别人说我郑亲王府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就让济度跟岳乐自己解决吧。济度，那是你亲闺女，打输了就有多远滚多远，不许去我郑亲王府更不许回简亲王府。” 乖孙被欺负了，郑亲王不生气吗？他当然是生气的。若是阿巴泰还在，哪怕是病入膏肓起不来，他都能揍一顿出出气，如今不行。 安郡王府不要脸，他郑亲王府还要呢。 多尼心有不甘，勒度扯了扯他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不能打岳乐没关系，他不还有其他兄弟子侄么，揍他们也是一样的。还有达尔呼他家，二格格是他亲外孙女，找个由头揍他家一顿也是一样的。 勒度不但自己要打别人，晚上还特意去了趟郑亲王府找他那些年幼的弟弟们。他负责招呼安郡王家已经成年的男子，让弟弟带头揍那几个在上书房读书的侄子。 该说他跟济度不愧是亲兄弟，简亲王福晋给他上着药，济度嘴巴没闲着，他同样嘱咐在读书的儿子墨眉，让他出气。 “阿玛知道你身体不太好，但输人不输阵，你是咱简亲王府的人，二格格敢欺负长公主不就是觉得咱简亲王府没人么、你要在文化课上碾压他们，射箭上超越他们，把他们死死的压在底下翻不了身。” 岳乐脑子不好使归不好使，他手上功夫不弱，济度与他算是险胜。为了能打赢岳乐，他受的伤可不轻。 但济度并不在意，他只要想到二格格敢欺负他女儿，就能爬起来再战三百回合。 简亲王福晋也冷着脸，“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我明儿就去安郡王府走一遭。” 外家又如何，敢欺负她女儿，她就得让对方知道她博尔济吉特氏不是吃素的。 济度拍拍她的手，“你身体不方便，这次就算了。安郡王家那位我看着也不太好，到时候可别被他讹上了。” 厌了杭氏，回来后济度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正院。这个月请平安脉，简亲王福晋刚刚查出怀了一个月的身孕。 而安郡王福晋，熬了这么多年，已经到了极限，一个将死之人没必要跟她计较。 第43章 第 43 章 酉时一到,不等墨眉开口，尼思哈就站了起来走到彰泰面前“下一节课是射箭，咱们比试比试如何？”从袖子里拿出二十两银票放在桌子上，“局两胜,输了的人给对方二十两银子。” 彰泰,岳乐二哥博和托的儿子，年十岁。 感谢岳乐昨日的大力宣传,如今所有人宗亲都知道昨日二格格推了长公主的事情。长公主喊他一声哥哥,尼思哈觉得自己就有义务给长公主出气。 二格格是姑娘,他不好去揍，但他可以揍别人啊。彰泰这些二格格的亲人就是很好的选择。 固美与留锡对视一眼,心说尼思哈怎么回事，怎么能抢他们的活呢。 郑亲王没动岳乐,但他昨晚上特意把两个还在上书房读书的儿子叫到跟前，严肃且认真的告诉他们，让他们今儿教训教训岳乐的侄子们。 岳乐的女儿敢欺负他孙女，岳乐还大言不惭‘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那好啊，那他也来个‘小孩子之间的比试’。 济度也是满肚子坏水，都说打人不打脸，济度专门往岳乐脸上招呼。脸上、脖子上、腿上，哪儿明显他专门打哪儿。 郑亲王就告诉这俩儿子，“你们是亲兄弟,要向二哥看齐,不能掉队”。 亲爹都发话了，当儿子的能说一个‘不’字？再说他们跟长公主的关系也十分不错，长公主被外人欺负,他们本也打算给公主撑腰的。 固美：“尼思哈你先等会儿，一直听说彰泰你功夫不错，等下了骑射课咱们切磋切磋如何？听我阿玛说你玛法可是个骁勇善战的大英雄，别说你连切磋都不敢？” 留锡附和：“哥，你这话就不对了。老子英雄儿好汉，彰泰一看就是个人物，怎么会当临阵退缩的缩头乌龟呢。” 彰泰旁边的邦泰愤怒道：“你们别太过分了，我们跟安郡王府早就分家了，他家的事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别以为皇上看重你们郑亲王府就可以嚣张，你信不信我去告诉皇上？” 昨天的事儿发生在众目睽睽，辅国公府当然知道了。都是姓爱新觉罗的，对方什么人他们也清楚。虽有预感郑亲王府的人会来找茬，但等他们真来的时候彰泰等人还是避免不了的紧张。 若他们被打了，以皇上宠爱长公主的架势肯定不会站在她们这边的。 尼思哈不解，“两位说的什么话，怎么就扯到安郡王上去了。鳌师傅常说，习武跟学知识不一样，闭门造车是不对的，想要练得好武艺就得多与人切磋。今日难得两位叔叔主动，你们怎么能推脱？” “你们应该知道郑亲王的本事，如今郑亲王闲赋在家，两位叔叔肯定没少得到他老人家的指点。如今咱们能跟两位叔叔切磋，不就相当于间接被郑亲王指点么？好事儿啊。” 邦泰怼道：“既然你说是好事，那你怎么不去？”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尼思哈这小屁孩那么招人厌。 尼思哈耸肩，他对着两人道：“固美叔，他们不敢，不如等会儿咱们切磋切磋？” 固美点头，留锡高声道：“软蛋”。 留锡嘲讽意味太浓，气得邦泰牙根痒痒。他与兄长对视一眼，彰泰道：“好，我们答应了。” 两兄弟都清楚，今天这顿揍免不了。周围都是皇亲贵族，若他们不答应，明儿整个京城都得传出他家是软蛋的闲话来。 邦泰小声嘀咕：“这郑亲王府的人好不讲道理，都说了咱家跟安郡王府分家没关系了。还有这群人，也不想想，若按照郑亲王府的逻辑行为，他们也是二格格的堂哥、堂叔、堂侄，固美今天揍了我们，他们能跑得了？” 整个上书房的阿哥，除了郑亲王这一家子，其他可都是同一个祖宗。 刚才但凡他们说一句话，固美兄弟俩也不敢这么嚣张。 彰泰阴沉着脸，“你以为他们没想到？” 在座的都是兄弟子侄不假，但兄弟也分亲疏。二格格没有亲兄弟在，整个上书房与二格格血缘关系最近的也就他们几个，固美不找他们找谁？ 彰泰满心怨恨，要怪就怪安郡王府，若不是岳乐昨日找鳌大人麻烦，郑亲王能知道二格格推了长公主？他想若非安郡王的儿子死了，但凡上书房有他家一个孩子，自己等人也不用挨揍。 不是彰泰灭自己威风，觉得自己不如固美等人。论单打独斗他还真不怕固美。 彰泰早就发现了，因为安郡王如今上书房的人隐隐分成两派，一派就是他们这些跟安郡王府有关联的，剩下的另成一派。 另一派看起来两两聚在一起，也有不亲近的，可一旦涉及到长公主，他们会迅速的团结起来。 就像刚才，固美说话的时候，除了尼思哈明确表态之外，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也都站在了固美身后。 不然，彰泰也不会这么悲观。 未免夜长梦多，固美直接找到鳌拜，“大人，这几日一直练习射箭了，难免有些枯燥，今儿不如换个学习内容，您看如何？” 鳌拜扫了他一眼，他知道这是长公主的亲叔叔，但那又如何，他并没有因为长公主就放水。相反，因为对长公主、郑亲王的尊敬，他对二人的要求积极严格。 鳌拜面露凶相，“你想换成什么？” 固美并未露出惧意来，他道：“听闻鳌大人武艺超群，趁着大人在，我们想要切磋一下，求大人帮忙指点。” 鳌拜看了下他们身后面带抗拒的邦泰，心中了然。 他点点头，“好吧，如果你们都同意，那今天就不练习射箭，咱们切磋下武艺。” 固美兄弟也没上来就找彰泰的麻烦，最先上场切磋的是留锡跟尼思哈。 虽是做戏，这俩人也打的虎虎生风。鳌拜一边点头一边随口指点几句。 时间过半，固美对着留锡使了个眼色，两人各自找上自己的目标————彰泰和邦泰。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打架，来之前郑亲王与济度专门指导过他们俩。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两人今天必须把这俩兄弟揍成乌眼青，不然被得换成他俩挨揍。 明明有十分的力气，两人这次用了十二分，打完这一架差点站不住。 鳌拜：“好，你们俩这一回合明显有很大的进步，招招勇猛，但仍有不足之处。” 他就像个真正的武术指导师傅一样，一一给众人指出不足之处。 从这一场开始，彰泰兄弟就陷入了车轮战，总有兄弟、叔侄来找他俩切磋。 当然与这俩一样的，还有端重亲王府的人。 端重亲王齐克新和他九弟猛库就是另外一对难兄难弟。 四人相互搀扶着，目睹对方的惨状后相视苦笑。 奇克新咬牙，“回去我就给皇上上折子。”他年纪虽小，好歹也是个亲王，除了还没参与朝政，其他亲王该有的权利他都有。 邦泰惊呼，“你疯了。” 大概是用力过猛，扯着嘴角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今天他们被打的还不够惨？奇克新还想上折子，那不是找死？ 奇克新冷哼：“你以为我上折子告固美他们？”固美他们精明着呢，打架都会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没见鳌拜都站在他那边，他去告状，皇上会向着谁，答案不是很明显的？ 邦泰不解，不告固美，那告谁？ 奇克新：“我是去告岳乐。”他解释，“安郡王府跟郑亲王府、简亲王府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宫里的那位二格格什么样咱们也都看在眼里，你说像今天这样的事儿会只有一次吗？” 奇克新摇头，只要二格格一日不改她那破脾气，只要安郡王还无脑的护着女儿，这种事就不会到此结束。 可话又说回来，血脉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他们也早就不住在一起，凭什么安郡王府犯的错要让他们承担结果？ 奇克新抽了口冷气，忍痛道：“如今还只是简亲王府跟郑亲王府两边，过几年二阿哥他们长大，你在看？如果不想一直挨打，咱们就得表明立场。我想郑亲王是明白人，只要咱们表明立场，他应该就不会在迁怒咱们了。” 退一步，就算郑亲王不管不顾，还有皇上呢？ 到那时，皇上总不会不管吧？ 彰泰阴着脸，“你还少说了两个，信亲王府跟敬瑾亲王府。” 岳乐曾经冤枉信亲王的事情别人不清楚，他们这些人是知道的。更甚至当初收集信息就有两府的人参与其中。 事后证明是一场误会，他们两府的人去给多尼道歉，被信亲王赶了出来。据他所知，安郡王到现在都没去给多尼赔不是。 尼思哈今儿的表现也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不要看尼思哈人小就以为可以随便欺负，他家里是没什么人，可叔伯堂兄弟不少。真有事儿，那群人必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欺负。 豫亲王的后人，广略贝勒的后人再加上郑亲王一脉，随便拎出一个就够安郡王府喝一壶的，更别说他们联手了。“我觉得端重亲王说得对，咱们回头也写个折子吧。” 就像端重亲王说的，希望皇上看在他们‘投诚’的份上，到时候多照顾一点。 两次事情都发生在乾清宫顺治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装作不知，不想理会而已。 头一天那是岳乐自找的。第二天人家又有正当的理由，他总不能不让人切磋武艺吧？彰泰几人被打只能说是技不如人。 当然，辅国公府与端重亲王府的折子递上来的时候，他还是做做样子把众人叫到跟前说了几句。 “习武切磋伤人是不可避免的，固美你们几个也要注意分寸。都是一家人，闹太僵岂不是让人笑话？彰泰你们几个也是，日后定要好好学习武艺，但凡你们武艺再高一点，能被人打成这样？这次就算了，当着朕的面，你们握手言和。” “至于岳乐，”他沉思良久，叹息道，“安郡王、二格格惹是生非，罚俸一年以儆效尤。安郡王福晋身体不好，就让他在家好好照顾福晋吧。”这是收回他上朝参与议政的权利。岳乐如今越发糊涂了，让他失望不已。希望这回能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酉时刚过，乌晶晶就来到上书房，她仔细打量固美的脸，发现有两处淤青。乌晶晶心疼的不行，“七叔，事情我都听说了，谢谢你。疼吗？”说着她还伸出小手想要触碰，快要碰到的时候她又怕弄疼了固美瞬间缩了回来。 固美擦擦她的眼睛，笑道：“谢什么，咱们可是一家人。你没见彰泰几个比我们惨多了。还有岳乐，阿玛也帮你出了气。咱家有人，日后二格格在欺负你，你就去郑亲王府找我们。”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二格格有家人，长公主身后有两座王府撑腰呢。固美循循善诱，“你得学会告状。” 他左右瞧瞧，凑到乌晶晶耳边小声说道：“跟你说个事儿，昨个哥跟信亲王带着咱郑亲王府的人把鄂硕、罗硕家的人给揍了。” 鄂硕，贤妃董鄂氏的阿玛；罗硕是她大伯。 二格格养在贤妃身边，是贤妃的女儿，没道理岳乐挨揍就放过他们。 乌晶晶点头。 哪里用得着她告状，她从来都是有仇当场报的。 二格格有句话说对了，那天乌晶晶帮她说话确实没安好心，她就是故意的。 晚上阿彩几个听说二格格敢欺负她，还跑到承乾宫大闹一通。承乾宫二格格与贤妃的寝宫都被阿彩带着一群鹦鹉弄的满是鸟屎。 雪球更绝，承乾宫所有的摆件都被它们用身体撞倒摔了个稀碎。 还有静妃，得知二格格敢推她，静妃拿着鞭子就去了承乾宫。当着顺治跟承乾宫宫人的面，她抽了贤妃两鞭子。那凶狠的样子，顺治愣是装作没看见。 就是因为如此，乌晶晶才没有出宫告状，哪知她不说，家里人还是为她做了那么多。 这让孤单了多年的乌晶晶心里暖烘烘的。 第44章 第 44 章 “哇,这就是木兰围场？好大啊。里面肯定有很多猎物。”他扭头对着同坐一辆马车的乌晶晶道，“姐姐你最喜欢什么，等会儿我一定猎来给你。”福全跃跃欲试。 小家伙自信的很,不过学了三个月的弓箭,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 近两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南明的军队也节节败退，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顺治心情甚好,便决定带着在京城的王公大臣、八旗子弟来木兰狩猎以彰显国威。 这次狩猎除了上述人员之外，孔氏兄妹、宫里的阿哥、格格也跟了来。 三阿哥年纪太小，顺治本不打算带他,他一副被抛弃的模样眼巴巴的看着乌晶晶,把乌晶晶看的没办法只好去给他求情,并保证会看好他。 皇家格格里，除了大格格与乌晶晶,便只来了四格格、五格格两人。 一格格倒是想来，她先前犯的错顺治还没忘,加上贤妃被打受了惊吓病还没好，顺治便无视她的请求把人留在宫里照顾贤妃了。 皇家阿哥、格格们年纪不大,谁都想要跟乌晶晶坐一辆马车,顺治干脆让吴良辅准备一辆超大马车，把所有人都安排上去了。 大格格就坐在乌晶晶旁边,福全说那话的时候正好对着她这边,她误以为福全是说给她的。 她跟乌晶晶还不一样,在乌晶晶的心里这就是她的弟弟妹妹，她会疼会跟他们玩耍，有时候也会把人指使的团团转。 大格格不同,她入宫的时候已经记事，养女的身份就像是个枷锁，时刻提醒着她的不同。跟一阿哥等人的区别。 对待一阿哥等人，她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别说指使他们做事，一群人在一起玩的时候，她从来都是挂着客气的微笑站在一边看着，很少参与其中。忽然听见一阿哥说要给她打猎，顿时受宠若惊。 大格格刚想开口道谢，顺便委婉拒绝，还没张开嘴巴就听见乌晶晶旁边的四格格道：“姐姐想要什么哪里用得着一哥，有我跟五妹妹就够了。”说完她还拉扯着身边的五格格，“五妹我说的对不对。” 五格格用力点头，她煞有其事，“一哥，男女有别，你应该跟三弟在一起玩，别总缠着我们。” 所有兄弟姐妹里，她最喜欢三姐姐，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一哥。仗着自己得了姐姐的庇护出生，经常缠着姐姐不放（兄弟姐妹们一起玩耍的时候，福全经常说他出生那日的事儿，并以此为由粘着乌晶晶）。 乌晶晶咯咯笑出声，五妹妹还真是可爱，牙还没长齐呢，说什么‘男女之别’。 姐妹之前偶尔的斗嘴，乌晶晶是不管的，好比现在，只要他们不是真正的吵闹就好。相反，她很喜欢现在这种吵吵嚷嚷的气氛。 福全性子好，五格格这样说他也不生气，只不错眼的看着乌晶晶，执着的等着乌晶晶回答。 “只要是福全猎的，姐姐都喜欢。不过我们福全年纪还小呢，安全第一，狩猎在其次。” 福全喜笑颜开，他用力点头恨不得把脑袋点下来，“我知道，到时候我就跟在姐姐身边保护姐姐，哪儿也不去。” 两个自顾自的说着话，她旁边的大格格深情尴尬，这才恍然明白，福全喊的姐姐不是自己。 乌晶晶是个好孩子，尽管她不喜欢一格格，对她的养母贤妃、甚至整个承乾宫都无感。大格格既然跟她们坐了一辆马车，她就不会把人落下。 与福全说完，她转头去看大格格，客气道：“大姐姐要跟我们一起吗？” 大格格抿唇笑笑，似有些不太赞同，“三妹妹要去狩猎吗？听说围场里有凶猛的动物，我觉得咱们还是老实的在营地待着比较好。” 三妹妹也才几岁，就算跟着鳌拜学习弓箭，三个月的时间估计才学会拉弓，这样的人去围场有什么用，还不是给人添乱。 汗阿玛疼爱三妹妹众人皆知，如果三妹妹执意打猎，肯定会派很多厉害的人来保护三妹妹，如此汗阿玛身边的防守岂不是松了？ 乌晶晶惊讶的睁大眼睛，围场那么危险的吗，汗阿玛怎么没说？乌晶晶坐不住了，她也不用人搀扶，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 不远就是顺治帝的銮驾，乌晶晶小跑着过去，“汗阿玛，汗阿玛，”大概是跑的急，到顺治跟前的时候她额头上都出汗了。 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珠，她扯着顺治的衣袖问道：“汗阿玛，大姐姐说围场里会有凶猛的野兽，是真的吗？” 顺治拿帕子给她擦擦额头，又看看紧跟着过来的其他孩子们，他笑着道：“围场早就被护林员清理了一遍，大型野兽或许会有，不过汗阿玛带着侍卫呢。” 京郊的木兰围场地方并不是很大，里面的动物都是投放进去的，主要是兔子、野鸡这种小型动物，再不然就是獐子、梅花鹿等中型没有危险性的。大型猎物也有，但并不多。 顺治有自信能保护好自己。 乌晶晶可不管这些，她一听有大型野兽当场就急了。对着天空吹了个口哨，几声鹰啼响起，雪球带着几只海东青俯冲而下。 乌晶晶对着它们招手，“汗阿玛它们厉害，我把三年龙留下保护您吧。” 这几只海东青全部都是海东青中的佼佼者，个顶个的厉害，其中雪球最强，但雪球性子也最高傲，除了它不喜欢跟着别人。除了雪球，其他几只的本事差不多。 汗阿玛是真龙天子，正好三年龙里面也有一个龙字，两个龙在一起威力加倍。 “我会嘱咐它寸步不离的跟着您的。” 乌晶晶奶声奶气的解释着，听着她‘胡搅蛮缠’的话，顺治哭笑不得。 “好好好，汗阿玛都依你，都依你。” 女儿的一片心意，尽管他觉得自己不需要，最终还是收下了。 乌晶晶满意的点头，随后她又看向顺治旁边的郑亲王以及身后不远的简亲王。 她一手指着秋黄与波黄，“玛法，秋秋跟你，跟阿玛。” 她很公平的，汗阿玛有的，阿玛必定也会有。 郑亲王高兴的收下，看着蹲在前面的波黄，济度顿感牙疼。 这几只海东青没一个好相与的。保护他？它们不故意给他惹麻烦就不错了。当初在厦门，这几只海东青就没少捉弄他。也就晶晶会觉得它们是好东西。 但毕竟是女儿的一片心意，他能怎么着？只希望这回看在女儿在的份上，海东青别故意给他惹事。 阿彩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他不喜欢波黄，不喜欢波黄，阿彩跟他，阿彩跟他。” 济度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与一只鹦鹉计较，他也不觉得掉价。“怎么哪儿都有你？你是能驱狼还是能逐虎啊。” 海东青虽然时常捉弄他，但人家有真本事，真遇到危险能帮忙。一只巧嘴鸟除了逗乐能干什么。 阿彩气得抓狂，“瞧不起鸟，瞧不起鸟。阿彩要跟你比试。” 它是普通的鹦鹉吗？它可是鹦鹉中的皇者，这丑八怪居然拿它堂堂阿彩大人跟普通鹦鹉比较，真是气死它了。 济度得感谢他是乌晶晶的阿玛，换做另一个人阿彩绝对当众挠的他满脸开花。 乌晶晶上前搂住跳脚的鹦鹉，“阿彩乖，别闹。”阿彩怎么能说出跟阿玛比试的话。不是她瞧不起阿彩，她阿玛打了那么多仗，武力自不用说。阿彩一个吃素的鸟…… 输赢不是明摆着么？ 她又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了济度一眼，不赞同道：“阿玛、” 他阿玛也是的，比她还像小孩子，每次见了阿彩它们几个都要招惹。 夹在阿玛跟几只之间，要平衡他们的关系，她真是太难了。 一边打一棍子，乌晶晶觉得自己无比公平。知道这会儿汗阿玛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扯着阿彩招呼一声雪球跟弟弟妹妹，就去女眷那边找太后了。 女眷这边，简亲王福晋因着怀孕没来，皇后要管理后宫也没来，静妃担心皇上等人不在，贤妃欺负皇后自觉留在宫里，如今来的只有太后、淑慧妃、董鄂庶妃、佟庶妃以及庶妃巴氏等几个受宠的妃嫔。 太后要主持大局，乌晶晶一行人去请了个安就被淑慧妃带走了。这一回大格格没有继续跟着，她被承泽亲王福晋留在了身边。 承泽亲王硕塞的府里也有个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因为这个承泽亲王福晋对蒙古人没有一点好感。她是大格格的生母，大格格养在宫中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开口留人没人会说什么。 四格格呼出一口气，“还好大姐姐没跟着，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在，总觉得好不自在啊。” 平时不太熟的人应是要凑在一起装作熟练的样子，她说话都要先在脑子里转三圈就怕一个不小心说错话，戳了这位大姐姐的心窝子。 或许是年纪最大，又或者有谁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大格格总喜欢端着架子，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 就好比刚才，换做她们几个，肯定要讨论猎些什么，大格格一句话把她们的兴致都给打断了。 乌晶晶在四格格撅着的脸上拧了一把，“大姐姐也是担心咱们，日后可不许这样了。背后说人，会显得咱们很没有教养。” 大格格那番话虽然破坏了气愤，她跟一格格不一样，本心并不坏。乌晶晶就当她是真的担心她们。 四格格拿脸在乌晶晶手上蹭了蹭，“我知道，这不是就咱们几个在么。”他们这都是自己人，在外面，四格格还是很注意自己形象的。 五格格凑过去，“姐姐说得对，咱们不说她，还是说说打猎的事儿吧。” 五格格的额娘之前就是伺候顺治帝的，她与顺治帝的感情不一般，因此五格格比四格格要受宠一些，性子也较为活泼。 打猎对她们每个人来说都是新鲜事，五格格早就跃跃欲试了。 至于说危险？没见雪球跟阿彩寸步不离的跟着，有它们在能有什么危险。 说起打猎，乌晶晶有些苦恼的揪着头发。 都怪岳乐，她本来想要先狩猎，看情况送礼物的，结果被一格格跟岳乐一嚷嚷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嘴上不说，看她的眼睛就跟看见鱼的猫。乌晶晶知道，她们这是也想要礼物呢。 乌晶晶心软，她们又都对她很好，落下哪一个都不好。她只能全都准备着。 额娘、汗额娘、静额娘……还要加上阿玛、玛法和阿彩它们。 实在是太多了，她手指都数完，还有人没分配到。 第一次狩猎，乌晶晶也没有把握，万一她猎不到那么多猎物怎么办？ 不给谁，那个人都要失望吧。 乌晶晶最见不得对她好的人露出失望的表情。 所以，她愁啊。 搭好营长，用过膳，吴良辅带着人走了过来。 “给长公主请安。公主，您几位可以去那边狩猎。皇上已经特意吩咐了，让大家绕开那个角落，专门留给你们的。” 长公主等人年纪小，就算带着来狩猎，也只能在外围转悠。外围的猎物本就有限，担心公主抓不到猎物会不高兴，皇上直接下旨圈出一片地方供公主、阿哥们玩耍。 乌晶晶探头看了看吴良辅指着的方向，又看看天色，“吴总管，汗阿玛已经出发了吗？” 他们用膳时间早，如今也不过刚过午时，现在出发到天黑肯定能有所收获。 吴良辅道：“正是呢。皇上特意留下奴才伺候您。” 吴良辅伺候人有一套，骑马射箭就不行了、皇上狩猎不可能只在外围转悠，这种场合他跟着也是个累赘，还不如跟在乌晶晶身边跑跑腿。 乌晶晶回头看了眼弟弟妹妹，“大家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咱们就出发吧。” 几岁的孩子还不会骑马，想要狩猎她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小短腿。 吴良辅：“公主，阿哥、格格，这一片都是安全的，您几位可以散开些，这样猎到猎物的机会也会增大。” 围场分内围和外围，外围只是小型猎物，没什么危险，相对的猎物也少。内围猎物最多会有大型猎物出没，存在不可预知的危险。 一般来讲，皇帝会带着满洲八旗子弟去内围狩猎，外围留给那些想要一展身手的贵妇、格格们练练手。 顺治给乌晶晶圈出来的这一片同样属于外围，并且是独有的。出发前，他让人告知所有人，让她们避开这片区域。 没人争抢，遇见猎物的机会也能大一些。 每个皇家成员身边都跟着侍卫，就算散开，吴良辅也不担心。 再则，这片区域草木不是特别茂密，哪怕散开彼此之间也能看得见。如果真有什么危险，也来得及支援。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乌晶晶了。 呱噪的阿彩一句话也不说，在乌晶晶头顶飞翔着，在他们上空，还有雪球盘旋。 没一会儿阿彩飞回来，它落在乌晶晶面前压低声音，用翅膀一指，“公主，公主那边有一只兔子。” 阿彩虽然是吃素的，但它体型大，抓只兔子野鸡也能办到。只是来之前乌晶晶自语过好多次要亲手抓猎物，被它牢牢记住，遇见猎物才没有动爪子。 乌晶晶拍了拍它的翅膀，“阿彩，说好的各凭本事，你这不是作弊么。” 入林子前大家气势高涨，五格格嚷嚷着要比试。乌晶晶答应了。 若是她猎了阿彩看到的猎物，岂不是不公平？ 吴良辅不以为意，“公主您这话奴才可不认同，能收服阿彩大人那也是您的本事之一，阿彩大人看到的猎物怎么就不能算作是您的。” 天底下鹦鹉跟海东青多的是，他们有本事也可以自己去抓啊。抓不着怪谁？ 吴良辅坚定自己狗腿子地位不动摇，凡是公主的利益他必须维护，管它公平不公平。 乌晶晶扭扭身子，“我不管，我就要自己去抓，我就不信我抓不住一个猎物。” 她堂堂神兽金乌会抓不住一只兔子、野鸡？ 简直是笑话。 别拿幼崽不当神兽，她也是很厉害的。 说完，乌晶晶再次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在树林中走动。 怕影响她发挥，她还把吴良辅跟侍卫赶的远远的，不让他们靠太近。 忽然，前面窜出一抹白色，乌晶晶眼睛发亮，她快速的抬手射去。结果……力道没把握好射了个空。 乌晶晶涨红了脸，她左右瞧瞧，发现附近没人，长出了口气。 幸好，幸好没人看见，不然她堂堂金乌幼崽的名声岂不是毁了。 乌晶晶不知道，发现她没射中猎物，吴良辅就给周围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后退。她偷瞄的时候，吴良辅带头往旁边看去，就是不看她的方向，装作很认真寻找猎物的样子。 等乌晶晶继续前进，吴良辅露出个得意的微笑：瞧瞧他是多么善解人意，凡事想在主子前头，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奴才应该做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旁人在背后是怎么说他的，用阿彩大人的话来说那就是一群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酸鸡儿。他堂堂乾清宫大总管，皇上与长公主身边第一红人，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第45章 第 45 章 “呀,野鸡。”第一次见活物，三阿哥玄烨惊呼一声。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狩猎，在想举起弓箭射击已经晚了,那只野鸡嗖的一下飞走了。 玄烨瘪瘪嘴，眼泪打转。 乌晶晶走过去安慰他,“玄烨不哭，都是野鸡太坏了看见咱们三阿哥居然敢跑，回头咱们在收拾它。啊。” 玄烨用力的点头，他伸出小胖手往野鸡消失的方向指着,“姐姐,射它。” 在他的心里姐姐天下第一无敌厉害，射个野鸡手到擒来。 乌晶晶：…… 呵呵,三弟好看的起自己,她现在说自己刚才也放跑了猎物吗？ 眼前的三寸钉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乌晶晶完败,做不到的话说不出口。 她只能挠挠头,心虚的答应着。 得了姐姐的保证，玄烨收起小弓箭,直接跟在她身后,美其名曰帮姐姐找野鸡。 乌晶晶无奈只能带着他，好在玄烨乖巧,知道狩猎不可以喧哗，一路上紧闭着嘴巴也不吵闹。 有弟弟在旁边‘监督’，乌晶晶比刚才更专注，到底是神兽下凡，时间一长，山林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她轻易捕捉。 这次乌晶晶学聪明了,她没有等发现猎物在举弓箭，而是一直端着。发现动静，立刻松手。 如此，虽也有看错射空，但出现猎物不会再跟第一次一样让它跑掉。 “射中了，射中了，”看着扑腾着想要飞走却因为翅膀受伤只能迈脚拼命往前跑的鸭子，玄烨高兴的直拍手。 他咋咋呼呼，二阿哥跟四格格也被吸引过来。 把弓箭递给身后的奴才，福全挽挽袖子就往前跑，“快来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这可是他们的第一只猎物，还是姐姐射的，跑了姐姐该伤心了。 鸭子虽受了伤，跑的更快了，以福全的小短腿完全追不上，眼看着它要跑入草丛看不见，阿彩飞过来在它身上踩两脚。 “让你跑，让你跑。” 身为公主的猎物怎么可以不自觉，居然想要逃跑。真是太过分了。 吴良辅赶紧过去抓住鸭子，他伸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都怪奴才被公主殿下的身姿震撼住了，没反应过来。幸亏阿彩大人，不然就让这小畜生跑了。” 吴良辅是真的没想到长公主这么快能射到猎物。公主的年纪摆在那里，他甚至都做好了百忙一下午的准备。哪知公主她真的射中了呢。 这要是让它给跑了，吴良辅得羞愧死。 四格格：“这是野鸭子？哇，姐姐好厉害。”作为同样没见过鸭子的四格格，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五格格伸手摸了摸，满脸羡慕，“它的羽毛真好看。”她从未见过身上有好几种颜色的鸭子。 “五妹妹喜欢？那咱们就留着。” 终于射中一只猎物，乌晶晶也高兴，她大手一挥，“等回去就让檀香炖老鸭汤给咱们喝。” 乌晶晶有六个大宫女，檀香是她身边的大宫女之一，最擅长厨艺，是她这次出门特意带来的。 听到吃的，最小的玄烨口水差点流出来，他吸溜一口，“喝汤，喝汤。” 顺治对乌晶晶十分宠爱，知道女儿爱吃，他还特意把檀香送到御膳房去学习。如今檀香的手艺虽说比不上御厨，也差不到哪里去。 乌晶晶给他擦擦嘴巴，“嗯，喝汤。到时候给咱们玄烨盛一大碗。” 一只鸭子没多少肉，顶多二三斤，还不够他们几个孩子吃的。炖成汤就不一样了，多放点水，每个人都能分一点。 有了收获，每个人都信心满满，乌晶晶大手一挥，“继续出发。” 接下来每个人都看见了猎物，之前他们信心满满，真等到自己上，才知道是多么不容易。 乌晶晶也不藏私，把自己的经验讲了出来。 之后每个人也都说了自己的想法。 福全：“要用全力，有十分就要全部用出来，一点也不能保留。”他之前就是如此，以为射箭很简单，只用了八分力气，结果箭矢还没飞到猎物身边就掉在地上。 浪费一支箭不说，还惊扰了猎物让它跑了。 福全看到了那是一只又肥又大的兔子，若是能猎到，可以给姐姐做一双兔皮靴子。肯定很保暖。 四格格：“还不能着急。”她刚才就是因为着急，步子重了，吓跑了藏在草丛里的猎物。 五格格：“还得计算好射程距离。”她们人小，射不到那么远，必须要等走进了才可以。 所有人都七嘴八舌的发现自己的看法，等大家都说完，乌晶晶帮着做了总结。 之后大家又喝了些水，继续出发。 失败是成功之母，这话说的没错。 有了刚才的总结，这一回每个人都有进步。乌晶晶又猎了一只野鸡，福全也擦着兔子耳朵射出一箭。 把猎物扔给吴良辅，乌晶晶擦擦额头上的汗，她有些意犹未尽，转头看到身后焉了吧唧的玄烨。手上没有计时工具，今天阳光正好，她抬头看了看太阳，估摸着时间。 “咱们这一次跑了有小半个时辰，你们累吗？要不休息一会儿吧。” 福全等人忙不迭的点头，刚才一心狩猎还不觉得，这会儿停下来才惊觉腿好酸。 几个人找了个空地坐下休息。 吴良辅对着身后的侍卫道：“长公主心善，见不得大家辛苦，都休息会儿吧。”这可不是他给长公主脸上贴金。木兰那么多回，也有年轻的阿哥、少爷们跟着，你几时见他们的侍卫休息过。更甚者遇上个傲慢的，还会被指挥的团团转。 他指挥着侍卫四下散开，这样就算有危险也能及时做出反应。 坐在地上，伸手扯了扯野鸡的翅膀，乌晶晶再次发起了愁。 大半天才猎了两只，这速度不行啊。 正想着，忽然从天上掉下来一只山羊落在众人面前，把众人吓了一跳，侍卫们更是拔出身上携带的佩刀。 乌晶晶抬头看去，就见雪球在她头顶上盘旋。 大家都跟着网上看，看到那抹雪白，吴良辅抬抬手，“是雪球大人，大家都把刀收了吧。”然后他指挥着两个侍卫去把山羊收拾了。 这只山羊被雪球从空中扔下来，还是活着的。 乌晶晶招招手，雪球飞下来落在她身前。它用喙指了指那只山羊，意思不言而喻。 乌晶晶摸摸它的翅膀，夸道：“我知道那是雪球猎的，雪球真厉害。” 给公主吃，是公主的。 雪球咕咕的叫着。它知道公主这段时间辛苦学习弓箭就是为了狩猎。它不懂为什么，有自己跟秋黄还有那只聒噪的鹦鹉在，公主想要什么直说便是，哪用得着自己辛苦。 公主想要狩猎，它轻轻松松就能给公主猎的最大最凶猛的猎物。 乌晶晶懂雪球的意思。 “但是，我想自己动手。你们都对我那么好，我也想为你们做点什么。” 阿玛和玛法都说过，一味地索取是不对的，时间长了会变得理所当然，让自己面目可憎起来。就比如二格格那样的。 她不喜欢二格格，自然也不想变成跟二格格一样的人。 所以，她想给那些对她好的人些什么。 当然，郑亲王他们的原话是对别人不可以这样，并不包括他们自己。他们对乌晶晶好是心甘情愿的，乌晶晶怎么都不会觉得过分。 阿彩叫嚷：“喜欢公主，宠公主，不求回报，不求回报。” 能跟在小神女身边已经是莫大的幸福，是它打败了所有鹦鹉才得来的，怎么能要小公主的东西。这是它们鸟类的神，就应该让它们宠着。谁敢不让，它就跟谁急。 雪球不会说话，就用咕咕声代替。它知道小神女能听得懂。 乌晶晶看向阿彩，她今日猎到两只猎物，野鸡可以分给雪球它们，阿彩还得另外觅食才行。 她看向靠树站在不远处的吴良辅，“吴总管，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可以吃的野果子吗？” 吴良辅立刻过来，“公主您想摘野果子，再往前走不远有一片野枣。不过，公主，那野枣不好吃，酸涩的很。您若是想吃果子，咱们回营地。” 九月是收获的季节，内务府的庄子里就种有水果，那些果子都是精心侍弄的，不比野生也长的好？ 吴良辅这个大总管不是白当的，内务府的门道他比谁都清楚。以往对顶尖的那一批都落入他跟内务府几个管事的口袋，次一等才会给皇上送来。 如今顶级的谁都不许动，他全给小公主留着。曾有人不信邪动了他看中的东西，当即就被吴良辅找了个错处全家驱逐出内务府。 吴良辅是自告奋勇来伺候长公主的，这片地形他早就提前带着人过来熟悉过，那边有什么他还是清楚的。 乌晶晶摇头：“阿彩不吃肉，我想摘些果子给它做储备粮。” 阿彩感动的眼泪汪汪，它扑腾着翅膀，“谢谢公主，谢谢公主。” 低头啄了一口地上的草籽，它有开口：“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果子，给公主吃。” 摘果子比打猎容易多了，玄烨当即站起来，“姐姐，咱们去摘果子吧。” 他还是太小了，打猎肯定比不过二哥，万一别人都打着猎物只有他两手空空，姐姐会不会觉得他很笨？还是摘果子好，他手快一点，肯定能摘很多果子。 等他比过四姐姐、五姐姐和二哥，姐姐肯定会觉得他最厉害。他才会是大清的巴图鲁。 福全不同意，他已经掌握诀窍马上就能猎到猎物了，怎么愿意在这个时候放弃？ 他不同意也没办法，努力了这么久还没猎到猎物，四格格与五格格也更倾向于去摘果子。 乌晶晶拉着福全的手，“要不然这样，咱们先去摘果子，半个时辰之后就去打猎。”他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半个时辰摘果子，半个时辰打猎，打完猎刚好回营地。而且去摘果子的路上他们还可以顺手打猎，岂不两全其美。 乌晶晶开口，大家都没有意见。 一群人在阿彩的带领下改变方向。 别说，嘴刁也有嘴刁的好处，阿彩找的这处果子虽然不是很多，味道却是极好。乌晶晶连着吃了好几个，若不是还记着这是给阿彩摘的口粮，他们几个能给吃没。 侍卫里有手巧的人，乌晶晶他们摘果子的时候，他扯过旁边的草给编了个小篮子。小篮子不大，装剩下的野果刚刚好，乌晶晶直接把小篮子挂在阿彩的脖子上。 看着脖挂篮子的阿彩，乌晶晶美滋滋，“你叫什么，你这篮子编的好，吴总管记得看赏。” 她见别人这样过，每次谁做了什么事情合了心意，汗阿玛、汗玛姆他们都会给赏赐。大家都这样，乌晶晶也有样学样。 吴良辅看了那奴才一眼，把他的模样记下来，“公主放心，奴才记下了。” 不就是编篮子，回头他就找人教去。有他在，别人休想入长公主的眼。 摘完果子时间还早没到半个时辰，几个人又在旁边找了找，确保一个不露。 之后，一群人欢欢喜喜的继续狩猎。等到乌晶晶定的时间，除了猎了两只兔子，福全猎了只野鸭子外，其他人一无所获。 乌晶晶挨个摸摸他们的头，“没关系，四妹妹和五妹妹已经很厉害了，咱们明天再来，明天肯定能有收获。”说着她还把自己猎的两只兔子分给了四格格跟五格格，之前的那只野鸡给了玄烨。 她笑道：“你瞧，咱们都有猎物了。” 四格格跟五格格有些不好意思，两人后退几步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们怎么能要姐姐的猎物。”打猎很辛苦的，姐姐好不容易才打了这几只，她们怎么能要。 不由分说把东西塞到她们手里，乌晶晶道：“给你们，你们就拿着。咱们是姐妹，我的不就是你们的。” 福全见状把自己手里的鸭子塞给乌晶晶，“姐姐说得对，我的就是姐姐的。” 姐姐的是姐姐的，他的也是姐姐的，没毛病。 没有空手而归，给姐姐打到猎物，福全是最开心的，比吃了蜜还甜。 第46章 第 46 章 回到营地的时候顺治还未归,乌晶晶便带着众人去找了太后。 “汗玛姆，汗玛姆，你快来呀,看看我们打的猎物。” 太后正跟一群后妃、贵妇聊天,听见她的声音当即笑开怀,“其木格啊，你去瞧瞧,我恍惚听见晶晶说她打着猎了。” 来到围场乌晶晶就嚷嚷着要打猎,对他们能打着猎物，太后是不相信的。她更倾向于这群孩子没见过围场，小小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 淑慧妃应了一声就往外走。蒙古人好爽,说话直来直去,这些贵妇不同，一句话恨不得拐八百个弯,还得让人连蒙带猜。 若可以，她恨不得转身就走。现在得了太后的懿旨，她哪有不愿意的。 掀开帐篷就见乌晶晶迈着小短腿往这边跑，她身后还跟着几个阿哥、格格。每个人的手里都拎着个动物,包括三阿哥玄烨，玄烨人小，怀里抱着个野鸡。 淑慧妃乐开花,“哟，咱们晶晶出息了，居然打到了猎物，当真了不起。” 哪怕看到猎物，淑慧妃也没往几个小不点身上想，她误以为是侍卫不忍心他们失望,特意给他们打的。但这不妨碍她夸奖几人。 乌晶晶的头发被扎成小辫，发梢处绑着粉色的珍珠并坠着小铃铛，随着她摇晃幅度过大，铃铛也跟着响起来。 她甚是得意，“淑额娘，你看，我们都有猎到猎物哦，厉害吧。” 这话她说的一点也不心虚，淑慧妃给她整理下头发，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鸭子，另只手拉着她的小手，“厉害，都厉害。走，咱们去跟太后炫耀炫耀。” 乌晶晶哪有不应的，她过来就是炫耀自己成果的。 给弟弟妹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着走。 走到帐篷里面，发现有很多人在，她赶紧整理下自己的衣裳，确定没有不妥，才带着弟弟妹妹上前给太后请安。 “汗玛姆安。” 不管在外面多疯，人前几个小家伙都是规规矩矩的。 太后赶紧把人喊起来，她指着淑慧妃手里提着的鸭子道：“这是我们晶晶打的？不错，比你们汗阿玛小时候强多了。你们汗阿玛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会射箭呢。” 乌晶晶走到太后身边，她想跟以前一样依偎在太后怀里，又想到自己回来还没换衣裳，走到半路就停下了。 太后顺势把她拉过来，乌晶晶摇头，“汗玛姆，晶晶还没洗漱，脏。” 刚才只顾着高兴，把这一茬给忘了。 太后伸手给她拍打拍打，把人搂在怀里，“这回干净了。” 小孩子嘛，每天玩闹脏点很正常，太后一点也不介意。她把乌晶晶搂在怀里，对着剩下的几个招招手，一群小娃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围了过去。 福全：“汗玛姆，汗阿玛这么大的时候真的不会狩猎吗？” 孩子的心里父亲都是高大的，福全很难想象汗阿玛居然不会狩猎。 太后怔住，就在苏麻担心她的时候，她又笑了，“是啊，你们汗阿玛小时候身体柔弱，六岁上才开始接触弓箭。” 太后与先帝是政治联姻，她并不受宠，连带着她生的孩子也不怎么得皇太极喜欢。也正是因此，福临的性子有些柔弱胆小，他只会躲在她们身后用渴望的目光看着他汗阿玛，不敢开口索要他喜欢的东西。 太后这辈子也就儿时在蒙古是快乐的，嫁人之后的心酸苦楚只有苏麻知道，也因此在福全问出那个问题后，苏麻会担心。 乌晶晶仰起头，“我知道，一定是汗阿玛不乖，他不好好吃饭，才没有长壮。”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伸出胳膊比了比，成功打破之前的气氛，让太后笑出声。 “对对对，你汗阿玛不乖所以他拉不开弓，你们都是好孩子，都学会狩猎了，比你们汗阿玛强。” 乌晶晶挺起胸膛，满脸骄傲。 她这幅好似真的能打猎的样子让底下坐着的贵妇撇撇嘴。这贵妇不是旁人，正是内大臣鄂硕的福晋、贤妃娘娘的生母叶赫那拉氏。 她是叶赫部首领之女，在叶赫部的地位就跟乌晶晶在宫里一样。贵族之家，男子六岁之后才会开始学习弓箭，女子要等到八岁开始学习管家中馈女红射箭这些。 她那时候各部落为政，到处在打仗，射箭是女子必学的功课。 她射箭天赋算是好的，六岁跟着哥哥们一起学习射箭，第一次狩猎是在十岁那一年，第一次打到猎物则是在十二岁。 当时她被身为首领的阿玛夸奖了很久，因此记得格外清楚。 长公主才多大？她根本不相信对方能打到猎物。 信亲王福晋就坐在她不远处，把她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她道：“怎么？董鄂夫人是有不同的看法，我怎么瞧着你表情不对？” 信亲王多尼的福晋出身科尔沁，姓博尔济吉特。她的父亲是科尔沁土谢图亲王巴都尔，且祖上跟太后同出一源————巴都尔的曾祖父翁果岱与太后的祖父莽古斯，是同一祖父的叔伯兄弟。 巴都尔的祖父奥巴还曾迎娶努尔哈赤的侄孙女肫哲公主为妻，两边关系极为亲密。 这么说吧，科尔沁姓博尔济吉特的那都是一家人。 长公主身上流淌着科尔沁的血脉，多尼又跟济度交好，信亲王府福晋自然而然的就站在长公主这一边。 另外，咳咳，当初揍鄂硕儿子的事儿，多尼也有份。 反正她跟董鄂家已经结下了梁子，也不在乎多这一件。 信亲王福晋一开口，所有人都朝着叶赫那拉氏看去。顶着众人的目光，叶赫那拉氏极为不自在，但她并不惧怕。 放下手中的茶盏，她不咸不淡的说着：“信亲王福晋说笑了，我只是感慨，长公主今年有五岁吗，居然就能狩猎。咱们五岁的时候怕是还没摸到弓箭呢。” 吴良辅脸耷拉下来，他当即道：“董鄂夫人这是质疑公主在撒谎吗？公主殿下狩猎全程都在咱家跟侍卫们眼皮子底下，莫非夫人认为我等都是死的不成。” 他们倒是想给公主作弊，但公主实力强大根本用不着他们。 这种场合原没有吴良辅说话的份，但他就是容不得别人质疑长公主。长公主是他随身伺候的，质疑长公主不就是在质疑他？ 被个阉人当众反驳，董鄂夫人脸色巨变，她语气轻慢，“吴良辅，你不过一个奴才，当着太后与众位娘娘、福晋的面，岂有你说话的份。” 她并未与吴良辅有过直接接触，对吴良辅的‘厉害’并不清楚，仅有的几次接触也是见吴良辅对着贤妃卑躬屈膝，因此她从未把吴良辅放在心上过。 乌晶晶不高兴了，她像护小鸡仔的母鸡似的张开双臂，“坏人，不许你欺负吴总管。晶晶也没有撒谎，这就是晶晶打的。” 其他人全部站起来围在乌晶晶身边，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福全平时都是笑眯眯的，他第一次收起笑容眯着眼睛，“这位夫人，天之大莫要做那井底之蛙，你做不到不代表这世上别人做不到。实话跟你说吧，除了这只鸭子是我射中的，其他几只都是我姐姐打的。你若不信，咱们可以再去围场，只是，到那时你待如何？” 敢质疑他姐姐是要付出代价的，想要就这样过去，也要看看他福全答不答应。 五格格双手掐腰，“就是，你自己蠢，凭什么觉得别人跟你一样。我姐姐生而不凡厉害的很，她也是你能比的。” 五格格别的没记住，就记住她额娘说的姐姐出生不凡，让她多跟姐姐走动，跟姐姐好。她自己也喜欢姐姐，跟姐姐在一起她很开心。 她还想等晚上跟额娘分享打猎的喜悦了，这个人真会破坏气氛。 四格格更狠，她没说话，直接从奴才手里拿回她的小弓箭，对着叶赫那拉氏的方向就是一箭。 这一箭擦着桌子射在叶赫那拉氏的脚边。 四格格撇撇嘴，“你应该庆幸我射箭技术不好，不然这一箭就直接射穿你的脚。” 四格格她们都是从小跟乌晶晶一起长大的，乌晶晶吃什么她们就吃什么，个个身体壮的跟个小牛犊子似的。说句不好听的，此时若让大格格跟她们比试力气，大格格未必会赢。 叶赫那拉氏觉得不可能的事儿，在她们看来在正常不过。 玄烨扭头扎在太后怀里，他扭着屁股，“老祖宗，玄烨不喜欢她，把她赶走好不好？” 姐姐那么好，还把自己的猎物分给他，这个坏女人居然说姐姐骗人。 小家伙们你一言我一语，太后也听明白了，感情她之前误会了，这几只猎物真的是孩子们自己射的。 四格格几人学习射箭太后是知道的，也见过他们平时学习的情况。饶是如此，四格格那一箭也出乎她的意料。 四格格与叶赫那拉氏相距五六米，这个距离对大人来说不算什么，甚至岁的孩子也能做到。但四格格才几岁？ 把惊讶很好的收敛起来，太后看向董鄂夫人，“叶赫那拉氏，哀家听说你自幼学习射箭，那你来说说四格格这一箭如何？你几岁能达到四格格的水平？” 叶赫那拉氏不说话，信亲王福晋对着四格格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太后娘娘教导出来的格格，四格格这一箭不是我等能比的。” 四格格收起利爪，对着信亲王福晋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力气还是太小了，哥哥、姐姐才厉害。” 信亲王福晋摇头，长公主那是有来历的不可同日而语，她还比四格格大半年。二阿哥是男孩子，就算还小，男孩子的力气也比女孩子大。他同样比四格格大。 比不过他们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顺治就是在这凝固的气氛中回营的，他疑惑的看向几个孩子，“这是怎么了？” 以往孩子们看到他都会飞奔而来，今儿个怎么焉了吧唧不理会他？ 众人不说话，吴良辅来到顺治身边小声把刚才的事情复述一遍，他道：“皇上，奴才发誓，长公主跟二阿哥的猎物那真是他们自己猎的，别说奴才，阿彩大人跟雪球大人都没帮忙。” 发现女儿情绪不对，济度就凑到顺治跟前，如今听明白前因后果，他转头去人群中寻找鄂硕。 “鄂硕，你给老子滚出来，刚才打猎不过瘾，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 说比划其实就是打架的意思，经过安郡王一事，谁还不知道这个。更别说鄂硕这个跟安郡王一样，曾经也被拉过来‘比划’的人。 鄂硕脸上当即落下一滴冷汗，他躬身道：“简亲王，不知下官哪里得罪了您，还请明示？” 他心中已经在想，自己刚才在狩猎的时候抢过简亲王的猎物吗？没有吧，他知道女儿跟皇后等人不睦，简亲王是皇后那边的，狩猎的时候看到简亲王那都是远远躲着的，就怕被对方找个理由打架。 说也奇怪，这两年简亲王也不知是不是吃了大力丸，本事长的飞快。上回他就是自信自己能打得过济度，加上心中有气才答应的比试。结果…… 如今鄂硕见了济度只想转头就跑。 济度疯狂摇头，“没啊，你怎么会得罪本王呢。本王就是手痒，怎么莫非你不愿意？” 不管鄂硕愿意不愿意，今儿这一顿打是必须的。居然敢欺负他女儿。 他女儿是什么人，就算打不着猎物又如何，她用的着撒谎？ 看来他上回打的轻了。 多尼凑过去道：“哥，你要找人练手？我陪你啊，你找他做什么？你看看他那畏缩样，就这还内大臣呢，董鄂一族的脸怕是都要被他给丢尽了。” 嘲讽过鄂硕，他转头又抓了个人过来，“哎，我说彭春，你家跟他家出五服没有？算了，问这个也没意思。爱新觉罗家出了个岳乐我出门都有些心虚，我相信你的心情跟我是一样的。” 两个人一个武力镇压，一个靠三寸之舌，直说的鄂硕面色涨红犹如猪肝。他用力克制，仍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气得嘴角流出鲜血来。 鄂硕还能忍，他的长子颚汉年轻忍不了。 他跳出来道：“简亲王你们别太过分了。我阿玛一再忍让，真以为我们怕你不成。” 勒度冲过来对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拳，“过分？这就过分了，更过分的还在后头呢。” 勒度一挥手，郑亲王府跟着来的阿哥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冲了出来，他们也不分谁是谁，只要是鄂硕的儿子，上来就打。 以多欺少？那又如何。他们只知道阿玛发话了，董鄂家欺负了他们郑亲王府的人。作为郑亲王府的人，就得把厂子找回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跟着皇上去了太后的营帐，更多还是不明所以的人。 简亲王府跟郑亲王府虽是皇亲，却是讲理的人，像这样无缘无故揍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有人发现站在不远处的郑亲王，凑上去问道：“王爷，这是？” 郑亲王抬抬眼皮睁开半只眼睛，“哦，小孩子玩闹，不碍的。男人吗，就得摔打，多摔打摔打，日后上了战场才能保住命。” 来人：…… 呵呵，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摔打的。 郑亲王摆明了不管事，其他人有心劝解又因为不知缘由，担心做错了惹恼几个王府，踌躇良久，这群人索性也就装作看不见。 鄂硕人是不错，但他夫人跟长子自女儿入宫做了贤妃就抖了起来。这群人里不少夫人都受过他夫人的气。 “简亲王你，你们太放肆了。在太后营帐面前无故殴打朝廷官员极其子，你这是给皇家抹黑。” 也不知是真的气愤还是故意的，鄂硕声音很大，打到屋里都听见了。 顺治蹙眉，他回头发现郑亲王跟简亲王都不见了，心中了然。 一定是他们听见了吴良辅的话，去给晶晶出气去了。 有心让济度注意点，又想到上回晶晶在简亲王府一住就是半个月。话到嘴边他又转变了口风，“去，让简亲王带着人离远点，莫吵着太后清静。” 离远了，听不见也就不会心烦。 吴良辅似笑非笑的看了董鄂夫人一眼，当即躬身离去。 看到他出来，还没走远的人或直接打量或偷偷观察。吴良辅代表的是皇上，他出来一定是皇上听见了。 皇上的意思可比郑亲王重要的多，所有人都支棱起耳朵。 吴良辅清清嗓子，“简亲王，皇上有旨让您带着人离远点切磋，莫要扰了太后娘娘清静。”说完，他哎呀一声，“这怎么还一个大人打几个孩子，也太不公平了。信亲王您不是跟简亲王府关系很好么，就干看着？” 敢直呼他的名字说他是奴才不配说话，他今儿就要让对方看看，他吴良辅配不配说话。 多尼挑眉，哟，瞧吴良辅这架势，莫不是鄂硕得罪他了？ 多尼可不管这些，他本就有心教训鄂硕，吴良辅的话刚好给了他理由。 他这可是‘奉旨打架’，鄂硕应该说不出什么来了吧？ 第47章 第 47 章 多尼还没动,尼思哈先冲着鄂硕的次子费扬古而去。 多尼怒骂：“臭小子，别抢我的活。” 董鄂家这是惹了‘众怒’吧，他怎么瞧着吴良辅的神情不对。 众目睽睽,吴良辅也不敢说谎,既如此他就不客气了。 其实多尼完全想多了，他好歹二十了，打个十一二岁的费扬古说不过去,尼思哈年纪比费扬古小，两人看中的根本不是同一个目标。 济度拉着鄂硕就往一边走,郑亲王慢吞吞跟着，大有掠阵的意思。 吴良辅走到郑亲王身边说道：“王爷,长公主今儿猎了一只鸭子，一只鸡并两只兔子,公主说要做了给大家伙尝尝，东西不多，您可快着点。” 他是亲耳听见长公主数落名单的，包括他在内都被算上了，这么多人就是再来一倍东西都不够分。 济度回首,“我女儿打着猎物了,还要孝敬我这个阿玛？”他乐开了花,拉着鄂硕的动作更加粗鲁,“快快快,听见没，赶紧的。” 鄂硕憋屈,他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对待过？ 环顾四周，被他目光所及，大家都转过头,当做没看见。他大哥罗硕倒是想帮忙，却被身边的侄子一把拉住。 他侄子一点避讳他的意思都没有，“阿玛，你忘了上回？” 上回因为二格格，他们也被教训的很惨。 多尼跟勒度就跟两个纨绔似的，旁人打架生怕被发现偷偷摸摸，这俩不，他们根本不管那些，看到他们当众就打。一点也不怕被弹劾被别人骂。 这无赖的行径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上回的印象太深刻，他们一点也不想招惹郑亲王府这帮疯子。 鄂硕闭上眼睛，任由济度拉扯着往外走。 他比济度年长，一对一的情况下，未必可能会输。 两人你来我往，济度久攻不下，反被鄂硕打了两拳。 阿彩在两人旁边飞着，“济度，济度你没吃饭吗？上啊，打他眼窝子，打他大嘴巴子，揍他屁股。” “你地位没皇上高，武力还不行，小公主凭什么喜欢你个软蛋。你上啊。用你的脑袋撞他肚子。” 阿彩一通瞎指挥惹怒了济度，济度退开两步喘息着，“你个蠢鸟能不能别说话，叽叽喳喳吵死了。你跟鄂硕是一伙的，故意扰乱我心智的吧。信不信我扒光你的鸟毛，把你烤了吃。” 叽叽喳喳吵的他头都疼了，差点被鄂硕打了眼窝子。 看着活动手腕的鄂硕，济度用手背擦了下嘴角，他深呼吸，“再来。” 傻鸟虽然聒噪，有句话说的没错，这场打斗是他发起的，若是打不赢，就丢人了。到时候女儿看不起他怎么办？ 所以，这场架一定要赢，还得赢得漂亮。 想到女儿，济度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比之前更猛。 ‘奉旨打架’少不了有人围观，围观就少不了对两人品头论足。 “你们瞧简亲王，不愧是郑亲王的儿子，后生可畏啊。” 鄂硕的年纪比济度大多了，打仗的经验也比济度丰富。现在呢？刚开始济度确实落入下风，如今两人打了个不相上下。更甚至鄂硕隐隐有被济度压制的趋势。 在看另外一边，虽是群架，郑亲王府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凶狠劲儿，就跟那饿久了的狼崽子一样。 跟这样的人为敌……众人摇头，鄂硕一家是有多想不开。 别人觉得好，阿彩并不满足，它飞到郑亲王跟前，“王爷，您府上穷的吃不上饭了吗，瞧瞧这架打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人家四格格一箭都能射入地下三分，你们家这几个莫不是连个孩子都比不过？” 它用一只翅膀遮住眼睛，“日后可别说认识阿彩大人，阿彩大人没有这么怂的朋友。没有。”像是表明自己决心，它说完这话就直接飞走了，好似真的不齿与郑亲王为伍。 被一只鸟奚落，郑亲王面上看不出什么，他抖抖腿，平静道：“济度，勒度，刚才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出息了啊，一只鸟都看不起你们。” 明明与寻常无意平静的语气，郑亲王府的人都吓的抖了三抖，每个人都咬牙再次发力。 一时间打的颚汉、费扬古哭爹喊娘。 终于有人不忍心走到郑亲王面前，“王爷，打了这么久，您气也应该消了吧？再打下去您就不怕伤了董鄂氏一族的心么？” 郑亲王抬起眼皮看了来人一样，不咸不淡，“怎么，你的意思他鄂硕能代表董鄂氏一族？彭春啊，尼雅哈说的话你赞同吗？” 被点名的彭春给了尼雅哈一个白眼，冷笑一声，“王爷说笑了，他鄂硕还代表不了我董鄂氏这一支。” 彭春所在的董鄂氏与鄂硕的祖上只是同族而已，到了彭春这一代已经过了四代，关系早就远了。如今俩家一个归属正红旗，一个正白，又因着宫里董鄂庶妃的事儿没当众撕破脸都是好的。 二阿哥的生母董鄂庶妃是彭春的堂姐，两家关系才是亲厚。 当初董鄂庶妃难产，他们也查出些眉目的，一切的一切都指向贤妃。 不过是因为证据不足，加之二阿哥最后平安生产，他们才没有找鄂硕的麻烦。 如今鄂硕被打，他没大喊几声打得好就不错了，指望他给鄂硕出头，想什么呢。 济度放开鄂硕，他扭着手脖子转头，“尼雅哈，你不来本王差点忘了，他夫人是你姐姐吧？养不教父之过，他夫人嚣张跋扈、目无尊上，也是你阿玛、额娘，你们叶赫那拉氏教导出来的。” 他挽着袖子，一副‘可算让我找到根源’的样子让尼雅哈嘴角直抽抽。 众人这才知道鄂硕一家子被揍，是他夫人的缘故。 他夫人啊，那确实不冤。 尼雅哈后退几步，“简亲王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挠你个不会教育子女的废物点心。” 阿彩不知从何处飞了来，对着尼雅哈就上了爪子。 原来它刚才根本没走远，时刻关注着场上的动静。济度跟尼雅哈的话全被它一字不落听在耳朵里。 那女人的家人，它阿彩正愁没给长公主出气找场子呢。 继安郡王之后，尼雅哈也被阿彩追着抓的满脸花。 ≈ 今日第一天狩猎就满载而归，酉时，顺治带着众位大臣女眷举行篝火宴会。 顺治今儿猎了一头鹿，此时正摆放在宴会的中央，由御膳房跟来的人烤着。 乌晶晶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烤鹿，闻着空气中的香味，她不自觉地吸溜着。 小馋猫样儿逗坏了顺治，他伸手刮刮乌晶晶的鼻子，“晶晶饿了，这鹿肉你可不能吃，阿玛让人给你炖汤好不好？” 鹿肉大补，女儿太小，他可不敢给女儿吃鹿肉。正好他也猎了不少野鸡、兔子，烤兔子炖鸡汤都是极美的。 乌晶晶疯狂摇头，她伸手指着中间的鹿，“可是汗阿玛，那个好香啊，我真的不可以吃吗？”烤兔子、烤鹿不都一样，汗阿玛为什么不让她吃。 太后哄道：“那个是你汗阿玛要宴群臣的，你看咱们这次来了这么多人，这一头鹿肯定不够分。若是有人有、有人没有，他们心里是不是会不平衡？咱们晶晶是好孩子，跟汗玛姆吃别的好不好，咱们把口粮让出来给他们。” 乌晶晶从来都是乖巧的，她看看眼前的鹿，再看看黑压压做成两排的人。一头鹿确实不够分的，遂点点头，“好，我听汗玛姆的。”她仰着头又对顺治道，“汗阿玛，您明儿努努力多猎一头鹿好不好？” 她从未吃过鹿肉，也想要尝尝。 被女儿用儒慕的眼神看着，顺治晕晕乎乎找不着北，他连连保证，“好好好，明儿汗阿玛多猎一头鹿，都给晶晶吃。” 乌晶晶高兴了，她伸出小拇指，“汗阿玛，拉钩。” 拉了钩，就不会变了。 顺治伸出自己的手，大手跟小手摁在一起。 拉过钩，乌晶晶从自己的小板凳上跳下来，“汗阿玛，我去看看老鸭汤熬好了没。” 熬汤需要很长的时间，乌晶晶回来没多久就让檀香把鸭子给炖上了。跟他们之前在树林说的一样，两只鸭子炖了满满一大锅水。 乌晶晶想要分的人太多，檀香把鸭子剁成很小的块，确保每个人都能分到两块。 她手艺是真的好，大老远就能闻着香味。闻到鸭子汤的香味，乌晶晶很快就把烤鹿肉给抛之脑后了。 比起看得见吃不着的鹿肉，还是能喝到嘴里的鸭子汤香。 “檀香，檀香，鸭子汤可以喝了吗？” 檀香拿勺子在锅里搅了搅，“公主，公主是饿了吗，汤马上就好，公主若是饿，可以先吃点饽饽垫垫肚子。” 乌晶晶蹲在她身边摇头，“我不饿，我要等鸭子汤。” 这可是她第一次猎到的东西，她要亲自给汗阿玛他们送过去。 檀香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盛了好几碗出来，边上的奴才刚想动手就被乌晶晶阻止，她理直气壮，“第一碗汤要给汗玛姆跟玛法。” 小小的人端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两碗汤。在奴才们胆战心惊中，她稳稳当当的端着来到宴会场地。 “汗玛姆，汗玛姆，这是晶晶跟弟弟妹妹们打的鸭子哦，晶晶给您端来了。” 哪怕是太后，碗里也是汤多肉少，只有可怜的三四块。 瞧见乌晶晶端着盘子过来，苏麻赶紧接过来放在太后跟前。太后不赞同道：“晶晶啊，你还小呢，这种粗活让奴才们做就是了。” 堂堂长公主哪有自己动手盛汤的，万一烫着怎么办？ 乌晶晶摇头，“才不要让他们做，晶晶要伺候汗玛姆。” 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猎物，当然要自己动手。 顺治：“晶晶孝顺是好事，汗阿玛就不用你，我自己来。” 乌晶晶这一次端了两碗汤，除去给太后的还剩下一碗，顺治理所当然以为那是给自己的。 拦住他伸过来的手，乌晶晶道：“汗阿玛这个是给玛法的，您要等下一轮。” 这么分配是经过她深思熟虑的。 阿玛跟汗阿玛经常较劲儿，他们总想要证明自己在她心里更重要一点。可在乌晶晶心里，俩人根本不存在高低之分，他们都是一样的。 若是她这一碗汤先给了汗阿玛，回头汗阿玛找阿玛炫耀，阿玛又该对着她哭鼻子了。 为了不被阿玛哭诉女儿不爱他，乌晶晶痛定思痛决定这一碗给她玛法郑亲王。下一轮再来两碗分别给两个阿玛。 汗阿玛对玛法很尊敬，给玛法的话，汗阿玛一定不会酸。 瞧瞧她多机智。 幸亏乌晶晶没有尾巴，若是有尾巴，这会儿她非翘起来不可。 碗刚放到郑亲王面前，他就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嗯，香，玛法长这么大从未吃过如此美味。我们晶晶打的就是好吃。” 乌晶晶高兴的眼睛都笑不见了。她奶声奶气，“玛法喜欢，我明儿再去给您打。今天是我头一次打猎，经验不足，等明天我一定能猎更多更多的猎物给您吃。” 济度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他道：“晶晶啊，你这就没有阿玛的份？你看阿玛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女儿第一次猎的猎物哎，多有纪念意义，他作为阿玛吃不着太遗憾了。 乌晶晶伸手在脸上哗啦一下，“阿玛这么大了还流口水，羞羞羞。”济度西子捧心的看着她，乌晶晶只好道，“有的有的，我这就去给阿玛端来。” 济度赶紧站起来，“乖女儿，阿玛这么大的人了，哪里用你伺候，你告诉阿玛在哪，阿玛自己去。” 能吃到女儿的东西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他怎么舍得让女儿动手。 乌晶晶板着脸，“不行，阿玛你不许动。” 说着她快步转身向着黑暗处跑去。 碗里只有两块肉，济度高兴的差点掉眼泪，他对旁边的多尼道：“瞧见没，我女儿亲手给我端来的。”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墨眉，哼道，“养儿子有什么用，你看看他都多大了，从来没想过给他阿玛端个汤汤水水。” 人就怕比较，这一比较，济度瞬间就对墨眉不满起来。 多尼羡慕的就差流眼泪，他赞同道：“是啊，哥你说你上辈子干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摊上晶晶这么好的闺女，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命呢？” 他福晋也是姓博尔济吉特的，要不他回头也跟福晋多努力努力？ 济度打断他的妄想，“想什么呢，整个大清就一个晶晶，你别白费力气了。” 就算他福晋给了生了格格也没用，没人能比得上他的晶晶。 多尼叹息一声，他趴在桌子上。理儿是这个理儿，但从济度的嘴里说出来，他觉得手痒。好想揍他怎么办？ 正想着一碗汤被放在他面前，“王爷，这是长公主殿下与几位阿哥、格格猎的鸭子，长公主吩咐给您尝尝。” 多尼也不感慨了，他噌的坐直身体，反手指着自己，“给我的？” 等奴才点头，他彻底不纠结了。不是自己的女儿又怎样，长公主她有心，瞧瞧还知道给他留一份。 多尼高兴，济度不开心了。 两只鸭子本就没多少肉，分了这么多人他就少吃好几口，也就是说多尼吃的是他的口粮。他怎么会高兴。 济度幽幽道：“我记得你说过鸭子没肉，不爱吃鸭子啊。这样，我的这盘鹿肉给你，你把这碗汤给我，我今儿正好想吃的清淡点，咱俩换换。” 他说着就准备动手。 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多尼怎么会让给济度，哪怕他最近俨然把对方当成亲哥都不行。 见济度要抢，他想也没想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汤。 “哥，不好意思，没刹住嘴，我这都喝过了。” 他就不信，自己吃过的东西济度还能不要脸的伸手跟他要。 事实证明，济度还真就能这般不要脸。 “没关系，咱俩谁跟谁，我能嫌弃自己的亲弟弟？” 多尼：…… 面对不要脸皮的济度，多尼完败。但他不会就此屈服给济度的。 鸭肉很小一块，他干脆全部都夹起来塞到自己嘴里。 多尼挑眉：有本事你从我嘴里抢啊？我看你有没有脸。 济度倒也没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他轻哼一声坐回去。 然后， “我的鸭子汤呢？” 女儿送的东西，他打算细细品尝的，这一眨眼的功夫，汤没了。 僵硬的转头，就看到他阿玛郑亲王不紧不慢的喝着汤，在看他桌子上分明还有另外一个汤碗。 济度悲愤：“阿玛那是我的碗。” 郑亲王不为所动，心满意足的喝了两口汤他这才施舍给济度一个眼神，“什么你的我的，老子白养你这么大，都不知道孝敬老子。” 不就是喝他两口汤，瞧瞧这样子活像是谁抢了他福晋似的。 济度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听听他阿玛说的什么话，‘不就是一碗汤’，那是他亲闺女亲手给他端的汤，他都没舍得喝一口。 汤落到阿玛手里是要不回来了，济度转头把目光落在自己儿子身上。 他这次出行只带了大儿子墨眉，现在墨眉成了他的出气筒，“老大，把你的汤给阿玛拿过来。” 儿子的汤刚上来，肉还没吃呢，正好都孝敬他这个阿玛。 墨眉：…… 很好，真是他阿玛会干出来的事儿。 第48章 第 48 章 墨眉能怎么办？他不是乌晶晶,对济度亲近中带着惧怕，被亲阿玛抢走了东西，他也是一声不吭。 你说抢别人？先不说以他的性格做不做得来,就算他愿意也要有人给他抢。 他是简亲王府的长子,底下的弟弟妹妹除了乌晶晶跟大格格都没来。大格格在女眷那边跟她亲额娘的，两人不在一处。乌晶晶更不用说，他若是敢抢乌晶晶的东西,他阿玛绝对会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爱的火热’（竹笋炒肉），然后把他赶出营地。 再说了,抢乌晶晶的东西他也舍不得。 其他得到鸭汤的诸如敬瑾亲王尼思哈，也生怕济度会抢他的汤,他直接背对着墨眉，开始呼哧呼哧喝汤。 坦白讲,一碗只有两块肉的汤必定不怎么好喝。 得到汤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跟得了美味珍馐一样，宝贝的不行。 直到喝的一滴不剩，尼思哈才转过身。 墨眉：呵呵，很好,真够兄弟。 “大阿哥,长公主殿下猎了两只兔子,这是分您的。” 两只鸭子炖了汤,两只兔子烤熟切块分好,同样一人两小块。 这一回墨眉学聪明了，矜持就会没东西吃,他直接从来人手里接过盘子，也不顾烫不烫，直接塞到嘴里。 总算吃到自己妹妹猎的猎物,墨眉激动地快要哭了。 想要故技重施的济度看着桌上的兔子骨头，气歪了嘴巴，“你个不孝子。” 墨眉小声嘀咕：“您孝顺，您孝顺也没见您吧兔子肉给玛法啊。”他声音很小，小到除了他自己谁都没听见。 所有人里，吃的最心满意足的大概就是郑亲王。 汤抢了济度的，兔子肉其他儿子一人一块。 翌日，乌晶晶走出帐篷就看见门口挨着蹲了一排人，她第一反应，嗯，就还挺整齐，跟种蘑菇似的。 仔细一看这群人她还都认识，打头的是她七叔跟亲大哥，剩下的也不是外人。 乌晶晶蹲在固美面前，与他面对面，“七叔，你们在做什么，种蘑菇么？” 今天仍旧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蹲在帐篷边上种蘑菇似乎也是个有趣的游戏。 固美幽幽道：“种什么蘑菇，我们是在等你。我说晶晶啊，你平日也起这么晚么？” 无论冬夏，他们寅时就得起来入宫去上书房读书，一直到酉时末回来。就算沐休日，也是早早起来跟着阿玛练武。 知道晶晶年纪小、娇气，他今日特意等到辰时才来。结果檀香告诉他公主还在睡，让他们等着。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巳时，太阳早就升空，可不是晒屁股了么。 乌晶晶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头用脚尖踢着地面，支支吾吾，“我，我平时不这样的，我，我昨天打猎太累，睡过头了。” 对，她才不是懒，她只是不小心睡过头而已。 之后她又理直气壮抬起头，问道：“七叔，你还没说呢，你跑到我营帐前做什么？” 她住的这一片是太后与后妃的地盘，七叔都十二岁了，跑这边不太合适吧。 固美：“还不是你八叔，昨日吃了你的兔子跟鸭子，非要跟你一块打猎，说要跟你比试比试。” 留锡睁大眼睛看他，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七哥。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跟晶晶比试了。 他辈分比晶晶高，年纪比晶晶大，得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跟晶晶比试的话来？ 明明是他七哥说今儿不跟那群小伙伴玩，要找晶晶一起打猎的，临到头怎么就推在他身上了呢。 乌晶晶睁大眼睛看向留锡，“好啊，好啊，人多热闹，晶晶最喜欢人多。” 小金乌孤独了那么多年，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八叔，我还没问，你昨日猎了几只猎物啊？晶晶打了一只鸭子、一只野鸡还有两只兔子哦。”昨天被董鄂夫人破坏了气愤，害的她都没跟几个叔叔说猎物的事儿。 说起自己打的猎物，乌晶晶骄傲的眯起眼睛。 汗玛姆说，汗阿玛第一次打猎都没她猎的多，他比汗阿玛厉害呢。玛法也说，阿玛第一次打猎可笨了，空手而归。他们都不如晶晶。 乌晶晶跟固美几个说着话，又让檀香去喊二阿哥几人。 他们说好的，今天还一起。 二阿哥是自己来的，玄烨年纪小昨天太累到现在还蔫巴巴的，佟庶妃心疼坏了，打算让他在营地休息一天。 四格格、五格格身后跟着一大帮人。这群人里有几个她看着眼生。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乌晶晶身边，四格格凑到她耳边不高兴道：“我跟五妹妹出来的时候碰上承泽亲王，她说咱们昨天撇下大姐姐一人去打猎不好，非要让大姐姐跟着我们。” 乌晶晶养在皇后膝下，又是亲封的长公主，承泽亲王福晋哪怕不满，也不敢当面说乌晶晶什么。四格格跟五格格就不同了。她俩的额娘只是庶妃，出身都不太高，自诩嫡妻的承泽亲王福晋十分看不上。遇上她俩，她当即‘畅所欲言’。 她直接数落了两人一通，让她们尊敬长姐，事事要以长姐为先，听长姐的话。不可以孤立长姐等等。 孤立？四格格只想笑，罗硕家的格格、叶赫那拉家的格格，这些围着大姐姐转的莫不是空气？ 明明是大姐姐说她不会狩猎，拒绝了她们的邀请，到了承泽亲王福晋嘴里就成了她们孤立对方了。 四格格本来对大格格没那么讨厌的，因着承泽亲王福晋这一出，她索性对大格格甩起了脸子。 乌晶晶瞧着面生的那几个，就是董鄂家的格格，与叶赫那拉家的几位。 乌晶晶安抚姓的捏捏她的小嘴巴，她对着大格格笑道：“大姐姐愿意跟我们一起打猎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们当然欢迎。四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大姐姐别放在心上。” 然后她又转头看向自己熟悉的几位，她的亲姐姐简亲王府的大格格，以及几个年幼的亲姑姑们。 “姐姐，你跟姑姑们呢？也是要和我们一起？” 她没见过姐姐跟姑姑们射箭，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打猎。 简亲王府的大格格看了董鄂家跟叶赫那拉家几位格格站的位置几眼，她拔高声音，“没，我们就是担心有不长眼的欺负你，来给你掠阵的。” 昨天的事儿她们都听说了，鄂硕家没有同龄女娃娃，她们只能干看着别人打架。心情正不爽呢，就见四格格满脸不高兴的带着一群人往乌晶晶的营帐赶。 几个人哪里敢耽搁，转身就往这边来了。 固美：“大侄女说什么呢，你七叔还没死呢，有你七叔、八叔在，谁敢？” 当着他的面欺负他侄女，活得不耐烦了？ 郑亲王府十格格也是固美的亲妹妹开口：“你是男子跟我们不一样，你若是打女人，传出去别人还不得笑话死咱郑亲王府。”她就不一样了。打架这种事，从来都是男人对男人、女人对女人、孩子跟孩子。 对付大格格等人，她们才是专业的。 大格格都快哭了，她再一次见识了郑亲王府的凶残。 她额娘也是的，她都说了自己不会射箭，是她不想跟着的。额娘为什么不听呢。还有叶赫那拉家这几个，三妹妹会不会打猎，有没有本事获得猎物跟她们有什么关系。汗阿玛护着她，拆穿了她的谎言又如何？ 不过是自找苦吃罢了。 有心说不去，又怕在营地遇上她额娘被念叨，大格格左右为难。 乌晶晶可不管这些，人来齐了，搞明白大家的目的，她当即就大喊着出发。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外走，乌晶晶走在最前头宛如大姐头。 吴良辅带着护卫在营地不远处候着，看到比昨日大了一倍不止的人群，有些疑惑。等搞明白他们都是要跟着打猎的，他心情不太美妙。 郑亲王府跟简亲王府的人也就算了，大格格跟董鄂家、叶赫那拉家的人凑什么热闹？ 她们跟长公主很熟吗？ 心里不喜，脸上就带了出来。 乌晶晶扯了扯吴良辅的袖子，“吴总管，今儿人多，我能多要点侍卫吗？” 她牢记汗玛姆说的‘林子里不安全一定要带足侍卫’，昨天她们每人身边有七八个护卫，今天三弟没来，人手也是远远不够的。 万一真有危险，这四五十个护卫未必能护得住她们。 乌晶晶开口，吴良辅哪有不应的。 他当即道：“公主您先等着，奴才这就去喊人。”他看了下人群，又去喊了近百侍卫过来。然后确保每人的护卫人数相同。 吴良辅勾了勾嘴角，人数是一样，人可就未必了。 长公主的护卫都是他昨日精挑细选，属于侍卫中的佼佼者，今儿要的这一批一半是他挑的，剩下一半是他胡乱点的。 挑的那一半分在了郑亲王府几个小阿哥、小格格身边，随手指的则给了大格格等人。 也是大格格倒霉，董鄂夫人说谁不好偏偏说吴良辅。也就是长公主在，换做是别人的吩咐，他一个护卫都不会给大格格等人分配。 人分配完毕，他又装模作样的嘱咐一遍，“围场虽然有人清理过一遍，仍旧存在危险，诸位小主子们切记不可贪功，一定要听从指挥，只在外围活动。如果有谁不听指挥，若遇到危险，就别怪奴才不讲情面，奴才一定会如实禀告皇上，请皇上做主。” 板着脸说完这段话，他又变脸似的笑嘻嘻看向乌晶晶，“公主，咱今儿去哪儿，还去昨个那片林子？” 乌晶晶歪着头看他，有些为难，“吴总管，那林子咱们昨天跑了，今天还会有猎物吗？”她今天可是准备大显身手的，如果打不着猎物，岂不丢人？ 吴良辅拍胸脯保证，“有啊，肯定有。公主您想，昨日大部队去了内围，那些野鸡、兔子被追的怕了，不得往外跑？咱们昨个才走了多远的路，没去的地方多着呢。” 吴良辅没说，为了让长公主开心，今天早上，皇上、简亲王、郑亲王吧昨天活捉的野鸡、兔子都放到那片区域去了。今天的猎物只会比昨天多，绝对不会少。 “那行，那就走吧。” 若是只有她自己，乌晶晶当日不怕，内围她都敢闯一闯。带着一群弟弟妹妹，她需要考虑很多东西，当然是越熟悉的环境越好。 人群后面有人嘀咕：“这位吴总管太过分了吧，大格格您可是长姐，她怎么能不问过您的意思呢。” 她这话显然是想要拍大格格马屁的，却听大格格道：“三妹妹虽然年纪小，但她是长公主，问她不是很正常的么？” 这一点上，大格格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先不说她早就习惯了吴总管的两面派，就说他不也没问二阿哥么。遇到长公主的事情连二阿哥都要靠边站，何况是她？ 轻车熟路来到昨天的地方，乌晶晶回头看向大格格，“大姐姐，等会儿我们要散开打猎了，你是跟着我们中间的谁，还是另起一组？” 大格格看了看，犹豫道：“我没打过猎，可以先看看吗？” 大概是受了董宛宛的影响，大格格觉得女孩子还是温温柔柔的好，打猎这种事不说贤妃就是她都从来没想过。 漂漂亮亮的姑娘，弄得满身灰尘，只要想想大格格就有些受不了。 乌晶晶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那大姐姐你等会儿走路清点哟，别惊扰了猎物。”说完她就不管其他，手握弓箭专注的往前走着。 固美差点没忍住吹了个口哨，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弟弟，“就冲咱晶晶这架势，谁敢说昨天的猎物不是她打的。” 这架势一看就知道不是绣花枕头，还有那锐利专注的眼神，真该让所有人都来瞧瞧。 让他们看看晶晶是怎么狩猎的，看谁日后还敢胡说。 留锡赞同的点头，“大意了，咱们今天来就应该喊着费扬古几个。如今反到让大格格抢了先。” 若只有自己人说晶晶猎了东西，别人肯定不太相信。费扬古就不一样，这家伙的额娘昨天才对晶晶狩猎的事情表示出不屑，他肯定不会帮着晶晶撒谎打他额娘的脸。 大格格带来的这几个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若晶晶真没本事必定会让她们得逞。如今是晶晶有很大的本事，她们被啪啪打脸。 打别人的脸，留锡从不觉得重，他只恨打得不够响。 “七叔，八叔你们别说话，前面好像有动静。”墨眉昨天也跟着射了几箭，知道怎么寻找猎物，他刚才分明瞧见草丛动了。那边肯定有东西，可别被七叔八叔的嗓门给惊着，跑了。 一群人也不靠近，屏住呼吸站在那里等着，以期待乌晶晶来个开门红。 乌晶晶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她也发现了那边的动静，手指动动找准感觉，一箭射过去。 咕咕，咕咕， 一只野鸡扑腾着往前面跑去。 乌晶晶再次抽箭搭弓射去，野鸡终于挺住扑腾的脚步，倒在地上。 吴良辅上前把野鸡捡起来，大声道：“长公主猎得野鸡一只。” 他这话是说给后面跟着的大格格几人听的，就在刚才他听见有人抱怨说长公主吹牛，走了这么久一只猎物都没有。 若不是怕打扰长公主狩猎，他吴良辅早就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他们进来才多久，一盏茶功夫有没有？这么短的时间没碰上猎物不是很正常？ 叽叽歪歪，好似自己多能耐似的。 你有能耐你去射箭啊，你还不是连弓都拉不开？ 乌晶晶来了个开门红，其他几个也跟被幸运之神附体一样，先后发现猎物，虽然除了二阿哥废了好大劲儿终于获得猎物，其他人都没捉住，不过也说明了这片林子确实有不少猎物。 转头安抚她们，“别着急，你们比昨天已经好很多了，咱们再小心点，肯定能有收获的。” 四格格她们年纪小，力气没那么大，先要射中猎物就必须要靠近。林子里的动物警觉的很，靠太近就会把它们吓跑。 得了乌晶晶的安慰两个人心情好了不少。 她们再次打起精神准备寻找猎物。 乌晶晶对着固美等人道：“七叔你们不去打猎吗？”只跟在她屁股后头转悠有什么用，她屁股后头又没有动物。 固美与留锡对视一眼，他伸手往旁边指了指，“那行，我跟你八叔就在那一片，有事儿你叫我们。” 看到别人获得猎物固美确实手痒了，但他也没走远，只在乌晶晶的另一边。万一有人欺负他侄女，他随时都能过来支援。 乌晶晶心说，没见吴良辅瞪大眼睛瞧着呢吗，有吴良辅在，她能有什么事儿。 七叔是好意，她面上还是乖巧的点点头。“七叔、八叔加油。” 这一天乌晶晶几个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不知疲惫，如此可苦了大格格几人。从林子里走出来，她们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若不是还知道注意形象，她们恨不得直接趴在地上休息。 大格格更是打定主意，若她额娘再说什么跟着三妹妹去打猎，她一定大声反驳。“你要不相信就自己去，别折腾我。” 第49章 第 49 章 踏入坤宁宫,乌晶晶乳燕投怀飞奔到皇后怀里，她在皇后怀里蹭了蹭，“汗额娘,我好想你。” 皇后搂着她，连日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额娘也想你。” 旁边的静妃轻哼，“小没良心的，亏得我这么疼你，就看见你汗额娘。” 乌晶晶头摇晃的像拨浪鼓,认真道：“也想静额娘的。” 对上她认真的眼神,静妃不说话。 她知道小丫头心里有她，只每次遇见总想逗一逗,看到她着急辩解的样子总觉得有趣。 乌晶晶以为静妃不信,着急道：“晶晶给静额娘带了礼物,静额娘先挑。”说着就让人把她费尽心思活捉到的猎物拿了上来。她听着小胸脯，骄傲着大手一挥,“这些都是晶晶自己猎的，静额娘随便挑。” 皇后伸手摸摸她的头,给她整理下小辫子,随口问道：“围场好玩吗？” 乌晶晶用力点头,“可好玩了，我跟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一起打猎，打了好多好多。” 静妃回头,“哟，咱们长公主莫不是要做大清第一个女巴图鲁,这么小就会打猎了，真厉害。” 女巴图鲁？乌晶晶眼睛一亮，期待的看向静妃,“静额娘，我也可以做巴图鲁吗？”她知道男子厉害会被封为巴图鲁，从未见过有被册封的女子，便以为女子不可以。听静额娘的意思，难道不是？ 皇后给她重新辫起辫子，柔声道：“这个你要去问你汗阿玛，我跟你静额娘说的不算。” 巴图鲁虽然只是个称号，也是皇帝亲赐的，只有被皇帝承认的才算，其他人怕是不行。 “娜仁为什么想做巴图鲁？”皇后疑惑的问道。 她以为像乌晶晶这样的小姑娘肯定会对什么‘第一美人’、‘第一才女’的称号感兴趣，从未想过她会喜欢巴图鲁。 巴图鲁是勇士，提起这个词就会让她想起五大三粗的壮汉。 比如说鳌拜。 说实话她很难把晶晶跟巴图鲁画上等号。 “当然是保护汗玛姆、玛法、汗阿玛、阿玛、额娘们还有弟弟妹妹啊。”乌晶晶一脸理所当然。 大家都对她那么好，她长大了学了大本事保护他们有什么不对？ 前几天阿玛跟信王叔聊天，说南边不消停不断地挑起战争，他们很可能还要上战场。 战场上多危险啊，她会担心的。 静妃乐开了花，本就娇艳的容颜更显绝美，她道：“咱们娜仁真是好孩子，好，静额娘就等着你保护了。”等乌晶晶点头，她画风一转，“不过你现在还小，应该是额娘们保护、照顾你，知不知道。” 小丫头软糯、懂事又可爱，瞬间填满静妃孤寂的心。 乌晶晶道：“知道，但是晶晶也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照顾额娘。”比如狩猎的时候给额娘带猎物。 “静额娘，偷偷告诉你哦，晶晶会烤兔子呢。” 简亲王福晋有孕，她也不知听谁说的吃兔子不好，便把捉到的兔子带回了宫，剩下的野鸡、野鸭送去了简亲王府给额娘和亲弟弟德塞。 皇后跟静妃没能跟着一起狩猎，乌晶晶觉得她们太可怜了，便想对她们再好一点。于是就跟檀香学了烤兔子，准备回来亲手烤给她们吃。 身为金乌，天生就能控制、感受火焰，不过学了两次，乌晶晶就烤的像模像样。 她眼珠子一转，悄声说道：“汗额娘您一会儿让人去喊汗玛姆，咱们几个一起吃，不带汗阿玛。” 哼，别以为她年纪小就不懂，汗额娘才是正妻，汗阿玛今天应该来坤宁宫的，可他偏要去看她不喜欢的贤妃。 乌晶晶决定讨厌他一天。 她等下就让人去喊吴良辅过来吃肉，让他一个人在承乾宫吃灰去吧。 小丫头是很护犊子的，她觉得汗阿玛跟汗额娘都喜欢她，就应该在一起才对。可汗阿玛不喜欢汗额娘也不喜欢淑额娘跟静额娘，这让乌晶晶很是不解和苦恼。 静妃附和：“娜仁说得对，还是咱们娜仁孝顺，静额娘今儿晚上就不走了，我等着尝尝娜仁亲手烤的兔子。” 静妃以为乌晶晶所谓的烤兔子就是自己转两下签子或者动动嘴巴，真正烤兔子的还得是奴才。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哪怕只是动动嘴，在她眼里那都是乌晶晶孝顺，那就是乌晶晶自己烤的。 静妃高兴。 乌晶晶的话，皇后没有不答应的，她当即让人去慈宁宫和钟粹宫传话。 淑慧妃很快就来了，太后却以年纪大累了要休息为由拒绝了。 对上苏麻不解的目光，太后叹息：“汉人有句话叫‘高处不胜寒’，我感觉得出来，她们对我虽然亲近却也保持着距离。若是我在，她们怕是不能尽兴了，既如此，我何必去做这个恶人。” 琪琪格姐妹跟孟古青不一样，孟古青到现在都是把她当成姑姑看待的。在那两姐妹眼里自己先是太后、其次才是她们的姑奶奶。 孟古青也好，皇后姐妹也好，因为福临、因为大清和蒙古，太后对她们是有愧疚的。 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改变，其他的，她也希望她们能过的开心一些。 再说吴良辅，顺治走哪都喜欢带着他，去承乾宫自然也不例外。 坤宁宫的太监便直接找到了承乾宫。 董宛宛以为皇后是发现皇上来了承乾宫不舒服，来截人的。她心中得意，面上一片善解人意，“皇上，许是皇后娘娘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找您，您还是让人进来问问吧。” 顺治不情愿的看了她一眼，“皇后那般对你，难为你还帮她说话。” 皇帝来了承乾宫，董宛宛当然不放弃这个给皇后上眼药的机会，她隐晦的说了很多皇后与静妃的不是。以至于顺治对两人的印象很不好。 皇后派人过来，他见都不想见，想直接打发了，没成想董宛宛会帮着皇后说好话。 他无奈道：“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他转头，“既然贤妃帮忙求情，你就让他进来吧。” 若非说这话的是皇帝，吴良辅能给他一个大白眼。他再次感慨皇上被保护的太好了，这般拙劣的演技都能被骗。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正是皇上好骗，他吴良辅才能混的风生水起。 吴良辅走到外面，对着传信的小太监道：“皇上让你进去回话。” 小太监有一瞬间的懵，他凑到吴良辅跟前小心道：“吴总管，奴才不是来找皇上的。是公主殿下让奴才给您传话，请您去坤宁宫吃烤兔子。您看……” 坤宁宫的人都知道皇上不喜皇后，连带着对他们这群伺候的也不待见。特别是皇上从承乾宫出来后，那是谁遇上谁倒霉。他本想着见到吴良辅说一声就回，哪知他还没走到跟前，吴总管就进去了。 这再让他去见皇上，他要怎么说？ 若说公主请吴总管去吃兔子，这没喊皇上，皇上会不会一气之下把他给咔嚓了。 吴良辅惊讶的抬起头，他打量着眼前的小太监，不确定道：“公主殿下让你来的，端敏长公主殿下？” “对啊。”这宫里就一位被封了公主的，不是端敏长公主还能是谁？“总管，您要去吗？”去不去的，给他个信儿，他也好回去答话。 吴良辅瞪了他一眼，“没眼力见的东西，你说咱家去不去？你先去门口等着，咱家跟皇上请个假就走。” 长公主有请，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得去啊。 吴良辅说完就走。 顺治见他一人回来，轻轻蹙眉，“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吴良辅躬身笑道：“回皇上，原是奴才搞错了，那小太监是来找奴才的。长公主殿下在坤宁宫烤兔子，特意请奴才过去品尝，皇上您看……”是不是放他个假？ 顺治直接站起来，“走吧。”他在营地的时候就吃过乌晶晶的烤兔子，别说，女儿烤的就是香，比御膳房的大厨都好吃。 吴良辅：…… 他再次道：“皇上，长公主只说请奴才前往。”没请你，所以，您还是别自作多情了。 顺治不敢相信，“你个狗奴才胡说什么，晶晶最喜欢朕这个汗阿玛，怎么会请你个狗奴才不请我？” 一定是这狗奴才胡说八道。 吴良辅表示自己很冤枉。董宛宛幽幽说道：“皇上，吴总管跟长公主殿下的关系真好。”好到能越过皇上让长公主请吃兔子。 嗤，不过是个奴才，长公主还巴巴的来请。至于么？ 董宛宛是个喜欢双标的人，她一边对自己用得着的奴才说什么‘人人平等’，一边又看不起像吴良辅这样有头有脸的大太监。 吴良辅心里冷笑，“贤妃娘娘说的极是，长公主殿下人好，这宫里就没有不喜欢殿下的。”他顿了一下，又道，“承乾宫除外，哦，或许还要加上鄂大人家。” 以往，若让顺治听见这话肯定要训斥吴良辅的，如今他满脑子都是‘女儿烤兔子请了他身边的奴才不请他’。 吴良辅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往耳朵里进。 董宛宛：“你”一个狗奴才也敢跟她呛声，好大的胆子。 吴良辅回以无声冷笑，奴才怎么啦，惹急了他吴良辅，就是宠妃也能给你扒下来踩在脚底下。 若只说他，吴良辅或许不会这般当众不给面子，董宛宛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长公主作践子。 “宛宛，朕想起来还有些事儿要处理，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让奴才找我。”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带着吴良辅往外走。 吴良辅对着董宛宛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样子似乎在说；就凭你也想跟长公主比？ 不说董宛宛如何生气，乌晶晶看到顺治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脱口而出，“汗阿玛，您怎么来啦？” 顺治脸黑，他没好气的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怎么，晶晶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汗阿玛？” 乌晶晶疑惑的挠头，“没啊，汗阿玛为什么这么问？” 虽然汗阿玛做的某些事情让她不太喜欢，可玛法也说过，那是汗阿玛的私事，不该是她管的。 看，今天汗阿玛去找贤妃她不就什么都没说。 顺治：“那你怎么只叫人喊吴良辅这狗奴才来吃兔子，汗阿玛呢？” 因为不满，吴良辅这个第一得意人此时在他心里都成了‘狗奴才’。 乌晶晶更不懂了，“汗阿玛，不是您自己说的今天要去陪贤妃娘娘吗？” 她是没管汗阿玛的私事，汗玛姆却问了的，当时是汗阿玛自己说的，贤妃身体不好，这么多天没见了，他要去陪贤妃。 既然汗阿玛要去陪贤妃，她当然就会认为汗阿玛没空啊。 不喊他不是很正常？ 顺治：…… 得，感情是他自己给自己的挖的坑。 晶晶也没说她要亲自动手烤兔子啊，若是知道他又怎么会去承乾宫。嗯，怎么也得等吃完兔子再走。 乌晶晶表示，您是皇帝，您最大，您说了算。 她鼓着腮帮子开始在坤宁宫的小院里烤起兔子来。 静妃与皇后这才知道，她们宠着的小姑娘不是说说，是真的会烤兔子。 静妃指着顺治：“一定是你没好好待娜仁，你让人欺负她了？”不然，好好地长公主怎么会烤兔子。别说公主，大臣家的格格也没见有几个会亲手烤兔子，还烤的那么娴熟的。 她可怜的娜仁才几岁就被逼到这份上。这是遇上了个黑心肝的汗阿玛啊。 顺治脸黑，“静妃你别无理取闹，是不是你总在晶晶跟前说我跟贤妃的坏话。晶晶都让你给教坏了。” 汗额娘总说自己的无理取闹，真应该让她看看到底是谁无理取闹。 他为什么不喜欢静妃，还不是因为她的态度。如果静妃好好地跟他说话，就算她是多尔衮给他定下的，他也不至于废后。 还有， 晶晶虽然没说，他能感觉得出来晶晶很不喜欢贤妃。 她跟贤妃能有什么仇怨。肯定是静妃在背后挑唆的。 静妃冷笑：“福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胆小、固执，今儿我才发现，你不但胆小固执，还眼瞎心瞎。” 董鄂氏那样的也就他当个宝。整个宫里包括她那个堂姐，你看看谁主动找过她？ 第50章 第 50 章 “皇上,夜深了,您该休息了。”眼看着就要到子时，皇上还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吴良辅不得不出声提醒。 顺治换了个手支撑下巴,他问道：“吴良辅，朕问你，假如让你另外选个主子伺候,贤妃跟静妃你选择谁？” 吴良辅不解,他笑道：“皇上怎么这般问,奴才就伺候皇上哪儿也不去。”皇上这是考验他呢吧？是他最近做了什么事儿让皇上怀疑了？ 他是想过不伺候皇上，但也没想着去承乾宫或者景阳宫。若要他另选肯定是选择长公主的。承乾宫跟景阳宫也配他吴大总管伺候？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顺治有些不耐烦,“你就现在想，说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们俩你觉得谁最真实,性子最好,是好主子好去处。” 福临跟孟古青不能说是盲婚哑嫁，两人可以用青梅竹马来形容。没成婚前,福临跟孟古青的关系很好,他很羡慕孟古青的自由自在,两人不说无话不谈，不见面的时候也经常书信往来。 哪怕现在他废了孟古青，不可否认,孟古青在他心里的地位仍旧不一样。 你想想,天底下有几个敢当面说皇帝傻，而没被皇帝收拾的。孟古青绝对是独一个。 今天晚上孟古青的话对他是有影响的。静下心来仔细想，他一直觉得贤妃温婉,可这后宫却如静妃所说，贤妃一个谈得来的朋友都没有。 当然宫里不止贤妃没有朋友，孟古青同样如此。但孟古青还有皇后姐妹能说说话，他从未见小董鄂氏来找过贤妃。 再者说了，就孟古青那脾气，没朋友才正常吧。谁会喜欢一个一言不合就甩鞭子的人做朋友。贤妃可是最会为人着想，这才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很久，久到顺治要再次不耐烦，吴良辅才出声，“皇上要听实话，那奴才就实话实话了。若要奴才在这两位主子中间选择，奴才选静妃娘娘。” 顺治更加不解了。“为什么？” 静妃那臭脾气整个宫里谁不知道，吴良辅因为是他的大总管没少挨静妃打骂。吴良辅可不是好性情的人，就说前两年他还经常给静妃上眼药呢。 他怎么会选择静妃这个恶毒的女人呢？ 像是知道皇上心中所想，吴良辅嘿嘿笑了两声，“皇上，奴才知道您的心思，坦白说静妃娘娘脾气是不好，但娘娘的心思通透、好猜得很，你只要顺着她的意，就能舒舒服服的。贤妃娘娘吗？”他摇摇头，“奴才猜不透。” 事实上贤妃的心思他也能猜透，那就是个双面人，可这话能说吗，肯定不能说。 顺治转过身，有不同意见，“宛宛怎么就猜不透了。她温柔贤淑大方节俭对奴才也好，从不轻易打骂奴才。” 要他说静妃才是最不好懂的人。 温柔贤淑大方节俭？吴良辅只想发笑。他没用话语反驳顺治，只拿了个东西回来。 把东西放在顺治面前，吴良辅道：“皇上，您看这是这个月承乾宫往内务府报备的损耗。” 宫里什么份位用什么样的东西都有着明确的规定，若东西坏了可直接报备内务府由内务府给补上。 贤妃身为为数不多正经被封妃的，她的份例中各色瓷盘二十件、各色瓷碗三十件、各色瓷碟八件、瓷盅十二件。这些东西全部供她一个人使用，就算瓷器容易破损也不至于每个月都要更换。 事实呢？ 整个皇宫往内务府报备破损最严重的就是贤妃，每个月她至少要换两次用品。有的是‘奴才不小心打碎’了，有的是她觉得花纹不好看，又或者她觉得用的时间太长脏了，理由五花八门，其中又以‘奴才失手打碎’用的最多。 宫里的奴才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怎么就她倒霉被分了笨手笨脚的？ 奴才蠢笨一直摔碎东西，换个主子早就把人送回内务府重新选择手脚麻利的了。贤妃呢？也就只有她一直用‘笨奴才’。 吴良辅知道，什么奴才笨都是借口是托词，真正的原因那些东西都是贤妃自己摔的，奴才只是给她背锅。 皇上崇尚节俭，内务府的东西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也得花银子买。贤妃这样哪里跟节约沾的上边？ 她还不如静妃呢，至少人家静妃自己砸的就是自己砸的，不会推给奴才。 在顺治不敢置信中，他又扔出一个炸弹，“刚才御膳房的人趁着送膳食的功夫找奴才抱怨了几句，他说贤妃娘娘不满意他们指定的菜谱，每每都会让承乾宫的奴才刁难，让他们开小灶。甚至有几次还想动皇后娘娘的膳食。” “皇上，食谱这事儿也是您点过头的，奴才记得贤妃娘娘的食谱实际上已经超越了妃子的级别，它比静妃娘娘、淑慧妃娘娘都要好上许多，就是比之皇后娘娘的也只是差个一星半点。可……” 这可不是吴良辅给贤妃泼脏水，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 可能是她觉得皇上不在，不需要伪装？ 贤妃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儿，以前吴良辅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装作没看见。毕竟是皇上的宠妃，他得给面子。 现在不一样，谁让贤妃得罪了他呢。 吴良辅的心眼那是比针尖还小的。 顺治：“吴良辅你个狗奴才，是不是今儿贤妃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 作为皇帝他不是真的眼瞎，只是选择性的看不见。吴良辅能揣摩皇上的意思，皇上自然也会对他有所了解。 怎么就那么巧，今天贤妃说了他，晚上就有人把贤妃干的事捅到他眼前。 吴良辅扑腾跪下，“皇上您可冤枉奴才了。您就是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冤枉娘娘啊。您忘了，这不是您吩咐的，让奴才打听打听娘娘有没有受委屈？” 皇上亲口说的，静妃性子不好，怕她欺负贤妃，贤妃从不告状，让他去打听。如果静妃真的欺负贤妃，他就去给贤妃出头。 顺治：…… 他不自在的摸摸脸，总觉得有一个很响亮的巴掌打在上面。 只不过才过去几个时辰，他刚才是心里有事儿没仔细想，吴良辅起个头他就记起来了。他还真的这般吩咐过。 低头看看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损耗，每件瓷器后面还有价格，顺治默默在心里计算着，越算他的心越痛。 顺治崇尚节俭，那是真的节俭，不是州官放火。他以身作则，吃穿用度都比较节省。 就说瓷器摆件吧，乾清宫的摆件日复一日都是这几样，一年到头不见他换上一件。用的茶盏也是如此，除非真的磕碰坏了，不然他能用到老死。 他不喜静妃，其中一个理由就是静妃奢侈，喜好用金银。 如今看着贤妃的损耗，他脑海里居然出现荒唐的想法：金银好啊，金银怎么摔都不会坏，旧了还能回炉融了打造新的。瓷器那是坏一件就得换一件，不能重复利用。 这样一看究竟谁奢侈，一目了然。 “吴良辅，你说内务府是怎么办事的，他们连个奴才都教不好？” 一批瓷器好几百两银子，大清刚刚入关还在打仗，国库空虚的很。顺治是每天都在为银子和百姓的安定发愁。 就算贤妃是他最爱的女人，就算他被贤妃的金手指控制，在看到这张损耗单的时候，心中也不免疑惑起来。 吴良辅：“皇上，这奴才就不清楚了。不过，奴才觉得想要杜绝这种事情发生也不是没有办法。不如谁打碎的就让谁照价赔偿，您觉得如何？” 白给的东西有些人就是不知道珍惜，自己出银子买就不一样了。 “最好是把价格标的高一些，时日一久奴才也好，主子也罢都应该懂的珍惜了。” 他知道贤妃有钱，可能一次两次她不会在意，十次、二十次呢？贤妃爱面子，当她没银子购买瓷器的时候，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搂银子，到那时…… 顺治上下打量他，“行啊，吴良辅，没想到你这脑袋瓜馊主意还挺多。就这么办吧。” 吴良辅笑道：“哪儿啊，皇上，这都是奴才从长公主哪儿学来的。狩猎的时候郑亲王不是送公主一只白狐么，当时公主挺喜欢，就让人精心伺候着，结果那白狐不但不领取，还咬伤了伺候的奴才。公主就生气了，让人断了它的伙食。” “当时公主说‘还敢咬人，惯的你臭毛病’。奴才刚才也是忽然想到这个。” 那只白狐是个幼崽，是郑亲王在狼窝里发现的。也是郑亲王去的及时，不然这只白狐恐怕要跟它的父母一个下场。 郑亲王觉得它白白软软挺可爱，与其放走不知被谁叼了去吃掉，不如他带回去给长公主。瞧瞧那些周岁前来贺寿的艳丽鸟儿就知道，在外面风吹日晒哪有在宫里被人伺候着舒服。 谁承想小狐狸是那个性子呢？ 吴良辅这么一说，顺治也想起来了。 他对晶晶高度关注，怎能容许女儿身边出现‘凶’物，哪怕是只幼崽也不行。 原来是女儿的想法，他随后赞道：“还是晶晶聪明能想出这般绝妙的主意。吴良辅你明儿一早就让人通知内务府，打下个月开始，就按照这个规矩办。无论是谁，包括朕跟皇后在内都得照价、不，按照三倍的进价赔偿。至于这多出来的银子，让他们一分不少的送到国库，你明白吗？” 连年打仗，国库银子越来越少，哪怕是杯水车薪也是好的。 “对了，若是长公主跟太后那就算了。”太后是他亲娘，之前吃了那么多苦，如今他做了皇帝，理应有所，一个小娃娃懂什么，失手打碎点东西是很正常的。 吴良辅赶紧道：“奴才记下了。”他迟疑片刻又道，“皇上，那承乾宫这份东西……” 今儿是月末，明天就是初一，按照皇上的意思就应该执行新规定。他这般问也是想要试探一下贤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顺治叹息一声：“你让她照价从内务府购买吧，让内务府的人对外宣称是出了三倍的价钱。” 若按照以往顺治对贤妃的宠爱，肯定不会让她出银子的，实在是这张损耗单子太刺眼，他发现自己做不到无动于衷。只能想到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吴良辅并不准备放过皇上，他直接问道：“那差的银子呢？”见顺治不解，他笑道，“皇上您又忘了，您刚才说的让内务府把多出来的银子送去国库，还说让他们对外说贤妃娘娘是花费了三倍的银子。您又让他们只收成本。这中间不就差着两倍的价格么？” “到时候内务府交不出银子，又怎么说？” 他不是帮着内务府说话。内务府那帮人贪的不比他少，别说两倍，就是再多二十倍也交的出来。他纯粹是不想让贤妃占这个便宜。 “还是皇上您私底下帮贤妃娘娘出？” 顺治：…… 顺治词穷了。 吃穿用都有奴才负责，不需要他动手，顺治手里的银子有限。他之前还答应晶晶，等过两年晶晶长大，他就带着晶晶出宫私访。 给女儿的不能省，他手里那点肯定不够。他甚至能想到，被济度知道他连给女儿花钱都不够、抠搜，济度会怎么嘲笑他。 输给谁也不能输给济度，他还想着过几日问问吴良辅有没有赚钱的门路，这还没赚钱就往外出一大笔银子怎么行。 内务府吧？ 顺治觉得作为他的奴才，内务府肯定不敢贪污，他们手里必定也是没有银子的。 顺治扶着额头叹息，“算了，君无戏言，汉人也常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既如此就让她拿三倍吧。” 贤妃入宫的时候，董鄂家给她带了不菲的嫁妆，还有岳乐送了不少好东西，她定是不缺钱的。 这样一想，那点担心也被他放下了。 目的达成，吴良辅深藏功与名。 隔日，承乾宫照旧去跟内务府的人要东西，恰好碰上来‘传旨’的吴良辅。 吴良辅高抬着下巴似笑非笑，赵嬷嬷心里一凸，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不过她跟吴良辅不熟，知道他是个难缠的人物，想了想终究没有上前去套近乎。 赵嬷嬷对着内务府的人道：“何公公，承乾宫的东西可准备齐全了？” 内务府管辖的范围甚广、人员众多，因此它主要的地址并不在宫中。宫里只有一个办事处，主子们若有事儿需要寻找内务府，只需先去这个办事处说一声，隔上几日自有内务府的人把需要的东西送来。 哪怕董宛宛是宠妃，也得遵循这个规矩。 两日前赵嬷嬷已经把承乾宫损耗所需报给办事处，两日的时间，她觉得足够了。 何公公下意识看了站在一边的吴良辅一眼，他笑道：“赵嬷嬷真是不好意思，皇上刚刚下了旨，打今儿起，包括坤宁宫在内，若有损耗内务府不再无偿供应，需要出银子购买。您看您来的真不巧，皇上刚下旨，我这边还没来得及核算呢。” 总管跟总管也是有区别的，吴良辅这种大总管属于四品，何公公这种顶多是个六品，地位连赵嬷嬷都不如。 谁都知道承乾宫贤妃娘娘是皇上的宠妃，地位非同一般，以前他是不敢跟赵嬷嬷这般说话的。 今天不同，吴总管人还在呢，他刚才可是特意点明了，这一回承乾宫不再享受特殊待遇。承乾宫要的东西都得出银子。 如果他想巴结贤妃不要承乾宫的银子。没关系，他自己把银子补上也行。 何公公一直在宫里当差，跟承乾宫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他不用细算都知道承乾宫每月花费多少银子。 他在内务府并不起眼，只能算个小人物，所贪也有限。要他常年给承乾宫补窟窿，他赔掉家底都不够。 损己利人的事儿，谁会去干。又不是傻子。 赵嬷嬷眯起眼，“何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故意针对他们承乾宫呢？什么三倍赔偿，之前怎么没有。 她忍不住打量吴良辅，莫非是他做的？ 昨天贤妃说那番话的时候她也在场，事后她也跟贤妃提过一嘴，只贤妃不以为意。她想着贤妃是后妃、又得宠，吴良辅再被皇上看重也越不过贤妃去，便住了嘴。 今日…… 感受到她的目光，吴良辅勾了勾嘴角露出个恶意满满的微笑，“这事儿还真怪不着何公公。皇上心怀天下崇尚节俭，他老人家觉得内务府开销太大，一查之下发现后宫损耗颇多，于是就下了这么个旨意。” “也是赶巧，皇上昨个说从下个月开始，你看今儿它是初一。” 旨意是皇上亲口说的，承乾宫的事儿也是皇上的意思，没有假传圣旨，就算是贤妃闹到皇上跟前，他也无所畏惧。 何公公跟吴良辅统一战线，俩人表达的是一个意思：拿银子领东西，没银子，那就不好意思了，谁来了都白搭。 赵嬷嬷黑着脸回了承乾宫，她把这事儿告知董宛宛，“娘娘，奴婢觉得这事儿必定是那吴良辅从中作梗。” 怎么就那么巧，昨日贤妃落了吴良辅面子，今天就卡死她承乾宫的东西？ 初一？这个说法也就骗骗别人，她敢打赌假如今天不是初一，吴良辅也能编个花样让内务府收银子。 “吴良辅，好大的狗胆。”董宛宛气得又砸了一个茶盏。 不过是个狗奴才也敢给她下绊子，给她等着。 董宛宛理了理衣裳，站起来，“走，咱们去找皇上。” 吴良辅这般嚣张，她还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他。 董宛宛去的时候，顺治正在跟乌晶晶聊天。原因是，今天静妃给她做了个奶糕，她觉得特别好吃，就给皇上留了两块送了来。 两人正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吃的正香，看到董宛宛，乌晶晶赶紧咽下嘴里的奶糕，她擦擦嘴巴，恭敬的给董宛宛请安。 “贤妃娘娘安。” 尽管心里不喜欢，乌晶晶规矩上从未出错过。 她刚刚蹲下就被旁边的顺治拉起来，“晶晶你这是做什么，都说了贤妃最不在意这些的。来，再吃一口。” 董宛宛僵直嘴角。她不在意？不，她在意的很，不然她也不会算计了前未婚夫，费尽心思入宫了。 皇上面前她不得不做样子，“皇上说的是，我一见你就喜欢，是真心把你当女儿看待的，晶晶你确实不用如此。” 乌晶晶歪着脑袋打量她，道：“可是贤妃娘娘您不是有女儿吗？二姐姐也说过的，您最喜欢她，让我不要痴心妄想跟她抢额娘。”说完她还摇了摇小脑袋，“贤妃娘娘您既然有了大姐姐跟二姐姐就应该好好对她们，怎么能到处认女儿呢。认女儿是要负责的。” 乌晶晶也问过皇后同样的问题，问她会不会要别的女儿，不喜欢她。皇后明确说过此生就要她一个，还说多一个就得负责，会分薄她的宠爱，对她不公平。 她能感觉得出来皇后是认真的，没说谎。 都是做额娘的，二姐姐还这般警告过她，她以为贤妃会跟她汗额娘一样。 她说的极为认真，顺治都忍不住跟着点头。 董宛宛差点被气死。这个小鬼头，若不是她不凡的身份，你以为谁稀罕她？ 吴良辅在一旁偷笑，他小声道：“公主殿下，贤妃娘娘跟皇后娘娘不一样。” 说小声，实际上所有人都听见了。 乌晶晶小鸡啄米，“那倒是，我汗额娘最好了，还有淑额娘、静额娘，她们是全天下第一好，谁都比不上她们。” 额娘们不仅会给她做好吃的、好玩的，还教她很多东西。大姐姐她们就不会。 提起自己的几个额娘，乌晶晶满脸骄傲。额娘们的好，她能跟人说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看出董宛宛的尴尬，顺治轻咳一声，他赶紧岔开话题对着贤妃道：“宛宛你来是有事儿？” 董宛宛看了吴良辅一眼，对上他的眼睛，张张嘴没有说出口。 她不说，吴良辅直接开口：“皇上，奴才猜贤妃娘娘是为了那批损耗的事儿。” 他刚从内务府办事处回来，贤妃就到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为什么。 第51章 第 51 章 吴良辅满脸委屈：“奴才去传旨的时候遇见了赵嬷嬷,赵嬷嬷不相信这是皇上的意思，还直言奴才针对贤妃娘娘。” 乌晶晶满头问号：“吴总管你为什么要针对贤妃娘娘？” 吴良辅耸肩：对啊，他为什么要针对贤妃呢？ 顺治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宛宛,吴良辅说的可是真的？”不等董宛宛辩解,他又道，“他说的没错,朕确实让他去内务府传旨,包括朕在内，日后各宫损耗自己出银子购买。” 这话无异于告诉董宛宛他相信了吴良辅。 董宛宛不敢相信的微张嘴巴,“竟然有这样的事儿？皇上恕罪,臣妾并不知道,臣妾是在来的路上碰见赵嬷嬷的,她并未跟臣妾说起此事。” “臣妾来，是因为皇上,皇上您昨晚走得匆忙,臣妾以为您十分喜爱烤兔子。正好御膳房那边今天有兔子，臣妾便烤了一只想要送给您尝尝。” 董宛宛对自己的手艺十分自信,她的秘制兔子绝对能打败长公主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也幸亏她谨慎来之前带了东西,不然还真不好收场。 乌晶晶伸手扯了扯面色有些缓和的顺治，肯定的说着：“贤妃娘娘跟那个赵嬷嬷关系一定不好。” 顺治轻笑一声，“晶晶这就错了，赵嬷嬷是承乾宫的掌事嬷嬷，地位就跟你身边的许嬷嬷一样。”掌事嬷嬷管着一个宫里所有的事务，怎么可能跟一宫主位的妃嫔关系不好？董宛宛在单纯善良，也不可能任由一个跟自己关系不好的人管着承乾宫的。 乌晶晶更不解了，“那为什么她们在一起不说话？” “从承乾宫到乾清宫要走好一段路,贤妃娘娘说她在路上遇见的赵嬷嬷。赵嬷嬷应该是听了贤妃娘娘的话才去要东西的吧？那看见赵嬷嬷两手空空，贤妃娘娘为什么没有询问？赵嬷嬷也好奇怪啊，她不是自认受了委屈吗？看到主子都不说？” 她又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汗玛姆身边的苏麻咕咕，汗额娘身边的余嬷嬷，还有静额娘身边的大宫女松果，主子们分给了她们什么任务，回来都是第一时间报备的。” 还有宫里其他娘娘们身边都是如此。 有几次董鄂娘娘看着她跟福全在外面玩，她的宫女办事回来第一件事也是跟娘娘汇报情况。 乌晶晶挠挠头，她有些不懂，怎么承乾宫跟别人不一样。 董宛宛：…… 吴良辅闷笑，长公主这话问得好。 什么话最能戳人心窝子，当然是孩子的童言无忌。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们问的都是自己内心深处的困惑，是天真的童言。 可也正是这童言，把扯谎的董宛宛面皮给扯了下来。 乌晶晶的话，顺治回答不了，他只能抬头去看董宛宛。 是啊，为什么呢？ 其实他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只是此刻的他不太愿意相信罢了。 董宛宛时刻在偷偷观察顺治，顺治的表情让她内心狂跳不止，她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警告，警告，顺治帝福临爱意值-5，当前爱意值为82情深义重，爱意值达到90深情不悔将不会掉落。】 董宛宛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这是她穿越带来的金手指，能让她看到男人对她的爱意。当爱意达到百分百就是至死不渝的爱情，她生对方生她死对方死，变成一个什么事儿都听她的恋爱脑。 比如安郡王岳乐。 岳乐如今对她的爱意还没达到百分之百，只有98，但就是这98，她说什么，岳乐也从未反驳过。 顺治的爱意比岳乐难刷很多，她用尽手段才把爱意值刷到89。89的爱意值算是很高了，但没有到90它就可能会掉，董宛宛怎么甘心。可奇怪的是这一点爱意，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毫无动静。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顺治帝的爱意往下掉。 她第一次听见爱意值往下掉是在三年前，似乎也跟长公主有关系。那回一次性掉了两点，可把她了一跳，后来她发现顺治对她跟以前并没有不同，这才放下心来。 从那之后到现在三年，爱意值不增不降就跟死了一样。 董宛宛不是没有心焦过，也不是她不够努力。说来也怪，每次她都明确感受到顺治情感的变化，按照以往来推断也到了增长爱意值的时候，然过不多久他内心就会平静下来，眼看着要涨的爱意值也纹丝不动。 今天倒好，一下子掉了5点爱意值。她辛辛苦苦刷来的好感马上要跌落80，80是情深义重，等到了79就是另外一个情况了。 到那时她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爱意值掉了五点，受损的不仅仅是董宛宛，顺治只觉得头疼无比，他额头青筋直冒、冷汗涔涔。 乌晶晶吓了一跳，“汗阿玛您怎么了？吴总管快去喊太医。” 她伸手摇晃着顺治，哭道：“汗阿玛，汗阿玛，您可不要吓我。都是晶晶不好，晶晶居然没发现汗阿玛病了，还缠着汗阿玛吃糕糕。” 乌晶晶哭的凶，这也是她出生以后第一次哭泣。 忍着头疼，顺治抬手给她擦擦眼泪，“晶晶乖，跟晶晶没关系。”他叫住要往外跑的吴良辅，“吴良辅，你先送长公主回坤、算了，你先送她回乾清宫的房间吧，别吓着她。” 他头难受的很，尽管看不见他也能猜出自己此时的面色难看至极。晶晶还小，胆子必定也是极小的，他也不想让晶晶看到他难看的样子。 乌晶晶第一次没有听他的话，她固执道：“晶晶不走，晶晶要留下来照顾汗阿玛。” 她放开顺治走到董宛宛面前使劲儿推了她一把，“一定是你，你个坏女人，是你害的汗阿玛。”乌晶晶的力气不小，愤怒之下把董宛宛推了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觉告诉她跟董宛宛有关。乌晶晶相信自己的直觉。 看到长公主哭，心疼的不仅仅是顺治，吴良辅同样如此。他顾不得规矩用袖子给乌晶晶擦擦眼泪，着急道：“公主哎，我的好公主，您可别哭了，您哭的奴才心都碎了。” 随后他恶狠狠的瞪着董宛宛，那眼神仿佛再说你给我等着。 乌晶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扯着吴良辅的袖子，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吴总管，救汗阿玛。” 汗阿玛的样子好痛苦，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吴良辅连连点头，“好好，公主别哭，奴才这就去找太医。” 乌晶晶松开他的手，吴良辅也如他所说快速的往外跑。 皇上出事，别说公主，他也慌。 吴良辅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往太医院跑去。也幸好他这两年跟着乌晶晶到处乱蹿，身体比以前结实不少，不然没等跑出乾清宫他就得累趴下。 当然，出去的时候他也没忘记喊人进去照顾皇上，这个人选自然是长公主身边的嬷嬷。 董宛宛脸色苍白，顺治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如果他真的有个好歹，太后绝对不会放过她。 可惜她不是学医的，对顺治的情况一点办法都没有。此时她心里开始埋怨自己的金手指，以前比较满意的金手指，在如今的她看来就是个废物。 除了能查看男人的爱意值，降低爱意值的时候给出警告，别的屁用没有。 若她有个灵泉，哪怕只有一滴也能救顺治的命。不然，来个红包群也好，她总能换到好东西。 爱意值…… 董宛宛想要上前表示自己的关心，却被乌晶晶张开双臂挡在眼前。 乌晶晶满脸警惕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不许你靠近我汗阿玛。” 汗阿玛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害的，现在吴总管不在，她要肩负起保护汗阿玛的责任，有她在，坏女人别想过去。 “你走开，再不走我让阿彩跟雪球啄死你。”乌晶晶满脸恨意，生平第一次对别人用了‘死’这个字。 董宛宛心里气得要死，面上仍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皇上，” 顺治艰难的冲着她摆摆手，“朕没事，贤妃你先回去吧。” 头一回，他喊的不是宛宛，而是贤妃。只可惜，这会儿满心都在想事情的董宛宛并没有注意到。 乌晶晶快步走到顺治面前，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支撑着他，她怒瞪董宛宛：“没听见我汗阿玛的话吗，滚啊。” 这还是她穿越一来头一回被人骂，董宛宛恨不得上前撕了乌晶晶的嘴。她看看顺治，理智压过冲动，眼泪顺着面颊留了下来，“皇上您身体不适，宛宛比自己生病还要难受，如果可以，宛宛愿意替您受苦。”扯出一个苦笑，她闭上眼，任由眼泪朴簌朴簌往下掉，“既然皇上不想看到宛宛，宛宛就先回去了。我会去小佛堂给皇上祈福，祈求皇上早日康复。” 她转过身，背影是那么凄凉，“还有，不管长公主相不相信，皇上都不是我害的。反倒是长公主，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我来之前你正在喂……” “够了，出去。”顺治一声厉喝，愤怒出声。 说来也怪，他虽头疼的厉害，脑子却无比的清明。董宛宛的话他听懂了，她这是要把自己身体不适的事情推在晶晶的头上。她在暗示晶晶送的东西有问题。 简直荒唐，晶晶怎么可能会害他。 先不提这糕点是他跟晶晶一起分食的，不可能只他吃的有问题。事实上，他昨晚头就有些不舒服了，当时他以为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晶晶来了之后他头痛甚至还有些缓解。 反倒是贤妃，自她进来说了那番话之后，他又开始不舒服，到后来头痛欲裂。 他猜，他这是被贤妃的所作所为气的，贤妃并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般美好，她在欺骗他，她在演戏。 想到一切都是她演的，她甚至连静妃都不如，他头疼的就想要撞墙。 也是因此，当乌晶晶对着贤妃怒吼，他才没有阻止。 没力气，也不想。 贤妃呢？如今居然想把过错推在一个一心保护他的几岁孩子身上。 顺治闭上眼，吐出三个字，“给朕滚。” 【警告，警告，顺治帝福临爱意值降低5点，当前爱意值77情投意合。爱意值60以下降不被控制，宿主随时会有反噬的危险。】 又五点，董宛宛心都在滴血。最让她难以接受的还不是这个。 反噬的危险？什么危险？ 她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如今的一切都是靠着顺治的宠爱得来的，假如没了这份宠爱，她将变得跟后宫其他人无意。 想想董鄂庶妃，再看看佟庶妃，董宛宛绝对不允许自己变成她们那样的人。 她深呼吸，手指死死的掐着掌心。董宛宛慢慢侧过身，留给顺治一个绝美的侧脸，“皇上您如今生病，宛宛不怪您。宛宛会走的，您多保重。” 这回她是真的走了，再不走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爱意值不是那么好刷的，特别她想要攻略的那个还是皇帝。 想当初她耍了无数手段，还有岳乐帮忙，最高的时候也不过是刷出五点爱意值。平常时候能一次性给个两点都是多的。 今天可好，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十点爱意值就没了。 辛辛苦苦好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董宛宛满嘴都是血腥味。 董宛宛走了，小凶兽乌晶晶才收起亮出的小爪子，她回头抱着顺治的腰，闷声道：“汗阿玛别怕，晶晶保护你。晶晶会保佑你的。” 汗阿玛对她好，她不想汗阿玛生病，她一定能想到办法救汗阿玛的。哪怕让她用自己的命去换，她也愿意。 乌晶晶有一种感觉，她在这个世界死了会回到太阳神宫，继续做她的小金乌。而汗阿玛如果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顺治搂着她，让自己尽量放柔声音，“晶晶别怕，汗阿玛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两个人说着话，他们谁都没有发现随着乌晶晶内心越来越坚定，她的额头闪烁忽然出现一个暗淡的红色符号。那符号一闪而逝，随着它消失的还有钻入顺治体内的一缕微光。 第52章 第 52 章 乾清宫是皇帝住的地方,它在宫里的位置特殊，一直颇受人关注。 吴良辅作为乾清宫的大太监，慌慌张张往外跑,去的还是太医院的方向,得知这个消息，苏麻赶紧进屋给太后禀告。 昭圣太后猛地站了起来,她紧紧抓住苏麻的手,“你说什么？” 苏麻又复述了一遍，“咱们的人说看见吴良辅撒腿往太医院跑,靴子都给跑掉了，他都没回头去捡。怕是乾清宫出事了。” 乾清宫有谁？除了皇上就是长公主。 长公主去找皇上就是从慈宁宫走的，她还跟太后拉钩说等会儿回来陪太后说话,听太后讲故事。 尽管苏麻不愿意相信,她心里同样清楚,能让吴良辅如此的必定是两人中的一个。 太后与皇后身形晃动，抢在太后出声之前，皇后道：“汗额娘,咱们快去乾清宫瞧瞧吧。”皇上如何她不担心,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娜仁。 走的时候娜仁还活蹦乱跳，她不想相信一会儿的功夫娜仁就出事。 如果，如果娜仁真的有什么,她一定会跟皇帝拼命的，一定会。 着急的不仅仅是皇后,静妃跟淑慧妃同样如此。比起皇后静妃更直接,“姑姑，我脚程快，我先过去瞧瞧。” 静妃第一次后悔出门没带鞭子,鞭子在手，若是福临敢欺负晶晶，她一定抽他丫的。 太后拉住她，不容置疑道：“哀家跟你一起。” 苏麻立刻让人准备轿子，用最快的速度把后宫这几位巨佬送到乾清宫。 几人到的时候顺治已经被奴才送回寝宫，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床边是脸色发白哭的眼睛红肿的乌晶晶。 皇后快走几步把乌晶晶抱起来，“娜仁乖，汗额娘在，别哭。”出事的不是她女儿，皇后内心松了口气，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只抱起乌晶晶往后撤，把位子让出来。 太后浑身颤抖险些站立不住，她怒喝：“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伺候皇上的。” 屋子里的奴才跪了一地，一个个只顾着磕头口喊‘饶命’。 乌晶晶抽抽搭搭，“汗玛姆，不关他们的事，是贤妃，是她把汗阿玛气成这样的。” 贤妃？ 太后脸更黑，“她人呢？” “汗阿玛让她滚回去了。” 大概是有大人在，乌晶晶脸上没那么慌，她断断续续把事情讲给太后听。 她记忆力好，也没有添油加醋，饶是如此，太后也气得不轻。 苏麻在她耳边说道：“主子，皇上的身体要紧。” 倒不是她想给贤妃说好话，皇上是主子的命根子，若皇上有个好歹主子怎么办？当务之急还是要看看皇上是怎么回事，治好皇上是主要的。 至于说贤妃？ 她又跑不了，完全可以日后在算账。 太后用力的握着她的手，来回反复深呼吸好几次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太医呢，怎么还没到？再去个人催。”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吴良辅光着一只脚，瘸着腿手上拉着个人往里面带。太医被他拽的东倒西歪气喘吁吁，敢怒不敢言。 皇上出事，整个太医院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喊了来。其他人都在后头跟着，只这位太医院院正被他拽着先行。 太后让出一条路：“太医，赶紧给皇上瞧瞧。” 吴良辅抬手擦擦满脸的汗水，他下意识去找长公主，发现长公主满脸苍白的被皇后娘娘抱着，他心里咯噔一下。 长公主这是被吓到了吧。也是，长公主才几岁，哪儿见过这种阵仗。 他想要上前安慰，却被余嬷嬷提醒，“吴总管你的脚……” 吴良辅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只靴子，光着的那只脚因着奔跑在流血。 吴良辅告罪一声，退了出去。 在主子面前衣冠不整可是大罪，希望主子们看在他是为了皇上的份位别跟他计较。 皇上昏迷不醒，吴良辅也不敢多耽搁，他上了点药，简单的包扎好换了双靴子就赶了过来。 恰好太医也诊断完毕。 太后急忙问道：“太医，皇上如何？” 太医们围在一起商量很久，最后还是由太医院院正出来做了个总结，“回太后，皇上这是怒火攻心引发的头疾才会昏迷，皇上的气息如今已经趋于平稳，相信再过不久就能醒来。奴才等商量出来一个方子，等皇上醒来给皇上服下，不日便好。” 这个总结很片面，都是些表面上他们能查出来的东西，实际上院正对此充满了疑惑，他总觉得皇上昏迷没那么简单，可他又检查不出什么，只能给出这样的结论。 太后松了口气，“既如此……其木格你留下照顾皇上吧。”本来她想要孟古青留下的，后来一想，孟古青的脾气，福临醒来怕是能被她再次气晕过去。 皇后也不行，福临对她很厌恶的样子。让旁人照顾皇上她又不放心，选来选去只有淑慧妃了。 淑慧妃不像静妃脾气暴躁，也不像皇后木讷，虽然皇上仍不喜欢，但比起其他两人来要好上很多。 乌晶晶沙哑着嗓子，“晶晶也要留下来照顾汗阿玛。” 太后这会儿正心烦气乱，皇后怕晶晶惹了太后生气，哄道：“晶晶乖，你还小，这里暂时还用不上你，你跟汗额娘回坤宁宫好不好？” 乌晶晶固执的摇头，“我不要，我要看着汗阿玛醒来，我要保护汗阿玛。” 保护二字让太后眼神微闪，转头看见吴良辅，她便把人叫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她不相信乌晶晶，乌晶晶年纪小，学舌肯定不如成年人。 吴良辅当然不会替董宛宛隐瞒了，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了太后。 赵嬷嬷站出来道：“剩下的奴婢知道，吴总管出门前喊了奴婢进屋伺候。”赵嬷嬷接着把剩下的事情也说了出来，其中就包括贤妃暗示皇上生病是乌晶晶带来的糕点有问题。 这一点，刚才乌晶晶并没有说。到底还是单纯，她没听出来董宛宛话里的意思，她以为这段话不重要，她只是反复强调董宛宛是坏女人。 静妃怒道：“放屁，糕点是姑奶奶亲手做给娜仁吃的，我怎么知道娜仁会拿给皇上？”若早知道娜仁会给皇上吃，她早抢过来扔了喂狗。 太后：“孟古青你别激动，太医就在这，皇上到底是不是中毒他们会诊断不出来？” 吴良辅也跟着附和：“没错，奴才也认为这事儿跟静妃娘娘没关系。奴才一直伺候皇上，昨晚上皇上似乎就有些不太舒服。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昨个就应该请太医的。” 皇上情绪不对，他只以为是被损耗的事情刺激到了。皇上嘛，发现一直真心对待的人是处心积虑骗他的，心情不好很正常。 睡一觉，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过后就好。 他哪里能想到皇上被气晕呢。 皇上晕了，吴良辅可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这都怪贤妃啊，是她做错事情在先，还敢污蔑长公主，真是寿星公上吊。 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吴良辅刚才已经说了。 贤妃这回没得跑。 太后怒道：“来人，把贤妃给哀家押过来，就让她在乾清宫门口跪着，皇上什么时候醒，她什么时候起来。苏麻你去董鄂家，给董鄂夫人讲讲怎么教养女儿。告诉鄂硕，若他董鄂家教不好女儿，哀家不介意把她们送去内务府，让内务府的人好好教导。” 这话无疑很重了。先不提太后对董鄂家的态度，当众指责董鄂家不会教育孩子。就说送内务府这一条。 董鄂家是满洲贵族，只统治阶层，内务府是什么人？里头都是包衣。这就相当于把董鄂家从统治者变成了被统治者，由主子变成奴才。 静妃啐了一口，“呸，便宜她了。”静妃不是喜欢思考的人，她做事情想的都是自己爽，而不是后果。 在她看来这样确实很便宜，换做她，定是要去抽几鞭子才罢休。 顺治昏迷了三天，董宛宛就在乾清宫外头跪了三天三夜，顺治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问：“晶晶呢？” 淑慧妃站起来道：“皇上您醒了，您昏迷了三天，长公主一直陪着不肯离去。今儿早上她晕倒了，姐姐带着她去隔壁休息。” 淑慧妃也不傻，娜仁做了那么多不能白做，她得让皇上知道。 顺治着急的想要下床，淑慧妃赶紧过去拦住他，“皇上，您身体还没好，您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去做。” 太后让她来是做什么的，她若是任由皇上下床被太后知道的必定要落一身埋怨。 顺治伸手推开他，奈何他力气不足，“好端端的晶晶怎么晕倒了，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吴良辅呢，你这狗奴才，晶晶那么小怎么能让她守着。” 他千娇万宠的女儿，不过睡了一会儿就被人糟践，当真是该打。 吴良辅微红着眼眶，“皇上，不是奴才苛待公主，是公主殿下她不听啊。您是没见着，公主殿下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奴才跟皇后娘娘想把她抱走，她拳打脚踢就是不肯。我们前脚把人送走，后脚她自己又跑来。公主殿下说一定要守着您，看着您醒来才罢休。” 说到这他那袖子擦擦眼睛，公主殿下多孝顺啊，他一个奴才都感动了。 淑慧妃差点没控制住扭头去看吴良辅，一直听闻吴总管能言善辩，她今日才知道是这样的能言善辩法。拳打脚踢，神特么拳打脚踢，这是她家娜仁会干的事儿？ 她家娜仁关心皇上不假，也是知道好赖的，别说对她姐姐，就是对吴良辅都没无故殴打过。 她也清楚，吴良辅这样说是在给娜仁加分，因此才忍住没开口拆穿。 顺治迟迟不语，吴良辅说：“皇上，不如您先用膳，您先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公主殿下她倔强着呢，看到您身体好了，她才能安心不是？还有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这几天也吃不下睡不好，担心的不行。” 淑慧妃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一句话就让皇帝乖乖躺下。 顺治用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之后又用了药，缓了一会儿又道：“这几日一直是你守着？”他指的是淑慧妃。 淑慧妃摇头，“没，除了姐姐跟长公主，我跟后宫其他妃嫔轮流守着的。” 皇上生病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不止后妃，前朝都有所耳闻，前面有太后跟郑亲王顶着，后面就是她们这群女人轮流照顾。 见皇上精神头还算不错，她把这几日的事情简单说了说，更具体的自然是等太后来了再说。 太后是跟郑亲王、简亲王、鳌拜一块过来的。 顺治想要起来，就被太后伸手压了回去，“你身体还没好，咱们是亲母子哪用得着这些虚礼。” 顺治点点头，抬眼看到太后额间门的白发，他愧疚道：“儿子不孝，让额娘受累了。” 济度着急的嘴上都起了泡，如今见皇上清醒，他顾不得君臣之礼，上前问道：“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皇上年纪比他还小呢，也没听说有隐疾，好端端的怎么说晕就晕了。 你晕倒就晕倒吧，还带累他的女儿，瞧他家晶晶这几日憔悴的。 “对了，晶晶呢？” 皇上晕倒，担心朝堂震动，济度这几日也是忙的脚不沾地。他每日只能在晚间门结束一天政务的时候见女儿一眼，话都来不及说上几句。今天他还没见过女儿。 按理说，这个时辰晶晶应该在，没看到人他才觉得奇怪。 顺治一时间门语塞，他不知道要怎么跟济度说。 吴良辅站了出来，解释道：“长公主照顾皇上好几日实在辛苦，如今皇上醒了，就让公主殿下休息去了。这会儿公主怕是睡的正香呢。” 听见女儿睡的正香，济度准备去探望的心淡了下来。 女儿这两天确实累坏了，还是让女儿好好休息休息吧。 吴良辅说的真切，济度信以为真，只郑亲王抬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在吴良辅心虚的目光中他又闭上了眼睛。 顺治：“王叔，鳌拜，这几日朝堂可有大事？” 太后给他塞了塞被子，柔声道：“皇上你身体还没好，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朝堂上的事儿有我跟郑亲王呢。” 皇上在乾清宫立了牌子，她不会去打亲儿子的脸，这两日她与郑亲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朝堂在他们的联合控制下还算安稳。 郑亲王赞同的点头，“太后说的没错，皇上您不要觉得年轻就不当一回事儿，身体啊，可马虎不得。要我说，等您身体好了之后，每日酉时也跟着鳌大人练习一个时辰的武艺得了。你看晶晶几个，才跟着鳌大人练习了多久，一个个的身体倍儿棒。” 状似无意提起晶晶，实际上他半眯的眼睛紧紧盯着顺治，他没错过自己提起晶晶，顺治面上一闪而逝的慌乱不自在。 郑亲王心里一沉，看来他猜对了，晶晶怕是熬不住跟皇上之前一样昏迷了。 这傻孩子倒是赤诚。 汇报完朝堂上的情况，顺治就把济度跟鳌拜打发走，让他们先去处理朝政。 屋里只有他与太后、郑亲王、淑慧妃几个，他才说起昏迷的事情。 顺治第一句就扔下一个炸弹，“是晶晶救的我。”他苦笑一声，“这次生病着实蹊跷，我就好像被什么困住一样，无边荒凉的黑暗中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我走啊走啊，怎么都走不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一声鸟啼，然后就见一只三足金乌化作一道光箭刺破黑暗，在他面前炸出一个出口。他从出口掉落下来。 顺治也说不上来，当时就是觉得应该回头看一眼，然后他恍惚看见那只金乌化成乌晶晶的小模样。 这时的乌晶晶跟他认知里的不一样，她小脸惨白仿佛失去了血色，双眼无神却执着的看着前方——那是他站立的地方。 这个画面只是一闪而逝，快速的就跟是他的错觉一样，紧接着他就醒了。但顺治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真的是晶晶救了他。 所以，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晶晶。 吴良辅惊呼一声：“长公主殿下确实是今儿早上忽然昏倒的，会不会就是……” 救驾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管是不是长公主的功劳，他都必须给定死了。 长公主生而不凡又能驾驭百鸟，那必定是天上统领百鸟的神。皇上莫名昏倒，也只有神仙有这么大的神通把皇上给救回来。 “肯定就是这样，长公主身体好着呢，别说三天，就是再来三天也没问题。怎么就这么巧，长公主刚晕倒，皇上您就醒了。奴才以为定是长公主运用了她的神力救了您。” 郑亲王悄咪咪睁开眼睛，若不是他清楚自己跟吴良辅并无太大的交集，只听他这话还以为是郑亲王府安插的眼线呢。 这番话说的，当真是跟他想到一处去了。 可惜他是晶晶的亲玛法，说这话就算皇上相信也会大打折扣，吴良辅不同，他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他的话最直观。 第53章 第 53 章 在场的人太后心里最复杂,她知道晶晶生而不凡，原本的打算是想要将她指婚去蒙古，促进蒙古跟大清的关系。如今看来是不能了。 拥有神力的公主,蒙古怕是受不起。别到时候没带来好处,反到加剧皇上与蒙古的裂痕。 她叹息，“晶晶是个好孩子，你刚晕倒那会儿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死抱着你不放，咱们啊确实没白疼她。”迟疑片刻她接着道,“只是,若皇上说的是真的，也不知会不会对晶晶有影响。” 她是没见过真正的神仙，戏本子看过不少。神仙救人哪有那么容易，不然晶晶也不会昏迷了。 顺治愧疚的低下头，肯定是有影响的,他这辈子怕是都忘不了那双毫无生机的眼睛。 郑亲王：“皇上无需自责,您对她好，她才愿意救你，若是您对她不好,你看她舍不舍得。再则我相信晶晶那丫头有分寸。” 其实郑亲王心里也没底，舍己救人成年人肯定会权衡利弊掂量掂量，晶晶只是个孩子。小孩子的世界单纯地很。 扫过面带担忧的皇帝,太后再次道：“郑亲王说的对。太医也说晶晶只是疲劳过度,没什么大碍，等她睡够了自然会醒。倒是皇上你，你是晶晶拼了命救回来的，若是不好好将养,岂不是亏了她？” 太后最怕的就是皇上不顾自己的身体乱来。 顺治长叹一声，“额娘说的我都知道，放心，我会好好养病的。”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孩子了，朝堂、朝堂也不会在成为谁的一言堂。 嘴里说着好好养病，太后一走，他在吴良辅的掩护下跑到偏殿去看乌晶晶。 看到乌晶晶苍白的脸，顺治心疼的揪着心口，差点落下泪来。 他抬手擦擦眼睛，对着皇后道：“你好好照顾晶晶。” 晶晶受了这么大的罪，他得想想私库了有什么东西能给她补一补。 心里想着事儿，一不留神差点和冲过来的宫女撞了个正着。 吴良辅挡在顺治面前怒喝：“居然敢惊扰圣驾，放肆。来人，把她给咱家送到慎刑司。” 皇上身体还没好呢，若是被吓出个好歹，太后绝对能要了他的脑袋。他还没伺候够长公主呢，可不能死。 他转头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您没事吧？都怪奴才管教不严，请皇上责罚。” 顺治摆摆手，“走吧。他早就发现了吴良辅的脸色也不好看，眼睛红肿充满血丝。他这日定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的。今天这事儿虽是他监管不力，看在他照顾自己的份上，功过相抵、 福临抬脚就想走，那宫女剧烈挣扎，她嘶吼：“皇上，皇上您救救娘娘，娘娘快被折磨死了。” 她的话成功让福临驻足，来不及欣喜就听福临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朕虽不敢说后宫都是良善之人，像你所说却绝不会有。你如此大胆可见你口中的主子也不是个好的。” 原谅顺治没认出这宫女来，谁让他刚醒，身体还没好呢。 若非晶晶没醒，他想要做善事给晶晶祈福，早就让人把这宫女送去慎刑司了。 宫女心猛地一沉，这个她预想的不一样啊。随后她又想，可能皇上不认识她的缘故，于是她又接着喊：“皇上，奴婢是承乾宫贤妃娘娘手下的二等宫女，求皇上救救贤妃娘娘。” 贤妃的宫女？吴良辅仔细打量，确实有些眼熟。原谅他吴大总管眼高，整个后宫能让他记住的都是主子跟前得力的大宫女。不，那些不得宠的妃嫔身边大宫女他甚至都记不住。 二等宫女？ 宫里能入他吴大总管眼的二等宫女只有长公主身边的。 皇后的二等宫女他都没工夫去认，贤妃又算什么。 得知这是贤妃的二等宫女，吴良辅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 笑话，长公主为了救皇上还昏迷不醒呢，这一切都是贤妃造成的，他巴不得贤妃去死，从皇上醒来从未提贤妃一句。 这宫女让皇上去救贤妃，不是跟他吴大总管作对？ 正好旁边有个宫女在擦柱子，他拿过她手里的抹布就塞到二等宫女嘴里。同时他心里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她是给贤妃求情的，他一开始就应该这么做。 不等顺治开口，吴良辅就解释：“皇上您忽然昏迷，太后娘娘心急如焚，她亲自审问了乾清宫的奴才，得知是贤妃娘娘……便让人惩罚了她。” 顺治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久到宫人都把承乾宫的宫女带走了，他才回神。 他急切道：“宛宛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吴良辅：“太后娘娘罚贤妃娘娘在乾清宫门口”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顺治撒腿往外跑。 吴良辅在后面喊，他心说瞧皇上这架势，莫非贤妃要翻盘？ 那不能啊，他清楚贤妃有多小心眼，自己这几日肯定把她得罪的死死的，若是她翻盘，肯定会想着弄死自己。 还有长公主， 不行不行不行，他贱命一条死就死了，长公主可不能落在那女人手里。 吴良辅咬牙，不就是陷害人么，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吴大总管就不信弄不过一个宠妃。 顺治跑出乾清宫的那一刻董宛宛似有所感，狼狈的脸上露出一个凄美的微笑，“皇上”紧接着两眼一翻就晕倒了。 皇上大病未愈就把受刑的贤妃抱回承乾宫的消息传到太后耳朵里，气得太后砸了自己最爱的一套茶具。 “这董鄂氏，苏麻你说这董鄂氏到底有什么魔力，让皇上如此？晶晶还在那里躺着呢，他莫不是忘了？” 苏麻喇姑也不知说什么好，别说太后，她也想不通。董鄂妃虽然没，却美不过静妃；说她文采出众，宫里还有个汉军旗的佟氏、汉人妃子石氏。这两人苏麻见过，都是才女，性子也温婉。 你说是因为董鄂妃的出身吧，这宫里出身比她好的不是没有。 以前就算了，现在皇上是要闹哪样？ 她支支吾吾：“或许，或许皇上有其他用意吧？” 能有什么用意，总不能是把董鄂妃作为挡箭牌对抗蒙古吧？ 这话说出来，苏麻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却不知自己随口一说，竟然成了真。 皇上对贤妃的态度非比寻常，吴良辅内心不安，他对着出神的顺治道：“皇上，咱们该回去了。”怕皇上犯倔不听，他不得不使出杀手锏，“皇上，贤妃娘娘是被太后娘娘处罚的，您也知道太后娘娘对贤妃娘娘的态度，若是让她知道……” “以贤妃娘娘如今的身体不能再折腾了。” 顺治似乎被吴良辅说动，他面带不甘的站起来，“走吧，赵嬷嬷，你们好生照顾贤妃，若贤妃除出了什么事儿，朕唯你们是问。” 赵嬷嬷等哪有不从。 皇上越生气说的话越狠厉，说明他对自家娘娘越重视啊。 重视好啊，她们不怕皇上重视，就怕皇上不重视。 从承乾宫出来，顺治又去看了乌晶晶，他出来时候脸上阴沉十分生气的样子，不知被谁看见，又传出他为了贤妃跟皇后吵架的流言来。 皇后被叫到慈宁宫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吵架？跟谁吵架？儿媳跟皇上？” 她什么时候跟皇上吵架了？还是因为贤妃。 自从娜仁养在宫里，皇上是还会动不动就训斥她，但那也是为了跟她抢娜仁。因为贤妃吵架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太后同样不解，“那流言是怎么回事？”大家传的有鼻子有眼，她查过后又发现是从乾清宫传出来的，不然她也不会相信。 皇后恍然大悟，她用力抿了下唇，“这不是娜仁还没醒，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皇上就生气了。” 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换做她心情也会不好啊，怎么就传出这样离谱的流言来。 这流言还是从乾清宫传出来的，她自己都觉得离谱。 也不怪皇后到现在才知道，她心思都扑在女儿身上，哪有功夫观察那些。 “真的没事？”太后不确定的问道。 皇后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琪琪格这丫头跟孟古青不一样，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她就是担心琪琪格受委屈，这才把人叫来问问。 她不放心的又叮嘱：“有什么事你就让人来慈宁宫。” 皇后离开乾清宫吴良辅就知道了，他推门走了进去，凑到皇帝面前，“皇上，皇后娘娘被太后娘娘的人叫走了，您说那事儿太后娘娘是不是知道了？” 一天前，吴良辅也担心过皇上对贤妃旧情未了，贤妃翻了身。为此他还试探过皇上。 皇上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吴良辅你个狗奴才也学会旁敲侧击了，怎么，担心贤妃起来要了你的狗命？” 那天屋子里只有他们几个人，太后是怎么把事情安在贤妃身上的不言而喻。发现贤妃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大度，他就知道吴良辅会被记恨上。 吴良辅会担心，试探他，也就顺理成章了。 吴良辅谄媚的笑道：“皇上圣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那皇上您能否告知奴才实情，奴才也好想想该怎么对待贤妃娘娘。还有长公主那边，也得防着点不是。” 顺治看了他一眼，收敛笑容，他双眼看着前方，目光中有着自己也难以抉择的复杂。 感情这东西岂能说放下就放下的，不然也不会有覆水难收这个词。 可若让他跟之前一样，他发现自己又做不到。更甚至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哪来的深情，怎么就这么容易好上了呢。 他记得很清楚，刚开始发现董鄂氏对他有意，且心思不单纯的时候，他是打算利用对方的。 大清入关，他后宫还都是蒙古后妃，这些后妃背后的势力庞大。他年幼，跟他阿玛不一样，身上没有军功，他怕震慑不住那些人。就想找个同样家室雄厚的满洲旗女子，让两方相争。 他承认自己不算个好人，但也没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恰好，董鄂氏眼里有着野心，家室、性情都附和他的预期，他便决定将计就计。 后来事情就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想想自己这两年做的事情，就跟中了蛊似的。 吴良辅是他的心腹奴才，很多事情他会瞒着太后却不会瞒着吴良辅。甚至他的某些决定还是吴良辅帮着出谋划策的。 吴良辅试着分析，“皇上的意思是，您打算继续之前的计划？” 仔细想想如今宫里确实是蒙妃的天下，皇上有这个担忧也无可厚非。 先皇当年后宫也是蒙妃居多，但先皇一生征战无数让人敬佩，那些人不敢有过多的心思。 皇上？ 皇上如今不过是个弱冠少年。他是皇帝，自古也没有皇上去战场拼杀的规矩。 又是一阵沉默，顺治长叹：“这也是不得已的法子。另外，我也想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他可以不追究。假如今后董宛宛能表里如一，他当然会护她一二，甚至日后封她为贵妃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她死性不改、仍旧如故，那就不要怪他不讲情面了。 吴良辅心说，他明白了，这就是个假的宠妃真挡箭牌呗。 顺治：“还有，二格格那边你也对她态度好点，上点心。蒙古那边一直在上折子，想接晶晶去蒙古玩，我担心他们打的别的主意。蒙古那地方苦寒的很，晶晶哪里受得了。” 顺治很少说起乌晶晶特殊的身份，仅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出发，他从未想过让自己娇宠着长大的女儿去受苦。 满蒙联姻不能断，晶晶不去，自然要派别人。 异姓王也好，蒙古也罢，二格格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想要把二格格塞过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得让他们认为二格格是最受宠的公主。 吴良辅笑道：“皇上放心，奴才明白该怎么做了。” 皇上真是太英明，蒙古那地方哪里是长公主能去的，还是二格格好。瞧瞧二格格这性子跟静妃娘娘多像，她去了蒙古必定是如鱼得水。 促进满蒙和谐还得靠二格格。 第54章 第 54 章 顺治是个勤劳的皇帝,嘴上说着好好休养不操劳，醒后还是没管住自己的手脚，开始翻阅奏折。 女儿还没醒,他干脆把办公的地方搬到乌晶晶的住处，让皇后回她的坤宁宫，他一边办公一边亲手照料乌晶晶。 狠狠的睡了两天,乌晶晶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汗阿玛,她高兴的大叫：“汗阿玛,我不是在做梦,汗阿玛您醒了。”说着就往他怀里扑。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重新入怀，顺治满足的喟叹：“嗯，汗阿玛醒了。”他点着她的小鼻子,“傻丫头,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他说的是乌晶晶用神力救他的事儿。 乌晶晶满头雾水,不怎样,不照顾汗阿玛吗？她噘着嘴低下头，闷闷的道：“汗阿玛不喜欢晶晶了吗？”要不然为什么不让她照顾？ 顺治：“怎么会呢，汗阿玛最喜欢晶晶。” “那为什么不让晶晶照顾？”她不懂就问出口。 顺治这才知道俩人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他试探道：“晶晶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晕倒吗？” 乌晶晶挠挠头，她有晕倒吗？不是太累睡着了。 顺治明白了，这是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那晶晶有没有什么感觉，比如难受、疼？” 晶晶可以不记得,但是他不能。他这几天也翻过一些话本子,很担心损失了神力的晶晶会有不好的事情。 乌晶晶仔细想了想，摸着肚子迟疑道：“肚肚饿，能吃下一头牛。还有想睡觉，算不算？” 顺治噗嗤笑了,“你啊，行，想吃什么，汗阿玛让小厨房给你做。”这小丫头还是跟之前一样，就知道吃。 乌晶晶探头看了看，“汗阿玛，吴总管怎么不在？” 吴总管不是跟汗阿玛寸步不离的吗？ 顺治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哦，贤妃病了，汗阿玛让她去给贤妃送点东西。”他在心里补充，都是华而不实、虚有其表的东西。 乌晶晶不高兴了，她道：“汗阿玛，那个坏女人害的您生病了，为什么还要给她送东西？您喜欢她什么？”静额娘说的没错，汗阿玛哪哪都好，就是眼瞎，放着汗额娘、静额娘、淑额娘这么好的人不喜欢，去喜欢贤妃那个坏女人。 她把头一转，拉过被子盖住自己，闷声道：“汗阿玛好赖不分，晶晶不要喜欢你了。”她生气了，也好难过。 汗额娘说汗阿玛这是爱情，可爱情真的能让一个人变成这样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可怕了。 顺治伸手去拉她的被子，乌晶晶死死拽住，他只得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汗阿玛、汗阿玛没有喜欢她。这里面太过复杂，你还小，不懂。” 朝堂跟后宫息息相关，不是他说怎样就能怎样的。 乌晶晶噌的做起来，“我怎么就不懂了，我就是知道她是坏女人，她害的汗阿玛生病了。”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平日子乌晶晶都是很听话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固执、任性。这任性还是因为他没有处罚上海了自己的女人。 纵然有气，听到这话也应该消了，何况顺治他根本不会生乌晶晶的气。 恰好此时吴良辅从承乾宫回来，乌晶晶对着他招招手，“吴总管你说，除了喜欢，汗阿玛为什么要对那个女人那么好？” 吴良辅下意识去看皇上，顺治冲着他摊手。 他笑道：“长公主您总算是醒了，您不知道这两日可担心死奴才了。奴才恨不得以身代之，替您受过。” 吴良辅说过很多次这种话，只有这一回是真心实意。 乌晶晶轻哼，“我在你心里真那么重要？” 吴良辅赶紧发誓：“那当然，在奴才心里，您跟皇上就是奴才的再生父母，谁都越不过您二位去。” 太后的话他都曾阳奉阴违过，也曾在皇上面前给太后上过眼药，只有皇上跟长公主不同。更确切一点只有长公主他生不出半点旁的心思。 “好啊，那我问你，我跟汗阿玛谁在你心里更重要？汗阿玛让你给承乾宫送礼，我不许，你还去不去？” 前半句成功让吴良辅卡壳。 谁在他心里更重要，那必须是长公主啊。但这是能当着皇帝的面说的吗？他没忘记自己是皇上的奴才。 公主殿下哎，您这是不喜欢奴才了么，给奴才挖那么大个坑。 等听到后半句，吴良辅松了口气，他拍着胸脯，“那肯定听公主的。”他试探着，“公主您这是不喜欢奴才给承乾宫送东西？您放心，奴才送的都是表面光鲜不值钱的东西，好东西啊，都给您留着呢。” 乌晶晶仍旧没有松口，他转转身，“要不，奴才去要回来？” 刚送出的东西要回来有些不好，谁让长公主不高兴了呢。 乌晶晶也知道这样有些为难吴良辅，她皱着眉头，“我就是不明白，汗阿玛都知道她坏了，为什么还要供着她。”又不是祖宗。 她玛法做错了事还会被惩罚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 吴良辅解释：“公主，皇上最是英明，哪能真的不分是非。皇上啊，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这么说吧，蒙古公主殿下知道吧，蒙古铁骑厉害，以前呢，他们跟咱们有共同的敌人，自然是一条心不敢反叛的。如今天下基本太平，咱们入住了中原这富饶之地，有吃不完的美食，享受不尽的荣华。他们呢，还在苦寒的地方熬着，您说他们能甘心吗？” 乌晶晶更不明白了，“汗阿玛您亏待他们了吗？是不是您之前答应他们的没算数？”不然为什么要怕他们。 蒙古是挺厉害，他们满洲旗也不差啊。她玛法、阿玛都很厉害的，八旗里边还有鳌拜、遏必隆也是打仗的好手。就连那个墙头草苏克萨哈也上过战场打过仗。 顺治轻咳一声，“浑说什么，汗阿玛是那种人吗？”他自认对蒙古已经很优待了，每年都会让人给科尔沁送丰厚的礼物，资助那里的百姓过冬。 他从未忘记过与蒙古的盟约。 乌晶晶凑到顺治面前，仔细打量，“那您怕什么？”她伸手拍拍顺治的肩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汗阿玛您教我的。乖别怕。” 她这哄小孩子的样子，成功把吴良辅逗笑了。 顺治哭笑不得，他摸摸乌晶晶的脑袋，“所以说你还小不懂啊。政治上的事儿不是简单一句‘不亏心’就完的。” 乌晶晶想了又想，良久她冲着吴良辅招招手，等对方走到她面前她伸出手掌挡住嘴巴，在吴良辅耳边说：“汗阿玛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怕那些蒙古妃嫔生了孩子大清就落入蒙古手里了？” 这个理由当然不是她想出来的，是她有次贪玩无意中偷听到静额娘说的。当时静额娘还嘲讽汗阿玛小人之心，是个胆小鬼。 随后她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就算汗阿玛担心蒙古，防备着蒙古，但跟贤妃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蒙古人。 吴良辅偷偷打量皇上一眼，见他没有阻止，用同样小的声音夸赞道：“不愧是长公主就是聪明，一下子就说道点子上。奴才倒是有些明白皇上的意思，这不是南边还在打仗么，咱们现在是需要蒙古但是还要防止他们做大。公主，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您日后也得多防着别人点。” 提醒完乌晶晶，他又转回之前的话题，“您别看贤妃不聪明的样子，鄂硕这一支董鄂氏那可是满洲大姓。皇上这是利用鄂硕与蒙古达成一个平衡。您想啊，皇上宠贤妃，贤妃仗着皇上的宠爱嚣张跋扈对吧。蒙古妃嫔什么性子？那也是不肯吃亏的主。两个不吃亏的人干上了，不正好利于皇上发展？” 讲明白点就是给她们各自找个敌人，自己渔翁得利。 他这样说，乌晶晶懂了。就是猥琐发育呗。 但， “汗阿玛可是皇帝，这样是不是有点怂？” 要她说，怕什么，谁不服干他就完事。八旗有的是人，为什么要畏首畏尾。再说了，蒙古也不一定就是汗阿玛想的那样。 至少，至少她外祖那边是一心向着大清的。 顺治重重咳嗽几声，这俩人当他不存在啊，当着他的面说悄悄话也就罢了，晶晶这丫头居然敢说他堂堂大清皇帝怂。 他，他真的怂吗？ 怂可不是好字眼，他有些担心自己在晶晶心中是这般软弱无能的印象，赶紧给吴良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问问。 吴良辅接收到他的信号，说出的话却是：“公主说的对，奴才也以为咱们是顺应天意，身为天子，不应该惧怕任何人。” 潜在的意思就是他也认同了乌晶晶的话，觉得皇帝怂唧唧。 顺治：…… 顺治咬牙喊道：“吴良辅。” 这个狗奴才，说的什么屁话？当着他的面就敢胡说八道。 乌晶晶伸手把吴良辅护住，硬气道：“汗阿玛，您不要凶吴总管。贤妃是坏，给她一个痛快、不理她不就完了。”立什么挡箭牌，只有没用的人才会想出这种法子。 贤妃是不对，欺骗别人的感情利用别人也不见得是正确的。在乌晶晶的心里这跟处处留情的渣男没有分别。 若是日后被史书记上一笔，岂不是遗臭万年？ 她乌晶晶的汗阿玛可以不完美，怎么能被后世嘲讽看不起呢？ “您把她捧起来，万一她仗着您的‘宠爱’做出让您后悔的事情怎么办？还有汗玛姆，您不怕把汗玛姆气出个好歹来？” 在她的理解中，汗阿玛想要两边打起来，肯定不能让别人知道贤妃这个宠妃是假的。太后最看不惯的就是贤妃，之前就找过贤妃的麻烦，这次之后怕也不会例外。 既然要宠，汗阿玛就得护着贤妃，那就得跟汗玛姆对着干。 汗阿玛知道是假的，问题是汗玛姆不知道啊。 亲儿子为了个女人，还是个坏女人跟她吵架，汗玛姆多难过啊。 不管是汗阿玛还是汗玛姆她都喜欢，不想看到他们吵架，她不想看任何一个人难过。 乌晶晶使劲儿摇头，“不好，不好，这个计策烂透了。” 吴良辅一拍大腿，“公主殿下说的极是，奴才也觉得不好。” 顺治幽幽的看着他，“吴良辅，你个两面三刀的狗奴才。”他当日可不是那么说的，当日吴良辅可是说他这个计策完美，不费一兵一卒解决所有麻烦，堪称完美。 这才过了几天，就变了？ 吴良辅呵呵笑了两声，“那不是奴才蠢笨不如长公主殿下看问题透彻么？” 顺治轻哼，吴良辅蠢笨？他蠢笨，他不过是附和了自己的主意，如果他蠢笨，提出这个主意的自己又如何？岂不是比他还蠢笨。 顺治自闭，顺治不想说话。 吴良辅轻轻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皇上恕罪，是奴才不会说话。不过皇上，长公主说的对啊，贤现在咱们都看清的贤妃的本性，长公主这回也得罪了她，万一她欺负长公主怎么办？” 顺治怒喝：“她敢？” 乌晶晶终于机灵了一回，“对啊，万一她欺负我怎么办？到时候汗阿玛您帮谁？若是帮我不就跟您的意思相悖吗？可若您都不帮我，她不更欺负我。不只是她，还有二姐姐、董鄂夫人，说不得她们都欺负我呢。” 这事也不是不可能的。如今的权利都分部在八旗手里，特别是旗主的话语权很高，不受宠的公主说训斥还不是张口就来。 顺治沉默，乌晶晶去扯他的袖子，“汗阿玛，咱们别树立那什么挡箭牌了好不好。您若是担心蒙古，晶晶可以帮您打仗，晶晶保护汗阿玛，晶晶很厉害的。” 她说着还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 顺治笑了，“好，咱晶晶说不需要就不需要。不过你还小呢，打仗这事儿哪里用得着你。外面的事儿有汗阿玛呢，你就负责吃吃喝喝、快快乐乐长大就好。” 吴良辅撇嘴，皇上还说他呢，瞧瞧他自己不一样善变，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了，朝令夕改。 乌晶晶是个小团宠，得知她醒来，后妃、皇阿哥、四格格五格格全部过来探望。一群人叽叽喳喳的，顺治干脆带着吴良辅出来。 仔细观察发现皇上心情正好，他道：“皇上，贤妃娘娘那边到底什么章程？” 顺治冷哼，“怎么，这会儿知道问朕了，朕看你不是很能耐吗？” 吴良辅谄媚的笑，“哪能啊，奴才就是看长公主殿下不高兴，给长公主殿下逗个趣儿。” 顺治也不是真的生气，他没好气道：“行了，明儿你去传个旨，就说贤妃御下不严导致承乾宫损耗严重，夺贤字封号，降为小福晋。让她在承乾宫好好反省。”小福晋就是庶妃了。 之前的贤妃是大福晋级别，因她有圣旨和册封礼，严格意义上来说地位比之淑慧妃、静妃都要高。如今她被降为小福晋，又无生育，地位将会次于生了二阿哥的董鄂庶妃。 这样一来宫里就有三位董鄂庶妃。 之所以不马上让吴良辅去传旨，也是考虑到乌晶晶。 他刚从乌晶晶房间出来就降了董宛宛的份位，别人肯定会以为是乌晶晶挑唆的。顺治可不想乖女儿背这个锅。 “二格格那儿还是按咱们说好的，略抬一抬，只别压了晶晶就行。” 晶晶话说的有道理，但该准备的还是要提前准备好。横竖距离晶晶长大还有十多年，谁也不能保证这其中不会发生什么。 二格格是块好砖，哪里有需要就可以把她填补过去。 圣旨传到承乾宫，董宛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剥夺封号降为小福晋，怎么可能呢？ 她堂堂穿越者还比不过个古代女人，原尊都能生前皇贵妃死后皇后，到她这里就成庶妃了？ 昨儿她还想着重振旗鼓再把爱意值刷上去，一夜的功夫沦为庶妃，董宛宛接受不了。 再不接受也得接受，吴良辅手里拿着圣旨，明黄的娟绸上写的清清楚楚。 “董鄂庶妃，接旨吧。” 他眼皮都没抬，又变成那个人憎狗厌的吴大总管，“既然娘娘已经不是大福晋，伺候的奴才也要减员。皇上体谅您跟她们这几年有了感情，特意让您亲自处理这件事。您看，奴才带走谁？” 小福晋级别的后妃身边嬷嬷两人、大宫女四人、二等宫女六个，也就是说董宛宛要裁掉六个人才行。 吴良辅跟她不对付，可不会允许她以次充好，拿底下的小宫女抵消。 任谁都看出吴良辅是故意的，董宛宛咬牙：“吴总管，须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莫要欺人太甚。” 她是穿越女，手里还握有金手指，她是不可能输的。吴良辅敢如此欺她，他日她一定会加倍奉还。 在这之前，董宛宛以为她穿越过来是和顺治帝谈恋爱的。今日她才知她其实应该走大女主路线，皇帝负她、奴才欺她，都是为了打醒她。 即日起，她就是董鄂.钮祜禄.宛宛。 吴良辅笑笑：“那奴才就等着您的‘河西’。”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自信之人呢，都上了皇上的黑名单，还妄想自己会复宠？ 今儿个早上，皇上生怕他忘记此时，早早的写好圣旨，让他过来宣读。明晃晃的圣旨就在他手里，除非董鄂氏也来个救驾之功，不然，想翻身，那是不可能了，绝无可能。 二格格拦住想要转身的吴良辅，“吴总管，是不是你从中作梗，是你教唆汗阿玛干的对不对？” 别以为她不知道，吴良辅就是个坏的，宫里的坏事十件有九件半都跟他有关系。 吴良辅笑了，同样都是小孩子，长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喜爱，二格格仍旧如之前一样让人讨厌呢。 “二格格，在您眼里皇上是什么呢？”一国之君就糊涂到这种地步，任由个奴才摆布？ 越过二格格的时候，他轻声说道：“您真应该跟长公主学学。”哪怕是做做样子呢。就这样的，他真担心糊弄不住那些人精。 二格格气炸了，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说她不如长公主。 吴良辅也不理她，这个点长公主应该醒了，他今儿个还没在长公主面前露脸呢。长公主身边人太多，他真怕长公主把他这个奴才给忘了。 正好，董鄂氏跟二格格的反应挺有意思的，他学给长公主听听，说不定能逗长公主一乐。 在吴良辅眼里，能博长公主一笑，那是她们的造化。 顺治这道圣旨不止董宛宛没想到，后宫所有妃嫔、慈宁宫昭圣太后都是满脸错愕、一头雾水。 昨天皇上如流水的赏赐她们还没忘呢，怎么今儿个就降份位了呢。还不是简简单单夺个封号，那是直接的降一大级。 如果说是因为损耗，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皇上不可能现在才知道。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众人好奇的抓耳挠腮，就是想不明白，有人壮着胆子去问皇后。 皇后不受宠，她跟前有个受尽宠爱的长公主啊，吴良辅对长公主那谄媚劲儿，别人可能还会瞒着，肯定不会瞒着长公主。 长公主知道了，不就代表皇后也知道了。 皇后：“你们不都听见了，就是那批损耗。” 众妃嫔：你在唬我们？？ 皇后摊手：“皇上昏迷前刚知道这事儿，那不是没来得及处理。”她说的是事实，这几个人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她也不算是说谎。贤妃把皇上气晕了，降份位都是轻的，换个暴躁的君王说不得会要了她的命。 她为什么能把皇上气晕，不就是因为打砸太多东西么。 所以啊，她说的哪里有问题了？ 发现从皇后这打探不出什么，众人心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皇后木讷不会跟她们计较，太后可不是吃素的。还有个长公主，别看长公主年纪小，就跟老母鸡似的护着她。 曾经有个后妃不过背后抱怨皇后几句，嘲笑她白瞎了那么好的出身留不住皇上，无意中被长公主听见，长公主直接把事情捅到太后跟前。 那后妃直接被太后送回了蒙古，据说日子相当不好过。 第55章 第 55 章 消息传出宫外,有人欢喜有人忧还有一个气的跳脚。 岳乐直闯乾清宫，把正在喂饭的父女俩吓了一跳。啪的一下把勺子扔在碗里，顺治：“岳乐,你是越来越放肆了。”瞧把他家晶晶给吓的。 顺治伸手给乌晶晶拍了拍，乌晶晶道：“汗阿玛，我没关系的。安郡王应该是有急事，不然也不会这么失态。汗阿玛您赶紧跟安郡王去商量政事吧,我这有许嬷嬷呢。” 她是乖小孩，可不会耽误汗阿玛处理政务。 顺治笑了，“行,等汗阿玛处理完事情再过来看你。”等他转头又变了脸，变得面无表情，“岳乐，走吧，出去说。” 吴良辅跟在顺治身后,岳乐临走前瞪的乌晶晶那一眼被他瞧了个正着。 他不乐意了,“安郡王可是对长公主有想法？” 他语气不轻不重，却成功让顺治驻足，顺治扭头去看二人,吴良辅直接告状：“奴才瞧见安郡王瞪了长公主。” 顺治气道：“岳乐，晶晶怎么你了，你怎么就是看他不顺眼呢。你说你也是，你也不睁开眼瞧瞧其他宗室家是什么样子，你家什么样。难怪当初汗阿玛看不上你家。” 晶晶是福星，别家都知道巴结着晶晶与晶晶交好，再不济也不会得罪晶晶维持着表面的恭敬。只有岳乐，一直看晶晶不顺眼跟晶晶对着看。 他就不看看,那些跟晶晶交好的，比如多尼，再比如尼思哈。 多尼这两年武艺突飞猛进，替他办了不少事儿。 尼思哈原本在上书房平平无奇，属于扔在人群都找不着那种。他唯一能记住对方的就是他汉文化不好。话又说回来，满洲旗看不起汉人的不知尼思哈一个，上书房那些人就没有一个汉文化是好的。 现在的尼思哈骑射都精进不少，汉文化课上也知道认真听讲。 再看看岳乐，这两年没什么建树不说，他现在整个人看着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苍老了十岁不止。 以前他觉得汗阿玛对阿巴泰这一支有些苛刻了，如今想来，还是汗阿玛有先见之明，他们这一支逞凶斗狠可以，正经事上那是一件没有。 “说吧，你这次来又是因为什么事儿？” 岳乐早就脱离政治忠心，游离在权势之外，他今日来怕也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岳乐沉默良久，就在顺治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开口：“听说皇上降了贤妃娘娘的等级。” 顺治怒吼一声：“岳乐，” 吴良辅上前给顺治顺气，“皇上消消气小心身体，您若是再被气病了，长公主殿下又该心疼了。”之后他瞪着岳乐，“我说安郡王，您这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皇上病了这么多天，你不问一句，上来就问后宫的娘娘。说好听点您是承乾宫董鄂庶妃的哥哥，关心妹妹应该。人家又不是没有嫡嫡亲、正儿八经的的亲哥哥，人董鄂家都没你这般关心。” 他满脸嘲讽，故意咬重病这个字。 安郡王跟承乾宫董鄂氏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都几年了，岳乐怎么就不知道收敛呢？ 顺治一挥手：“你给朕滚，滚。从今往后别让朕再看见你。” 福临气得胸膛起伏，他以前是眼瞎了不成，岳乐提起董鄂氏的时候满脸情意他都能视而不见。想到自己曾跟吴良辅感叹两人情深义重，夸岳乐重情，他恨不能回到过去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去他娘的重情。 想到自己头顶绿油油，这绿还是自己一手促成的。顺治抓着吴良辅的手臂干呕起来。 恶心，太恶心了。 吴良辅一边给顺治拍着后背，一边指挥周围的奴才，“没听见皇上的话吗，还不赶紧把人叉出宫去。” 还想给董鄂氏求情，美得你。等会儿他就在皇上耳边吹风，不给你郡王府扒下一层皮，他不是吴良辅。 “皇上，这安郡王当真不像话，他一个外臣怎么能管皇上后宫的事情呢？您看看郑亲王跟承泽亲王，郑亲王跟皇上关系亲近吧，人家就从未过问过皇上的私事。” 当初皇上执意废后，郑亲王来过一回，他也只是简单的问了皇上几句，言明皇后之位的重要性、大清与蒙古的关系等，之后见皇上意决，就住了嘴。 郑亲王多识时务啊，人家知道这大清是皇上的，最终做主的还得是皇上。 哪里像安郡王，一次次踩在皇上底线上蹦跶，当真是可恨。 承泽亲王更不用说，这是皇上的亲哥，关系上不比岳乐这个堂哥亲近？ “皇上，不是奴才多嘴，奴才觉得安郡王就是太闲了。您每天为了大清累死累活，他不帮忙就算了，还扯您的后腿。您就应该给他找点事儿，忙死他算了。” 顺治闭上眼睛，他忍不住想，以前的岳乐不是这样的，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呢？ 伸手抹了把脸，他说：“给他找点事做？你说的轻巧，你看他现在的状态，你觉得朕能把什么事情交给他？”把政务交给岳乐处理，他能放心？ 吴良辅眼珠子一转，笑道：“皇上您忘了，南边不还在打仗么，安郡王也是上过战场的，别的他干不了，上阵杀敌总可以吧？咱也不用给他很大的权利，就让他做先锋杀敌，这活不用脑子，也害不了旁人。” 按照他以往的风格肯定会挑唆皇上把岳乐封为大将军带兵打仗，这样才最容易抓住他的把柄，狠狠治他的罪。 如今不行喽，长公主说要积德行善，不可以随意害人性命，他得听长公主的。 先锋手上没多少权利，每次打仗还得第一个冲锋陷阵，最主要的，他必须听命他人。对自傲的岳乐来说肯定接受不了。 甚至他连主帅的人选都想好了，就让信亲王去。 岳乐看不上信亲王，让他被自己看不上的人死死压着，多有趣。 多尼并不是他心中最佳人选，他最想说的其实是简亲王，只简亲王福晋有孕，他若说让简亲王上战场，怕长公主不高兴。 顺治看了他一眼，低头盘算这件事的可行性。 南明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南边的战事也一直让他头疼。 大清与南明打了那么多次仗，胜者寥寥无几，唯有这回济度给他长了脸。 “朕在仔细想想。”生气归生气，他也不会拿将士的生命开玩笑。 又有小太监禀告：“皇上，内大臣鄂硕求见。” 顺治：……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吴良辅刚才还说董鄂家的人没来，鄂硕就到了。 深吸气，“让他进来吧。” 鄂硕面色苍白，就在刚才他在宫门口遇上了安郡王，安郡王第一句话便是‘鄂硕，你也是为了宛宛被降份位的事情’。 他不是安郡王跟顺治，并没有被董宛宛的金手指影响变成恋爱脑，他一直很冷静。 对这个女儿，以前他有多骄傲，如今就有多惶恐。 什么跟安郡王只是兄妹，是别人误会了。 哪家的兄妹不知道避讳的？ 就说他亲儿子，自打宛宛过十岁都开始主意了。 女儿跟安郡王关系亲密却入了宫，每每想到这些，他浑身颤抖夜不能寐。 他深知若女儿不知收敛，被处置是早晚的事情，他每天最愁的就是怎么保全董鄂家。 求情？质问皇上？ 不存在的，他又不是傻子。 不过岳乐的话也给他提了个醒，看岳乐的样子他入宫是因为宛宛，现在皇上的心情必定不好。 董鄂家危了。 心里想了这么多，进门他就全部收敛起来，鄂硕甩着袖子，单膝跪地，“奴才见过皇上。” 顺治面无表情，他也没叫起，“鄂硕，你所为何来啊？” 鄂硕：“回皇上，李定国越发猖狂，在我大清的土地上欺压百姓、无恶不作，奴才请旨前往湖南攻打李定国。” 顺治挑眉，居然不是来给董鄂氏求情的。 “你起来吧。” “谢皇上。”鄂硕心中松了口气。让他起来就好，这说明皇上心中虽然生宛宛的气，至少暂时不会迁怒到董鄂家。 接下来他必须想法子让皇上同意他去战场，也只有多立下功劳，等将来希望宛宛犯下大错的时候才能保全董鄂氏一族。 至于说劝董宛宛别作妖？ 鄂硕苦笑，如果他能劝动女儿，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了。 顺治：“行军打仗兹事体大，朕需要仔细斟酌、部署。你先回去吧。” 他这边刚说了打仗的事儿，鄂硕就来请旨，倒也巧了。 其实他多少能猜出鄂硕的心思，无非是听说了贤、董宛宛的事情，担心他迁怒董鄂家。 他若不同意，只怕鄂硕回去也睡不着，如此还不如随了他的心愿。 说实在的，抛出董宛宛不提，鄂硕本身能力还是不错的。整个董鄂氏他也十分看重。 想通了，顺治做起事情来便雷厉风行，他很快就拟定了出兵计划。 命信亲王多尼为安远靖寇大将军，平郡王罗科铎、内大臣鄂硕为副将、岳乐做先锋出兵南征。 岳乐对自己被封为先锋很不满意，他自问自己的才能比多尼，罗克铎强不是一星半点，这个大将军合该他来做。 多尼只是朝着天空指了指，秋黄很配合的传来一声鹰啼。 得知要出征，多尼舔着脸去找了乌晶晶，跟她借来了海东青做帮手。 岳乐能力‘出众’又如何，就凭他不被海东青认可，他就做不来这个主帅。 海东青是女真人的神物，能很大的提升将士们的士气，有它跟没它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岳乐想要当主帅，也要看大家伙答不答应。 岳乐黑着脸冷哼一声，抬脚走到鄂硕身边，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不屑于跟多尼、罗克铎为伍，就算做先锋也不会选择二人，他选择跟鄂硕一队。 鄂硕是宛宛的阿玛，两人在一队他也能保护鄂硕。 多尼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不来更好，真当谁稀罕他？ 来之前吴总管提点过他，让他最好把岳乐弄到鄂硕的队伍里，免得被自大的岳乐害了。岳乐自己选择鄂硕，不用他费口舌，这是好事。 简亲王府这回没人上战场，打仗的事儿乌晶晶听了一耳朵就过了。董宛宛被禁足，没有岳乐在京城二格格都比以往收敛很多，不在她跟前晃悠，她觉得天都蓝了不少，空气都新鲜。 她俨然成了大姐头，带着一众皇子、格格满后宫乱跑，每天玩的不亦乐乎。 小孩子的快乐是很容易传染的，太后也是整日笑的合不拢嘴。 “你们瞧瞧她，像不像脱缰的野马。” 静妃赞同的点头，“活泼点好，前几日我好悬没被她吓死。” 皇上病了一场，乌晶晶紧跟着也倒下，天知道那几日她是怎么过来的。乌晶晶好了之后她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她，唯恐她再出点什么事。 乌晶晶能吃能喝，又恢复之前的朝气，没有人比她更高兴。 乌晶晶蹦蹦跳跳来到太后身边，“汗玛姆，晶晶都听见了。” 她才不是野马，她是小金乌。 小金乌就是要自由自在的。 太后拿帕子给她擦擦汗，“跑慢点，瞧瞧你满头都是汗。”说她是脱缰的野马，小丫头还不服气呢。野马有什么不好，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乌晶晶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也没跟太后争辩，任由太后给她擦过汗后，捂着肚子道：“汗玛姆，咱们今天吃什么呀，晶晶肚子饿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饭量见长不说，还总要吃一些滋补的东西，不然就会觉得浑身没力气。 太后与静妃对视一眼，明白她这是伤了元气还没恢复，小丫头自己迷迷糊糊，她们也没特意解释给她听，只每天变着法的给她吃好吃的。 “晶晶饿了啊，你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汗玛姆这就让小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孩子们在的时候，太后都会让人提前准备好点心，唯恐他们饿了没得吃。她一发话，苏麻赶紧带着人端着好几盘不同花样的点心过来。 乌晶晶舔舔嘴巴招呼弟弟妹妹一声，一群人围在一起乖乖坐好。 第56章 第 56 章（错字） “来喽,好吃的红烧狮子头来喽。”苏麻端着个盆放在几人中间，她招呼着，“长公主殿下一直念叨的狮子头，这是奴婢做的,快来尝尝是不是那个味儿。” 红烧狮子头是淮扬名菜,独属于汉人的菜色。 选三肥七瘦的猪肉配上香菇、嫩藕等物做成肉丸子,先炸后煮。这样做出来的肉丸子鲜香细腻软烂,特别适合老人和小孩子吃。 乌晶晶吃过一次就喜欢上了，连着大半个月，每天都得吃上一回,若是哪天没吃着,她浑身不舒服。 菜刚上来，乌晶晶对着苏麻道谢，紧接着招呼大家，“快吃，快吃，”说着她从最小的七格格开始，到最大的福全每个人都舀了一大颗。 照顾完小的,她又端着小碗颤悠悠走到太后、静妃等人面前,“汗玛姆您也吃。” 等所有人都分完，她坐下准备吃自己的。然后发现空荡荡的碗里面，夹满了丸子。 不多不少六颗丸子,不用问就知道是谁夹的。 乌晶晶低头夹起一颗放进嘴里,唇齿留香，她笑眯了眼，“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狮子头。” 苏麻笑了,“公主喜欢吃就多吃点，我再去给公主端。” 一盆丸子十几个，让一圈也就没了。 苏麻也是经常照顾乌晶晶的，她有经验。 跟长公主一起用膳，大家都成了大胃王，准备少了可不够吃。 就说太后吧，这狮子头她自己用还有其他几个小阿哥了。 连最小的七格格都能吃俩。 苏麻来回三四次，最后一次她去的时间久一些。把盆放在桌上，她凑到太后耳边轻声说道：“太后，前线传来消息，鄂硕没了。” 太后惊呼，“什么？谁？怎么就没了？” 顺治十四年春，多尼率大军去往湖南攻打李定国，鄂硕作为副将跟随。当初济度去福建行军就用了五个月的时间，从京城到湖南比福建近不了多少，而今不过刚步入十一月。 这次打仗送信被秋黄三只海东青包圆了，海东青比阿彩速度更快，路上还不用休息吃喝，送一次信儿也就是一天一夜的事儿。 鄂硕是副将，他阵亡是大事，必定是人刚没就派了秋黄过来。 如此，岂不是说鄂硕只打了半年仗就没了。 又不是第一次去战场的毛头小子，这可是大清主帅之一，他阵亡，太后都可以想象南明那帮人是如何猖狂的。 苏麻看了乌晶晶那边一眼，见几个小主子都在专心对付自己面前的碗没往这边看，她又往前凑了凑，小声道：“具体的奴婢不是很清楚，来报信的人说好像跟安郡王有关系。” 安郡王？ 乌晶晶看似在专心用餐，实际上两只耳朵早就支棱起来，在听到安郡王的时候，她惊的勺子里的狮子头都掉了。 福全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把自己勺子里的狮子头喂到她嘴边。乌晶晶摆摆手，“福全乖自己吃，我还有呢。”她说完重新舀起狮子头吃了起来。 快速的吃完碗里的狮子头，乌晶晶跳下凳子，“汗玛姆，我们吃好了，晶晶带着弟弟妹妹去隔壁休息。” 皇宫里的孩子早熟，三四岁上都学会了察言观色，太后跟苏麻的面色不好，每个人都意识到出了事，一个个乖巧的很。 太后扯扯嘴角露出个笑，“都吃饱了？那就去吧，晶晶照顾好他们。” 走出慈宁宫正殿的范围，来到太后专门给他们准备休息的房间，打发六格格、七格格两个小的去休息，福全凑到乌晶晶身边，压低声音，“我听见了。” 乌晶晶竖起一根手指冲着她嘘了一声，示意他先别说话。 把伺候她们的嬷嬷都打发走，只留下六格格、七格格的奶嬷嬷，乌晶晶拍拍手把大家召集过来，“刚才苏麻姑姑的话你们都听见了？” 除了福全大家都摇头，乌晶晶只好把自己听到的话复述一遍。她道：“鄂硕可是那位的亲阿玛，那位这一年什么样你们也看到了，总之这段时间大家一定要小心，若不小心碰上她一定要远远的就躲开。特别是小六跟玄烨，你们俩要格外注意。” 玄烨的生母佟庶妃住景仁宫，景仁宫就在承乾宫正南。而六格格的生母庶妃乌苏氏则住在永和宫偏殿，很不巧永和宫在承乾宫正东。 乌晶晶面色严肃的看向照顾他们的奶嬷嬷，“你们都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本公主把你们留下的目的，照顾好三阿哥跟六格格。” 其他人都在西六宫，距离承乾宫颇远，乌晶晶到不怎么担心，她就担心这俩在董宛宛眼皮子底下的人。 特别是玄烨，作为宫里唯二的皇阿哥，他无疑是别人的眼中钉。 两位奶嬷嬷赶紧跪下表中心，“长公主殿下放心，奴婢定当誓死保护阿哥（格格）。” 乌晶晶点点头，“起来吧。照顾好阿哥、格格，好处少不了你们的。”随后她又对着两人道，“你们俩这段时间也要注意，不要一个人往外头跑，如果真的想要出来，就去找你们额娘带着你们一起。” 乌晶晶是觉得董宛宛的阿玛没了，她心情肯定会不好，若是不小心冲撞了，肯定会教训他们。小孩子不经吓，董宛宛又对他们有恶意，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岂不是麻烦。 能避则避，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鄂硕死讯传来，晚上顺治去了承乾宫。 或许是被降了份位董宛宛破罐子破摔，这一年她与顺治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每每顺治去承乾宫待不了一个时辰就会愤怒离去。 顺治也是有脾气的，看看静妃就知道。 到后来他干脆就不去承乾宫了，顺治全当宫里没这个人。 但不管两人之前怎样，鄂硕阵亡，他于情于理都应该来这一趟。 看到顺治董宛宛先是惊喜，随后轻哼一声转过身。 她就知道不管自己怎么闹，皇上再生气也放不下她。 董宛宛背过身等着顺治像电视里男主那样哄她。 顺治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涩涩开口：“朕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阿玛鄂硕阵亡了。朕准备追封他为三等伯，爵位由你兄长颚汉继承。” 鄂硕本是一等精奇尼哈番（子爵），追封三等伯也不过是进了一级。父阵亡，加封子女，有子女在后宫着也会意思意思进个级什么的。 有了小金乌的守护，顺治难得脑子清明，也更加看清了董宛宛的本质。她喜欢折腾，如今被降了份位还不消停，若是再晋升只怕会更加变本加厉，于是，顺治便略过这一项没提。 他只准备让颚汉平级继承鄂硕的爵位，如此也算是对董鄂家的恩典。 董宛宛先是不解，随后愣住，“谁阵亡了？” “你阿玛。” 他以为董宛宛会难过，哪知董宛宛随后却笑了，她低低说道：“他死了啊，死得好。” 福临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导致精神失常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却不知董宛宛是真觉得鄂硕死得好。 从贤妃被降为小福晋，董宛宛以为鄂硕会安慰她、为她抱打不平，他出征也是为了能给她撑腰。哪知鄂硕出征前求见她，却是把她训斥一顿，让她在宫里守规矩、好好孝敬太后、皇上和皇后，教导好两位格格。 还说她以前做错了，不应该纵容二格格云云。 董宛宛什么时候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哪怕是这具身体的父亲也不行。 两个人不欢而散。 再后来，碰上入宫请安的罗硕福晋与鄂硕侧福晋，从二人的话中她才知道，鄂硕之所以去打仗完全是因为她。 不是她以为的给她撑腰，是担心她不安分给家里招惹祸端，想要给全家谋求一条生路。 两位夫人一改之前对她的奉承追捧，对着她是冷嘲热讽没一句好话。 董宛宛本就不是鄂硕的亲生女儿，对鄂硕乃至整个董鄂家都没多大的感情，在她看来，两边是各取所需，她上位于董鄂家也是有好处的。 鄂硕斥责于她，董宛宛更不可能对他有情了。 她们不是指望着鄂硕累计军功拯救董鄂家与水火吗？现在鄂硕死了，看她们还怎么在她面前趾高气昂。 如此一想，鄂硕不就‘死得好’么。 顺治可以理解她骤然失去阿玛难以接受，他张张嘴不知说些什么，最后只道：“你好好休息。”然后就走了。 鄂硕的灵柩回京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了，跟当年孔有德一样，顺治派了大臣去迎接。他这回派的是议政大臣鳌拜，大格格与二格格作为董宛宛的养女也一同前往，以示重视。 鄂硕的棺木是岳乐亲自送回来的。 此时的岳乐跟一年半前相比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一年半前，尽管他不如意，犯了很多错，却是意气风发、张扬肆意的。 如今他整个人又黑又瘦，形如乞丐。若非跟着他的人证明此人就是岳乐，鳌拜都要以为是南明派人冒充的。 别说鳌拜，就是之前心心念念想着阿玛的二格格，此时见着人也吓的躲在大格格身后。 她嘴里念念有词，“假的，假的，这一定不是我阿玛。” 二格格无时无刻不再跟乌晶晶作比较，从生母、养母、宠爱到阿玛家室。尽管她不想承认除了她阿玛长相比济度俊美外，她没有一样能比得过乌晶晶的。 济度上战场立了大功被夸奖，二格格是嫉妒的。 岳乐上战场的时候，二格格曾像只孔雀一样拦住乌晶晶放狠话，表示岳乐一定会比济度厉害，他会立大功成为她的骄傲。 同样一年半，乌晶晶的阿玛打了胜仗还带回了定南王的儿子，她的阿玛变得丑了吧唧扶回了鄂硕的尸骨。 再怎样无知，二格格也明白这一遭又是乌晶晶赢了。 更甚至，岳乐变成这样，她唯一的优势都变得荡然无存。 二格格抓狂，二格格想要尖叫。 事实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鳌拜拦住岳乐，“郡王请恕罪，按照规矩我需要对你进行检查。” 岳乐瘦的都脱形看不出原样了，他需要检查对方的身份信物以证明眼前的人不是冒充的，这不是他故意刁难，等会儿人是要去见皇上的，他需要对皇上的安危负责。 岳乐毫无光彩的眼睛转了转，良久才点点头。 二格格不悦道：“鳌拜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阿玛，故意的？” 鳌拜转头，“二格格何出此言？奴才只是按照规矩办事，不存在看得起看不起一说。您若是不相信，尽管可以问他们。” 鳌拜又不是一个人来的，跟他一起来的官员可不少。遏必隆、索尼，甚至他看不顺眼的苏克萨哈、叶赫那拉家的人都来了。 他这个时候刁难岳乐，那些人会干看着？ 二格格双手掐腰，“那你为什么要检查我阿玛的身份？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晶晶的阿玛回京，可没有接受检查。” 这才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济度回京汗阿玛同样派了人来，那群人早早地出城等着不说，对济度相当客气。同样都是打仗回来，鳌拜又是怎么对她阿玛的。 这分明就是区别对待，就是看不起她安郡王府。 二格格这话成功把众人给逗笑了，就连董鄂家的人都觉臊得慌。 济度当初打的可是胜仗，郑成功那么难缠都被他赶去台湾了。岳乐呢？ 二格格不知道，朝臣们心中清楚，鄂硕的死跟岳乐有关系，是岳乐贪功冒进间接害死了鄂硕。 一个胜利，一个犯错，是能相提并论的。 再则，济度回来的时候虽面色疲惫，除了黑点跟之前没什么变化；岳乐这个…… 人家鳌拜谨慎怀疑也很正常啊。 这是本尊还好，若是谁假扮的，出了事儿谁负责？ 颚汉深呼吸，他眼睛死死的盯着二格格，随后对自己的亲妹妹道：“你去把她拉开，别让她耽误了阿玛。” 他阿玛没了，二格格多胡搅蛮缠一分钟，他阿玛就不能早一分入土。 与此同时他对鳌拜道：“大人，能不能先让我阿玛回府？” 对于死者，鳌拜还是很通融的，他伸手拍了拍颚汉的肩膀，“节哀，等我忙完就去府上送鄂大人。” 他与鄂硕同朝为官，如今人战死沙场，理应去送一程。 颚汉差点掉下泪来，他哽咽道：“多谢。” 看到颚汉，岳乐终于有了瞬间的清明，他张张嘴沙哑着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如果可以颚汉恨不得给岳乐几个耳刮子，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他忍痛道：“安郡王严重了，我阿玛不是为了你。身为主将，我相信不管是哪个将士遇险，只要他看见了，他都不会放任不管。” 谁要救这个王八蛋，可若是让阿玛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战场，回到京城又该怎么面对皇上？ 自从被济度带着人打了一顿之后，董鄂家的人就像是被打通了关窍，他们终于戴上了眼睛重新看待岳乐跟董宛宛之间的‘兄妹情’。 越看他们越心惊，同时对岳乐没有一点好感。 在董鄂家的人看来，董宛宛已经入宫，两人再无可能。她又出不来，如果岳乐不去找她，这段孽缘也就散了。 事实却是岳乐隔三差五就打着女儿的名义去承乾宫找董宛宛。不是今儿寻到好吃的，就是明儿看到个好玩的。 明着是给女儿送东西，实际上那些东西真没几个是小孩子能用的。 人家济度也给女儿送礼，但人家那是真心疼女儿，而且人家也不去找皇后，基本上都是送到乾清宫，再不济就是去慈宁宫给太后。 皇后是他妻妹人家都知道要避嫌。 岳乐跟他妹妹有什么关系？ 如今再加上他阿玛的死，可谓是新仇旧恨了。 又是一阵沉默，眼看着颚汉抬着棺木要走远了，他才说道：“如果，如果那只海东青能快一点，也许你阿玛就不会死。” 他这话是把过错退给秋黄了。 跟着他来的其中不少都是鄂硕的亲卫，听到这里他们彻底听不去了。 “安郡王你住口吧，把这件事推给秋黄大人，你还要不要脸。如果不是秋黄大人报信，你以为你能站在这里给它泼脏水？” “就是，分明是你不相信秋黄大人，大人跟秋黄大人都怀疑那边有埋伏不让你追，你不听。你不但害了鄂硕大人，还有跟着你的那些亲信，他们是那么的相信你，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会梦到他们吗？” 随着鄂硕亲卫爆料，大家看向岳乐的目光更加鄙夷。鳌拜高声道：“诸位放心，我鳌拜在此立誓，刚才的话我会一五一十转述给皇上听。皇上明察秋毫不会忘记每一个功臣，同样也不会放任每一个有罪之人。” 敢给海东青泼脏水，岳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鳌拜是大清巴图鲁崇尚的是力量，对海东青这种事神物也是喜欢的紧。他跟乌晶晶关系不错，除了雪球其他几只海东青也去过他家，他是亲眼见证了对方的强大与灵气。 对海东青鳌拜是越看越喜欢，他怎能容许别人泼脏水 第57章 第 57 章 孔有德的灵柩回京,顺治给了很大的殊荣，到了鄂硕这边同样如此。 他派简亲王济度、显亲王富绶以及辅国公叶布舒代表皇室亲自去鄂硕的府上吊唁。 济度难得正经一回,上过香他对颚汉道：“节哀。” 颚汉躬身还礼,道了声“多谢”。 济度：“皇上不会忘了鄂大人的，日后有什么事儿也可以来简亲王府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忙。”严格来说他跟鄂硕没啥恩怨,大家同朝为官,该说的场面话，济度说的漂亮。 罗硕走了过来，“多谢简亲王,”他看着简亲王身边的二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位王爷,辅国公,这边请。” 简亲王跟皇上关系亲密，不管在宗室还是红带子中都有很大的影响力；显亲王是皇帝的亲侄子也颇受重用；还有辅国公这位先皇的儿子,皇上能把他们派来吊唁,给足了鄂硕面子,罗硕心中是感激的。 鄂硕突然阵亡，原本大好的局面差点被打散，虽不能说全是鄂硕之过错,罗硕心中也难安。 不管皇上会不会事后算账,就冲着今天,他董鄂家都接受。 几个人正站在不远处说话,管家匆匆过来，“大人，灵堂闹起来了。” 众人一惊,罗硕隐忍中带着愤怒：“怎么回事？”都说死者为大，有什么事儿不能等他弟弟下葬后再说？ 济度与富绶二人对视一眼，当先道：“罗大人，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纵然有再大的恩怨，人死也该烟消云散，闹别人的灵堂不地道啊。 罗硕沉思片刻，随后点头。 敢在灵堂闹事的人必定不怕他，有两位亲王在也好。 到了灵堂，几个人有些傻眼。鄂硕的次子费扬古正拿着棍子追着一个人打，那人一动不动站在路中间门，若不是奴才拉着，棍子都要落在他身上了。 罗硕黑了脸，“费扬古，你在干什么？这是你胡闹的地方？”在亲爹的灵堂上打架出息了啊？他转头又训斥颚汉，“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吗？你们是想要你们阿玛死都不安生？” 提起他们的阿玛，费扬古一把扔了棍子，他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阿玛才死的。”害死阿玛的人凭什么来吊唁，他不配。 来着不是别人正是岳乐。 此时的岳乐比回京那日好上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仍旧枯瘦如柴，不过是穿着上没那么邋遢了。 罗硕深深地盯着岳乐，良久才深吸口气，“来着是客，不要让人觉得我董鄂家不守规矩礼数。”若可以他也希望能把岳乐撵出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 费扬古能胡闹是因为他年纪还小，他是个成年人。 济度忽然开口：“安郡王，皇上不是让你在府里好好休养，你怎么跑这来了。” 一路上安郡王就跟鄂硕的亲卫剑拔弩张，皇上正是考虑到董鄂家这会儿未必愿意看到岳乐，才会下那样的旨意，没想到岳乐居然敢不听。 岳乐动动嘴，沙哑着声音道：“鄂大人是因为我死的，我来送他一程。” 济度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也知道。 说到底这是董鄂家的家事，济度并不打算过度参与，他问完就闭上了嘴。 罗硕面无表情：“安郡王有心了。” 罗硕出来了，没人再敢胡闹，岳乐成功的上了一炷香，但也只是一炷香而已。 “郡王爷，香也上了，府上事忙没空招待您，您请回吧。” 浑浊的双眼看着罗硕，又看看站在他身边的济度，岳乐不解。 鄂硕的死确实跟他有关系，但济度曾在大庭广众之下揍过鄂硕，让董鄂家颜面扫地，为何罗硕能接受济度前来，却不能接受他？ 见岳乐还想说什么，与他同来的奇克新等人同时出手拉住他，“对不住罗大人，我们马上就走。” 对这位四叔他们都很无奈，四叔难道就没发现他们一家快被宗亲给孤立了吗？还闹什么呢？ 如今他害死的是董鄂庶妃的阿玛，董鄂庶妃就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葬礼之后，顺治追封鄂硕为三等伯，谥号刚毅。爵位由长子颚汉平级继承。另外他指派鄂硕的次子费扬古为二阿哥福全的伴读，让他去上书房读书。 二阿哥福全已经六岁，本该今年年初就入上书房读书，因着最近战事吃紧，一直没选到让他满意的老师，这才耽搁到现在。 但伴读跟哈哈珠子顺治早就给他选好了。再则费扬古比他大好几岁，从年龄上看也不太适合。所有人都清楚这是皇上给董鄂家的另一恩典。 两个儿子都给了恩典，到董宛宛这没动静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了。 赏赐过后就是处罚。 处罚是对岳乐的，岳乐刚愎自用、不听劝阻导致战事失败鄂硕战死，连降两级从郡王到了贝子，顺治还把他从黄带子降为红带子。岳乐本人也被勒令在府中‘休养’，这个休养到底多久谁也说不清楚。 这不是第一个被降为红带子的宗室，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顺治心中有多愤怒。 那些因他而战死的亲卫，他们的子女、父母教养银子也由安贝子府出。 岳乐已经很久没有入睡了，每次闭上眼他都会梦见鄂硕。梦里，他们到达湖南，一路势如破竹、三路夹击眼看着就要抓住李定国，多尼却让人叫住他。 多尼年纪比他小，却是主将，岳乐不得不停下脚步，他气势汹汹来到主帅大营，质问：“多尼，你什么意思，如今形势大好为什么不去追？”那可是李定国，抓住李定国就是大功一件，不比济度当初逼郑成功去台湾强？ 多尼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安郡王，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只是个先锋，你需要做的是听从命令，而不是质疑主帅的决定。” 岳乐这狗日的，他爵位比对方高，又是主帅，岳乐居然当众喊他的名字，当真是一点纪律都没有。 岳乐怒道：“多尼，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话别说多尼，鄂硕都听不下去了，他不得不出声，“安郡王，不追击是我们三个人共同商讨的结果，并非信亲王一人的决定。李定国狡猾，他的军队一直跟大清作战亦是十分勇猛，如今却连连败退，这其中必定有诈。因此，我们才决定暂缓追击，先查清楚他的目的再说。” 岳乐嗤笑一声，目光十分不屑：“查，怎么查，靠那几只鸟？” 女真人都喜欢海东青，岳乐同样如此，就是现在他仍旧喜欢、敬畏海东青，但他所敬畏的不包括这几只。 这几只海东青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乌晶晶跟济度，在他看来就是眼瞎。 一只眼瞎的海东青凭什么得到他的敬畏？ 也因此，他对这几只十分看不上，总喜欢跟它们唱反调。 多尼怒了，“不然呢，靠你吗？”海东青视力极好，可以在高空查看敌人的情况而不被发现，这是他们的斥候不具备的优势。打仗这半年他们能以最少的伤亡歼灭敌人，海东青功不可没。 吃着海东青带来的好处，岳乐凭什么质疑海东青的能力？ 眼看着两人越吵越烈，孔延训道：“两位王爷息怒，都消消气。末将一家惨死都是李定国之手，末将也曾被他囚禁两年之久，对李定国末将不敢说百分百了解，也略知一二。李定国不是好对付的，他此举必定有很大的用意，末将以为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孔延训跟鄂硕一样是自请令，李定国跟他有灭门之仇，听说朝廷要攻打李定国，他想都没想就跟来了。 这几年在京城孔延训也没闲着，他一直在拼命练习武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亲自手刃李定国这个恶徒。 如今仇人就在眼前，若说着急，他比安郡王更甚。 岳乐并不领情，他不屑的看着孔延训，“我知道你，你是定南王孔有德的儿子。没想到啊，老子英雄儿子狗熊，那李定国杀了你们家一百多口，如今敌人就在眼前，你身为人子居然止步不前，你就不怕晚上你爹入你的梦，你孔家一百多口骂你胆小鬼。” 岳乐的话太难听，连好脾气的罗克铎都忍不住开口：“安郡王你这话就过了。你想要乘胜追击，想要立功的心情我们理解，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商讨吗。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一家子都被杀，只剩自己兄妹俩，谁能当做无事发生？面对李定国这个仇人，定南王能保持冷静实属难得。反倒是安郡王，一路上都在找事，咋咋呼呼，一点也不像久经沙场的人。 多尼附和：“就是，你当我们想管你？你自己愿意去找死是你的事情，我们心疼的是那些跟随你的将士。” 岳乐一路上对他指手画脚烦得要死，若不是为了大局，他绝对让对方到不了湖南。 亏得他比人家孔延训多活好多年，到头来居然比不过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毛头小子。 他转头拍拍孔延训的肩膀，“某些人就喜欢无能乱吠，你别放在心上。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小、小什么来着。” 孔延训抿抿唇，“王爷可是想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多尼点头，“对，就是这个。几年你都忍了，又何必在乎多这几日。你要明白，你如今不是孤身一人，你妹妹还在京城等着你，你孔家也等着你延续香火呢。” 几句话说的孔延训差点落泪，他用力把眼泪憋回去，道：“多谢王爷，我知道的。” 孔家只剩下兄妹二人，孔延训背负了很多，多尼的安慰在这时候就显得弥足珍贵。 见几人都不听他的，岳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多尼没好气道：“瞧把他能耐的。” 鄂硕讪笑，“两位，对不住是我御下不严。”岳乐是他底下的先锋兵，岳乐无理就是他的错。 多尼摆摆手，“跟你没关系，他那脾气也是难为你。”岳乐是宗室郡王，鄂硕只是个内大臣，他们都清楚岳乐愿意听鄂硕的都是因为董宛宛。若他执意不听，鄂硕也没办法。 罗克铎：“让人看着他点吧，我总觉得他不会就这么算了。”他倒也不是关心岳乐，毕竟岳乐的身份摆在那。假如这真是李定国对他们的阴谋，岳乐一脚踩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可预估的事情呢。 当初定南王自缢，尸首就被李定国挂上了墙头。岳乐…… 他只是不想好不容易鼓舞的士气因为岳乐崩溃。 罗克铎不过是想未雨绸缪，他没想过自己的猜测成了真。 当天晚上，岳乐带着自己的亲信队伍偷偷溜出军营去追击李定国了。 等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岳乐人都跑出二十里。 多尼气得当即踹翻营帐中的桌子。 鄂硕面色同样不好，他愧疚道：“是我没看住他，我会把人追回来的。” 是他的错，他确实有嘱咐士兵注意岳乐，但他没想到岳乐会那么大胆，他居然打晕了士兵跑了。 岳乐是正蓝旗小旗主，他手底下有一批人。此次打仗正蓝旗也来了不少战士，他们都是岳乐的手下。岳乐正是带着这群人去追的李定国。 多尼不说话，显然他也认为是鄂硕的错。 罗克铎不得不打圆场，“这也不怪你，谁能想到他如此目无法纪？” 有这样的人在军营里，哪怕不是自己的手下，罗克铎都觉得头疼。 鄂硕带着人去追岳乐，他忍不住跟多尼抱怨，“你说岳乐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罗克铎是礼烈亲王代善的后人，按照辈分他应该喊岳乐一声堂叔，如今他却直呼其名，可见心中也是生气的。 多尼撇嘴，“谁知道呢？” 岳乐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是在认识了鄂硕的女儿以后。 真要他说，那董鄂氏就是个狐狸精，岳乐是被她迷惑的。 可董鄂氏如今是皇妃，他敢说吗？ 肯定是不敢的。 岳乐跟董鄂氏的事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第58章 第 58 章 梦中,岳乐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切，看着‘自己’与人争吵说着诛心之言，看着鄂硕带着人于黑夜之中追逐。他想大喊别去会死的,却无人能听见他的声音；他想去抓住缰绳,手却从马匹身上穿过。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历史重演。 在海东青秋黄的带领下,鄂硕终于追上了他，他却与鄂硕大吵一架，口不择言说鄂硕是因为怕他抢了功劳。 因为争吵，他们带来的人也手持兵刃对峙起来。 岳乐：“蠢货,别吵了，李定国的人马上要把这里包围了。”哪怕知道大家都听不见,岳乐还是忍不住出声,他痛骂眼前的自己。 秋黄在空中盘旋,着急的鸣叫着。 下面的人一无所觉，无奈它只能俯冲而行,用行动告诉他们有敌人。 鹰只有在长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秋黄飞下来成功让敌人打草惊蛇却也暴露了自己。 它差点被对方的弓箭手射穿了翅膀。 接下来的一幕岳乐永远都忘不了。 发现李定国出现,岳乐第一反应不是上当了，而是冲着对方冲去。 “正找你呢,你自己送上门来。” 他以为自己能抓住李定国，结果却是他被李定国带来的人生擒。 角色翻转,罗克铎的担忧成真。 岳乐是郡王,鄂硕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俘虏,只能拼了命的去救他，又有秋黄在一边干扰着。最终他们牺牲了无数人的性命，成功救下了岳乐,而鄂硕也死在他眼前。 多尼带着人赶到的时候鄂硕还有一口气，他死死抓住岳乐的衣裳，强撑着说道：“我鄂硕从未求过人，今天我求你，不要再去找我女儿，你就当你们从未认识过，给她也给你安郡王府和我董鄂家一条活路。” 或许是没有听到岳乐的回答，又或者他不相信岳乐会答应，鄂硕死都不肯闭上眼睛。 多尼上前给了岳乐一拳，怒道：“岳乐睁开你的狗眼瞧瞧，因为你的不听指挥因为你一意孤行，死不瞑目的何止鄂硕一个。” 岳乐带来的人都死光了，鄂硕带来的也死伤过半，还有多尼带着前来救援的将士。这些人何其无辜？ 多尼扯着他，把他推到一具年轻的尸体面前，死死的压着他的头看去，“这个人你不陌生吧，你正蓝旗的麾下，如果我没记错他是家中独自，夫人刚刚给他生了个儿子吧。还有这个，也是你正蓝旗的人，他儿子明年要去学堂。” 士兵那么多，多尼之所以能记住这俩，是因为他们是岳乐的左右手，两人每次吵架，都是他们上前拉架的。他们无条件的相信着岳乐，不止一次述说过打完仗后的生活。 当时岳乐是怎么承诺别人的？他说他不会亏待他的将士，他会带着他们立大功，风风光光的回家。 这就是他的风风光光？ “岳乐，他们可以不用死的。” 他们可以不用死的。 就像是个魔咒一直伴随着他，在梦里他被一次次质问‘王爷，什么时候带我们回家’？ 从噩梦中醒来，岳乐大声喘息，他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没到这时候他就头痛欲裂，恨不得死去。 消息传到宫里，顺治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乌晶晶仰头看他，轻声道：“汗阿玛，是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岳乐应该是愧疚吧，为什么汗阿玛一副很担忧的样子？ 想了许久，顺治还是摇头，“没，汗阿玛也说不上来，我只是觉得他这情况不像是愧疚所得，倒像是，倒像是发疯？” 战场上胜败无常，因决策失误导致战士牺牲的也不是没有。岳乐麾下也不是第一次死人，这都多久了，岳乐还走不出来？ 乌晶晶更不懂了，“他为什么发疯啊？” 因为害死了人？可她看岳乐也不像是会在乎人命的样子。 岳乐是小旗主，他麾下的将士就是臣子、奴才，她来大清这些年没见谁真的在乎奴才的性命。 岳乐那么高傲的人，怎么会呢？ 顺治轻笑一声，“所以，汗阿玛才不懂啊。” 他要是明白，也就不用纠结了。 乌晶晶踮起脚伸手抚平他的眉头，“汗阿玛别纠结了，您要是觉得他发疯就找能治疗发疯的人给他诊治呗。治得好是他的造化，治不好咱也努力过。” 顺治手一顿，“晶晶说的对。”只是上哪里找能治好岳乐的能人异士来呢。 他转头去看吴良辅，吴良辅更为难了，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人送到宫里来，之后就在皇上身边伺候，皇上都不知道他哪里知道？ 可当着皇上的面他若说不知道，那不是显得他这个大总管无能？ 乌晶晶偷笑，这世上还有吴总管不知道的事情啊，她还以为对方无所不能呢。 她的笑容仿佛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如同一把利剑插入吴良辅内心。 吴良辅心说，当着长公主的面他怎么能说不知道呢，他必须知道啊。 无所不知的人设不能崩。 就算真不知道，编也得编出一个来。 “皇上，您可听说过五台山？五台山上有不少有名的寺庙，听说那里的高僧还会治病。奴才以为若安贝子一直如此，不如把他送去五台山试试？或者张贴皇榜聘请天下能人异士。” 张贴皇榜肯定不行，吴良辅觉得岳乐还没那么大脸，去五台山就不错。像岳乐这样六根不净的就应该接受佛法的熏陶。 乌晶晶皱着小脑袋仔细回想，记忆里西方的佛法在驱魔、安抚人心上确实有一套。那些高僧最喜欢的就是佛寺古刹，像五台山这么有名的地方说不定真能找到能人。 她轻声喊了句：“汗阿玛。” 顺治当即道：“就这么办，吴良辅你去安贝子府传旨吧，让固山贝子强度、奉恩辅国公翁谷随同前往。” 岳乐长子早殇府上只有两个刚学会走路的幼子，不可能送他去五台山。他那个样子也不像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五台山清净之地也不能让女眷去照顾他。强度跟翁谷是他的亲侄子，让他们去在合适不过了。 岳乐将要去五台山的消息瞒得住别人瞒不住二格格，听到这个消息二格格当即就炸了。她趁着乌晶晶在御花园玩的时候找上门。 “爱新觉罗晶晶，是不是你干的？” 乌晶晶正跟小姐妹捉蝴蝶玩，二格格猛然出声吓的四格格直接趴在花丛里。 四格格快速从花丛爬起来，看着被自己压扁的花朵差点哭出声来，“完了，完了，这是静妃娘娘最喜欢的花儿。” 别看静妃笑嘻嘻一副没脾气的样子，那是对乌晶晶，对其他人静妃傲气着呢。宫里曾有一则流言‘宁得罪贤妃也不能得罪静妃’，足见静妃的可怕是多么深入人心。 哪怕静妃给过四格格好脸，她也没自大到弄坏静妃的东西不会被罚。 五格格恶狠狠的瞪了二格格一眼，不客气道：“都是你，谁让你大声咋呼的，你不过是个没被册封的格格，也敢直呼我姐姐的名讳，我这就去告诉汗阿玛。” 她们是一体的，五格格从未想过让四格格单独面对静妃。她唯一能想到的自救方法就是汗阿玛。 乌晶晶拉着四格格的手仔细检查，确认她没有受伤才道：“四妹妹别怕，静额娘若是问起来就说是我弄坏的。再说你又不是故意的，静额娘不会不讲道理的。” 然后她又去看二格格，“爱新觉罗佳佳你喊我干嘛？” 她喊自己的名字，乌晶晶才不要喊她姐姐。 看着乌晶晶无所谓的样子，二格格气不打一处来，她怒道：“是你对不对，你是怂恿汗阿玛把我阿玛送去五台山的对不对？” 乌晶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一个不够她又接着送了一个。 “爱新觉罗佳佳，你是白痴吗？我头一次听说没脑子是会遗传的。” 这种话她听了不止一次，耳朵都要长茧子了，二格格就不能换个词。汗阿玛要把这种人嫁去和亲，真的没问题吗？ 二格格这幅无脑的样子简直拉低皇家格格的档次，万一别人都以为皇家格格都是二格格这样的岂不糟糕？ 二格格气道：“你，你果真不讲道理。” 四格格五格格不愿意了，两人异口同声：“谁不讲道理了，我们在这玩的好好的，是你上来就嚎叫。真当我们怕你啊。” 两位格格平日里看似软乎乎，关键时刻还真不是怕事的，二格格今儿一而再的挑衅把俩人的火气激了上来，说着说着就开始卷袖子。 二格格呢，一看对方想干架，率先像个炮弹似的冲了过去。 乌晶晶一脚把她踹在地上滑出去两米远，她双手掐腰站在两人面前，“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妹妹，爱新觉罗佳佳，你当我是死的吗？” 这一脚她用了全力，二格格当即抱着肚子哭起来。 “你们欺负我，我要去告诉汗阿玛。” 三个人动作齐齐的赏了她一个白眼，有本事去告呗，她们不带怕的。 乌晶晶拉着两个妹妹绕过她就走了。 董宛宛带着二格格来到乾清宫，吴良辅伸手拦住二人，皮笑肉不笑，“董鄂庶妃安，二格格安，皇上正在处理公务不方便见二位，二位请回吧。” 吴良辅对这俩人没好感，以前看在皇上的面上对董宛宛还算客气，如今皇上都不待见她了，吴良辅更不会给面子。 董宛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寒声道：“吴良辅，你当真要如此？” 吴良辅：“娘娘这话何意？皇上确实不方便。您知道的，鄂大人过世的匆忙，府上又都在守孝，前线鄂大人底下的兵总要有个安排。” 皇上确实很忙，但也没有忙到一点时间都抽出来的地步，吴良辅承认他就是故意的。 秋黄大人受伤的事儿一直瞒着长公主，若是长公主知道秋黄大人受了伤，又该难过了。这一切都是岳乐的错，他找不了岳乐的麻烦，拿他亲近的人收点利息没毛病吧？ 这也是吴良辅还不知道御花园的事情，若是他知道这俩人为什么来的就不是损两句那么简单了。 提起鄂硕，董宛宛就生气。 那群蒙古妃子，居然因为她不够悲伤就对着她冷嘲热讽。 鄂硕又不是她亲阿玛，对她也不好，她凭什么要给鄂硕守孝？ 没人知道，鄂硕之于她还不如岳乐来的重要。岳乐爱她，又有爱情值绑着，对她无条件顺从，她不用担心岳乐的背叛。 鄂硕呢？就只会数落她的不是。 或许是觉得有人给她撑腰，二格格指着吴良辅的鼻子骂道：“你就是我家养的一条狗，好狗不挡道赶紧给本格格让开。” 吴良辅当即就变了脸，他冷笑连连，二格格是头一个敢骂他是一条狗的，想当初他跟着皇上与太后作对，太后气急也顶多骂一句‘狗奴才’。 他往旁边一站，闭上眼默不作声。 既然二格格想要去找死，他就成全对方。 吴良辅的动作看似在让步，董宛宛总觉得内心不安，不等她多想，二格格就拉着她越过吴良辅往内殿而去。 推开内殿的大门，就见顺治在饮茶，二格格不满道：“汗阿玛您明明就有空吗，吴良辅那狗奴才居然说您在忙，不让我们进来。” 吴良辅就跟在二格格身后，他跪下道：“皇上恕罪，是奴才没能拦住董鄂庶妃跟二格格。”他抬起头面带委屈，“皇上，不是奴才不愿意拦，是二格格说奴才就是她养的一条狗，她随时都能打杀奴才，奴才没资格拦着她。” 顺治脸色变得难看，他道：“佳佳你有什么事儿非要闹到乾清宫来。朕很忙，你若真有事可以找你额娘，再不济还有皇后给你做主。跑到乾清宫辱骂朕的奴才很有成就感？吴良辅他是个奴才不假，那也是朕的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想骂就骂了？” 他刚才确实在忙，他忙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吴良辅作为他的奴才拦着二格格跟董鄂氏很正常啊？她们又不是晶晶。 晶晶这孩子就是有种魅力，只要她在屋里待着，他就头脑清醒做事□□半功倍。这俩人除了惹他烦闷还能干什么？ 察觉出顺治生气，董宛宛深深呼气，近两年时光她头一回放软了姿态，“皇上，佳佳她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实在是长公主她太过分了。” 顺治一拍桌子，“董鄂氏你够了，晶晶什么样朕不比你清楚，你说晶晶过分，她是过分，她过分在明知道你们对她不好还太善良。”他抬手指着董宛宛，“你阿玛过世的时候，朕想派人代表皇家去祭奠，晶晶当即就站出来，她说身为长公主她可以为朕分忧。”他又指着二格格，“你跟岳乐一直把晶晶当成眼中钉，岳乐身体不好，晶晶还关心他，给他想法子。” “她那么对你们，你们还给她泼脏水，你们就不觉得亏心？” 看她们的样子肯定是不会愧疚亏心的，顺治心疼死了他乖巧懂事的女儿。 他一甩袖子，“晶晶过分，她过分也是被你们逼的。” 吴良辅看了二人一眼，上前一步，“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以奴才对长公主的了解，除非是有人先对长公主做了非常不利的事情，长公主才会还击。二格格与庶妃娘娘都觉得自己委屈，要奴才说，长公主还不知道委屈成什么样呢。可您看，长公主知道您最近忙于政务，受了这么大委屈都不说，就是怕您生气啊，皇上。” 好啊，合着是恶人先告状找长公主晦气来了，有他吴良辅在，谁也别想给长公主泼脏水。 顺治当即心疼了，“那还等什么，吴良辅你个狗奴才还不赶紧去看看晶晶。”扭头之际他扫过董宛宛，顺治目光一顿，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喊了她，“董鄂宛宛，鄂硕埋了还没三个月呢，你瞧瞧你头上戴的是什么？你，你，你当真是混账。” 刚才他没注意，董宛宛头上居然别着一支粉色的珠钗。珠钗末端还坠着几个粉色的珠子。 那可是她亲阿玛，谁家死了亲爹不用守孝的。 转头在看二格格，二格格一身大红，刺目不已。 犹记得鄂硕刚回京那七日，晶晶穿的很素净。她说鄂硕是为了大清才战死沙场，他们理应尊重他，不只是他，还有那些跟他一样为大清奋战的将士。 她说，她做不了别的，只能念念经保佑他们来世投个好人家。 二格格可是董鄂氏的养女，鄂硕没了，整个皇宫最应该着素的就是她。 她却穿着一身红在宫里惹是生非。 董宛宛也不干了，她嚷道：“我混账？我怎么混账了？喜欢别人的时候，别人是千好万好，如今您不喜欢了，我就成了混账。您若真的看我不顺眼，那就把我也贬去五台山啊。” 等她到了五台山就怂恿岳乐造法，反正大清这天下也是从汉人手里抢来的，皇位谁坐不是坐。 岳乐可比顺治这个小屁孩强多了。 顺治眯起眼睛，“你要去五台山？” 他声音充满危险，董宛宛一点都没有听出来，她继续嚷着，“对。与其在这宫里相看两相厌还不如出家来的自在。” 这招叫以退为进，她可是励志做‘甄嬛’的女人。不同的是，她若出去，再归来必定兵临城下。 都到了这个地步，董宛宛仍旧是自信的，她坚信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注定要做皇后的人。 而福临？她本来想让对方做他的男主，是他不知道珍惜，如此就怪不得她了。 第59章 第 59 章 顺治帝看了她良久,董宛宛下意识的挺直腰板，顺治转头沉声问道：“你想清楚了。”好歹是满洲大姓出身、又是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看在鄂硕的面子上他决定给她一次机会。 假如她现在反悔,他就当没听见她之前的话。 董宛宛不知道顺治内心的活动,她只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好想的。皇上难道忘了吗？早在认识之初我就说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入宫是因为爱,如今皇上背弃了我们的誓言，我，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顺治颔首,他扬声道：“来人，传颚汉、等伯老夫人叶赫那拉氏入宫觐见。” 董宛宛开口：“我意已决,皇上让谁来劝都没用。” 她以为顺治是舍不得她，想让她家里人劝一劝。董宛宛嘴上说着去意义绝，实际上内心颇为得意。 男人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到快要失去才后悔。 顺治也不理她，只低垂着头。 乌晶晶先于鄂硕来到乾清宫,踏步进来就发现气愤有些凝重,她小跑到顺治面前，很自然的爬到龙椅上坐下,“汗阿玛,出什么事儿了吗？” 顺治收敛心神决定先处理二格格的事儿，“听说佳佳与你起了争执,有没有受伤？” 早在来的路上乌晶晶就知道二格格来告状了，她丝毫不惧，“没有啊,我跟四妹妹、五妹妹在御花园看花，她忽然出声把四妹妹吓的掉花丛里了，五妹妹不忿就与她吵了两句，她想打人，被我给踹飞了。”说道踹飞她腿还蹬了一下。 “汗阿玛，我厉不厉害？”她保护了妹妹哎。 顺治瞥了董宛宛与二格格一眼，随后看着乌晶晶夸赞：“厉害，我们晶晶是好样的，晶晶做得对，就应该这么做。” “汗阿玛找晶晶就是为了这个吗？”她拍着胸脯，“您放心，这是晶晶的家，晶晶怎么可能在自己家吃亏呢。” 顺治：“对，这是你的家，有人欺负你就告状。汗阿玛给你撑腰。” 他就知道晶晶不是胡搅蛮缠的，果然又是二格格先惹事。 他对着二格格道：“你也不小了，怎的总是恶人先告状。打今儿起你就在承乾宫抄写律法、宫规吧，抄不完别出来了。另外朕再派个教养嬷嬷给你，朕的女儿都是极好的，不能因为一个你让别人觉得皇家格格任性霸道不讲道理。” 二格格不是第一次犯错，他以前就罚二格格抄抄孝敬、弟子规等，可这些并未让二格格有丝毫悔改。既如此，那就抄别的。 他是想要把二格格嫁去别处祸害别人，不是在宫里祸害自己人。 二格格怒吼，“汗阿玛您总是这么偏心。”都是养女凭什么她爱新觉罗晶晶做什么都对，她却是错的。 顺治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如果你也这般乖巧懂事，我自然偏心你。晶晶比你还小一岁，她都知道心疼朕处理政务辛苦，你呢？你除了会给朕找事情意外还会做什么？佳佳你不小了，朕不信这些道理你不懂。” 不过是有恃无恐不肯认真学习罢了。 顺治不想再跟二格格掰扯，直接挥挥手让她下去。 乌晶晶伸手抚平顺治紧皱的眉头，“汗阿玛别气，我们都听话。弟弟妹妹若惹了汗阿玛生气，晶晶帮您训他们。” 顺治笑了，“好，晶晶帮汗阿玛管着弟弟妹妹们。汗阿玛不让你白帮忙，等会让吴良辅带着你去我的私库，看上什么随便拿。” 乌晶晶眯着眼睛，“汗阿玛这话说的好像晶晶是为了您的礼物一样，不过既然您非要给，晶晶就不客气了。” 明明是个小财迷却惯会装模作样，顺治被她娇俏的小模样逗的哈哈大笑。 乌晶晶还想说什么，就听奴才来报，颚汉来了。她狐疑的看了顺治一眼，颚汉不是在家守孝么，这时候喊他来做什么。 顺治收敛笑容，“吴良辅，你快带晶晶去挑好东西，晚了，它们长腿跑了可怎么好？” 乌晶晶明白这是不想让自己听，她也不纠缠，从龙椅上跳下来行了个礼，“那汗阿玛您忙，晶晶就先出去了哦。” 看着身后关闭的内殿门，乌晶晶对着吴良辅招招手，“你不是说她们俩来找我麻烦的吗，怎么汗阿玛把颚汉叫来了。” 颚汉守孝官职都给了别人暂代，汗阿玛总不能把人抓来办差的吧？再说就算当差也没有带着亲额娘的。 乌晶晶记性好，对这位脾气不好的董鄂夫人可不会忘。 吴良辅指着旁边的一个小太监，“你，你可知道皇上找颚汉大人什么事儿？” 小太监一脸谄媚，“见过长公主，见过吴总管。您走后，皇上并未叫其他人进屋伺候，奴才等并不知情，只隐隐听见什么出家、五台山。” 小太监就在门外面伺候，董宛宛站着的位置距离大门不远，她嘶吼的时候外面还是能听见一些声音的。 他把自己听见的全部都告诉了乌晶晶。 乌晶晶与吴良辅头碰头，小声说着：“出家、五台山，她该不会是想要给岳乐求情吧？也不对啊，咱们只说让岳乐去五台山又没说让他出家。”皇室成员出家总归对名声不好吧，就是岳乐用的也是祈福的名义。 又不是不回来，董鄂氏用得着歇斯底里。 再则，她跟岳乐也没好到为了对方触怒汗阿玛的份上吧？ 吴良辅道：“奴才觉得长公主猜的不无道理。您想啊，鄂硕死了，他走之前就摆出不会给这位撑腰的意思。颚汉更不用说，董鄂家这一团都够他烦的，哪有时间去帮亲妹妹。宫里的奴才都是踩地捧高，她想要活得滋润就得有人给她撑腰。” 岳乐对她什么样大家都清楚，如今娘家靠不住，她唯一能抓住的可不就是岳乐。 你说她还有个大伯？董鄂家不还有个透明人小董鄂氏么。作为董宛宛的堂姐妹，两人长相有着相似之处，比起董宛宛，小董鄂氏更加懂事。好好把对方包装一下，未必不能让董鄂家再上一层楼。 在有的选的情况下，谁会去选择一个一看就不好掌控的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岳乐就算被降成贝子那也是小旗主，整个正蓝旗那么多人，至少有一半是听他的。这势力可比董鄂家大得多。皇上本就有意让别人取代岳乐，如果他真去了五台山，正蓝旗易主。一个平平无奇的贝子怎么够她肆意挥霍？” 阿巴泰这一支又不是只剩下岳乐一个独苗苗，皇上完全可以再选一个人出来接人待局。另外，还有正蓝旗的旗主。没人会愿意看到自己所管辖的旗里面有两个声音，他肯定也想要早日把正蓝旗抓在手里。 无论结果是哪个，岳乐注定要完蛋的。董鄂氏能不着急吗？ 他笑嘻嘻，“长公主您说，若不是为了岳乐，她还能为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她自己吧？”皇妃出家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吴良辅不知道，他无意中的调侃才是事情的真相。 乌晶晶走后，顺治把董宛宛的请求说与颚汉知晓。“颚汉，你妹妹说她跟朕之间的感情断了，嚷嚷着要出家，如今你是董鄂家的家主，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颚汉错愕的看向董宛宛，董宛宛板着脸开口：“没错，我意已决，皇上您让谁来我都是一个答案。” 颚汉等人的到来让董宛宛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说辞。让她不出家也可以，那就是晋份位，她的要求不高，封她做个贵妃就可以。 因为不可思议，颚汉直接屏住了呼吸，等到肺部憋得发疼他才回过神来。他回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赏了董宛宛一巴掌。 这一巴掌够狠，把董宛宛脸都打偏了。 颚汉普通跪在地上，“皇上，您之前做得对，董鄂家不会教导女儿，无论您是什么意思，董鄂家都接受。” 别说皇家，没入关前满洲大户人家也没有小妾一言不合就嚷嚷着要出家的。这是要做什么，嫌弃董鄂家麻烦还不够多，不够乱？ 阿玛说的对，这个妹妹早就变了，变得陌生，再也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人。 “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 他现在忽然有些理解阿玛的心情了，这个妹妹简直就是个灾星，就会给董鄂家招祸。 顺治越过他看向愣在那里的鄂硕夫人，董宛宛的亲额娘。 “夫人怎么说？” 叶赫那拉氏抬头，良久她才道：“全凭皇上做主吧。”这个女儿是她娇养着长大的，她比任何人的感情都要深，就算到了今日她也想要说点什么救救无知的女儿。但是她发现她已经没有能拿得出来的资本。 夫君没了，娘家那边之前就提过让她好好教导女儿，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边是不会帮女儿出头的。 如此，她一个女人还能怎么办？ 叶赫那拉氏爱女儿不假，跟自己、家族比起来女儿似乎又微不足道起来。 顺治：“鄂硕是功臣，他刚刚入土，朕不想亡了功臣的心。这样，她不是想要出家么，朕成全她。朕会对外说董鄂氏悲伤过度病逝了。”这是留她一命的意思。 颚汉感激道：“多谢皇上。” 顺治摆摆手，他又对着董宛宛道：“五台山你就别想了，京郊应该有尼姑庵，你就去那里吧。”五台山乃佛家清净之地，让董鄂氏去岂不污了五台山的清明。 再则岳乐就在五台山，虽然不想，直觉告诉他，董宛宛要去五台山是为了岳乐。 想到这里，顺治更气了。你们俩有情你们早点说明就是了，纵使他那时候是喜欢的，也不会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是你们自己说只是兄妹之情的，现在有闹这样是为了什么？ 【警告，警告，顺治帝福临爱意值清零，顺治帝爱意值清零，七日后若不能刷新爱意值，宿主将进入混乱状态，宿主将进入混乱状态。】 大写标红加粗的字体让董宛宛眼睛都红了。 混乱状态是什么意思？她不懂，却没人能给她解答。 董宛宛抬头想说些什么，顺治已经不耐烦了。“吴良辅，你带着董鄂夫人去给她收拾东西。宫里赏赐的都留下，她当初从董鄂家带来的都收拾好，日后让颚汉一并带回去。” 人都‘死’了，把东西归还，他们就算两清了。 吴良辅错愕的抬头，随后他低头应是。 他走到董宛宛面前，迟疑着，“董鄂格格，您请吧。” 董宛宛想要开口，吴良辅可不给她这个机会。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时候，听皇上的意思这位日后不是皇妃了，好不容易她自己把自己作没了，怎么可以再让她翻身呢。 乌晶晶是跟在吴良辅身后进来的，她悄悄打量顺治，顺治把她抱到龙椅上，摸摸自己的嘴角，“晶晶怎么这般看着我？” “汗阿玛别难过，您还有我们。” 顺治长吁一口气，“汗阿玛没有难过，就是有些感慨。” 现在想想他总觉得不可思议，才多久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不，也不只是第一次见面，以往的种种就像是蒙上了面纱看不真切。 他也以为自己会难过，毕竟是喜欢过的人。然后他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 他不仅没有因为董宛宛的离开难过，内心反而还轻松下来。 就像，就像是卸下了某种包袱。 乌晶晶仔细观察，发现汗阿玛不像是说谎，这才放下心来。 顺治好笑道：“你这丫头，”这一刻的女儿给他一种老妈子的错觉，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像是看个孩子。 乌晶晶理所当然，“汗阿玛对我好，我关心汗阿玛也是应该的啊。”换个人她才不会关心呢，汗阿玛居然还笑她。 发现把闺女惹毛了，顺治赶紧低下声音给她顺毛，父女俩闹了一会儿，乌晶晶确认他真的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就起身告辞了。 坏女人走了，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汗玛姆跟汗额娘。 第60章 第 60 章 太后把福临喊道慈宁宫,“听说你把董鄂氏送走了？” 前面的话乌晶晶没听见，她看见顺治让吴良辅给董宛宛收拾东西，误以为是把人送走了,她也就这样告知了太后。 对这个一度破坏自己跟皇上感情的女人，太后是不喜的。皇上想开了把她送走,太后求之不得。她又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晶晶会错意,便把顺治喊来,从当事人嘴里问清缘由。 顺治撩了下衣袍在太后左侧的座位上坐下,随意说着：“晶晶这丫头告诉您的？也不算送走，是她自己过腻了宫里的生活想要出家,儿臣只是成全了她。” 太后手一抖，“什么,出家？这,这” 她不喜董鄂氏是一回事，董鄂氏想要出家又是另外一回事。这若是传出去别人还不得以为是皇家逼迫她的？ 皇家到底是多刻薄才能逼得人过不下去寻死腻活要出家啊。 顺治点点头,就像个平常人家的儿子跟母亲聊天一样,“嗯，大概是觉得儿臣跟她预想中的丈夫不一样吧，她觉得过不下去了。这不是鄂硕刚刚没了，她也算功臣之后，儿臣想着不如成全了她。不过，额娘放心，儿臣跟颚汉说好了，对外就是董鄂庶妃悲伤过度去世，日后她如何就于皇家无关。颚汉答应了。” 他想董宛宛或许没明白‘过世’真正的含义，不然也不会那般平静。 董鄂庶妃过世不但宫里在没有这个人,就是董鄂家同样如此。也就是说她日后再不能以鄂硕女儿的身份自居，不能享受董鄂家带来的荣耀。 “你呢？想通了？”董鄂氏如何，太后并不关心，她关心的唯有自己的儿子。 顺治不好意思的别过脸，良久他才道：“让额娘担心了，是儿子的不是。” 额娘，虽比平常少了一个字，却让太后觉得十分亲切。 皇上他已经很久没有称呼她额娘了。 “儿臣这次来其实是有件事儿想要跟额娘商量。既然董鄂庶妃过世了，两个格格是否需要换个养母？”大格格今年不过十一岁，二格格七岁，都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如果这是他的亲生女儿放养无可厚非，养女的话没有养母照顾着不太合适。 他叹息一声，“五哥是额娘养大的，我与他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前两年他没了，我这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大格格跟二格格不一样，这丫头还算安分，我想着不如让她也养在皇后膝下。给她抬抬身份也算是对得起五哥。” 大格格跟二格格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透明的像是隐形人，一个张狂的让人不喜。也正是因着大格格柔和不惹事，顺治才愿意给她这个恩典。 如果是以前没降位的贤妃，顺治不会说这话。贤妃是大福晋，份位比皇后低也低不到哪里去。 现在董鄂庶妃马上就要死了，他也要替孩子考虑。 毕竟是为大清联姻用的，哪怕是不讨喜的二格格，他也不能过多苛待。 “额娘放心只是让皇后帮忙养着，记肯定还是要记在董鄂氏名下的。” 乌晶晶就记在皇后名下，他疼爱大格格，却不会为了大格格侵占乌晶晶的利益。 提起硕塞，太后也是一阵伤感，可她还是拒绝了皇上的要求。 “我倒不担心晶晶，那孩子你是知道的通透、善良，我担心的是承泽亲王福晋。皇上怕是不知道她一直对蒙古女人有偏见，依我看，哼，她宁愿让女儿在宫里自生自灭也未必会愿意给大格格找个蒙古女人做养母。” 太后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无非是跟承泽亲王府的侧福晋较劲。承泽亲王硕塞并非一位福晋，除了嫡福晋纳喇氏还有个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她把对博尔济吉特氏的不满带到所有蒙古女人身上。 话又说回来，为了个不受宠的侧福晋眼睁睁看着亲生女儿受苦，太后也不知该说她些什么。 如今她年纪轻轻守寡，太后也不怨因为这点事跟她生气。 “你若不相信，不如先把人招进来问问她生母的意思。如果她愿意，琪琪格跟晶晶那边我去说。”大格格都十一岁了，还能在宫里留几年，只要她好好说，晶晶与琪琪格会答应的。 横竖不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该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大格格自己的造化了。 顺治摆手，“算了。”他也是忽然想起那位五嫂的作风来，说句不客气的，那位跟鄂硕的福晋一样都是强势不好惹的。若是他说把大格格交给皇后养，只怕她真跟额娘说的会炸。 “等董鄂氏‘病逝’了，我在跟她提这事吧。”也不说把大格格交给皇后抚养，就问她跟大格格自己的意思，看她们想要跟谁。 “二格格我打算交给永寿宫小董鄂氏抚养，她们这一支还是需要拉拢的，董鄂氏的事儿瞒得了别人肯定瞒不过董鄂氏一族，把二格格交给她也算是对董鄂氏一族的安抚。” 正好小董鄂氏跟恪妃两人同住一个宫殿，等董宛宛走了，就把小董鄂氏挪出来，二格格在熟悉的地方住着也能少些折腾。 太后皱眉，她满脸不赞同，“我记得那位董鄂氏是个安分的，二格格的性子，皇上你确定不是在跟那位小董鄂氏有仇？你若真想要安抚董鄂氏一族，大格格都比她合适。” 如今皇上没有被董宛宛迷得晕头转向，两人大有分道扬镳的架势，太后对董鄂家也就没有历史上那般愤怒，她自然也就不会迁怒无辜的小董鄂氏。 “那额娘说二格格怎么办？她比大格格还小呢，总不能扔着不管不问？”提起二格格的归宿顺治也头疼。他既舍不得二格格这个很好的联姻对象，又发愁她的蛮横无理。 太后眸光一闪，试探道：“皇上有没有想过自己亲自抚养？”随后她反应过来这话有点坑儿子，又赶紧解释，“也不是说让你管，就是对外说喜欢她要亲自抚养，实际上还让她住在承乾宫。你不是打算让小董鄂氏搬过去么，这样承乾宫也有了妃嫔，平时的吃穿用度让小董鄂氏跟奴才照应着。” 提到自己养，顺治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若只是担个名头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正好他已经答应了蒙古，明年让班第入京跟着大清的皇阿哥们一起学习。蒙古想要晶晶之心不死，他‘抚养’二格格也能作为迷雾弹转移蒙古的视线，省的蒙古人总盯着他女儿不放。 “就这样定了。”把大格格给小董鄂氏，相信五嫂那边也不会有微词了。 三日的时间很快过去，承乾宫挂起了白帆，董鄂庶妃过世了。 因对外说她是悲伤过度而亡，顺治还追封她为妃，是为董鄂妃。 董鄂妃的‘丧礼’很简单，别人问起就说是董鄂妃的意思，她一声节俭不喜铺张浪费。尽管有人觉得董鄂妃死的蹊跷，连董鄂家都没说什么，他们也就默认了这个说法。 又七日，董鄂妃的堂妹小董鄂氏搬入承乾宫担负起照顾大格格与二格格的责任。 承泽亲王福晋递牌子入宫求见皇上，顺治想了想还是接见了她。不过为了避免被人误会他并未把承泽亲王福晋请入内殿而是在乾清宫外，众多侍卫、太监的眼皮子底下说话。 承泽亲王福晋也无所谓再哪儿，若不是太后难缠、皇后是傀儡，她也不会找皇帝。 知道皇帝是想要避嫌，承泽亲王福晋直接开口：“皇上，您什么意思，为何又把大格格交给小董鄂庶妃，除了鄂硕这一家子，宫里就没人能照顾大格格了是吗？” 顺治猜到她可能是为了大格格而来，真听她把话说出来还是有点不高兴。 顺治道：“那你想让谁抚养大格格？皇后如何？恭顺妃、淑慧妃，她们都是高位妃嫔，朕让你自己选。” 宫里除了汉人出身的恪妃外，高份位的妃嫔全部都是蒙古人，如果承泽亲王福晋愿意，他肯定打包把大格格送过去。 “而且跟着小董鄂氏，大格格也是愿意的。” 董鄂氏‘过世’的时候他跟大格格谈了谈，如果不是大格格自己愿意，他是不会下这个旨意的。 承泽亲王福晋脱口而出：“那不是还有个长春宫董鄂氏？”她说的是二阿哥的生母。 承泽亲王福晋也是精明，如今宫中没有嫡子，唯有的两位皇阿哥里，二阿哥生母出身最高，假如将来立太子很大程度上也会是他。 自己的女儿若是做了长春宫的养女，将来怎么也得是个固伦公主。 顺治与吴良辅都看明白了她话里潜藏的意思，顺治直接气乐了，“那要不朕直接封她为皇太女，把这大清的江山给你们承泽亲王府，不，给你纳喇家得了。” 他五哥性子温和肯定不会有那么多想法的，这一切只能是纳喇家的意思。 顺治毫不客气，“纳喇氏，朕给你脸看的是五哥的面子，而不是你真有多厉害。你若不满大可以把大格格接走，朕有的是女儿。” 自晶晶来到皇宫，他儿女全都平平安安的，在没有夭折过。如今他女儿五个，儿子也有三个。 二十岁有八个子女不算少，将来他也只会更多。 再不济宗室里头还有不少格格，总不能所有人都跟他这位五嫂一样看不清形势吧？ 承泽亲王福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良久她胡乱的对着顺治行礼转身离去，离去之前她一句话也没说。 吴良辅看着她的背影，“皇上仁慈才惯的一些人没了章法，只不知这是大格格自己的意思还是福晋的？” 若是承泽亲王福晋自己的，有这样的额娘大格格也是倒霉。若是大格格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在吴良辅心里，不管下一任皇帝是谁，固伦公主有且只能有一位，那就是她们晶晶长公主。其他人都不配跟长公主相提并论，谁想跟长公主争那就是跟他吴良辅过不去。 皇上觉得大格格软弱，吴良辅不会这么认为，相反他觉得这位大格格很聪明。什么事儿都让别人冲在前头，自己坐收渔翁。 顺治皱眉，“不管是谁的意思，这件事到此为止。”顺治更倾向于是他那位五嫂的意思，他五嫂眼光向来高，小董鄂氏身份与宠爱都比不过董鄂氏，他五嫂看不上也正常。 吴良辅也只提这一嘴，说多了就没意思。 当然他没忘让人悄悄把这事儿透露给大格格知道。 作为当事人，置身事外怎么行？ 得知她额娘居然跑去汗阿玛跟前闹，大格格脸当即就涨红了。她气道：“额娘怎么可以这样？她就没想过我今后？” 等贵妇入宫请安的时候，她头一回拦住承泽亲王福晋，把承泽亲王福晋拉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大格格跺脚，“听说你去找汗阿玛了？额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汗阿玛让她跟着皇后，额娘说皇后木讷跟着皇后怕是会被汗阿玛指婚蒙古去。她不想去蒙古，听了额娘的话选了当时的贤妃。现在贤妃把自己作没了，她作为养女正是应该低调的时候，额娘居然又跑去找汗阿玛。 她到底有没有真心替自己想过。 承泽亲王福晋不高兴了，她掐尖嗓子嚷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喽？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那个小董鄂氏出身就先不说了，她入宫这么多年一点完全是个透明，你跟着她能有什么好处？我一心一意为你，到头来还要被你埋怨，我图什么？” 在承泽亲王福晋看来她就是为了女儿着想，大格格就是个不知好赖的人，她的一腔爱意简直是喂了狗。 大格格忍着泪，颤抖着声音，“是啊，我也想问问您到底图什么？是，如今的董鄂庶妃是比不上董鄂妃出身好，她也不受宠，但那又怎样呢？她会温柔的蹲下给我擦手，会关心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她份例不高，每次用膳前都会把我叫过去问问有没有我想吃的菜。” 她最羡慕三妹妹的就是汗额娘对她的宠爱和关心，如今有个人愿意关心她了，她还奢求什么。为什么额娘连她仅有的这点温暖也要剥夺。 长这么大，大格格从未跟谁如此大声说过话，几句话说完她整个人都是颤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承泽亲王福晋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没好气道：“好，是我不知好歹。你是皇上的养女，日后你过的好坏都是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 她以为自己这样说大格格肯定会慌张，却见大格格对着她深深下蹲。 两人不远处，乌晶晶尴尬的蹲在那里。 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太后慈宁宫的玫瑰花开得好，听说玫瑰花不仅能泡茶喝还可以做花糕，她就跟太后说想摘一点玫瑰花做玫瑰花糕。 她哪里知道自己蹲在这里摘花，大格格会带着承泽亲王福晋过来说悄悄话。 两个人不欢而散，大格格心情肯定不好，她若是现在出去得多难看。可她在这蹲的时间又太长脚都麻了。 小心的动动脚，尽量不发出动静。她又等了片刻，等大格格走了才呼出一口气，提着小篮子回去。 晚上，乌晶晶没忍住好奇心，问皇后：“汗额娘，您说承泽亲王福晋为什么总想要管大姐姐啊，难道她觉得大姐姐在宫里，我们会欺负她吗？” 皇后愣了一下，不明白今日女儿怎么提起大格格来。 她没说今天遇见大格格跟承泽亲王福晋吵架的事儿，反而说起那天承泽亲王找皇上的事儿。 “那不是前两日吴良辅说承泽亲王福晋看不上董鄂庶妃，找汗阿玛去给大姐姐换额娘吗。我听说这个额娘大姐姐自己是满意的，董鄂庶妃对大姐姐也不错。我不懂，承泽亲王福晋为什么不满意。份位就这么重要吗？” 今天大姐姐也提到了身份这个词，她才知道原来承泽亲王福晋看不上董鄂庶妃。 可人家份位再低也是皇上的女人，见面你也得给人家行礼，她不懂承泽亲王福晋傲气什么。 乌晶晶乖乖的坐在镜子前，皇后亲自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梳着头。 她声音轻柔，跟白天木讷的表情完全不同，“对有些人来说开心、幸福最重要；有些人则认为身份最重要，这个啊，需要看个人的追求。” 汗额娘的意思承泽亲王福晋追求的就是身份喽。 “我看她比汗阿玛也大不了几岁，既然那么在意，当初为什么不入宫呢？”亲王福晋地位再高能高的过后妃？ 皇后被问住了，这不在她的知识范围之内。 乌晶晶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强人所难了，她当即道歉“汗额娘对不起。” 皇后摇头，“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跟汗额娘你永远都不用说对不起。” 乌晶晶反手搂住皇后的腰，在她身上蹭了蹭，“额娘您真好。” 她何其有幸，能有这么多对她好的额娘。 第61章 第 61 章 “晶晶快过来,你看谁来了？”太后冲着乌晶晶招手，把人叫到身边，她捂住乌晶晶的小手搓了搓,“冷着没。” 自打董宛宛离宫，太后总觉得日子过的很快,眨眼间就到了年底。 外面天寒地冻，乌晶晶一身厚厚的棉衣裳像个红色的吉娃娃。 乌晶晶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随着她晃动，头上带的铃铛叮铃铃想起来。 “没,我坐轿子来的,轿子里有火盆。” 乌晶晶份例跟大家伙差不多,架不住她阿玛、额娘多还疼她,每年冬夏这群人都会自掏腰包给她买冰炭。特别是静妃跟皇上，今冬俩人就像是较劲儿一样,一个比一个塞的多。 这就导致别人炭火得算计着省着用,乌晶晶想怎样就怎样。 她出行，手炉、脚炉、炭盆,小小的轿子一样不少，乌晶晶坐在里面守着炉子，跟夏天似的,她小手都出汗了。 搓了两下，太后搂着她朝前面一指，“晶晶瞧瞧他是谁，可还认得？” 太后手指的是个年岁跟她差不多大小的男孩,那孩子身穿长袍、头上带着帽子一身蒙古人打扮。 她仔细想了想道：“知道，是蒙古的表哥。” 其实乌晶晶已经不太记得了，皇家堂哥、堂姐多不胜数,乌晶晶哪会记得一年顶多见一次的表哥。她只是看这人的穿着、太后又特意介绍猜出来的。 听听她说的话，蒙古表哥而不是某某表哥，就很说明问题。 底下的小男孩红着脸笑了，他对着乌晶晶行了个礼，“长公主好，我名班第，博尔济吉特氏。” 乌晶晶仰头去看太后，发现太后笑盈盈的，她也跟着扬起笑脸，“表哥不用这般客气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换我晶晶或者娜仁都可以。” 她能感觉到太后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太后是喜欢他的，既然是太后喜欢的人，叫长公主岂不显得生疏了。 太后高兴道：“晶晶说的没错，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你喊她名字就好。” 班第顺从的点头，喊了声‘娜仁’。娜仁太阳的意思，这位长公主确实像个小太阳一样耀眼。他看到她就不自觉地感到开心。 “表哥难得来一回，一定要多住些时日，等明儿天好了，我带你逛逛皇宫怎么样？嗯，御花园的梅花开的特别好，可香了。” 太后伸手摸摸她的小辫子，满脸高兴，“你表哥这次来就不走了。” 乌晶晶眼前一亮，“真的？” 太后点头，“你汗阿玛已经答应让他留下跟福全一起读书。” 班第是他们这一代最出色、身份最高的孩子，不出意外未来也会是蒙古科尔沁的达尔罕王。把他留在大清跟皇阿哥们一起读书也是太后的意思。 让孩子们从小在一起，接受一样的教育，将来长大他们才会亲近，而不会像皇上现在这般处处防着蒙古。 乌晶晶好奇的问道：“那表哥你会说汉话吗？学习很辛苦的，每天卯时就要起床，学到酉时末。” 皇上对皇阿哥的教育很在意，满蒙汉、骑射都要学习。每天时间安排的满满，偷懒不得。若完不成一天的功课，师傅还会有惩罚。 这位表哥看身高应该比福全大的，听说蒙古那边是不学习汉话的，偏偏教导汉文化的老师又最刻板，她怕这位表哥听不懂。 班第诚实的摇摇头，他只会蒙语跟满语。 乌晶晶拍拍胸膛，“不会也没关系，我跟福全都会汉话，我们可以叫你。很好学的，表哥别怕。” 如今已经步入十二月，上书房马上要放假了，这位表哥就算去读书也是明年的事儿。距离明年开学差不多还有一个月时间，教导些简单的东西也来得及。 太后抚掌，“这个好，晶晶啊，日后班第就交给你了。” 这是晶晶自己揽的活，她可什么都没说，就算事后皇上知道了也怪不到她身上。 乌晶晶：“没问题，那我从明天开始每日卯时末来慈宁宫。咱们就在慈宁宫学习，表哥你看可以吗？” 她想班第是个男孩子肯定要跟蒙古其他人在外面居住，皇宫卯时末开门，她这个时间来慈宁宫刚刚好。 班第又是点头。 乌晶晶被她逗笑了，“表哥你别只点头啊，你就没什么想说的话。” 班第想了想，紧接着摇头。 他在蒙古的时候就很少跟女孩子接触，眼前这个表妹又跟他们蒙古的女孩不一样。她长得好看，说话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她说话就像是喝了马奶酒，晕乎乎的。 对待这像个糯米团子样的表妹他总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就怕不注意稍微大点声把人给吓着。 他想了想，从脖子上摘下一个项链递到乌晶晶面前，“送给你。” 看到他拿出来的东西，满珠习礼愣了下，他解释：“这小子是个打猎的好手，他七岁就跟着他阿爸狩猎，第一次狩猎就打死一只狼。这狼牙项链就是他用那只狼的前牙做的，一共做了两个。这项链他平日里宝贝的很，连我碰一下都不行，没想到他愿意给长公主。” 这是不是说明班第对长公主有意思？ 想到这里满珠习礼又有些发愁，若是旁人，他豁出老脸去求皇上赐个婚成全他。长公主不行。 刚才太后跟他闲聊无意间说起皇上病了是长公主‘救’的。 太后的意思他懂，这位不是他蒙古能肖想的。 满珠习礼愁的想要揪胡子，乌晶晶并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看向太后。 太后微笑着：“你哥给你的你就拿着吧，福全给你东西也没见你不好意思。” 表哥的表字被她故意略去，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俩人就是兄妹，班第与晶晶跟福全与晶晶的关系是一样的。 乌晶晶这才收下，她顺势戴在自己脖子里，还偏偏头问班第，“好看吗？” 班第红着脸点点头。 满珠习礼笑笑，“他啊，在草原都是跟那些大孩子一起玩，很少跟姑娘们接触，说那些女娃都是爱哭鬼，碰一下就碎。还以为他是多高傲呢，原来是不好意思。” 就是因为班第从不跟女娃玩耍，见他跟长公主相处的和谐，满珠习礼才觉得不可思议。 太后：“我们晶晶就不一样了，她是孩子王，宫里的、简亲王府、郑亲王府，只要是年纪差不多的，不拘男女都能说得上话。小小年纪颇有些号令千军的架势。” 乌晶晶骄傲道：“那是必须的，等我长大了还要帮汗阿玛守江山呢。”汗阿玛一心想要百姓过好日子，他不喜欢打仗，晶晶也不喜欢。日后谁若是想要挑起战争，晶晶就揍他。 班第附和：“那我帮你，我打架很厉害的。” 班第今年九岁，长得壮实，十二岁以下的蒙古男孩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最厉害的战绩就是把一个十五岁刚成年的蒙古世子打的嗷嗷叫，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 乌晶晶好奇的问：“那你会跟女孩打架吗？”听说蒙古人最爱摔跤、动不动就干一场，男孩打女孩，女孩打男孩、打的鼻青脸肿都是常有的事儿。 他们满人不是这样的，像她阿玛就只会跟男人打架，就算有矛盾也不打女人。还有福全也是，以前二格格经常找她们麻烦，福全也从未跟二格格打过架，他会去找二格格的堂哥找回场子。 这个听说是汗阿玛告诉她的，汗阿玛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乌晶晶下意识就记住了。 今天难得遇见个蒙古的，她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班第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还是回答，“我从不打女人。” 蒙古的女孩子虽然不如眼前的表妹娇弱，力气也远不如他们男子，跟女子打架不是欺负人吗，再说打赢了也没好处。 他就曾见过有人跟女子比试摔跤，那男的明明赢了，就因为对方是姑娘还哭了，他什么都没捞着。打那以后班第见着女孩就躲，谁找他比试他都不应战。 打了没好处还会被告黑状，他又不是傻子。 乌晶晶又问：“那表哥在蒙古都做什么呀？放牧吗？” 她汗阿玛说蒙古是游牧民族，放牧是每个人都必须会的、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学会放牧，还有挤羊奶。 班第点点头又摇摇头，乌晶晶没看懂，他只好解释：“小时候我会跟着阿妈帮忙放牧，长大了就学本事狩猎保护部落。” 草原上有很多野兽，特别是狼群，这些野兽严重威胁着蒙古部落的生存。除此还有其他部落。 蒙古部落并不是铁板一块，有的部落勤劳朴实会用自己的双手创建家园，有的部落很懒惰，他们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抢夺别人的劳动成果。 他们一年四季都在抢，特别是初春的时候。 一个冬日把所有的储备粮都消耗光了，没有吃的就去抢别人。 科尔沁水草丰美，收成在所有蒙古部落是最好的之一，每年都会有不长眼的盯上他们。为了把那些人打跑，让他们不敢觊觎科尔沁，他们必须凶狠、必须战斗。 作为科尔沁右翼汗王的子孙，班第更是责无旁贷，他很小就开始习武，为的就是守护蒙古。 乌晶晶脸上露出两个梨涡，“真好，哥哥跟我一样都有想要守护的人。” 乌晶晶顿时就把班第当成了自己人。她守护阿玛、额娘们还有大清的江山，班第守护他的家、蒙古部落。 班第红着脸别过头，闷声说道：“我也会保护你的。” 他声音很小，小的乌晶晶都没听清，乌晶晶好奇的看着他，“哥哥说什么？” 班第摇头，他不好意思说。 乌晶晶也没逼他，又转移话题跟他说话。 太后与满珠习礼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欣慰。 晶晶都懂得照顾人了，真好。 班第这小子也愿意跟女娃说话了，真好。 第二日，乌晶晶一大早去给顺治请安，把顺治惊的不轻。他下意识转头去看乾清宫挂着的自鸣钟。 自鸣钟是西洋来的传教士带给他的，整个大清只有这一个，就挂在他乾清宫正殿。 钟表上指针指向六点半，换算一下现在也不过是卯时。 他放下笔把想要请安的乌晶晶拉起来，“今儿怎么起这么早，天冷也不多睡一会儿。” 哪怕他早就起床处理了政务，顺治还是觉得女儿起得太早了。 乌晶晶甜甜一笑，“汗阿玛安，晶晶昨日跟表哥说好了的，今天起教导他学习汉话和汉字。” 她的汉话是顺治亲自教导的，之后她又教了二阿哥、四格格、五格格。次数多了，再多一个班第也没什么。 顺治蹙眉，“怎么，是他们让你教的？” 别怪他这般反应，在顺治看来满珠习礼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方还惦记她乖女儿呢。他女儿单纯的很，顺治真怕被狡猾的蒙古人给叼走了。 哪知乌晶晶摇头，“没啊，是晶晶自己愿意的。汗玛姆说汗阿玛留了班第表哥在宫里读书，他不会汉话，我想着也没事儿就先教他一些，等去了上书房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惹了老师生气。” 他们做了这天下之主，同时也加深了满汉之间的矛盾。 满人看不起文绉绉的汉人，觉得他们只会耍嘴皮子一点真本事没有。 汉人看不起满人，觉得他们是莽夫动不动就打架，有辱斯文。 哪怕有汉人愿意入宫教导皇阿哥们汉文化，他们骨子里还是瞧不起满人的。仗着别人不懂汉话的弯弯绕，经常会拐弯抹角的折辱他们。 “不是您说的嘛，蒙古人脾气不好，您说万一那老师讽刺班第表哥，他忍不住揍人怎么办？”说到这她笑了，“所以啊，我现在教导他些汉文化，到时候老师一教他就会，就不会骂他啦。” 乌晶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大聪明。为了上书房和谐，她早起一会儿算什么。 顺治一时不知该怎么表现才好。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早就知道今年班第会来，之前说那些就是为了让女儿对蒙古印象不好，疏远从蒙古来的班第，免得被叼走。如今可好女儿居然要教导班第功课。 一想到教导功课两人整日在一起，他就焦躁不安。 吴良辅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皇上莫急，公主殿下还小呢，能懂什么。您若不放心，大意义把四格格、五格格跟三阿哥一起派过去。皇上您说，假如三阿哥知道有人来抢她姐姐会如何？” “班第阿哥，奴才也见了，小小年纪沉稳干练确实不错，四格格跟五格格与长公主同年，又从未与这样的人接触过，多接触接触万一就看上了呢？” 在吴良辅看来，四格格跟五格格早晚要抚蒙，嫁去科尔沁可比其他部落强太多了。 他就不信了，科尔沁尚了他们一个公主还敢肖想另一个。 顺治看了他一眼，笑骂道：“狗奴才鬼主意还挺多，行，就按照你说的办。” 小孩子独占欲很强的，特别是对自己喜欢的姐姐。有他们在，班第一定讨不了好。 某种意义上来讲，顺治与吴良辅说的也没错。 三阿哥玄烨转年六岁也要去上书房读书，自从得知二哥是姐姐给启蒙教导的汉话，他便开始缠着乌晶晶。 汉话他会，可他不会蒙语啊。 他可是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人，自从他用这个理由缠着姐姐读书，姐姐有一大半时间都是他的。为此玄烨很得意。 跟往常一样他掐着点来到慈宁宫，却见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房间坐着两个人。他的姐姐正跟一个男孩头对着头，认真的教导着对方识字。 玄烨当即就怒了，他蹬蹬蹬跑过去抱住乌晶晶的手臂，警惕的看着男孩：“你是谁？”姐姐为什么跟他有说有笑的，他又为什么会在他们学习的房间里。 乌晶晶拍拍玄烨的手，“玄烨，这是蒙古来的班第表哥，从今天开始表哥会跟着你一起学习，不可以没礼貌哦。”她想到什么，一拍手，“对哎，表哥你是蒙古人，蒙语肯定是极好的。玄烨的汉文化很好，你可以教他蒙语让他叫你汉语哎。” 她可是知道玄烨三岁起就开始学习汉文和汉字，他汉文化跟满语一样出色。让他教导别人汉语绝对没问题。 她真是太机智了。 乌晶晶开心了，屋里其他两个明显不怎么高兴。 玄烨扭扭捏捏喊了班第一声：“表哥。” 班第站起来给他行礼，喊的是三阿哥。 四目相对然后快速扭头躲开，确定了，都是不喜欢的人。 乌晶晶笑着揉了揉玄烨的脑袋，“好了，玄烨乖。快坐下，姐姐教你读书。”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她也没指望两人一下子就好的跟亲兄弟似的，总要给他们时间熟悉彼此。 有两个人需要教导，乌晶晶想了想决定每个人先教半个时辰，剩下半个时辰练字，她教导另一个，如此反复。 辛苦是辛苦了点，但看着班第头一回上课就能写得歪歪扭扭的字，乌晶晶很有成就感。 第62章 第 62 章 手里拿着宣纸,乌晶晶推开太后宫殿的大门，炫耀道：“汗玛姆您快看啊，这是表哥今天写的。他好厉害啊,第一次学习写汉字都写对了呢。晶晶今天教了表哥《三字经》表哥认识了，一二三四……十二个字。” 班第之前从未接触过汉文化，第一次学能认识十二个字，让乌晶晶赞叹不已。 当初她教福全跟四格格她们学汉字,福全学的最快最好也才学会了八个字。虽然班第比福全的年龄大点,她还是觉得好厉害。 班第有些窘迫,“我不厉害，妹妹才厉害,妹妹的字好看。” 妹妹的字是真的漂亮，跟一朵花似的,就是三阿哥写的字也比他好看,再看看自己狗爬似的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字写的不好看,他本来想要撕掉的,妹妹不让,还非要拿给太后看。 听着妹妹的夸奖，班第更加无地自容。 乌晶晶道：“表哥刚开始学习,写的不好看很正常。我第一次写字还没表哥写的好看呢。” 毛笔软趴趴的,乌晶晶又不是多有耐心的人,若不是汗阿玛不厌其烦的教导,她早就放弃了。就这她还学了三天。 太后笑着夸赞,“你们都是好孩子，都厉害。我们晶晶会教学厉害，班第学得快也厉害,还有玄烨，玄烨的蒙语进步越来越大。” 被夸奖，玄烨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大声道：“都是姐姐的功劳，是姐姐教得好。” 姐姐说话的时候可温柔了，他学不会也不生气，姐姐跟额娘一样，一遍一遍的教导他，所以都是因为姐姐他才学的这么快。 被轮流夸奖，乌晶晶也不好意思了。 “哪有，都说了是你们学得快。” 三个小人各不相让，你夸我、我夸你，逗的太后合不拢嘴。 看着三人还有继续下去，丝毫不知道的停止的意思，太后道：“你们三个学了一上午也累了，赶紧坐下歇一歇，喝碗羊乳吃个点心。苏麻，赶紧的让小厨房去做菜，今儿个我得好好犒劳犒劳我们的晶晶小老师。” 乌晶晶不依，她拉着太后的衣袖晃悠，“汗玛姆您取笑人家。” 太后：“不是取笑，我都看到了，晶晶这一上午不停歇，我是心疼。” 乌晶晶红着脸小声说着：“我也没汗玛姆说的那么好。”她主要是喜欢跟弟弟妹妹们在一起玩，喜欢热闹。 酉时，她带着班第，三阿哥、四格格、五格格去乾清宫学习射箭。 福全看到她高兴的跑过来，在看到她身边站着个陌生男孩的时候顿住脚，他问出了跟玄烨一样的问题，“姐姐，他是谁？” 姐姐什么时候有了别的狗，他怎么不知道？ 这人眼神凶狠满身防备，一看就是难缠的角色。 不行，姐姐身边有他一个就够了，玄烨他都不想带，更何况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物。 其他人虽没问出口，眼里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 晶晶就一个，多一个人加入就多一个竞争者。 乌晶晶拉着班第的胳膊，“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蒙古达尔罕王的孙子，班第，也是我表哥。表哥，这个是二阿哥福全、这是我七叔、八叔、那个是我哥墨眉……” 第一圈围在乌晶晶身边的都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除了她哥就是郑亲王府的阿哥们。跟她关系好的尼思哈、信亲王家的阿哥，这些都只能在第二圈围着。再往后就是其他宗室阿哥了。 至于说那些伴读、哈哈珠子，不好意思这里根本没他们的份。 得知对方的身份福全很快就收敛敌意。他拱拱手，“班第表哥。” 原来是蒙古的阿哥，那就没关系了。 蒙古每年都会来京城送礼，等到开春他们就会回去，最多也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 想明白这些，大家都松了口气，笑着跟班第打招呼。 打过招呼，班第忽然说道：“皇上说明年我也要跟着一起在上书房读书，日后请多多指教。” “什么？” 他们幻听了不成，怎么听见这个蒙古小子要留下？ 一群人动作僵硬的看向乌晶晶，乌晶晶开口又把他们心口中的箭砸了进去。 她点头，“嗯，表哥这次就是来学习的。他没学过汉话，你们日后可得多帮助他。” 固美挑眉，他跟弟弟对视一眼，笑道：“晶晶放心，七叔一定会好好帮助他的。”他特意加重帮助两个字，任谁听了都知道不怀好意。 然，班第并不在意。 对方不满他又能如何？比他年纪大的他也不是没揍过。 留锡哥俩好的用手臂环住班第的脖子，“来来来，听说你们蒙古人最擅长摔跤，咱俩年纪差不多大，不如比划比划？” 如果他能在蒙古人的长处上打败对方，一定能给晶晶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可是知道晶晶最不喜欢的就是软弱没本事的男人。 班第有些迟疑，“在这里，我跟你？” 对蒙古人来说，摔跤就跟吃饭一样平常，蒙古部落每年都会比试摔跤，同龄人中他从未输过。眼前这人是表妹的亲叔叔，也不知本事如何。若是他收不住手把人打伤了会不会不太好？ 来之前阿爷特意交代，说大清不是蒙古，让他注意点。就是因为他打架的时候从不知道留手。 想到这，他摇头，“摔跤是我们蒙古的强项，对你不公平。” 留锡呼吸一滞，这臭小子说的什么混账话，他以为自己是谁，常胜将军？ “这有什么，远来是客。我们都是好客之人，我们的待客之道就是用你们最擅长的东西跟你们交流。” 福全笑的温和，“八叔说的没错，这是我们待客的最高礼仪，只有被我们所有人认可的人才有此殊荣。不过是寻常切磋而已，表哥莫要担心。” 班第狐疑的看着福全，他凑到乌晶晶身边问道：“表妹，大清都是这样待客的吗？” “啊？”她刚想说不是，她也是头一回知道还有这规矩。 福全不动声色的把人拉到旁边，“我姐姐是姑娘家，她的待客之道跟我们男人不一样。表哥这么说可是担心我在骗你？”他脸上适时闪现出一抹受伤来，“你若不相信可以问问他们。” 玄烨不满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不都说蒙古好爽吗，怎的到了表哥这里扭捏起来。表哥，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他与二哥是兄弟，怎么分姐姐那是自家的事儿，面对外人他们还是很团结的。 玄烨看得出来大家都不喜欢这个蒙古人，想要给对方一个教训，他当然要帮着自己人。 班第瞪了他一眼，他那是扭捏吗，他那是怕下手重了，对方告状。 “好吧，不过丑话我先说在前头，我们蒙古人很直接，不会手下留情那一套，万一我不小心下手重了，八阿哥莫要见怪。”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决定等会儿收着点力，嗯，就用五分吧。这位八阿哥一看就不禁打。 留锡长的结实，同龄人里比他壮实的没几个，但在班第眼里他还是不够看。 留锡不高兴了，他觉得班第这小子太狂，还没开打呢，就好像知道他要输一样。留锡放开他的脖子，活动活动手腕，一改刚才的热络，“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就冲这小子刚才的话，他决定等会一定要用全力，正好让蒙古人见识一下他们满洲男儿的风采。 固美等人找到鳌拜说明情况，又请了鳌拜作为见证人。 鳌拜不放心的又问了班第一句，这才道：“承蒙诸位阿哥看得起，今儿我鳌拜就给你们做回裁判。先说好，咱们是友好切磋，点到为止。两位都准备好了吗？” 班第站在留锡对面，他对着鳌拜点头。留锡一甩辫子，把辫子缠在脖子上示意他也准备好了。 随着一声令下，两人抱在了一起。 乌晶晶跟二阿哥他们站在一起，她挥舞着小拳头大喊：“八叔加油，脚下用力绊他。表哥加油，摔他。” 固美气笑了，他不轻不重在乌晶晶脑门上来了一下，“你哪头的？”一会儿指挥这个，一会儿指挥那个的。 乌晶晶伸手护着脑袋，嘟着小嘴巴看他，“我两头都是啊。谁赢了我都高兴。” 一个是她八叔，一个是她表哥，都跟她是一家人，不管谁赢了她面子上也都有光。 这理直气壮嚣张的小模样，固美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他也只来了句“三心二意的小丫头”。 亏得他们跟她认识这么多年，蒙古这位表哥才来多久，她就变心了。 乌晶晶心说，这怎么能叫三心二意呢，她这顶多是博爱。 表哥初来乍到周围都是陌生人，她能不多照顾着点？若是他们谁都不跟表哥玩，把表哥孤立起来，等表哥回到蒙古，人家问起他在大清的生活，蒙古人会怎么想他们？ 她也是为了大清的荣誉着想好不好。 正说着，留锡被班第抓住衣襟砰的扔在地上。 周围一片安静，留锡整个人也被摔懵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迅速的被人打败，虽然他没用全力。 他从地上爬起来，“好小子，有点本事，接下来我要认真了。” 班第抿着唇有些懊恼，上场之前明明计划好的，第一局先让对方赢，怎么还是他把对方摔在地上。 第一句不过是试探，没用全力的何止是留锡，班第刚才连五分力都没用到。 就这，他居然赢了。 第一局出现意外，第二回合班第再次告诫自己要让留锡赢，原本他马上就要做到的，此时乌晶晶忽然大喊一句‘表哥反击啊，打倒他’，然后他行动先于脑子，等他回神又把留锡摔地上了。 留锡：…… 留锡不服气，“再来。” 如果说第一回是巧合，第二次他很确定自己没放水。当着诸多兄弟的面居然输了，留锡面子上挂不住。 固美似笑非笑的看了乌晶晶一眼，乌晶晶吐吐舌头，她也不是故意的。她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嘛，她哪里知道怎么会那么巧，表哥翻身了。 表哥跟八叔比，大家肯定更希望八叔能赢，这一回乌晶晶不敢再说让表哥干翻谁的话，她中规中矩的加油。 第三局比前两局加起来时间都要长，并且留锡开始慢慢占据上风。 乌晶晶瞧瞧看了她七叔一眼，对上七叔眼神，她不自在的躲过去，随后又想，她又没做错什么，躲什么躲。 不让她给表哥加油，那她给八叔加油总可以了吧？ “八叔，用力啊，干翻他。” 然后留锡一不留神再次被班第打翻在地。 乌晶晶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头一回知道自己还有乌鸦嘴的潜质。可是也不对啊，她刚才给表哥加油，表哥明明赢了的。 所以，其实是八叔摔跤不行吧，是吧？ 他们采取的是五局三胜原则，班第连胜三局，接下来两局比不比的没意义。 两人走过来，乌晶晶目光灼灼的看着班第，她是头一回见有人能打的她八叔毫无还手之力。 见姐姐的目光完全钉在班第身上，福全满心不悦，他温和的上前挡在二人中间，“表哥果真厉害，接下来咱俩比划比划如何？” 班第看着矮了自己半个头的福全，他眉头紧皱，“不行，你，你比我小，我不能占你便宜。”他原本想说你太矮了，也太瘦，后来想起这是皇家阿哥，他那样说会得罪人，便换了个词。 福全缓缓摇头，“表哥这话就不对了，你刚与八叔比试完，体力肯定还没恢复。真算起来还是我趁人之危。” 福全也就是嘴上说的好听，他要的就是对方没恢复。 刚才两人摔跤他也看了，他清楚完胜时期的班第自己绝对不是对手。现在他跟留锡打了一场架，正是虚弱的时候，自己此时出手赢得几率要大很多。 打赢班第，姐姐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班第还是不依，他很想说你自己刚才没费多少力气，不过是热了个身。若是再蒙古他肯定不会考虑这么多，谁想要自取其辱他就成全谁。 这里是大清，他时刻记着阿爷说的话。 眼珠子转了一眼，班第伸手指着固美，“如果你们还想跟我比，那就让这位上吧，我跟他打。” 固美今年十三，算是在场的阿哥里岁数最大的，班第正是看出这一点才选了固美。 找个比自己年纪大的，他也不用担心自己兴奋起来收不住手。 只希望这位阿哥能比刚才那位坚持的久一点。 固美气乐了，挑衅这绝对是挑衅，好嚣张的蒙古小子，他挽起袖子就要下场。他一定会给这个嚣张的蒙古小子以沉痛的打击。 “七叔加油，给八叔报仇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打啊，打的他满脸花。”乌晶晶不管不顾大声嚷嚷，嚷嚷完发现班第脸色不太好，她又道，“表哥也加油，双连胜啊，我相信你可以的。” 说完她不自在的抹了把额头。班第表哥第一次来大清，她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太不友好了。 固美猛地回头，狠狠的瞪了乌晶晶一眼，“双连胜？大侄女做什么美梦呢？”他比留锡大三岁，身手也不是留锡能比的。 全盛时期的班第他不敢说完胜，对上打过一场的人，他会输？ 简直是笑话。 福全笑眯眯道：“七叔加油，我们都相信七叔。”紧接着他又冲乌晶晶说，“姐姐你可是大清的长公主，说表哥双连胜不是灭自己威风么。七叔这般疼你，你却不相信他，七叔该难过了。” 乌晶晶想想好像自己是有些过分哈，她低头对着手指，不好意思道：“那我不是觉得表哥不远千里从蒙古而来，这里也没个认识的人，我若是不给他加油，他孤立无援太可怜了么？再说汗玛姆也有交代我好好招待他的。作为主人带头孤立客人不好。” 乌晶晶的声音不算低，她说的话福全听得清清楚楚。他抬头勾着嘴角对着班第笑笑，那意思分明再说：瞧见没，我姐姐只是见你可怜才给你加油的，并不是看重你。你只是我家的客人，姐姐这是待客之道。 班第读懂了他的意思，再看看上场的这位也一副挑衅者的架势，班第怒了。他用力抿了下唇，心说，看不起他、认为他不可能赢是吧。 他还偏就要赢下这一场。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了个足足半个时辰，最终以班第的胜利告终。 班第拿袖子擦了擦脸，对着福全点点下巴，瞧见没，最终不还是他赢了。 “痛快，还有谁想要一试的尽管放马过来。”张狂么，他班第也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敢上场。 他们跟固美相交多年，固美的本事谁不清楚，连他都讨不了好，别人去也没用。 明知打不赢，谁还愿意上去把脸扔在地上给人踩，又不是傻子。 奇克新与旁边的兄弟嚼舌根，“郑亲王府一向自诩厉害，这下踢到铁板了吧。”他跟乌晶晶倒是没有恩怨，只是很看不惯郑亲王府嚣张的样子。 他自以为声音很小，却被旁边的尼思哈听见了，尼思哈当即伸手一指，“他说他想试试。” 奇克新：Σ 尼思哈你个王八蛋害我。 第63章 第 63 章 尼思哈一句话,让奇克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试试就逝世’。 经过两轮的比试，他的实力如何相信大家都清楚，这个时候还有人敢站出来，班第觉得一定是个厉害人物。 他想反正自己已经打赢两场,早就违背了阿爷的叮嘱,如此再多一场也无所谓。 因此,这一场班第根本没有留手。 而奇克新年纪跟固美差不多大,伸手嘛…… 看着躺在地上起不来的奇克新,班第面带委屈,他无助的看向乌晶晶，诺诺道：“我，我没想到他这么弱的。” 乌晶晶呵呵笑了两声，“不关表哥的事,表哥好厉害。” 她能说什么,总不能说班第不应该打这么狠吧？嘲笑奇克新本事不大逞能更不对了。 尼思哈往后缩了缩，他心想幸亏自己没去啊，不然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但就这样看着个蒙古小子出风头他又有些不甘心。 尼思哈道：“那个蒙古小王子，你看着年纪不大,摔跤挺厉害啊，你这么有本事，在蒙古那边应名气应该也不小吧？” 是个蒙古人都能打败他大清这么多好手,大清得弱到什么程度。 班第点点头,实话实说：“嗯，摔跤的话我是挺强的,在蒙古比我大两三岁的人都不是我对手。摔跤不是你们的强项，你们比不过我也很正常。”似乎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他又道,“嗯，比其他人还是很厉害的。” 尼思哈翻着眼睛望天，这话说的好想揍他啊。在自己身上来回比划两下，随后尼思哈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以这个人的耐力和本事，打架的话他好像也打不过。 他眼珠子一转道：“那你有学过射箭吗？酉时是我们学习射箭的时间，长公主来肯定是学射箭的，不如一起？” 这人看着得有十来岁，十来岁还不会射箭的话，应该算是很大的缺点了吧？ 哪知班第却道：“学过的，我三岁就开始学习射箭。”骑射、摔跤他从小就爱这个，学的也比旁人早两年。 尼思哈气急，可恶又被这个蒙古小王子给装到了。 三岁，他三岁的时候还在满院子跑玩泥巴呢。如此算的话，对方学习射箭的时间比他还要长。 耐力，臂力都是射箭的关键，这两样恰好是班第擅长的，尼思哈没把握赢他。 福全微眯着眼睛，“真巧，我也三岁就开始练射箭，那时候还跟姐姐一起射了只野鸡呢。不知姐姐是否还记得。” 乌晶晶怎么会不记得，他们还一起研究怎么射猎呢。 不过，那时候他们不是四岁吗？难道福全瞒着她提前一年学了射箭？ 虽疑惑，乌晶晶并没有当场问出来，弟弟的脸面她还是会注意的。 班第不解，“二阿哥是要跟我比射箭吗？我年长，你比不过我。” 三岁开始练习射箭又如何，他比二阿哥大三岁，也比二阿哥多学了三年射箭。 阿爸说现在皇族的阿哥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那都是真刀真枪打仗的，如今的小阿哥们学习射箭就是玩，没几个能上战场。 他们蒙古不同，蒙古环境恶劣，妇孺皆战士。在蒙古不会点武艺是很危险的事情。 福全没说话，他只略带担忧的看着乌晶晶，“姐姐会觉得福全很笨吗？” 乌晶晶疑惑道：“不会啊，福全很聪明，是姐姐见过唯、为数不多的聪明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想说唯一的聪明人，对上几双亮晶晶的的眼，她发现她说不出口。于是就变成为数不多的聪明人。 福全低头，“可是福全打不过表哥。” 原来是因为这个，乌晶晶松了口气。“你现在打不过他没关系，只要你努力终有一天会打赢他的。” 福全这才收起失落，他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吗？”等乌晶晶点头，又道，“那姐姐会帮我吗？”铺垫了这么多，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他已经知道了，姐姐今天教表哥识字，交了好久。 姐姐是他的，一个玄烨他都不想分，何况是个外八路的表哥。 乌晶晶毫不犹豫，“当然。” 吴良辅陪着顺治远远的看见这一幕，吴良辅笑道：“皇上您看，有二阿哥他们在呢，谁能偷走咱长公主。” 二阿哥给他的印象是好说话、温和，他从不知二阿哥还有这一面。有心计好啊，有心计就能防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觊觎长公主。 顺治转了转手上的扳指，他手上这个扳指是乌晶晶送的，自乌晶晶送给他后就没换过，并且时不时就要把玩转几下。 “你说得对，我看班第跟玄烨相处不错，回头我去跟太后说一声，就让玄烨教导班第汉话吧，正好他也能跟着班第学习蒙语，两个人相互进步。晶晶毕竟是女孩子，咱们满人在不讲究，经常共处一室也不太好。” “四格格跟五格格呢？今儿怎么没见她们俩？”这俩人不是跟晶晶形影不离的么？ “奴才这就让人去瞧瞧。”是他疏忽了，他真没注意四格格跟五格格。 第二天请安的时候顺治才知道，原来是她们的额娘会错了意，以为太后有意撮合乌晶晶跟班第，让他们提前培养感情的，她们怕四格格跟过去扰乱两人相处，便把二人拘在宫里。 四格格好奇的问着顺治：“汗阿玛，您真打算把姐姐许到蒙古去吗？姐姐去了蒙古，我们是不是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了？”她舍不得姐姐。 顺治：“别瞎说，没有的事儿。既然你们这么不想姐姐嫁到蒙古，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盯紧班第，不要让他过分接触晶晶，能不能做到？” 两位格格对视一眼，拍着胸脯道：“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反正她们也不喜欢这个抢她们姐姐的表哥，汗阿玛不说，她们也会这么做的。 事实上不仅仅是四格格与五格格的额娘，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其中就包括承乾宫的小董鄂氏。小董鄂氏跟董宛宛不一样，她本就低调不惹事，自得知董宛宛假死后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团藏起来。 班第入宫的时候，她也告诫两位格格，“这很可能是你们汗阿玛跟太后娘娘给长公主预备的夫婿，你们俩少往那位蒙古小王子身边凑，别惹了你们汗阿玛不高兴。” 大格格乖乖点头表示自己会听，二格格不服气的是就是，你有什么证据？” 小董鄂氏脸上有些不愉，还是耐心的给她解释：“皇家素来有跟蒙古结亲的习俗，太后的三个女人，你们的姑姑就是例子。虽说都是跟蒙古结亲，部落跟部落也是不一样的。众所周知，科尔沁在蒙古地位最特殊，生活环境也最好。皇上那么宠爱长公主，他肯定会把最好的留给长公主。” 班第的爷爷是达尔罕王，他的父亲也已经被封为世子，据说达尔罕王跟世子都十分喜爱班第，他的未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说句不客气的，满珠习礼一死，和塔继位，皇上必定会封班第做世子。 “长公主得宠，科尔沁又是她外家，她比你们任何一个都有优势。” 她这话就差直白的告诉两人，就算都是养女，人家身上有科尔沁的血脉，你们没有，这就是差距。 大格格年纪比班第还大，她马上就要满十三了，班第比她小，她觉得，在有那么多同龄人的前提下，皇上不太可能会选择她。 大格格回了句：“我知道了”。 二格格还想说什么被大格格拉住了，出去后她生气的甩开大格格的手，“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说？” 大格格叹息：“你想要说什么？” 二格格理所当然，“当然是说那不过是她凭空猜测啊？” “然后呢？” 二格格不解，“什么然后？” 大格格耐心的给她解释，“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她猜测的，对那位咱们也只有两种态度。”她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态度不远不近，就当做是个陌生人来做客。第二，去跟他套近乎，争取让他喜欢上你，然后你嫁给他。” “第一种，你看太后这几日对咱俩的态度应该清楚吧。”她们跟太后并不亲近，虽每日也会去慈宁宫请安，却不会久待。 在慈宁宫她们也见过那位表哥，当时太后的态度很冷淡，只简简单单一句，“他是蒙古科尔沁来的，你们唤一声表哥就好。”连名字都没告诉二人。 她们没有刻意去找过那位表哥，太后也不生气。她只听见太后问过晶晶，‘怎么没跟表哥一起玩’之类的。 太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想要的就是她们这份疏离。 见二格格还有些不服气，大格格叹道：“当然，我知道你不服气，你想要争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想过没有，现在的我们拿什么跟晶晶争？” 不是她灭自己威风，汗阿玛对她们本就不如晶晶好。她额娘只知道拖后腿，亲生阿玛也没了。二妹妹呢？二妹妹跟她相反，亲额娘过时了，亲阿玛远在五台山还不知什么情况，有也差不多等同于没有。 大格格承认，她做不到像乌晶晶那样有底气，可以肆意。 二格格咬咬唇，“可是，可是凭什么好处都是她的啊。” 她比乌晶晶还大一岁，早过了不知事儿的年纪。她知道自己等人被抚养入宫就是和亲的，很大程度上还是跟蒙古和亲。 她就是不服气所有人都把最好的捧在乌晶晶的手心。 二格格面带不甘的回了屋，伺候她的宫女见她脸色不好，小声道：“格格可是遇到什么事儿，您若是信得过奴婢，不如说给奴婢听听？” 宫女名叫新竹是董宛宛‘过世’后，内务府重新分配的。因说话很对二格格的胃口，被她提拔成贴身大宫女。 二格格只犹豫了片刻，就把刚才小董鄂氏的话说了出来，“新竹你说同样都是养女，凭什么啊。” 新竹给她倒了杯茶，柔声道：“奴婢到不觉得您跟长公主差什么，格格您若是真的喜欢那个班第，抢过来就是了。” 二格格有些迟疑，“太后本就不喜欢我，如果我抢了她的未来夫婿，太后为难我怎么办？”直到失去所有，二格格才明白在宫里不受宠是什么处境。 后宫是太后与皇后的天下，她们都是乌晶晶的人。 新竹不以为意，“格格您怕什么，人既然能被你抢过来，就说明您跟那位蒙古小王子有缘。格格，奴婢听说那位蒙古小王子本事大着呢。他刚来第一天就把郑亲王府的几个阿哥给揍了。” “有本事，出身又好，您若不下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到时候您就看着长公主夫荣妻贵，步步高升吧。” 二格格诧异的看着她，“班第真揍了郑亲王府的人？” “奴婢怎么会骗您呢，就在上书房，当时还是鳌大人给做的见证，好多人都看见了。” 二格格不管原因，也不管什么见证，她跟郑亲王府的人有仇，对方揍了郑亲王府的人是不是说明他不喜欢晶晶？ 她可是知道，因为晶晶的关系，上书房那些阿哥隐隐以郑亲王府的几个为首。 想到终于有人对晶晶无动于衷，二格格心情好了不少。 “可惜我不喜欢他。”不然倒是真的可以抢过来。 新竹不以为意，“格格，喜欢能当饭吃？奴婢以为还是要点实绩的东西比较好。”她做贼心虚似的左右看看，凑到二格格耳边，“奴婢说句僭越的话，皇上喜欢皇后娘娘吗，您看看皇后娘娘如今的生活。还有董鄂妃娘娘，皇上喜欢董鄂妃娘娘又如何，当初董鄂妃娘娘活着的时候，不还得给皇后娘娘行礼问安？太后罚董鄂娘娘的时候可没见皇上给娘娘出头。” 二格格眼睛来回转动，似乎真的在思考着什么。 新竹知道差不多了，她站直身体，“奴婢说这些都是为了格格着想。不过奴婢到底只是个奴才，最后拿主意的还得是您。您好好想想奴婢的话，别等日后后悔。” 二格格深呼吸，“你说的对，我会好好想想的。” 二格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没注意新竹出门之后对着一个小宫女点点头，两人跟寻常一样凑到一起，她小声说了句：“你告诉吴总管，奴婢已经按照他的吩咐把话说给二格格听了。” 如今的内务府可以说是吴良辅的天下，他想要往二格格身边安插个人手太容易了。除了新竹承乾宫好些奴才都是他的人，不过是新竹运气好被二格格看上做了大宫女，这才显现出来。 放人在二格格身边并不是吴良辅想要对二格格做什么。二格格对长公主有太大的敌意，他只是想要防患未然。 当然，如今新竹等人又多了个用处，那就是全力去撮合二格格跟蒙古来的班第。 吴良辅狡诈，鸡蛋从来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他让人阻止班第跟长公主接触的同时还做了另一手准备，那就是二格格。 最好二格格看上班第，吵着要嫁给他，然后他就会哄着皇上给两人赐婚。 班第的出身在那呢，他一日不订婚，吴良辅就不能放心。 新竹也是个人才，她看出二格格犹豫不决，就提出让二格格出去走走，给太后请安。 她知道皇阿哥与格格们都在慈宁宫，那位蒙古王子也在。 也是赶巧，她们到的时候，四格格与五格格正缠着班第说话，反倒是乌晶晶被他们‘孤立’起来。 新竹向前走了半步，凑在二格格耳边：“格格您瞧，奴婢说什么来着。四格格、五格格平时跟长公主多好啊，一旦涉及自身的利益，不也说背叛就背叛。” 二格格眼睛转了转，深呼吸道：“走，我们过去瞧瞧。” 远远的看到二格格，四格格与五格格都防备起来，四格格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二格格越过她看向班第，笑着说道：“难得表哥来宫里做客，我作为皇家格格当然要尽地主之谊啊。” 说完她用眼睛余光打量乌晶晶，想看看乌晶晶的反应。 乌晶晶也没辜负她的期望。她掐着腰，站在二格格面前，“表哥这里有我们呢，不需要你。” 她不知道二格格打的什么主意，但肯定没安好心就是了。 表哥人还不错，可不能让二格格给害了去。 乌晶晶不知道，她这副模样成功让二格格误会了，二格格误以为乌晶晶是看上了班第。 班第不仅出身好，长相也不俗，至少二格格从未见过比他还英俊的少年。乌晶晶看上他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刚才就发现乌晶晶偷瞄了班第好几次。 二格格不赞同道：“三妹妹怎能如此说？我也是汗阿玛的女儿啊。”说着她还委屈巴巴的看了班第一眼。 这个动作是二格格跟董鄂妃学的，董鄂妃经常这样的看着她汗阿玛，每次汗阿玛都会哄她，许诺给她诸多好处。 二格格也就深深记住了。 第64章 第 64 章 班第挠挠头,道：“二格格是吧，我不是你的长辈,你要真受了什么委屈就去找皇上,看我没用。” 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句话把所有人都说懵了。 班第指着二格格解释，“难道不是吗？在我们蒙古只有受了委屈的姑娘才会用这种眼神看人，她们看的都是家中长辈,我阿妈说这是在告状。” 刚刚二格格那个眼神分明与他阿妈说的一样，他阿妈绝对不会骗他的。 “噗哈哈,”四格格跟五格格全都不客气的笑起来,就连乌晶晶都没控制住笑弯了眉眼。 这下班第更不解了，“我说的不对啊，大清不是这样？”他知道大清有些规矩跟蒙古不一样,莫非这就是其中之一？ 四格格忍着笑看向二格格,她道：“对,噗，表哥说得对，我二姐姐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你是兄长嘛,在这边你最大，她当然会那样看着你。” 不行了，她说不下去了，四格格转过身继续笑起来。 她们的亲额娘跟皇后不一样,她们是妾，最不能的是端庄大度，争宠耍些小女人的心机是常有的事。二格格这样的眼神她们自然见自家亲额娘使用过。 她们额娘不但用过，事后还会跟她们解释这样能带来的好处。 别看她们年纪小，二格格的心思一眼就看透了。 不想让姐姐嫁去蒙古不代表她们愿意看着班第跳进火坑，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们发现这位表哥除了说话直接容易得罪人,没别的毛病。平心而论她们还是很喜欢这位表哥的，兄妹之间的喜欢。 如果二格格人品好，对方有心她们乐见其成。问题就是二格格的人品并不好，她这样的根本配不上班第表哥。 误会就误会，她们可不会帮着二格格解释。 “你，你们。”她冷哼一声别过头，想想又不甘心，她走到乌晶晶身边大声说道，“三妹妹你心思单纯容易被人利用，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提醒你，有些人看似跟你姐妹情深，实际上不过是能在你身上讨到好处而已。别傻乎乎的最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呢。” “啊？”乌晶晶愣愣的看着她，一时间没弄明白她啥意思。 她这个样子更加坐实了二格格说的‘单纯’。 二格格没在说什么，只是看了班第跟四格格两姐妹一眼。 等她走后，乌晶晶疑惑的看着四格格，不确定道：“四妹、五妹，她这是再说你们俩？你们俩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她又不是白痴，哪能这么容易被人糊弄，四妹跟五妹也不是二格格说的那种人。如果她们是，她早就不跟她们玩了。 四格格没好气道：“没，你看咱们这些姐妹平日里谁愿意搭理她，也就大姐姐。” 大姐姐也是倒霉，若不是俩人刚入宫就被记在董鄂妃名下，做了姐妹，她想以大姐姐的性子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的。 班第插嘴，“听你们的意思这位二格格不是个好的。” 乌晶晶没有背后说人的习惯，五格格可不管这些，她道：“表哥你是不知道，她一直跟我们过不去，见姐姐受宠还经常找姐姐麻烦。” 班第脸色变了，“晶晶妹妹，她找你麻烦了？”班第脸色来回变换，他想替妹妹出气，又顾忌对方是女生不好下手。 二格格于他只是个陌生人，为了个不认识的人坏了规矩，不好。 乌晶晶不想提起二格格，太扫兴。 “没事儿，我早报仇了。” 她可不是傻乎乎任人欺负不还手的人，实际上金乌的脾气是相当暴躁的，没人惹的时候还好，若是有人惹了他们，报仇从来不隔夜，且都是三倍四倍的讨回来。 不知不觉班第与乌晶晶越靠越近。 四格格赶紧伸手拉着他往一边走去，班第有些不高兴的盯着她捏着自己的衣袖手。这位四表妹也有意思，明明不喜欢自己偏要装出一副跟自己很亲近的样子来。就说她拉自己这件事，就跟自己是什么脏东西似的，只用了两根手指。若不是她对着他偏偏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班第早就挣脱开了。 他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晶晶表妹并没有生气，只是疑惑的看着他们。 蒙古男子订婚早，班第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他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两步，与四格格拉开距离。“四表妹，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伙的面儿说。” “没，我这不是看表哥想给姐姐出气嘛。你也知道，姐姐她多善良，若是让姐姐知道，我怕姐姐不喜欢我。” 四格格眼前一亮，她本想让班第给二格格找点事儿的，谁让二格格过来恶心她们呢。现在她忽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给班第表哥找几个假想敌啊，让表哥忙起来不就没时间找姐姐了吗？ 班第双手环胸，杨扬头，“说吧，你有什么鬼主意？先说好，我不打女人的。”阿云说过，打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别人家他管不着，达尔罕王府绝对不可以如此。 四格格嘿嘿笑了两声，“放心，不会让表哥破戒的。表哥可知道二格格跟姐姐一样都是汗阿玛的养女，”见班第点头，她又道，“那你知道她阿玛是谁吗？表哥不打女人，完全可以去找他们的麻烦啊。” “很快表哥就要去上书房读书了，他们就在上书房上课。表哥也不用跟他们打架，那会显得表哥是个不讲理的莽夫。表哥只要在骑射上把他们死死的压制住，满蒙汉学问上也别让他们出头就行了。表哥以为呢？” 班第仔细想了想，疑惑道：“就这？骑射上他有信心，这些大清的阿哥都不是他的对手。蒙文跟满文他也不怕，汉文化就……” 四格格眼珠子咕噜噜转，“表哥可是怕到时候比不过他们，反而被他们压制住？表哥虽然才学习汉文化没几人，但姐姐说了，表哥是个聪明人，一学就会。我相信表哥可以的。” 班第眼睛亮了，他屏住呼吸小声问道：“晶晶真的说过我聪明？”四表妹该不会是骗他的吧？ 四格格用力点头，“这还有假，姐姐说了，表哥也就是起步晚，不然你的汉文化肯定跟骑射一样厉害。” 她姐姐当然没说过这话，但为了能让班第转移视线，她不介意撒点小慌。 她这是‘善意的谎言’，就算班第去找姐姐对峙她也不怕，因为她知道姐姐肯定不会拆穿她的。 班第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四格格的建议。 二格格的亲人是吧，他记住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来，四格格明显很高兴的样子，乌晶晶故意哼了哼，“四妹妹，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了，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她竟不知这三人什么时候在她眼皮子底下达成的共识。四妹妹拉着班第说悄悄话，五妹妹跟玄烨居然缠着她给四妹妹打掩护。 哼，弟弟妹妹们都有小秘密了，还是福全好，什么事都不瞒着她。 四格格吐吐舌头，她还不是怕姐姐觉得她背地里算计人，坏。她怕姐姐不喜欢她。 乌晶晶也不是真的想要刨根问底，人谁还没点小秘密。 “行了，咱们出来时间不短，回去吧，我都感到冷了。” 金乌最喜欢炎热的气候，不喜凉飕飕、冷冰冰的天气。她现在虽然是人了，最讨厌的季节还是冬日。 冷的人发抖，若不是班第说想要折一支红梅让人带回蒙古送给他娘，她也不会出来。 乌晶晶说冷，其他人哪里还会在外面待着，一个个都说自己也冷，要回慈宁宫。 回到慈宁宫乌晶晶恨不得整个人塞在火盆里，若不是有人拦着，她一定抱着火盆不松手。 班第若有所思，“表妹怕冷？” 乌晶晶仔细想了想道：“也不能说怕，就是不喜欢。我喜欢炎热的地方和季节。” 班第道：“那真是太巧了，今年科尔沁的族人发现了一处煤矿，里面煤炭的质量很高。我们这次来京城拉了十车。”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懊恼，“早知道表妹怕冷我就多拉几车来了。” 现在从京城到吗，蒙古的路都冻住了，根本没法回去，要不然他一定给妹妹弄几车煤烧一烧。 蒙古的规矩并不苛刻，谁发现了煤炭、在谁的地界发现的，两边对半分。 也真是巧，发现煤炭的族人正好是乌晶晶亲外祖家的舅舅。也是他的堂哥。 堂哥跟他是一家人，堂哥发现的煤炭他说给晶晶弄几车还是能做主的。 十车煤炭里面当然有乌晶晶的，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今年煤炭够烧了，够烧了。” 科尔沁在京城的族人不少，满珠习礼这次入京带的东西也有她们的份，其中就包括煤炭，除了太后、她、汗额娘、额娘、淑额娘以及静额娘每人一大车煤炭外，其他的族人按照远近亲疏把剩下的分了。 之后，皇后、静妃、淑慧妃以及简亲王福晋都以自己用不完这么多为由分了乌晶晶一半，乌晶晶说不要都不行。这就导致今年乌晶晶手里的煤炭特别多，可着劲儿的烧一个冬天都烧不完。 乌晶晶不是吃独食的，她想把煤炭分一分，结果谁都不要。现在听见班第还要给她煤炭，她哪里敢开口要。 在要下去，明年都烧不完了。 太后笑道：“她啊，就跟那冬眠的蛇一样，冬日里轻易不带动弹的，也就班第来了，今年冬天才活泼些。” 乌晶晶不依，“汗玛姆。”哪有当面揭短的。 太后说的是实话，今天要不是班第拉着，她未必会出门，原以为今冬清闲不得，晚上就被告知不用她每日早起教班第学习汉文化了。 乌晶晶不解，“表哥这就放弃了？”才几日而已，表哥又不是学不会，说不通啊。 班第摇头，“不是，是三阿哥，他打算教我汉文化。”三阿哥说表妹这样每天来回跑太辛苦，正好他的强项是汉文，对蒙语很多不通之处，而班第与他恰恰相反。他们完全可以相互成就，没必要劳累姐姐。 班第想了想就同意了。来年他就要去上书房读书，他是第一个在大清上书房读书的蒙古人，可不能给蒙古人丢脸。这个汉文他必须用心学才行。 再一个，四表妹说的二格格家人的事儿他还没忘记呢，跟着三阿哥也能提前了解一下上书房的情况。 知道他不是放弃，乌晶晶松了口气，“玄烨的汉文化确实很好，他愿意教导表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表哥加油，我看好你。”说完她还举起胳膊比划了一下。 有了玄烨帮忙，乌晶晶就彻底不管了，一直到过年她才又跟班第见了面。 年后乌晶晶仍然缩在坤宁宫猫冬，班第继续跟玄烨学习。 这日，顺治把乌晶晶叫到乾清宫，他问道：“晶晶啊，你每天跟妹妹们在坤宁宫、慈宁宫玩，有没有觉得很无聊？” 乌晶晶老老实话回答：“是有点，可是汗阿玛，我不跟她们在汗玛姆、汗额娘那玩，还能去哪儿啊。” 今年比往年要冷一些，马上一月末了，乌晶晶还点着火盆，不想出门。就算必须出门她也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顺治小声问道：“晶晶有没有想过要去读书？” 读书？“是去上书房吗？可晶晶是女孩子，将来也要跟弟弟们一样治理国家？” 不是说女子不得干政，她这样不算干政吗？ 乌晶晶表示自己不懂。 顺治叹气，“是这样的，最近老师反映玄烨这孩子不好好上课，总想偷溜。我今天逮着他问了问情况，这小子说他想找姐姐。” 他每天都会去检查阿哥们的功课，玄烨每次都回答的很好。若不是老师反映，他都不知道这孩子居然学会了逃课。 老师也说小家伙脑袋瓜聪明，若是荒废了实在可惜。 他本不知道该怎么教导玄烨，吴良辅进言说不如就让长公主跟着一起读书。 长公主是天降神女，既然是神女自然不能跟寻常的公主、格格一样。如此为什么不能让长公主跟皇阿哥们一起读书，只是读书而已又不是让长公主做太子。 就算是，吴良辅也肯定第一个举手赞成。 当然，这话他没敢说出来。他看得出来长公主玩心比较重，跟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公主不喜欢的事，吴良辅是绝对不会做的。 于是，就有了顺治让人把乌晶晶叫来，询问她这一幕。 搞明白事情的原委，乌晶晶犹豫了。 读书吗？她见过福全读书，很辛苦的，她怕辛苦。 玄烨是个死脑筋，若她不去，乌晶晶也怕玄烨日后不用心读书，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怎么找姐姐玩上。 看出她的犹豫，顺治道：“当然，晶晶跟福全他们不一样，早上你可以不用起那么早，我也会跟那些老师说，让他们对你不要太苛刻。” 到底是女娃，顺治的培养方向跟福全他们是不同的，如此当然不能按照阿哥的方式教导。 乌晶晶想了想问道：“汗阿玛，是我自己吗？还是四妹妹、五妹妹她们都要去学习？” 顺治没有着急回答，反问道：“晶晶觉得呢。” “我想跟妹妹们一起。我知道咱们大清的公主都是要抚蒙的，这个有很重要的政治意义。我想，假如妹妹们也都懂一定的政治道理，对大清百利无一害。” 说句大话，到时候让她们直接统一蒙古部落便是。整个蒙古都是她们大清公主的，害怕蒙古人反？ 乌晶晶已经跟班第打听过了，蒙古可没有女子不得干政的说法，他们那都是谁厉害听谁的。远嫁的公主想要不做睁眼瞎，想要拥有话语权，她觉得就应该学习政治。 顺治从未想过这一点，因为不管在他们满族还是汉人讲究的都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满族生活困难，男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说教养女子了，汉人那边是因为什么，顺治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这是千百年来留下的传统。 让抚蒙的公主参与蒙古的政事之中，这确实是个方法。 想明白的顺治大手一挥，“行，就听晶晶的，明天你跟小四、小五一起来上书房。” 乌晶晶又问：“那我跟福全他们一样也要伴读跟哈哈珠子吗？” 额，这个问题顺治还真没想过。 都让公主学习政治读书了，也不差一个伴读。顺治大了，去上书房的事儿就得缓两日。 晶晶对此没有意见，读书啊，她还是很好奇的。 长公主跟四格格、五格格要去上书房读书的事儿很快就传开了。二格格听到这件事拉着大格格就去了乾清宫，她道：“汗阿玛，听说您让三妹妹她们去上书房读书了，那我们俩呢？” 现在她比以前聪明些了，没有大吵大叫只是平静的问出自己的疑惑。 她清楚，没有了额娘的保护，若是再让汗阿玛厌恶，她们在宫里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第65章 第 65 章 二格格红着眼眶,“您忘了我们俩吗？”二格格说这话不是因为她想读书。宫里年满六岁的格格就她们五个，其他三个都去了上书房读书，独独她们俩不去,传出去旁人怎么想。 说白了她就是见不得旁人有的东西她没有,她嫉妒。 顺治：“你们也想去上书房？” 二格格点头如捣蒜,大格格迟疑片刻也跟着点了头。 顺治看着她俩，“也罢,我见你们这几年没有积极的学习，还以为你们不喜欢读书呢,如此那就都去吧。” 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都是女儿，偏心太明显也不好。 “只一样,你们俩一点基础都没有，去了上书房可不能喊苦喊累，一定要加倍努力的去学习,别给皇家拖后腿。明白吗？” 晶晶她们三个从小就开始满蒙汉教育，学习上不用担心,大格格跟二格格除了满语,其他两样都没接触过,学习起来肯定吃力。 想到这他就有些头疼,谁家孩子去上书房之前不早早准备好。遏必隆那么不喜汉文化的人，他儿子法喀还提前请了夫子呢。 没有一点基础,让老师们怎么教？ 顺治摆摆。” 既然让两人去了上书房，该配齐的他也会给两人配齐。 昨日他答应让晶晶去上书房读书，之后就让吴良辅去传旨,让那些家中有适龄嫡女的一品大员午后把自家女儿带来，让公主挑选伴读。 晶晶是他最在意的女儿，她的伴读不是指定，而是由她自己选择。选谁不选谁，就看对方能不能入了晶晶的眼。 朝中一品大员嫡女不少，就算多了大格格跟二格格也够了。 门外，二格格得意的拉着大格格的手，“怎么样，我就说汗阿玛一定会同意的。” 大格格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高兴，她道：“二妹，争这个有意思吗？你难道不知上书房寅时就要起来读书，汗阿玛每天都会检查功课的吗？” 虽然羡慕乌晶晶能跟着阿哥一起读书，大格格自己从未想过去跟她争这个。就像她汗阿玛说的，乌晶晶三岁起，汗阿玛、汗额娘就亲自教导她了。她们呢？ 董鄂妃在的时候只想着争宠，除了在汗阿玛面前做样子其他时候根本不管她们，她亲额娘厌恶蒙古瞧不上汉人，更不会教导她汉文以及蒙文。 那些师父最主要的还是教导皇阿哥，像她们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去了注定要丢人拖后腿的。 这也是为何大格格羡慕却不想去的原因。 她哪里知道，她不想，她这个二妹妹想。对方不但自己想，偏偏还要拉自己一起。 二格格满不在乎，“咱们是格格，跟阿哥又不一样，老师们肯定也知道这些，不会为难我们的。我们就去做做样子就好啦。大姐，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争？宫里的传言我不相信大姐没听见过，如果我不争，等她们去了上书房，你信不信又有新的流言传出来了。” 二格格郑重的看着大格格，“大姐，这宫里咱们才是一体的，咱们跟她们不一样，如果不争，就真的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了。” 大格格沉默，良久她吁着气：“好吧。”她警告道，“这件事是你争取来的，你这回可不能在整出什么幺蛾子了。不然汗阿玛绝对会生气的，相信我。” 她看着二格格的眼神很复杂，这丫头虽然经常闯祸，但却是她在这座皇宫最亲近的人了。过不几年她肯定会被指婚，到时候剩下对方自己可怎么办？ 二格格满不在乎的敷衍：“知道了，知道了。我会的。” 她这次除了不想被落下争取自己的利益之外，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班第。就算为了给班第留下好印象，她也会好好读书的。 午时很快就过了，乌晶晶三姐妹说说笑笑的来到乾清宫，看到已经等在这的大格格跟二格格，四格格脸上的笑容当即就落下来。平静的给大格格二格格请过安，四格格看着二格格开口：“你怎么在这？” 二格格得意道：“当然是汗阿玛让我们来选伴读啊，哦，忘了告诉你们，从明天开始我们也要去上书房读书了。” 她以为说出这话会让乌晶晶变脸，却收到乌晶晶同情的神色。 二格格怕是不知道上书房的老师有多严格，他们每天要讲的东西都不一样，不管你学不学的会，他们都不会停下来等你的，给你特殊照顾的。 此外，学不会还会被打手心，当然她们是主子，老师肯定不敢打她们，挨打的都是伺候她们的奴才。 奴才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情绪，每日都因为主子不努力挨打，她们心里能不怨？ 读书不是过家家，贴身伺候的奴才心中有了怨恨，谁知她们会不会做出对主子不利的事情来。 就为了跟自己争口气，二格格把自己弄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乌晶晶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傻？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她跟二格格的交情还没好到那份上。 她更不会去劝说大格格，大格格年纪比她大很多，马上就要到及笄之年，对方心中应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乌晶晶几人刚刚踏入乾清宫的范围，吴良辅就颠颠的跑过来迎接，“哎呦，公主殿下，两位格格，您来了，快进屋，外面冷。” 二格格气得跺脚，“吴良辅你个狗奴才眼瞎啊，没看见我跟大格格吗？”她俩来了有一炷香时间，吴良辅这狗奴才都不知道喊她们进屋，问她们冷不冷，乌晶晶刚冒出来就冲上去，瞧瞧这谄媚劲儿。 二格格气得胸膛起伏，吴良辅不紧不慢道：“哦，原来二格格跟大格格也到了，那就一块进去吧。” 他对大格格没什么坏的印象，对二格格相当不喜。他承认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晾着对方。 “你？”二格格还想说什么，大格格扯了扯她的袖子冲着她摇摇头。 吴良辅是汗阿玛身边得宠的大太监，汗阿玛很多事情都会问吴良辅的意见，她们是格格不假，得罪了吴良辅并不是明智之举。 因为得罪吴良辅，她们吃了多少暗亏，佳佳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二格格冷哼一声，她迈着重重的步子挤过乌晶晶，想着乾清宫内殿走去。 吴良辅鼻子都气歪了，当着他的面就敢欺负长公主，反了她。 乌晶晶倒是无所谓谁打头，二格格愿意去就去呗。 “汗阿玛，我们来了。” 顺治冲着乌晶晶招手，“晶晶来了，快坐下休息一会儿，她们马上就倒。吴良辅，把朕整理出来的名册拿出来先让长公主瞧瞧。” 这个名册是他跟吴良辅花了一夜时间整理出来的，主要是记录各位贵女的年纪、家世出身，让乌晶晶见到人之前做到心中有个数。 “我打算给你选两个伴读，你先按照这个册子选几个出来，等会儿见到真人在对比对比或者考教一下她们，从中选出最出色的那个来。” 四格格探头看了眼纸张上的名字，不解的问：“汗阿玛，我们都要选两个吗？” 这些大臣之女她就认识几个还不是很熟，好难选。 “那倒不是，除了晶晶是两个，你们都是一个。” 长公主是与众不同的，她的一切待遇比还未册封的皇阿哥们都高，伴读上也是跟皇阿哥一样。其他格格，他只准备每人配一个。 四格格跟五格格对这个偏差无所谓，甚至在她们心里这样才是对的 二格格就不一样了，她不高兴道：“汗阿玛，凭什么她能选两个，我们只有一个？” 顺治蹙眉，佳佳的事儿怎么那么多，他是皇帝，他想对晶晶多疼一些不行吗？再说他也没亏待她啊，一个伴读也要争。 吴良辅正在小声的给乌晶晶介绍这些贵女，闻此站直身体，“二格格想知道为什么，奴才可以告诉您。因为长公主是长公主啊，您只是个还未被册封的格格，您二位地位不同，这待遇自然也就不一样。” 这个二格格什么都想要跟长公主比较，人家四格格跟五格格说什么了，真要论人家此时正儿八经的皇家格格。 “你，”二格格扭扭身体跺跺脚，“汗阿玛你看他。” 她想指望顺治给她撑腰，顺治却道：“朕看吴良辅说的没错。佳佳你是连一点尊卑都没有了。” 张口就是她她她，她是谁，那是他正经册封的长公主，有金印的。长公主位同亲王，这待遇自然比没册封的高得多。 大格格很无奈，她死死拉着二格格，“你就少说两句吧。汗阿玛说的也没错，长公主确实跟我们不一样，一个伴读而已，你争这个有什么意义？” 她就不应该相信二格格的话，来之前答应好好的，说会控制自己的脾气，这就是对方的控制？ 二格格张张嘴又闭上了。若非吴良辅挑明，她怕是忘了对方是被册封过的长公主，跟她们不一样。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年长，从未把乌晶晶放在眼里，她忘了，人家是长公主，真要按照大清律来算，人家跟她不是一个档次的，人家比她尊贵。 二格格消停了，吴良辅继续给乌晶晶介绍。把所有人介绍一遍乌晶晶心里也有数了。 此时她心中已经挑选出好几个人来。 顺治好奇的问道：“晶晶这是选好了，来给汗阿玛说说你都看中了谁，看看咱俩选的是不是一样。”他心中也有好几个人选，都是朝廷重臣之女。 乌晶晶也不隐瞒，她道：“汗阿玛，儿臣觉得遏必隆家的二格格、鳌拜的女儿、董鄂家的姑娘、阿尔岱的女儿觉尔察氏、还有阿拉密家的格格、佟庶妃的侄女佟氏都挺好的。” 这几个人名可不是她随便点的，除了佟庶妃的侄女佟氏，其他都是开过五大功臣之后。遏必隆是开国功臣额亦都之子，鳌拜是费英东的亲侄子，董鄂家不必说和合理的后人、也是董鄂庶妃的娘家人，阿拉密是佟佳扈尔汉的后代、他家跟佟庶妃家好像还有些渊源，阿尔岱则是安费扬古的后人。 “晶晶你”脑子里回忆这些人的家室，顺治转瞬就明白了乌晶晶的意思。他有些感动。“晶晶你不必如此，你只管选你喜欢的人就好。”政治家国那是他应该操心的事情。 乌晶晶甜甜一笑，“我就是选的自己喜欢的啊。”她挑了六位格格出来，就算加上两个妹妹一起，最终所选也不过是四个人，怎么可能选不出自己的喜欢的来。 顺治沉默，他又好奇问道：“那你怎么没选索尼家的，还有苏克萨哈家的？”乌晶晶选的几个都在他的候选名单上，其中也包括索尼的孙女以及苏克萨哈的女儿。 乌晶晶道：“我不喜欢苏克萨哈，至于索尼家，汗阿玛我跟他不熟。”她说的是实话，她是真的跟索尼家的人不熟。 其他几家的格格她有的见过，有的听说过，单单这位赫舍里氏她一无所知。 如果人数不够，她或许会加上赫舍里氏凑数，问题是人数已经超了，她觉得没有必要在加上对方。 不过，“汗阿玛觉得好，女儿等会儿也会好好观察观察她的。” 顺治摆手，“无碍，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现在想想赫舍里氏的玛法不错，她阿玛的官职太低了，也确实配不上我女儿。” 索尼是议政大臣，他儿子可不是，这样看的话赫舍里氏确实低了一等。 她们这边刚刚选完，就有小太监传话，那些大臣带着自家的女儿来了。 圣旨传下去后，附和条件的家族都很激动，那可是长公主，若是能攀上长公主能给家族带来的利益多不胜数。哪怕最后没被长公主选中，不还有四格格跟五格格，跟着她俩也是好的。 每一位符合条件的贵女都被耳提面命，让她们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留在宫里。伴读也好、玩伴也罢，在他们看来只要能留在宫里，对自家而言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第66章 第 66 章 一群九到六岁的小姑娘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走入乾清宫内殿,在外面她们就按照各自所在的旗籍、家世出身等从高到底排列好。 进入内殿所有人蹲身行礼，因事情匆忙，家族来不及给她们做过多的培养,动作并不整齐显得有些杂乱。 “奴婢请皇上安,长公主安，大格格、二格格、四格格、五格格安。” “起吧。”把人叫起,顺治对着乌晶晶使了个眼色。 乌晶晶开始仔细打量这些贵女。 她之前看的纸张上并没有这些人的画像,除了她在慈宁宫见过的几位，还有几个是没见过的。 乌晶晶想了想，伸手一指,“从你开始昨个介绍吧。嗯,谁家的,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有什么想法都说一说。” 她指的不是别人,正是钮祜禄氏，遏必隆的女儿。 遏必隆额娘为皇太极女和硕格格,阿玛是开国五大臣之一,他福晋、继福晋都是宗室格格。这些人里面他出身最显赫，他的女儿自然排在最前面。 钮祜禄氏并非嫡福晋所出,她的生母为侧福晋舒舒觉罗氏。钮祜禄氏行二,在她前面还有个侍妾生的大格格。 这些是乌晶晶以前就了解的信息。 钮祜禄氏上前一步，再次给乌晶晶行礼，“奴婢钮祜禄氏，名东珠,年七岁，阿玛乃公内大臣遏必隆。奴婢满语说的最好，会一点蒙语，于汉话上一窍不通，射箭、骑马略通。” 三两句话把自己的情况介绍个遍。 遏必隆厌恶汉人，家里也就儿子因在上书房读书学了汉话，其他人是不准沾一点汉人东西的。这是她的短处，长处就是她懂蒙语，并不是嘴上说的会一点。 钮祜禄氏的郭罗玛姆1是蒙古人，她额娘自幼满蒙皆通，钮祜禄氏亦是如此。她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她额娘学习蒙语，一口蒙语说的很是流利。 钮祜禄东珠说完就退后一步，她旁边的姑娘顺势往前，“奴婢董鄂云英，今年九岁，阿玛已故一等公哲尔本，长兄一等公彭春。奴婢不会蒙语也不会汉语，只会舞刀弄枪。” 董鄂家是武将世家，她年幼的时候阿玛就过世了，一直跟着长兄彭春过日子，说是兄长，彭春对她来说更像是父亲。 云英很喜欢彭春，最大的梦想就是跟彭春一样做个大将军，所以，她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兄长习武。长相是个漂亮小姑娘，行事风格更像个假小子。 这样的性格，云英不觉得皇家公主会喜欢。 来之前她哥也说了，选上就好好保护公主的安全，选不上也没什么，董鄂家不靠她撑门面。 董鄂云英之后就是鳌拜的女儿瓜尔佳韵宁。 怎么说呢，没见到人之前有多期待，如今她就有多失望。 也不是说这位韵宁格格不好，骑马射箭她也会，就是看着胆子有些小，说话小心翼翼怕得罪人似的。 都是武将家的格格，看了前两位再看她，总觉得难以相信。 乌晶晶选她更多的是因为鳌拜，鳌拜是大清第一巴图鲁，乌晶晶以为他的女儿应该跟钮祜禄、董鄂家一样，英姿飒爽，她从未想过瓜尔佳氏、鳌拜的女儿畏畏缩缩。 乌晶晶有些失望，她转头去看下一位，站在瓜尔佳氏旁边的是扈尔汉的后人佟佳氏。 同样是开国功臣之后，这位比瓜尔佳韵宁要好很多。但比起前两位来还是不够，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才艺让乌晶晶记住她。 佟佳氏以后是佟氏，佟庶妃的亲侄女，玄烨的表姐，她跟钮祜禄氏同年，都是七岁。这位是汉军旗，她能站在前面是因为她有个好姑姑在宫里做后妃。她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她大概是在场唯一不精通骑射的姑娘，也是唯一精通汉文的姑娘。 佟氏才七岁不但会吟诗作对，还会打络子、绣花。 因为玄烨和这份与众不同，她也成功让乌晶晶记住了。 之后这位比较有意思了，她来自镶蓝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乌晶晶他们家的奴才。没错就是郑亲王管辖的那个镶蓝旗——阿尔岱之女，安费扬古的孙女。 除了上面这几位，乌晶晶还重点观察了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和苏克萨哈的女儿。 赫舍里氏同样生于顺治十年，不过她是正月出生，比乌晶晶还大半岁。乌晶晶早就注意到了，之前别人介绍的时候赫舍里氏就面带微笑的站在那里看着，直至轮到她那一刻微笑的弧度都没变过。 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这位姐姐一定很会照顾人，乌晶晶如是想。 另外她也是才知道，赫舍里氏满蒙汉皆通，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 如果说赫舍里氏给人的感觉是沉稳可靠，苏克萨哈的女儿纳喇氏就略微高傲了。 小姑娘还不是很会掩盖自己的情绪，在董鄂云英说自己只会舞刀弄枪的时候，她眼中明显表现出了看不起。 不只是对董鄂云英，对赫舍里氏也是如此。 得知赫舍里家管过内务府，她眼中的嫌弃都快要溢出来了。 这看碟下菜让乌晶晶很不高兴。 而她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居然说自己擅长养鹦鹉，最大的梦想是能像乌晶晶一样养一只海东青。 她说这番话的本意是想要获取乌晶晶的好感留在乌晶晶身边，却不知马屁拍在马腿上，乌晶晶不但没有对她有任何的好感，反而还厌恶不已。 养鹦鹉？ 自她身边有了阿彩，京中不少贵女都开始养鹦鹉，纳喇氏说自己会养鹦鹉，乌晶晶并不觉得有什么。她也确实因为纳喇氏这话好奇的问了几句。 她说：“你擅长养什么鹦鹉？” 鹦鹉的品种有很多，每一种需求不同，乌晶晶的意思是她养的鹦鹉属于哪一种。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却把纳喇氏给问懵了。 “什、什么什么鹦鹉，就是、就是金刚鹦鹉啊。” 金刚鹦鹉？ 满大清都知道她的阿彩是金刚鹦鹉。 乌晶晶又问：“那你说说金刚鹦鹉的种类有哪些？” 这回纳喇氏答不上来了，她哪里会什么养鹦鹉，她不过是想要讨好长公主而已。 就因为她阿玛之前跟过多尔衮，鳌拜等人就看不上她阿玛并且处处排挤纳喇家。如今纳喇家的处境也就是外表光鲜，真正的苦楚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得知长公主要选伴读，苏克萨哈高兴的一晚上没睡，他知道自家转运的机会来了。 他一遍遍叮嘱女儿必须要想法子讨好长公主，赢得长公主的喜好留在长公主身边，也只有讨好了长公主，府上的困难才会迎刃而解。 京城没人不知长公主擅长养海东青跟鹦鹉，到时候朝着这方面说肯定不会错。 只可惜皇上的命令太突然，苏克萨哈根本来不及替女儿准备。也正是因为他们准备不充分回答不上来乌晶晶的问题，才会被当场拆穿。 她只是问了金刚鹦鹉的品种，金刚鹦鹉在鹦鹉中是体型最大的，它就跟海东青一样，是每个喜欢鹦鹉的人都渴望的品种。一个擅长养鹦鹉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乌晶晶脸上的笑容收拢，别说她，就连一直挂着微笑的赫舍里氏都错愕了。 她们都明白纳喇氏这是说谎话翻车了。 纳喇氏面红耳赤的站在那里，没人帮她解围。 二格格看不下去了，她站出来，“你够了，人家是勋臣之后，又不是给你养鹦鹉的宫女，不知道鹦鹉种类怎么啦？说养鹦鹉不过是场面话而已，就跟我亲手做了汤是一个道理，不过是自己随口指点几句，你真指望她们下厨？” 二格格说着话可不是帮纳喇氏解围。纳喇氏居然为了巴结长公主撒谎，落到什么下场都是活该。她真正在意的是汗阿玛的态度。 乌晶晶咄咄逼人，她‘善解人意’帮纳喇氏解围，高下立见。 二格格自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肯定会赢得汗阿玛的赞赏，她侧着身没看见顺治难看的脸色。 二丫头怎么回事，不帮着妹妹，居然帮一个撒谎精。 二格格冲出去大格格就知道要糟糕，可惜她动作太慢没有把人拉住。听着她那番言论，大格格只觉得心惊肉跳。 这可是撒谎，当着皇上的面撒谎往大了说就是罪过。三妹妹不过是拆穿她的谎言，又没做什么，二妹妹的反应委实过了。 她们这一次是选伴读，伴读在外面代表的就是她们的脸面，假如她们不知道纳喇氏的脾气，选了她，她说错话、做错事岂不是会连累她们？ 头一回，大格格站在乌晶晶这一边，她把二格格拉回来，恨铁不成钢，“你少说两句。撒谎本就不对，还是说你想要个撒谎的人做你的伴读？”如果二格格敢说是，她绝对放开对方的手，她说到做到。 汗阿玛多疼长公主，大格格是知道的，她怕啊，她真怕汗阿玛会把这个纳喇氏只给二格格，因此劝慰的时候她声音很小。 但这架不住乌晶晶身边人多。 五格格凑到两人身后，听明白两人嘀咕的话，她指着二格格道：“汗阿玛，二姐姐说她想让这个人做伴读。” 一句话说懵了众人。 二格格气急，她恨不得上前撕烂五格格的嘴巴，“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她做伴读啊。” 她又不是真的傻，当着汗阿玛的面都敢撒谎这样的人能要？指不定什么时候被她给卖了呢。 四格格站在五格格旁边睁眼说瞎话，“汗阿玛，我也听见了，二姐姐就是说了。” 二格格气得晕了头，她使劲儿掰大格格的手，“你放开我，你在拉着我，我跟你翻脸了。” 大格格并不应，她对着两位格格祈求道：“四妹，五妹别闹了。” 五格格故作不解，“大姐姐的意思是我们在说谎吗？”她转头去看顺治，“汗阿玛您忘了吗，安贝子的继福晋就姓纳喇，安贝子继福晋跟这个格格家好像还有些关系。” 如此就说得通了，二格格为什么要帮着纳喇氏。 二格格道：“你要这么说，她还是大姐的亲姨母呢。” 很不巧，已故承泽亲王硕塞的福晋纳喇氏就是苏克萨哈的长女。从承泽亲王府算的话，这位确实是大格格嫡亲的姨母。 大格格震惊的松开手，她没想到二格格会因为这句话把她拉下水， 顺治沉着脸，“够了，佳佳你越来越不像话。”这个女儿还真是让人失望透话，她倒好，说出的话也不怕大丫头伤心难过。 “汉家有句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个姨母。大格格可不像你不分是非曲直，只知道找别人的不痛快。” 训斥完二格格，他又笑着问乌晶晶，“晶晶啊，你别理她，莫让她扫了你的兴致。如今都介绍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想看的都说出来。” 乌晶晶点头，“汗阿玛，我可以让她们表演一下自己的才艺吗？就是自己擅长的东西。” 顺治帝应允，考虑到有人擅长文有人擅长武，他当即起身带着众人来到殿门前，让人在殿门前的空地上表演。 这其中表现最亮眼的有三个人，分别是董鄂云英，一杆缨枪耍的虎虎生风；佟芳懿，一张梅花图上提着一首七言诗，诗句用梅花小楷写的，就像从树上掉落下来的花瓣变成诗，特别漂亮。最后一个就是赫舍里氏了。 所有人里唯一满汉蒙全通的她用三种文字现场作了一首诗。 所有人都走后，顺治问乌晶晶，“晶晶看上哪一位了？” 乌晶晶对着手指，满脸纠结，“汗阿玛这些姐姐妹妹都各有特色，好难选啊。”她精简再精简到最后还是剩下五六个候选人。 四格格跟五格格同声道：“姐姐若是拿不定主意，我那个名额让姐姐选。” 她们从小跟姐姐一起长大，相信姐姐不会害她们的。 顺治来了兴致，“那你说说你都看上谁了？” 之前是没见到人，如今见到真人，他很好奇女儿的答案有没有变化。 乌晶晶歪头想了想，“首先是董鄂家的那个，耍枪的那位格格。”说起董鄂云英，到现在她眼睛还亮晶晶的。 实在是那位格格耍起枪来太震撼了，那扑面而来的杀气，仿佛就是个战场女将。 “钮祜禄家的姐姐、佟庶妃娘家那个、索尼大人的孙女、还有镶蓝旗那个觉尔察氏都挺好。” 顺治在脑中仔细跟乌晶晶先前选的名单作对比，发现少了扈尔汉家跟鳌拜家的，多了赫舍里家格格。 “鳌拜家的那个哪里不好了？”扈尔汉家的格格跟这几个比较确实不够出色，他好奇的是鳌拜的女儿。 乌晶晶叹息，“她没有不好，就是，就是我总觉得她在面对我的时候太过小心翼翼了。我想要的是可以跟我平等交往的玩伴，不是奉承、捧着我的人。” 这样的人宫里一大堆，她想要几个有几个，哪里用得着瓜尔佳氏出头。 说完她跑到顺治旁边往龙案上一趴，“汗阿玛，好难选啊，您帮我选吧。” 吴良辅小声说道：“格格，奴才觉得那位觉尔察氏可以先放一放。” 乌晶晶转过头，不解：“为什么？” 吴良辅笑了一下，“格格，您看其他几位都是上三旗，归属皇上管理的，都是自己人。只她是下五旗。” “吴总管你是不是忘了，我家就是你口中的下五旗镶蓝旗，我玛法还是她家的旗主呢。” 郑亲王是镶蓝旗旗主，只要在这个旗的人，不管什么身份都归他管。 在乌晶晶看来这个就是自己人，对方的表现又不是很差劲，她得给玛法面子把人留下。 吴良辅愣了一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奴才该死，是奴才不会说话。”他怎么就忘了郑亲王呢。 四格格忽然道：“要不然这样，这五个人姐姐你要仨，剩下的给我们俩，我们相信姐姐的眼光。” 二格格心有愤愤，她又想说凭什么，考虑到刚刚惹了汗阿玛生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拿眼睛去看大格格。 大格格正为她刚才的话伤心呢，假装没看见。 人都是自私的，大格格看出来了，汗阿玛对二格格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她若不及时止损，等汗阿玛耗尽最后一丝情分，她绝对会被连累的。 至于伴读。她本就对读书不感兴趣，只要不是人品低劣选谁都无所谓。她自认自己跟长公主之间的矛盾并不大，汗阿玛应该不会太坑她才对。 在这件事上顺治确实没有坑女儿的念头。 他思考良久终于做出决定：把遏必隆之女、哲尔本之女和镶蓝旗觉尔察氏的格格给了乌晶晶做伴读。 大格格性子敏感、沉闷多思，把可靠沉稳的赫舍里氏给她，希望能给她带来一丝勇气，让她不再那么忧虑。 苏克萨哈的女儿虽然撒了谎，但苏克萨哈是他看重的臣子又是他五哥的岳父。他可以不给苏克萨哈面子，过世的五哥呢？于是这位纳喇氏也被留下，她成了二格格的伴读。 都是给他生了儿子的庶妃，董鄂家的留下了，佟家的没理由落下，佟氏被他给了四格格。 还有鳌拜的女儿瓜尔佳氏，诚如乌晶晶所说，这位格格除了胆子以外没别的毛病，正好五格格太过跳脱，他就把人给了五格格。 第67章 第 67 章 消息传到承乾宫,一格格又开始闹，大格格本能的拉了她一把，喊了句‘一妹’。 一格格甩开她的手臂,冷嘲热讽，“怎么,又想劝我别闹？被塞了个撒谎精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心安理得的在这装圣人。” “你？”大格格伸手指着她,没一会儿就红了眼睛,她吸吸鼻子，“随你吧,你爱怎样就怎样,我在管你我就是猪。” 大格格是真不明白,刚才来的小太监都说了，消息已经传回各家,也就是说大家都知道了。既如此,一妹再闹结果也不会改变，还会让汗阿玛更加厌恶。还不如就这样把人接手，日后再在汗阿玛面前表现表现委屈，要点实际的好处。 她原想着把这些说给一妹听,哪知一妹会这样想她。 一格格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管我，为我好？你若真心疼我就跟我换个伴读啊,纳喇氏给你，赫舍里氏给我。” 那个赫舍里氏的阿玛官职虽然不敢，她本人被汗阿玛夸奖过，比纳喇氏这种徒有家室的强多了。 “对了,差点忘了，赫舍里氏人品好又怎样，汗阿玛给你的是人家长公主不要的。” 顺治的偏心从来不背着人，他与乌晶晶商量伴读的时候一格格她们都在。在一格格看来赫舍里氏被汗阿玛放弃，那就是她还有不足之处，什么‘温柔可靠会照顾人’，骗骗傻子而已。 大格格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嘤嘤的跑走了。 刚跑没几步遇上董鄂庶妃，她拿帕子擦擦眼睛，行了个礼，“给额娘请安。” 董鄂庶妃侧身看了她身后的一格格一眼，叹气，“好孩子，你起来吧。她什么脾气你比我清楚，她说的话很是不必放在心上。你若真信了她的话，那才上当。” 她伸出一只手，“你看，人的手指有长有短，断掉哪一根儿他都一样疼。你们汗阿玛也一样，他虽然偏疼长公主，这不代表不疼你们。你也别信她‘长公主挑剩给你’的话，这伴读本就是皇上替长公主准备的，除非有人身份比她更高，不然她就是得第一个挑。” “按照一格格的逻辑，在长公主后面的人选的不都是长公主挑剩的？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大格格感激的笑笑，她用力把眼泪憋回去，“我知道的，谢谢额娘。您放心我不会在意的。额娘，您这是要去劝她吗？快去吧，别真让她跑出去找了汗阿玛。” 董鄂庶妃本就不得宠，一年到头不见得能见皇上一面，若在因为一格格被汗阿玛厌恶，那也太冤枉。 董鄂氏轻轻摇头，她出来不过是做做样子，免得皇上觉得她对一格格不重视。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劝住一格格，她相信皇上也清楚这一点。 家里对她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们只有一个请求，让她在后宫老老实实的，以证明董鄂家对皇家的忠心。 跑出承乾宫，一格格被激怒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她把所有奴才都打发的远远的，只留下新竹在身边。“新竹，你说我应该去找汗阿玛吗？” 新竹是她的奴才，一切荣辱都跟她有关，同样的话从大格格嘴里说出来都不如从新竹嘴里说出来管用。 新竹沉默片刻，道：“奴婢觉得格格最好不要去找皇上。” 一格格啪的给了她一巴掌，“怎么，你也觉得我只配这样的烂虾？” 一格格这一巴掌力气不小，新竹的脸当即就红了。她就像没感觉一样，仍旧比值的站着。 “格格误会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格格，您就没仔细想想，皇上明知道纳喇氏品行不好，为何还要把人留下，朝中跟苏克萨哈一样官职甚至比苏克萨哈厉害的又不是没有，皇上为何偏偏选了他呢？” 一格格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下意识道：“为什么？” 新竹抬眼四处看看，发现附近没人，才小声说道：“格格应该知道多尔衮吧。苏克萨哈当年是跟着他，多尔衮当政的时候他没少仗势欺人；后来看着多尔衮失事，担心被清算这才投靠了皇上。格格您想，多尔衮势力庞大，大清的江山也不是风平浪静，皇上杀了多尔衮肯定要给正白旗一个甜枣，不然，万一正白旗……” 后面的话她没说，她相信一格格懂她的意思。 如果不安抚正白旗，让八旗产生内斗，大清很可能腹背受敌，刚入关就被打回去了。 如今宫里对多尔衮三个字忌讳如深，谁敢提这三个字被皇上知道了，绝对没有好下场，可见皇上对他的恨意有多大。 皇上肯定不会愿意重用多尔衮旧部。 苏克萨哈不一样啊，他最后告发了多尔衮。如此他在多尔衮那边就是叛徒，多尔衮势力外的大臣也看不上这种左右摇摆的墙头草。 他太适合皇上施恩了。 一格格还是不高兴，“没看出来你一个小宫女还懂得挺多？” 一格格只是随口感慨一句，新竹吓得不轻，她跪在地上，“格格饶命，奴婢知错了。求格格饶命啊。” 她哪里懂什么政治、皇上的心思，这些话不过是吴总管告诉她，让她等一格格闹腾的时候说的。 新竹脸色惨白，一格格满意的勾着嘴角，“起来吧，你瞧瞧你本格格夸你呢，你跪什么。” “谢格格。”新竹知道她这是逃过了一劫。 一格格这人很不好伺候，动不动就会拿奴才出气，也许前一秒她还在欣赏你的计划，下一秒就能不问缘由的给你一个耳刮子。 新竹真怕她会以‘擅议朝政’的罪名把自己送走。虽然她是吴总管的人，这个罪名怕是吴总管也保不住她。 一格格还是不甘心，她咬牙道：“你的意思纳喇氏我只能留着了？就没有别的办法。” 新竹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格格，奴婢觉得这对您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您想啊，您是皇家格格，是主子，她出身再好在您面前也是奴才，她若是犯了错，您做主子的完全可以教训她啊。再则，如果您能把一个撒谎精教育好，您说皇上知道了……” “长公主殿下得宠的原因不外乎皇上觉得大清风调雨顺是受她的保护，她给皇家带来了好处。如果您也能呢？” “若是您也能替皇上分忧，何愁越不过她去。” 来一格格身边伺候前她们都被吴总管提点过了，想要拿捏住一格格方法很简单，那就是给她画大饼。一格格最在乎的就是皇上的宠爱，她在皇上心里比不过长公主，以长公主为饵，一格格次次都能上钩。 一格格深呼吸，她用力的踢着脚下的青石路，“可本格格就是不甘心啊。”纳喇氏虽然撒了谎，那也是因为乌晶晶，人家想要讨好长公主。只要想到这个，她就抓狂。 “她又是那个牌面上的人，也配格格放在心上。格格，奴婢昨日打听到一个消息，”她身体前倾，再次凑到一格格耳边，“奴婢听说太后娘娘有意把长公主许配给蒙古来的那位小王子，且这事儿皇上似乎同意了。” “你说什么？”一格格惊呼一声，随后她又捂住嘴巴，放低声音道，“消息可靠吗？” 新竹点头，“跟奴婢同一批入宫的小姐妹有个被分在慈宁宫做洒扫，就是她告诉奴婢的。奴婢也跟在乾清宫做打扫的小太监证实过，皇上倒是没有明确说指婚的事儿，不过长公主跟蒙古小王子走得近是所有人都默许的。” “格格，您仔细想想，宫里又不是没有皇阿哥，太后为何把照顾那位的任务交给长公主？外祖家的人，这话也就骗骗别人。皇上身上留着蒙古的血，到皇家阿哥、格格身上就没有了？要这么说宫里所有的阿哥、格格那都是蒙古科尔沁王府的外孙。” “所以呢？她怎么就这般好命。”养女是用来做什么的，一格格心里很清楚，如今乌晶晶有了着落，还是最富有的科尔沁草原，她怎么可能不嫉妒。 “格格，这不是还没下旨吗，事情又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一格格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让我抢过来？”她摇头，“那个班第就是个缺心眼死脑筋，也不知晶晶跟他说了什么，看见我他就跑。” 嫁入科尔沁一格格不是没想过。 别说什么她是小孩子的话，她现在阿玛额娘都等同于没有，若自己再不为自己着想，谁还会管她。 传流言这种事儿，班第不配合她也没办法。 哪知新竹却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格格只需要破坏掉她们之间的事情就好啦。奴婢在乾清宫的老乡曾经听吴总管说过，他说长公主要嫁人，额驸必须不能看其他女人一眼。您看看那些男人，除非家里实在贫穷娶不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长公主这个人奴婢瞧着傲气的很，假如你去跟她说您看上了蒙古的小王子，顺便在她跟前多跟小王子亲近一一，您说长公主她好意思跟您抢？” 一格格眼前一亮，紧接着她迟疑起来，“可是汗阿玛那怎么办？你知道的汗阿玛最疼她，如果她跟汗阿玛撒撒娇，就算班第有福晋怕也是得休了娶她吧。” 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 当年董鄂家的和合理明明都有福晋了，不还是被天可汗赐了婚。他不敢违背天可汗的旨意，最终只能休妻。 可惜了那位福晋自己无辜被休不说，她生的儿子也被公主死死压着出不了头。 新竹不赞同道：“格格，您说的这种情况前提是长公主喜欢他。奴婢冷眼瞧着长公主如今还没开窍。您不是马上要去上书房读书了么，上书房除了阿哥还有不少贵族男子，您只要隔开长公主跟蒙古王子，躲让她跟咱们满洲贵族男子相处相处，她不喜欢蒙古王子了，皇上还能强行下旨？” 这是吴良辅给她下的另一个任务。 皇上疼爱长公主舍不得长公主远嫁，最有可能就是把长公主嫁给满洲贵族的儿子。而上书房里的伴读、哈哈珠子是出身最好的。 那可是长公主，要给当然就是最好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一格格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新竹在她背后松了口气。 这任务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若不是吴总管给的实在太多，家里又确实需要钱，她宁愿打扫院子也不去伺候这位难缠的主。 乌晶晶坐在乾清宫的门槛上，她疑惑的看向吴良辅，“吴总管你说奇不奇怪，汗阿玛给那位选了纳喇氏做伴读，那位居然没来闹？” 传信儿的人来的时候她顺嘴问了一句，得知给一格格配的是纳喇氏，她心知要遭。担心一格格过来闹，她赶紧跑到乾清宫。 她都在这坐了一个时辰，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着实怪异。 吴良辅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心说新竹那小丫头倒是有本事。他面上却道：“想必一格格是想通了。” 乌晶晶呵呵两声，“这话你自己信吗？” 一格格能想通，怕是吴良辅自己都不相信吧，还好意思说出来。 吴良辅也不恼，只陪着笑。 乌晶晶拍拍屁股，“算了，管她在算计什么，我是不会让她再去气汗阿玛的。” 吴良辅弯腰上前，“公主，外面太冷，不如咱们去屋里等吧。小厨房的炉子上还给您温着羊乳，奴才给您端来喝一碗？您放心，奴才让人给您盯着，只要一格格进门，奴才绝对第一时间通知您。” 这话他说了好几遍，乌晶晶就是不为所动。吴良辅真怕长公主冻坏了。 乌晶晶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她不放心的叮嘱：“那你可别忘了，一定要让人看仔细。汗阿玛每天操劳很辛苦的，可不能再让她给汗阿玛添麻烦。” 虽然乌晶晶不喜欢一格格，她也觉得把纳喇氏给一格格不太好，但吴总管说这里面牵扯着朝堂，她也就没去汗阿玛面前多说。 汗阿玛跟一格格，她肯定选汗阿玛啊。 第68章 第 68 章 今日的上书房格外热闹,皇家格格要跟阿哥们一起读书，这真是前所未闻的大事。因为这个负责教导阿哥们汉文的老师傅直接去乾清宫找了顺治。 “皇上三思，古往今来这么多朝代,女子读书者有之，可跟男子受同等教育学习治国之道的，哪怕是武周都不曾有。皇上让公主们去读书,莫不是想要大清也出一个女皇？女子当政实数倒行逆施。” 范文程太气愤,以至于说话的时候眼睛圆睁,胡子都翘了起来。 顺治轻笑一声,不以为意,“不过是让女儿们也学些知识，范老师的话是不是太过了。” 什么武周、女皇的,他家晶晶是那种人？ 别以为他是满人就不知道汉人的历史。凭良心说,人家周武皇虽是女子当政也为大周干了不少事实,最后人家也还政给李了。怎么能因为对方是女子就否定别人的一切呢。 顺治摇头,亏得汗阿玛跟额娘这般推崇范文程，原来也不过如此。 看出顺治不高兴，范文程深呼吸,他知道眼前之人跟他父亲不一样,若换了皇太极必定会听他的,而眼前的人更自我一些。说白了,这个人身上更多的还是帝王那种唯我独尊的思想，他把他们都当成了奴才。 更何况……他不动神色的看了眼站在顺治旁边的吴良辅。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指鹿为马的大宦官吴良辅。 范文程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不过再次开口的时候他放软了语气，“皇上想要公主们学习知识也不是不行，皇宫这么大，总能找个合适的地方,为何非要跟阿哥们放在一起？皇上，古语有云，男女七岁……” 顺治打断他的话，“男女七岁不同席吗，这个朕知道。这是你们汉人的规矩，我们满人不讲究这些。朕就不明白了，不过是让你教导长公主她们些知识，你为何这么大反应。玄烨刚刚入学，左右也是要学习这些基础的东西，一个人是教一群人也是教导，有什么分别？” 顺治帝的倔脾气上来，范文程不想讲讲去上书房是吧，他还非要晶晶在上书房学习呢。他不但要让晶晶学，还要跟福全他们一样学到十五岁。 范文程：“皇上，臣不是说过，臣教导的是治国之道，这些不是公主们能学习的。” 乌晶晶推开门进来，她疑惑的看着范文程：“为什么我们不能学？你瞧不起女人？” 她来了有一会儿，得知汗阿玛这有人，就拒绝了小太监的通报打算在门口等一等。她也不是故意偷听里头说话，主要是耳力太好。 不过是读个书，乌晶晶同样弄不懂这人的想法，什么武周、女皇的她更不懂了。 吃吃喝喝玩乐多好，做什么女皇，那才是想不开给自己找罪受。 本来么，如果他好好讲，乌晶晶说不定会劝说顺治给她们换个地方读书，偏偏范文程的话里带着一股浓浓的看不起女人的味道，这才是她反感的。 瞧见乌晶晶，范文程扭头给她请安。说来他也算是个人才，哪怕此时内心深处对长公主极为不满，认为对方不通礼数偷听他们说话，面上他仍是恭敬的。 乌晶晶摆摆手，让他起来。 吴良辅快速的从墙根搬了个椅子过来，他躬身媚笑道：“公主您坐。” 乌晶晶已经七岁了，七岁是大姑娘了，不好跟之前一样让皇上抱着坐龙椅。顺治就让人专门给她打造了个舒适柔软的椅子放在这。 看着乌晶晶坐下，吴良辅直起身，严肃的看着范文程：“范大人，公主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范文程气得在心里直骂娘，这个吴良辅果真跟大家说的一样是个奸佞小人。长公主的话可不好回答，他巴不得长公主忘了呢，偏偏这个吴良辅一直在追问。 深深吸气，范文程道：“回公主殿下，臣并没有看不起女人。” 乌晶晶点头，就在范文程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她又开口：“那你就是忌惮女人喽？” 范文程脸色有些发黑，“臣为何要忌惮女人？”女人除了给他生孩子照料他饮食起居又没有别的本事，他为何要忌惮。 乌晶晶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一再拒绝汗阿玛让我们跟着阿哥读书，又说不是看不起女人。那既然不是看不起女人，又不是忌惮、怕女人学了本事把男人比下去。那又是为什么？别拿男女要避嫌说事，我听说你在我们满洲待了不少时间，我以为你会懂我们的习俗。” “还有你刚才说的什么武周、女皇，我记得你们汉人经历过好多王朝吧，我不懂，为何只一个武周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她伸手比划一下，“那么多王朝皇帝更换，武周不应该只是其中的一粒沙么。大人，你这胆子应该练习练习了。” 出现了一个女皇就被吓成这样，胆子也忒小了些。 范文程气得一阵青一阵白，他直接拂袖，“孺子不可教也。” 还没上课呢就敢顶撞他，若让这位长公主去了上书房必定会成为一名刺头。 顺治不高兴了，“范文程，教不了长公主那是你没能耐，怎么能说是长公主的不是？朕倒是觉得长公主说的很有道理，既然你不是看不起和惧怕，那就回去准备上课，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吧。” 顺治不觉得他们大清会出一位女皇，玄烨如何他还不清楚，福全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如果女儿里有能超越福全的，那也是命运如此。 说了这么多，皇上仍旧一意孤行，范文程最终拂袖而去。 顺治看着他的背影蹙眉，“晶晶不必在意，是我想当然了，我以为汗阿玛推崇的人会跟别人不一样，如今看来竟是我错了。以前没有统一，愿意归顺大清的读书人甚少，如今不同了，等日后汗阿玛寻访天下未必不能找出比他更有才学之人。” 吴良辅道：“皇上说的极是。汉人跟满人的规矩打小就不同，在汉人眼里女子就应该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然就是不守规矩，严重的还会被执行家法族规。” 乌晶晶眉头皱的深，“汉家女子都活的这般苦吗？”乌晶晶接触的都是满洲大家族的姑娘，满族女儿金贵，在满洲女子跟男子没什么不同。就这不得干政的事儿也是最近几年才立的规矩。以前只要你有本事照样可以参与政事。 她以为天下女子都是一样的，从不知汉家姑娘的规矩这般严格。 出个门就被训斥，还不允许她们学习知识，这是什么道理。 顺治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事，如今的天下是满人做主，咱们可以慢慢改变。” 乌晶晶轻轻颔首，还能怎么办，只能先这样了。 大清刚刚入关没几年，满汉之间还有很多矛盾，贸然发布关于汉人的政策会遭受到严重反弹的。如今的大清不过是表面太平经历不起这些。 辰时初，乌晶晶掐着点带着一帮人来到上书房，此时阿哥们一个时辰的‘早读’刚刚结束。 人是吴良辅亲自领着去的，他弓着腰指着右边空出来的一片桌椅，“长公主殿下，几位格格，您们的位子在这边。” 上书房很大，足足可以容纳四五十人在此读书，如今有资格在上书房读书的阿哥加上他们的伴读连一半的人数都不够。 左边是以福全为首的阿哥们，他们两个人共用一张桌子，一共两排。右边则是顺治刚刚为公主们添置的桌椅，与阿哥们不同，都是单人单桌。最前面一张桌子用料是最好的，二格格想也不想就要过去坐下。 吴良辅伸手拦住她，“二格格，这是长公主的位置，您的在后面呢。”他伸手指着第三张桌子说道。 二格格冷着脸道：“凭什么？”欺负她年纪小没见识吗，别以为她没看出来，第一张桌子是紫檀的，而后面都是黄花梨。既然有好的，她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 隔着一米多宽的过道，旁边恰好是福全的座位，福全看着她笑，那笑意不达眼底：“二姐姐莫不是还没睡醒，迷糊着呢。咱们上书房的规矩身份高的坐在前面，身份低的坐在后面，同级别按照年龄排位。二姐姐你年长不假，却没有正是册封，按照规矩你的身份可没有长公主高。”他耸下肩，“别说你，就是我、我们，都没有长公主的身份高贵。” 那张紫檀的桌椅是汗阿玛特意给姐姐寻来的，他可不愿让别人染指。 班第坐在福全后面，他疑惑的看过去，“二格格没睡够？那来上书房做什么？我听说格格们学习没有任务要求的，二格格若是困还不如留在宫里好好休息，在这休息不好的。” 他这是真诚的建议，完全没有一点其他想法，他是真觉得上书房的桌子睡起觉来不方便。 阿哥们的学习任务很重，中午是没有休息时间的，他们用过膳就会回来，有时候上课时间没到又太累，他们会趴在桌子上休息。 班第试过，那感觉是真的不好。 二格格气得脸色涨红，她看向大格格试图拉大格格做同盟，却见大格格绕过她坐在第二张桌子后面。 长公主身份最尊贵是第一，除去她剩下的大格格最年长，当然是第二。这一点谁都没意见。 四格格没去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她打量着上书房，问道：“吴总管，为什么我们是单人单桌？”她之前还想着要跟姐姐做同桌呢。单人单桌的话，她跟姐姐之间就隔着两个人。 “这条过道足够宽，再放一张桌子也够了。” 乌晶晶扯了扯四格格的袖子，“四妹，汗阿玛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用意，快点坐好，一会儿该上课了。” 乌晶晶猜这应该是汗阿玛特意做给那些汉臣的，谁让汉臣在男女规矩上特别多呢。 他已经打破了汉臣女子读书的规矩，过道留的宽一些，也是给那些人留面子。 上课就要有上课的样子，又不是她们玩耍的时候一定要聚在一起才行。如此，坐不坐在一起又有什么分别。 乌晶晶的话，四格格还是听的，她当即就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等她坐下之后，乌晶晶也来到第一个位子上坐下。 这凳子一看就特别软，坐下肯定很舒服，她才不会让给二格格。 吴良辅当然不会拦着乌晶晶，见乌晶晶已经坐在她看中的位子上，二格格气的脸都绿了。 她狠狠的瞪了吴良辅一眼，骂了句：“踩地捧高的狗奴才。” 她以为吴良辅被骂也只能受着，毕竟满人跟汉人的规矩不一样，奴才是主家的私有财产，就算是打杀了旁人也不能说什么。 哪知吴良辅不按常理出牌，他呵呵笑了两声：“我确实是个狗奴才，但不是你二格格，我是皇上与长公主的奴才。二格格，这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大家都看着呢，可不是奴才找茬。您就是去太后跟前告状，不占理的那个也是你。” 二格格一进来就认识，奇克新几人对视苦笑，他无奈道：“二格格你来上书房之前就没有打听下上书房的规矩吗？不知道规矩就多看少数，能不能不要进来就惹事？” 因为二格格，他们这一支同样收到了牵连，他是真的怕啊，真怕固美那几个家伙又找理由揍他们。 固美人多势众他们本就打不过，这几日又来个莫名其妙的班第，班第刚来第一天就把他们几个揍了一顿。他们是真的怕了。 二格格嚷道：“你什么意思？你觉得这是我的错？”分明是汗阿玛偏心区别对待。 奇克新懒得跟不讲理的二格格说什么，他冷淡道：“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家格格您高贵，您惹了事儿自然有人给您擦屁股，但是请您不要随便连累别人。我们端重亲王府跟你可没关系。” 长公主的座位为何与众不同，奇克新多少知道些。 得知长公主要来上书房读书，固美的小团伙就开始商量要给长公主准备桌椅的事情，长公主屁股底下的虎皮坐垫就是他们拿来的。他还听见尼思哈说等到夏日天热了，就把他家珍藏的一块玉做的凉席坐垫给长公主。 也是吴良辅拦得快，如果二格格真的坐上去，他们今天绝对难逃一顿打。 奇克新直言跟二格格没关系，与其说是讲给二格格听，倒不如说是告诉固美等人的。 你们怎么对付二格格随便，请别连累无辜。 二格格还想说什么，讲课的老师已经来了，来的是一位满人老师，这位可能早就得到了皇上的叮嘱、又或者因他是满人的关系并未对长公主等人的到来有过多质疑。 他之前怎么讲课，现在还是怎么讲，给那些来上书房时间长的人讲完课就开始给三阿哥这些刚刚入学的人。 皇上之前就交代了，长公主等人的课程跟三阿哥一样就行，不用特意放慢速度，一切还是以三阿哥为主。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老师宣布这节课结束，玄烨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下来，来到乌晶晶身边，“姐姐，刚才老师讲的你都听懂了吗？不懂可以问玄烨哦，玄烨都懂，可以教姐姐的。” 乌晶晶还没开口，福全说道：“你以为姐姐是你这个小笨蛋，你忘了你的满语启蒙是谁教导的吗？” 他们所有人的启蒙都是姐姐教的，玄烨都学得会，姐姐怎么可能不会。 玄烨气得想要咬二哥的手，他当然知道姐姐肯定听得懂啊，他那样说就是想跟姐姐套近乎而已。二哥真是太讨厌了，就知道跟他抢姐姐。 正说着话，那边佟芳懿走了过来，“臣女见过二阿哥，见过三阿哥。” 福全不认识佟芳懿，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玄烨想了一会儿却道：“是你啊。”他对这个‘舅舅’家的表姐有些印象。 每年中秋、年节，佟家的人就会带着佟芳懿入宫拜见佟妃，那时候玄烨还小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每次见面，佟妃都会让人把玄烨喊过来跟佟家人见一见。 如今距离两人上次见面还没过一个月，玄烨当然记得她。 佟妃的身份只是小福晋，小福晋就是妾，明面上佟家可不是他的外家，他自认也不能称呼佟芳懿表姐。只用一句‘是你呀’表示他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佟芳懿也懂这些规矩，心里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她说：“正是臣女，承蒙皇上看重，如今臣女再在给四格格做伴读。” 玄烨点头，“四姐姐是个好的，你好好跟着她，别丢了佟家的脸。学习上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你也可以来问我。” 到底是表姐，同在上书房，玄烨不可能对她不闻不问。 佟芳懿很识趣，打过招呼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点纠缠的意思都没有，就好像她真的只是去打个招呼。 但是可能吗？ 佟芳懿到底是真的打招呼，还是有别的心思在里面，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第69章 第 69 章 董鄂云英倒是没往二阿哥跟前凑,主要是她性子。 她每往前，乌晶晶倒是伸。我跟你说她枪耍的可好了。” 福全往后看了她一眼，董鄂云英站起来给福全行礼。福全神色平静的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班第挤不过两位皇阿哥，坐在座位上若有所思。 他早就发现了,这两位皇阿哥都不是很喜欢他，甚至对他隐隐有些排斥。不只是他们，整个上书房的阿哥们都或多或少的对他有些敌意。 他想,可能是因为他蒙古人的身份。 正想着,旁边传来一阵香风，班第从未闻过如此浓郁的香味,一个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乌晶晶下意识看过去,班第脸色涨红，他搓搓鼻子,“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对香味过敏。” 他之所以不喜欢跟女孩在一起除了觉得她们性格软弱不符合他的审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们身上的香味。 班第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的鼻子对各种香味特别敏感,在蒙古的时候还好些,蒙古的格格擦香粉的不多,就是有也是很淡的清香。 大清这边就不一样,除了乌晶晶身上有他熟悉的青草香味，其他人的味道他都不喜欢。特别是现在。 二格格距离他太近，道个歉的功夫他还打了好几个喷嚏。 班第只能对没眼色的二格格道：“麻烦你离我远一点,你身上的香擦太多了。” 四格格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听见没有，二姐姐，人家让你离远点呢。” 不涉及姐姐的前提下，四格格跟班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他们是不想让班第跟姐姐有除了兄妹之间的其他关系，也希望有人能看上班第缠着他，别让他打扰姐姐。但这个人可不包括二格格。 二格格那品行，谁被她缠上谁倒霉。 乌晶晶用力吸吸鼻子，她也闻到一股香味，她诧异的看向二格格，“你不会是擦了香粉吧？” 她示意福全往旁边站站，让开点空间。 乌晶晶仔细打量二格格，之前她没注意，现在她才发现二格格跟自己等人的穿着打扮完全不同。 乌晶晶虚七岁，大家都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她打扮的时候也是往孩子里装扮。她的发型很简单，大部分时候都是把头发编成辫子，发尾绑上些珍珠或者铃铛。 今天她也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不仅仅是她，四格格、五格格都一个样。 以往，二格格也是如此，只有大格格因年纪长她们多些，今年才开始慢慢留头发，发型也变得不一样。 今日的二格格一反常态换了发型，头上还带了支事事如意簪。她耳朵上六个耳洞的耳环也换了，全身上下透着一种富贵相。 若二格格在年长两岁，这样本没什么。关键是二格格今年才八岁。八岁的孩子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少女，未免成熟过早。 乌晶晶跟她相看两相厌，两人不是一起来的上书房，她本以为二格格打扮上过于成熟，没想到对方已经开始涂脂抹粉了。 四格格她们偶尔也会擦些脂粉，他们用的脂粉都是保持皮肤水润的，脂粉里头的配料也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二格格这个，她闻着可不像。 二格格给了她一个白眼，她小声嘀咕：“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 乌晶晶皮肤好，大冬天不抹油脂也光滑细腻，惹人遐想。她呢？想要不被比下去只能在脂粉上下功夫。一天不抹脂粉就觉得脸哪哪看着都不顺眼。 当然，今天之前二格格擦粉也是跟四格格她们一样，以保养为主。 这不是知道要来上书房，她想给班第留下个深刻的印象，这才弄的自己满身香。 当年她额娘还在就是这么打扮的，那时候汗阿玛总说她香好闻。 她记得额娘背后还说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班第也算男人的行列吧？她才会这样。 哪知对方当众拆穿她擦了香粉不说，还嫌弃的捂着鼻子。 二格格心里那个气啊。 虽然生气，二格格也没有放弃之前的想法。她委屈的看向班第，“表哥不喜欢吗？我下次不用就是了。” 乌晶晶伸手在胳膊上搓了搓，她低声说道：“福全，你有没有觉得她今天很奇怪啊，我怎么觉得冷嗖嗖的。” 乌晶晶往上撩了下衣袖，发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福全跟玄烨赶紧扯下她的袖子，姐姐莫不是忘了，他们在上书房不是慈宁宫，就算周围被他们围成一圈，他们也不想让人占了便宜去。 乌晶晶羞恼的吐吐舌头。 福全道：“是跟之前有点不一样，我听说她前几日也有找过班第表哥，姐姐说她是不是看上表哥了？” “看上？”乌晶晶一时没明白福全的意思。玄烨凑在她耳边小声解释，她才恍然大悟，随后她脱口而出，“那表哥还真是倒霉。” 都说三岁看老，二格格都八岁了，性子已经很难改过来。就她这冲动喜欢惹麻烦的样子，谁娶了她那才是家里祖坟冒黑烟。 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怎么说也是她外家，班第又是她表哥，乌晶晶觉得如果二格格真的看上班第，她必须得做个恶毒的人拆散他俩。 班第距离他们太近，有些话不好当着他的面说，福全只好附和着点头。 可不是么，是挺倒霉的。 每两节课之间能休息的时间很短，只有一刻钟，这个时间也只够阿哥们解决自身问题，多的没有。 阿哥们一天四节课，上午两节，下午两节。 第一节是满文，第二节是蒙文，同样一个时辰的教学时间。 玄烨只比她们早来几天，如今还在学习最基础的东西。考虑到很多人没接触过蒙古，在经过三阿哥的同意后，这位教导蒙文的老师又从头开始讲起。 他这节课是讲给乌晶晶等人听的，玄烨与班第全当跟着复习。 虽是从头讲，讲课的速度却比之前快了一倍。之前需要两节课来学习的内容，他一节课就讲完了。 临下课，他又道：“虽然皇上交代了对格格们不用像对阿哥们那样严格，但这是最基础的东西，奴才还是希望格格们能重视起来。晚上回去，格格们就先写六十遍吧。” 四格格惊呼：“我们也要写作业吗？”之前的满文课没留作业啊？ 蒙文老师点头：“回格格的话，上书房的规矩，每日课业结束都有作业。阿哥们是一百二十遍，考虑到您是女子，故而奴才把作业减半。” 福全开口：“四妹不用紧张，只要你用心不偷懒，六十遍很快就能写完。” 福全在上书房呆了一年，早就有了经验。每天请过安后就写作业，子时就能写完，之后收拾好就可以休息了。 作业减半的话，也就是一个多时辰的事儿。在他看来真没什么。 布置完作业，蒙文老师就走了，福全走到乌晶晶身边帮她收拾桌子，他小声道：“姐姐不用怕，你要是不想写作业，我帮你。” 他从小跟姐姐一起学习，姐姐的字体他熟悉的很，模仿起来也简单。 乌晶晶疯狂摇头，“不用，不就是六十遍么，我自己能行。” 她都听到了福全的作业比她还多，福全每天学习已经很辛苦了，她怎么能再给对方增加负担。 再说，帮别人写作业不就是糊弄老师，这可不是个好行为。 “福全，我知道你们作业多，每天都很累，可能有时候不想写作业。但不管是给别人代写作业，还是让别人帮忙写作业都是不对的。这不仅仅是在欺骗老师，还是欺骗自己。” 福全失笑，“姐姐想哪里去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的作业都是自己独立完成的，也从来没帮别人写过作业。今天是头一回，我也是担心姐姐辛苦。” 一方面他真的心疼姐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姐姐跟他不一样，皇上对姐姐的要求没那么高。 你看玄烨，玄烨来上书房这几天他会在别的地方帮助对方，却从来不会帮忙写作业。他顶多就是把自己琢磨出来的能快速完成作业的技巧告诉对方。 乌晶晶正色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年龄越来越大，所面对的诱惑也会越来越多，记住一定要坚守本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认真，表情不像个几岁的孩子。 几人说着话就来到用膳的地方。 用膳的时候就没那么多讲究，基本上都是玩得好的坐在一起吃。 乌晶晶自然是跟福全、玄烨一起的，她左右坐着二阿哥跟三阿哥，对面坐着四格格、五格格，固美、留锡还有她大哥墨眉、尼思哈都跟她一张桌子。最后还有个班第不甘示弱，硬挤了过来。 乌晶晶等人坐在第一桌，大格格带着几个伴读正好坐在第二桌。 二格格直接在乌晶晶后面的桌子上坐了下来。她自己坐下还不忘招呼班第，“表哥，你们那一桌人也太多，太挤了，不如你过来坐这一桌。” 尼思哈赶紧伸手推他，“小王子，二格格说的对，你还是去那边吧。” 二格格的心思他多少看出来一点，虽对班第被缠上有一丢丢同情，此时他却万分希望二格格能把人带走。 他在这一桌跟长公主的关系最远，再来一个竞争者，自己什么时候能跟长公主说上话？ 此时，能赶走一个是一个。 班第纹丝不动，他仍然是刚才的话：“我对香味过敏，别影响了二格格用膳。” 乌晶晶也想到班第刚才打喷嚏的样子，她赶紧道：“对对对，咱们几个从小玩到大，挤一挤也就是了。吃饭的时候狂打喷嚏，你们确定你们能吃得下。” 尼思哈不说话了，班第挑衅的看了对方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皇家的阿哥都不想他跟晶晶接触。可惜啊，这回他注定要失望了。 班第不来，二格格也没办法。不说那张桌子都是她讨厌的人，那边坐了十个人确实已经挤不下了。 二格格只能忍着怒气在他们后面坐下。 坐下之后她才发现，偌大的房间，大家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只有她这一桌孤零零一个人。 二格格抬眼看了看，忽然指着纳喇氏道：“你过来跟我坐一起。”高高在上，一副施舍的样子。 纳喇氏看了大格格一眼，大格格低着头当做没看见。 先不说二格格的脾气，纳喇氏本就是她的伴读，跟着她也应该。 刚才是因为二格格没说话，她才默许对方坐在这里，如今二格格开了口，她也不想跟二格格对上。 大格格不开口，其他人更不可能给纳喇氏出头，纳喇氏跟她们又没关系。 没一个人说话，纳喇氏气得不轻。偏她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慢慢起身往二格格那边走去。 选伴读时候的表现不知怎么传到她阿玛耳朵里，为了这事儿，他阿玛气得第一次打了她。 原以为自己选不上，得知自己被选为二格格伴读的时候，她阿玛严厉交代不许惹事，若是她再惹事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二格格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怎么，我很吓人？你要清楚你的身份，你是我的伴读，不跟着我这个主子你想跟谁。你想跟别人，也要看看别人要不要你。” 她说的是乌晶晶，奈何乌晶晶背对着她，根本没看见。她一场戏演给了瞎子看。 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心，纳喇氏才忍住没跳起来跟二格格干仗。 她道：“二格格说的是，奴才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才不敢前来跟二格格同桌而食。” 听到这话，二格格心里舒坦不少，她高傲道：“知道就好。虽然你身份是不配，不过本格格不是那等在意身份的人，本格格允许你日后跟本格格同桌而食了。” 几句话成功让四格格笑喷，就是乌晶晶也忍俊不禁。 她这个二姐说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本格格来，本格格去也不嫌绕嘴。 明明是没人跟她坐在一起，自己觉得尴尬，还摆出一副‘是看得起你’的架子，也是醉了。 第70章 第 70 章 玄烨凑在乌晶晶耳边小声说着：“哎呀,幸亏咱们还没开吃，不然我非吐出来不可。我以前怎么不知二姐是这般的人物？” 他知道二姐不喜欢姐姐，打有记忆起就在跟对方保持距离，若说了解,他对这位的了解还真不多。只知道她爱攀比、性子高傲,今日他才知对方竟然是这样的‘妙人’。 二格格的声音从他背后幽幽响起,“玄烨，我没聋听得见。” 两边仅有一张桌子的间隔,玄烨声音虽低还是被她给听见了。 玄烨耸肩，他转过头看去，“那又如何？” 作为宫里仅有的几位皇阿哥之一，又从小跟在乌晶晶身边，这里的玄烨可比历史上得宠多了。说人被当场抓包，他一点都不惧怕。 他本来说的就是事实啊,不信问问别人是不是这样想。也就只有二姐姐自我感觉良好。 正说着，用膳时间到了，负责膳食的太监们提着食盒往屋里来。 让人意外的是这次打头的太监居然是吴良辅。 福全当即带头站起来，“吴总管怎么来了,可是汗阿玛有什么吩咐。” 吴良辅给众人行礼之后才道：“回二阿哥，长公主第一天在上书房用膳，皇上担心长公主不习惯特意让奴才请长公主过去一起用。” 上书房紧挨着乾清门，距离乾清宫内殿有些距离，乌晶晶常来乾清宫却很少来上书房，更别说这专门给阿哥们用膳的地方。 乌晶晶想了想说道：“麻烦吴总管回去告诉汗阿玛,就说晶晶没有不习惯。第一天上课，晶晶想要跟大家一起用膳，等明儿再去跟他一起吃。嗯,汗阿玛若是觉得一个人孤单，可以去找汗玛姆啊。” 宫里的女人大多时候都是寂寞的，太后有时会跟静妃一起用膳，更多的时候还是一个人。若是能有皇上经常陪伴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吴良辅笑道：“奴才就猜到公主喜欢热闹，必定会留下。您瞧，您的膳食奴才都给您送来了。” 他是直接从御膳房取了膳食过来的，皇上的已经让小太监送了去，长公主的还拎在手里。长公主去，这些就会被带去内殿；长公主不去，也免得另外跑腿。 说着他就把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乌晶晶的份例。 乌晶晶是有封号的公主，她的份例在阿哥、格格中是独一份，不仅菜色丰富花样繁多，鸡鸭鱼肉素样样俱全。 一张大桌子，单单她一个人的份例就摆满了。 摆好菜，吴良辅满意的点头，这才对嘛。 他笑着说道：“公主，您今儿第一天来上书房读书，这是皇上特意交代御膳房做的。您请慢用。”说着他就退了出去。 吴良辅是皇帝的奴才，摆好菜，他留了两个小太监在这伺候，又回到顺治身边。 菜色太多，他们这群人肯定吃不完，乌晶晶看了眼旁边董鄂云英她们的菜，一口气点了二十个菜让人送过去。 她刚才看见了，董鄂云英她们每人只有十二道菜，这点东西未必够吃。她送的都是这个桌子上重复出现的菜色，二十道看似很多，平均分一下每人也就只能得四个菜。 大格格见乌晶晶给伴读赏了菜，她自己也咬牙选了四道自己不太喜欢的给赫舍里氏。 不是她抠搜舍不得，作为一个还未被册封的皇家格格，她的份例比乌晶晶少很多。就说这用膳，皇帝、皇后与太后肯定是最多的，每人有六十四道菜。乌晶晶只比她们少一点有五十八道菜，这个份例比之静妃、淑慧妃这样的大福晋都要高。 而大格格，只有四十六道菜。 这个份例也不是单独针对她自己，福全、四格格几人都一样。 四十六道菜看似不少，作为皇家格格同样有着用餐规矩，她不能逮住一道菜猛吃，每道菜都是浅尝辄止。 分出去四道就意味着她少吃十几口。 长公主给自己连同四格格、五格格的伴读赏了菜，大格格也给自己的伴读送菜后，纳喇氏便不着痕迹的看向二格格。 格格的菜色比伴读好多了，纳喇氏早就眼馋二格格的伙食，她以为二格格也会跟大格格一样送她几道菜，却不想二格格假装没看见，一直在低头吃自己的。 都是伴读，只有自己吃的最差，本就性子不太好的纳喇氏都要气疯了。 其他人假装看不到这一幕，又不是自己的伴读，他们才不去操这个心呢。 偏偏她们俩前面就是乌晶晶一伙。 乌晶晶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食不言，她遇到好吃的就会给大家介绍。因班第刚来，很多美食没吃过，乌晶晶着重照顾的就是他。 “表哥，你吃这个酸菜鱼，我跟你说这个鱼可好吃了。还有这道糖醋排骨也不错。” 乌晶晶介绍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御膳房做的素菜也好吃，比起素她更喜欢吃肉。 班第也不客气，乌晶晶每介绍一道菜他都让太监帮着夹几块过来。 筷子快速的晃动，每个人吃饭的速度都很快。 眼看布菜的小太监筷子往最后一块糖醋排骨夹去，五格格忽然站起来抢在他前面夹走了那块排骨。夹走排骨的时候她还挑衅的看了班第一眼。 班第看了她一眼，转头打算去夹最后一块鱼，福全把鱼放进碗里，笑眯眯道：“不好意思了，表哥。” 接下来班第做错事惹了众怒一样，他看上一样菜就会有人提前夹走，乌晶晶看了，夹走的人也确实是喜欢吃那个，这让她想要开口说几句都找不到机会。 乌晶晶同情的看了班第一眼，这个忙她是帮不了了，还是专心吃自己的吧。 班第又不是傻子，一次两次可以说碰巧，次次如此，他就明白这些人是故意针对自己。 他刚想反击，二格格走了过来，她双手掐腰，“喂，你们也太过分了吧，表哥怎么说也是客人，有你们这样待客的吗，真是丢皇家的脸。” 二格格内心狂喜，她正愁怎么跟班第搭讪呢，这群人就给她搭梯子，她若是不用都对不起自己。 她一脸娇羞的看向班第，“表哥，我桌上的菜还没怎么动，表哥若不介意不如过来跟我一起用？” 班第看都不看她，他站起来把剩下乌晶晶用最多的一道菜端起来倒在自己的碗里，“多谢二格格好意，我们兄弟妹感情好，这样抢着吃饭香，就不打扰二格格用膳了。” 过了一上午，二格格身上的香味总算没那么刺鼻，班第忍住了没打喷嚏。 他并不觉得抢饭有什么不对，蒙古苦寒，很多人家都是这样抢饭吃的。班第虽是达尔罕王府的人，为人没架子，也有不少贫民朋友，认识的时间长了他们也会这样抢饭吃。 抢着吃这话不是故意说给二格格听的，每次跟人这样抢着吃饭，他都能多吃一碗。 二格格不赞同道：“表哥，你可是达尔罕王府出身，身为贵族咱们用膳就得讲规矩，怎么能跟乞丐似的？” 正准备加入抢菜大军的乌晶晶：…… 她放下筷子，“二姐姐这话就不对了，吃个饭而已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什么贵族乞丐的，哪来那么多讲究。” 福全眯眯眼，“我刚才好像也是抢菜大军中的一员，莫非在二姐姐心里我也是乞丐？” 四格格咽下嘴里的菜，嗤笑一声，“二哥这话说的，咱们这群人在二姐眼里是乞丐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看不顺眼咱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抢菜怎么啦，他们今儿还就抢了。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二格格面色煞白，奇克新忍着气把她拉回自己的桌上，“二格格，用膳时间有限，您还是先顾您自己吧。” 若可以他真想看二格格自生自灭，他又怕二格格把那帮人惹怒，自己等人遭殃。 但凡安贝子家有一个在上书房读书的，他绝不会多管闲事。 二格格被奇克新摁在座位上，乌晶晶等人只是怔愣一会儿，又开始该干什么干什么。 她吃饱后转头看见钮祜禄东珠等人也准备放下筷子，“你们吃好了？你们不用顾忌我们，没吃饱继续吃啊。酉时还有射箭课呢，那个很消费体力，吃不饱怎么有力气射箭。咱们的射箭师傅可是大清巴图鲁鳌拜，鳌大人。” 鳌大人三个字一出，瓜尔佳韵宁的手抖了抖，脸也跟着煞白起来。 钮祜禄东珠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众人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东珠率先拿起筷子，她小声道：“长公主说得对，鳌大人很严格的，大家能吃还是多吃点的好。” 她是鳌拜的义女，除了瓜尔佳韵宁是这里面最了解鳌拜的人。 鳌拜那个人可不会顾忌你是公主、女生，再他手底下练习射箭，他都一视同仁。你若做不好，他会让你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直到学会为止。若是一直学不会、达不到他的要求，吐沫星子能喷死你。 就问你怕不怕。 大格格小声问道：“我没学过射箭怎么办？” 钮祜禄东珠脸色不好，她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上书房什么规矩我不知道，在家的时候我跟韵宁姐姐都是一遍一遍反复练习，练不好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她没说，自己还好些，韵宁错一点就会得到严厉的批评。有时候还会挨打。 见大格格面色也跟着发白，她到底不忍心，又道：“大格格您是主子，跟我们肯定不一样，我想鳌大人应该不至于如此。” 课间休息的时候她打听过了，没听说义父惩罚阿哥们。阿哥们都不处罚，格格们想必也不会逼的太紧。 大格格脸色这才好些。 她不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了。没等到酉时的射箭课，下午第二节的汉文课就把她打击的不轻。 教导阿哥们汉文课的是范文程，范文程本就不喜女子读书学习为官之道，对她们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前面俩老师还知道从头给她们过一遍，未免她们跟不上。范文程直接无视她们，专门盯着三阿哥玄烨给他讲课。 三阿哥学什么，她们就学什么。 乌晶晶几个有基础的还好，勉强能跟得上，二格格等人就惨了，她们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讲什么。 不知道讲课内容已经让人烦躁，范文程留的作业更是让人抓狂。 今天他教玄烨的是启蒙书《千字文》，每堂课教导三十个字左右，作业就是把学的这些字写一百二十遍。 以前是只写当天教导的内容，今天他预留的作业是所学《千字文》所有内容，就是包括前面教的那些。 玄烨入上书房已经九天，加上今天的三十个字，一遍就是三百字。一百二十遍…… 末了，他还来了句：“请诸位认真对待作业，交不上作业的，明日我会告诉皇上。” 二格格气得啪一声拍在桌子上，“什么作业，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想要整我们。” 她之前没接触过汉文，今日讲的内容还两眼一抹黑呢，之前那些更是它们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它们。 范文程让她抄书，不认识字她怎么抄？ 范文程转过身，眼睛里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二格格觉得故意可以不写。二格格，容臣说一句，汉文化博大精深，臣每日讲的东西有限，想学好汉文化，很多时候都需要你们课下自己去努力。你连基本的《千字文》都不愿意抄，何况其他？” 他早就料到会遇上二格格这样的人，这也是他不愿意教皇家公主的原因。 阿哥们学习不用心，他可以指桑骂槐说几句，格格们娇滴滴的，他能怎样？ 担心二格格跟范文程吵起来，大格格不得不站起来道：“您误会了，不是我们不想写，我们之前都没接触过汉话，之前的课也没听过，认字可以私底下慢慢学，写字实在不知该如何下手。” 大格格态度诚恳，又直接点名自己的难处所在，范文程也不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作。 他想了想道：“罢了，格格们若不知如何下手，臣可以在上书房多留一会儿，等你们上完骑射课，我给你们补习。” 一个时辰骑射课，等他们下课距离宫门落锁已经不远了，范文程还要回家，能留给她们的时间更少，但大格格等人还是感激不已。 范文程走后，赫舍里氏小声道：“我对汉话略通一二，大格格若不介意每日午时我可以帮大格格补习。” 她玛法满蒙汉皆通，赫舍里氏从小耳濡目染也都懂，《千字文》她更是从三岁的时候就开始读了。 大格格感激的笑笑，“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那就拜托你了。” 大格格有她的伴读帮忙，乌晶晶想了想也走到钮祜禄东珠三人面前，“你们怎么样？若是不懂，我也可以教你们。” 三人都不是扭捏之辈，她们对着乌晶晶行礼，“如此多谢长公主。” 四格格挤过来道：“教认字这么简单的小事儿哪里需要姐姐亲自动手。佟芳懿不是汉军旗的么，我记得她有说过自己精通汉话的，不如就让她帮忙？”她探头看着瓜尔佳氏，“韵宁你会不会汉话，不会的话也跟她们仨一起学吧。” 乌晶晶：“四妹，你还没问过佟芳懿呢，怎能替她做主？” 四妹这话一出，人家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佟芳懿赶紧表态：“臣女本来也想说的，奈何比四格格晚了一步。” 她不是在附和四格格，是真的有这个打算。难得有能表现自己的机会，佟芳懿怎么可能放弃。 钮祜禄东珠也道：“那我教你蒙文好了，我记得你好像不太懂蒙文。” 她跟佟芳懿不熟悉，让人家白教她总有一种占人便宜的感觉。刚好佟芳懿不会蒙文，如此她们也算是相互帮助了。 四格格拍手，她拉着乌晶晶，“姐姐你看，她们几个自己就能解决，还有咱们什么事儿啊。” 乌晶晶也没有坚持，“好吧，你们商量好了就行，如果又不懂的尽管开口。我把你们当朋友的，你们也不用跟我们客气。” 大格格跟乌晶晶这边自己内部就解决了，二格格再次瞄上了班第。 她期期艾艾：“表哥，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班第打断，“二格格实在不好意思，你不懂的我也不懂，我还需要两位皇阿哥指导呢，您另请高明吧。” 这位二格格明显不是真的想要跟他学习，她眼里带着算计，指不定又在想着什么坏主意。 像二格格这样的女孩从来都是他厌恶的，多呆一秒班第都不自在。 他生怕二格格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拒绝的话来，当即抢在二格格之前开了口。 二格格若就此放弃就不是二格格了，她大嚷：“怎么可能，你是蒙古来的，怎么会不懂。你不想教我就直说。”身为一个蒙古人说自己不懂蒙文，就像她说自己不懂满文一样，哄谁啊。 哪知班第听了她的话，很直接的说：“对，我不想教。” 二格格没想到他真的敢，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第71章 第 71 章 玄烨怪笑两声,他完全不怕二格格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二姐，你别介意,蒙古人嘛,说话都是这么直接。你若是真不懂，弟弟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他抬手指向奇克新等人，“你知道的,表哥刚来咱们大清，满文跟汉文都不行，老师们布置的作业又多，他每天晚上要忙到丑时才能做完功课。奇克新堂哥就不一样了，他来上书房的时间长，这些基础的知识还不是手到擒来。堂哥跟表哥不一样,你俩就算学到天亮也没人会说闲话。再不然你去求汗阿玛，让她给你挑两个懂汉文和满文的伴读也行。” 解决眼前困境的方式千千万,偏偏二格格选择了最容易让人诟病的。 班第紧跟着附和,“我能在大清读书，蒙古那群人不知道多羡慕，若是他们知道格格要选伴读肯定牟足了劲儿的争取。二格格若是愿意,我马上给蒙古写信。蒙古诸多部落的格格、郡主任由你挑选。” 二格格气得跺跺脚,她瞪着玄烨，“就你是明白人。”说完扒拉开两人走了。 事情都发找到这一地步，她不走留下来让他们继续嘲笑吗？ 回到承乾宫,二格格跟新竹抱怨起来，新竹一脸愧疚：“都怪奴婢,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想到那小王子竟然不给您面子。格格，您可是大清的公主,他就一部落的小王子，说到底还是他高攀了，如今既然他不识时务，依奴婢之见咱们不理他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放弃了？”二格格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堂堂二格格，怎么能被这点小事打倒。你个小小蒙古部落的小王子，我还不信自己搞不定他。” 二格格这人倔的很，你不喜欢我是吧，我还就偏要缠着你。 她就不信班第能逃过她的手掌心。 还有晶晶那丫头，别以为她没看出来，班第对那丫头不一般，如此她更不能放过。 乌晶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旁边的檀香赶紧给她批了个披风，“格格，可要奴婢再给您添个炭盆？” 长公主财大气粗，今年又得了很多炭火，怕她着凉，都二月了，她的房间还点着炭盆。 伸手搓搓鼻子，乌晶晶拒绝了檀香的提议，“我不冷，刚才肯定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她是神兽转世，从小到大没生过病，更不会无缘无故打喷嚏。 有人说长公主坏话？这还了得，檀香当即就想要让人把这事儿告诉皇后娘娘。 没错，今儿乌晶晶是在坤宁宫休息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在乾清宫留宿的时间越来越短，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坤宁宫陪皇后。 乌晶晶拉住她，“又没有证据，你打算怎么跟汗额娘说？告诉别人我打了个喷嚏？你也不怕别人笑话。”打个喷嚏就兴师动众的，传出去她岂不是要落个刁蛮任性的名声。 檀香有些着急，“那怎么办？” 门忽然被打开，从门外走进来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那人开口：“什么怎么办，娜仁怎么啦？” 屋里的人跪下行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乌晶晶也跟着甩甩帕子，“晶晶给汗额娘请安。这么晚，汗额娘怎么来了？” 皇后拉起她走回桌前，伸书，听说上书房还留了功课，额娘不放心过来看看。刚才你跟檀香在说什么？” 皇后无儿无女无宠对乌晶晶这个养女十分上心，得知女儿要去读书后，她就让人去打听上书房的情况。她知道阿哥们每天回来都要做功课，却不想女儿也要。 担心女儿课业太多做不完，她就过来了，哪知在门口听见女儿跟檀香在争执。 乌晶晶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女儿打了个喷嚏，我随口说可能是有人说我坏话，檀香就想要找汗额娘给我做主。” 皇后看了檀香一眼，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檀香也是好意，你可不能怪她。” 乌晶晶摇晃着她的手臂，“额娘说哪里去了，我知道檀香忠心，怎么可能怪她。” 皇后没再说什么，而是扬了扬手上的宣纸，“这是你今晚的功课？看来你在上书房过得很好。” 皇后不懂汉文跟满文，她见乌晶晶字写得好，回来不过一个时辰就写了这么多张纸，那肯定是听懂了的。 乌晶晶得意道：“那当然，汗额娘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堂堂长公主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上书房拦住。” 皇后好笑的看着她，这丫头常说二格格小人得志，若她此时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就会发现她跟二格格一个样。 “别贫了，过来写字吧，额娘给你研磨。” 乌晶晶乖乖的走过去做好，她歪着头看皇后，“额娘，您忙了一天也累了，我这边有檀香伺候就行了。” 乌晶晶不是苛刻的主子，她身边奴才多，从来不会只让一个人伺候。檀香晚上陪着她熬夜，白天就会休息，自有别的奴才陪着她。 她额娘不行，额娘身为皇后，又是儿媳，每天都得早起给太后请安，处理宫务，忙得很。 皇后摇头，“额娘不累，年都过完了，后宫也没什么事儿需要额娘忙的。你现在白天去上课，额娘也就只有这点时间能陪你。” 达尔罕王满珠习礼走了，临走之前满珠习礼见了她。 班第是他们这一代出身最高最优秀的孩子，以他的条件肯定要尚公主的，皇家的这几个公主，满珠习礼最喜欢的是长公主晶晶。在他眼里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长公主可爱。 若可以，他希望皇后能帮忙撮合班第跟长公主。 若单单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满珠习礼还说‘长公主迟早要嫁人的，咱们科尔沁是她外家肯定疼她如珠如宝，别人你能放心？’ 就是这句话让皇后心慌乱了，她很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两个孩子制造机会。 诚然蒙古是个好去处，晶晶若能嫁给班第，她不用担心晶晶在婆家受气。同样的，蒙古苦寒，距离京城又远，如果晶晶嫁过去，她们就得两地分隔，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 她舍不得晶晶。 “汗额娘，您是不是有心事啊？”乌晶晶拿着毛笔的手戳着脸，把脸上戳出一个坑来。 她汗额娘说给她研磨，刚开始还好好地，随后越来越慢且双眼无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皇后回神，她扯着嘴角笑笑，“没，额娘能有什么心事啊。”她低头去看乌晶晶写的字，“你这写的是汉字吧？” 乌晶晶点头，她想到什么，眼前一亮，“汗额娘，您是不是不懂汉字啊，不如晶晶教你啊。”她神秘兮兮道，“我听人说夫妻两个要有什么共同爱好感情才会长久，汗阿玛他啊喜欢懂汉文化的女子，汗额娘若是也学了汉字，肯定能让汗阿玛刮目相看。” 汗额娘一个人也太可怜了，她想让汗额娘幸福。 皇后失笑，“傻孩子，你还小呢，汗阿玛跟汗额娘的事儿不用你操心。”这丫头还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乌晶晶伸手比划着，“我都七岁不小了。”尼思哈七岁都当和硕亲王了，她怎么会小。 她拍了下桌子，“就这么说定了，汗额娘你也别怕，汉字很简单的，咱们一天学一个字，一年就能认识三百多个字。” 乌晶晶误以为皇后不肯学是怕学不会，那她就教的少一点，一天一个字，慢慢来。 自觉自己想了个好主意，乌晶晶写字的速度又加快几分。 择日不如撞日，早点写完，她也好早点教额娘认字。 乌晶晶兴致极高，皇后终究没忍心拒绝女儿，跟着她学了第一个汉字——人。 第二天一早，乌晶晶拿着自己的功课跟皇后写的字去乾清宫，她兴匆匆的走到顺治身边，“汗阿玛，汗阿玛，汗额娘她会汉字了哎，你看这是汗额娘写的。” 把宣纸铺在龙案上，乌晶晶眨巴着乌溜溜的杏眼看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昨晚皇后在她的监督下把这个人字写了一百二十遍，顺治前面这一张是她精挑细选出来最好看的一张。 顺治看到她本来很高兴，听她张口就是皇后兴致减了一半。如今的他虽然对皇后没有以前那么厌恶，也说不上喜欢。 跟皇后一样，他也不忍心破坏女儿的兴致，只敷衍的说了句：“挺好看。” 乌晶晶顿时得意起来，“汗阿玛你一定没想到吧，这是汗额娘第一次学习写字，这个字还是我教的呢。” “我们晶晶真厉害。”这回他夸奖的真心实意。 乌晶晶握拳，“汗阿玛你等着，我早晚把汗额娘教导成个会吟诗作对的大才女。哼，”汗阿玛最近去佟庶妃宫里的时间比较多，再就是那个汉人恪妃那。这俩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会汉字。 她喜欢玄烨，对玄烨的生母佟庶妃说不上喜欢和讨厌。人都是偏心、自私的，若是可以她当然喜欢汗阿玛能好好跟汗额娘生活。 把皇后写的字给顺治看后，乌晶晶又让顺治帮她检查作业，父女俩说了一会儿话后，乌晶晶就跟其他前来请安的弟弟妹妹们走了。 路上，乌晶晶拉着四格格、五格格的手，“四妹、五妹，你们的功课做完了吗？” 四格格打了个哈欠，“姐姐别担心，我们都做完了。” 两人也不傻，她看出来那位教导汉文的老师对她们很不友好，昨晚的作业不仅做完了，还相当认真。 因为认真，她们写的有些慢，因而有些睡眠不足想休息。 玄烨不解道：“汗阿玛不是说你们不用跟着早读吗，你看二姐姐就没来。” 汗阿玛下的命令就算老师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他不懂姐姐们为什么要来。 乌晶晶轻声道：“那个姓范的对我们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们不去是没事，他肯又会指桑骂槐，我们可不想让他抓住把柄。” 早读的时候也有老师在，几位老师轮流守着他们，今天就轮到范文程。 不仅早读是范文程看着，今儿第一节课也是汉文课。 想着范文程平日的作风，玄烨幸灾乐祸，“那今儿二姐姐惨了。” 那位范老师仗着他们对汉文了解有限，经常用古文骂他们，他骂人不带脏字，说出的话却非常难听。他的课二姐姐敢不来，想也知道不会有好果子吃。 四格格迟疑道：“说起来，也没看见大姐姐，姐咱们要派人去说一声吗？” 大格格虽然跟二格格住在一起，大格格却没有故意找过她们的麻烦。如果不知道就算了，既然只得了，她们冷眼瞧着是不是不太好？ 乌晶晶想也没想道；“当然要，银珠你脚程快，你去。” 檀香昨日陪了她大半夜，今天留在宫里休息，陪着她的是大宫女银珠。 也不知吴良辅从哪儿找的大宝贝，银珠还会些拳脚。因为这个，她不当差的时候，乌晶晶就让她跟着侍卫继续学习。 她跟四格格想的一样，大格格跟她没仇，她不至于在这上面给对方使绊子。若只有二格格她才懒得搭理。 银珠应了一声就快速往承乾宫走去。承乾宫距离乾清宫不是很远，只要她收到消息就起床，完全来得及。 大格格也确实没耽误，她谢过银珠先让人去隔壁喊了声二格格，然后让人伺候她穿衣洗漱。 洗漱的时候，她派去的宫女回来了，得知二格格不但没起还把她派去的人骂了一顿，大格格也来了气。 “不管她了，如果范老师真的骂她那也是她自找的。” 时间紧迫，大格格不敢耽搁，收拾好就先去给董鄂庶妃请了个安，把事情都讲给董鄂庶妃听之后她马不停蹄又去了乾清宫。 大格格刚坐下，范文程背着书，满意的点头。然后又来到格格们这一片。 看到二格格的座位上没人，他黑了脸。 第72章 第 72 章 范文程走到大格格桌前,伸手敲了敲她的桌子，吓的大格格瑟瑟发抖。他道：“二格格为什么没来？” 大格格颤着音回答：“她，她有些不舒服,对,有些不舒服。” 明明没什么表情,大格格却被吓的不行，范文程的脸色让她意识到不好，担心他会对二格格做什么,她下意识就扯了个谎。 谎话说出口，大格格猛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天啊,她怎么敢在这么可怕的范老师面前撒谎。若是让范老师知道，惩罚她怎么办？ “不舒服？怎么不舒服？” 范文程什么人，他一眼就看出大格格在撒谎。本就不喜几人的他对大格格更加厌恶。 “我，我,我”大格格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乌晶晶看不下去了,她转头对着范文程道：“老师,您这话问的有些奇怪哎。大姐姐又不是二姐姐身边的嬷嬷。也不是太医，她怎么会知道二姐姐怎么样了？我二姐姐的脾气相信老师也有所耳闻,您觉得二姐姐是那种有什么事就告诉姐妹的人？” 大格格对着乌晶晶感激的笑笑，她鼓起勇气道：“不好意思老师,我今天来的时候有喊二妹妹一起，是伺候她的奴才说她不舒服的。二妹妹身边不仅有奴才照顾，还有董鄂额娘，我担心读书迟到就没有多问。” 范文程没在看大格格，他扭着头去看乌晶晶，对上乌晶晶黑黝黝的眼睛，他心中冷哼,果真是个刺头，都学会撒谎、跟老师顶嘴了。 “长公主殿下，现在是读书时间门，请您集中精神用心读书。公主虽不用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也应该珍惜皇上给您争取来的机会。” 乌晶晶满脸不解，“我很珍惜啊，我刚才一直在认真读书。还不是老师，今天二姐姐没来我本就担心，您又忽然提起二姐姐，我一不小心就分心了。” 范文程被气笑了，他从未见过有人把不用功读书说的理所当然。听长公主的意思，这事儿还得怪他了？ “孔夫子说的没错，‘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乌晶晶收敛笑容，她不笑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简直跟顺治帝一模一样。 她道：“老师您这般想，您的夫人、母亲、女儿知道吗？既然老师这么看不上女人，觉得女人不好，为何还要娶妻？像您这般高尚的人，本公主真难想象到底是哪路神仙配得您。” 玄烨说的没错，这个范文程确实喜欢仗着自己是汉人，用汉家俗语来暗讽他们。若他说的是别的，乌晶晶可能真不知道什么意思，从而让他得逞。 这一句恰好在她认知范围内。 “你，你” 乌晶晶挺胸看他，“我怎么样？老师你敢说你刚才不是故意的？二姐姐没来，你怎么处罚二姐姐那是你当老师的权利。但这关大姐姐什么事儿，又关我们什么事儿？” “都说众生平等，你身为一个老师，学习儒家文化、汉家思想，却不能以身作则。因为我们是女孩就处处刁难，这就是你的为人师？” 怪不得那些古代那些男人个个自大看不起女人，感情都是这些老师的功劳。 因为从小耳濡目染，他们觉得女人是从属，是私有物，却从不会用平等的目光去看她们。 范文程一句话不说，板着脸盯着乌晶晶，乌晶晶不甘示弱与之对视。两人旁边的大格格都快要吓死了。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三妹妹帮她出头，尽管害怕她还是站出来道：“三妹妹你少说两句。”扯了扯乌晶晶的衣袖，她又看向范文程，“老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长公主五无关。她年纪小不懂事，老师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昨天她去给董鄂庶妃请安，说起上书房的时候，董鄂庶妃叮嘱过她，让她一定不要惹了范文程。 范文程是先帝的心腹，乃文臣之首。虽说如今先皇过世已经十几年，范文程在文臣里早就不是一手遮天，但权利仍旧不容小觑。 得罪他对自己没好处。 她虽然怕范文程，但更怕乌晶晶因为自己被范文程处罚。 乌晶晶皱眉，“大姐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分明是老师他欺软怕硬，他是在公报私仇？” 范文程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欺软怕硬、他公报私仇？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也只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尽管他不想，却还是不得不承认长公主说对了。 他就是对这群皇家公主不满，他带着偏见在教导她们。今日他也是带着找茬心情来的。 他早就听说皇上十分宠爱长公主，原以为会是个刁蛮任性无脑的，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聪明。看破了他的计划不说，还知道‘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这句话。 而从她开口维护大格格来看，也不像传言那样仗着受宠欺负其他皇女。 范文程摇头，重新背着双结束，他们有两刻钟的用膳时间门。 时间门一到，尼思哈跑到乌晶晶桌前，“天啊，晶晶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当众落范魔头的脸。你知不知道上一个敢跟范魔头对着干的，如今成什么样了？” 尼思哈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但提起范文程他仍不可控制的打哆嗦。天知道当他发现长公主敢跟范文程呛声吓的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范文程教书极其严格，错一点就是一百二十遍，毫无情面可讲。不是没人试图拿身份压他，范文程一点都不怕。 也因此大家私底下都叫他范魔头。 这是个比魔鬼还可怕的人物。 乌晶晶好奇的问道：“什么样？”她觉得还好，范老师那个人虽然对女子有偏见，也不像是蛮不讲理的。她说的是实话，才不怕他呢。 尼思哈疯狂摇头什么都没说。 固美把了那么久的书，晶晶该饿了，赶紧去用膳。晶晶你作业昨晚没有，没做完七叔帮你。” 他一顿不吃饿不死，晶晶刚才就得罪了范魔头若是还没完成作业，绝对会被范魔头报复。 乌晶晶骄傲的挺起胸膛，“七叔你小瞧人，我早就做完了。来之前我还给汗阿玛看了呢，汗阿玛还夸奖我字写得好。” 言外之意，她的作业早就由皇上过目了，根本不怕范文程。范文程若是敢故意给她穿小鞋，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固美夸赞道：“我们晶晶真厉害，既然如此，咱们去用膳吧。” 既然作业皇上都看过了，固美也就不在担心。 乌晶晶跟着固美去吃了一顿美美的午餐，等她们用过膳回来，课本都摆好了，二格格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 大格格虽对被她连累心有怨气，还是开口提醒，“今儿早读你没来，范老师很不高兴。一会儿就是汉文课，你小心点。” 二格格无所谓道：“那又怎样？我们可以不上早读，这是汗阿玛给的特权，他范文程只不过是个奴才，总不能说权利别汗阿玛还大吧？” 也不知二格格今儿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她说这话的时候范文程刚好走到上书房门口。她说的每一个字全部被范文程听得真真的。 乌晶晶以为范文程肯定不会放过二格格，哪知对方只是看了二格格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去了前面的讲桌。 二格格得意的看了大格格一眼，她就知道范文程不敢把她怎么样。 范文程把东西放在讲桌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 “各位阿哥，公主、格格，臣范文程先给各位请安了。在讲课之前烦请各位先把昨日布置的功课交上来，之后咱们来提问。” 每天上课之前老师都会先检查作业，这算是不成文规定。 交作业从福全开始，等所有阿哥和他们的伴读、哈哈珠子交完作业，才轮到乌晶晶等女生。 乌晶晶是第一个交作业的，范文程只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她之后是大格格。 大格格是第一次接触汉文，作业是写完了，就是字写的跟狗爬似的，很难看。好在范文程只是皱眉，仍旧一句话没说。 大格格之后轮到二格格，二格格没动。 范文程看她，她两手一摊：“我没做。” “为何？” “汗阿玛说了我们可以不用写作业。” 二格格这话说的很欠扁，乌晶晶都忍不住手痒，她下意识抬头去看范文程，然后成功与范文程的眼神对上。 范文程：“皇上是说过格格可以不写作业，那我昨天讲的内容你都会背了吗？” 二格格撇撇嘴，“你只讲了一遍，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会背。” 范文程看向大格格，“大格格，老臣昨天讲的你会背吗？” 大格格站起来小心的点点头。 “那好，你背一遍。” 大格格目光哀怨，上书房那么多人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好在她今天早读的时候很用心，尽管背的磕磕巴巴，到底也是背下来了。 范文程让大格格坐下，他看向二格格，“大格格与二格格一同前来上书房学习，为何别人能在背下来昨日的课程后还能按时完成作业。别人都做了，你没有，二格格不觉得羞愧吗？” 二格格：“你只检查了三个人，怎么知道别人都做了？再说了，二妹她们之前接触过汉文，我没有。” “所以，老臣点了大格格而不是长公主。如果老臣没记错，大格格跟你一样也是昨天才接触汉文，人家不但完成了作业，还背下来了。” 范文程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二格格张张嘴，随后她又道：“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呢，别人她不知道，纳喇氏也是第一次接触汉字，她绝对不可能完成。 范文程深深看了她一眼，又让后面的四格格交了作业。等最后一名伴读交上作业，二格格才知道什么叫想当然。 所有人，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全部完成了作业，包括她自以为的纳喇氏。只有她，只有她一个字没写。 二格格：…… 二格格狠狠的瞪了纳喇氏一眼。 范文程道：“二格格您是主子，老臣没有资格处罚你。不过，”他话锋一转，“不过，主子犯错，奴才代为处罚。” 他走到门口高喊：“哪个是二格格的奴才？” 一个小太监从不远处跑过来。 主子上课伺候的人并不能走，他们得在不远处等着主子召唤。 小太监过来后，范文程就把他带进来，然后拿戒尺打了他手心二十下。 这还不算完，他又道：“哪个是二格格的伴读？” 纳喇氏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来。 范文程道：“这节课你就站着听课吧。” 伴读跟伺候的奴才还不一样，她们是大臣家的孩子，范文程不会打她，他的处罚方式一贯是罚站或者抄书。 作业的事儿说完了，然后就是检查功课，阿哥那边因年龄不同，他提出的问题也不同。乌晶晶听得津津有味。 女生这边都是一起来的，他只让大家都背一遍《千字文》。 从头背到他们学的这里。 乌晶晶就知道这老头要‘使坏’，好在《千字文》她之前学过，早读的时候又复习了几遍。范文程让背书，她口齿伶俐一句不落的背诵下来。 她不仅把学过的背完了，还坏心眼的把这节课要学的三十个字也背了下来。 范文程冷哼一声，又去看大格格。 大格格仍旧背诵的不太熟练，好在她没有错字，全背下来。 这回范文程没有放过她，“不够流利，罚抄二十遍。” 轮到二格格，范文程直接道：“二格格你昨日的作业没做，罚抄一百二十遍；你刚才说你不会背罚抄六十遍，连同昨日的一百二十遍，明日一起交给我。” 一轮下来，乌晶晶摸清楚了他的处罚规矩：不写作业的处罚一百二十遍，不会背诵的六十遍，不熟练二十遍，背错四十遍。 二格格没写作业，她的奴才、伴读都跟着受罚。她不会背诵，纳喇氏作为她的伴读也被罚了三十遍。 总体来说就是主子不努力，奴才、伴读跟着遭殃，若是伴读不努力、主子却不会受任何处罚。 这只是昨日的作业，今天讲完课还会有作业，若加上今天的一百二十遍…… 乌晶晶有些同情的看着二格格。 乌晶晶以为到了这里昨日的课业应该翻篇了，午后她才发现自己又错了。 “昨日的课业我已经看完了，有的人进步很大，有的人依旧字迹潦草邋遢。作业不合格的全部打回去重写一百二十遍。” 男子那边有几个是惯犯了，女子这边只有五个人没被处罚。她们是乌晶晶三姐妹、赫舍里氏以及佟芳懿。 其他几个伴读虽然字迹潦草，范文程只罚了她们六十遍，真正些一百二十遍的只有二格格的伴读纳喇氏。 二格格不干了，她觉得这是范文程在针对他。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只写六十遍就可以，纳喇氏却要写一百二十遍，我看你这狗奴才分明是故意的。你针对我。” 被人骂狗奴才，范文程脸色铁青。 他冷笑道：“二格格觉得老臣是在针对你？那好，”他当即举起手里的宣纸，让大家传阅，“这张是纳喇姑娘写的字，这张是大格格的。”他又翻出一沓作业传了下去。 两个人的字都很潦草，却不难看出大格格写的一张比一张好，纳喇氏从头到尾都很烂。 范文程又把其他人写的字传了下来。每张宣纸上都有名字，也不用担心他们搞混。 “你们都看看，看看我的处罚是否公平。” 他让男子看完又把纸张给了乌晶晶等人，乌晶晶自己没看，直接递给后面的大格格，大格格又递给了二格格。 对自己会被处罚，来之前大格格就有心理准备，别说六十遍，就是罚她写一百二十遍，她也没不服气。 所有人都看完了，范文程收起作业，用微冷的目光看着二格格，“二格格，你还有何话说？” 他以为二格格看完就会明白他的处罚是公正的，却不知他高估了二格格。 “有什么话说，当然是你处罚不公平了。三妹她们几个也就算了，钮祜禄东珠、董鄂云英字同样写的很烂，你只罚她们写六十遍，偏偏我的伴读写一百二十遍。你还觉得你处罚的没问题？” 二格格自觉自己找到了范文程‘踩地捧高’巴结长公主的证据，嚷嚷的更大声了。 眼看着范文程被气的胸膛起伏虽是有晕倒的可能，奇克新不得不开口戳破事实：。“老师处罚的一点毛病都没有，钮祜禄格格她们字写的不好看，但每一张都有进步；只有纳喇格格，纳喇格格的字从头到底如一，分明是在敷衍了事。” 老师最厌恶的就是敷衍的学生。学习上，你可以不会、可以脑子不聪明，但就是不能应付。 应付的学生，不管是哪个老师都不会喜欢。 这件事就算是闹到皇上那儿去，范文程也站得住脚。 第73章 第 73 章 二格格的奴才又被打了,这回是二格格顶撞老师。 之前的二十戒尺加上这一次，小太监的手肿成了馒头。 小太监人不大，十二三岁的模样,被当众打成这样,也不敢哭出声，还得千恩万谢。 佟芳懿脸色苍白,她颤抖着声音问道：“老、老师都这么严格的吗？我们，我们,若是完成不了作业也会被打手心吗？” 汉文跟满文她自信能完成课业，蒙文呢？她最怕教蒙文的老师跟范老师一个样。 玄烨安慰道：“别怕,只要你上课认真听，老师一般不会动手的。你看纳喇格格不也没挨打。”小太监挨打主要还是他二姐的态度问题。二姐不写作业，还敢质疑老师,范文程本就不想教导她们，这么大的把柄他不杀鸡儆猴才怪。 乌晶晶跟着说：“晚膳有半个时辰,咱们吃快点，多出来的时间就写作业。咱们正好八个人,一人指点一个，争取比昨日进步。我想只要咱们一直进步，他也不好总拿这个理由惩罚咱们。” 钮祜禄东珠一脸若有所思,她开口：“二阿哥,你们之前也是这样吗？奴才说的是刚来上书房的时候。” 不是她非要怀疑,她记得她哥刚去族学读书的时候字写得也不好，她也没听说她哥被那些夫子责罚。 是上书房本就与族学不同，还是、还是那位范老师故意的？ 福全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用力抿下唇，面带不悦,“若我没记错我们第一次被罚是入学一个月之后，”怕自己记错，他还喊来自己的伴读询问此事。 福全有基础没有因字不好被老师罚过抄书，他的伴读有。就是到了现在，他的伴读偶尔也会因此字迹潦草被范文程罚抄书。 福全把他的伴读喊来问起此事，接下来众人都沉默了。 乌晶晶双手啪的拍在桌子上，咬着牙道：“没想到啊，堂堂皇阿哥的启蒙老师居然也这么卑鄙。不就是不想教我们么，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懂汉文化的话，拽什么？” 刚才福全的伴读说了，他是在一个月后因字迹不好被罚抄书的，不只是他，所有的阿哥、伴读都是如此。 一个月是老师们给他们的适应时间，在这一个月内只要完成作业就不会被处罚，写好写坏都如此。 范文程很明显在故意针对她们。 四格格不解，“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跟二姐姐有仇？” 因她自己没被处罚，四格格便没往深处想，她下意识以为范文程是在针对二格格。 乌晶晶轻轻地敲了下她的脑袋，“他哪里是跟二姐姐有仇，他是看不上咱们是姑娘家跟咱们所有人都有‘仇’。只不过是咱们运气好，没让他抓住把柄罢了。” 紧接着她就把自己昨日在乾清宫遇上范文程的事儿说了一遍。 四格格恍然大悟，“所以，他是因为姐姐落了他面子？”紧接着她龇牙哼哼，“那他还真够小气的。” 玄烨给了她一个白眼，“你怎么那么笨，他这是故意的，故意刁难你们，让你们吃尽苦头，好让你们自己去跟汗阿玛说不想来读书。这样他既不用违心教导你们，也不用担心汗阿玛不高兴，一举两得。” 四格格转头去看乌晶晶，乌晶晶对着他点头。 “嘿，反了他了，他以为他是谁，咱们大清国土辽阔，就他一个能人不成？惹急了咱们，咱们就去找汗阿玛呗，让汗阿玛撤了他。” 玄烨耸肩：“四姐还真让你说对了，咱们大清国土辽阔不假，可那些汉人对咱们抱有敌意者甚多，特别是读书人。很多人宁愿归隐山林过清贫的生活也不愿入朝为官。他们觉得这是助纣为虐。” “你别看范文程对你们有偏见，在归顺大清的汉臣里，他饱读诗书、出身书香世家算是最有本事的人了。” 汗阿玛对阿哥们的教育十分看重，从他挑选的老师就能看出来。鳌拜是满洲第一勇士，范文程是汗玛法曾经最得力的谋士，教导蒙文的也是蒙古部落德高望重之辈。 满蒙这边若是不满意，想要在挑一个好找，只汉人这边很难。 四格格扭过身子，不甘心道：“难不成就任由他刁难？” 有句话叫‘鸡蛋里挑骨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假如范文程真是故意挑刺，四格格不认为自己每次都能躲过去。 如果她们想读书，最好的法子就是换掉这个对她们有偏见的。 乌晶晶玩着自己的小辫，漫不经心道：“来不来上书房读书，其实我是无所谓的。” 她学习汉文化只是不想自己做个睁眼瞎，可不是要成为什么才女。现在她已经认识很多字了，不学也没什么。 玄烨当即把反对，“不行，姐姐你这样想，他的奸计不就得逞了。” 他不想跟姐姐分开，好不容易把姐姐弄到上书房陪他读书，怎么能让姐姐半途而废。 他赌气道：“姐姐不学我也不学。”他只想跟姐姐在一起玩，不想分开。 福全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我听说洪承畴回来了。” 乌晶晶：“谁？”洪承畴？这人是谁啊？ 福全给她解释。 洪承畴跟范文程一样都是汉人，两人本事差不多。范文程为大清入关提供了不少意见，而洪承畴则是致力于汉文化的推广。像现在他们满人学习汉文，把汉文话搬到上书房，都是洪承畴的意思。 乌晶晶不知道洪承畴也正常，顺治十年他就被皇上派到湖广、云贵等地，总督军务粮饷。今年清军攻占云南之后他才回京。 介绍完洪承畴，他又道：“听说他一直致力于淡化满汉之间的差异，大力推广汉文化。姐姐在大清的地位不一般，只要他不傻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大清阶级等级分明，阿哥公主们都要学习的，其他人肯定会跟着学。这对洪承畴来说是好事，他想洪承畴绝对不会反对，他必定会很用心的教导他们。 乌晶晶双手托着下巴，“说的也是，不过咱们也不能就因为一点猜测就去汗阿玛那边告状。范文程一看就是老狐狸，可别被他倒打一耙。还有那个洪承畴，我听说汉家对女子跟咱们满人不一样，谁知道他是不是第二个范文程。有个词叫什么来着？” 她挠挠耳朵，“想起来了，驱狼逐虎。还是考察清楚再说吧。” 乌晶晶的话，福全并不反对，“姐姐说的是，洪承畴那边我去接触看看。至于范文程……”他轻笑一声，眼中满满都是算计，“若想他走，也不一定非要咱们出手。”说完他冲着二格格的方向努努嘴。 二姐姐出了名的暴脾气、忍耐力差，以范文程这个教导法，用不了几日她就会彻底爆发。 福全还是不够了解这个姐姐，哪里用几日，隔日她就爆发了。 范文程检查作业的时候，二格格再次没交，他当众数落二格格一通，并照旧打了二格格的奴才。 “二格格，你们一同来的上书房，只有你书书不背诵，作业作业不写。你若在如此儿戏敷衍，老臣只好去禀明皇上了。你若不喜欢学习大可禀告皇上，何必勉强自己来上书房。你学不学习老臣不想管，但你这般已经严重影响了课堂秩序，扰乱了别人的学习计划。” 范文程警告道：“事不过三，今天是你来上书房的第三天，假如明日你在不交作业，老臣只好……” 二格格冷哼：“只好怎样？范文程，别以为本格格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听说你根本不想教我们，又不敢违背汗阿玛的意思，所以你就故意刁难我们，好让我们受不了去找汗阿玛。哼，如此，你保住了官职还赶走了看不顺眼的我们。而我们还得落个怕吃苦、不尊敬老师的名声。” 二格格一副她早就看透的表情看着范文程，范文程黑着脸，“如果二格格这么认为，老臣无话可说。” 范文程表面不在乎，内心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不过是一群被宠坏的小孩子，她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皇家孩子有这么精明？还是说二格格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那你给本格格解释一下，为何那些男子刚来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你会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来熟悉学习，满一个月之后才会处罚他们。而我们刚来就以各种理由进行处罚？上书房不只有你一个遍老师，别的老师可都跟你不一样。” 二格格一副我看穿你了的表情。 昨天，她的奴才告诉她，刚来上书房都有个适应期，不应该第一天就挨打挨罚。而后她也找奇克新等人确认过。 范文程就是故意在针对她们。 范文程冷着脸，“严格要求是对格格们好，没想到老臣一心为了格格，格格却不领情。罢了，老臣这就去找皇上辞职，二格格这样的老臣教不了，让皇上另请高明吧。”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全部把目光转向二阿哥跟长公主，希望他们拿个主意。 福全与乌晶晶对视一眼，乌晶晶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然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们昨儿才说了这事儿，二格格今天就知道了，怎么会那么巧？若说这里头没有福全的手笔，她才不信。 福全不自在的摸摸鼻子，昨天他确实有跟自己的奴才说让他不着痕迹把那件事说给二格格的奴才听，他也没想到二格格今天就抖了出来，一日都忍不了。 乌晶晶的奴才进来禀告：“公主，范大人去找皇上了。” 二格格不屑道：“去就去呗，正好让汗阿玛训斥他。”二格格觉得这事儿她占理，范文程找谁她都不惧怕。 大格格叹息一声道：“就怕他在汗阿玛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二妹你这回冲动了。” 她也觉得范文程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可对方是老师、她们是学生，就像他刚才说的，人家只是‘为了她们好’。 只这一句话就让他立于不败之地了。 二格格并不领情，她道：“被骂的不是你，被打的不是你的奴才，你当然觉得无所谓。我是皇家格格，是主子，谁都别想故意踩我一脚。”她说着还看了上书房众人一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额娘没了，阿玛不在京城，这些人觉得她背后没有靠山，每个人都看不起她。 大格格气急，“好好好，是我犯贱，我日后再管你我就是猪。” 明明是为了她好，她还这样说，大格格眼睛都红了。 没一会儿吴良辅就来了上书房，他对着长公主等人道：“公主殿下，大格格、二格格，皇上有请。” 乌晶晶什么都没说站起来就往外走，吴良辅小心的跟在她身边，“公主，范大人跟皇上说你们污蔑他，他要辞去教导阿哥一职。” “嗯，奴才瞧着他不像是真辞职的样子，依奴才之见，他这是没死心还想要把公主们赶出上书房。” 乌晶晶点头，“猜到了。” 上书房读书的都是皇室宗亲，能做教导皇室阿哥的老师，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随着大清入关，有才学的汉人也越来越多，范文程早就不如之前那般被看重了。他想要保持地位不变不被人挤下去，做皇阿哥的老师是个很好的选择。 辞职？ 他才舍不得。 也是巧了，乌晶晶几人到的时候不仅范文程在，洪承畴也在。 乌晶晶仔细打量洪承畴。 白发白须看年纪比她玛法还要大，这人笑眯眯的一副老态龙钟样，一双眼睛藏着睿智的光芒。 嗯，只第一印象比范文程还要好。 乌晶晶：“汗阿玛，您找我们什么事儿啊，我们一会儿还要上课呢。” 下一节是鳌拜的骑射课，乌晶晶对这个很感兴趣，可不想错过了。 顺治指着范文程道：“刚才你们的老师说，你们嫌弃他教导太严格，他想要辞官回家，晶晶，你告诉阿玛发生了什么事啊。” 范文程的缘由他听了，现在也该听听女儿们的。两边都说说，他也好判断谁对谁错。 第74章 第 74 章 他先问乌晶晶是因为他知道晶晶不会撒谎。 乌晶晶满脸无辜：“汗阿玛,我不知道啊。我们一直都很认真按照老师要求的去做，老师让我们跟三弟一起赶进度、布置一样的课业，我们都有老老实实完成的。不信你可以问大姐,大姐她之前没接触过汉文，什么都不懂,还是她的伴读赫舍里氏教她怎么握笔和书写的呢。” “还有东珠她们几个也一样,刚开始学汉文什么都不懂，我跟三个妹妹还有佟芳懿就利用休息的时间教她们。就这,大家也没说老师严格啊。嗯，我之前听别人说过严师出高徒,我想这大概就是范老师对我们深沉的爱吧。” 神特么深沉的爱，范文程气的胡子都飞起来了。 长公主看似在帮他说话，实际上处处在给他挖坑。若非她们之中有一个拖后腿的二格格，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到理由把人撵走。 范文程板着脸：“长公主说你们一直都很认真学习,二格格早读不来、也不交作业又怎么解释？” 乌溜溜的眼珠看过去，乌晶晶脱口道：“二姐姐又不是不在,这个问题干嘛问我啊？我刚才不是说了，有很多人之前没接触过汉话，二姐姐跟她的伴读都不会写字,完不成作业不是很正常的吗？” 言外之意,大格格有赫舍里氏，钮祜禄东珠她们有她，只有二格格课下是没人教的。 上课老师不教，课下没人会,她怎么写？ 这样的情况完成作业才是不正常的吧？ 范文程：“正常？长公主竟然觉得这很正常？” 范文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作为一个在上书房学习的学生，不写作业不读书,居然有人觉得那是正常的。 乌晶晶像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她很自然的点头，“老师你觉得不正常吗？那老师你做什么不留下来给她们补课呢。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你既然在上书房教导功课，这难道不是你身为老师的责任？远的不说，就说鳌拜鳌大人，我们之中那些没学过射箭的，他都是一直留到宫门落钥才回家。还有教导我们蒙文的老师也是，若有人不懂，闲暇时间他都会一遍一遍教导。” 乌晶晶歪歪脑袋，“还是说汉话跟射箭、蒙文不同，这玩意儿大家私底下努把力就能会？” 明明是自己看不起女子，不想教，偏要把锅甩到她们头上，堂堂小金乌可不接受。 乌晶晶的话让站在旁边的洪承畴惊讶不已，他猛然抬头，“传道受业解惑，好一个传道受业解惑。长公主好文采。” 乌晶晶出生的时候洪承畴并不在京城，这些年他也听说过长公主的‘丰功伟绩’，他以为长公主或许有不同于常人之处，传言肯定是夸大的。 今日一见他忽然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当然了。 能混迹明清两代，洪承畴无疑是聪明的，他自认听出乌晶晶话里对范文程的不满。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就知道给人挖陷阱，他不得不承认长公主聪明。 真正让他惊讶的还是乌晶晶那句话。 传道受业解惑，这句话出自唐代大家韩愈之口。 他今日竟然从一个满族六七岁的小姑娘嘴里听见。这让一心传播汉文化的洪承畴怎么不惊喜。 乌晶晶转头看他，“多谢夸奖，不过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好文采谈不上。” 她又道：“听说你也是汉人，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洪承畴对着乌晶晶躬身抱拳，“长公主请讲。” 他一心想要再满洲推广汉文、汉话，希望可以以此来淡化满汉之间的差异。这么些年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容易。本来这次回京他有些心灰意冷，想要放弃。 今日看到长公主，他忽然觉得或许自己还可以再试一次，这位长公主很有可能会是他推广汉话的契机。 乌晶晶：“之前范老师说我们女子去上书房读书是胡闹，是想要开创第二个武周，还”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范文程打断，“公主殿下莫要胡说，老臣可从未说过这话。”第二个武周，若是传出去他范文程还有命在？ 吴良辅冷冷开口：“哟，范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三天前您就在这殿里跟皇上说的。您说‘女子读书古往今来就连武周都不曾有，大清的公主去上书房读书，莫不是想要教导一个女皇出来’。范大人，您忘了，奴才跟皇上可都记着呢。” 话是你自己说的，你居然敢说长公主胡说，当着他吴良辅的面给长公主泼脏水，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顺治也附和颔首，“吴良辅说的没错，三天前的话朕今日还记得。” 言下之意，他确实说了。 范文程冷汗当即就冒出来了。 与皇帝私下说这话，跟当着别人的面说还是不一样的。皇上很少会把臣子的话告诉另一个臣子。别人就不好说了，万一被他的死敌知道…… 洪承畴叹息一声，开口给范文程解了围，“公主殿下，您的话还没说完。” 都是明朝降臣，两人可以说同病相怜，处境同样的尴尬，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吧。 乌晶晶深深看他一眼，接着说道：“范大人还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本公主就想知道洪大人是不是也这样想的，洪大人是不是也觉得女子不应该读书。” 乌晶晶并没有想要将范文程怎么样，除了看不上女人认为女子不应该读书，范文程其他方面还是不错的。他教导二阿哥等人也极为认真，就凭这个她也不会死揪着范文程不放。 洪承畴摇摇头，“老臣觉得男女都一样，女子之中也有许多惊才绝艳之辈。不瞒长公主，老臣的母亲也读过书，老臣能有今天除了恩师同样也有母亲的教导。从老臣自己的例子来看，不但不应该阻止女子读书，反而应该鼓励她们读书。读书使人明理，妻贤夫祸少，只有多读书开阔视野，才能教导出有出息的孩子。” 洪承畴是福建泉州人事，他的父亲是个秀才，母亲乃名门闺秀。 当时在泉州与他家家世相当的人家不少，却都没有洪家有出息。盖因为洪家有个读过书的傅氏（洪承畴母亲）。 洪家三兄弟，除了他大哥早夭。洪承畴是万历年间的进士，累官至陕西布政使参政、陕西三边总督。崇祯年间转任蓟辽总督，直至降清被皇太极重用。被顺治封为大学士。 他还有个三弟洪承畯，是名闻泉郡的书法家，不过他接受不了二哥做‘叛徒’与洪承畴分道扬镳，十数年不见。 洪承畴自幼在母亲的教导下，从未看清过任何一位女性，相反他觉得女子不应该被束缚，她们就应该跟男子一样去读书明理。 感受到他没有说谎，乌晶晶眼睛一亮，她道：“汗阿玛，汗阿玛，反正范大人也不愿意教我们，您不如让洪大人教我们读书吧。”她转头去看洪承畴，“嗯，差点忘了问洪大人的意思，洪大人您如今政务是否繁忙，可有时间、可愿意教导我们？” 乌晶晶不是愿意逼迫别人的，假如别人很忙或者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 比如鳌拜，鳌拜身为内大臣每日忙得很，他也只有酉时才有空教导他们骑射。 洪承畴内心一喜，他悄悄抬头去看皇上。 教导长公主读书，他当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皇上会不会同意。 至于说繁忙？ 洪承畴内心苦笑，长公主怕是不了解他们这些‘贰臣’的处境。 别看洪承畴是‘高高在上’的大学士，实际上因他汉人的身份，汉臣恨他们认为他们是叛徒，满洲大臣也看不上他们，他们在大清的地位相当尴尬。 说好听点是大学士，实际上混不进去皇上的心腹圈子，什么权利都没有。 能教导长公主对他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顺治看看范文程再看看洪承畴，沉默片刻道：“吴良辅，你再去给长公主等人收拾一间书房出来。洪承畴，朕封你为太子太傅，后日起你就来教导长公主汉文，朕知道你一心想推广汉话，记住你说的，莫要因为长公主是女子就敷衍。” 洪承畴激动不已，“老臣领旨。” 太子太傅同样是虚职，对此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能教导长公主。 “你下去好好准备吧。” 打发走洪承畴，顺治又对范文程道：“如今长公主等人已经走了，你莫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好好教导阿哥们读书。若让朕知道你在故意使计。”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范文程，“朕会让你知道朕的书就好好学，该做的作业也必须完成，若不想，现在就跟朕说清楚，朕也不会逼你。朕有空就会去检查你们的学习情况，若是让朕知道你阳奉阴违混日子，朕决不轻饶。” 范文程固然可恨，二丫头若不偷懒也不至于被抓住把柄，说来说去还是二丫头自己懒惰惹出来的是非。 读书这件事本就是他给晶晶安排的，二丫头跟大丫头不过是顺带。若不是怕别人觉得二丫头不受宠，他绝对会下旨让二丫头好好在后宫待着，别添乱。 二格格张张嘴，想要反驳，面对顺治的冷脸她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二格格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是汗阿玛，儿臣知道了。儿臣会好好努力学习的。” 顺治这才消了气，他道：“你只要好好听老师讲课就好，不懂的就去问，前车之鉴在这，朕相信洪承畴不敢再犯。” 乌晶晶刚回到演武场，三阿哥玄烨就放下手里的弓箭屁颠颠跑过来，他上下打量乌晶晶，担忧道：“姐姐，汗阿玛找你们什么事儿，有没有为难你们？” 乌晶晶摇头，“没事，汗阿玛给我们换了个老师。”她抬头对上不远处冷着脸的鳌拜，“等下课在说，”留下这句话，她小跑起来。 跑到鳌拜身边跟鳌拜打了声招呼，乌晶晶就去拿自己的弓箭练习。 酉时刚过，大家自觉地围了过来，乌晶晶赶忙把事情说了一遍，她怕再不说这群人就要围攻她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范文程跟汗阿玛告状，刚好洪承畴洪大人在，我觉得他挺对我胃口的，就请汗阿玛给我们换了个汉文化的老师。” 这件事等到后天大家都会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玄烨：“什、什么意思，姐姐日后不跟我们一起读书了吗？” 乌晶晶迟疑着，“应该不了吧，汗阿玛说让吴总管给我们另外布置一间书房。我想咱们日后上课肯定是分开的。” 玄烨扭头就跑，“我找汗阿玛去。”他就比姐姐早几天上课，学的跟姐姐一样，他也要让那个什么洪承畴教。 班第也道：“我基础也不好，不如我也跟表妹们一个书房上课吧。” 那个范文程不仅仅是歧视长公主等女性，对班第这个蒙古的小王子也不怎么友好。若不是班第自己刻苦、意志力强，早就闹起来了。 乌晶晶假笑两声：“没，没那么夸张吧。我们女子学的肯定跟你们不一样，没这个必要吧。” 一个老三已经够了，若再来一个班第，信不信等会儿其他人也会张口要走。 人都跟着她走了，范文程还不得被气死。 再则，洪承畴没教过阿哥读书，她也怕对方不会教，耽误了皇阿哥们。 福全笑眯眯道：“姐姐说的极是，表哥还是跟我们一起读书的好，咱们都是男子说话方便，若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他本就不满班第硬要挤在他们之中，如今好不容易把两人分开，他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他们朝夕相处。 二格格眼睛一亮，道：“二弟这话就不对了，那个范文程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可是都看见了，他也在针对表哥，我觉得表哥跟我们一起挺好。新来的这个洪什么的，看着比他顺眼。” 她都看到了，得知要教导她们，洪承畴高兴的什么似的，就冲着他这表现，他也不敢得罪她们，一定会以她们为主。 “表哥你以前不也没接触过过汉字么，汗阿玛说了让这个洪什么从头开始教。汗阿玛的话他不敢不听，表哥就不用怕别人针对你啦。” 二格格才不管这人学问如何，只要对她恭敬就行。 她享受的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班第头一回觉得二格格如此顺眼，他疯狂点头，“二格格说得对，我基础太差还是不跟你们一起拖累你们了，等下我就去跟皇上还有太后说。” 别以为他不知道二阿哥打的什么主意，这回二阿哥怕是不能如愿了。 等他跟表妹去了同一间书房，正好他可以跟表妹‘请教’学问。 福全眯着眼笑笑，想要甩开他，想的挺美。 隔日，班第如愿以偿跟乌晶晶去了同一间书房读书，与他一起的还有三阿哥玄烨、玄烨的伴读、哈哈珠子。 这间书房除了比上书房略小一些，其他都不差，最主要的这里是两人一桌。 班第刚想坐在乌晶晶旁边就被玄烨拉住，玄烨指着隔着过道的另一张桌子，不客气道：“表哥，你的位子在哪儿呢。” 姐姐是他的，他才不会让人抢走姐姐，任何人都不行。 班第想坐在这里，玄烨不想让，两双眼睛噼里啪啦闪着火花。这时福全带着人走了过来，他笑道：“三弟果然懂事，知道给二哥占位子。” 两人这才结束对视，异口同声：“二哥（表哥）怎么来了？” 装作没有看见两人眼中的诧异与懊恼，福全若无其事道：“哦，就是我跟汗阿玛说自己汉话基础也不好，汗阿玛就让我过来了。” 实际上为了能跟乌晶晶在一起上课，他昨晚上费了不少口舌，从自己到范文程都被他说了个遍。到最后汗阿玛被他磨得没办法，这才松口让他过来。 二阿哥既然来了，他当仁不让坐在乌晶晶旁边。 玄烨自知抢不过他，先下手为强抢占乌晶晶身后的位子，而班第则坐在他旁边，二阿哥后面。 所有人都围着乌晶晶转，二格格很不满，她愤愤不平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在班第的后面。 四格格与五格格对视一眼，两人坐在刚才玄烨给班第指的位子，与乌晶晶隔着一个过道。 等所有人都找好位子坐下，洪承畴也来了。 比起范文程，洪承畴态度要温和的多，哪怕是脾气暴躁如二格格也都很给他面子，老老实实的上了一节课。 课后，洪承畴同样布置了作业。 乌晶晶猜他应该问过教导蒙文或者满语的老师，因为洪承畴让她们写的是六十遍。 今天只学了几个汉字，乌晶晶几个有基础的不算，其他几个没学过汉字的，都是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教导。 就这几个字，只要不是故意的，大家在课堂上都学会怎么写了。 六十遍，还真不算多。 第75章 第 75 章 很多人都以为哪怕换了个老师,以二格格的性子还是会闹腾，范文程也在等着看洪承畴的笑话。 俩人之前还有些同病相怜的默契，因洪承畴‘横插一脚’仅有的两个皇阿哥从他手里跑了,范文程就开始看洪承畴不顺眼。 长公主和二格格都是刺头，他等着看洪承畴的笑话。 哪知他等了一天有一天,半年过去了，别说二格格闹了，洪承畴跟那些皇家阿哥格格相处越来越好。就连皇上都在说二阿哥、三阿哥进步很大。 什么意思？ 这是说他教学比不上洪承畴，没本事呢？ 范文程心里憋着口气，他绝不想承认自己输给了洪承畴。 八月，大清各地的官员纷纷派人送礼贺中秋。 建宁公主忽然递牌子入宫。 中秋团员，按理说建宁公主递牌子入宫给长辈请安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奇就奇在她量提起那刚刚入过宫。 那年建宁偏帮吴家没有阻止吴家打乌晶晶的主意,让太后与皇帝很不喜,连带着对她也冷淡了很多。这些年除去初一十五建宁主动入宫，太后从未传召过她一次。 当然，能做到太后的位子,布木布泰无意识聪明的，就算她心里不喜建宁，面上仍旧待对方一样,这样就导致多年过去建宁愣是没发现自己失了宠，她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得宠的和硕建宁公主。 第一次递牌子入宫,太后以忙为由拒绝了她。 一年就两个大日子中秋与除夕,太后忙也在情理之中。 她以为这样说建宁会放弃，哪知建宁连续递了三天牌子，这种不懂事的行为让太后极为不悦。 想着建宁身后的吴家，她到底还是接见了对方。不过太后对建宁并没有好脸色。 “你有话就直说,哀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被太后当众甩脸子，建宁有一瞬间门的尴尬，她知道自己会惹太后厌烦，但想到自己所求之事若是能成，她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太后，世霖马上就要六岁了，我想求太后能让世霖入宫读书。” 原来是这事儿，太后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了。 吴世霖虽说是平南王吴三桂的孙子，身上也留着爱新觉罗家的血，若他能被教导的终于大清也是一件好事。 太后答应，建宁并没有放松，她硬着头皮道：“世霖自幼跟他小叔关系不错，我、我想，能、能不能也让吴应麒入宫？”说完这话她低下头大气不敢喘。 她是太后一手养大的，知道太后不是容易糊弄的老太太，她和吴家这点小算计太后绝对能看得出来。 太后盯着建宁的目光阴冷无比，只看的建宁坐立难安、浑身颤抖。尽管害怕她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是过去多久，上位者终于开口。 “你想让吴应麒入宫读书？好，哀家答应了，哀家会告诉皇上的。” 建宁公主松了口气，她不敢多说行了礼就往外走，步伐颇有些落荒而逃。 苏麻面露担忧，她不赞同道：“主子，建宁公主这话明显没安好心，您怎么就答应了呢？” 吴世霖还好说，那吴应麒都几岁了，之前在云南好好地，为何偏要入宫。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太后冷哼一声，“你以为哀家没看出来他们想要打什么主意，哼，哀家还以为这几年他们安分了呢，原来还是贼心不死。你去把皇上叫来，他们想要算计哀家的晶晶，哀家得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大清谁说了算。” 为何太后一眼就看出建宁公主在算计乌晶晶。 自打乌晶晶出生，大清风调雨顺，百姓收成越来越好，顺治帝又颁布了很多惠民政策，不少汉人百姓私底下都说大清是得天之助实至名归。 以往大清与南明打仗，十仗九输，这几年命运掉换了个个，大清节节胜利，反观南明输多赢少。再这样下去，不出两年南明就会彻底被打败，整个天下实现统一。 太后与皇帝并未个乌晶晶造势，随着形势一片大好，她的名声还是被传了出去。很多人都说大清正是有了她才会如此顺遂。 她看得出来平南王吴三桂不是容易屈服的人，他的眼睛告诉她，他有着勃勃的野心。不只是吴三桂，除了蒙古是真心为了晶晶着想，其他那几个想要跟晶晶联姻的异姓王哪个不是心里藏着奸。 晶晶越来越大，早晚要嫁人，自己能挡一次、二次，还能挡无数次不成？ 当务之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给这些心怀不轨的人赐婚，或让他们狗咬狗、或打消他们的念头。 顺治听了太后的话心里对建宁越发不喜，他沉着脸道：“额娘有什么想法？儿子正要跟额娘说，不知吴三桂，尚可喜、耿精忠他们三个也都带着儿孙来了京城。他们说大清胜利在望，都是来恭喜朕的。” 说道后面几个字他咬牙切齿。 恭喜他即将消灭南明统一整个国土，成为名副其实的帝王。 这话他只觉得好笑。 这几个人若真的对大清忠心，怎么不帮着攻打南明的军队？若真只为了恭喜他，做什么要带着自己年龄最小的儿孙。 就好比多年前的一幕再次上演，太后能想到的顺治也想到了。 太后冷笑道：“晶晶是长公主，他们若真想跟晶晶联姻送来的孩子必定是在家族受宠的，要哀家说这也没什么不好。你看吴应熊。” 建宁公主嫁给吴应熊后，两人一直生活在京城，说好听点是吴应熊尚了公主，实际上吴应熊不过是他们怕吴家造反的人质罢了。 几大异姓王中吴三桂是有前科的，也只有吴家娶了皇室公主，让自家嫡长子住在京城，其他几家都在自己的封地。 太后原本没想对其他异姓王出手，如今他们自己把手伸出来，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顺治坐直身体，问道：“额娘打算怎么做？” 太后眼中寒光闪过，“他们不是想要晶晶嫁入他们家么，你就告诉他们你已经许了晶晶婚约自由，谁能娶得晶晶的芳心，就许给谁？” 顺治下意识蹙眉，“额娘，这不太好吧，这不是利用晶晶么？再说放这么多不怀好意的人在晶晶身边我也不放心啊。” 太后没好气道：“你以为晶晶就只是你手心的宝？她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当然没想过利用晶晶。您忘了晶晶身边了？不说班第，有福全、固美他们在，你觉得谁能接近晶晶？” “再则，不是还有二格格，那丫头嫉妒心重，若是她见所有人都围着晶晶转肯定不会罢休的。到时候就看谁家野心最大，咱就把二丫头推过去。” “出嫁的时候再给二丫头弄些厉害的嬷嬷、宫女做陪嫁。” 以二格格的性子她是绝对不会吃亏的，到那时倒霉的只能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顺治仔细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好方法，不过，“二丫头只有一个，这异姓王如今可有四个。”四个异姓王不见得都对大清不忠心，但也不见得都是忠心的，一个二格格怎么够分？ 这个问题太后也想过：“二格格身边那个伴读听说也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随便让谁收为义女，封个和硕格格嫁过去也就是了。对了，还有四贞那丫头，她年纪也不小了，如今三年孝期已过，皇上可有什么想法？” 顺治怔愣住了，他迟疑着：“额娘的意思？” 太后叹息一声，“你若有心哀家就替你做主纳了她，你若没这个意思，哀家就给她寻一门好亲事。有一点哀家要说在前头，那姑娘是个不错的，你若真纳了她就好好对她。别跟” 别跟对琪琪格似的。 孔四贞是定南王的后嗣，定南王孔有德虽然过世，他的部下还在，如今就在孔四贞的哥哥孔延训手里。孔延训被简亲王所救，跟简亲王府关系不错，他孝期满了之后，由太后做主把郑亲王府的格格也就是乌晶晶的姑姑赐婚给孔延训做了定南王妃。 如今定南王这一支跟皇家算是紧密联系在一起了。纳孔四贞一来是多一层保险，而来也是她见皇上跟孔四贞关系不错。 太后到底是皇帝的亲娘在她心里自然是皇帝最重要，皇帝不喜琪琪格，宫里蒙古的妃子又多，皇上身边知心人太少。如果两人有情，能有孔四贞陪着皇上也挺好。 顺治尴尬的笑笑，“额娘您说的什么话，我跟四贞就是朋友，没有男女之情，而去我听说四贞的父亲在此之前给四贞订过婚了。” 他对孔四贞是真的没有一丁点男女之情，他跟孔四贞交好纯粹是孔四贞的才华。 别忘了，乌晶晶一直喊孔四贞姑姑的，他若是真去了对方，日后晶晶见了孔四贞该喊什么？大家见面岂不是尴尬。 订过婚了？ “也好，那我就收她为义女，封她为和硕格格吧。” 说完孔四贞的事儿，太后又回到之间门的话题。“建宁那丫头不是想让吴家的两个小子入宫读书么，都是异姓王，皇上也不好偏向谁，等中秋节过后，你就下旨，让其他几家六岁以上、十三岁一下的孩子入宫读书。” 建宁给吴家指定了两个人，其他异姓王家也来两个，不过这俩人不都是男孩，而是一男一女。 “这些异姓王在封地说一不二，他们家的格格出身也都不低，你不是觉得一个二格格不够么，不如就让他们相互联姻。” 二格格毕竟姓爱新觉罗，太后可能还会替她谋划一二，对异姓王家她就没那么客气了。 几家异姓王不可能同气连枝，总有不对付的，把养坏的女儿嫁到仇人家祸害他们不是刚刚好？ 顺治：“额娘，儿臣看这个主意不妥当，那些人远在封地，什么品行咱们不清楚。再说把品行不好的弄进宫当伴读，咱们晶晶还怎么学习？” 太后像是看笨蛋一样看了他一眼，“谁跟你说咱们要选品行不好的入宫了？我也没说联姻要从入宫的几人里面选啊？” 他们完全可以把品行不错的弄进宫来，指婚的时候选择那些人品差的嘛。 “这是两码事，一点也不冲突。” 反正她们都还小，从现在开始派人去打听、观察等过几年指婚完全来得及。 顺治沉默了，是他想当然了。额娘说要选人，他下意识把两件事混作一谈，现在想想这确实不冲突啊。 “儿臣明白了，儿臣这就去做。” 待顺治把这件事跟四大异姓王一说，除了吴三桂面色不虞，其他人莫不欣喜的答应了。不过他们只答应让自家的儿子入宫读书，女儿都拒绝了。 太后还是算漏了一招，那就是汉家女儿跟满洲女儿不同，她们讲究的是闺秀。什么叫闺秀？就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越是出身高的越讲究这些。 入宫做公主的伴读听着风光无限，可宫里读书的不仅仅是公主，更多的还是阿哥们，天天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他们觉得丢人。 他们不同意，顺治也没有勉强。说这个不过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个公平的皇帝，对他们四家一样而已。 至于他们自己要不要，那就与他无关了。 值得一说，建宁的儿子还不满六岁，正好其他家拒绝了女儿入宫，顺治干脆以年龄不足为由把吴世霖刷了下去。 如此，入宫读书的人就成了吴家的吴应麒，尚家的尚之隆，耿家的耿聚忠以及孙家的孙征灏。 四人中除了尚之隆与大格格年纪相当，其他几人都与乌晶晶差不多，最大的也只比乌晶晶大两岁。 一群人被安排在范文程带的班级里，这是范文程自己要来的。顺治直接顺水推舟答应了。 范文程不愿意承认自己比不过洪承畴，不就是教导些基础的汉文化么，洪承畴能的他也可以。正好宫里又要来四个新人，范文程就想要拿这四个跟洪承畴打赌，赌谁教得好。 洪承畴这个班的人已经学了半年，吴应麒等是汉人身上都有基础，范文程觉得大家各有优缺点，是站在同一起跑线，属于公平的竞争。 洪承畴本不想答应的，他教导皇家格格是想要把汉文化发扬光大，让满人了解汉人的文化，能对汉人和满人一视同仁。而不是为了所谓的争第一。 奈何范文程不放过他，一定要他答应不可。 二格格气道：“洪老师你也忒小心了，比就比呗，我们还怕他不成。” 二格格睚眦必报，她可是记得范文程去皇上跟前告她的事儿，也知道范文程以前说的那些汉话是什么意思。分明是自己不会教还偏要说她是朽木。 二格格早就想教训范文程了，如今范文程自己找上门来她当然不会放过。 这半年二格格认识了不少汉字，也学了不少文章，自然自己早就今非昔比。 对那些异姓王家的孩子，她堂堂皇家格格从来都不带怕的。 玄烨也跟着起哄，“这回我赞成二姐姐的话，老师，他们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不能让着他们。” 他不是喜欢争胜负，而是因为他已经知道这群人入宫没安好心。 事关乌晶晶，顺治与太后并没有打算隐瞒这群孩子，除了二格格跟大格格不知道，其他人包括班第在内还有隔壁固美等人都一清二楚。 这群人不是妹控就是侄女控，敢打乌晶晶的主意，他们能饶得了这几个异姓王的孩子就奇怪了。 玄烨打定主意要洪承畴答应比试，然后在比试的时候挫挫对方的锐气。 皇阿哥都开口了，洪承畴考虑半晌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汉文比试不是说比就能比的，他们定下的时间门是在半年后，也就是今年年末学习结束的日子。 不能在汉文化上教训对方不代表四个人就是安全的。 骑射课上，固美对着尚之隆道：“尚少爷是吧，一会儿的射箭课比试一下如何？” 固美跟尚之隆年纪相仿，他说跟尚之隆比试也不算欺负人，就算是被老师看见也不会管。何况骑射课的老师是鳌拜，鳌拜对这些人的目的很清楚，固美明显要欺负人，他就站在一旁抱胸闭目养神，直接装作看不见。 固美找了尚之隆，留锡去找了吴家那个，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最先弄出这件事的就是吴家。墨眉想了想去找了耿聚忠，剩下最后一个孙征灏则被尼思哈拦住了。 四格格蹦蹦跳跳走了过来，明知故问，“堂哥你们这是干啥？” 两边虽然分了班，只有教导汉文化的老师不一样，其他都是同一人教，骑射课也是在一起上的。教训他们这种事儿怎么能少了她呢，四格格不敢跟固美几个抢人，只好去找尼思哈。 尼思哈给了她一个大白眼，没好气道：“你不都看到了，我们要比试射箭呢。四格格，长公主叫你呢，赶紧过去别妨碍我们。” 都是小狐狸，当他不知道四格格想做什么？开玩笑呢，他好不容易抢先下手争取来的表现机会，怎么可能拱 第76章 第 76 章 四格格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不客气的指着孙征灏道：“堂哥，远到是客，虽然咱们满洲是有比试射箭的习俗,你比人家大多了，你好意思下手吗？再说，人家是汉人，跟咱们可不一样，万一人家不会射箭呢？” 四格格跟尼思哈熟得很,说气话来也也很不客气,她指责尼思哈的时候还不忘踩孙征灏一脚，暗示对方就是个不会武的弱鸡。 就这样风一吹就倒的弱鸡还好意思打她姐姐的主意,谁给他的底气？ 伸手拽开尼思哈，四格格站在孙征灏面前，“怎么样，敢不敢跟本格格比？” 孙征灏抬头看天，他从鼻子里轻哼出声：“我不跟女人比试。” 孙征灏看不起满族女子,觉得满族女子太疯狂,上街不带毡帽就算了,动不动就甩鞭子打架。这样的女子哪有汉家以夫为天好。 若非娶长公主的利益太大,他才不愿意来受这种罪。 孙征灏这人也是个奇葩，他既想要利益，又看不上大清的公主做派,都来到皇宫了还端着架子，一副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 从他话语里听出他看不起女人,四格格大怒，“什么跟女人比试？我看你是怕了吧。没想到啊，异姓王里头居然还有怕女人的孬种,姓孙的，你真给你爹丢脸。” 敢看不起女人，她会让对方知道惹怒女人的下场。 孙征灏变了脸，拒不承认自己看不起女人，孙征灏一甩袖子，扭过头，“你简直不可理喻。” 听到吵闹声，乌晶晶带着人走了过来。 “四妹，怎么啦？” 四格格要去找异姓王儿子的麻烦乌晶晶是知道的，对这几个想要打她主意的异姓王，乌晶晶同样没有好感。若不是大家拦着她早就过来给自己报仇了。 现在这人敢欺负她妹妹，乌晶晶当然不愿意。 她决定做一回刁蛮公主。 只见她话音刚落抬腿一扫就把孙征灏绊倒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孙征灏，她蛮横道：“不用说了，肯定是你欺负我妹妹。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本公主是谁，居然敢欺负本公主的妹妹，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大手一挥，“姐妹们，给我狠狠的教训他们。” 这个他们不单单指孙征灏，还包括其他几个异姓王儿子。 长公主忽然改变画风让所有人懵圈，福全几个知情人转眼就想明白怎么回事，然后他冲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吴应麒挥出一拳。 几年前就是这小子家带的头，今年好像还是他家。他不能打建宁公主出气，还不能揍你个小王八蛋。 作为老来子，吴应麒在吴家的地位与孙征灏在孙家是一样的，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吴应麒也不管对方是皇家阿哥，提着拳头就上。 福全可不怕吴应麒，正好他心里憋着火呢。 原本想要趁此机会给吴应麒一个教训，哪知二格格忽然窜了出来，她拉住了二阿哥的手。就这一耽搁，吴应麒一拳打在福全鼻子上。 “福全。”乌晶晶大喊一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住二格格的手就甩到一边，“你哪边的？” 乌晶晶气疯了，都是这女人，若不是她福全也不至于挨打。 她身边人多，话是她喊的，动手还轮不到她，于是她就站在一边掠阵。 若是福全比不过吴应麒被打也就算了，偏偏他是被‘自己人’连累的。乌晶晶能不生气。 她不好对二格格下手，转头抓住吴应麒的手臂，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又脆又响，闹哄哄的演武场瞬间安静下来。 吴应麒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你敢打我？”乌晶晶反手又是一巴掌，“打你又怎样？” 吴应麒停顿几息，随后怒道：“死丫头老子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不可。”他气得口不择言，“你以为老子真的喜欢你，你多了不起啊，若非你长公主的身份，谁愿意搭理你。敢打老子，等你嫁到吴家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一句话让整个演武场炸了锅。 福全拦在乌晶晶面前一脚把人踹飞，玄烨冲上去挥舞着拳头使劲儿往他身上招呼。 一边招呼，他嘴巴还不停。“我呸，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瞧不起我姐姐。还嫁到吴家，你吴家哪来那么大的脸。” 王八蛋敢肖想他姐姐，打死他。 吴应麒这般嚣张不就是仗着自己异姓王的地位么，给他等着，等他长大了一定要灭了平南王府。 还有其他几个异姓王，他都不会放过。 吴应麒那句话是大声嘶吼出来的，听见的可不止这两个人。固美几个当即就放下看中的对手去揍吴应麒了。 别跟他们提什么君子风度，敢说那番话就要做好挨揍的准备。 几个人压着一个人打，吴应麒被打的有多惨可想而知。 吴应麒被打，吴家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吴夫人与建宁当即带着惨兮兮的吴应麒去找太后要公道。 吴夫人还在那大声嚷嚷，顺治就带着吴应熊来到慈宁宫。他一脚踹开大门，寒声说道：“吴夫人想要什么说法？朕的长公主不过才七岁，朕竟不知什么时候把长公主许给你吴家了，还等长公主嫁过去收拾她。呵，好大的口气。” 吴夫人转头去看吴应麒，这话吴应麒可没跟吴家人说。他只说二阿哥等仗势欺人，带着一群人欺负他。 若吴夫人知道吴应麒说了这些话，她就算心疼吴应麒也不敢带着人大张旗鼓来慈宁宫，跟皇家讨要说法。 看着面带寒色的皇帝与太后，吴夫人给建宁公主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开口说两句。 若可以建宁真的不想管这件事，来之前她就说了二阿哥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这其中定有误会。她婆婆不但不听，还把她数落一顿。 建宁想假装看不见，转头间看到吴应熊祈求的眼神。 吴夫人她可以不管，吴应熊却不能不在意。 深深吸气，建宁硬着头皮道：“不知皇上从哪儿听来的消息，我吴家对皇室忠心耿耿，断不会说出这番话来。应麒也只是爱慕于长公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爱慕？”玄烨冷着脸看向建宁公主，“吴应麒亲口说的若我姐姐不是长公主，他根本不会看我姐姐一眼，还说等我姐姐入了吴家要让我姐姐好看。建宁姑姑果真与众不同，居然管这叫爱慕。” “我听说吴应熊对姐姐极好，有求必应，还专宠姐姐一人，按照姐姐的意思吴应熊是不爱姐姐了。既然不爱，”他转头看向顺治，“汗阿玛，咱们不如让二人和离算了，也省的造就一对怨偶。” 谁都没想到这话会从才几岁的三阿哥口中说出来。 吴夫人带着建宁找了太后，吴应熊作为吴家在京城的代表也跟着来了，他去找了皇上。 吴应麒告了两位皇阿哥，为了公平起见顺治当然把福全跟玄烨都带来对质。 建宁内心一紧，她慌张道：“玄烨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 大清嫡庶看的很重，佟庶妃只属于小福晋级别，她的儿子是庶子，一个庶子哪怕是皇家阿哥建宁也未曾放在心上。因而她对玄烨的态度并不算多好。 玄烨却不怕她，以前这位姑姑受宠他或许会忌惮一二，如今她帮着吴家打姐姐的主意，还跟着吴家进宫倒打一耙，皇家对她的恩宠也就到头了。一个不受待见的公主，相信建宁很快就会尝到会是什么滋味。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明明是姑姑自己说的，说吴应麒爱慕我姐姐。吴应麒也就比我大三岁吧，怎么他说的话姑姑深信不疑，轮到我就成小孩子了。” “我，我，”建宁还想再说却被太后打算，“行了，事发在乾清宫，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事情真相如何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吴夫人放心，皇上和哀家是讲理的，若真是玄烨跟福全做错了，哀家绝不姑息。” 吴夫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让苏麻去查这件事了，过去这么久苏麻也该查出结果来。 人最不经念叨，说着苏麻，苏麻喇姑就带着人回来了。 她把调查出来的实情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遍，期间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太后娘娘，皇上，公主，事情就是这样。” 随着苏麻的说话声，两人面色越来越白，身形瑟瑟发抖。 等苏麻说完，两人当即跪在地上，吴夫人道：“皇上，太后，应麒他还小，在家又宠坏了，都是胡说八道的，请皇上与太后不要当真。” 苏麻与三阿哥不是一起的，不存在串供的可能，俩人都这么说，看来多半是真的。 她们是吴应麒的亲人，了解吴应麒，这话确实像吴应麒会说出来的。 顺治道：“好啊，好得很，朕竟不知，朕的公主在你们眼里是这般。还有建宁，亏得晶晶还叫你一声姑姑，平日见了你也很有礼貌，你就是这般对她的？你别忘了，你除了是吴家的媳妇还是大清的公主。” 他对着太后躬身，“额娘，既然建宁心中没有咱们这些亲人，儿臣请求额娘撤了她和硕公主的封号。” 建宁身形晃动，一个重心不稳坐在地上。她面带祈求的看向太后，她知道错了，希望太后不要听皇上的。 吴家什么样建宁心里清楚，在他们心中最看重的还是利益。假如她不再是皇家得宠的公主，她不敢去赌吴应熊会对她怎样。 太后却没有在看她一眼。对建宁她太失望。 她不反感建宁给吴家出头，前提是这件事真的是玄烨几人的错。建宁在不清楚实情的时候，一口咬定玄烨几人，后来皇上说出实情她还妄图给吴应麒求情，如此种种都让太后厌恶不已。 皇上有句话说的没错，建宁不仅仅是吴家妇，还是皇室公主。但凡她替玄烨考虑那么一丁点，事情也不会到如今的地步。 “皇上的要求，哀家准了。就撤销她的封号，降为和硕格格吧。” 明明是皇室公主却被降了一级成为和硕格格，对建宁来说是极大的讽刺。 想当年遏必隆的生母做错事，也只是被剥夺了封号。 皇室公主被封为和硕格格的，后金、大清建宁都是独一份。 建宁瘫坐在地上，听到太后对她的处罚，她往前爬了两步试图去抓太后的裙角，“太后，建宁知道错了，求太后开恩，求太后饶过建宁这一回吧。” 建宁哭的可怜，太后并不为所动，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建宁，“建宁，不是哀家心狠，之前哀家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打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哀家以为你会发现会改，现在哀家才知道自己错了。” “建宁你休要在为难额娘了，还是先看看这个再说吧。”说着他拿出一份奏折扔在建宁脚步。这是鳌拜今儿早上上的折子。昨天他就在现在，亲眼目睹了一切，他在折子里痛批了吴应麒所做的一切。 他说吴家对大清根本不是真心臣服，留着吴三桂早晚是个祸害，他甚至建议皇上派人灭了平南王府。 “吴应麒对皇家不敬，他一个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朕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平南王府教导的。朕没有去找吴三桂的麻烦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还在这哭嚎什么？” “至于平南王府，平南王镇守云南有功，朕听说他一直在追击永历，念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罚俸十年以儆效尤。吴世子在京城很好，平南王夫人若没事就直接回云南，无招不要入京了。” 若非吴三桂去缅甸抓南明永历帝去了，就凭吴应麒几句话。他就能把吴家一撸到底。 “还有吴应麒你们也带回云南吧，大清教不了他。” 真好，终于送走一个。 吴应麒不干了，他大声质问：“凭什么？皇上，您这样不公平。你当他们几个就安好心了，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他们几个敢做不敢当肚子里的坏水可比我多。” 刚入上书房第一天就被赶出来，吴应麒丢不起这个人。要他走也可以，其他人也必须离开。 来京城之前他爹给了他两个任务，虏获长公主的芳心争取让皇上把长公主嫁给他；若不能让皇上把长公主嫁给他，也一定要阻止其他人娶到长公主。比起第一个，第二个更加重要。 知子莫若父，吴三桂正是足够了解吴应麒才会给他这样的任务。 除了孔家，剩下的四个异姓王谁家没有野心？长公主这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呢？ 顺治挑眉看向吴应麒，“你什么意思？” 若不是他知道自己之前没见过吴应麒，单听这话还以为这小子被他策反了。他正想怎么把另外三家弄走呢，吴应麒就给他搭了梯子。他不用都对不起吴应麒。 吴家人并没有阻止吴应麒，异姓王之间说的好听同气连枝，实际上也存在竞争。自家已经不可能得到长公主了，他们当然也不愿意看其他人家得到。 吴应麒道：“很简单啊，昨个在上书房孙家那个孙征灏还警告我呢，他让我别打长公主的主意。还有耿家跟尚家。他们家的儿子又不是一岁，之前怎么不带来京城，偏偏今年带着儿子入京共过中秋？” 吴应麒撇撇嘴，“还不是因为他们听说蒙古送了个年纪跟长公主相仿的小王子，他们担心长公主被蒙古那小子抢走？” 蒙古跟大清关系本就亲厚，科尔沁跟大清更不用说，班第本就比他们有优势，再不去抢，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把长公主娶走了。他们怎么甘心？ 耿家与尚家还好，特别是孙家，他们对长公主志在必得。 同是异姓王孙家跟他们还不一样，孙家是贫苦人家出生，一直被其他人排挤在外，若不是孔有德没了，他也不会跻身‘四大异姓王’。 吴家有建宁公主，耿家两子都娶了宗室女，平南王家虽然没有尚公主但他夫人被先皇封为智顺王夫人。只有孙家，孙家什么都没有。 孙家一直想要改变，想要证明自家不比其他三家差，甚至凌驾其他三家之上。 长公主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顺治佯装愤怒：“好啊，朕以为他们是真心想要学习，还高兴了好几天，原来他们是打朕女儿的主意，当真可恶。吴良辅还等什么，撵走，统统都撵走。” 吴良辅早就等着皇上发话了，皇上话音还没落他扭头出了慈宁宫的大门，去上书房传旨去了。 他是当着上书房所有人的面宣布这件事，当其他三家不可置信的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还‘好心’的把吴应麒给卖了。 吴良辅叹气，“你们也别怨皇上，谁让吴应麒信誓旦旦说出那番话呢，吴应麒说了那都是你们私底下找他说的，皇上也是怕啊，怕长公主被欺负。” 所以，一切都是吴家的错，你们要怪、要报复都去找吴家吧。 吴家以为罚点银子、降个等级这件事就完了？想得美。他吴大总管还没出手呢。 不能给长公主出气，让长公主看到他的价值，怎么做公主的第一狗腿子？ 第77章 第 77 章 三家异姓王的儿子还没开口,固美先不干了。他拍桌而起，“好啊，你们这群王八蛋居然打着这种主意，亏得我还想照顾你们呢。我家晶晶才七岁啊,你们简直狼心狗肺,真是气死我了。” 留锡也跟着站起来,他挽挽袖子面带寒霜，“大哥,跟他们废话什么，揍吧。大不了到时候把我赔 给他们几家,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朝廷对待异姓王比宗室宽容很大,看吴家就知道。异姓王的孩子在宫里挨打，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哪怕是他们占理,也是一样，只是惩罚没那么严重而已。 留锡可不怕那群异姓王。他阿玛还好好活着呢,昨个他们把吴应麒的话告诉了阿玛,他阿玛还说得空求皇上让他去云南溜一圈，要找吴三桂喝茶呢。 有自家阿玛撑腰，留锡无所畏惧。 看这哥俩不像是开玩笑，三人额头落下一滴冷汗。 尚之隆最先表态：“等,等一下，二位阿哥,别,误会，都是误会。吴应麒纯粹是胡说八道，长公主出身高贵我自知配不上，可从未想过打长公主的主意。其实,其实我、我倾慕大格格许久，几年前第一次见大格格就一直念念不忘。” “听闻皇上允许我们入宫读书，我才央求爹娘把我送来的。我和尚家对长公主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我发誓。”说着他还举起手，一副真的要发誓的样子。 尚家真的对长公主一点想法也没有吗？那肯定不能。 尚之隆也算聪明，他早就发现不论是皇上还是两王府都没有把长公主嫁到他们四家异姓王的意思。原本他们还可以徐徐图之，哪知他们当众出现了吴应麒这个拖后腿的，不过一天就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 皇上是那么好算计的吗？ 只要他们不明说，就算皇上心里清楚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吴应麒这个蠢货倒好，直接给皇上搭了梯子，皇上借口都不用找就直接把他们踢出上书房。 在看郑亲王府跟简亲王府的阿哥们，尚之隆有理由怀疑他若不能说服他们，今儿绝对会挨揍，狠狠的挨一顿。 也幸好他比长公主年长好几岁，宫里又有个跟他年龄相当的大格格。不然他还真想不出个好理由来。 他提大格格也不是随口说说的。 几人家室相当，尚之隆在其中年纪最大，也最没有优势。担心他争不过几人，来之前尚家还给他准备了另一套方案————如果不能赢得长公主的芳心，就试着攻略其他皇家格格。 大格格因年龄的问题，是尚家除长公主外最好的选择。 尚之隆这一天上书房不是白待的，除了长公主之外他重点观察的就是大格格。他发现大格格虽然是满洲姑娘，性格与其他皇家格格有着天壤之别，她看着更像是他们汉人。柔弱需要呵护。 作为手握重兵王爷的儿子，尚之隆是骄傲的，他喜欢温柔如水的姑娘，而不是颐指气使对他指手画脚的。 跟其他几个人一比较，大格格就凸显出来。 尚之隆开口，孙征灏也连忙道：“我，我看上了四格格。” 其他人都面带诡异的看着他，若他们记忆没出错的话，昨个儿这人被四格格揍了吧？ 面对众人诡异的目光，孙征灏红着脸道：“我，我就喜欢脾气暴的姑娘，不行吗？” 孙征灏都要哭了，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还能嘴瓢成这样，说谁不好，怎么就脱口喊了四格格呢。那丫头昨日揍的他现在还疼呢。 尼思哈不可思议道：“原来你喜欢被人揍啊。你喜欢挨揍找四格格不合适，我觉得二格格更适合你。” 四格格是长公主身边的，这个孙征灏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可不能让孙征灏去祸害四格格。紧接着他开始列举娶二格格的诸多好处。 什么亲阿玛手握重兵对她有求必应，嫡亲的堂哥也一直护着她，等等。 尼思哈说谎话不打草稿，谎话说的奇克新等人都臊得慌。 耿聚忠也赶紧说道：“敬瑾亲王说得对，我也觉得二格格比四格格合适。” 耿家已经连着尚了两位宗女，在四王中算是独一份。耿聚忠的两个哥哥都娶了宗女，他本人也想要尚皇家格格，不然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尚之隆选了大格格，孙征灏跳过二格格选了四格格，他怕啊，怕皇上会把二格格赐婚给他。 毕竟就算是皇家也没有越过姐姐先给妹妹指婚的道理。 至于说还有个长公主，现在的他是不敢想了。他也怕挨揍。 自己不想要二格格只有把二格格先‘嫁’出去，他才能安全。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孙征灏不愿意了，“耿聚忠你什么意思？我跟你可没仇。” 二格格那样子谁娶了谁倒霉。耿聚忠不想要，不还有个五格格么，做什么推给他？ 留锡听不下去了，不只是留锡包括与他不对付的奇克新都听不下去了。 这三个什么意思？皇家格格是菜市场的大白菜么，能由得他们挑来挑去？不过是皇家的奴才，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留锡直接一脚把孙征灏踹了出去，他这一脚刚好把孙征灏揣到奇克新旁边，奇克新也没客气，挽好袖子就开打。 上书房又乱了。 顺治气得把人都叫到乾清宫内殿，“放肆，你们简直太放肆了。皇室上书房是给你们读书让你们做学问的地方，你们居然打群架。怎么的，这么喜欢打架，不如明儿都给我上战场啊。” 顺治气得胸膛起伏，连吴良辅上前安慰都被他给喝退了。 留锡小声嘀咕，“这也不能怪我们啊。” 作为最先动手的人，此时留锡正跪在地上。 顺治恰好听见他嘀咕，转头怒喝：“留锡，你嘀咕什么呢。你说说你身为郑亲王府的阿哥，自小接受老师们培养，怎能这么不懂事动手打架呢？”说着他还给留锡眨下眼，示意对方赶紧说两句。 上书房打架，打的还是异姓王的儿子，不只是参与打架的人被喊了来，还有当时正上课的老师以及三位异姓王留在京城的家属。 若非三大异姓王的人在，顺治才懒得管这件事。 几个异姓王居然敢算计他女儿晶晶，顺治没上去给他们几脚都是自己涵养好。 被打了，被打了是活该。 让留锡说话，也是想让留锡把罪责都推在他们身上，这样他才好趁机教训这群不老实的家伙。 他知道留锡是聪明的，他肯定能体会自己的意思。 留锡看了鼻青脸肿的几人一眼，转头委屈道：“皇上，这事儿也不能乖我啊。您是不知道，吴公公带着您的旨意去上书房，他们嚷嚷着说您不公平，我们这才知道这几个不是正经来学习的，他们是想要打公主们的主意。身为公主的堂叔，听到别人当着你的面瓜分你的侄女，皇上您说换做是你，你会不会生气？” “这几个估计是被吴家的事儿给吓着了，尚之隆说他看上了大格格，孙征灏说要四格格，就连耿聚忠也不例外。” “什么？你们好大的胆子？”顺治佯装愤怒，他直接把桌子上的热茶泼在三人身上。 在三家进来之前吴良辅早就把事情给他说了一遍，这些热茶也是他让吴良辅事先准备的。看着被他泼了满身茶叶的人，他只觉得这惩罚还是轻了。 尚之隆道：“皇上息怒，皇上误会了，事情并不是留锡阿哥说的那样。” 留锡：“怎么着，尚之隆你是说我撒谎，那我问你，是不是你说的你看上了大格格，孙征灏也说了喜欢四格格，还有耿聚忠，他说没说让孙征灏娶二格格的话。有没有？” “有，但是……” 留锡打断他，“那不就行了。明明是你们说的，当着皇上的面还指责我撒谎。”这回他没有去看皇上，而是去看尚家另一个人，“我问你，假如身份对调，你是皇亲我是尚家人，有人当着你的面这样说你侄女，你忍还是不忍？” 尚家人静静地看着他，随后把头扭到一边表示不再管。 事实上也没法管了。他们也没想到除了吴家那个不靠谱的，自家小辈也糊涂。当着皇亲的面说了那番话，皇上不处置他们都是好的。 尚之隆被气得不轻，他给顺治磕了个头，道：“皇上，皇家公主身份高贵，就是给臣等一百个胆子，臣等也不敢对皇室公主挑挑拣拣。他们二人怎么想的臣不知道，臣确实是在几年前就对大格格有些好感，这次也是想要好好表现，希望能得到大格格的垂青。” “臣这两日从未主动找个长公主和几位格格，臣想的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皇上看到臣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从而把大格格指婚给臣。皇上若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 尚之隆庆幸自己没有跟那几个一样往长公主身边凑，他除了大格格也没有说要选谁的事，这种情况下想要摘出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只是日后怕是要做一个痴情种了。 当着皇帝的面说倾慕大格格，就不能做出对大格格不好的事情。 也幸好大格格的脾气柔和，他本人不讨厌。 顺治狐疑的看向尚之隆，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尚家的主事人眼睛一亮，“皇上，我们尚家对皇上是绝对臣服，从不曾有旁的心思。这次也是因为小七不想留下遗憾，臣才会厚着脸皮把人送入宫中。还请皇上看在小七一片深情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 事到如今长公主大家都没戏了，若尚家能抓住大格格…… 顺治并未开口许诺什么，他仍带着怒气道：“你觉得你现在说的话朕会相信？你们一个个折子上写的那么好，朕当真以为你们是想要读书。结果呢？” 他摆摆手，“你们把他们都带回去了，朕这座庙小，容不下这几尊大佛。” 顺治的话让众人变了脸，几人相互对视，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对各自的冷意。 他们最终什么都没说，带着自家人走了。 他们走后不久，乌晶晶推门走了进来。 “汗阿玛，那群讨人厌的走了吗？” 顺治招招手让她过来，“晶晶怎么来了？” 女儿还小，顺治并不想让她过早的接触这些事情。 乌晶晶道：“我早就来了，只是见汗阿玛在处理事情没进来。” 固美、留锡可是她亲叔，他们被皇上带走，吴晶晶的奴才当然会告诉她。乌晶晶也担心俩叔叔是不是做错了事儿，被皇上责骂，她便跟老师请了假，跟了过来。 她本来是要进来的，后来见那几个异姓王家的人也来了，下意识的躲了起来。这一躲就到现在。 “汗阿玛您还没说呢，他们来干嘛？是不是那群异姓王不老实又出幺蛾子了？” 几大异姓王除了孔有德，乌晶晶都见过，他们看皇上的时候眼中不是敬畏而是轻视、傲慢，特别是那个吴三桂，他最看不起皇上。与她汗阿玛说话都高仰着头，也不知道在傲气什么。 乌晶晶很不喜欢这几个人，连带着对他们的儿子也不喜欢。 顺治本来不想说的，看着女儿眼中的坚持，他又不忍欺骗女儿，还是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乌晶晶托着下巴，“尚家那个说喜欢大姐姐，我怎么觉得不靠谱呢？” 说是几年前见面就看上了，几年前他才几岁？ 顺治嗤笑出声，“当然不靠谱，他或许对你大姐姐有好感，更多的还是因为你大姐姐的身份和地位。” 如果他女儿不是皇家格格，你看尚之隆还说不说这样的话？ 乌晶晶拉着顺治的衣袖，“那汗阿玛可不能把大姐姐嫁给他，大姐姐那性子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咱们可没法给大姐姐做主。” 顺治有些意外，他记得女儿跟大格格关系也就一般，没想到关键时刻倒是能替她着想。 乌晶晶理所当然，“都是自家姐妹啊，大姐姐也没害过我，能帮的我肯定会帮啊。”意思是若换成害过她的，她肯定不帮。 比如二格格。 顺治也说了耿聚忠跟孙征灏关于二格格的争论，她就直接无视了。 见顺治不言语，她迟疑着说道：“汗阿玛，您该不会真打算把大姐姐嫁去尚家吧？” 以她对汗阿玛的了解，如果汗阿玛不愿意早就开口告诉她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脸为难。 顺治叹息，也没瞒她，“四大异姓王手握重兵，又为大清立过功，我原本的打算确实是把你大姐姐指婚给尚家的尚之隆。” 满洲八旗女子订婚都比较早，大格格今年十二也到了考虑婚事的时候。前头说了，顺治把大格格养在宫中为的就是和亲，这个和亲除了与蒙古还有四大异姓王。 尚之隆年纪与大格格相当，是顺治帝的首选。 若不是吴家闹了这一出，八月的时候他就给两人赐婚了。 皇家公主出嫁不是那么简单的，从赐婚、走礼准备嫁妆至少也需要两年时间。两年后大格格十四岁，刚刚好。 由于吴家弄得这一出，让顺治对四大异姓王的好感直接到底。他甚至琢磨着过上十年八年找个由头把这群人都给撤了。 顺治偏宠女儿晶晶，不代表不心疼其他女儿。如果尚家老实，他们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大格格与尚之隆可以说是门当户对。 如今四大异姓王惹了他，万一到时候他一怒真把人办了，大格格怎么办？ 乌晶晶歪着头，“这还不简单，那就给大姐姐另外找户人家呗。我大清皇室的格格还怕找不到好人家。” 顺治摸摸她的头，叹气，“这不是朕现在还不能跟他们翻脸么。”若是不再联姻他担心四个异姓王会反。 如今南明还没彻底灭掉，若四大异姓王在造反，那大清无疑是雪上加霜。 “那要不换个人？汗阿玛把自己不喜欢、品行不好的送他们家去，再不行就让他们内部消化。汗阿玛不是说其他几家肯定会恨吴家么，就把他们的女儿嫁到吴家，或者让吴家的女儿嫁到他们家。给他们弄个搅家精。” 想让几家没精力对付大清，就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乌晶晶觉得最好的法子就是弄个像二格格那样受宠还蛮不讲理的女子给他们。 顺治一顿，摸着下巴思考，“晶晶说的有理，我记得孙家有个丫头蛮不讲理，那脾气与你二姐姐比也不逞多让，不如就让孙家的丫头嫁到吴家去。” 建宁不是一直暗示吴应麒不错，想让太后给指婚么，她到底是皇家公主，这点面子要给。 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顺治笑道：“晶晶可真是聪明，解了汗阿玛燃眉之急。” 乌晶晶得意地笑起来，“汗阿玛，我听说汗玛姆打算收四贞姑姑做义女，如果吴家那个觉得孙家姑娘的身份不够，也可以让人收为义女的。儿臣觉得建宁姑姑的亲额娘就不错。正好两姐妹做妯娌还能传出一段佳话。” 建宁每次碰见她都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提吴世霖，真当她傻看不出对方的意思。 吴世霖她又不是没见过，劣迹比吴应麒还多，她才不喜欢呢。 第 78 章（错字） 二更（年份写错…… 顺治十六年腊月初九,太后忽然下了两道懿旨，太后收定南王之女孔氏为义女,封为和硕格格；建宁公主与义王之女孙氏一见如故,认作义妹，封孙氏为多罗格格。 两道懿旨，前面那个也就算了,众所周知太后很喜欢孔四贞；后面那个惊掉了不少人手中的瓜。 建宁公主性子多骄傲啊，亲姐妹、堂姐妹很多都入了不了她的眼,更别说是汉人女子了。那些跟建宁经常来往的谁不知道她最看不上的就是汉人。 与一个汉人之女做了姐妹,能不惊讶么。 别说她们，就是建宁自己听到这个传闻也惊的不轻。若是以前她早就闹起来,自上回因为吴应麒的事儿被训斥降为和硕格格,建宁终于学会了老师。 哪怕明知道这事儿是皇上让她背锅,她也只是微笑着附和，夸赞着孙氏如何好。 建宁决口不提自己跟那个什么孙氏只见了两次面。她一个成年人跟十岁的小姑娘有个屁的一见如故。 初九刚刚册封两位格格，等到腊月二十六，顺治帝下旨，把孔四贞指婚给宗室一位贝勒作为继福晋。 多尔博,多铎第五子，多尼的同父异母的兄弟。 顺治七年过继多尔衮为嗣子,封为睿亲王。八年顺治清算多尔衮,多尔博又归了多铎名下,封多罗贝勒。 多尔博的生母姓博尔济吉特，与当今太后颇有渊源。 恰逢他嫡福晋过世,大婚多年府上只有一个庶出的大阿哥，太后便想到了孔四贞。 孔四贞原本有婚约，除服之后孔家也打算履行诺言把孔四贞嫁过去。 乌晶晶跟孔四贞关系很好,对她的未婚夫十分好奇，得知孔四贞要出嫁，便嚷嚷着要帮着把关。 这一把关就把出问题来了。 孔家给孔四贞选的未婚夫婿名孙延龄。孙延龄的父亲曾是孔有德的左膀右臂，两人感情甚笃，孙延龄小时候没少去孔家玩，一来二去两家就有了这个意思。 能嫁到自己熟悉的人家，孔四贞还是满意的。哪知这孙延龄表面对她奉承讨好，背地里十分看不起她。 乌晶晶扬言把关那日，他正好与人吃酒，或许是猫尿喝多了，便与人说起孔四贞来。 与他一起吃酒的人自然知道他与孔四贞自幼便订婚，如今孔四贞被朝堂封为和硕格格，他就是和硕额驸，这群人免不了对他恭维一番。 哪知孙延龄却道：“有什么好恭喜的，谁不知道那孔氏女与皇上同进同出，怕是早就不干净了。偏偏那人是皇帝，我这都绿云罩顶还不敢吱一声。还有那孔氏，你们却是不知，我与孔氏自幼一起长大，那孔氏最喜欢的不是绣花写字，而是去军营钻别人的帐篷。她性子还烈得很，稍有不如意轻则骂你几句，厉害的会拿着棍子追的你满军营跑。你们说说这样的女子，给你们，你们要吗？” “偏偏那孔有德没了，我爹非说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我若是去孔家退婚，那就是欺负人家孤女。切，老头子糊涂的很，他只顾着人家了，怎么不想想我才是亲儿子。” 乌晶晶最看不得别人背后说她朋友坏话，这人还把她敬爱的汗阿玛给拖下水。她当即就踹开房门，骂道：“放你的狗屁，明明是你一直缠着我四贞姑姑的，既然你对我四贞姑姑无意，为什么还经常给我姑姑送东西？你个混蛋，还敢在背后编排我汗阿玛跟四贞姑姑，毁坏我姑姑名节。我，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乌晶晶跟孔四贞关系不错，却没见过孙延龄，她所知道的都是孔四贞的丫头告诉她的。有时候孔四贞看着看着书就走神，乌晶晶问她她也不说，乌晶晶只要去跟她的丫头打听。 孙延龄一直在巴结孔四贞，经常送东西给她，每次孔四贞收到孙延龄的东西都能开心半天。 那丫头是太后给孔四贞的，连同卖身契一起，乌晶晶不认为她会说谎。 现在呢？这人不但满嘴不屑，还污蔑她汗阿玛。 乌晶晶快要气死了，她也懒得去分辨哪个是孙延龄，搬起桌边的凳子就朝着人砸了过去。 把屋门关上，屋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揍了个边。 敢反抗？ 乌晶晶可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她大哥、七叔、八叔还有孔四贞的哥哥孔延训都在。 爱新觉罗家的几个爷们就算了，孙延龄如此羞辱孔四贞，孔延训能置之不理？ 把人打了一顿不算，孔延训当即就去孙家把这门婚事给退了。 汉人的规矩，女子在家从父、夫死从子，孔延训是孔四贞的兄长又是继任定南王，他有权利处置孔四贞的婚事。 孙延龄一张嘴惯会花言巧语，孔四贞应该是有些喜欢他的，因为这件事郁郁寡欢了好几日。之后她对男子也死了心，等太后问她婚事的时候，她直接交给太后做主了。 原本太后跟皇上看好的人是固美，只孔延训娶了郑亲王府的格格，若孔四贞再嫁入郑亲王府颇有些换亲的嫌疑。 满人不在乎这些，他们汉人最在乎礼仪，两人挑来挑去便又挑中了多尔博。 多尔博人品没问题，之所以只是个贝勒还不显眼主要还是因为多尔衮。她是多尼的弟弟，多尼不可能看着弟弟一直沉寂下去，他本人也算争气，不骄不躁，还是有前途的。 赐婚之前，顺治有询问过两人的意见，甚至还让两人在慈宁宫见了一面。两人都对彼此没有意见，这才下的旨。 除了孔四贞，大格格被封为和硕公主，尚平南王之子尚之隆。 尚之隆当着众人的面说对大格格有意，以当前的局势，顺治对这群异姓王还是要以拉拢为主。赐婚势在必行。 大格格是长女，若要赐婚皇室公主必须从她开始。顺治本打算挑个不讲理的宗室女嫁去尚家。大格格找到他，表示自己愿意和亲平南王府。 对大格格的打算顺治是吃惊的，再三确认大格格不是开玩笑，顺治想想还是同意了。 大格格这番举动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因而在赐婚之前他跟尚家说，大格格习惯了京城的生活，想要尚公主可以，尚之隆必须跟吴家一样跟着公主住在京城的公主府里。 大格格住在京城，尚家就不敢欺负她，这算是顺治对她的补偿。 尚家想了想就答应下来。不答应不行啊，谁让尚之隆之前说喜欢大格格呢。 连跟对方一起生活在对方习惯的地方都不肯，这叫什么喜欢。 这种自打嘴巴的蠢事，尚家可不干。 尚家不但同意了尚之隆留京的事情，为表忠心，尚之隆还把身边伺候的丫头换成了小厮。那几个丫头都是尚家给尚之隆准备将来收房用的。 大格格此举在太后与顺治眼中落了个深明大义的形象。 没人知道，大格格此举是因为董鄂庶妃。 平南王之子尚之隆喜欢大格格，为了大格格追到宫里来的消息传到后宫，董鄂庶妃就把大格格叫到身边。 “宫里传言平南王之子喜欢你，你对他有什么想法？”董鄂庶妃无宠无子，她跟大格格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却把这个安静乖巧的格格当成亲生女儿对待的。 大格格满脸不解，“什么什么想法？他不过是不想被吴家连累信口胡说的，额娘莫要当真。” 尚之隆在胡说八道，这一点大格格还是能分得清的。人家摆明了是冲着长公主去的，说喜欢他不过是因为他俩年龄刚合适。 几年前？几年前大家都还是个孩子呢？ 大格格不会自恋到仅凭一面，自己真能吸引人家一个王爷的儿子。 董鄂庶妃点头，“你说的这些我也猜到了，我今儿叫你来是想说一件事儿。假如，我是说假如将来某一天你汗阿玛希望你嫁给尚之隆，我希望你能答应。” 她看着大格格道：“你今年十二了，距离被指婚嫁人越来越近。与其嫁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我更希望你能嫁给尚之隆。尚之隆虽不是真心喜欢你，但只要他不蠢都会做出一副对你情根深种的样子来。” 她目光平静的看着不远处的烛火，像是在透过烛火看别的什么东西。 “男人的真心是最不可靠的东西，花心是他们的本能。你虽然身为公主，管得住他们的身却不一定能管得住心。更别说到时候天高皇帝远，人家未必会怕你这个公主。” “尚之隆也是男人，可他话先说在前头，这对你来说就等于是立于不败之地。有这句话，至少他不会明目张胆的要别的女人。你到时候在皇上面前适时表现些隐忍、委屈和故作坚强，以我对皇上的了解，他肯定会在你出嫁的事上额外给你一些好处。” “记住，男人靠不住，能抓在自己手里的才是你的。” 正是因为董鄂庶妃这番话，大格格在太后下了懿旨后，皇上几次欲言又止满面忧愁的时候去了乾清宫。 进去前她心情是忐忑的，现在她知道她赌对了。 回到承乾宫，大格格对着董鄂庶妃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多谢额娘指点。” 婚事定下来，大格格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没有晶晶得宠，亲阿玛过世，亲额娘靠不住，如今能让汗阿玛对她愧疚一些，多关照一些，她已经很满足了。 大格格满足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承泽亲王福晋并不满意，但她知道大格格的婚事她插不上手，只能在家里不停的咒骂着。 除了这两位适龄的格格，皇帝还给吴应麒赐了婚，他赐婚的对象正是孙家那位多罗格格，建宁公主的妹妹孙艺珍。 孙艺珍是义王的嫡幼女，也是嫡出最小的一个孩子。义王妃连生三个儿子，只得了这么个女儿，宝贝的不行，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她又是义王府上最小的一个，义王对她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于是孙艺珍就养成了霸道的性格。 整个义王府只要是她看上的东西，都必须是她的，她不要的毁掉也不容许别人拿。谁若是拿了她的东西，她才不管因为什么，上去就是一顿打。 她的名声在那一带也是非常有名。 若非她的名气太大，顺治的人也不可能在半年之内找到合适的人选。 若说前两道赐婚圣旨不管内心如何，大家面上都是满意欢喜的，最后这道圣旨直接在两家炸开锅。 两家虽为异姓王，在京城也都各有宅邸，吴家是建宁公主的府邸，孙家是买的前朝一所五进大宅院。 之前吴应麒大言不惭，带累三家被赶出皇宫，大家私底下都说吴应麒是故意的。他这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尚长公主，就故意害的别人也不行。 因为这个，三家对吴家很不满意，私底下小摩擦不断。 孙征灏跟妹妹感情最好，他又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之前夸下海口要带着长公主回来，如今一人灰溜溜回府，他便把过错全部推在吴应麒身上。 不是因为他魅力不够，是吴应麒嫉妒他，故意陷害的。 在孙征灏嘴里，吴应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孙艺珍跟哥哥关系不错，在他无意的引导下先入为主对吴应麒有了不好的印象。 圣旨下到孙家宅院，孙艺珍当即扔了圣旨大喊：“我不嫁，皇帝是不是有病，让我嫁给吴家那没本事还爱惹事的烂人。” 孙家倒没第一时间怀疑到皇帝身上，因为圣旨上说他们两情相悦，皇上才有意促成此事。 两情相悦？孙家人很清楚妹妹跟那个吴应麒根本没见过。 等等，不对 老二孙正淳皱眉道：“小妹，你仔细跟我说说那日你去建宁公主府的事情。还有义妹这事儿我怎么想都觉得怪异，如今看来这很可能是建宁公主早就算计好的。” 孙夫人瞪了眼还想再闹的女儿，让她先别吵，“怎么说。” 孙夫人生了三个儿子，今年老大白发人送黑发人没了，老人自幼体弱但是孙家最聪明的人，他说的话包括孙可望在内都会听。 孙正淳拿帕子捂着嘴咳嗽几声，紧接着喝了口茶润润喉，这才慢慢开口，“娘，你想，咱家跟他们平西王府速来无瓜葛，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赐婚呢。就算三弟说话得罪了皇上，可你看咱们四家，吴家先不提，尚家得了大公主，耿家没影响，再说事情都过去半年了，就算有气也应该消了。我想不出皇上赐婚的意义所在。” 聪明人就是容易想太多，有前面两个赐婚在，孙正淳想破头都没想明白皇帝的意思。 孙艺珍道：“二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这婚事是吴家求得？为什么？” 她承认自己是长得不错，吴应麒对她一见钟情也没什么，关键是她不喜欢吴应麒啊。 孙正淳试着给她分析，“你忘了，建宁公主有个儿子，她那个儿子只比长公主小一岁。她住在京城，对长公主得宠的情况比咱们所有人都了解，你说这般受宠的公主，她是更愿意对方做儿媳还是弟媳？” 孙艺珍翻了个白眼，儿媳跟弟媳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选， 她忽然一拍手掌，“我明白了，她这是怕吴应麒跟她儿子争长公主，故意先找皇上给吴应麒订下婚。我说呢，我又不认识那建宁公主，她好端端做什么要跟我搭讪，感情她是故意的。” 孙艺珍是头一回来京城参加除夕宴，就在她跟着她娘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被建宁公主喊住，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期间建宁公主还夸她漂亮懂事。因她娘在，当时她没多想，感情对方是故意的。 先是以跟她一见如故为由让太后下懿旨收她做义妹，然后邀请她去公主府，与吴应麒碰面。那是建宁公主自己的府邸，里头都是她的人，怎么说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建宁公主好歹是皇家公主，就算不得宠也是皇帝的亲妹妹，她说吴应麒喜欢谁，皇上肯定会相信。正好这个吴应麒又肖想长公主。皇帝不想自己的女儿被这样的人惦记，干脆来了个顺水推舟。 自认为想明白的孙艺珍咬牙切齿，“好啊，好你个吴应麒，我跟你没完。” 异姓王身份本就比较敏感，皇上赐婚他们不可能反抗，就算她不愿意，最后怕也是要嫁入吴家。 她孙艺珍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皇家她不敢如何，一个吴家还不敢？ 孙家‘想明白’了，吴家这头还迷糊着呢。吴夫人首先想到的也是建宁故意的，随后她又觉得不可能，先不提建宁敢不敢忤逆她，就说建宁如今在皇家基本等于失宠，以皇上对长公主的宠爱也不可能把女儿嫁给吴世霖。 既然不是为了吴世霖，她就没必要去针对自家小叔子。 孙家自以为隐瞒的很好，可异姓王本就相互关注着彼此，谁家不了解谁家的情况。 就孙家那丫头，呵呵。 既然不是建宁公主，她觉得也不可能是皇家。 那件事过去半年了，皇上也惩罚了吴家，总不能还秋后算账吧，这也太小心眼。 想来想去他们就想到孙家身上。 “很可能是孙家那丫头无意间见到了应麒，孙家求皇上赐的婚。” 以孙家丫头的性子，这很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 第 79 章 一更 建宁公主咬牙,“娘，我看还不止。”吴夫人跟吴应熊看向她，建宁冷笑道,“娘,你忘了,赐婚圣旨刚下来您说了什么？” 吴夫人说了什么？吴夫人转头就骂了建宁，认为是建宁在背后使坏故意让皇上把孙家的小姐指婚给吴应麒。 吴应熊脑中灵光一闪,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这也是孙家的算计,孙家想要你跟娘离心？” 刚才若不是他出声阻止，他娘还会继续骂建宁。建宁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并不像她表现的这般大度，如果他娘一直找建宁的茬，惹急了建宁,俩人很有可能干起来。 建宁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娘就你跟应麒两个儿子。你如今，应麒单纯、孙家丫头刁蛮，他俩成婚你觉得是应麒拿捏孙艺珍还是孙艺珍拿捏应麒？” 你如今什么，建宁并没有说出口,吴家人却明白她的意思。 他们都心知肚明,皇上把吴应熊留在京城说好听点是为了建宁，实际上是人质。 若是以前他们还奢望皇上看在建宁的份上，让吴应熊回云南，如今他们是不敢再妄想。至少短时间内皇上不会放吴应熊回去的。 建宁的意思，吴夫人也听懂了。 吴家早晚是她儿子的，若是大儿子继承王位也就罢了,若换成二儿子，只怕平南王府要改为义王府了。再有，吴应熊是皇上亲封的世子，老二想要上位就必须把老大拉下来。 兄弟阋墙…… 吴夫人打了个冷颤，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好，好一个孙家。” 成功挑起吴夫人对孙家的怒火，建宁又道：“娘，你您先别忙着生气，这都是我的猜测，到底孙家是不是这样想的，咱们谁也不清楚。正好，咱们明日要入宫谢恩，不如我跟你一块去，咱们试探下孙家？” 皇帝赐婚，接了圣旨的人都要带着儿女去宫里谢恩。孙家那丫头也会去，两家碰面她们正好打探虚实。 吴夫人拍手，“好，就这么办。不管是不是她家干的，我都会让孙家知道咱们吴家不是好欺负的。” 孙艺珍是格格又如何，她嫁到吴家就是吴家的媳妇，作为婆婆，她会让对方知道吴家不是她能撒野的地方。 吴家这边商量好的同时，孙家也在商量明天入宫的事情。 孙正淳知道他妹妹心里藏不住事，特意嘱咐道：“小妹，我知你不甘心，但你要记住这是皇上赐婚，就算心中不满明日你也要给我笑的开心点。若是有人问一定要说对皇上的赐婚很满意，咱们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剩下的，自有二哥帮你。”孙家人也是妹控，不管算计他家的是建宁公主还是吴家的谁，他都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孙艺珍不情愿的点点头。“二哥，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不就是在人前收敛性子，装乖吗。” 孙家最聪明的就是二哥。四大异姓王中孙家是起步最晚的，因而其他几家有些看不上他们。若不是二哥一直为孙家谋划，如今孙家也不会跟吴家平起平坐。 孙正淳欣慰的点头，纵然他妹妹有千般不是，大局当前却懂得取舍，就这一点就足够了。 “对了，若明日你能遇到长公主，记得把吴家想要让吴世霖娶她的事儿告诉她。顺便多说说吴家的‘好话’。” 孙艺珍疑惑不解，“二哥，咱们没有证据，长公主会相信吗？” 孙正淳笑道：“无所谓证据，你只要让她知道就行了。”皇上那么宠爱长公主，之前一个吴应麒就发了那么大火，若是让皇上知道吴家还没放弃打长公主的主意，不管真假，皇上都会厌恶吴家、厌恶建宁公主。 他抬头看向上方，双眼无焦距，口中喃喃道：“吴家啊，也该动一动了。” 以前他只想着努力发展自家，从未想过去撼动吴家这个庞然大物。现在不一样了。 吴应麒也是嫡子，吴应熊又常年在京城不能回云南，那这世子之位还是换一换的好。 除了孙正淳孙家都不是很聪明的人，等孙正淳把自己的打算慢慢细说给孙家人听，孙艺珍的眼睛亮了。 她用力点头，“二哥最好了，我听二哥的。”不就是装乖讨好吴夫人么，她孙艺珍可以的。如果吴夫人敢欺负她，等她坐稳世子夫人的宝座，在算账也不迟。 顺治不知道，就是一个单纯报复性的赐婚，两家人能脑补出那么大的戏来。 因两家要入宫谢恩，他早早地带着乌晶晶去了慈宁宫等着。 孔家是孔延训带着妹妹一起来的，两人恭恭敬敬给皇上、太后磕了头，说了些感谢的话，孔延训就提出带着妹妹先回去。 孔四贞虽然被封为和硕格格，但她到底是汉人，太后也没勉强她一定要按照满人的规矩来。孔四贞要走，她也没过多挽留。 不是孔延训不知好歹，孙延龄那番话到底字兄妹二人心里留下阴影。孔四贞是成年人，又被赐了婚，他不想再有什么对妹妹不利的流言出来。 两兄妹都下意识的与皇帝拉开了距离。 之后的尚家也是，尚之隆又表达了一番对大公主的情意，磕了头也跟着家人走了。 反倒是孙家跟吴家，这一对即将要成为亲家的人被太后留在宫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晶晶啊，难得艺珍入宫，你带着她四处走走，哀家正好跟两位王妃说说话。” 别以为她没看到孙家那丫头一直在偷偷打量晶晶，一副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那丫头就是个藏不住事的，她倒是好奇对方想要做什么。 乌晶晶脆生生应了一句，“汗玛姆，晶晶知道了。艺珍姐姐，你想去哪儿玩，慈宁宫有间暖房，里面的花儿挺好看，姐姐要去看看吗？” 太后指着她道：“错了，她是你建宁姑姑的妹妹，你应该喊她姑姑，不是姐姐。她跟四贞是一样的，你不都是喊四贞姑姑的吗？” 乌晶晶有些为难，“可是汗玛姆，建宁姑姑跟四贞姑姑她们比我大好多啊，她们是成年人了。艺珍、艺珍姑姑比我大一丁点，我要是喊姑姑不就把人喊老了？” 建宁那是长在辈分上没办法。像孔四贞这样，喜欢的人她才喊姑姑呢，她又不喜欢孙艺珍，不想喊孙艺珍姑姑。 太后笑道：“那有什么办法，萝卜虽小，它长在辈上啊。” “那好吧。”太后都这般说了，乌晶晶也不会坚持喊孙艺珍姐姐，那会显得她很没有教养。 孙艺珍站起来行过礼，跟在乌晶晶与两位格格身后往外走。 走出内殿，孙艺珍快走两步超过四格格与五格格，她与乌晶晶并排走着，嘴中道：“我觉得晶晶说的挺好，咱们相差不过两三岁，你喊我姑姑，总感觉怪怪的。如果晶晶不介意，私底下咱们可以姐妹相称。晶晶觉得如何？” 来之前她二哥再三交代让她收敛性子并想法子跟长公主搭上线。若非为了完成二哥的任务，她才不会对乌晶晶这么客气。 都说长公主地位高崇，能被这样的人喊姑姑，是件多让人得意的事情。 四格格跟五格格想说什么，却被乌晶晶不动神色的挡了回去。 她笑容灿烂：“好啊。” 孙艺珍满意了，四格格跟五格格对着她的背影翻着眼睛。这个孙艺珍还真没有自知之明，真当自己跟四贞姑姑一样呢。人家四贞姑姑是太后收的养女，是上了皇家玉碟的。孙艺珍呢？ 好听点是先皇庶妃的养女、皇家格格，事实上皇上并没有把她的名字记录在玉碟之上。不上皇家族谱，就表示她的身份没有被皇室认可，又有谁会买她的账。 还大言不惭喊她姐姐的名字。看看人家四贞姑姑，姐姐说了可以喊名字，四贞姑姑都是称呼的长公主。还有建宁姑姑，建宁姑姑虽然一心为吴家让她们生气，她见了姐姐也都是客气的称呼公主。更别说郑亲王府跟其他王府那些宗女了，除了少数几个长辈，谁喊她姐姐名字了？ 这个孙艺珍倒是大胆，才被封为多罗格格几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若不是姐姐看似有别的盘算，她们早就开怼了。 孙艺珍可不知道两位格格对她不满，得到乌晶晶的认可，她擅自拉起乌晶晶的手，“晶晶你是不知道，我在封地就听说过你的大名，那时候就想着能上京城来见一见，认识一下了。可惜我爹娘管得严，不让我出封地。不然咱们一定能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孙艺珍确实很早之间就想要来京城，不过却不是为了乌晶晶，她是想见识京城的繁华。她觉得自己堂堂义王之女，就应该在京城耀武扬威，而不是被埋没在封地。 可惜不管她怎么撒娇，她爹就是不松口，不让她来。 幸好还是皇上识货，下了圣旨让她娘带她来。 乌晶晶假装撩头发，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她嘴上挂着假笑，“现在也不晚啊，我也觉得跟艺珍姐姐很投缘。” 又蠢又自恋，她以为这世上只有二姐姐一人，原来是她无知了。 这位孙小姐跟二姐姐比起来也不逞多让。 若不是她几次见孙艺珍欲言又止，她才懒得跟这种人虚与委蛇呢。 孙艺珍得意的笑了，她拉着乌晶晶往前走几步，走到无人处，“既然咱们投缘，有话我也就直说了。我跟你说你不要相信十四格格，她啊没安好心。” 半年前建宁公主被夺了封号降了等级成为和硕格格，因她行十四，看不惯她的人就喊她十四格格，当然大部分人还是习惯喊她建宁公主。 孙艺珍猛地来了句十四格格，乌晶晶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是谁。 想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孙艺珍说的是谁。 “你说建宁姑姑啊，她怎么啦？” 孙艺珍冷哼，“你把她当姑姑，人家可没把你当侄女。她那个儿子，就吴世霖，我听说吴家人打算让你嫁给他呢。” 四格格跟五格格不愿意了。“敢肖想我姐姐，就吴世霖，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 吴世霖是建宁公主的儿子，建宁公主没被降级的时候他也会跟着入宫请安。对他两位格格都是熟悉的。 怎么说呢？ 他跟吴应麒那根本就是一丘之貉，硬要区分的话，吴世霖比吴应麒会做表面功夫。 当然，不管是吴应麒还是吴世霖她们都不喜欢。 听见吴世霖还敢打她姐姐的主意，两人怎么能忍？ 乌晶晶惊呼一声，“真的吗？我说呢，好端端的建宁姑姑为什么要汗阿玛把你指婚给吴应麒，明明你们也才十岁，过两年在赐婚也不算晚。原来如此啊。” 乌晶晶半阖着眼，若仔细看能从缝隙见看到她眼中的寒光。 孙艺珍跟她说这些做什么？想让她出手对方吴家？ 她早就知道了，这桩婚事是汗阿玛特意给吴应麒找的，就是为了报复他半年前说的话。这里面可没有建宁什么事儿。 别说建宁现在不受宠了，就算受宠，她也没本事左右皇上赐婚的事儿。 说完乌晶晶还捂上嘴巴，一脸懊恼自己说错话的样子。 孙艺珍大喊一声：“什么，还真给二哥猜对了，果真是她？” 孙正淳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个妹妹听话是没错，就是太过没脑子，不过三两句话就把他给卖了。 乌晶晶一脸担忧，她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 “艺珍姐姐对我这般好，有句话我也就不瞒姐姐了。我昨日不是回家玩么，就跟我阿玛说了这件事。我阿玛说吴应熊那个人聪明的很，这桩婚事他们一定是有所图谋。吴应麒那个人又很听自己大哥的话，我阿玛说，他们很可能是在算计你孙家。” 孙艺珍满脸疑惑，算计孙家，她孙家有什么好算计的？ 乌晶晶跺跺脚，“哎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听说你阿玛、不对，是你爹，听说你爹打猎的时候受了重创至今还没好，你大哥也在打猎中过世了，你二哥身体不好，你三哥、孙征灏那个人什么样你比我清楚。” “如果你嫁给吴应麒，他就是孙家的女婿，孙家有事儿他会不管？”乌晶晶挑眉，“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第 80 章 二更 “什么意思？”孙艺珍理所当然开口,“他是孙家的女婿，女婿如同半子，我孙家若真用得着他,他敢不帮忙？” 四格格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说你怎么那么笨呢。我姐姐的意思,这吴家是打你孙家的主意呢。” “什么？他敢？” 乌晶晶深呼吸,心说这就是个‘单蠢’的姑娘，她不生气不生气。 反复给自己做了暗示，她才说，“若是以前吴家或许不敢,现在？你二哥是不是从未给你分析过孙家的处境？” 处境？孙家什么处境？ 乌晶晶鼓起嘴巴用力吹了吹额前的碎发,她从未见过迟钝成这样的女子，算了不解释了,解释了对方也未必会信。 “你回家去问你二哥吧,他肯定知道。” 孙艺珍不是能藏得住事儿的，回到孙家别院她就把跟乌晶晶之间的对话说给孙正淳听。好在她记忆力不错,虽不是百分百还原当时的场景，也能复原个七七八八。 末了，她凑到孙正淳面前，问道：“她说让我回来问你,二哥,晶晶她到底什么意思啊？” 孙正淳面色苍白，他闭上眼睛，良久睁开自嘲道：“我原以为是自己多想了，现在看来……” “哎呦，二哥你急死我了,到底什么意思啊？” 一抬头发现不止妹妹，连弟弟都不解的看着他，孙正淳只觉得有些悲哀。 “长公主的意思，吴家很可能会对咱们家下手。” 孙征灏当即就嚷嚷开来，“什么，反了他了，他们以为咱家是软柿子呢，想捏就捏，信不信我现在就带人弄死吴应麒这个狗东西。” 在孙征灏心里，他家跟吴家都是异姓王，地位自然也是一样的，他自然不怕吴家。 看着弟弟妹妹无知的样子，孙正淳只觉得心力交瘁，着急之下猛烈的咳嗽几声。咳嗽过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咳出血来。 不动声色的收拢手中的帕子，孙正淳道：“够了三弟。如今大哥没了，我的身体又不好，未来孙家只能靠你自己，你能不能改改你冲动的性子，耐下心来听我给你分析？” 孙正淳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三弟这样他怎么能放心。 二哥生气了，孙艺珍狠狠的瞪了孙征灏一眼，孙征灏赶紧把嘴巴闭上。 孙正淳这才道：“咱家跟吴家都是异姓王，但要说起‘四大异姓王’，人们最先想到的是吴耿尚孔四家，而不是我们孙家。很多人以为咱家能跟吴家并称‘四大异姓王’不过是沾了孔家的光，如果不是孔有德忽然死了，这四大异姓王肯定没咱家的份。” “吴三桂这人我曾有幸见过，那就是个野心家，我猜他绝度不会心甘情愿只做一个番禺王爷的。还有皇上，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皇上对咱们也未必就如他表现的那般放心。假如另外三家要对咱家做什么，你们信不信皇上绝对不管。” 孙正淳满脸嘲讽，如今大清趋于和平，南明政权落败，他们这些异姓王就是皇上的眼中钉喉中刺，皇上巴不得他们内部乱起来呢。 “咱家只有咱们三兄弟，如今大哥没了，我的身体也还不知道能撑几年，三弟你之前又被宠坏了做事情莽撞。如今咱爹重伤虽是可能会死，咱家就如同那抱着金砖在外头行走的乞丐。假如是你，你会不会去抢？” “假如真到了那一日。吴家是咱家的姻亲，他完全可以打着帮忙的幌子吞并咱家。我想这才是吴家想要结亲的根本原因所在。” 孙艺珍不懂了，“不是说建宁公主是为了她儿子和吴应熊，怎么又成了对方咱家了。吴家吞并咱家增加的可是吴应麒的权利。” 权势面前那有什么兄弟情分可言，吴应熊的情况有特殊，吴家确实很可能换继承人。 “这个并不冲突，毕竟长公主今年才七岁，过上三五年在指婚也来得及。咱家，”他苦笑一声，“我的身体怕是撑不了三五年了。” 孙正淳自幼体弱，还中过毒，虽然现在毒解除了，身体的伤害弥补不了，早前他就找大夫给自己诊过脉，大夫说他最多只有五年寿命。 如今距离五年之期已经过去三年了。 假如孙家真的被吴家吞并，吴三桂实力大增，皇上肯定还会选择嫁一位公主过去安抚。 假如他是皇帝，一定会把长公主指婚给吴世霖，来增大吴应熊这般的筹码。 孙正淳并没有说这些话不能告诉别人。乌晶晶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孙艺珍嘴里套了出来。 四格格看着由不自知，得意不已的孙艺珍，像看个傻子。 四格格对着孙艺珍的背影若有所思，“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孙家戏有点多啊，孙家这位脑子也忒好使了。”就是太好使，结果越走越远。 玄烨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戏多就多呗，正好让孙家跟吴家狗咬狗，就是可惜了尚家，居然让他们逃过一劫。” 吴家跟孙家相互牵制，他们还准备把二格格送去耿家给耿家添砖加瓦，如此娶了大格格的尚家可不就是成了最幸运的人家。 福全耸肩，“那也没办法，谁让他最先拉了大姐出来做挡箭牌。” 比起吴家跟孙家，尚家无疑是聪明的。等尚之隆跟大姐姐成婚住在京城，只要尚家不犯大错，他们还真不好对尚家出手。 不过也没关系，若其他几家都没了，一个尚家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留着日后慢慢收拾也不迟。 吴家的出现给了班第紧迫感，乌晶晶年纪小不懂什么是爱情，他本来想要温顺煮青蛙慢慢开始，被吴家这么一搞顿时生出紧迫感。 班第没敢去求皇上指婚，他知道乌晶晶在皇上心里地位不同。他求娶别人皇上说不得会答应，若是求娶乌晶晶，皇上不给他个大耳刮子就不错了。 皇上那边行不通，他便采取紧迫盯人架势，他就像是乌晶晶的小尾巴，乌晶晶去哪里他就去哪里。除了后宫妃嫔那儿，其他不管乌晶晶在何处都能看见班第。 班第的心思所有人都看的明白，只是因为乌晶晶没开窍，大家都默默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眼看着两人之前越来越默契，二格格着急了。 班第可是她看上的额驸人选，怎能轻易让给乌晶晶。她开始变着花样的出现在班第面前。 “表哥，你看我这用蒙文写的文章怎么样，有没有错别字？”二格格拿着老师让写的文章站在班第书桌前。 班第看都没看转手扔在玄烨面前，“三阿哥蒙文皇上都夸赞过的，二格格你可是三阿哥的亲姐姐，有事弟弟服其劳，这种事当然要找亲弟弟帮忙。”他话说的很自然，如果忽略他手上跳动青筋的话。 他也是头一回见像二格格这样的姑娘，无论你说多少次她就跟听不懂似的，非要粘着你。哪怕是你说很重的话，今儿把人气走了，明天她还会过来。 总之烦人的很。 班第自认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此时他也被二格格激起了怒火。二格格若在不知收敛，他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作业被转到三阿哥那边，二格格并没有如班第所愿放过他，她道：“表哥，不过是篇文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帮我呢？” 班第：“我很忙，我跟三阿哥不一样，他有基础学习轻声，我要学习两种我不熟悉的文字，很吃力。我以为像二格格这种善解人意的人能理解我的难处，不会给我增加负担的。” 违心的说二格格善解人意，班第都快吐了。但是没办法啊，谁让二格格认准了他呢。 酉时课业结束，班第并没有如往常那般跟着二阿哥、三阿哥回阿哥所居住。 阿哥所，是所有年满六岁的皇阿哥统一居住的地方，如今那边只住着三个人，二阿哥、三阿哥以及班第。 他带着奴才去了慈宁宫，求见太后。 太后看到他倒是很高兴，“班第来啦，最近学习怎么样，累不累？有不懂的你一定要及时说出来，可别闷在心里。” 毕竟是科尔沁的后辈，太后对他还是很关心的。她不仅问了班第学习上的问题，还有生活上都关照了一个遍。 班第一一回答太后的问题，他也没只说好的方面，顺便也把自己的困扰说了出来，“太后，臣这次来是因为二格格，您能不能帮帮忙，不要让二格格总是缠着我。我不喜欢她。” 大家年龄越来越大，班第很怕皇上忽然也给他来个赐婚，把那位二格格指给他做嫡福晋。这对班底来说绝对会是噩梦。 太后蹙眉，“怎么，二丫头又开始缠着你了？” 二格格总往班第身边凑，太后是知道的，她也清楚二格格打的什么主意。若是旁人，她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班第不行，二格格那性子若是去了蒙古绝对会搅合的蒙古不得安宁，她不能害了自己的族人和后背。 班第点头，“前段时间她老实很多，最近不知怎么又开始找各种理由往我身边凑，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和学习。” 他说的前段时间是去年下半年的事儿，只是过了个年，二格格又固态萌发让人厌烦。 太后沉吟道：“哀家知道了。二丫头生性固执，你先忍几日，哀家会想出个万全之策的。不过，哀家虽说让你忍，你也不必太过委屈自己，真出了事儿也有哀家给你做主。” 送走班第，太后喊了顺治过来，“皇上，二丫头怕是看上班第了，这个事儿你怎么说？” 皇帝虽然是她儿子也是大清之主，她总要知道皇上的想法才好思考对策。 顺治挑眉，似乎对此并不惊讶。毕竟他们读书的地方就在乾清宫，距离他办公的地方很近，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顺治也没有隐瞒太后，“额娘放心，舅舅对我不错，班第也是我的晚辈，我不会害他的。” 他跟满珠习礼的关系很好，班第也不是爱惹事的，恰恰相反，班第除了跟他宝贝女儿太近，其他方面都挺好，学习也认真。 他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二格格去祸害人家。 顺治道：“去岁我就打算把二格格指婚给耿聚忠，只想着她年纪还小些，一下子给那么多年幼的孩子指婚会让人看出什么来，这才作罢。我原想着等过两年二格格大一点在指婚的，既然她不安分，不如我明日就下旨吧。” 二格格才九岁，现在指婚早了点，他本来的打算是等她十岁以后在指婚，这样也不会惹人怀疑。 “既如此就再等两年吧，回头我好好跟班第说，我想他会明白的。至于二格格，大格格不是在学习绣嫁妆么，把她也派过去吧，正好给大格格作伴。” 在太后心里自然是皇帝这个儿子最重要，她疼爱班第是真，也不会为了班第去破坏儿子的计划，也舍不得看班第被纠缠，如此把两人隔开刚刚好。 正好大格格因要嫁入汉人家庭要学习汉人的规矩、礼仪，把二格格派过去就当是提前学习了。 大格格的婚期定在明年的九月，距离现在将近两年的时间。大格格出嫁后二格格也到了可以指婚的年纪，时间上刚刚好。 顺治帝无忧不应，从慈宁宫回去他就把二格格喊来，说了这件事。 “你大姐姐的性子你也知道，最是软弱，如今她一个人跟着嬷嬷学规矩我着实不放心。你们姐妹自幼一起长大，你的性子与她恰恰相反，我想让你跟她一起学习规矩，照看她，你觉得如何？” 二格格不解，“汗阿玛，我们可是皇家格格，就算嫁入汉家那也是主子，有自己的府邸，做什么要学习汉人的规矩？” 在二格格看来，她们出嫁住的都是自己的公主府，又不是婆家。大清跟汉人不一样，汉人那叫娶公主，她们满洲是尚，一个尚字足以说明谁是主子谁是仆，完全没必要去讨好她们。 顺治轻叹，“你大姐姐又不是你，这是她自己愿意的，朕作为阿玛能不成全她？还是说你跟你大姐姐感情一点也不好，根本不愿意帮朕这个忙？若你不愿意就算了，朕让晶晶去。那丫头最听朕的话，肯定能圆满的完成这次任务。” 听到皇上赞赏乌晶晶，还打算把任务交给对方，二格格不干了。 她道：“汗阿玛，我没说不愿意。不就是陪着大姐姐学规矩么，大姐姐从小照顾我，我为她做这一点事也是应该。您就等好吧，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犹豫，“只是我现在在上书房读书，若是陪着大姐姐，书房那边……”她并不喜欢读书，巴不得能逃离这每日读书的日子呢，她只是舍不得班第。 汗阿玛也没说要让她陪多久，万一班第被晶晶给抢走怎么办？ 顺治笑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不用怕，书房那边我会先替你打招呼，等你姐姐出嫁，你再去读书也不迟。” 二格格还能说什么？她只能乖乖点头。 翌日，课都上了一节还没见二格格来，乌晶晶才知道她被皇上派了这么一个任务。 看着松了口气的班第，她打趣道：“表哥，该不会是你告的状吧？二姐姐除了脾气不太好，长得也不差啊，你倒也下得了手。若二姐姐知道是你干的，你说会不会气得拿鞭子抽你？” “就是可怜了大姐姐跟那些教导她的奴才。” 二姐姐如何那都是她自找的，如果大姐姐被她连累那才叫倒霉。 她忽然想到四妹妹的伴读佟芳懿是汉人，便把人喊过来问道：“你们汉人大婚有什么讲究没有，准新娘都需要做什么？” 佟芳懿轻咬下唇，“公主这话着实把我难住了，我家虽是汉军旗祖上确是满人，规矩也是咱们满人的规矩。若说汉人……嗯，我知道汉家女子订婚后轻易不出门子，要在家绣嫁妆。” 富贵人家的女子当然不用自己动手绣嫁妆，但也必须要会针线，因为走礼的时候、过门后都得送自己亲手做的针线做礼物。 还有锦被，最后几针都得新嫁娘自己来。 乌晶晶看着自己胖乎乎的小短手道：“那完了，我天生跟针线犯冲。” 去年年底她想着长大了，便打算亲自做一件礼物给太后与皇后，她原本是打算昨个抹额的，这东西最简单。哪知拿起针线才知道根本不行。 明明她也是按照绣娘指导做的，结果绣出来就是四不像。 无奈之下她只能放弃了。 班第趁机说道：“表妹，我们蒙古没这规矩，贵族姑娘都不会自己绣花，而且还可以参与议政。” 言外之意乌晶晶可以嫁到蒙古，在蒙古只要乌晶晶自己愿意，她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玄烨把他挤到一边，“表哥你可拉倒吧，蒙古那边多冷啊，姐姐从小就没住过蒙古包，你确定姐姐能习惯？再说了，蒙古是不用绣花，可蒙古人得自己放牧挤羊奶。你看看我姐姐的手，是那种能干粗活的吗？” 他斜了班第一眼，想要诱拐他单纯的姐姐，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第 81 章 一更 班第：“你说的那是普通满人,我达尔罕王府的女人已经很少做这些了。像我阿妈，她平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闲不住的时候才会跟大家一起做这些。表妹怎么说也有我们达尔罕王府的血脉,有我们给表妹撑腰,谁敢让表妹做这些。” 他偷偷看了乌晶晶一眼，红着脸说道：“而且，而且我也会帮表妹忙的。” 他爷爷、阿爸都还在，王府的事情轮不到他来管,至少还能清闲个一三十年。等他忙起来的时候,儿子肯定都成年了，事情完全可以交给儿子干,哪用得着表妹亲自动手。 班第小算盘打的噼啪响，甚至连影都没有的儿子都给安排上了。 玄烨：“表哥这话应该去跟一姐姐说。” 他那个一姐姐可是认准一件事儿就不回头的，表哥想要娶他姐姐先不说汗阿玛，就是一姐姐这一关都未必能过得了。 班第正色道：“三阿哥,我跟一格格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从未应承过她什么，我的事情自然也与她无关，还请三阿哥日后莫要胡说。” 乌晶晶附和着点头，“玄烨,这事儿是你不对，表哥对咱们都不错,一姐姐那样的,旁人胡说也就算了，你可不能跟着瞎胡闹。” 谣言传多了很容易让人觉得就是事实，怎么说也是她外祖家那边的表哥，乌晶晶并不想害了他。 被姐姐教训,玄烨有些委屈，他噘着嘴跟班第说了对不起。 福全道：“姐姐无需担心，汗阿玛是明白人，达尔罕王府也是汗阿玛的外家，汗阿玛怎么可能害表哥呢。” 上课时间到，一格格的事情就这样被岔过去了。 没有一格格在书房一起读书，不止班第，所有人都觉得空气清新不少，连带着学习劲头都比以往足了很多。 洪承畴无疑是个合格的老师，他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乌晶晶等是公主就应付了事。乌晶晶几个跟玄烨的学习内容是一样的。 头一年只学习启蒙书籍，第一年就开始学习《论语》等四书五经。 当然两边区别还是有的，那就是洪承畴对乌晶晶等做文章要求要比玄烨低一些，学问上若不懂也不会有过多的处罚。 总的来说，就是知道能读懂就好；而玄烨几个都是以科考来严格要求的。 除此以外，乌晶晶等如果对某篇文章感兴趣，不懂的问题去问他，洪承畴也会尽全力去解答，直到她们弄懂为止。 没有一格格在其中搅合，这个班学习态度空前高涨，进步神速，这让范文程脸色十分难看。 到最后，顺治干脆把范文程从上书房调出来，让他去教导六七岁的小孩，专门给宗室的阿哥们启蒙。 爱新觉罗家孩子多，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来宫里读书，上书房虽大，也装不下这么多人。他们更多的还是在宫外的族学里面读书。 以前洪承畴不在，范文程的本事最大，自然是他入宫教导上书房的阿哥们，如今有了比他厉害的洪承畴，顺治自然不会留着范文程在宫里‘误人子弟’。 皇上也说了，若范文程教导出来的孩子比洪承畴厉害，他们还会换回来。 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谁厉害，谁入上书房教书。 范文程之前教的那个班学子年龄偏大，与乌晶晶他们这边不一样，范文程走后两边也没有合一为一，他们只是调节了上课的顺序，这边没课的时候洪承畴就去那边，等那边没课了再来乌晶晶这边。 虽然比之前要忙碌，洪承畴干劲儿十足，精神头也越来越好。 学习的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就到了顺治十八年。 五月大格格由和硕公主被封为和硕和顺公主，嫁平南王第七子尚之隆。 两人大婚不过一个月，一格格被封为和硕公主，指婚靖南王三弟耿聚忠。在他之前他的两位哥哥都被指婚了宗室女，加上他，耿家第三代全部与皇室联姻，这份荣宠就连号称‘四大藩王’之首的平西王吴三桂都没有。 不明真相的人纷纷嫉妒耿家的好运和荣宠，耿聚忠却高兴不起来。 他曾在上书房呆了两天，一格格的行事全都看在眼里。且不说她对蒙古王子班第的心思，就说她的脾气，耿聚忠也不喜欢。 耿昭忠同情的拍了拍三弟的肩膀，“咱们这是被吴家跟孙家连累了，事已至此，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耿家都是聪明人，稍微想想就明白了，皇上这是记恨耿家呢。前两年的事儿皇上根本没忘。 原以为皇上‘成全’了尚家，‘处罚’了吴家跟孙家，放过了他们耿家，现在才知道他们想错了。 之所以选择过两年赐婚，为的应该就是不让人发现他小心眼，是故意的。 与一格格被册封赐婚的还有苏克萨哈的小女儿纳喇氏，纳喇氏被册封为多罗格格指婚给了孙家的孙征灏。 纳喇氏什么反应先不提，只说一格格，得知被赐婚给耿聚忠，一格格气得砸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这还不够，她跑到乾清宫大闹。 “汗阿玛，汗阿玛我不要嫁给什么耿聚忠，我要嫁给班第表哥。我喜欢他。” 顺治放下手中的御笔，挥手让那些阻拦不及的奴才下去。 他目光平静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明明很平静寻常的语气却让一格格吓的抖了抖，但想到自己的未来她还是硬着头皮道：“请汗阿玛收回成命，女儿想要嫁给班第表哥。”她知道班第喜欢乌晶晶，误以为皇上不把她指婚给班第是想要给乌晶晶留着，心中的怒气又上升几分。 “汗阿玛，这不公平，为什么都是您的女儿，好事全都是晶晶的？” 这句话埋在她心里将近十年，今日终于被她说出口。 “不公平？晶晶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你不先反省你自己，却跑来跟朕说不公平。不说，晶晶，你看看和顺，和顺都知道为朕解忧，你呢？你除了惹是生非，整天喊着不公平，可曾帮朕做过一件事？” 对这个女儿顺治是厌恶、不耐烦的，他也曾试着教导对方，奈何她早就定型，自己说得多了，她就不耐烦，嚷嚷自己不疼她。 次数多了，顺治也懒得管，只好吃好喝供养着，等她年纪到了就废物利用。 嫁给班第？这事他从未想过。 他知道晶晶对班第只是兄妹之情，假如今日说想嫁班第的是别的女儿，他肯定会同意，一格格不行。 他就算把不爱说话性子软绵的和顺嫁去蒙古都不会选择一格格。 顺治不想跟她多说，便道：“如今圣旨已下，君无戏言，是不可能改变的，你就等着过两年成婚吧。” 一格格恨恨的看着他，良久她红着眼睛道：“你会后悔的，你绝对会后悔的。”然后跑了出去。 顺治摇头，一个小丫头而已，他并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自那以后一格格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喊都没用，一个月后她自己从房间里出来。 从房间里出来的当天她就去了乾清宫，一格格跪在顺治面前，“汗阿玛，这一个月女儿想了很多，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我知道汗阿玛也不容易，您把我指婚给耿家是为了安抚那些藩王吧。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您放心，女儿既然享受了公主带来的权势，自然会履行属于公主的义务。我不会再闹，会乖乖等着出嫁的。” 顺治以为她终于想通了，欣慰道：“佳佳你先起来吧，你能这样想很好，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皇家的公主，就算是为了政治需求，朕也不会亏待你的。耿家那边你也不用担心，耿昭忠的福晋是苏步图之女，也是你的堂侄女，有她在，你又是和硕公主，没人敢给你气受。” 一格格点点头，乖觉道：“是，汗阿玛，我知道了。” 从乾清宫出来，看着天色还早她又分别去给皇后、太后请了安，哪怕她们态度不能不热，一格格也没有生气，只端着笑坐在那里。 她还不知只这一天晨昏定省，而是从这一天开始每日都回去请安，包括董鄂庶妃那里都是每天两遍问安。 还有乌晶晶几人，见了面也不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而是很和气的打招呼，就算她们仍旧排斥她不跟她玩，她也不生气。 四格格搓搓手臂，“姐姐，你们有没有觉得一姐姐有些怪，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安呢？”每次看到一姐姐的笑容都会让她打颤。 五格格附和：“可不是么，反正我不相信她变好了，我总觉得她没安好心。” 乌晶晶深吸口气，“既然如此，咱们日后与她交往的时候小心点就是了。特别是小八那边，她年纪小，多嘱咐着点。” 她嘴里的小八是皇六女，皇六女今年不过虚五岁，生于顺治十四年十月，生母庶妃那拉氏。她年龄跟乌晶晶几人差距有点大，还不怎么记事儿的时候，乌晶晶就去读书了，一起玩耍的日子并不多。 小丫头单纯的很，也是她们这一群人里面对一格格态度最好的。 如果一格格真的要做什么，乌晶晶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从小八下手。 随着年龄的增长乌晶晶几人的课业越来越忙，陪小八玩耍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和顺公主出嫁后，皇上没提让一格格再去书房读书的事儿，一格格自己也好像忘记此事。宫里只有她跟八格格是女孩，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刚开始大家还担心一格格会对八格格做什么，嘱咐八格格防备着点。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格格就好似这的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大有把八格格当成亲妹妹看待的架势。此时众人再说防备一格格的话，别说八格格不相信，就是她们自己都觉得像是在挑拨离间。 眨眼半年过去了，众人见八格格玩得开心，暗笑自己想多了，之后哪怕是见两人在一起玩耍也不会在多嘴。 这日，玄烨下课后照旧去给额娘佟庶妃请安，在门口遇上了在玩耍的八格格。 “小八，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玩，奴才呢？” 八格格的生母纳喇氏同样是庶妃，现如今她与佟庶妃一起住在景仁宫，佟庶妃住的是主殿，她在后殿。 上书房下课时间本来就晚，玄烨乾清宫、慈宁宫、坤宁宫跑了一圈，时间已经是戌时中，快要到亥时了。冬日里天本就黑的早，就算点着灯笼也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玄烨伸手摸摸她的头，“小八，天黑了，早点回去，别让你额娘担心。” 八格格点点头，她指了指自己头上的花儿，“三哥，好看吗？” “好看。” 八格格笑的一脸幸福，“一姐姐给我做的。” 若是半年前，玄烨肯定会让八格格把东西摘下来，并告诉他一格格是坏人。这半年一格格不仅人大变样，也送了众人不少东西，特别是小八。 如今的玄烨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并没有多想，只是嘱咐八格格早些回去，主意安全。 八格格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想三哥了，三哥这个送给你。” 说着，她塞了个荷包给三阿哥。 “这个是我跟、我跟绣娘学了亲手做的，里面还放了香香的花，三哥你闻一闻可香了。” 她本来想说是跟一姐姐一起做的，想起一姐姐说三哥不喜欢她，说了三哥不会收，便临时改口说成绣娘。 玄烨低头仔细看了一眼，荷包歪歪扭扭有些丑，看得出来是新手的作品。他在八格格期待的目光中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香味直达肺腑。 小心的把荷包收起来，他道：“谢谢小八，小八辛苦了，三哥很喜欢。” 八格格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她冲着三阿哥挥挥手，“三哥我回去了，明天见。” 她就知道三哥会喜欢她的荷包，一姐姐还说三哥不回收。 明天，她就告诉一姐姐这个好消息。 想象着一姐姐温柔的夸赞她厉害，八格格笑的越发开心了。 82. 第 82 章 二月更新计划，周一至周…… 第二日,八格格果真得到了二格格的夸奖，小丫头别提多高兴了。之后她又想用同样的理由给四格格等人送礼物，可惜她们谁都没收。 这么说也不准确,四格格几个跟乌晶晶形影不离，自从去读书就连住处都搬到了坤宁宫后殿与乌晶晶一起。八格格给她们送礼物都会碰到乌晶晶。 本就不是她做的东西,对上乌晶晶明亮的双眸，八格格莫名觉得心虚，想要扯谎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四格格几人知道荷包是二格格跟八格格一起做的,谁都没有动手拿的意思。 急脾气的五格格甚至还拧着八格格的耳朵,“跟你说过多少次，她不是什么好人,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也不管二格格这半年表现的多好,五格格是不相信她会改好的。与其说她变好了，她宁愿相信对方在憋着坏招。 八格格不高兴的拍打着五格格的手，“我知道二姐姐之前做过很多错事，可现在二姐姐已经改好了,五姐姐为什么总要揪着以前不放？姐姐不是常说么,做错了事改过就好,为什么你们不能给二姐姐一次几会？就因为二姐姐之前总是针对三姐姐吗？” 说到这里她甚至对乌晶晶都有了些埋怨。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没多大是非观,谁跟她好就偏心谁。乌晶晶跟她年龄差距大,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她还很小。二格格不一样，这大半年二格格一直陪着她、迁就她,八格格的心自然偏向二格格。 八格格扯下五格格的手，很生气的跑走了。 五格格看着自己手上的红印子气得不轻，“这个小八简直不识好人心,二姐姐若是能改，我宁愿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 乌晶晶嘱咐檀香去给五格格拿药膏，一边说道：“她才几岁，二姐姐做的那些事她很多都不知道，你能指望她什么？” 八格格生于顺治十四年十月，虚岁五岁，实际上四岁都不到。二姐姐最近这两年一直在承乾宫陪大姐，不怎么出门。 对八格格来说，这就是她新交往的一个好姐妹，还是很温柔包容她的好姐妹。她怎么能容许别人说好姐姐的坏话。 反而是她们，说的好听与八格格相处时间门最长，实际上加起来说不定还没有二格格陪着她的时间门多。如此一对比，谁近谁远不是很明显么。 就像她，若要让她选择，五格格跟八格格，她肯定会毫不犹豫选择五格格。 这么一想，五格格气反而消了。笑过之后，几个人又书。 再说八格格，因为五格格说了她喜欢的二姐姐坏话，八格格心中有气，她走路的时候跟个小炮弹似的，一个没注意撞了人。 “哎呦，谁呀，好大的胆子。”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撞的是她二哥福全。八格格不自在的笑几声，“二哥，对不住，是我没看路。” 福全双手环于胸前，笑眯眯的看着她，“小八你这横冲直撞的做什么去？” 八格格不自在的笑笑，眼睛左右乱转，“没，没去哪儿啊。” 二哥跟三姐关系好得很，若是让二哥知道她惹了三姐她们，肯定会训她。 八格格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一个脾气很好的三姐，一个笑眯眯的二哥，这俩人她怕得很。 玄烨咦了一声，捡起地上的东西，“小八，昨个你不是说专门给我做的吗？这是？”玄烨手里拿的不是别的，正是八格格打算送给乌晶晶几人的荷包。 他故作伤心，“昨日你还说废了好大劲儿才做好一个，特意送给我，感情是在骗我啊？” 福全看了玄烨手里的荷包几眼，又看看明显心虚的八格格，他难得收敛笑容严肃起来，“小八，你跟二哥说实话，这荷包哪来的？” 八格格低头扯着衣角不说话，福全眯起眼睛，“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到，是二姐给你的吧？” 他们这群人里面只有大姐跟二姐学过刺绣，大姐已经出嫁，出嫁前跟小八也不是很亲近，就算送荷包也不可能送这种歪歪扭扭的练习之作。 不是大姐，那就是剩下那一个。 八格格忽然抬头，“你怎么知道的？”说完她就后悔的捂住嘴巴，八格格疯狂摇头，“不是的，是我，是我自己做的。” 得知东西不是小八而是二姐的，玄烨直接扔在地上，他道：“八妹，你年纪小很多事情不知道，听哥的，少跟二姐来往。” 因八格格暂时住在景仁宫，玄烨跟她的关系是所有人里最亲近的，说是把她当成一母所出的妹妹也不为过。 “你老实告诉我，昨天给我的这个是不是也是二姐给你的？”玄烨从自己的身上拽下一个荷包，这个荷包做工同样不好，跟地上的几个看着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八格格不高兴道：“三哥，怎么你也这么说，二姐姐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难怪呢，难怪二姐姐不让我告诉你们荷包的事情，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你们不会收她的东西。” “还真是。”玄烨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把手上的荷包扔在八格格身上，轻哼一声，“她还是那么卑鄙，就知道利用别人。” 八格格手忙脚乱的接住荷包，她哭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个要这么对待二姐，二姐是真心想要跟你们和好的。她每次去找你们玩，你们不理她，不知她心里多难过。我，是我不忍心二姐姐难过，才会骗你说荷包是我的。我想让二姐姐高兴。” 这些荷包都是这几日她跟二姐姐一起动手做的，为了做这个荷包她手指头都扎疼了，结果她们一听说是二姐姐做的都不要。 八格格心疼的捡起荷包，她用力撞了三阿哥一下，大声嚷道：“我讨厌你。”说完就跑开了。 玄烨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什么。他原想着小丫头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不多久就能好，哪知两三日过去，八格格都没主动跟他说一句话。两人作息不同，本就不容易遇到，就算偶尔遇上了，八格格也是冷哼一声扭过去。 玄烨有些无奈。 如此又过了两日，早上起来，福全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皱眉，“三弟，你昨晚没睡好？” 玄烨扯出个虚弱的微笑，“没事，可能是最近赶进度没休息好，有些累。你也知道马上要到年尾，范文程对洪老师发起挑战，我可不想让他回来，能不拼命么？” 从皇阿哥的老师变成宗室的老师落差不是一般的大，两个曾经算是好友的人差点因范文程单方面的变成仇人。 皇上曾经为了安慰范文程，曾经许诺，只要范文程教导的宗室阿哥考试成绩比皇阿哥们好，就让他跟洪承畴的位子互换，让他重新回到皇宫去上书房任职。 范文程答应了，这不，两人互换马上一年，范文程提出年末进行比试。 不管两人之前关系怎样，洪承畴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他不想改变。 他知道范文程的能力不在他之下，只是两人的想法略有不同，面对范文程的挑战他并不敢大意。 因此，上书房的阿哥、公主最近是忙成狗。 听他这般说，二阿哥也没说什么，他只道：“我看你脸色很不好，读书也要劳逸结合，你一定要注意。” 不只二阿哥，所有人都发现玄烨脸色苍白，却都被他以晚上没休息好为由推脱了过去。 与二阿哥一样，大家都劝他好好休息。 玄烨嘴上应着，实际上没打算遵守。 最后还是乌晶晶态度强硬的给他找了太医来，由太医给他开了些药。 原以为有太医在，玄烨能睡个好觉，哪知隔日他不但没好，还发起了高烧。 这下福全坐不住了，他赶紧去坤宁宫求了皇后，由皇后派人拿着对牌去给玄烨请了专门给太后、帝后看诊的御医，并且还让人把这件事告诉了佟庶妃。 他们都要去上书房读书，没时间门照顾玄烨，也只能把人托付给他的生母佟庶妃。 御医的医术要比普通的太医好很多，诊脉之后他直言：“三阿哥这脉象看着不像是睡眠不好，更像是，更像是生病。” 他仔细询问了照顾三阿哥的小太监，得知三阿哥最近跟往常并无不同，也没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在他皱眉深思之际，门外面吵嚷起来。 这里是阿哥们居住的地方，没有皇上的旨意就是皇后都不能前来，更别说其他人，有人敢在阿哥所吵闹，皇后的脸色很难看。 余嬷嬷与皇后说了一声，寒着脸走了出去，然后就看到在门口吵闹的庶妃那拉氏。余嬷嬷面带寒霜：“那拉庶妃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谁给你的胆子跑到阿哥所吵闹？” 那拉庶妃给余嬷嬷磕头，余嬷嬷赶忙躲了过去。 对方再不济也是皇上的妃子，是主子，就算她是皇后的奴才也承受不起。 那拉庶妃也没管余嬷嬷如何，她带着哭腔道：“我是来求皇后娘娘的，八格格病了，我想求皇后娘娘帮忙请个御医。” 八格格这两天一直提不起精神，那拉庶妃还以为她是因为跟三阿哥几人吵架所以才会心情不好，劝过之后她并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今日听说三阿哥病了，她想着这是个让两人和好的好机会，又去找了八格格，她这才知道她女儿也病了，且比三阿哥还要严重。八格格之前也是没精神、发烧，就在昨天晚上她身上起了红疹。 那拉庶妃当即就吓傻了，对这个唯一的女儿那拉庶妃还是很宝贝的，她一边派了小太监去太医院，一边嘱咐嬷嬷好好照顾八格格，然后她带着人去找皇后娘娘。 佟庶妃等级比她高一点都请不来御医，她自然也是如此。她跟佟庶妃一样，想到了皇后娘娘。 去了坤宁宫才知道皇后带着人去阿哥所看三阿哥了，她又马不停蹄的去了阿哥所。 八格格病了？ 余嬷嬷不敢耽搁当即带着那拉庶妃进去禀告皇后。 等那拉庶妃把八格格的症状说了一遍，御医心里咯噔一下，他面色沉重道：“皇后娘娘，各位娘娘主子，若是臣没诊断错的话，三阿哥很可能跟八格格是一样的病症。” 佟庶妃跟那拉庶妃急切道：“什么病，太医可有法子？” 御医看了皇后一眼，摇摇头，“他们很可能不是生病，而是得了天花。” 天花两个字一出，吓的佟庶妃跟那拉庶妃齐齐后退，就连皇后搞明白太医说的什么也吓得不轻。 她道：“可有法子？” 天花的厉害她在蒙古都听说过，这种病无药可救，她问也是白问。 余嬷嬷当在皇后面前，道：“主子，天花是会传染的，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她家主子是没得过天花的，如果三阿哥真的是，万一传染给主子怎么办？ 御医也道：“这位嬷嬷说得对，各位娘娘还是赶紧出去吧，此时关系重大，臣必须派人禀告皇上。” 如果三阿哥真是天花，他们这群人也很可能传染上了，所有人都必须隔离。 听闻此事，顺治吓的面色发白，他直接下令封锁景仁宫与阿哥所，凡是两宫的人不论主仆都不得外出。另外那些与三阿哥有过接触的也必须隔离。 想到这里他有些头痛，三阿哥先不说，八格格这个已经得到证实就是天花。 天花有着潜伏期，谁都不知道八格格是什么时候得的天花，而在此之前八格格可是满宫跑，哪儿都溜达过。 想想自己、额娘、晶晶等等都有可能被传染上了，顺治不寒而栗，他用力拉住吴良辅的手，寒声说道：“查，给朕狠狠的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 吴良辅大声道：“奴才领旨，奴才这就让人去调查。”走了几步吴良辅又回来了，他道：“皇上，长公主和二阿哥他们怎么办？” 按照他的想法，三阿哥很有可能就是被八格格给传染上的，长公主她们跟八格格走的不近，但是跟三阿哥近啊，就在昨天三阿哥还去读书了呢。 上书房那么多人，很难说有没有人传染上。 顺治闭上眼睛，“皇后今儿去看三阿哥了是不是？你先让晶晶几个带着那几个伴读住坤宁宫。福全，你另外给收拾个地方出来，让福全跟那些宗室阿哥，伴读先搬过去住着。再派几个太医在两边轮流值守，等确定他们没有染上天花就放他们回家。另外也派人去这些人的府上知会一声，让他们也都注意点。” 顺治喃喃：“皇宫守卫向来森严，怎么会有天花呢？” 吴良辅心中也道，是啊，好端端怎么会出现天花呢？ 宫里的奴才管理严格，若有人生病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在主子面前的，更不许隐瞒。一点小毛病都别想隐藏，更别说天花这种传染性极强的东西。 他是真想不明白。 乌晶晶等人听说玄烨感染了天花，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呢。”除了晚上休息，她们一直跟三弟在一起，吃用都是一样的，好端端他怎么会得天花呢。 吴良辅道：“景仁宫那拉庶妃生的八格格得了天花，三阿哥每天都会去给佟庶妃请安，说不得就是那时候染上的。”他小心的看了福全一眼，道：“二阿哥跟三阿哥接触的时间门最长，如果三阿哥确诊是天花，您可要当心了。” 谁都不知道八格格是什么时候染上的天花，也不知什么时候传染给了三阿哥，二阿哥跟三阿哥同进同出，是最可能被传染的一个人。 乌晶晶用力握着他的手，“福全别怕，姐姐陪着你。” 吴总管刚才不也说了么，她们跟玄烨在一起的时间门长，也是最有可能被传染的人。既然都有可能，她就不会丢下福全。 福全却推开了她，“姐姐快离我远点，我身上说不定已经有天花病毒了，可不能传染给姐姐。”他转头看向吴良辅，“我现在是要跟着吴总管去隔离吗？怎么去？” 如果他身上真的有天花病毒，此时乱跑岂不是传染的到处都是？ 吴良辅道：“皇上已经另外给您收拾出来一片地方，在没确定您几位的安全之前，宫里的阿哥们都暂时住在那里。您也不用担心，奴才已经配备了轿子，一路上遮挡的严严实实。宫里也已经按照御医们的吩咐开始喷洒醋和石灰粉。” 食醋和石灰粉都有消毒杀菌的作用，石灰粉宫里储备的少，食醋御膳房有的是。 得知宫里已经有了准备，福全这才安心，不过她仍坚持让乌晶晶几人先走，理由是多留一份多一分危险，他已经这样了，自然是让最可能安全的人先走。 乌晶晶哪里肯，她说什么也不先走，“我是姐姐，当然是我留在最后，你们全都给我该回哪回哪去。” 忽然出现天花，宫中肯定人心惶惶、忙乱的很，门外的轿子并不多，不可能把他们一次性全部转移走。要她把弟弟妹妹留下，自己先走，她做不到。 83. 第 83 章 出宫避痘 三阿哥最终还是被确诊为天花,这次的事情也算发现的及时，除了三阿哥与八格格并几个贴身伺候两人的宫女太监，其他人并没有被传染。 没有大面积传染,宫里宫外都跟着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如何安置是三阿哥的问题。 八格格的奴才怕担责任隐瞒不报，导致八格格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哪怕太医倾尽全力，也没能把人就回来来。 最终八格格死在了这个冬日里。 八格格因天花而死,天花的传染性极强，凡是得了天花之人她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必须焚烧，包括尸体。 看着跪在自己身边求情的那拉庶妃，吴良辅面不改色,“娘娘,您也别怪奴才心狠，这都是皇上的意思。天花太过骇人，若不处理干净,首先倒霉的就是您这景仁宫。” 这次没被传染上不代表他们一辈子都不会被传染,只要没得过天花,宫里谁不怕。 佟庶妃更是直接把那拉庶妃拉到一边，用力按住她。 若说宫里谁最恨八格格,佟庶妃绝对排第一。太医都说了,八格格得天花在先，她儿子很可能就是被八格格给传染的。另外她也问过一直照顾三阿哥的奴才，从他们口中得知,三阿哥最近几日还收到过八格格的礼物，就是那个荷包。 那个荷包已经被玄烨还给八格格，如今也找不到了，直觉却告诉她,三阿哥得天花就是因为那个荷包。 入宫多年佟庶妃只得了这一个儿子，就算八格格是个孩子，她很可能被人利用了，作为母亲佟庶妃也无法原谅她。 “那拉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吴总管也是听命办事，你这样不是为难人家。我知道八格格遭此劫难你心里难以接受，别说你，我这心里也不落忍。还有皇上，八格格也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她落得现在的地步，皇上心里不难受？” “咱们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宫里里里外外主子奴才数千人，咱们也得为这些人想想。吴总管有句话说的对，如果真的落下什么，最先出事的就是你那边。你若真难过，大不了逢年过节多给八格格烧点纸钱。” 八格格才刚过了五周岁的生辰，还是个孩子。她这种情况算是早夭，按照规矩不但不能风光大葬也不会筑坟立碑，更别说逢年过节烧纸。 皇上怜惜八格格死后连尸体都不能留下，特意网开一面允许她们私底下偷偷祭拜。 那拉庶妃用力想要挣脱，明明是个柔弱的汉军旗，也不知佟庶妃哪来那么大力气，她硬是挣脱不得。 她扭头愤恨的看着佟庶妃，“我知你记恨八格格带累三阿哥，可她已经死了，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佟庶妃心说不能，她面上却装作受伤的样子，“妹妹怎能这般想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是，八格格死得惨，难道就因为她死得惨我们所有人都要冒着风险给她陪葬不成？我是无所谓，毕竟八格格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她们呢？” 那拉庶妃盯着她久久不语，扭头看看其他人一脸赞同的样子，她颓废的闭上眼。 谁让她女儿得的是天花呢。 八格格的尸体很好处理，还在承受天花之苦的三阿哥成了麻烦。 天花传染性太大，早在太医还未完全确诊的时候就有人递折子请求皇上把人送出宫，避免出现不可控的局面。 一开始只是少数人劝诫，八格格被确诊后所有朝臣都开始上折子。只八格格运气不好，刚确诊就没撑住过世了。 八格格得的是天花，三阿哥这里几乎就能确诊了。 顺治左右为难，最后他终于狠心下旨，让玄烨出宫避痘。 三阿哥还只是个孩子，他若出宫除了随行的宫女太监嬷嬷，最好还是要有长辈同行。 顺治是皇帝不能去，太后年纪大了也不行。皇后倒是年轻，太后以她还要管理后宫、不是三阿哥生母为由拒绝了。 “皇上，不是哀家舍不得皇后冒险，小孩子生病本就脆弱，这时候最好还是他熟悉的人在身边照顾比较好。哀家听说三阿哥睡梦中经常喊佟庶妃，不如……” 这几日太后虽没见三阿哥，也日日让人去阿哥所隔着房门探听消息，三阿哥的事情、事无巨细她都清楚，包括三阿哥昏迷难受一直在喊‘额娘’。 佟庶妃这几日为了三阿哥茶饭不思，顺治也是知道的，他想都没想就让人去通知佟庶妃，哪知他的人却告诉他佟庶妃晕倒了。 原以为佟庶妃是因为担心三阿哥所致，来人却说佟庶妃有孕了，刚好两个月。 如此，她就不合适了。 太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跟苏麻对视一眼。那一眼传达的意思一样，怎么就那么巧呢，这边刚做打算那边就曝出有孕，还两个月。 分明是不想出宫，故意的。 太后嘴上不说，对佟庶妃的那点喜欢紧跟着淡了下来。她道：“既然如此，就多给玄烨安排几个嬷嬷吧。”这是天花，亲娘都不敢去，她也没理由让别人去送死。 没错，如今太医手上并没有治疗天花的特效药，在太后心里得了天花就是一只脚鬼门关，能活下来的很少。照顾天花病人的可不就是跟送死没区别么？ 就说这次拟定的出宫名单，除了太医，其他都是得过天花的人。并且，给的都是双倍的银钱。 晚上，皇后跟乌晶晶说起三阿哥出宫避痘的事儿，顺带提了一句佟庶妃有孕了。 乌晶晶张口就道：“这也太巧了。”玄烨有多依赖佟庶妃乌晶晶是知道的，她也知道这两日玄烨一直在叨念佟庶妃。只是汗阿玛早就下令，除了特定的几个奴才能去门口打听消息，其他人不允许靠近三阿哥的住处，佟庶妃就算有心，两母子也见不着。 乌晶晶在为佟庶妃与三阿哥可惜，皇后却道：“娜仁是觉得如果佟庶妃没怀孕肯定会愿意陪着三阿哥出宫避痘？” 乌晶晶给了她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皇后笑道：“你啊，还是太年轻。” 皇后给她解释，“你还小不知天花的可怕，但凡得了天花的人，十有八、九都熬不过去。皇上让三阿哥出宫，等同于放弃了三阿哥，佟庶妃还年轻，这两年又得宠。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三阿哥真的熬不过去，你觉得佟庶妃还有没有可能会被接回来？” 她为什么说三阿哥出宫等同于被放弃？原因就在这里。 人都是健忘的，皇上还年轻，底下又有好几个儿子，更有二阿哥珠玉在前，时间门长了难保他不会忘记三阿哥。 一个被皇家忘记的阿哥，能有什么前程。 佟庶妃爱这个儿子不假，更爱的应该还是她自己。 她还年轻，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如果出了宫，一辈子也就完了。 乌晶晶张大嘴巴，有些不愿意相信。 如果真是这样，三弟也太可怜了。 皇后摸着她的头道：“佟庶妃有孕都两个月了，你觉得她真的一点也没察觉到吗？” 一个人身体上的变化，这个人肯定是最先发现的，就算佟庶妃迟钝，她身边的宫女呢？有孕两个月，最起码有一次没有换洗，宫女不可能不告诉佟庶妃。 她猜佟庶妃原本是想等坐稳三个月的胎在曝出来的，只是她没想到会遇上三阿哥出痘的事儿，更没想到皇上会选择让她出宫。 一个被放弃的阿哥与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相比较，孰轻孰重，是个人都知道如何选择。 乌晶晶张大嘴巴，“她就不怕三弟知道难过吗？” 皇后轻笑：“傻孩子，等三阿哥知道的时候，她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推给皇上与太后啊？不信你看着，明日佟庶妃绝对会哭喊着要跟三阿哥一起出宫，而太后一定会阻止她的。” 乌晶晶更不懂了，她一直都知道汗额娘很聪明，但太后更聪明啊，汗额娘能看出来的，她相信太后肯定也看出来了，如此，太后还会出声，让佟庶妃如愿？ 皇后又给她解释：“毕竟她现在怀着孕呢，让一个孕妇去照顾生了天花的阿哥，别说那些汉人就是满人也得在背后戳皇家脊梁骨。”因此，就算太后知道对方的算计，也得顺着的对方的意下去。 “当然，有佟庶妃在宫里，对三阿哥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假如三阿哥真的战胜天花好起来，有佟庶妃，皇上也不至于完全忘了他。”这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乌晶晶趴在桌子上叹息，“是啊，这对玄烨将来回宫是好事。”可对现在的他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乌晶晶咬咬牙，道：“额娘，我想陪着三弟出宫。”说完她低下头不敢去看皇后。 这个想法她早就有了，之所以拖到现在才说就是因为皇后。天花危险，她怕汗额娘她们不同意自己去冒险。 但是对于玄烨来说，她是除了佟庶妃外最亲近的人。乌晶晶已经知道了，这两日玄烨除了喊佟庶妃，喊的最多的一个人就是她。 如今佟庶妃摆明了不想去，她若是不去，留三阿哥一个人面对危险，他心里该多难过。 如她料想的那般，皇后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我知道你跟玄烨感情好，若他是别的病我肯定不拦着你，但那是天花。” 天花让人谈之色变，所有人都恨不得远离的东西。 乌晶晶坚持道：“我知道汗额娘是担心我，正因为它是天花所以我才要去。额娘你应该相信我，相信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三弟。” 她是金乌转世，哪怕如今是凡胎也还保留着金乌的一些特性。对别人来说可怕的天花对她却构不成威胁。 无论乌晶晶怎么说，皇后就是不同意，她不但自己不许乌晶晶出去，还把这事儿告诉了皇上与太后。这俩人感动于乌晶晶对玄烨的感情，对皇后的决定却是赞同的。 说不通几人，乌晶晶干脆不说了，她老实了几日，最后趁着看守松懈偷偷的溜出了宫。 出宫之前她写了封信放在书房的桌子上，她知道宫里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因此马不停蹄直接去往三阿哥避痘的皇家庄园。 最后更是利用身份施压，在宫里派来的人抓住她之前，先一步进入庄园。 如今整个庄园都被划分为天花的传染区域，不管是谁进去都不能再出来。乌晶晶跑了进去，皇上除了生气也没有别的办法。 御医看见乌晶晶整个人都快吓死了，“长公主您怎么来了，这地方危险您赶紧回去吧。”长公主刚来只要把身上的衣服烧掉，就没事。 乌晶晶摆摆手，“我是来照顾三弟的，他在哪个房间门？” 既然来了，她怎么可能听他们的话再回去。要她回去也可以，那就是等三弟的病好了，他们一起走。 长公主不走，御医也没法子，让她接近三阿哥的房间门是万万不能的。 “公主殿下没出过痘，可不能去三阿哥处，您放心三阿哥那边都是由出过痘的奴才日夜照看。” 乌晶晶可不放心这些奴才，三弟如今情况特殊，谁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说什么也要去看看才是。 御医不说，她就自己找。 御医自然不可能让乌晶晶自己找，见她坚持，御医最终还是屈服了，他仔细叮嘱过后，又给乌晶晶从头到尾捂了严实，这才同意让她进去。 也是巧了，她进去的时候玄烨正好醒着，看着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玄烨沙哑着嗓子喊：“别过来。” 乌晶晶想要拉下脸上的面纱却被旁边的奴才阻止，她只能出声说道：“玄烨别怕是我。” 她以为玄烨是被她的装扮吓到了，却不知她进门的时候玄烨就认出她来，听到她的声音一点也不意外。 玄烨垂着眸，“姐姐，你不该来的，我在这挺好的，你赶紧回去吧。” 说话的时候玄烨特别想哭，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姐姐会来。在所有人都放弃他的时候，他的姐姐偷溜出宫来陪他。 以玄烨的聪明不难看出乌晶晶是偷跑出来的，如此姐姐对他的情意才更显珍贵。 乌晶晶不赞同道：“走什么走，我就是专门来照顾你的，要走也是咱们一起走。” 好不容易进来，她说什么都不会走的。 大部分时候乌晶晶的脾气是很好的，她固执起来谁也说不通她，玄烨没办法只能同意她留下。虽然同意她留下但不许她在靠近房间门一步，“姐姐你若是不听，我就死给你看。”反正他现在活着也是痛苦，还不如死了干脆。 玄烨用命威胁，乌晶晶无奈只能同意。 她举起双手，“好好好，我不进来，那你要乖乖听话、吃药，还有千万不能挠。” 她已经知道了，天花就算好了也会留下痘印。身上有衣裳遮挡不算什么，若是脸上留下麻子多难看。 “我听姐姐的。”玄烨一心想要让乌晶晶走，自然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乌晶晶出去后敲打了一番伺候玄烨的奴才，“听说你们是自愿跟着来的，如此就好好照顾主子，等玄烨好了，除了皇上许诺的好处，本公主也重重有赏。若是你们拈轻怕重、不用心伺候，别怪本公主心狠，到时候本公主一律把你们都送到慎刑司去。” “奴才们不敢，奴才们定当用心伺候三阿哥。” 这群人原本的心思如何先不提，现在长公主来了，纵然其中有那小心思的，也只得小心的隐藏起来。 宫里谁不知道长公主得宠，长公主的宠爱那是所有皇子、格格加起来也比不了的。 有长公主在，他们迟早能回宫。 敲打过后，乌晶晶就在别院住了下来。玄烨不想她去他的房间门，乌晶晶就趁着对方睡着的时候去照顾他，在他醒来之前离开。 乌晶晶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实际上玄烨都看在眼里。 伺候玄烨的小太监小声说道：“阿哥，长公主对您多好啊，您可不能放弃治疗，您若是放弃了，长公主还不定难过成什么样呢。您舍得看长公主难过？” 天花这玩意只能靠自己硬抗，若心存死志最后必死无疑，只有意志坚定之人才能活下来。 玄烨道：“你说得对，我不能让姐姐难过。”他用力克制想要伸手去挠的冲动，“小梁子，去找个布料把我的手缠起来。”都不想死了，他当然也不想变成满脸麻子。太丑了。 小梁子喜极而泣，“哎，奴才这就去。” 他家阿哥终于想通了，想通了好啊，想通了好。 有了想活下去的意念，接下来玄烨十分配合御医积极治疗。随着治疗他精神头也越来越好，只是还不许乌晶晶去他的房间门，不过醒着的时候他会坐在门口，两个人隔着门板说话。 大多时候是乌晶晶再说，玄烨在听。因与天花斗争，他的嗓子疼得厉害，说话很费力，乌晶晶舍不得他受苦。 “御医已经在研制新的药膏，这个药膏是古方，到时候把它涂在身上，你就不用怕留下痘印了。” 药方是乌晶晶从记忆力找出来的，里面有几味药材很难找，不过她已经让雪球带着几只海东青去盛京了。 盛京深山老林多，好的药材也多。汗阿玛也下了旨寻找药材，等药材备齐，就可以研磨药膏。 玄烨伸出包的像粽子的手，他想要触碰下脸，还没碰到就被伺候他的奴才给拿下来。 “阿哥。” 玄烨虚弱的笑笑，“放心，我不会碰的。”他加大音量，“姐姐，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变丑了，姐姐还会喜欢跟我玩吗？” 乌晶晶毫不犹豫，“那当然啦，咱们可是亲姐弟从小到大的交情，姐姐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不喜欢你呢。不只是我，还有福全、你四姐她们，我们可是要做一辈子好兄弟姐妹的人。” 说着她从旁边拿起一本书，“差点忘了，你二哥还让人给你送了书进来，姐姐都看过了，一会儿就读给你听。” 知道玄烨身体比以前好很多，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之后，乌晶晶就让人捎话带了几本四书五经过来。她也不让玄烨自己看，只没事的时候坐在门口读给他听。 乌晶晶每天读书的时间门也不长，加起来顶多一个时辰。 福全很用心，他送进来的书都是洪承畴讲过的，书上面都有批注，很好的方便了玄烨学习。 读了一会儿乌晶晶就停下，“好了，今天先到这里，玄烨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在过来看你。” 玄烨很乖巧的点头，点过之后才意识到她看不见，又开口道：“姐姐你也去休息吧，咱们明天再聊。” 他已经听说了，姐姐每天都会跟太医谈论天花的事，他现在喝的药很大一部分都是姐姐的功劳。他虽然看不见，也知道姐姐每天必定是辛苦的。姐姐心疼他，他也心疼姐姐。 乌晶晶打了个哈欠，她伸伸懒腰，“嗯，姐姐走了，小梁子你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昨天她又想起一个方子，然后跟太医琢磨了半夜，确实有点困了。 刚来的时候玄烨情况危急她睡不着，如今形势大好，乌晶晶可不会委屈自己。 宫外乌晶晶陪着玄烨共抗天花，宫里太后也没闲着。 还是那句话，好端端的宫里为什么会有天花？玄烨的天花是八格格传染的，八格格的天花又是哪里来的？ 还有佟庶妃说的那个荷包，太后也已经知道不只是玄烨，八格格给其他人也送过一样的东西。按照福全说的，八格格处应该有好几个荷包才对，奇怪的是，吴良辅在焚烧八格格东西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荷包。 荷包又没长腿，总不能是自己飞了吧？ 太后直觉荷包跟这次天花脱不开关系。根据福全的说法，这个荷包并不是八格格自己做的，二公主也曾接触过荷包。 太后当即让人喊来二公主，“听说八格格生前你跟她一起做了好几个荷包要送给晶晶他们，可有此事？” 二公主年纪也不算大，八格格又死了，她以为在被问及此事，二公主肯定会害怕。哪知二公主面色平静，就像她早就料到太后会询问她一样。 84. 第 84 章 今日更新完毕 一公主摇头又点头,她解释：“三妹她们要读书没人陪八妹玩，我看八妹一个人怪可怜的，与她玩过几次。八妹得知我会刺绣，嚷嚷着让我教她,她说想要送给三妹她们。”她用力的抿下唇,微微发白的唇色瞬间被染上朱红。 一公主又道：“说出来不怕老祖宗笑话,我虽跟着学了一年多绣花,手艺着实不好，哪有资格教别人。八妹说她不在意，我这才厚着脸皮教了她几日，除此再无其他。” 一公主的意思很明显，她承认八格格的荷包是她教的,却不承认那几个荷包是她们一起做的。 “我知道太后在想什么，太后我也从未曾得过天花,如果真是我做的，第一个被传染的不应该是我？” 一句话把太后给问住了。 这也正是太后想不明白的地方。她已经让人查过一公主身边所有的奴才,这段时间她们都跟以往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丝毫异常。此外一公主身边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在内都没得过天花。荷包不是一天做好的，如此她们是怎么避免自己被感染,还有,她们是如何避开八格格把东西放进去的？ 太后低垂着眼眸，她左手拨弄右手腕上的佛珠，冷笑道：“哀家只是问你是否跟小八一起做了荷包，可从未说过这次天花是因为那几个荷包,一丫头你告诉哀家，是谁告诉你天花之事跟荷包有关系？” 得知八格格曾送了玄烨荷包，太后跟皇上事后又派人去仔细翻找,他们差点把景仁宫掘地三尺，也没有翻出荷包来。 事出反常着实蹊跷，她才会把一公主喊来询问。 太后不喜一公主不假，却也不相信这事儿是一公主做下的，她只是抱着万一的想法问一问，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件事真的跟一公主有关。 一公主一脸错愕的抬头，“没人告诉我，太后问孙女荷包的事儿，孙女便以为荷包跟天花有关系，难道不是吗？” 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多日不见，一丫头倒是聪明不少。行了你回吧。” 一公主行了一礼，然后退出慈宁宫。 她走后，太后对着苏麻道：“苏麻，你有没有觉得一丫头像是换了一个人？” 太后坐镇慈宁宫，后宫的事儿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以前的一公主嚣张跋扈没脑子到处惹是生非，如今的一公主沉着冷静不卑不亢。 她承认人是会变得，短短半年从没脑子变成现在这般从容，怎么看都不可能。 苏麻身形晃了晃，“太后的意思？不能吧？” 这可是皇宫，一公主怎么说也是大清的公主。在皇宫里被换人，想想都觉得可怕。 太后转头看她，“不然你怎么解释她刚才的表现？特别是她刚才的话，太可疑了。” 一丫头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她之前也审问过八格格身边的奴才，哪个不是瑟瑟发抖、惶恐不安。一丫头太沉着，反而暴露了自己。 苏麻还是不相信一公主换人的事儿，她迟疑道：“或许，或许一公主身后有高人支招。” 若是有人给一公主支招，一公主有此反应也不奇怪啊。 太后皱眉深思，随后她缓缓摇头，“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我问你，假如你是一公主，当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天花的事儿跟荷包有关’时，你会是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 苏麻把自己带入一公主的角色，良久她才道：“是奴婢想错了。” 一公主的反应确实太平静了，假如是她，只会有两种反应，心虚惶恐和愤怒不平。如果事情真的是她做的且与荷包有关，当太后那样问时一公主的反应应该是被暴露后的惶恐不安；反之，被太后这般怀疑以一公主的性格应该大声反驳愤怒才对。 不论哪一种，都不应该是错愕、平静。 太后笑了，笑容里满满都是寒光，“苏麻，派人给我盯紧了承乾宫，我倒要看看这背后到底是谁在作祟。” 苏麻点头称是。老太太终于发威了。 一公主毕竟才十岁出头，之前太后并没有怀疑到一公主身上，只私底下查了八格格身边的人。现在一公主自己暴露，太后当然不会放过她。 吩咐过苏麻，她又让人把皇帝喊来，将此事告知皇帝。 “哀家也不想相信这件事是她做的，只她说的那番话着实可疑，哀家已经命令苏麻去查了。不是她还好，如果真的是她，哀家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耿家那边……” 一公主已经被许配给耿家，如果事情真的是一公主做的，这婚事就得作罢。 皇家跟异姓王之间的关系太复杂，可以给他们一个搅家精，但不能明知一公主恶毒还给耿家。 顺治点头，“这事儿就全权交给额娘做主吧，若有需要我做的，额娘就让人去找吴良辅。耿家那边您也不用担心，宗室这么多格格，朕就不信挑不出几个跋扈的来。” “额娘，如果查出真的跟一丫头有关，咱们决不能姑息。” 先不提这件事跟荷包有没有关系，算计这件事的人分明是想要把皇室公主、阿哥一网打尽。这是要绝了他爱新觉罗家的后嗣，顺治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对方。他恨不得拆其骨、扒其筋。 能成功坐上太后的宝座，布木布泰的手腕有多高超，但就是她这样的‘宫斗圣手’监视了一公主一个月愣是没发现异常。 这一个月一公主就没踏出过承乾宫大门一步，除了每日定时请安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你要说她在屋里耍花样，也不是，她有时候会打开窗户在窗前的桌子上写字，有时候会跟当初教导和顺公主的嬷嬷学习刺绣。 刺绣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就好像故意把这一切摆在众人面前一样。 这是个高手，太后心中想到，她确定一公主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宫里藏着个厉害人物，太后担心孩子们的安危，正好奇绶吵着要找乌晶晶，闹得厉害，太后索性把郑亲王找来。 “宫里的事情想必皇上也跟你说了，如今幕后之人还隐藏在暗处，哀家担心她会继续对几个孩子下手，未免孩子们步玄烨的后尘，哀家打算把他们送到你府上暂住，你看如何？” 爱新觉罗家这些王爷中，太后最信任的就是郑亲王，把孩子交给郑亲王她也放心。 郑亲王紧皱眉头，“太后都拿她没办法吗？” 他孙女还要在宫里住呢，抓不到幕后主使可不行。 太后叹息，“实话说与你也无妨，哀家跟皇上都怀疑一公主，这段时间也有派人监视一公主。一公主这段时间跟往常并无不同，除了身边伺候的，与她接触最频繁的就是绣娘。那绣娘还是皇上当初给和顺找的。” 皇家做事情是要讲究证据的，更别说怀疑的对象还是一国公主，如果没有证据仅凭怀疑可治不了谁的罪。 为了能给一公主定罪，承乾宫的奴才他们查了不知几遍，就连那个绣娘也是如此。 调查的结果就是一公主身边的奴才没问题，绣娘背后也干净。 正是如此，太后才会觉得棘手。 郑亲王道：“一公主可知道太后怀疑她？” 太后冷笑道：“她那般‘聪慧’肯定是知道的。”她早就怀疑了，一公主定是发现她的监视才会一直没有行动。 太后不会容忍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闹事不处置的，宫里年幼的阿哥、格格太多，把孩子送走后也方便她施展。 郑亲王则是在想，他把人接走，背后之人肯定会知道，只怕到时候他们会有动作。或许太后瞪的就是他们有动作。 想明白后，他点头，“太后打算什么时候让他们出宫，我也好做准备。”除了出嫁的和顺公主、有嫌疑的一公主与已故的八格格，宫里还有四位格格。 与皇家格格一样，皇阿哥里除了还在避痘的三阿哥同样有四位。他们分别是一阿哥福全，十四年出生的四阿哥常宁，十六年出生的五阿哥奇绶，和十七年出生的隆禧、永干。 太后：“自然是越快越好，你放心，不会麻烦你很久的，我很快就会彻底解决这件事。” 这件事不解决，太后自己的都睡不安宁，如今已经锁定目标，若再找不到证据，她决定用点非常手段。 郑亲王想了想道：“我明日就来接他们如何？” 事发突然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住处总要在他们到之前安排好。 太后欣然应允。 郑亲王回府就把济度叫来，父子俩重新对郑亲王府进行调整安排。好在郑亲王府够大，把几个小的扔到简亲王府，刚好安排下。 收拾好房间，郑亲王就让人赶着马车去宫里接人。 未免路上出差错，他还带了一对护卫，赶车的车夫都是之前跟他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他与济度、多尼一起护送皇子、公主回郑亲王府。 刚下马车，奇绶就在睁着大眼睛四处乱瞧，没瞧见自己想见的，他不高兴的撅起嘴巴，“你骗人，哪里有姐姐。”郑亲王说府里有姐姐他们才跟着来的，姐姐呢？他怎么没看见。 郑亲王捋着胡子，脸不红心不跳，“我怎么会骗五阿哥呢，咱们先把东西放下，好好休息一日，明日就带你去找姐姐。” 听到找姐姐三个字福全几个年纪大的眼睛都亮了，他道：“玛法说的可是真的？” 福全跟乌晶晶关系好，乌晶晶一直喊郑亲王玛法，他们这些人也随着乌晶晶一起称呼。郑亲王说过几次，他们也不改，后来皇上听说此事还回了句‘应该的’，玛法的称呼就随之定了下来。 郑亲王轻咳一声，不自在的扭过头。 他当然是骗小孩子的，晶晶还跟三阿哥在别院住着呢，他前天还去别院隔着门板跟晶晶说过话，听晶晶说三阿哥身上的痘已经结痂，很快就彻底好利索。 结痂不代表没有危险，他怎么可能带着皇阿哥往别院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他若是敢，万一皇阿哥们出点什么事儿，郑亲王府与简亲王府都得完。 济度伸手拉过福全，“我说一阿哥，您最年长，相信应该清楚如今是什么情况，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帮助我阿玛安抚住这几个小的，而不是跟着添乱，你明白吗？” 眼眸中的失落一闪而过，福全有些伤感，“我知道，我已经一个月零七天并五个时辰三刻没见到姐姐了，我就是有些想姐姐。” 大家都说他的命是姐姐救的，明明他跟姐姐才应该是最亲近的人才对，结果姐姐现在居然陪着三弟。 他也知道三弟的情况危险，姐姐担心三弟自暴自弃才会偷偷跑去的，但他就是嫉妒啊。 济度也想女儿，仔细算算他也有两三天没见女儿了。踌躇片刻，他小声说道：“要不过两日我带你去别院？先说好，你到了别院你得听我的，不能瞎跑，只能在门口跟晶晶说几句话。” 福全眼睛瞬间就亮了，他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控制不住，他用力的点头，“嗯，只要王伯你说话算数，我一定听话。”只要能让他见见姐姐，哪怕是听听姐姐的声音也好，他一定会好好帮玛法照顾弟弟妹妹们的。 两人达成一致，四格格偷偷扯了扯五格格的衣袖，两人咬起了耳朵。 四格格：“你猜王伯再跟一哥说什么，我猜肯定跟姐姐有关。” 五格格附和：“咱们这几天盯紧一哥，一哥心眼多，他肯定会缠着王伯带他去见姐姐。” 也就只有乌晶晶觉得一阿哥性子单纯、心地好，五格格她们可是知道一哥有多黑。她们不止一次见过一哥笑眯眯的算计别人，那人被算计的底裤都扒光了，还笑着称一哥大好人。 皇家的这群孩子平日里都围着乌晶晶在一起玩耍，实际上也有自己的圈子，乌晶晶不在的时候她们都是各玩各的。 比如四格格跟五格格，四格格有什么事儿都喜欢找五格格商量，五格格有事也是第一时间想着她而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她亲妹妹跟六格格比较亲近。 再找姐姐这件事上五格格宁愿跟四格格一起商量也没想过要带上亲妹妹七格格。 多带一个人就多一个人争宠，亲妹妹也不行。 俩妹妹的精明福全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对方一直在监视着他，福全假装不知道想要以此迷惑对方。 到了与济度约定好的日子，他更是天没亮就起床，打算早早出府去找济度。 刚打开府门就听见四格格幽幽的声音，“一哥这一大早想要去哪儿？咱们在人家府上做客，可不能仗着身份给人家添麻烦。” 福全转头就看见穿戴整齐的四格格与五格格，他笑笑：“四妹、五妹，大家都是聪明人，你这样说话可就没意思了。行了，既然来了就赶紧走吧。” 他这群弟弟妹妹平日里看着憨厚老实不怎么精明的样子，遇上姐姐的事儿那都长满了十一个心眼，稍不留神指不定又被谁给绊住了呢。 四格格也知道轻重，她拉着五格格的手，两人跟在福全身后快速的出了府。 他们起得早，路上还没有多少行人，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简亲王府门口。 简亲王听说福全带着四格格、五格格来了，打着哈欠道：“天还没亮呢，这些皇阿哥、格格也太着急了。”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嘴里这样说着，他倒也没继续躺回去睡觉。济度转头对简亲王福晋道：“我带着他们去趟别院，估计很晚才回来，你就不用等我了。” 简亲王跟简亲王福晋不一样，简亲王福晋在府里清闲的时候比较多，想什么时候去别院就能什么时候去，济度要等休息的时候或者提前一天处理好差事，还得提前跟他的上级请假。 简亲王福晋道：“你要去看晶晶？正好昨个儿庄子上送来些水果，咱晶晶喜欢那个，你带过去。” 说来也是她的运气，早两年女儿随口抱怨一句冬日里没多少水果可以吃，她就在买的荒山上挖出温泉来。 那地方温度很高，四季花常开不败，她索性让人在那边种了几棵女儿喜欢吃的果树。刚栽过去一年果树就挂了果，今年果子又大又甜，她都给女儿留着呢。她算过了这些果子足够女儿吃到三四月，三月她其他庄子上的果树也该开花结果，过不久女儿又能有新鲜果子吃。 简亲王福晋絮絮叨叨：“都怪那个杀千刀的，害咱晶晶这个年都没过好，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济度：“你可拉倒吧，就你这脑子？给咱晶晶出气还得看她老子我。” 简亲王福晋的脑子，济度可不敢恭维，也就是她身份够高，后台够硬，不然早就让人给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这么多年过去，济度跟简亲王福晋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欢喜冤家，每当简亲王福晋嘚瑟的时候，他都会给泼点冷水。 若是以前简亲王福晋肯定要跟他好好掰扯掰扯，今儿情况特殊，她只是横了济度一眼，就下床给女儿收拾东西去了。 “这些你先给女儿带着，都是咱自家的东西，安全上绝对没问题。你让她别节省可劲儿吃，吃完了明儿我再去送。” 自乌晶晶去别院的事儿被两王府知道后，她吃穿用度都是两王府再管，不是这边给她送就是那边给她送。她就从未在吃喝上操过心。 简亲王一话不说带着东西就出了门，在门口看到四格格跟五格格他也不意外，只嘱咐俩人照顾好自己。 三阿哥避痘的别院位置比较偏僻、荒芜，他们坐马车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 别院门口不远处有侍卫专门把守。简亲王来的勤，没有一个侍卫不认识他。 有人殷勤的上前给济度行礼，也有人小跑几步去敲别院的大门，告知里面简亲王来了。 乌晶晶正陪着玄烨在院子里散步，自太医宣布玄烨度过天花只等痘痘干瘪结疤后，乌晶晶就要求他每日出来在院子里散散步。 三阿哥住的院子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得过天花的奴才，剩下的人轻易不会过来。他包裹严实在院子里走动也不怕传染谁。 听见济度来了，乌晶晶眼睛亮了，她小声道：“三弟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三阿哥穿的严实，两边又隔着大门，不用担心传染。 玄烨有些意动，随后他还是摇头，“姐姐去吧，走了这么久我也累了，想先回屋休息。” 哪怕太医说过不会传染，玄烨也从未离开过他的小院子，就连出房门走动也是乌晶晶劝说许久的结果。 得天花太难受，玄烨不想有人再跟他一样。 见他是真的不想去，乌晶晶也没有强求，“那你先回去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心里特别想念阿玛、额娘，乌晶晶也忍着没有立刻冲过去，一直等玄烨回到房间关上门，她才转身往外走。 去见济度之前，她先回去换了身衣裳、洗了澡、消过毒，这才往门口走去。 乌晶晶站在两扇大门中间，透过中间的缝隙眯着眼往外看。 嗯？ 他阿玛身边的人怎么那样像福全？ 济度听见声音就往门口走来，走到一定距离就被侍卫拦住，他只能大声喊：“晶晶是不是你啊？” 福全跟两位格格也大喊：“姐姐，姐姐是你吗？我们来看你了。” 乌晶晶这才知道她没看错，真的是福全。不只是福全，四妹跟五妹都来了。 她同样大声回应，“福全，四妹、五妹，你们怎么来啦？这里不安全，赶紧回去待着。” 三弟还没完全好利索，他们又在这地方住了这么久，安全隐患太多了。 四格格扁扁嘴就想哭，“姐姐，我们想你。” 乌晶晶也掉下泪来，她胡乱的用手背擦擦脸，背对着几人道：“乖，听话，玄烨马上就要好了，再过不久我们就能回宫，到时候我们又能天天在一起啦。” 乌晶晶没说，她也想她们，还有汗阿玛、汗额娘、汗玛姆，想她们每一个人。 85. 第 85 章（错字） 二公主招供……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福全三个当然不同意就这么回去，四个人隔着厚重的大门说了很多话,有他们对彼此的想念,有宫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四格格：“姐姐，你说真的是二姐想要害死我们吗？” 八格格死的时候，四格格远远的送了一程,半路上遇见佟庶妃,佟庶妃告诉她，玄烨之所以得天花是因为八格格送的荷包。她曾经想要送给她们，被拒绝的荷包。 四格格不止一次的想，假如当时姐姐没有多问那一句,她们不知道荷包跟二姐姐有关，绝对会收起来并戴在身上。天天带着染了天花的荷包，她们被传染是早晚的事儿。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哪怕关系不好，四格格自认自己也做不到像二姐那般狠毒。因此，当得知是二姐想要通过小八的手害她们时,四格格表示自己怎么也接受不了。 说到此处她眼眶湿润,“就算，就算她对我们有意见,她就没想过一旦咱们都得了天花,伺候咱们的宫人、汗阿玛他们都有可能传染吗？” 小八身边贴身伺候的四个大宫女、两个奶嬷嬷都被传染了,六个人无一幸免不治身亡。还有玄烨身边，他身边伺候的两个小太监也丢了命。这是发现的早，如果再晚两天被感染的绝不会就这几个人。 洪承畴并没有因为她们是女生而藏私，教导她们的时候也会说些朝政相关的东西。四格格就知道，假如大清皇室出了事,本就还没完全稳定的政权必定会崩溃。南明势力将死灰复燃。 打仗劳民伤财，到时候又要有很多人家破人亡。 这些怕都要算在罪魁祸首身上。 四格格真的无法接受，接受她的姐姐是个如此恶毒、自私之人。 乌晶晶坐在墙角，她挠挠头，叹息道：“谁知道呢？你们就没有好好跟她聊聊吗？” 她跟四格格一样，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也不敢相信。不是她相信二公主的人品，觉得她干不出这事儿，而是二公主冲动莽撞深入人心，她不敢相信二公主为了害她们能忍着脾气陪八格格玩了俩月。 五格格嘟着嘴，“别提了，汗玛姆亲自审问的她，听说她一点破绽都没露。姐，你说她就比在哪买大一岁，害了人咋还能这么稳当呢？” 换做是她害死了亲妹妹，早就吓的睡不着觉了。 福全：“五妹这话说的，她都敢害人了，肯定想过后果，既然知道后果她又怎么会害怕？” 福全认为二公主害人之前肯定早就想通了，所以他才不会害怕。 沉默许久，乌晶晶道：“不管是谁，敢算计我们总会付出代价的，你们等着看好了，汗玛姆很厉害的，用不了几日就能把背后之人抓起来。”她说着恶狠狠的还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 也是前些时日她担心玄烨没顾得上找凶手的麻烦，现在玄烨身体马上就要好了，她也到了报仇的时候。 金乌是出了名的小气，敢算计她，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乌晶晶并没有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们。 晚上夜深人静，乌晶晶盘膝坐在床上，她调动血脉力量双手掐诀念念有词，随着她的叨念，指尖红芒不断闪烁，之后消失不见。 成了。 乌晶晶呼出一口气，她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水，满意的笑了。 她现在毕竟是凡胎，身体里的神力有限，能用的法术也不多。刚才那个也不知是哪位先祖传下来的，没别的大用处，只能让害她的人露出马脚。 好在这个世界没有修行者，不然她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就成功。 有了这个法术加持，她才敢说不出三日太后就能找到幕后真凶。 想到这里，她拉过被子安心的睡了。 翌日，二公主照常请来绣娘教导她绣花。也不知怎么，往常能平心静气跟着绣一个时辰的她，今日竟然心浮气躁起来。 绣娘看了她一眼，若有人在就会发现绣娘眼神里没有对上位者的敬意，只有不满和寒冷。 “你心乱了。” 二公主被她的眼神吓的一哆嗦，她气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么，怎么还让太后那老妖婆发现了马脚。她日日派人监视着我们，什么时候是个头？而且这跟我们当初说的可不一样？” 和顺公主出嫁后，因着好手艺教导和顺公主的绣娘并没有被退回内务府，而是被指派给了二公主。 刚开始二公主还有些得意，这是头一回汗阿玛有了好事儿先想着她而不是给长公主。只是这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就被赐婚给了耿聚忠。 有了这道赐婚，二公主忽然就明白了，哪里是汗阿玛想着她，这分明是汗阿玛早就算计好的。 宫里谁不知道她看上班第，皇上把她指婚给一个汉人藩王的弟弟，她怎能不生气。 于是，她跑到乾清宫大闹一场。 这场闹剧的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不仅如此，她还被顺治训斥一番。 再后来她去找了班第，她想，汗阿玛可以不在乎她，他总会在乎蒙古的想法，只要班第自己去求汗阿玛，汗阿玛必定会取消圣旨的。 然而，班第再次拒绝了她。 二公主：“你是不是因为晶晶？没关系，如果你喜欢她，我可以把嫡福晋的位子让给她，我做侧福晋。” 她并不觉得姐妹共事一夫有什么不对，满族婚姻乱的很，别说姐妹，姑侄嫁给同一个人的也不是没有。在她看来，自己主动让出嫡福晋的位子已经是委屈了，班第多一个美人伺候应该会欣喜答应才对。 哪知，班第又拒绝了她。这一次他更加严肃与直接。 “二公主，你约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如果只是这样，班第告辞了。” 他跟二公主私底下并无交情，若非对方打着长公主的旗号，他绝对不会过来。是他的错，明知道二公主跟长公主不合，又怎会知道长公主的私密事呢？ 班第想走，刚迈出一步又转过身来，“对了，既然你提到长公主那我也多说一句。除了长公主，我班第从未喜欢过任何一个姑娘。这辈子如果有幸能娶得长公主，班第只会有她一人；若不能，班第则终身不娶。” “至于二公主，”他上下打量几眼，“皇上已经给公主赐婚，希望公主莫要做出有辱皇室的事情来。” 班第说的认真，这幅神情却刺痛了二公主的心。 二公主尖叫：‘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喜欢她，而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论出身，当年她阿玛比乌晶晶的阿玛还要受重视，她亦是家中嫡女。 论长相，十岁出头的二公主已经是个明艳的小美人；而比她小一岁的乌晶晶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整个人圆润的很。 她承认这种长相确实很容易得长辈喜欢。男人？还是更喜欢像她这样玲珑有致的才对。 班第：“因为长公主不会像你一样无理取闹，假如她处在你的位子，就算不喜欢，她也会欢喜的出嫁。” 他一直都知道大清公主的婚姻无关情爱，只为了利益。 或许正是这句话触怒了二公主，当绣娘说有法子帮她教训班第的时候，她答应了。 二公主道：“只教训一个长公主怎么够，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于是就有了荷包事件。 当然，二公主并不知道那个装了花瓣的荷包里面有天花病毒，如果她知道，她肯定会反对。 这不是因为她有良知，而是她清楚天花的威力。假如宫里出了天花她的生命、地位都将受到威胁。 得知八格格得了天花之后，她整个人都傻了。 “这不可能。怎么会是天花呢？不可能是天花的。” 她让人找来绣娘，扬手扇了绣娘一个大耳刮子。 二公主咬牙道：“你算计我。说，为什么是天花？你到底是谁？” 到了这个时候，二公主再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说什么‘气不过，为了她’的屁话，对方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绝对有所图，且所图甚大。 如今她只庆幸，庆幸乌晶晶几个不喜欢她，没要那荷包。不然…… 如果他们都得了天花，二公主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 绣娘不在意的擦擦嘴角，她一改往日的温和，变得残忍冷酷起来，“二公主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别忘了，这事儿是你先提起的，如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皇上追究起来，你也跑不了。谋害皇嗣，就算你是公主，这罪名你也承担不起吧？哦，差点忘了，你这个公主还是领养的，你亲阿玛只是个宗室贝子。” 二公主被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绣娘，却再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绣娘笑了，“这就对了。二公主放心，谁都不想死，我亦如此。荷包我已经让人给处理干净了，只要你咬死了不承认，皇上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二公主，事关你我的性命，我想二公主知道应该怎么做？” 她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因此当太后来找她的时候她早就想好了对策，也跟绣娘一起演练了无数遍。 这时的她已经不在去想绣娘有什么目的，她只知道自己不想死只能跟着对方一路走到黑。 也正是有着强大的求生欲，二公主才能在太后的逼问下如此从容。 不过她到底年幼，在太后面前不可能一直做到毫无破绽。 太后说小看了她，实际上她也只是故作镇定。若太后在多留她一刻钟，结果绝对会不同。 可惜太后没有。 太后没留她，二公主从慈宁宫内殿走出来的时候也早就湿透了衣裳。不过是冬日里穿得多，颜色暗沉看不出来罢了。 在之后的一个月二公主度日如年，若不是绣娘一直在她身边出主意、看着她，这案子也早就破了。 面对二公主的质问，绣娘不慌不忙，“不是二公主您说的么，要让所有看不起您的人付出代价。我这也是为了二公主。天花这东西无药可解，得了只有两天路，扛过去和死。死了，二公主您大仇得报；就算侥幸活下来身上也会落下疤痕，二公主您自己说，一个丑八怪还怎么跟您抢？” “那小八跟玄烨呢？”八格格大概是这宫里唯一真心喜欢她，跟她好的人，二公主想要通过她报复，却从未想过要让她死。还有玄烨，那毕竟是她的弟弟。 绣娘嗤笑一声：“二公主你知道你为什么斗不过长公主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要做成大事总要有人牺牲，八格格只能说是运气不好。”谁让她被二公主选中了呢。 但凡她多听自己的姐姐哥哥一句，不跟二公主走那么近，结局也不会发生。 这话，绣娘并没有说出口。 “至于三阿哥，只能怪他额娘跟八格格一个宫殿住着了。” 绣娘没说实话，害三阿哥可不是因为什么八格格，而是上头的意思。至于为什么上头一定要三阿哥死，她也不知道，她只是听命行事。 二公主最容不得别人说她不如乌晶晶，她深呼吸，“行了，现在汗玛姆已经在怀疑我们了，说吧，你有什么计划？” 绣娘并未抬头，她道：“二公主，我不是说了，荷包早就被处理了，八格格身边的人也死的差不多，只要你沉住气没人知道这事儿是我们做的。” “太后那儿你也不用担心，宫里那么多事，太后不会一直盯着我们的。” 计划当然没有？ 绣娘不会告诉二公主，她对满清鞑子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二公主有没有躲过天花都是她们早就选好的替罪羊。 等二公主冷静下来，她又道：“明日是八格格五期，二公主若心中过意不去，不如去景仁宫给八格格烧烧纸。放心烧纸所用之物新荷早就给给二公主准备好了。” 新荷是二公主两年前提拔上来的丫头，也是绣娘的人。 当初也是新荷告诉她新竹有问题，她才把人给处置了。没想到驱狼逐虎，走了个新竹来了个更恶毒的新荷。 谁都不喜欢有二心的奴才，想到新荷，二公主面色发冷。 “知道了，明儿我会去的。” 或许是为了心安，八格格过世后二公主每期都会去她曾经住过的地方烧纸。 两人一起玩耍仿佛还在昨日，没想到一眨眼八格格死亡满了一个月。 去景仁宫烧纸并不痛快，她先是被住在主殿的佟庶妃冷嘲热讽，之后又是那拉庶妃。 佟庶妃还好些，毕竟三阿哥还活着，且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凶手是二公主。那拉庶妃就不行了，她本来不怎么得宠，有了八格格顺治去她那的日子也多了很多，现在好了女儿没了，她又因为这事儿得罪了主位的佟庶妃。那拉庶妃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左右都是一个样，失去女儿的那拉庶妃当然不会放过二公主。 得知二公主又来了，她一脚踢翻烧纸的铜盆，“人都死了，二公主何必假惺惺的呢。小八是那么的信任你，你却这样对她。二公主你晚上都不会做噩梦的么？” 二公主冷着脸站起来，“庶妃说话注意点，八妹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来只是因为八妹跟我关系好，我心里难过？” “难过？”那拉庶妃冷笑，“二公主做人要讲良心，人在做天在看，八格格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拿她做踏脚石，你信不信她晚上去找你。” 别以为她不知道，因为二公主此举宫里不少人都在说二公主好话，说她重情义。 呵，狗屁的重情义，她的小八就是被对方害死的。不然怎么之前跟长公主几人玩耍的时候没出事，跟她玩了不到两个月就出事了。 也怪她，是她没有拦住八格格。想到这里，她再次狠狠的瞪了二公主一眼，也不知二公主给八格格灌了什么汤，八格格连她的话都不听了。她早就警告八格格不要跟二公主混在一起，要跟长公主她们玩，大家都不跟二公主玩不是没有理由的。八格格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连命都没了。 想到这里，那拉庶妃哭的不能自已。 二格格在景仁宫受了委屈，偏偏要保持着自己的姿态不能发作，可把她气得不轻。 她心里咒骂着那拉庶妃与佟庶妃，就连已经死了的八格格都被她牵连上了。 也不知是不是睡前骂了死人的缘故，睡梦中她梦见了八格格。 浑身溃烂的八格格冲着她哭喊：“好疼啊，二姐姐我好疼。你救救我，救救我。” 二公主被吓得连连后退：“不是我害你的，你别来找我。” 八格格：“就是你，就是你，我亲眼看见的，是你往荷包里塞了东西，是你让人拿走了那几个荷包，你是故意利用我想要害大姐姐的。你说不是你，那你告诉是谁啊？说不出来那就是你做的，小八不要喜欢你了，小八要诅咒你，诅咒你肠穿肚烂而死，死后还变成丑八怪没人要。” 说着，八格格就朝着二公主扑了过去，二公主被吓得啊一声，从床上做起来。 她心脏剧烈跳动，“原来是梦啊。”随后她用袖子擦擦额头，放下手臂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手臂上长了几个红点。 “啊。”二公主再次惊叫起来。 “公主，公主，发生了什么事？”二公主身边守夜的宫女以及奉命监视她的人都闯了进来。 此时的二公主什么也顾不得，她早就吓傻了，她从床上连滚带爬的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着：“我要见太后，我要见太后。” 新荷暗叫不好，她想要上前拉起二公主却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就这一脚的功夫，二公主已经被个陌生的宫女拉了起来。 那宫女道：“奴婢这就带公主去见太后。” 二公主抬头看她，发现这是太后派来监视她的，以前她避如蛇蝎，现在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余光看到新荷，她指着对方道：“抓住她，她要去通风报信。” 二公主一声令下，新荷逃无所逃。 之后二公主又出卖了绣娘，宫女与人对视，最后决定派出一部分人把二公主送到慈宁宫，剩下的人去抓绣娘。 夜晚正是人好眠的时候，慈宁宫灯火通明，不止太后与皇后，皇上与董鄂庶妃也来了。 二公主跪在慈宁宫的地上，她一改往日的镇定，颤抖着把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她哭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气不过想要教训一下晶晶，想让班第后悔，我不知道那是天花，我真的不知道。” 她只是想让乌晶晶毁容而已，她想知道当乌晶晶变成了丑八怪，班第是不是还如自己说的那般喜欢对方。她的幸福已经没了，她只是不想让乌晶晶也幸福而已。 她真的，真的没想要谁的命。 顺治气得把热茶都砸在她头上，“恶毒，朕怎么会有你这般恶毒的女儿，就因为别人比你过得好，比你幸福你就害人。你说你不知道那是天花，那好，朕问你，那个绣娘是谁，你身边的宫女又是怎么回事？” 二公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之前她能冷静是因为不冷静就得死，她怕，她不想死。今晚做了那个梦，手臂上又开始长红点，二公主想当然的认为这是八格格对她的诅咒。 天花是会死人的，一次幸运她不觉得自己这次还能逃得掉。 她害怕了。 她摇头：“我不知道，汗阿玛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她不是您召进宫的吗？” 这回她没说谎，她是真不知道那个绣娘的具体身份，她只知道对方是从内务府来的。这是皇上给大姐选的绣娘，她想当然的认为汗阿玛早就把人的底细查清楚了。 至于这个宫女， “我只知道她跟绣娘是一伙的。是她们告诉我，说新竹是三妹送到我身边的探子，是故意来陷害我的，又让我恰好看到新竹跟别人接头。所以我就，我就，” 所以，她就把新竹给换掉，换成了新荷。 当然，那宫女本名也不叫新荷，这个名字也是她取的。 86. 第 86 章 一更三千字 顺治气得走到她跟前使劲儿踹了她两脚,“你是猪吗？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还晶晶陷害你，你样样不如她，她为什么要陷害你？” 摊上这么个自诩聪明害人不浅的女儿,他被气得站立不稳,若非吴良辅扶着他,非一头摔在地上不可。 顺治眼前发晕，眉心突突直跳。 之前只是猜测天花的事情跟二丫头有关,那时候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如今听她亲耳证实,顺治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吴良辅顾不得规矩,用不善的眼光看着二公主道：“二公主，实话跟您说了吧,您身边的新竹是皇上特意吩咐奴才安插过去的。不只是新竹，你身边四大宫女，其中有三个都是皇上的人,她们仨都经过严格的训练,除了会把您的事儿告诉皇上之外，还肩负着保护您的责任。” “剩下那个虽不是皇上特意安排，身家背景也绝对干净。” “八个二等宫女的情况也跟她们几个差不多,除去皇上特意安排的就是身家清白之人。” “皇上知道您不聪明,就是怕您被别人哄骗去，这才好心给你做了详细的安排,您说您怎么就不知道好歹呢？” 吴良辅说的是实话,皇上虽然打着废物利用的想法，在其他方面并没有亏待二公主，甚至因二公主不够聪明，他还大费周章给二公主做了安排。 其他人,比如说和顺公主、四格格几人，皇上也只是给了两个大宫女、把她跟前伺候的人底下查清楚，确保不会被有心人利用为止。 二公主倒好，放着皇上给挑好的奴才不提拔，非要从三等宫女里挑，然后挑出了个别有用心的新荷。 蠢到这种地步，吴良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后也不想看她，让人把二公主搀扶到一边，审问起新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幕后主使是谁，说出来，哀家不动你家人，给你留一个全尸。” 谋害皇嗣是诛九族的大罪，昭圣太后说只杀她一个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奈何宫女只是冷冷一笑并不回答。 太后也不着急，之前一点头绪都没有她都能沉住气，如今抓住了人，她心中更不慌张。 “这么大的事儿肯定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完成的，哀家猜你在宫里肯定还有同党，你不说没关系，你猜他们会不会说？” 新荷像是被说动了，她咬着唇道：“没有同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跟我姨妈一手策划的。”说到这里她目光狠狠的盯着皇帝，那眼中的恨意能把人烧穿。“至于原因，当然是为了报仇。我跟我姨妈都是嘉定人，我爹娘跟姨丈都是被你这狗皇帝害死的。” 说到这里，她泪流满面，就因为她爹跟姨丈不肯剃头，狗皇帝就下令杀了他们。整整好几万人啊，全都死了。 听她说起嘉定跟剃头，顺治沉默。 他赫然也想起了此事。 他想说这件事并非他的意思。他虽是皇帝，因着年幼当时也不过是个傀儡，很多命令说是圣旨实际上都是摄政王的意思。等他听说的时候嘉定的百姓已经被屠杀，群起激愤。 他因为这事儿还跟多尔衮吵了一架，而后就听说江南百姓臣服愿意剃头，为此多尔衮还嘲笑他‘妇人之仁’。 顺治闭上眼，就算他现在告诉对方真相，这姑娘怕是也不会相信，谁让他是皇帝呢。他若这么说，大概这姑娘又要说他在推卸责任了吧？ 顺治不说话，新荷却没打算这样放过他，她冷笑道：“怎么？没脸说话了吧？你鞑子杀我汉人数万万，我不过杀你一个女儿，咱们之间的血海深仇还远着呢。” “本来呢，我是打算杀那个长公主的，可惜啊，可惜她太聪明。” 新荷刚入宫的时候曾给内务府当差的使银子，求他们把自己安排到坤宁宫或者乾清宫，哪知这两宫太难进，不是满洲旗内务府大族根本别想。她只是一个没有根基的汉军旗小丫头，那当差的银子照拿，却无动于衷。 最后没法子她只能求其次去了承乾宫。 承乾宫是顺治宠妃董鄂氏的地盘，她想着害不了皇后跟长公主能弄死董鄂妃也不错。 新荷在内务府没有根基一直是个边缘人物，她为了隐藏身份也不敢与太多的人交际，因此对后宫之事并不是很清楚。 她只知道承乾宫董鄂妃是皇上最爱的女人，却不知此时的承乾宫董鄂妃并非之前那位董鄂妃，而是小董鄂氏。 等她发现自己弄错之后一切都晚了。 不，也不能说晚。董鄂妃没了，她的两个养女还在。只要得了两人其中之一的信任，她也能见到皇上。 也是二公主够蠢，她不过略施小计就是上当了。 二.蠢.公主猛地抬头反驳：“不对，你说的不对。你说你是那什么嘉定人，可我明明记得你说过你是顺治三年生人。” 二公主并不知道嘉定发生了什么事，新荷说起嘉定的时候，她下意识就问了刚好站在她身边的苏麻喇姑。苏麻心善，哪怕明知道二公主做错事，将来如何还不好说，却还是给她解惑。 按照苏麻说的，那是发生在顺治二年的事情，假如新荷说的是真的，她父母早在顺治二年就死了，又怎么可能生出她来？ 新荷冷哼：“既然是老报仇的，我当然要改年龄啊。”如果她说自己出生于顺治二年，岂不是很容易引人怀疑？ 她又不是蠢笨如猪的二公主。 大概是看出她眼里的鄙视，二公主又道：“这话是你那个姨妈告诉你的吧？你被骗了。” 新荷所谓的姨妈就是绣娘。 有天半夜二公主睡不着出来走动，刚好发现绣娘偷偷摸摸的，她悄悄跟在绣娘身后，亲眼看到她跟人接头。她亲耳听到绣娘说的，新荷根本不是什么外甥女，新荷只是她们不知从哪弄来的女娃，故意培养来报仇的。 当时赐婚的事情还没发生，她本想拆穿两人，又听她们言语间提及长公主，那时候她想着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着绣娘，遂没有拆穿她。 之后，她被赐婚，班第又发出那样的豪言，她才会想到绣娘。然后两个恶毒的人一拍即合。 二公主没发现她拆穿新荷的时候有一次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 顺治两步走到她面前，扬手给了她一巴掌，“毒妇，朕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如蛇蝎，还说什么鬼迷心窍一时糊涂，原来你一早就算计着晶晶。” 太后也狠狠的瞪着她，“还有什么，你最好一次说清楚，不然也别怪哀家不念咱们的祖孙之情。” 贴身宫女、绣娘，她以为二公主已经交代清楚了，原来这幕后还有人。她明知道还有人对大家虎视眈眈，居然还隐瞒着，冷眼看着大家陷入陷阱无动于衷，当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太后垂眸看着手上的指甲套，这个指甲套还是晶晶送给她的，小丫头出宫这一个多月她一直带着。 小一岁的晶晶都知道要孝顺他们，还不顾自身安危救过皇上的命，二丫头呢？ 明知道有人要害她们，竟装作不知情，就这样还好意思拿自己跟晶晶比。真是好大的脸。 苏麻也劝道：“二公主你还小，被人蛊惑走错路在所难免，只要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积极改正，皇上会原谅你的。” 见二公主目光闪烁似有意动，她接着道：“公主，如今对您来说可是个好机会。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这次的事儿不是小事儿。您也看出来了皇上气得不轻，等审完这几个人，您这只怕……可若您提了供有价值的信息，能戴罪立功，到时候奴婢也能帮着您求求情。您跟皇上毕竟是父女，看在您年纪还小的份上，皇上肯定会从轻发落的。” “八格格若地下有知也不会继续怨您。” 她已经知道了，二公主今天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梦见八格格索命。 前面二公主还无动于衷，等听到苏麻提八格格，她又想起今晚上做的梦。 这不是她第一次梦见八格格，却是感受最真实的一次。 她下意识捂住长了红疹的手臂，抖着身体道：“我，我说，我知道那个跟绣娘接头的人是谁，我看见他了。” 原本她是想拿这个作为把柄威胁绣娘的，此时她什么都顾不得了，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二公主当下就把那人的姓名、在何处当差，都告知太后与皇上。 顺治对着吴良辅使了个眼色，吴良辅当即带着奴才去抓人。 此次抓人十分顺利，不管是绣娘还是那个接头人被抓的时候都一脸懵。 两人是分开被审讯的，太后与皇帝亲自审讯绣娘，吴良辅与苏麻则在另一个房间审讯接头的奴才。 原本绣娘还想咬死了不开口，等二公主说出见到她与人接头，接头人也被抓；又被太后上了夹板，她终于低下头。 “我说，我说，其实新荷不是我的外甥女，她也不是什么嘉定人。就像二公主听到的，她实际上是满人的孩子，是我们从一户人家偷来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满清鞑子自相残杀。” 随着绣娘的诉说，天花真相终于慢慢浮出水面。 87. 第 87 章 二更，七千啦 绣娘曾经告诉二公主,选择八格格是因为八格格跟她走得近，次选三阿哥是因为八格格住景仁宫。这话只有一半是真的，八格格确实是因为二公主,三阿哥却不是顺带的,二公主不知道，从始至终他们的目标就是三阿哥。 绣娘抽着冷气道：“我也不知上头为什么那么看重三阿哥,我接到的命令就是要他死。” 他们这群人都被普及过满洲人的规矩，知道他们跟汉人不一样极其注重嫡庶血脉。按照满洲的习俗,二阿哥的额娘身份比三阿哥高多了,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二阿哥身份更为尊贵。如果要害下一代首选也应该是二阿哥。 偏偏,她接到的命令是想方设法的害死三阿哥玄烨。 没错，上面怕他们搞错对象,指名道姓,让她害的就是景仁宫佟庶妃生的三阿哥玄烨。 整个皇宫符合这一条件的不会有第二人。 除了这位三阿哥，其次才是长公主与二阿哥等人。 组织有严格的纪律,她虽不知缘由也不敢擅自改变上头的意思,自然首选了三阿哥。 荷包确实有问题，三阿哥的那个荷包里面不仅有天花病人病愈后的血痂，缝制荷包的布料、丝线以及里面的花瓣都曾经浸泡过天花病人身体里的病毒。 她们以为用了这么多天花病人的东西,三阿哥必死无疑上头应该会满意,哪知上面得到她们用天花对付三阿哥的消息大发雷霆。甚至还给她发布了暗杀三阿哥的消息，就好像，就好像她们知道三阿哥一定会没事一样。 顺治与太后对视一眼,太后道：“你的意思，禁军之中也有你们的人，还是说你们在长公主身边放了人？” 不对,太后忽然想到如果晶晶身边有他们的人，这群人早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所以不可能是晶晶。 三阿哥天花痊愈的消息只有少数几个主子知道，奴才当中知道的更少，除了苏麻、吴良辅就只有皇后身边的心腹余嬷嬷与长公主的嬷嬷、大宫女。 晶晶身边的人不可能，吴良辅跟苏麻就更不可能。 那，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绣娘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得到的消息就是这个。” 绣娘是真的不知道，她今日之所以那么痛快的把事情说出来并不是只是因为太后用刑，而是她跟二公主一样都做了噩梦。 与二公主不同，绣娘害死了不少人，双手早就沾满鲜血。杀人的时候没感觉，今日忽然梦到他们向她索命。而向她索命的人里面就包括新荷的亲生父母。 这俩人都是被绣娘和她的同伙暗杀的。如果没有绣娘，新荷也不用自小失去父母，入宫给人做奴才。 新荷愣住了，原来自己以为的仇人是假的，真正的仇人却被她当做亲人。 被事情真相弄崩溃的新荷也不在替主子隐瞒，她直接曝出一个重要的秘密，“你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杀三阿哥，我知道。” 她咬牙道：“梨欣有个弟弟在大人跟前做事，他弟弟曾跟她提过，杀三阿哥是某位娘娘的意思。” 她在内务府的时候无意中救过梨欣的命，自此梨欣把她当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碍于两人的‘使命’，平日里梨欣跟她交集并不多。也没人发现两人之间门的小秘密，他们更不知道某位大人身边跑腿的小厮是她亲弟弟。 顺治紧皱眉头，“你是说这件事是朕后宫某人所为，你可知那人是谁？”他后宫只有石氏一个汉人妃嫔，其他的不是满洲旗就是蒙军旗，哦，还有个汉军旗满人出身的佟家。 听他们的意思，要害的就是玄烨跟佟庶妃，所以也不可能是佟家。 那会是谁呢？ 总不能是那几个生了儿子的满洲出身福晋吧？ 以这群人对满洲的恨意，也不像是会听命于她们的。 新荷摇头，“我不知道，梨欣的弟弟肯定知道，梨欣跟她弟弟关系很好，只要抓了梨欣她弟弟一定会说的。” 二公主嗤笑：“你倒是老实？”听她的意思那个叫梨欣的还帮了她不少，如今为了活命，说出卖就把人给出卖了。 新荷不以为意，“梨欣是对我很好，但她是汉人，我听她说过她爹曾经也是一个小头目。我一家都是被这个组织害死的，说不定就有梨欣她爹的功劳，她们与我那就是敌人。我恰好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又何错之有？” 她以前一直不明白相依为命的姨妈为何对她的态度如此奇怪，她也曾为此苦恼，现在她懂了。因为她们根本不是亲人，而是互为仇人。仇人的女儿有什么好心疼的，当然是非打即骂了。 想明白的新荷不再对姨妈有幻想，她恨，恨那个组织的所有人，包括她曾经的‘好姐妹’。 她现在的心思就是‘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因着亲生父母的死，因着自己被欺骗，她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眼见着二公主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抖了起来，太后不得不开口：“皇上，你有没有觉得梨欣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顺治也觉得耳熟，正好吴良辅跟苏麻走了进来，他便问吴良辅。 吴良辅道：“回太后，皇上，这是景仁宫佟庶妃身边的二等宫女。” 自董鄂妃‘过世’，佟庶妃渐渐崭露头角，加之三阿哥与长公主的关系，吴良辅对佟庶妃身边的大小宫女都熟悉。梨欣别看只是二等宫女，因她做事稳重狠的佟庶妃的信任。据说她是佟庶妃看好的贴身宫女人选，只等着身边的大宫女到年龄出宫就提拔上来。 太后忽然站起来，“不好，苏麻快去景仁宫，快。” 景仁宫跟承乾宫紧挨着，承乾宫出事景仁宫不可能不知道，只希望她现在去还不晚。 苏麻什么都没问，转头就往外跑。 只还是晚了一步，“太后，佟庶妃被人从台阶上推下来孩子没了。” 原来承乾宫出事有小太监趁乱敲开了景仁宫的大门，佟庶妃听到消息带着奴才出来瞧热闹，那个叫梨欣的二等宫女也在。这宫女趁着佟庶妃幸灾乐祸之际，故意撞到了几个奴才，这几个奴才猝不及防撞在佟庶妃身上，把佟庶妃推了出来。 这还不算，佟庶妃从台阶上倒下来的时候，这群奴才也紧跟其后，然后一群人又压在佟庶妃的身上。 顺治脸色铁青，“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小太监去景仁宫？莫非这小太监也是奸细不成？还有那个叫梨欣的宫女，可是抓住了？” 这也有奸细那也有奸细，他的后宫都成筛子了。 苏麻叹息，“奴婢赶到的时候，那个梨欣已经撞柱自尽了，至于那个去景仁宫通风报信的奴才，奴婢也已经审问过了。”说到这里她顿住，有些复杂的看了顺治一眼，“那个小太监是佟庶妃安插在承乾宫的钉子。因为三阿哥的事儿，佟庶妃对二公主怀恨在心，一直让那奴才监视着二公主的举动。” 这不，二公主半夜被带走，小太监还隐约听见什么‘别找我’之类的，他误以为二公主坏事做太多遭报应了。因此他也不管是不是半夜，趁着承乾宫乱糟糟赶紧过来‘报喜’。 也是佟庶妃倒霉，梨欣刚好起夜，大晚上发现佟庶妃召见承乾宫的小太监，便跟了过来。 剩下的就不用她多说。 这个梨欣应该是觉得新荷与绣娘暴露了，她怕新荷供出她，直接一死了之。 只是这人对任务也够执着的，临死也没忘记拉佟庶妃一把。 佟庶妃这几天本就怀胎不稳，滚下台阶又被人压，孩子当场就没了。 二公主嘴角上扬，活该，不过是个庶妃也敢在她身边安插人，真是老天长眼。 二公主幸灾乐祸很明显，只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苏麻身上，除了苏麻没人发现。而苏麻本就不是个多事的人。 顺治气得直拍桌子，“她好大的胆子，谁给她的权利私自安插人手？皇后都没她胆子大。” 若不是佟庶妃瞎折腾，好好地孩子怎么会没了？ 新荷开口：“她不折腾这个孩子也保不住，我们本来的任务就是除去三阿哥后在想法子除去佟庶妃。梨欣还说过，那位娘娘似乎对佟庶妃很忌惮，得知佟庶妃有孕很吃惊，还说什么不可能、不应该是这样的。” 佟庶妃的受宠大家都知道，皇上也才二十多岁，两人常常在一起有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她是不懂上头为何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新荷还知道，自佟庶妃有孕的事情曝光，梨欣每每上前伺候都会带着特制的荷包，那荷包里装的是麝香等容易让人滑胎的东西。因荷包里面还有其他香料，鼻子不是特别灵敏的轻易不会发现。 此外，梨欣善制作熏香，据梨欣自己说，佟庶妃用的熏香里都被她加了料。这些料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滑胎。 所以她才会说，孩子保不住。 一番话下来简直刷新了顺治的认知，他怒吼：“岂有此理，简直可恨。吴良辅，去把那个什么梨欣的尸体挂在城墙上曝晒，朕要让那些人知道这就是暗害皇嗣的下场。” 太后：“顺便让人在暗处盯着，看看那些人会不会来给她收尸。” 她也是刚才想到的，这个梨欣的爹既然曾经是个小头目，总应该有几个忠心的手下才对。还有她那个弟弟，不是说她们姐弟二人关系很好，她弟弟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姐姐被晒尸吧？ 太后猜对了，梨欣的弟弟确实没法看着亲姐姐被晒尸，他不顾众人的反对去给他姐姐收尸，然后被抓了个正着。 从梨欣的弟弟口中，顺治得到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消息。 新荷口中的娘娘居然姓董鄂，不是二阿哥的生母董鄂庶妃，也不是承乾宫的董鄂氏，而是被董鄂家带走的那位曾经的董鄂妃。 董鄂妃似乎得了疯病，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清醒的时候就给他们提供消息让他们害死三阿哥与佟庶妃，迷糊的时候就说自己是皇后，自己生的什么四阿哥才是太子。 当然，清醒是他师傅说的，在梨欣弟弟看来这女人早就疯了，只不过她说的话对他们有用，他们才会愿意陪着她演戏。 梨欣弟弟只说了这些，再多没有。他说这些是希望皇上能让人给他姐姐收尸，在得知不肯能后，他也没说什么，只趁人不注意自尽了。 查梨欣一行人的事儿，顺治交给了济度，梨欣弟弟虽然死了，济度还是孰能摸瓜找到了他们之前的据点，在那里他们看到了被绑起来的董鄂妃。 济度抹了把脸，对着来凑热闹的多尼道：“去把颚汉还有罗硕叫来吧。” 董鄂妃‘死而复生’这件事总得让董鄂家的人知道。 多尼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多事。”董鄂妃的事情想也知道不简单，皇上的丑闻是那么好看的，搞不好会掉脑袋。 谁都没想到那群人说的‘娘娘’会是董鄂妃，再次看到她，顺治满脸都是不敢相信，之后便是恨意。 细算之下，他的儿女直接死在董鄂妃手上的有两个，还有两个被她害的一个扭曲了性情一个得了天花。那可是四个人命，别说他现在不爱她了，就算是爱，也不能无动于衷。 顺治闭上眼睛，再睁开眼中一片清明，“大胆南明贼人，居然冒充朕之爱妃，祸害朕之皇嗣，来人把她拉出去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听到这个决定董宛宛哈哈大笑起来，她使劲挥开拉着她的奴才，道：“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也会死。” 这是她身上那东西告诉她的，只要是被她攻略过的男人，她死对方也会视爱情值的多少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就在刚才，顺治帝对她的爱情值变成负数，她得到了警告，同时也得到了另一样东西，那就是她可以选择曾经攻略过的男人，带走一个。 所谓同生共死。 董宛宛只攻略过两个男人，岳乐的爱慕值早就登顶，她死了对方活不了；她能带走的只有这个爱慕值为负数的顺治帝。 88. 第 88 章 三更，日万完毕 若是以前董宛宛肯定舍不得,在顺治说要把她五马分尸之后，所有的不甘、爱慕都变成了愤怒。 她要拉着对方一起死。 董宛宛嘶吼，回应她的是顺治冷漠的转身。 董宛宛大喊：“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针对三阿哥吗？因为,因为”她想说因为三阿哥是下一任皇帝,因为顺治朝只有十八年。 可她发现自己说不出口，每当她想说这两件事的时候，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一直在阻止她。 太后不想在听到她的声音，她厌恶的侧过身，“拉下去，就按皇帝说的做吧。” 董宛宛被拉下去好一会儿,空气都是凝固的,颚汉跪在地上使劲儿磕头，“太后，皇上都是奴才看管不利,奴才愿以死谢罪,求皇上看在董鄂家先祖的份上，饶了奴才的弟弟。” 当初,皇上是看在阿玛的份上才让他们偷偷接走妹妹,他也跟皇上保证了一定会看好她。结果呢？ 人跑了他都不知道。 妹妹跑就跑吧，偏要跟那些乱党搅合在一起,还害死了皇嗣。 谋害皇嗣是大罪,皇上就是要了董鄂一族的性命都是应该。 如今他不敢奢求其他，只希望能用自己的命给费扬古换一条生路。费扬古还小,他不应该承受这些。 费扬古睁大眼睛，“大哥。”他想说明明都是姐姐的错，他们家从始至终不知情，大哥何须如此？ 但他内心又无比清楚,姐姐害得是皇家骨血，还被人赃并获，只凭姐姐一条命怕是难以平息皇家的怒火。 想罢，他忍着泪道：“皇上，这事儿也有奴才的错，奴才也愿意接受惩罚。” 颚汉怒道：“费扬古。”这个混账小子说的什么混账话，如果他们俩都死了，他们这一支就彻底完了。 济度深深叹了口气，“行了，我说你们俩得了，皇上不都说了那是乱党弄来的替身，董鄂妃不早死了，一个替身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莫非这人是鄂硕当年流落在外的野种？” 颚汉瞪了他一眼，“简亲王，我阿玛一生正直，请不要侮辱他。” 济度耸肩，这不就得了。 顺治明白济度的意思，他厌烦的挥挥手，“今日让你们来，主要是看看那乱党。如今人已经伏诛，你们也都回去吧。” 作为皇帝，顺治不会做自打嘴巴的事情，他早几年说过董鄂妃已经死了，就算他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此时也不能承认。 董宛宛的身份都不被承认，他更没有理由用这件事去处罚董鄂家的人。 顺治以为董宛宛不过是信口开河，她怕死才会这么说的。 哪知当天下午他忽然觉得心脏疼痛欲裂，口中喷出鲜血，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乾清宫上空忽然传来一身鸟儿愤怒的鸣叫。一只赤色三足金乌盘旋在上空。 随着这只金乌鸣叫，顺治帝心脏终于不在疼痛，他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而那只三足金乌虚影也消散空中，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时间。 皇上出事，乾清宫再次乱作一团。 三阿哥养伤的别院，乌晶晶本来好好地陪着玄烨在院子里散步，忽然她眼皮剧烈跳动起来，就在金乌鸣叫之时，她大喊：“不好，汗阿玛出事了。”紧跟着她整个人面色一白晕了过去。 乌晶晶忽然晕倒把玄烨吓了一跳，玄烨抱着她大喊御医。 御医并没有察觉出有任何不妥，“三阿哥放心，长公主应该是累坏了，才会忽然体力不支，好好休养一会儿就没事了。” 长公主为了三阿哥的事情忙前忙后，累晕是很正常的事情，御医甚至连方子都没开。 只有玄烨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他听见了，姐姐在晕倒前说了句“汗阿玛出事了。”他猜姐姐晕倒一定跟汗阿玛有关系。只是他现在被困在别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玄烨咬牙，他暗恨自己的无能。 亲自把姐姐放回房间休息，他迈步来到大门前，用力的拍着大门，他喊：“来人啊，来人啊。” 侍卫很快就过来，玄烨也不废话，他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简亲王，跟长公主有关系，你速速派人去简亲王府通知一声。简亲王若不在，告知郑亲王也行，记住一定要快。” 姐姐的情况让他心慌，他更着急的还是姐姐临死前那句话。 简亲王跟郑亲王都没来，来的是固美跟墨眉，两人是拿着郑亲王府的令牌出的宫。 他们来到别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好在玄烨一直派小太监在门口等着。 固美：“三阿哥，晶晶怎么啦？” 玄烨屏退左右，也让固美把人遣散，这才开口：“七叔怎么是你来了，莫非宫里真的出事了？” 固美疑惑：“三阿哥怎么知道宫里出事了？”不管是皇上还是董鄂妃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天时间不应该传这么远才对。 紧接着玄烨就把乌晶晶晕倒，晕倒前说的话讲了出来。 固美沉默片刻，道：“具体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天花的事儿查出来了。今天下午宫里又急匆匆来人把阿玛喊走了，喊他的人是太后宫里的。” 皇上吐血是大事，即便固美是郑亲王的儿子，这事儿也不是他该知道的。 郑亲王临走的时候只让他们好好看家，没事儿别出门，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若不是来的是别院的侍卫，又是跟晶晶有关系，固美也不会来。 玄烨没想到固美也不清楚，他急道：“那怎么办？”他姐姐还昏迷着呢。 固美咬牙道：“这样，我先回去，明儿一早递牌子入宫，若是能见到太后或者皇上一定把晶晶的事儿告诉他们。” 固美担心晶晶，回京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府而是去了简亲王府，把这件事告诉了简亲王福晋。 “一嫂，我现在还是白身，怕是很难见到皇上与太后，到时候还得麻烦一嫂帮忙。” 他并没有告诉简亲王福晋乌晶晶昏倒的事儿，只说三阿哥有重要的事情要他阿玛转达给皇上，只他阿玛不在，他才去见了三阿哥。 简亲王福晋是乌晶晶的亲额娘，她孩子好几个，最疼爱的就是乌晶晶这个从小不在身边的女儿，他不敢想象，如果一嫂知道晶晶出事会如何。 简亲王福晋身上有太后给的令牌，可以随时出入皇宫，面对小叔子的请求，她一话没说就答应了。且今日济度出门办事一直没回来，她也有些担心。 “固美啊，你知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一哥早上说皇上给他派了差事，哪知到现在还没回来。” 固美摇头，“我也不清楚，下午的时候宫里来人把阿玛也喊走了，想来应该是大事。” 三阿哥说的话太骇人，在没有证实之前他可不敢胡说。 此时距离天亮没多久，简亲王福晋干脆让墨眉领着固美先去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他们就入宫。 有简亲王福晋带着，他们很容易就见到了太后，从太后口中证实皇上真的出事了。 固美顾不得隐藏，把三阿哥说的事情讲了出来。简亲王福晋差点被吓晕，她气道：“晶晶出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太后，求您让我把晶晶接回来吧，不然，不然让我去别院也行。”女儿昏迷了，她实在不放心。 太后道：“行了，什么都别说了，我本来就打算让人去接晶晶的。” 慈宁宫距离乾清宫远，坤宁宫就在乾清宫边上，那一声鸟鸣很多人都听到了。若不是太后让人下了封口令，早就传的人尽皆知。 她又想起昨天董鄂氏说的话，原以为董鄂氏为了保命胡说八道，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如果，如果不是晶晶护着皇上，她的儿子怕是要被嚯嚯死了。 此时的太后恨毒了董鄂氏，不只是鄂硕这一家，儿子差点死于非命。她把所有姓董鄂的都给恨上了。 相对的，已经连续两次救了儿子性命的乌晶晶，她自然十分看重。 她道：“我让苏麻跟你一起去，正好三阿哥应该已经好利索了吧，如果好利索就把人都接回来吧。” 她在想，董鄂氏那女人诡异，对方如此忌惮三阿哥，莫非三阿哥真的有什么不同之处？ 皇上吐血昏迷的事情保密着，一公主被利用伙同奴才弄出天花害死八格格的消息不胫而走。佟庶妃顾不得自己还在坐月子，她在奴才的搀扶下去了承乾宫，当着董鄂庶妃的面抽了一公主两个耳刮子。 一公主怒道：“你敢打我？” 佟庶妃恨声道：“我怎么不敢？我为什么不敢？” 佟庶妃已经知道了，她身边的梨欣跟一公主身边的新荷是一伙的。她才不管一公主是不是被利用，她只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她也因为这一摔伤了身体日后不会有孕。 三阿哥还不知何时能回来，大好的前程又被一公主给弄没了，佟庶妃怎能不恨？ 一公主以为只打这两巴掌就能消除她心头之恨？等着吧，她会让一公主付出代价的。 佟庶妃低垂着头，没让人看见她眼底的寒芒。 89. 第 89 章 一更，五千字 苏麻凑到满脸疲惫的太后身边,发现太后双眼无焦距，在心中默默叹息几声，她小声开口：“太后,承乾宫传来消息，二公主、二公主不好了。” 皇上吐血受伤昏迷，长公主昏迷,这几日太后与皇后全部心神都扑在二人身上,以至于对后宫的管理都松懈了。特别是二公主那边。 得知二公主是误以为自己得了天花才会口吐实情的,满心失望的太后只让人给她寻了太医,之后就不管不问。 二公主那边一直都是董鄂庶妃在照顾着。 说来这董鄂庶妃也是倒霉,董鄂氏做下那种事情，又害的皇上昏迷,这些事都不可能瞒着董鄂家。董鄂庶妃作为董鄂氏的堂妹,这几日着实不好过。她请来慈宁宫请求去给皇上侍疾,被太后严词拒绝。 如今太后对董鄂家充满怒火，别说她,就是二阿哥的生母都吃了不少挂落。 太后对董鄂庶妃的态度可以说十分恶劣,言语中很不客气。为了平息太后的怒火,董鄂庶妃甚至说出了以死谢罪的话来。 太后嘴上没说同意与否,跟了太后几十年的苏麻却知道,假如皇上醒不过来,这位董鄂庶妃真的很有可能会被殉葬。 如今,她跟二公主也就是面子光鲜，看似与之前一样,实际连个稍微得宠的宫女都不如。 二公主自作聪明把身边的奴才都换了，换上来的这些也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本来她身上只是过敏起了红疹，吃点药就没事儿,也不知得罪了谁把她的药换了不说，寝宫还被人打开门窗、掀开被褥，若不是董鄂庶妃早上去看她，二公主怕是要这样死在床上。 本被人换了药，又冻了一晚上，二公主发起高烧，人眼看着怕是活不了了。 太后眼皮都没抬，只是眼珠子转动几下，她语气平静，“查了吗？是谁做的？二丫头死不死不重要，祸害宫廷安稳的可不能留。” 苏麻：“已经让人去查了。” 其实她心中有个人选，她相信太后亦是如此。 整个宫里跟二公主有仇，恨到想要杀人的只有那么两个，不过是她想着那俩人平日的做派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太后沉默良久终于下了个决定，“这样，你让简亲王福晋把长公主接回去照顾。你跟皇后多费点心，好好管着宫里的事情。如此，也省的简亲王福晋每日都往宫里跑。” 乌晶晶昏迷，最忙碌的不是太后跟皇后，反而是简亲王福晋。每日宫门大开，侍卫必定会看到简亲王福晋等在门口；每日宫门落锁的最后时刻也必定会看到简亲王福晋的马车往外走。 不过两三日，简亲王福晋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精神恍惚的厉害。 这也是她的后辈，太后看了自然心疼。 简亲王福晋是晶晶的亲娘，把晶晶交给她也放心。 对二公主，太后心里应该是带着恨的，得知二公主可能熬不过去，她只说了句尽力而为，并未去承乾宫看望，她只派了个粗使嬷嬷往承乾宫走了一趟，连苏麻都没去。 在后宫太后的态度能代表一切，很显然太后放弃了二公主。更甚至她故意表现的如此不在意，以此来麻痹那个幕后之人。 又两日，苏麻凑到太后耳边，“查清楚了，是那拉庶妃。太医院有位那拉家的族人，她求了那人换了二公主的药。” 查出幕后之人是那拉庶妃，苏麻一点都不意外。二公主害死了八格格，以那拉庶妃对八格格的在意，她肯定不会这么算了的。 “除了那拉庶妃，佟庶妃也往里头掺和了一脚。二公主房间的门窗就是佟庶妃让人打开的。她收买了二公主身边的一个奴才，许诺对方事成之后会想法子把人调到景仁宫来。另外佟庶妃还往二公主的药里面参了迷药。” 二公主用天花害人的事儿太后是下了封口令的，但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了。特别是二公主身边的奴才，一个个胆颤又彷徨，不知该如何。 二公主生病这几日，大小宫女都消极怠工，特别是晚上值夜更不勤快，有那大胆的直接就不来。因此也给了别人机会。 堂堂公主被人开了门窗一夜都未曾被发现。 上回的事儿让苏麻很在意，这次她下了十二分功夫，自然没人能逃过她的法眼。 佟庶妃打着让那拉庶妃给她背锅的事儿都被她翻了出来。 太后满目疲惫，苏麻赶紧上来给她揉捏，良久太后抬手，“那拉庶妃这次过了，看在八格格的份上，把她打入冷宫吧。” 苏麻迟疑着：“那佟庶妃？”就不管了？ 这次的事儿她也说不好二公主是因为谁没的，左右两个人都动了手，都有嫌疑。 太后吐出一口浊气，“佟庶妃那你私底下警告她几句吧。皇上之前不是打算封她为妃，我看也算了吧。”她小声道，“毕竟是玄烨的生母，我总得为了玄烨着想。” 她也是最近才想起来，佟庶妃怀玄烨的时候，有次来慈宁宫请安，她恍惚看到佟庶妃脚下步步生莲。 或许玄烨跟晶晶一样，也是有来历的。 董鄂氏怕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针对玄烨。 如今玄烨又熬过了天花。 能熬过天花的无一不是天选之人，假如皇上真的…… 日后大清还是要靠玄烨。 如此，玄烨就不能有个恶毒的母亲。哪怕这恶毒事出有因。 苏麻跟太后多年的感情，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太后的意图，她郑重点头，“奴婢知道了。对了，御医说佟庶妃这次身体伤的厉害，且体内还中了未知的毒，很可能有碍寿数。” 也就是说佟庶妃活不长了。 那种毒御医并未见过，手中自然没有解药。按照他的意思，全力救治还可能活个七八年，若放弃顶多只有三年寿命。 “御医说佟庶妃这毒有些年头了，这毒从表面看不出什么，只是身体有些虚弱，若非这次佟庶妃受伤，他恰好曾经听他师傅提起过，也检查不出来。” 苏麻只是把她知道的告知太后，救不救，她还需要太后拿主意。 太后这回沉默的时间短了些，说出的话稍显冷酷：“既然御医都没法子，那只能说明佟庶妃命不好。玄烨那里就别告诉他了，他刚好，省的再难过。你跟御医说一声，佟庶妃只是流产伤了身体，有些抑郁。明白吗？” 她这是要让御医把佟庶妃中毒的事情隐瞒下来。 如果佟庶妃是个好的，太后不介意费力多保她几年。可她偏偏对二公主出了手。 二公主做错事，自有皇家来处理，佟庶妃不该私自动手还妄图把一切推在那拉庶妃身上。 玄烨有多孝顺她知道，她最担心佟庶妃利用自己生母的身份要求玄烨做些不应该的事情。 这是太后不容许的。 乌晶晶醒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得知幕后之人是董鄂妃，她惊讶了很久。 “她疯了吗？” 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是皇权世界，谋害皇嗣可是要诛九族的，董鄂氏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她的家人呢？她就没想过这样做会连累家人？ 她汗阿玛是仁慈，但她不认为会在这种事情上放过董鄂家。 简亲王福晋给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不在意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吧。听你阿玛说，她最后还不知用什么法子害了皇上，皇上现在都还没醒。如今为了平息太后的怒火，颚汉和罗硕直接自尽了。还有宫里的董鄂庶妃，你汗额娘说，如果你汗阿玛活不了，她会被殉葬。” 乌晶晶张张嘴，有些不敢相信，“活人殉葬吗？那个董鄂庶妃在宫里就是个隐形人，汗玛姆怎么就、就”就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呢？ 还有罗硕跟颚汉，因为这么个人自尽太可惜了。 简亲王福晋叹息，她知道女儿心善见不得这些，可那又怎样呢。董鄂妃谋害三阿哥跟八格格已经是重罪，她还敢害皇上。太后没有在大怒之下把整个董鄂家都抽筋扒皮，那都是颚汉跟罗硕反应快。 如果不是他们俩以死谢罪，你在看董鄂家？ “等着吧，皇上醒了还好说，如果皇上最后救不回来……”颚汉跟罗硕死也就白死了。 乌晶晶沉默良久，她双手握拳用力道：“汗阿玛会醒过来的。” 她已经知道了，上回汗阿玛出事她激动之下留了金乌印记在汗阿玛身上。她不知董鄂妃从哪儿弄来的诅咒之力竟然能诅咒皇帝。若非她的金乌印记，汗阿玛这回还真有可能被她害死。 她昏迷正是因为金乌印记对抗之时抽取了她身体里的力量。 好在她这只小金乌给力，汗阿玛的命算是保住了。 果不其然，乌晶晶醒来的第三天，顺治就醒了。虽然人仍旧虚弱无力，好歹睁开了眼睛。 乌晶晶跟着简亲王入宫去见顺治的时候，他正在吴良辅的服侍下吃药。看到他，顺治费力的招招手，“来，让汗阿玛好好瞧瞧。” 这回动用的力量太大，都三天了，乌晶晶还恹恹的，她是被济度抱进宫来的。听到顺治的喊声，济度直接把她放在龙床边上坐好。 乌晶晶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顺治，小声道：“汗阿玛，还疼吗？” 顺治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他伸手触碰乌晶晶的小脸，“晶晶又救了汗阿玛一次，汗阿玛都不知道要怎么回报晶晶了。” 乌晶晶想了想道：“汗阿玛对晶晶好，救汗阿玛是应该的。”她顿了良久又道，“汗阿玛，晶晶能求您一件事儿吗？” 顺治：“什么事儿啊，还用求。” 稀奇了，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见女儿这么严肃的求他。 乌晶晶咬着下唇，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踌躇很久她才道：“就是那个董鄂庶妃啊，汗阿玛这次的事儿晶晶也听说了，那个董鄂庶妃也没做错什么，挺可怜的，汗阿玛能放了她吗？” 顺治疑惑的看向吴良辅，吴良辅道：“怪奴才，皇上您刚醒这事儿奴才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太后说您的事儿跟董鄂妃有关系，愤怒之下让人去抓了董鄂一族的人。颚汉与罗硕两位大人为了平息太后的怒火当场以死谢罪了。承乾宫董鄂庶妃也说愿意殉葬以此来保全族人。” 殉葬可不是啥好死法，当时皇上的情况实在凶险，有很大的可能活不过来，董鄂庶妃才会提殉葬的事儿。如今皇上醒了过来，殉葬自然就不成了。 顺治好久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董鄂庶妃是谁。女儿眉目苍白的看着他，顺治也不想女儿失望，“算了，晶晶说得对，左右这事儿跟董鄂庶妃没关系，就让她在宫里抄抄佛经给长公主祈福吧。” 说起来董鄂庶妃能入宫还是因为董宛宛。 当太后得知皇帝看上董宛宛的时候是不赞同的，那时候董宛宛刚刚死了未婚夫又跟岳乐走的很近，岳乐还跟她提过要娶董宛宛做继福晋的事儿。她虽然没有明确下旨，也没有拒绝。 岳乐又很高调的跟董宛宛同进同出，假如最后董宛宛被纳入宫，别人怎么看皇上？ 为了让皇上死心，她专门从董鄂家挑了个相貌品行都差不多的女儿出来，也就是如今的董鄂庶妃。 人太后是选了，但皇上根本不喜欢董鄂庶妃，董鄂庶妃入宫后一点宠爱没有不说，还因为董宛宛跟太后之间的恩怨受了不少委屈。 真要说，人家董鄂庶妃没有对不起皇家，倒是皇家对不起董鄂庶妃。 而今，又是救了他两次的女儿开口，顺治哪有不答应的。 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纵然他醒了怕是也活不长，董鄂庶妃还年轻犯不着为了他舍弃这大好的青春。 让她在承乾宫抄写经书给长公主祈福，也算是保住她一条命。 董鄂家的事儿都说了，吴良辅索性把另外一件事也提了句，“皇上，除了颚汉跟罗硕，五台山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安贝子没了。奴才问了时间，发现是跟董鄂妃一天没的。” 董宛宛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此时皇上也没有下旨废除她的份位，是以吴良辅仍旧称呼她董鄂妃。 原本他以为这是巧合，联想到皇上也是在这日吐血昏迷，还有传信的人来说安贝子临死前说了好几个字‘错了，错了，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怀疑安贝子的死也不简单。 不只是安贝子的死，还有安贝子对董鄂妃不同寻常的感情，现在来看都充满了猫腻。 安贝子这两年一直在五台山休养，也不知是不是五台山佛光灵验，安贝子一直很安分，他原本还想着过两年就让人回来，哪知他说没就没了。 顺治叹气：“岳乐早前也为大清立下不少功劳，既如此就按照贝勒安葬吧。他府上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就让他继承岳乐的爵位吧。” 他忽然想到岳乐到如今府上只有一个庶子存活，其他的竟一个后嗣也没有。庶子是没有资格承袭爵位的，不过岳乐只是个贝勒，袭爵还要降一级，也无关紧要了。 乌晶晶开口：“汗阿玛，您现在身体还没好，不宜操劳过多，应当好好休息才是。” 岳乐的事情交给别人办就行了，哪用得着汗阿玛亲自操劳。若她没记错岳乐仅存的儿子比她小弟还小呢，袭爵更是不着急。 如今的简亲王府上有五个儿子，除了长子墨眉跟次子喇布，剩下的全部是简亲王福晋所出。她最小的弟弟生于顺治十五年，比岳乐的儿子还大半岁。 顺治对乌晶晶心有愧疚，女儿的话哪有不听从，他当即投降，“好好好，我这就休息。晶晶你脸色也白的很，既然回来了，别来回跑，我让吴良辅给你收拾房间，就住这吧。” 他很怕女儿有个什么，住在宫里方便照顾，也好让御医仔细诊治诊治。 乌晶晶想了想就答应了，不为别的，她要好好看着汗阿玛，免得汗阿玛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唯一不满的大概就是济度，他的女儿，还没亲香够又被皇上要走了。 乌晶晶回来后，宫里热闹不少，皇阿哥们下了课就往她的住处跑。她仔细打量玄烨，“没留疤，还是个美男子。” 玄烨红了眼眶，“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姐姐才会累倒的。” 皇上的事对外是保密的，玄烨自然不知道实情，乌晶晶照顾他是事实，在别院的时候乌晶晶的脸就发白，他想当然的以为晕倒也是因为他。 乌晶晶抿唇笑：“瞎说什么呢，咱们是姐弟，照顾你是应该的。也不单单是你，你们谁若是……呸呸呸，咱们都长命百岁百毒不侵病魔不扰。” 她想说换了谁生病她都会放下一切来照顾，又想到这样说有盼着别人生病的嫌疑不好，到最后硬生生改了口。 玄烨等人用力点头，“嗯，我们都健健康康。” 生病太痛苦了，他再也不想生病，他也再不想看到姐姐苍白无神的样子，姐姐就活蹦乱跳才可爱。 90. 第 90 章 二更完毕 乌晶晶是闲不住的性子,在床上躺了两天就想往外跑，只她身体实在太过虚弱，檀香等人根本不敢让她出去吹风。 这日,太阳当空一丝微风都没有，乌晶晶央求了好久总算让檀香松口让她出门，哪怕只是允许她在屋门口晒晒太阳，她也高兴的咧开嘴。 紫檀木打造的贵妃椅摆在房门口的空地上，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毯子,檀香还在前面给她支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各色的干果点心茶水。 乌晶晶歪在贵妃椅，她腿上同样搭着个厚毯子,把毯子一拉盖在身上，闻着空气中阳光的味道，她幸福的闭上眼睛。 金乌怎么能总躲在房间里呢,她就应该晾晒在太阳底下才对。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乌晶晶忽然睁开眼睛,她掀开身上的毯子，“檀香，走，咱们去找汗阿玛。” 这么好的时光当然要跟汗阿玛一起晒太阳才对。 说做就做，她船上鞋子就往前面走。 穿过抄手游廊，转弯碰上刚从内殿出来的和顺公主。乌晶晶探身往后瞧,“大姐姐这是来看汗阿玛？” 和顺公主的公主府就在京城，她每月都会入宫给长辈请安,在乾清宫看到她乌晶晶并不觉得奇怪。 和顺公主点点头，又摇头。“妹这是去看汗阿玛？” 她刚才去乾清宫除了关心汗阿玛的身体，再有就是二公主的事。 二公主害死八格格的事儿她也有耳闻,可她并不相信这是真的，她只以为是二公主得罪了人，那人为了报复故意传出来的流言。 今儿是二公主过世头七的日子，怎么说两人也是一起长大的，和顺来请安的时候顺嘴提了句想给二公主烧纸的事儿。 在她看来，汗阿玛都允许给更小的小八烧纸，二妹这儿也应该不难。 哪知，她以为的不难却被汗阿玛无情拒绝了。汗阿玛还让她没事别乱往宫里跑。 几句话说的和顺心里有些难过，她知道汗阿玛一直不喜欢二妹，她难过的是人都死了，汗阿玛一点伤感都没有。 她道：“妹知道吗，今儿是二妹头七的日子？”她想妹在汗阿玛面前最得宠，如果是妹开口，汗阿玛肯定会同意让她们去烧纸的。 乌晶晶点头，“所以呢？”大姐想说什么？ 和顺公主咬牙，“我想求妹帮忙说说，让我给二妹烧点纸钱。” 烧纸也是有讲究的，最好是在对方曾经住过的地方进行，不然和顺也不会求了这个求那个。 乌晶晶仔细打量和顺公主，一直等对方不自在的别过头她才道：“大姐，你对二姐了解多少，你知道她做过的事吗？” 看大姐的表情就知道，她刚才一定是去求了汗阿玛，被汗阿玛拒绝了。 乌晶晶示意檀香带着人走开，等附近只剩下她们俩，她才道：“大姐知道吗？八妹还有弟的天花都是二姐干的，她本来还想要害我们，若非我们谨慎下场不外乎八妹跟弟两种结果。特别是我，咱们姐妹里，她从小就恨我，恨不得我死。大姐，你说，换做是你，会不会再去为她求情？” 乌晶晶年纪还小，顺治并不想让她过早的沾染情情爱爱，因此只告诉她，二公主嫉妒她从小受宠，并未提班第的事情。她也便以为二公主害她是因为嫉妒。 和顺公主倒退几步，她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怎，怎么会？那，那不是谣言吗？” 乌晶晶摇头，“是真的，吴总管说这事儿是二姐亲口说的，绝不可能有假。”紧接着她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虽说她这也算被人蛊惑，可若她本人没有这个心思，她是公主，谁又能把她怎样？” “我不知大姐如何选，作为差点被她害了、被她害了弟弟妹妹的人，对不起，请恕我不能原谅她。” 二公主这样的算是早夭，早夭的孩子不立碑不烧纸。 也别说什么八格格少了好几期，八格格枉死汗阿玛心痛才给了这个恩典。八格格就算烧纸也只有那拉庶妃一个人偷偷地烧，也没见谁大张旗鼓给八格格过几期。 八格格都没有，何况是二公主。 和顺公主面色苍白，她没想到事情的真想如此，难怪，难怪她提了二妹汗阿玛脸上隐隐有怒气，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之前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现在知道了，她自然不会再提给二公主烧纸的事儿。 和顺公主对着乌晶晶郑重道谢跟道歉。“抱歉，妹，之前我不知道这些。” 乌晶晶勾勾嘴角，“没事，” 她能明白，二公主怎么说也是皇家公主，这件事只能压下来不能公之于众，不然大家说的就不会只是个二公主，而会觉得皇家公主都如此凶残。 得知真相，和顺公主当然不会再提烧纸的事情，她带着人直接出了宫。 乌晶晶转头去内殿找顺治。 顺治：“和顺走了？” “走了。”乌晶晶不意外汗阿玛知道她跟大姐聊天。在这乾清宫只有汗阿玛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 “你大姐除了性格有些软绵之外，其他还是不错的，她跟佳佳不一样。” 汗阿玛这是怕他们把二公主的事牵连到大姐身上？ 乌晶晶：“我知道，我刚才已经把二姐姐害八妹的事情告诉大姐了。” 顺治：“这事儿本就应该告诉她的。” 只是事情刚查出来自己就倒下了，谁也没顾得上和顺。 提到二公主，乌晶晶顺嘴问了一句：“二姐如今没了，汗阿玛有没有让人去耿家说一声？” 提到耿家乌晶晶有些头疼，耿家的情况太特殊，换做别家人没了就没了，大家可以另外婚嫁。耿家这边？她怕的是耿家不想放弃跟皇室结亲的机会，又或者汗阿玛不想放弃耿家。如此就必须要有另外一位皇室公主嫁过去。 二姐姐没了，接下来应该轮到自己。乌晶晶倒不怕耿家，她平时懒散不代表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会无动于衷。只是她并不喜欢耿家那个人。 或许她不懂情爱是什么，她清楚自己对耿家那个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 乌晶晶也清楚，假如自己开口，汗阿玛肯定不会为难她。不是她就是别人，她也不愿意让剩下的几个妹妹替她嫁去耿家。 顺治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傻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耿家那边我已经让人去送信了，耿家怎么选还要等人回来才知道。不过你放心，就算耿家想要继续这门亲事，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怕乌晶晶担心，顺治索性直说，“如果耿家仍旧想要跟皇家联姻，我打算让恪妃收简亲王府的二格格为义女，封和硕公主嫁过去。” 简亲王府的二格格 乌晶晶反映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汗阿玛说的是她的二姐，可是她记得她那位二姐是庶出啊。宗室嫡出格格也不是没有跟耿家相配的，汗阿玛怎么选了她？ 顺治没说实话，他随口胡诌了句，“郑亲王跟济度最近帮了我不少，我觉得应该给他家一个恩典。” 他总不能说宗室里跟耿聚忠年龄相近的格格有很多，脾气不好、蠢笨的只有这一个吧。 因为乌晶晶，他对简亲王府的人都做了相信了解，这位二格格怎么说呢，性子跟之前的二公主有得一比。心比天高，说的就是她。 这样的人嫁到耿家挺合适。 怕乌晶晶再问，露出马脚，顺治又道：“晶晶过来找汗阿玛有什么事儿，总不能是为了二丫头吧？” 乌晶晶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哦，这不是今天天气好，我想请汗阿玛出去，咱们一起晒太阳。汗阿玛您相信我，多晒晒太阳，好得快。” 顺治抬头瞧瞧外面的天色，可惜他坐在深宫龙椅上什么都瞧不见。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吩咐起吴良辅，“既然晶晶都那么说了，吴良辅你去准备准备，咱们去晒太阳。” 吴良辅笑道：“奴才这就去准备。” 正好乾清宫有两张紫檀木的软塌，皇上跟公主一人一张。 吴良辅行动很快，不一会儿找好地方把东西铺好。 跟檀香一样，他不仅放了软塌和毯子、枕头，还搬了个桌子放上各种水果、点心。桌子就在两张软塌中间，方便两边的人食用。 吴良辅站在二人中间，他先问乌晶晶，“长公主，您想吃什么奴才给您拿。” 乌晶晶摸摸小肚子，来之前她没少吃干果，现在还真有点吃不下。 她想了想道：“你给我弄杯山楂水吧。”她先消化消化等会儿再吃。 “得嘞，您等着。”吴良辅转头就给她弄了杯山楂茶来。 顺治躺在软榻上闭着眼，被阳光照射着竟有些昏昏欲睡。 喝过茶水，乌晶晶也打了个哈欠。她现在是凡胎，没办法修炼只能通过吃和睡来恢复。 两人眯了没一会儿就听见一声重重的咳嗽声，乌晶晶费力的睁开眼就看见她阿玛济度面色不善的站在皇上面前。 乌晶晶做起来小声的喊了句：“阿玛。” 面对乌晶晶，济度的冷脸瞬间化开，“哎，晶晶怎么睡这儿了，冷不冷？” 乌晶晶摇头，“今儿阳光好，我想晒晒太阳。晒太阳不生病。” 济度：“对对对，是应该多晒晒太阳。” 顺治睁开眼，“堂兄怎么来了？事儿都忙完了。” 济度转过头脸色就变了，他变得面无表情，“皇上交代的事儿都办的差不多了。不过皇上，您才是这天下之主，我看您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这朝政的事儿还是您自己来比较好。” 哼，他以为皇上还不舒服呢，才会让他帮忙处理朝政，哪知人家身体好的很，居然拉着他女儿一起晒太阳。 济度绝不想承认刚才的画面太温馨，温馨到他控制不住嫉妒的心想要去搞破坏。 顺治捂着心口咳嗽几声，“堂兄误会了，是晶晶发现我身体一直不见好转，这才带我出来晒太阳的。我们晶晶说晒太阳才能好得快。我想着不能辜负女儿的一番好意，再则我早点好，堂兄也能早点解脱不是。” 多少年过去了，堂兄的心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小，不就是跟晶晶一起晒太阳，他又不是没晒过，至于么？ 济度轻叱一声，他信了才有鬼。 皇上也是够了，搁这儿跟他炫耀什么呢，晶晶是他亲闺女，如果是他生病，你看晶晶会不会着急？ 换做是他，晶晶肯定比对皇上更好，这一点自信济度还是有的。 乌晶晶捂着嘴偷笑，她与吴良辅咬耳朵，“你有没有觉得阿玛每次遇到汗阿玛都像个小孩子哎，都好幼稚。” 她已经见过无数次，俩人就跟小孩子炫耀玩具似的，谁也不服谁。 乌晶晶并没有压低声音，这句话被两人听了个正着。两人一起转头瞪了她一眼。惹得乌晶晶又开始笑。 济度对这个命途多舛的女儿很无奈，他坐过去揉了揉乌晶晶的脑袋，“身体好了？都开始嘲笑起阿玛来了。” 乌晶晶把脑袋放在他胳膊上，嘿嘿笑了两声，“阿玛，见到你真高兴。” 一句话把济度逗乐了。 顺治哼哼两句到底没就这件事说什么，他开口：“简亲王来得正好，留下一起用过膳再回去吧。” 简亲王过来他肯定是要跟对方商量政事的，等商量完差不多又到午时，正好晶晶也在，大家一起用膳。 济度并没有阻止，他把女儿放在软塌上，给她拉了拉被子，“晶晶好好休息，阿玛一会儿来叫你。”说完就跟上顺治的脚步去乾清宫内殿了。 外面阳光正好，乌晶晶也没去打扰他们，只嘱咐一句：“汗玛姆说汗阿玛您的伤还没好利索，让您不要过分操劳。”说完她又闭上眼睛。 迷迷瞪瞪睡了一个时辰，乌晶晶就被吴良辅喊醒，看一眼太阳，发现已经到了正南，她知道晚膳时间到了。 跟着吴良辅去了内殿，发现除了她阿玛跟汗阿玛，二弟跟弟都在。她只歪着头有些疑惑，到没有多问。 坐在两个阿玛中间，正对面坐着二弟，乌晶晶等着开饭。 皇上有伤在身，最近他们吃的都比较清淡。清淡不代表素，这一桌六十多个菜，鸡鸭鱼肉蛋样样俱全。甚至因为他们身上有伤吃的比平日里还要丰盛很多。 乌晶晶的面前摆放的是她最爱吃的几个菜，两个阿玛都没先顾着自己，而是帮乌晶晶夹菜。 就跟比赛似的，你一个我一个，伺候的人都被他们挤下去了。 乌晶晶赶紧喊停，她怕自己在不喊盘子里的菜都能把她埋起来了。 乌晶晶赶紧双手并用给两人夹菜，“阿玛们，别只顾着我，你们也吃。” 感谢两个幼稚的阿玛，让她学会了双手使用筷子。 给两个阿玛夹完菜，乌晶晶甩开腮帮子快速干饭，她用最快的速度喂饱肚子，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左右瞧瞧发现两个阿玛没吃多少，秉着我吃的不开心你们也别想开心的想法，她再次拿起公筷给两人夹菜，“阿玛，你们吃的也太少了，下午还有事儿呢，吃不饱肚子可不行。来，晶晶给你们夹菜。” 皇上用餐讲究事不过，担心被人看出喜好每样菜都是筷子，不会再多也不会再少。 乌晶晶与皇上相处这么多年愣是没发现皇上的喜好。不过没关系，她捡着自己觉得好吃的，每样来几下，也够他们吃饱的。 乌晶晶自认为‘报复性’的行为是两人最享受的。济度逢人就夸自己的女儿孝顺，知道给自己布菜，怕自己吃不饱经常盯着他用膳等等。 简亲王只生了个女儿，大女儿深居简出，且在十六年的时候被指婚给阿噜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多罗郡王塞棱多尔济；女儿也就是乌晶晶被养在皇上身边，已经是皇家公主，只有简亲王府的二格格颇为高调，因她阿玛被皇上看重，在一众宗亲格格里都是打头的存在。 二格格出门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阿玛如何如何’。济度没说是哪个女儿，众人想当然的就以为是简亲王府的二格格，于是二格格孝顺的名声不胫而走。 耿家不出所料并不愿意放弃与皇室的联姻，在得知二公主过世后，耿精忠亲自入宫表达了想要继续跟皇室结亲的想法。 顺治也没多想就同意了，顺便说了他心目中的人选简亲王府的二格格。怕耿精忠提他其他几个女儿，顺治率先堵住了他的嘴。 “不是朕舍不得其他女儿，只是长公主那边被太后看上了，太后想要把她留给科尔沁；死丫头，朕早就跟鳌拜说好打算嫁到瓜尔佳氏一族，小五的情况也差不多。这位简亲王府的二格格十分孝顺，简亲王又是朕的好帮手，朕原本打算过年的时候收为养女。” 四格格被许给瓜尔佳氏是真，这是他早就看好的女婿人选，五格格跟乌晶晶则是他胡诌的。这种时候他不介意拿班第做挡箭牌。 至于简亲王府的二格格，前两日听到传闻的时候他还有些生气，如今只觉得庆幸。幸好有这个传闻，现在他只希望这位二格格能糊弄住耿精忠。 91. 第 91 章 温良公主；立太子…… 耿精忠能说什么？ 他曾派人先行打听皇家公主的事情,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利用二公主的死为耿家换来长公主下嫁。不提传闻长公主身带祥瑞，就说长公主身边那几只海东青、鹦鹉都能给耿家带来无尽的利益。 在耿精忠心里皇上亲生的女儿都不如长公主带来的利益大。 若可以，他还是希望三弟能娶长公主的。 长公主跟蒙古那个班第走得近，他早有耳闻,今日听皇上提起也不觉得奇怪。至于那位简亲王府的二格格,他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隐晦的表示想要跟三弟‘商量’。 商量是借口，更多的他还是想要去打听下二格格的为人。若这位二格格跟过世的二公主一样,那还是算了。 顺治面带微笑送走耿精忠，关上门他脸上的笑容收敛,顺治抬抬手,吴良辅凑过去。 “你去简亲王府跑一趟,让济度入宫,就说朕有事儿找他。” 这道赐婚没安好心，面对济度顺治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并没有提前透露消息。早前,他也听到不少流言,说济度很疼爱这个女儿，他怕济度知道了不愿意。 如今耿家来了，也到了跟济度提一提的时候。 济度愿意还好，若是不愿意,他也不想强求，只能看谁家有合适的格格。 济度很平静,“这是好事儿啊，皇上您做主就行了。” 二格格只是庶福晋所出，是庶女，以她的身份顶天被封为多罗格格。恪妃是正经册封过的妃嫔,属大福晋级别，地位比董鄂庶妃（二阿哥生母）、佟庶妃都高，二格格若是做了她的养女，那就是和硕公主，地位上升不是一星半点。 再说赐婚，济度更不觉得有什么，这是爱新觉罗家格格的使命，既然享受了族里带来的富贵好处，就要有所牺牲。就像他的大女儿一样，他的大女儿不也被和亲去了蒙古。 顺治没想到济度这么好说话，他道：“你想清楚了？我听说你很喜欢二格格，不用问问她的意思？” 济度诧异的抬头，不解，“问她做什么。婚姻大事，不都是皇上赐婚、父母之命？”说完他又像是明白了什么，笑道，“皇上您放心，那丫头聪明的很，她知道怎么选择。”聪明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浓浓嘲讽的意味。 他家那个二丫头心高气傲，若是知道自己有机会做皇帝的养女，怕是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积极。要是能让她做公主，别说更异姓王家族联姻，就是下嫁普通汉人，她也愿意。 成了公主不仅俸禄增多，还有自己的公主府；多罗格格有什么？不过是些许嫁妆而已。 二丫头比谁都知道取舍。 顺治：“那行，回头你让她注意点形象，耿家不是那么好骗的，如果耿家不满意她，养女的事儿就不作数了。” 济度回头就把这事儿跟二格格说了，二格格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济度眼带嘲讽，语气微凉，“你也别高兴的太早，皇上说了如果耿家不满意你，他是不会收你做养女的。你有这个机会是沾了晶晶的光。你别不服气，你应该还觉得前些日子我夸晶晶孝顺的事儿，当时我并没有指名道姓，有人眼瞎就误会我说的是你。皇上正是听说了你孝顺的名头，才会率先想到你。” “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沾了晶晶的光？” “当然，这件事最终能不能成还是看你跟耿家，你明白吗？” 二格格努力往下压嘴角，希望能借此下压心中的兴奋之情。奈何几经努力她还是失败了。 不过这种时候她也不在意，她疯狂点头，“阿玛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皇上的养女、和硕公主啊。她一直嫉妒晶晶能成为皇上的养女，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了。二格格怎么可能放弃，不就是装贤惠么，这些年她装的还少？ 等她成了公主，看谁还敢瞧不起她。 二格格斗志昂扬。她也比二公主要聪明，这些年在外面除了性子高傲不太爱搭理人，到没做别的可能有辱家门的事情。耿精忠打听很久，也只打听出来这些。 犹豫良久，耿精忠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 他答应此事，除了二格格没露出太大的破绽外，更多的还是像济度说的，沾了乌晶晶的光。毕竟从血缘上看，她才是乌晶晶的亲姐妹。 耿精忠以为，乌晶晶跟皇室公主那么要好，跟二格格的关系也应该很好。简亲王府大格格赐婚的时候，长公主就送了两大箱子贺礼，他还打听到两人关系不错。没道理长公主喜欢大姐不喜欢二姐。 就是这错误的认知让耿精忠答应。 没有鱼，虾也好。 没能娶到长公主，娶长公主的姐姐也好，日后他们耿家跟简亲王府就是一家。 都是一家人了，害怕长公主不帮衬耿家？ 不得不说耿精忠想的挺美。他根本不知道二格格跟大格格不一样，她跟长公主的关系一点都不好。 只是二格格聪明知道利用自己的乌晶晶坏话，从来都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只有简亲王府跟郑亲王府的人才知道，俩人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哦，当然还有皇上，他也是知情人。 未免夜长梦多，在耿精忠表示满意以后，他当即下旨把简亲王府的二格格收为养女交给恪妃抚养。 二公主死的时候还未成年，太后记恨她惹是生非害了八格格还有皇上跟玄烨，不想她占着排行。等二格格入宫，她直接让众人称呼对方为二公主。 二公主的生母、养母都过世，唯一的养父皇帝被她间接害的半死不活，没有人给二公主说情。二格格就这样取代了二公主。她的封号当场就定了下来，是为温良公主，与封号一起定下来的还有她与耿聚忠的婚期。 金乌年幼，董宛宛用来‘诅咒’顺治的东西非比寻常，哪怕她成功把顺治从死亡线拉回来，顺治也伤的不轻。 这种伤是不可逆的，直接作用于他的寿命。此时的顺治在乌晶晶的力保下也只有五六年可活。 得知自己没几年好活，说不遗憾那是假的。顺治发现乌晶晶苦着脸，扯着嘴角笑，“怎么，谁惹我们晶晶不高兴了？” 乌晶晶摇头，她眼泪滚落，“对不起，汗阿玛，都是晶晶没用。” 这一回跟上次不同，这次她是有记忆的，她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若换成她金乌的身体，这种事很轻易就能解决，偏偏她没能‘救下’汗阿玛，乌晶晶有些难过。 本来有些伤感的顺治看到女儿难过，他赶紧抛去愁绪，豁达一笑：“瞎说什么呢，你还小，若不是你汗阿玛连五年都活不了。” 皇帝寿元将尽这种隐秘事儿当然不能到处宣扬，知道此事的除了太后、郑亲王与简亲王外，就只有乌晶晶跟吴良辅。连皇后那里，他都没说。 乌晶晶忽然抬头，“汗阿玛，我听说盛京深山老林多，说不定能找到上年份的好药材，不如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顺治打断，“想都别想，深山老林跟围场可不一样，那里面猛兽很多，太危险。” 谁都知道深山里头有好物，但有几个敢去的？ 别说晶晶只是个孩子。 晶晶没回救他都大病一场，上次两三年才恢复过来，谁知道这次又要多久。他不知道的时候就算了，知道有危险当然舍不得女儿去冒险。 若他早知道晶晶救他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他宁愿晶晶不救他。 乌晶晶有些着急，“不危险不危险一点都不危险，我可以带着雪球它们一起去的，雪球会保护我。” 七八岁别人学骑马，乌晶晶学习乘坐海东青，这两年她经常坐在雪球的背上到处飞，动作十分娴熟。 猛兽怕什么，她可以飞啊，雪球可是天空中的霸主，她怎么会有危险。 乌晶晶解释半天，无论她怎么说，顺治就是不同意。 怕她不听，顺治直接道：“你若再敢偷跑，我就一头碰死在这。晶晶，阿玛是皇帝，君无戏言。” 这个女儿从出生起就化解了他好几次危急，而自己，他扪心自问自己除了让她衣食无忧外，什么也没为她做过。衣食无忧？她本就是亲王府的格格，就算没有自己也能吃喝不愁。这样一算，其实自己只享受了她带来的好处，什么都没付出过。 顺治本来就愧疚，又怎么舍得让女儿去冒险。 他说的认真，乌晶晶却哭了。 “可是，可是晶晶不想失去汗阿玛。” 汗阿玛是她在这个世界仅有的几个亲人，她一个都不想失去。 顺治拍拍她的头，“人都是会死的，再说汗阿玛不还能活好几年呢么？汗阿玛呀，还没看着我的晶晶出嫁呢，怎么舍得死。” 他还没给晶晶挑选好的夫婿，万一他死了，晶晶怎么办？ 顺治对他额娘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怕对方不顾晶晶的意愿把人指婚去了蒙古。 乌晶晶抬起头，“那我就不嫁，我一辈子陪着汗阿玛。” 这话显得很幼稚，成功把顺治逗笑了。 “不嫁人怎么行，晶晶放心，汗阿玛呀，一定给晶晶选个好的额驸，这样我们晶晶下半辈子才有依靠。” 除了乌晶晶的婚事让他放心不下，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下一任帝王，关于储君太子，他同样犹豫不决。 满洲男子大都好几个妻子，袭爵的也是嫡子，他后宫的大福晋都是蒙妃并无子嗣诞生，生了儿子的几个庶妃都是小福晋，也就是庶子。 现在生嫡子来不及，他也不想下一任帝王身上继续流淌着蒙古人的血。因而太子只能从庶子里面挑。 几个儿子中，他最看好的是福全，福全不论出身还是能力都当得魁首。然，他额娘却提出反对意见。 他额娘更看好的是玄烨。 他额娘认为，董宛宛针对玄烨一定是知道什么，玄烨又能熬过天花，那是被长生天庇佑的孩子，选择玄烨大清才能昌盛。 顺治承认玄烨也不错，才华能力与福全不相上下，只玄烨出身上略逊一筹。佟庶妃做的那些事情瞒了别人是不能瞒着他的，只要一想到他的皇后、大清太后是个歹毒的，他就浑身难受。 这也是他不选择玄烨的一个原因。 皇帝与太后各执一词，互不让步，吵得不可开交。两人都想要说服对方。 长春宫董鄂庶妃让人喊来二阿哥，她屏退左右，小声道：“立太子的事儿你可曾听说了？” 福全点头，他有些漫不经心，“额娘想说什么，先说好，我对当皇帝没兴趣。” 他姐姐早年说过皇帝是个可怜的差事。吃喝有忌口，每天有干不完的政事、上不完的朝政，还有后宫佳丽无数。 后宫佳丽看似是好事，实际上也不是想睡谁就能睡谁的，你得根据朝堂来。这些女人也不是你想纳就纳的，这也是看她家在朝堂上的势力。 除此以外，皇帝看似权力大，朝中有无数御史盯着。有一丁点不如意就会劝谏、弹劾，万一出个不可控的天灾，搞不好还要发罪己诏。 总之一句话：皇帝看似权力大，实际上到处是坑，谁当谁傻。 福全才不想去做那个傻子。他早就想到了，等将来他到了出宫的年纪，就把府邸建造在姐姐的公主府旁边。他们小时候一起长大，日后也做邻居，一辈子欢欢喜喜在一起。 至于皇帝？不还有玄烨么？汗阿玛若是看不上玄烨，常宁、奇绶他们都可以，再不行，现在开始生。 汗阿玛还年轻，完全来得及。 他并不知道皇上将要命不久矣，不懂为何汗阿玛那么着急立太子。他把态度摆在这，就是担心额娘乱想。 董鄂庶妃舒了口气，“你没想法就好，说实话额娘也不想你去争。” 董鄂庶妃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之前或许还有些想法，这回皇上莫名生病，她发现太后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她奉承太后，太后都会假装听不见去跟别人说话；偶尔自己做事情不周到，太后还会严厉训斥。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好歹她生的二阿哥是皇上如今的长子，太后以前看在二阿哥的面上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这莫名的态度转变不仅让她摸不着头脑，还有些胆战心惊。 她听说太后看上了三阿哥做太子，最怕二阿哥不服气去跟三阿哥争。她怕啊，怕太后为了三阿哥对付他们。 董鄂庶妃怕二阿哥年幼不懂这些，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说给他听。 “你觉得额娘没出息也好，额娘从没想过你有大出息，额娘就盼望着咱们都能好好的，将来能出宫过去。”后一句她说的很小声。 后妃想要出宫除非皇帝死了，她怕传出去会让人误以为她在诅咒皇上。 母子俩交了底，福全也放下心，“额娘，你放心，我是真没想法。” 最近汗阿玛给他布置了很多功课，他每天忙的休息时间都没有，真的不知道宫里还有这种流言。 福全觉得好笑，“汗阿玛才二十来岁，年轻着呢，哪用得着这么快选择继承人。别不是谁有心思了，想要对付我跟玄烨吧？” 这也是有可能的，他没想法不代表其他人没有，万一有人把他当成对手了呢？ 要不然他去跟汗阿玛说说，表表忠心？ 董鄂庶妃咬着唇，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福全见状，“额娘，您别操心了，我找姐姐问问去，她一定知道。”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他就去跟汗阿玛说想当个贤王，如果是有人挑拨，正好也让汗阿玛有个准备。 董鄂庶妃：“那你小心点，长公主对你不错，你也别给人家惹麻烦。” 对长公主她打心眼里感激。事关皇储，她不想连累对方。 福全不在意道：“额娘想多了，我就是问问，不会给姐姐添麻烦的。” 额娘怕是不知道，姐姐小时候汗阿玛都是抱着她与群臣商讨国事的。七岁之后，汗阿玛不抱着姐姐了，但商量事情的时候也不会特意避开姐姐。姐姐知道的事情怕是比一半的朝臣都要多。如果汗阿玛真的有打算立太子，姐姐肯定知道。 乌晶晶好奇道：“怎么你不想当太子、当皇帝？”这几个弟弟，福全是第一个说不想当太子的人，其他几个，包括玄烨在内或多或少都憧憬过。 福全惊讶，“这么说汗阿玛真的有打算立太子？” 他也是在路上的时候才想起来，早前鳌拜提过一嘴，大清应当有太子的事儿。汗玛法当年就是因为没有确立好太子人选，才会引起汗阿玛与肃亲王之争。 还有多尔衮，若非两人相争，他怕是也不能成为摄政王，大权在握。 当时他是觉得鳌拜跟多尔衮有仇才会这么说，如今看来这或许是大多数朝臣的意思。 乌晶晶低垂着眼眸，轻轻嗯了一声。“我听吴总管说汗阿玛是属意你的；不过汗玛姆觉得玄烨熬过了天花是有福气的，比较看好玄烨。” 她到底还是没把汗阿玛只有五年寿数的事儿说给福全知道，关于玄烨她说的倒是实话，汗玛姆确实比较看好他。 她以为福全会难过，哪知福全居然笑了，“那就好，既然三弟有兴趣，太子之位给他就是了，我这就去找汗阿玛。” 她怎么觉得福全有种‘终于把包袱扔出去，松了口气’的错觉？ 她道：“你怎么知道三弟一定有兴趣。” 福全自信道：“没关系，三弟一定会有兴趣的。” 就算本来没有，他也会让对方有的。 总觉得二弟想要背后使坏，不过乌晶晶也没有多问。她如今都在为怎么增加皇上的寿命发愁。 告别乌晶晶，福全径直去了乾清宫，他也没废话，直接道：“儿臣听闻汗阿玛在为太子的事情发愁，汗阿玛，儿臣自知能力有限愿为贤王，另外，三弟才能出众，儿臣举荐三弟做太子。” 顺治打量他，以前他见到、听到最多的就是为了皇位挣个你死我活，这还是头一回遇上个不争不抢，还举荐对头的。 顺治挑眉，“你真觉得玄烨合适？” 福全点头，“汗阿玛有所不知，学习的时候三弟就能举一反三，他的很多问题都能问的老师哑口无言，且尖锐。三弟待人和善，喜怒不形于色，儿臣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很多时候都看不穿他的想法，不像儿臣做事情冲动。” 福全说这话的时候顺治刚好端起茶杯喝茶，福全的话差点没让他嘴里的茶喷出来。 他给玄烨口高帽子也就罢了，没必要如此自污。 对几个在读书的儿子，顺治还是知道的。做事情冲动？这几个字可不适合用在二阿哥身上。 他这两个年长的儿子心眼都多，喜怒不形于色适应于玄烨同样也适用于福全。若说冲动，那也是比他们小的常宁。常宁这孩子什么事儿都写在脸上，是真的不用脑子在做事。 顺治虽然心里比较看好福全，福全自己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福全不知道汗阿玛答应了没有，他怕又变数，又去找了玄烨。 也不知福全跟玄烨说了什么，惹得玄烨热情高涨、斗志昂扬。玄烨找到乌晶晶拉着她的手，“姐姐，我从不知道姐姐如此看重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姐姐的期望。” 乌晶晶满头雾水，什么情况？ 玄烨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姐姐你放心我知道的，谁都不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乌晶晶不自在的呵呵两声，哪里用当，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啊。 顺治只是比较中意福全并不是不满意玄烨，两兄弟一个甘愿退出，一个表示愿意接下重担，兄弟感情一如既往的好，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明白了两人的选择，顺治当即就把玄烨带在身边教导。玄烨彻底忙了起来，比之前福全还要忙，因为忙碌，他有时候直接睡在乾清宫。 面对他如此盛宠，福全并没有嫉妒，反而松了口气。 总算把这个烫 92. 第 92 章 今日更新完毕 玄烨是后来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二哥给坑了,然而一切都晚了。此时的他与正经被册封的太子就差那一旨诏书。 看着轻松完成功课，还有心情想着去找姐姐玩的福全,他终究没忍住咬牙切齿,“二哥好算计，二哥大才，有这么大的本事只会对着兄弟使,不觉得太屈才了吗？” 福全云淡风轻，“三弟谬赞，哥哥我比不得三弟，也就只会耍这点小聪明。” 玄烨凑到他耳边，“二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别给弟弟装糊涂,你那天是故意的吧。”明明是疑问,他用的却是肯定语气,他笃定二哥就是故意的。故意用激将法说那些话。 福全摊手,一点也没有被戳破的尴尬,“三弟,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所有兄弟里也是咱俩跟姐姐关系最好。咱们不论谁坐上那个位子都不会亏待姐姐,你能保证其他人也跟咱们一样？” 兄弟也是有着远近亲疏的,他跟三弟的关系比剩下那几个兄弟都要好，他相信三弟也是。 他说这话不是想要挑拨,而是真的担心。假如,他是说假如，假如玄烨对皇位没兴趣，为了姐姐的将来,福全肯定是会争一争。现在的情况是，玄烨有意。 如此，他放手成全有什么不对？ 玄烨内心清楚福全说的是事实，面上仍旧不愉。他就是见不得自己忙碌，二哥跟姐姐在旁边玩笑。就好似，就好似他被撇开清除出去这个小团体一样。 福全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三弟你好好加油，我刚得了个有意思的玩意儿，去找姐姐了。” 说完他毫不留情的松开玄烨，步伐轻快的往慈宁宫的方向走。 乌晶晶醒来后就没有再去过上书房。刚开始是忧心皇上的身体，后来则是不想去。 耿精忠以‘广东荒芜之地，名师甚少’为由，在皇上赐婚后把耿聚忠留了下来，请皇上帮忙寻找名师教导。 他话说的好听，大家都明白他真实的意图，说什么名师，实际上还是想让耿聚忠去上书房。 耿精忠给出的理由让人无法拒绝，顺治稍作犹豫就答应了。 之后吴家又顺势把建宁公主与吴应熊的长子送入宫学习，还有孙家的孙征灏。 四大异姓王只有尚家因尚之隆已经大婚没人入宫。 有前车之鉴乌晶晶不相信他们入宫是为了学习，正好如今她字也认全了，不想学习八股，便顺势从上书房退了出来。 她不去学习了，四格格几个当然也不会去。好在顺治心疼她，便求了孔四贞做她们的女师傅，教导她们些感兴趣的东西。 平时福全跟玄烨去上书房读书，乌晶晶就会带着四格格几人在慈宁宫听孔四贞‘讲故事’。 福全下课第一时间就是去慈宁宫，而玄烨只能去乾清宫内殿继续听皇上给他僵为君之道。 福全到的时候慈宁宫不止有乌晶晶几个，温良公主也在，他轻轻挑眉，唇角带着笑意也给温良公主问安。 请过安他没再理会对方，而是凑到乌晶晶跟前，与她答话，“姐姐，你们在玩儿什么？我今儿学了新文章，背给你听可好？” 福全每天从上书房回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找他姐姐背课文，把先生当天讲的课文背诵一遍，然后得到姐姐的夸奖。 他也不等乌晶晶回答，张口就要背诵。 四格格不乐意了。她们这几日再跟孔四贞学习下棋，四格格扔掉手中的棋子，道：“二哥你每天上演这么一出，你累不累？你说你也是个半大小子了，不去用功读书，总往我们身边凑算怎么回事。听妹妹一句，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要总腻在胭脂堆里。” 二哥愿意跟姐妹玩她不介意，可气的是二哥每次来都要拉走姐姐的注意力。只要他来，姐姐至少有两刻钟被他独占。 背书，复述今天老师讲的内容，然后询问姐姐有没有哪里不明白，如果有，就给姐姐讲。如果没有，就把自己疑惑的地方说给姐姐听，让姐姐给她解惑。 每天都是这么个套路，若不是知道打不过对方，四格格真想照着他的脑袋来几下。 五格格附和：“就是啊，二哥你这样可不行，都说在在夫家过得好不好，全看娘家争不争气，你这样怎么成为我们的依靠，为我们撑腰？” 乌晶晶在五格格脸上拧了一把，“哟，我们小五才多大就想着嫁人了，也不知羞。” 五格格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哪里是我想嫁，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一辈子跟姐姐在一起。” 刚才也就是话赶话，主要还是她额娘。 因着大姐姐、二姐姐都早早赐婚、嫁人，她额娘没少在她耳边唠叨。额娘也没恶意，就是怕她早早被指婚两人没几年能相处的时光。 她被唠叨的次数多了，脑子自然而然就记住了。 这也不怪她，她大姐出嫁的时候十三岁，若按照大姐的来，她们能在宫里住个四五年也到头了。 四五年看似很长，实则眨眼就到，她额娘担心也情有可原。 乌晶晶好笑的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树袋熊，明明两人相差只半年，两个妹妹在她身边就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动不动就撒娇。 “不嫁就不嫁，到时候姐姐养你。” 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而是她真打算这么做。 反正她手上好东西多，还有雪球跟阿彩时不时给她个惊喜，别说养一个妹妹，就是养所有的弟弟妹妹也绰绰有余。 谁都知道俩人说的是玩笑话，原以为笑笑就过去了，哪知温良公主冷不丁来了句：“五妹妹这话可不对，你是皇家格格，别说在皇家，就是普通的大家族也没有女儿一辈子部出嫁的的。你若是不嫁，你后面的六妹妹她们怎么办？别人还不得说咱们皇家公主有问题？” 温良公主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样子成功收获五格格一个大白眼，五格格阴阳怪气，“没看出来二姐姐还是个明白人。不过二姐姐，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没看出来我们是在玩闹呢？” 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她们姐妹几个玩的好好的，温良公主又不懂棋局非要凑过来做什么。温良公主没学过汉字更别说汉文化里的琴棋书画，每天看着她们围在一起聊天，自己插不上话，她就不觉得尴尬？ 换做是她，早就回永寿宫了。 温良公主硬要往她们这群人里挤，四贞姑姑怕她尴尬也曾问过她要不要学习汉字。四贞姑姑本意是为了她好，哪知她却鄙夷道‘不学汉人那玩意儿’，弄的四贞姑姑脸红不已。 像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反正在五格格眼里，她跟之前的二姐姐一样都不招人待见。 本来呢，她自己愿意找不自在，五格格也懒得理会她，偏她要去接五格格的话茬，这五格格可不会忍。 不过是被封个和硕格格，真当自己是皇家公主了？ 也不看看这宫里的阿哥、格格谁鸟她。 乌晶晶也很无奈，她跟温良公主虽然同出自简亲王府，事实上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她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早几年温良公主很嫉妒她得宠，见到她说话阴阳怪气。后来被阿玛惩罚，自那以后，她从未在简亲王府见过对方。 几年过去，大家也都长大了，她以为对方改了性子，却不想因为被封公主又抖了起来。 就这脑子，也难怪会被汗阿玛看重指婚给耿家了。 被五格格抢白，温良公主气得不行，她恨不得转身就走，但她知道不行。 这段时间她看明白了，她日后在耿家会如何，决定于她跟长公主关系如何，耿家会愿意娶她看中的是她与长公主同出一府。假如让耿家知道她跟长公主关系不好，甚至十分恶劣，她毫不怀疑耿家会刁难她。 因为，她与和顺公主不一样，她虽也在京城有公主府，却是要跟着耿聚忠去广东生活的。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可没人给她撑腰。 温良公主也是有意思，一方面需要乌晶晶等人来充门面，一方面又嫉妒看不上对方。 乌晶晶也没理她，房间里的自鸣钟已经指向七点半，她约莫早前让人炖的酸笋鸡皮汤应该好了。 这个汤她下足了功夫，除了原有的材料，还放了很多珍贵的药材。这些药材都是雪球几只海东青在深山老林好的，最是补元气不过。 她对着福全招手，“福全你来的正好，咱们一会儿提了汤给汗阿玛送去。” 酸笋鸡皮汤她炖了很多，除了预留出给太后与皇后她们的，还有福全的份。她本打算让人直接送去阿哥所，福全来了倒是省了她的功夫。 乌晶晶絮絮叨叨，“你跟玄烨现在功课多压力大，可得好好补补。这鸡皮汤不菲不腻，加上酸笋开胃，晚上也不怕积食。” 长公主总是有很多特例，就好比吃食。御膳房每天都会把最好的、新鲜的东西留出来，先问过她，只有她不要的时候才会做了给其他主子、娘娘们。 而且她想要什么吃食随时可以去御膳房问，但凡御膳房有的就没不给她的时候。其他人要点什么推三阻四，还得自己出银子买，只有长公主，她不仅不需要出银子，随时去随时有好东西。 就像这酸笋和鸡肉，都是御膳房挑出来顶顶好的食材。 这个汤是她费劲功夫熬制的，如果跟温良公主关系好，她不介意对方蹭一碗汤，关键是二人关系不好。 岔路口，乌晶晶笑的和气，“二姐姐不用送了，天色不早，你再不回去恪妃娘娘该着急了。” 她都说这么直白了，温良公主脸皮在厚也不好意思继续跟着，她努力压下心底的怒气，挤出笑容，“也好，三妹妹路上注意安全。” 最好摔死在半路上，温良公主在心中诅咒道。 走出一段路，四格格呼出一口气，“哎，你们说她怎么想的，都不会觉得尴尬吗，我都尴尬的脚趾抠地了。” 明知道没人喜欢硬要往上凑，还不是一次两次，有这份毅力做什么不好？ 五格格拉了她一把，“说她做什么，也不嫌晦气。咱们还是说说这个汤吧。姐姐，雪球这是又去给你找药材了吗？” 雪球跟阿彩和姐姐的感情与她们一样，平常都是寸步不离的，有时候它们也会飞出去寻找好东西，但次数有限。比起外出，还是跟在姐姐身边的时间更长。 这段时间，她很少在姐姐身边看到雪球的身影，问过才知道是去深山找药材。 前几日刚送了几颗上好的药材回来，原以为对方会留在姐姐身边呢，这才多久居然又飞走了。 她道：“姐姐你很缺药材吗？我那里还有” 她是见最近乌晶晶熬制膳食的时候都会放入一些药材，有时一个人还会看着药膳发呆叹气，便以为乌晶晶是缺药材的。 虽然五格格也不明白最受宠、好东西最多的姐姐为什么会却药材，而且缺了还不跟汗阿玛、汗额娘说。如果姐姐说了，她想不论是谁都会给姐姐补上的。 她哪里知道，乌晶晶是缺药材不假，她缺的是上年份有‘灵气’的药材，也只有这种药材才能起到滋补的作用。 如果她还是那只金乌，身处的也不是灵气稀薄近无的凡人界，皇上那点伤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现在，她为了能让皇上多活几年，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雪球几个身上。 面对妹妹的好意，乌晶晶笑着拒绝了。 “我知道你有，但你那些都不合适，不然我早就跟你讨要了，还用等到现在？” 五格格想想也是，她们可是亲姐妹，姐妹之间从来不用客气的，就像她看中什么也会跟姐姐开口一样。 乌晶晶虽这样说，她还是打定主意明天把手头所有药材都拿出来给姐姐看看。万一有姐姐能用的呢？ 与五格格有同样想法的还是四格格跟福全。 补汤是特意做给顺治帝的，乌晶晶几个只盛了一小碗，剩下半盆都被她放在顺治面前。 “汗阿玛，这是我们跟苏麻姑姑一起炖的，补元气，汗阿玛要都喝完哦。” 乌晶晶是受宠的长公主，宫里那么多人在，哪个舍得让她亲自下厨。就说这酸笋鸡皮汤，也只是她动动嘴巴，奴才们按照她说的照着做。还有苏麻，熬制汤品耗时较长，苏麻听说是给皇上准备的，更是全程都在盯着。 药材是她出的，是里面最珍贵的东西，然，乌晶晶并没有居功，而是带上了所有人。 四格格跟五格格当然不会占姐姐这种便宜，俩人分的很清楚，吃喝上她们不会跟姐姐客气，功劳从不会抢占姐姐的。 顺治嘴角含笑看着她们推脱，吴良辅上前给他盛了一碗汤，“皇上，您尝尝。” 长公主亲手做的东西他也眼馋，若是其他的，他肯定厚着脸皮要一碗。身为皇上的贴身总管，吴良辅是知道皇上真实情况的，长公主说这是特意给皇上做的，肯定是对皇上身体有好处，他自然不会去开这个口。 这个皇宫除了太后等人，吴良辅是最希望他能没事的。他心里无比清楚，只有皇上好了，他才能好。若皇上……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到头不是说新皇容不下他，只是人都有自己的心腹班底，等新皇登基，他这个旧奴才该退休了。 当然他还可以跟着长公主，他担心的是他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没法给长公主谋求更大的好处。 乌晶晶把桌上的一个小碗往前一推，“吴总管，这个是给你的，汗阿玛这可离不开你，你垮掉可不行。” 这锅酸笋鸡皮汤用料讲究，汗阿玛如今的情况不宜大补，半锅汤已经是极限。她熬制了整整一大锅，每个人少喝一口就能省出半碗。 吴良辅一直照顾汗阿玛忙前忙后，乌晶晶当然忘不了他，除了他还有太后跟前的苏麻得了一碗。 吴良辅感动的眼泪汪汪，“公主，哎呦这，没想到公主还给奴才留了一碗。奴才，奴才谢过公主。” 这让他怎么说才好呢，他觉得自己死都不足以报答长公主的知遇之恩。 酸笋鸡皮汤不油不腻、咸淡适中，顺治喝了两大碗才放下。看着盆里还剩下不少，他又推给乌晶晶，“瞧瞧你的小脸还那么白，晶晶你才应该多补补。回头让吴良辅开了库房，看看有什么是你需要的，都搬过去。” 话音刚落他又推翻了刚才的话，“算了，让你去你估计又什么都不拿救出来。吴良辅你亲自去给长公主挑，把那珍贵的、值钱的都送她自己的小私库里去。” 顺治帝的私库钥匙一共有两把，一把在吴良辅那儿，一把他前两年给了乌晶晶。原本是想要女儿拿东西方便，哪知女儿从未开过他的私库。你让她去拿东西，她也就是随便那一个就走，敷衍的很。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让吴良辅搬过去，捣腾的麻烦。 乌晶晶摇头，“不用，汗阿玛给我的好东西太多了，我都堆了那么大一间房。” 她伸手比划着。 乌晶晶的私库并不是很大，总的来说有皇帝私库的四分之一。它地方不大好东西不少，若论宫里哪儿好东西最多，乌晶晶的私库绝对是其中翘楚。 整个宫里大概也就只有太后的私库比她好吧。 太后攒了多少年东西，据说还有当年多尔衮寻摸来的，她比不过也正常。 顺治不为所动，“才那么点哪里够，你还小，现在多攒点日后才不会吃苦。” 晶晶身为公主虽说有内务府帮忙准备嫁妆，像普通人嫁女儿一样，顺治本人又另外准备了一份给最爱的女儿，多少都不嫌多，他只恨准备的不够。 这件事上，顺治与几个孩子早就达成了同盟，乌晶晶很难在屋里寻到同盟，似乎除了赞同也只有赞同这一条路。 玄烨放下碗，他拿帕子擦擦嘴，说着：“汗阿玛说的极是，姐姐东西确实太少了。我明日也开始给姐姐赞东西，争取再装两间屋子。” 他现在太小，手里没多少银子，东西也都是别人给他的。顶好的那一批已经让他塞给了姐姐，剩下的都是他觉得配不上姐姐身份的东西。 可恨他还太小了，不能自己赚银子。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总有一日他会实现目标的。 看其他人还想开口，乌晶晶赶紧喊停，她怕再说下去全天下的好东西都要送到她这里来了。明明她才是姐姐，结果她成了被照顾的那个，乌晶晶也不知该哭还是笑。 喝过汤，众人坐在一起说了会子话，然后又陪着皇上在乾清宫走走消化消化，之后才各回各宫。 乌晶晶当然是回的坤宁宫。 坤宁宫，皇后还没睡，乌晶晶有些不好意思。 “汗额娘。” 皇后温和的笑着，“去看你汗阿玛了。”女儿的日常很好猜，左右不过那几个地方。 乌晶晶抱着她的手臂，把头靠了上去，轻声‘嗯’了一句。 “额娘，今儿还好吗？佟庶妃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大家眼睛都没瞎，皇上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最近这段时间不少人开始巴结佟庶妃，以至于佟庶妃有些飘。 她倒也没对皇后不敬，只是言语间再不见之前的谨小慎微，偶尔也会夹杂几句挑衅之语。 假如最后真的是玄烨登基，有生母在，嫡母的地位就会很尴尬。到那时两人的地位或许会颠倒过来，皇后反而要去看佟庶妃的脸色过活。 因此，面对皇后，还是个无宠无子的皇后，佟庶妃变了。 皇后轻笑：“太后还在呢，她能找我什么麻烦。你汗额娘还没小气到不允许别人说几句酸话的地步。” 佟庶妃是个聪明人，就算一时被天大的馅饼砸中冲昏了头脑，也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她与皇后，只会绵里藏针说些似是而非暗示意味十足的话，并不敢真的做什么。 如果她真的做了，别说皇上，太后第一个不饶她。 还有三阿哥，谁都清楚三阿哥是被太后力保的。皇上不止三阿哥一个儿子，惹了太后万一她看上别人…… 她相信佟庶妃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至于她自己，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这种话她听得多了，更不会放在心上。 93. 第 93 章 佟庶妃过世， 乌晶晶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过玄烨是个好的，他没有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改变。 她想，汗阿玛没有册封玄烨做太子,是不是也有佟庶妃的因素？ 作为太子的生母只是个小福晋,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一个人隐藏的再好,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佟庶妃自认自己瞒的挺好，未必能瞒得住皇上。 或许汗阿玛正是不想现在就册封佟庶妃、让她得意,才迟迟没有立太子。 二格格死亡的真相太后并没有瞒着皇上，皇上知道了,作为他贴身奴才的吴良辅能不清楚。吴良辅知道此事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 而她自然而然成了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人之一。 乌晶晶挠挠头，大人的世界果然复杂,女人多了也更麻烦。 因此，当众人再次聚集在一起，她告诫玄烨,“女人多了是非多，日后你可别弄好些个女人来,我跟你说，有些人现在看着还好,等日后你在看” “特别是在皇家,权势、地位、财帛动人心,等她们有了儿子又会为了各自的儿子谋划。一层接着一层的算计、阴谋,” 乌晶晶摇头，太累了,也太血腥。 众人不明白乌晶晶小小年纪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福全不着痕迹的看了玄烨一样，率先表态。 “姐姐你放心,福全都听你的，等我长大就只娶一个福晋。姐姐眼光好、有见识，到时候还得麻烦姐姐帮忙好好挑。” 玄烨紧跟着开口：“我也让姐姐帮我挑，姐姐挑的人品肯定好。”犹豫良久，他小声问道，“姐姐你觉得佟芳懿怎么样？” 他清楚自己没法跟二哥一样做出承诺，他想若是姐姐事先看过的，应当不会出现姐姐说的那种情况吧。姐姐的眼光和人品他还是相信的。 他忽然想起额娘最近经常宣召佟家的人入宫，佟夫人每次都会带着佟芳懿。有佟芳懿在场，额娘都会让人喊他去景仁宫。 刚开始他没明白额娘的意思，后来懂了。 到底是生他养他的额娘，哪怕……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玄烨用力的抿下唇不说话。 佟家对他还算不错，他跟佟芳懿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如果姐姐也觉得佟芳懿性格不错，答应额娘也没什么，就当是还她的生育之恩。 如果姐姐不喜欢佟芳懿，下次，他会很直接的拒绝额娘跟佟家。 报答佟家有很多种方式，大不了日后他在别的方面补偿佟家。 说起佟家，玄烨又想到董鄂家。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他对二哥是羡慕的。 董鄂家从来没主动找过二哥，就算入宫请安跟董鄂庶妃说话，也都是避讳着二阿哥的，更别说让董鄂家的格格入宫了。 那个董鄂云英在宫里这几年跟二哥说的话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闲暇休息的时候，人家也从不往二哥跟前凑。 额娘总说佟家不比别人差，就冲这一点，佟家就比不过董鄂家。 乌晶晶：“是不是佟庶妃娘娘跟你说了什么？玄烨，你别怪姐姐多嘴，如果不喜欢人家，我不建议你答应哦。娶了就得负责，你懂吗？” 坦白说她对佟芳懿的观感很一般，倒不是对方不好，就是她喜欢的是像董鄂云英这样的姑娘，而不是柔柔弱弱的。佟家嘴上说着自己祖上满洲，家中女儿的教育方式都是汉人的做派。 再则，如今佟庶妃给她的感觉很不好，连带着她对佟家的印象都下降了。 可能佟芳懿跟佟庶妃不一样，但她每天事情很多，不想再费心思去了解。 再则，记忆里血缘关系亲近的人成婚似乎不太好。玄烨跟佟芳懿可是嫡亲的表姐弟。 心里不赞成归不赞成，乌晶晶并没有以此去强迫玄烨的看法。 玄烨的人生还有很长，或许他现在不觉得有什么，日后呢？她不想去赌。 被看穿心事，玄烨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他支支吾吾，“没，我没，就是我额娘，最近她总是让佟夫人带着佟芳懿入宫。” 乌晶晶不去读书后，所谓的伴读自然就解散回家了。以佟家如今的地位，如果没有宫里的允许，佟芳懿是不可能入宫的。 福全：“三弟，这事儿你跟汗阿玛提了吗？他什么意思？” 三弟如今可是隐形的太子人选，他身边的大福晋、小福晋人选汗阿玛肯定早有打算，福全觉得三弟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把这事儿告诉汗阿玛。 汗阿玛同意就继续接触呗，如果不同意就远离。佟庶妃再厉害能厉害的过汗阿玛？ 班第也插嘴道：“我觉得二阿哥说的很对。”他转头趁机灌输蒙古男人忠心的思想，“我们蒙古就不一样，我们蒙古男人看上了就会从一而终，绝不三心二意。” 随着乌晶晶的长大，班第也着急，他发现皇上最近没事的时候就会宣召满洲大族的少年，皇上还曾试探的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他觉得皇上这是想要给他赐婚了。 班第可不觉得皇上是想要把长公主赐给他。直觉告诉他，那些满洲大族的少年才是皇上为长公主挑的人选。 班第：‘别不信，你就说鳌拜跟苏克萨哈，我都打听过了，鳌拜的儿子、侄子十三岁就收了丫头，苏克萨哈家那个若不是他阿玛拦着还要给名分呢。’ 他说的这几个都是皇上曾经宣召过的少年，若非皇上宣召了他们，班第也不会让人去打听别人的房中事。 常宁撇撇嘴，不以为然，“表哥，没名分的小妾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 皇家公主指婚都比较早，他几个姐姐如今都十一岁了，也到指婚的时候。 皇上最近的行动大家都看在眼里，很多人都在说几位公主的额驸人选必定在那群人里面。 班第说的什么通房、小妾，常宁是真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是男人排解的玩意，又不会威胁嫡妻的地位。何况他这几个姐姐最次也得是和硕公主，和硕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跟俸禄银子，她在夫家的地位凌驾于公婆之上，是主子，怕什么。 福全与玄烨同时开口：“那怎么能一样（凭什么啊）。”凭什么他姐姐要守着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是这个人的，那人却能左拥右抱的享受。 这种不公平的事情，他不会允许出现在他姐姐身上。 两人原本因为班第可能成为他们的姐夫、这才对班第不友好，如今在看，班第跟那几个人比起来简直不要太优秀。 班第是蒙古王府的人，将来必定会成为蒙古汗王，那群人有什么，顶天是个和硕额驸，还是因为娶了他们姐姐得来的。 那几个十三就收了丫头伺候，班第身边干干净净，连伺候他的都是小厮。 说能力，班第不比他们差，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班第出身蒙古，将来很可能要回蒙古生活。 蒙古环境差，与京城相隔甚远来往不方便，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四格格往旁边一指，“常宁，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去那边跟奇绶他们玩去。” 常宁的话不能说是错，这个世界大部分男女都是如此认为，若这个对象不是她姐姐，四格格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她姐姐就是不行，她姐姐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她也值得最好的。 只不过是让对方跟她姐姐一样忠心一人而已，这种小要求都达不到凭什么娶她姐姐？ 在座的几个肯定都是跟她一样的想法，常宁跟她们不同，她才不要带常宁一起玩。 常宁委委屈屈，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与众人分开后，班第就去求见了皇上。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决定再次像皇上表明心迹。 去年他满十三，皇上就问过他娶妻的事情，那时他就表明心意，之后皇上什么都没说，既没有给他赐婚也没有把乌晶晶指给他。 虽然没能如愿，只要皇上没明确指婚，他就还有机会。班第想着晶晶还小不着急。 现在，皇上终于有了动静，再不急怕是不行了。 吴良辅对班第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他看了对方一眼，就进去通报。 顺治也没有让他等太久，吴良辅进去就出来，“小王子，皇上请您进去。” 进门给顺治行礼，班第深呼吸给自己打气，之后他又跪了下来，“皇上，臣心慕长公主已久，请皇上成全。” 顺治：“朕不是说过了，长公主还小，过两年再说。” 班第的来意他猜出来了，也知道他为什么过来。就像他说的，他只是想要先挑选合适的，没想现在就把女儿嫁出去。 在他心里，女儿是最好的，这些人谁都配不上他女儿。 他甚至打算，选个年纪比女儿小一两岁的，从现在开始培养。 没有能配得上他女儿的，他就造一个出来。培养上三年五载刚好合适。 他也不得不承认班第在这群人中是最优秀的存在，与福全他们一样，他顾忌的是班第蒙古人的身份。 似乎知道皇上在想什么，班第沉声道：“若皇上愿意将公主下嫁，臣愿意留在京城。” 这个决定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整个达尔罕王府都这么认为。 祖父年纪大了不假，身子骨还硬朗，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还有他阿爸，他是长子，阿爸还年轻。班第觉得轮到他继承爵位承担起科尔沁的责任起码还有三四十年。 留在京城不代表他就清闲，京城也有蒙古人参政，他同样可以为大清效力赚钱养家。 如此留在京城跟蒙古又有什么区别？ 顺治手抖，他惊喜道：“你说的是真的？”随后又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过急切，连忙轻咳几声。 他沉下心，“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跟小舅舅满珠习礼关系不错，也知道达尔罕王府的责任，他实在不敢想对方愿意把班第留下。 当然，如果小舅舅真的肯让班第留在京城，也不用很久，一二十年就成，这门婚事也不是不行。 最主要，他这段时间调查的那几个满洲少年没一个能让他满意的，班第好歹也算他看着长大，品行、能力都没问题。 晶晶的外祖家就是王府的人，嫁过去算是亲上加亲，不用担心晶晶被长辈欺负。 班第明白皇上这是心动了，他急忙表态，“当然，这也是我祖父的意思。皇上若是不信等今年除夕，您大可问我祖父。” “行了，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臣告退。”与之前的忐忑不同，这回班第整个人镇定很多，人也走的潇洒。 哪怕被班第说动，顺治也没有立刻下旨给乌晶晶指婚，而是继续之前的计划。 只能说在女儿奴爹面前班第仍旧不够看。 顺治二十年正月，佟庶妃感染风寒，重病不起，眼看着将要不行了。 或许她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这日特意把给她侍疾的玄烨叫到跟前。 佟庶妃流着泪道：“玄烨，额娘怕是不能陪着你长大了，额娘不甘啊，我的玄烨还那么小，没了额娘可怎么办？” 她絮絮叨叨反复说着没有额娘的孩子多么可怜。玄烨面色出奇的平静，眼眸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他闭上眼睛又睁开，“额娘，您想说什么就说吧，何必呢？” 何必假惺惺铺垫这么多。 佟庶妃不知道，当年玄烨出天花昏迷的时候灵魂跟出窍似的。他‘亲眼’见到了自己的额娘为了不被遣送出宫，自曝有孕；额娘口口声声最爱他，不出宫也是为了他，实际上她最爱的是她自己，是这后宫的权势。 还有二姐姐的死，大概是命运，二公主死的时候玄烨再次‘看’到佟庶妃笑的疯狂。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二姐姐不是那拉庶妃害死的，他额娘也插了一脚。 他不怪额娘害二姐姐，他只是没想到在他心里善良柔弱的额娘会嫁祸给别人。 额娘口中对他的爱掺杂了太多东西，远不如姐姐来的纯粹。 他永远忘不了在别院看到姐姐风尘仆仆赶来内心是多么的震撼、激动。 明明，明明姐姐也只比他大一岁，面对可怕的天花，他阿玛不能来，额娘退缩了，就在他以为自己被抛弃的时候，他姐姐来了。 那弱小的双手撑起他的身体，她什么都不图，眼里只有自己的弟弟。 额娘口口声声没亲娘护着的孩子多可怜，她莫不是忘了，自己有姐姐。从小到大也是姐姐护着他良多，额娘只会不停地教导他要跟姐姐交好、要巴结姐姐。 佟庶妃想说什么，玄烨心中已有猜测，但他还是心有不甘与奢望，他希望是自己想错了，额娘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然，佟庶妃再次让他失望了。 她道：“玄烨，额娘实在放心不下你，这宫里旁人我也信不过，唯有佟家，你表姐” 话未说完就被玄烨打断了，玄烨道：“额娘，咱们满洲跟汉人不一样，我是主子，佟家是奴才，他忠心护我是应该的。还有表姐，既然你喜欢她，不如我去求汗阿玛让你收表姐做养女。到时候表姐就是皇家格格，有皇家跟佟家给她撑腰，你也可以放心了。” 佟庶妃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玄烨却不想给她机会。“额娘身体还没好，别想这些事情了，还是好好休息吧。”说完他就走了。 佟庶妃最终还是没有熬过这一年，确切地说她只熬过了正月，二月十一，佟庶妃死在了景仁宫。 哪怕最后母子俩闹得有些不愉快，玄烨仍旧悲痛不已。 又两年，赐婚多年的温良公主出嫁。 乌晶晶跟温良公主关系一般，她出嫁之时也送去贺礼。 把手里的一个小箱子递给温良公主，乌晶晶干巴巴说了一句：“恭喜。” 随后四格格、五格格也都送上了贺礼。 两人跟乌晶晶一样都是送了个小箱子，打开就会发现里面的东西也是一样的。小箱子里装的是两套头面首饰。 这是她们早前就商量好的，之前和顺公主出嫁三人送的也是这些。 如今温良出嫁亦是如此，不偏不倚，刚刚好。 让身后的宫女接过贺礼，温良羞涩的笑着道谢。她用手帕捂着嘴，掩盖住下拉的嘴角。 嘴上笑着，她心里对乌晶晶送的礼物有些不满。 这几年她可是知道乌晶晶有多受宠，想当初大姐、不对，应该说简亲王府的大格格成婚，长公主可是送了两个大箱子的，怎么到她这里箱子缩小很多不说，两个也变成一个。 她当然也知道当初和顺公主大婚，长公主也是送的这些。和顺公主怎么能跟她比，她可是长公主嫡亲的姐姐。 温良也不想想，她跟乌晶晶虽然同父，两人之间的关系还不如乌晶晶跟和顺公主。温良的生母之前就不把简亲王福晋放在眼里，后来确实老实一阵子，等她女儿成了和硕公主又开始抖擞起来，到现在都没消停。 乌晶晶本就是护短的人，如此种种之下，她还能来送贺礼温良就应该偷笑了，居然还不满。 除了年幼的皇家格格，出嫁的和顺公主今日也入了宫，她同样给了温良一个小箱子。 作为出嫁女，她给的箱子比乌晶晶几个大一些，里面多装了两套首饰。 温良高不高兴和顺并不在意，两人之间的交集更少，之后很大可能也不会产生什么来往，给这些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丰厚了。 姐妹们前来贺喜，作为东道主温良应该留她们下来用膳。然，温良对她们的贺礼很不满意，提都没提竟然好似忘了这个茬。最后还是恪妃开口：“两位公主，几位格格，宴席已经准备好了，难得你们姐妹聚在一起，不如边吃边聊？” 恪妃对温良很平淡，哪怕是人前也没刻意上演母女情深的戏码。她就知道温良不靠谱，担心温良没准备，才让自己的奴才跑了一趟。也幸亏她走这一遭，不然脸都要让温良给丢尽了。 公主、格格前来贺喜，居然不留饭，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平常如何无所谓，这一顿是必须要请的，而且还得十分丰盛。 当然饭菜丰盛花费的银子也多，恪妃严重怀疑温良眼皮子又开始浅了，舍不得那点银子。 温良公主出嫁没多久，顺治开始册封剩下的几个女儿，这回和硕公主就像是批发一样，他一口气册封了四个女儿。 乌晶晶已经是长公主无需册封，四格格与五格格都被册封为和硕公主，与她们俩一起的被册封的还有小她们一岁的六格格与七格格，这两位也是封的和硕公主。 到现在，顺治的所有女儿全部被册封，除了乌晶晶早早有了封号还被册封为长公主，其他四位都是没有封号的，她们的封号要在成婚前期才会被定下来。 册封了公主，指婚的事情也被提上日程。六公主、七公主先不说，四公主、五公主与温良公主同年，如今温良公主都嫁人了，也该轮到她们。 顺治为四公主选的额驸是鳌拜的侄子讷尔杜，讷尔杜是开国功臣之后，本人亦是有才且洁身自好，他年长四公主两岁，两人也算是匹配。 五公主的额驸人选是纳喇氏，纳喇氏亦是满洲大族，顺治选的这个是全姓叶赫那拉氏，叶赫那拉与皇家也有些关系。 纳喇阿日善的祖父萨必图，萨必图的姐姐是先皇的生母，两家是姻亲，放在平常人家阿日善得称呼顺治一声表哥。 四公主与五公主的额驸选定，有人问起长公主，长公主月份排在二人之上，从未有过妹妹越过姐姐订婚的先例。 顺治直言长公主身份特殊，不宜早嫁为由糊弄过去。 若有人还想再说，济度直接带着郑亲王府的几个弟弟上门去找人家‘聊聊人生’，被聊过人生的官员在看到济度像是见鬼一样。长公主的事情自然也就没人敢再提。 他们心里都清楚不可能留女儿一辈子，女儿早晚要嫁人。他所想无非是能晚一年是一年。 与乌晶晶一样没有被赐婚的还有班第，乌晶晶还好说，虚岁才十三，而班第已经十六岁了。 十六岁，结婚早的儿子都有了，只他还单着。 对此班第并不着急，满珠习礼也不着急。他算是看出来了，皇上现在就是老父亲心态，皇上心里应该是默许了这件婚事，只是跟寻常疼爱女儿的父亲一样，舍不得长公主，看班第哪哪都不顺眼。 皇上不高兴让班第受着呗，这是他想娶人家女儿的代价，满珠习礼绝不承认自己也想看热闹。 94. 第 94 章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当然,皇帝的刁难不是打压，只是给班第送到简亲王麾下让济度教导，并给他派遣了很多差事。若是故意打压,满珠习礼早就坐不住了。 办差的时间多了,与乌晶晶见面的时间就少。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数日不见,乌晶晶难免要问上几句。得知班第已经领了差事不在去上书房读书，她惊讶的张大嘴巴。 太后打趣道：“晶晶这是舍不得表哥，想表哥了？” 与皇上不同，太后对这门婚事是乐见其成的，都是自己喜欢的后辈,在她眼里乌晶晶跟班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班第的心思她看的一清二楚，孙女都十三岁了，还未开窍一般。原还担心是班第一头热,如今见乌晶晶主动提起他,高兴的合不拢嘴。 “啊？”乌晶晶讶然，她轻轻摇头,实话实说，“那倒不是。表哥跟玄烨一起去的上书房，我便以为他会跟玄烨一起入朝堂。”她表哥是个懂规矩的人,每天跟福全、玄烨一起去学堂、来慈宁宫请安,从无迟到。 再怎么说她们也是一起长大的,这几日只看到玄烨跟福全,没见着表哥的人影，难道不应该问一句？ 乌晶晶总觉得太后的目光有些奇怪，那里面夹杂了太多的东西，有期待欣慰、还有淡淡的挪愉。 她不懂太后在期待什么,更不知这挪愉又从哪来。她以前也问过其他兄弟姐妹，从未见太后用这种眼光看她。 太后：…… 皇后扯着嘴角，“皇额娘，娜仁还小呢。”皇后是聪明人，她太知道应该在这对母子面前摆出什么样的姿态来。在这俩人面前，她是木讷寡言的，她不常在外面笑，这个笑容很不自然。 太后不以为然，“不小了，都十三岁了。” 若是前来年皇后说这话她肯定会附和，现在不一样。十三岁可以嫁人了，不说她当年也是这个岁数入的先帝后宫，就说和顺与温良大婚都在十三。 太后怎么都不明白，在别的事儿、别人上精明的晶晶，自己面对感情的时候怎么就那么迟钝。 看着双眼懵懂的乌晶晶，一脸‘你们在说什么’的表情，太后难免生出一种挫败感。 太后打起精神，“晶晶啊，比你小几个月的妹妹都被指婚了，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额驸。正好你汗额娘、额娘都在，你说出来，我们给你参谋参谋。” 她这么说也是为了孙女着想，她由衷的希望两个后辈都能幸福。 而且皇室公主指婚后并不是立刻就嫁人，内务府还需要给她们修建公主府、准备嫁妆、陪嫁奴才嬷嬷等。 紧凑的比如温良这样，把所有一切都修建好也用了两年时间。乌晶晶是最受宠的长公主，她的公主府肯定要更加豪华庄重，所需时间也更长。没个三、四年是不可能竣工的。 三四年后，晶晶十六七，年岁上刚刚好。再等就要成老姑娘了。 乌晶晶一脸茫然，“这种事不都由汗阿玛做主吗？”皇家公主的婚事都是皇帝或太后直接指婚的，她也一直都知道自己被收养的目的，早就做好了准备，因而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她对皇上十分信任，觉得皇上那么喜欢她肯定不会把她推进火坑，必定会给她选个合适的。从未担心过额驸的事情，也就从来没想过要找个什么样的。 太后这话可算是把她问住了。 太后摇头，“你汗阿玛做主也要先问问你的意思，与你年纪相仿的人那么多，咱们总得挑个合眼缘的。如今也没外人，你现在想也来得及。” 既然起了头，今日她非要问出个一二不可，晶晶能喜欢班第最好，若是不喜欢，等将来赐了婚两个人也不快乐。 乌晶晶下意识的去看皇后，面对她求救的目光皇后叹息，“太后说得对，事关你一辈子的幸福，你可得好好想想。”万一皇上指的自己不喜欢，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就像她一样。 “好吧。”乌晶晶低下头手指无意识的搅着手帕。 良久她才掰着手指头，数着，“文武双全，长得不能太难看，也不能三心二意、我不喜欢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当然，若是他喜欢上了别人，我可以和离。” 她可是神兽金乌，就算是跟她一样的神兽后裔也没资格让她委屈自己。 前面还没什么，后面的话在这个时代算是离经叛道的，但太后与皇后并未对此说什么。 简亲王福晋心中甚至想到，和什么离，那不是便宜他，若有人敢负她女儿，杀了便是。 哪怕是她堂兄班第，也没女儿来的重要。 当然她没有蠢的当着太后的面说出来，那是太后的亲侄孙，她不在意不代表太后也不在意。 太后笑了，“你这么一说，玛姆这里倒是有个人选”太后也不卖关子，直言，“我看你班第表哥就不错，你这些条件加起来可不就是他嘛。是不是我们晶晶心里也中意表哥才这么说的？”太后调侃。 博尔济吉特氏就没有长得丑的，男的俊美女的漂亮，班第的长相在整个草原都数得着，特别是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不知迷惑了多少小姑娘。她可是听说每年班第回草原，从各个部落跑来看他的贵女能饶科尔沁一大圈。 这其中也不乏家室与他匹配长相好看的，班第从不多看一眼。 班第洁身自好，都十六了，身边一个女人没有，他一直在等着晶晶长大。 长得好，家世好，还深情可不就是为晶晶量身打造的？ 最主要的，达尔罕王府是晶晶的外家，整个王府的人都很喜欢晶晶，他们每年都会给晶晶送很多礼物。晶晶嫁过去不存在婆媳问题。 太后一点一点的给乌晶晶分析嫁给班第的好处，越分析，她脸上的笑容越深。 乌晶晶全程惊讶的忘记合拢嘴巴，她跟表哥？不是吧，太后也真能想。在她心里表哥跟墨眉一样，她是当成亲哥对待的，她相信表哥也一样，她从未想过太后会把她俩凑在一起。 离谱，离大谱。 太后兴致勃勃的讲着，乌晶晶尴尬的笑，她几次张嘴都想打断太后的臆想，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自汗阿玛被诅咒之后，太后的心情一日比一日差，她已经很久没见太后这般表情。反正他们也不会成，就让太后高兴高兴吧。 乌晶晶怕是低估了老太太对做媒这件事的执着。她以为自己现在跟班第见不着，过两日太后就会忘记这件事，哪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年底除夕宴，太后特意把她跟班第叫过去与她一同用膳。也不知太后有意无意，班第被安排紧挨着她落座，乌晶晶刚好坐在班第的左手边。两人前面摆着清蒸鱼、水煮虾和清蒸螃蟹，不巧这几样都是她爱吃的。 瞧见乌晶晶的眼睛直往那几道菜上面看，班第拿过筷子每样就夹了几只虾过来，他亲自动手剥皮，然后放在乌晶晶碗里。 愣愣的看着眼前剥好的虾肉，乌晶晶不好意思道：“谢谢表哥，我自己来就好。” 若是以前她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刚才太后含笑的目光让她想起早前太后说起的事情，也不知为什么，此时她小脸有些发热，原本觉得很正常哥哥照顾妹妹的情景，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她实在是怕太后误会什么，若被误会耽误了表哥的婚事岂不成了她的罪过。 当下她就转头准备喊宫女伺候。 班第又往她盘子里放了一只剥好的虾肉，他若无其事道：“跟我客气什么，咱们认识好几年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只管吃就是。” 他这个表妹有多娇贵班第早就深有体会。想吃什么一个眼神就有无数人给递到嘴边，让她剥虾，他担心她娇嫩的手指受不住。 他皮糙肉厚也喜欢照顾表妹，还不如他先弄好，表妹只管张嘴吃呢。 对班第而言，能给表妹剥虾，照顾表妹用膳都是一种幸福。没见斜对面那桌，玄烨的眼睛都要喷火了。 太后插话道：“班第说的没错，晶晶啊，都是自己人你不用跟他客气。你客气反到显得生分了。” 太后对班第的上道表示满意，班第如此也不枉费她特意安排一场。 也不怪太后着急，自四公主、五公主被指婚，满洲大族不少少年才俊经常往乌晶晶跟前凑。什么开国四大功臣的后裔，满洲八大姓氏，前部落首领的子嗣，等等等等。 这些人的出身不比班第差多少，也都极为优秀，时间长了，难保孙女不会动心。 太后到底是蒙古科尔沁部落出来的，在不影响大清稳定的前提下，她自然是希望科尔沁越来越好。 班第迟早要娶妻，这世上还有比乌晶晶出身更高贵的？ 有这么好的晶晶在，她当然要帮忙撮合。 总觉得太后话里有话，乌晶晶红着小脸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班第好似没有被影响，他剥好几只虾又转战螃蟹和鱼。 螃蟹性寒凉，班第只剥了两个放在她盘子里，鱼刺比较多，他挑的很专心。 眼看盘子里食物越堆越多，乌晶晶犹豫片刻还是吃了起来。 算了，不想了，大不了等宴会结束她跟表哥说清楚便是。 乌晶晶并不懂什么是爱情，她一直觉得自己对班第跟大哥墨眉一样是很正常的，可她额娘却告诉她，这就是不正常。 班第跟墨眉甚至跟敬瑾亲王他们都是不一样的。 那日送额娘出宫，路上额娘也说了，如果她一直没有喜欢的人，嫁给班第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不想，那就要跟班第保持距离，免得让人误会了。 乌晶晶低头猛吃，没看到班第看着她的头顶露出宠溺的微笑。他目光穿过众人落在远处那一桌十几岁的少年身上。 这是皇上特意让人准备的座次，这一桌七八个人全部是大清出身最好、最优秀的满八旗子弟。 特意准备了这样一桌，皇上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 握紧手中的筷子，班第咬了下唇，看来皇上也就是嘴上说说，他还没死心。 低垂眸又看了一眼吃的欢畅的乌晶晶，他嘴角挂着冷笑。皇上注定要失望了，有他在，不管是谁都别想从他眼皮子底下夺走晶晶。 这个表妹，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那时心里就有个声音告诉他，他要娶她，她注定是他的。 这些年他不动神色只是怕吓到表妹而已，原想着温水煮青蛙等表妹习惯了他的存在，一切也就水到渠成。 轻声叹息，现在看来是他想当然了，表妹在感情上迟钝的很，再这样下去他真怕自己会失去她。 一瞬间，班第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要趁着这段时间休息跟表妹告白。 也只有让表妹知道他的心意，才能从根本上阻断皇上‘从中作梗’。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班第的心思，太后临走的时候对着班第道：“我老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好。班第啊，我把晶晶交给你了，一会儿你可得把她全须全尾的送回去。” 太后说完就起身在苏麻的搀扶下走了。 像这种宴会，上位者是不会一直待着到结束的。 毕竟是主子，他们一直在场大臣贵妇们吃的也不顺畅。一般情况他们都是动几筷子吃个半饱就回宫，让皇阿哥与大臣们狂欢。 乌晶晶站起来就想跟太后一起回宫，被太后拒绝了。 太后点点她的鼻子，“别以为汗玛姆不知道，你这小肚子怕是半饱都没有。汗玛姆又不是恶毒的老太婆，哪用你饿着肚子伺候。你啊就乖乖吃你的。”说着她还冲乌晶晶眨眨眼。 每年宫宴，乌晶晶都是如此动作，太后也就没有发现她今日颇有些想落荒而逃，实在是今日班第对她太热情。 整个宴会上，班第吃的东西很少，大部分都是在给她夹菜。也不用她开口，只要她抬头看一眼，下一秒东西就会被放在她盘子里。 快速不出错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能读心呢。 乌晶晶不自在的低下头，“那好吧，今儿天气不太好，汗玛姆您小心点。” 都说瑞雪兆丰年，很不巧的是今年除夕又来了一场雪。雪下的倒是不大窸窸窣窣一整天，地上有些湿滑。 皇上走了，太后与皇后、淑慧妃几个也走了，乌晶晶快速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她阻止了想要继续给她夹菜的班第，“表哥，我吃好了。我看你一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趁着热乎赶紧吃点吧。” 班第手顿了一下，转头把菜放在自己盘子里，他发现乌晶晶有想走的趋势，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表妹可是想回去了？我送你。”说着他放下筷子就要起来。 乌晶晶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表哥你都没怎么用膳，还是填饱肚子要紧。这宫里我不比你熟悉，哪里就用你送了。”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今晚表哥的眼神让她很不在，下意识的想要逃。 班第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他质疑要送乌晶晶。乌晶晶无奈只得又坐了回去，“那我等表哥吃好再走吧。” 正好她也不是特别饱，可以再吃点。 这回班第没有一直给乌晶晶夹菜，他加快了用膳的速度，等乌晶晶彻底吃饱，他也吃的差不多了。 两个人并排往外走。 玄烨与福全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两人相处越和谐他们内心就越酸涩。 见两人要走，玄烨下意识的站起来想要追过去。他已经忍了一晚上，再不行动姐姐真的要被叼走了。 所有人都说皇上不舍得长公主早嫁、远嫁，实际上最不想乌晶晶嫁人的不是顺治而是玄烨。他害怕，害怕姐姐嫁人就不管他、不要他了。 他是皇阿哥，未来还可能当皇帝，就算姐姐不嫁人也没什么的，他养得起。 玄烨刚往前走了两步，佟国维就走了过来，他面带担忧的看向玄烨，“三阿哥，最近过得可好？一晃三年马上要过去了，娘娘她……” 佟庶妃是二十年二月初过世，如今是二十二年末，细算下来距离三年整日子只有一个多月。 玄烨紧皱眉头，他面无表情的看向佟国维，“佟大人，我这几年一直过得很好，姐姐、汗阿玛、汗玛姆和二哥都很照顾我，就不劳佟家操心了。” 此时的玄烨可不是历史上那个父母双亡没人疼的小可怜。顺治在他小时候也很疼爱他，加上他经常跟乌晶晶混在一起，太后与皇后都对他不错。 宫人们看碟下菜，有这么多人保驾护航谁敢欺负他。 说句不好听的，长这么大玄烨没沾佟庶妃半点光，倒是佟庶妃因着他受宠获得了不少好处。也就是所谓的母凭子贵。 他就不明白了，佟国维是没带眼睛吗，为什么对方会认为他生活艰难，总用怜悯慈爱的目光看他？他就不能学学佟国纲。 佟国纲也是他的亲舅舅，早前也问过他生活如何，得知他过得很好，嘱咐他有事儿可以找佟家之后在没有打扰他的生活。 如果佟国维换个时间跟玄烨说这些，玄烨或许不会说的那么难听，此时他的心神都在乌晶晶身上对前来阻拦自己的佟国维当然没好感。 就耽搁这一会儿的功夫，姐姐马上就要走出大门了。 佟国维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他努力挤出笑脸，“三阿哥过得好就成，娘娘在天有灵……”他想说娘娘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哪知话还没说完再次被玄烨打断。 “佟大人，你一定要在今日拦着我说这些吗？” 在这个团员的日子里，一直跟他提他额娘是什么意思，嘲笑他没人陪吗？ 福全站起来，他摸摸玄烨的头，目光平静道：“三弟你的心乱了。” 三弟的目光太直白，他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再过两年姐姐就要及笄，姐姐早晚要嫁人的，就算今日破坏了博尔济吉特班第跟姐姐，来日说不得又来一个瓜尔佳班第、马佳班第。 姐姐是皇室公主，早晚得嫁人，照他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班第确实是最适合姐姐的。汗阿玛也说了不会让姐姐离京，如此还担心什么？ 玄烨下意识去看二哥的眼睛，那双眼似乎穿透一切看穿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有些狼狈的别过头，玄烨看着佟国维道：“说吧，你有什么事儿？” 佟国维没出声，他旁边的佟芳懿道：“三阿哥别怪我爹，是我，是我想到佟庶妃娘娘心里难过，想要走一走，我爹不放心才想着求三阿哥同行。” 当年佟庶妃最终还是拒绝了收佟芳懿为养女的请求，她是将死之人顺治也不愿与她争执这些，玄烨呢，只要佟庶妃不提佟芳懿，收不收养他是无所谓的。 佟芳懿呢，早在之前的相处中就爱上了这个表弟，心里也盼望着能成为表弟的女人。但是她不知道佟庶妃最后放弃了，还在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计划，打着佟庶妃、佟家的名义接近三阿哥。 玄烨刚想开口拒绝，福全伸手拉了他一把。 他把人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三弟，我看这位佟姑娘似乎对你有想法，你之前不是说不想娶人家，我觉得你不如趁此机会把话说清楚，也省的佟家总是惦记你。三弟你莫忘了，佟姑娘过年十四，而明年恰好又是选秀之年。” 顺治初年，多尔衮就制定了选秀制度，凡满蒙汉八旗官员、另户军士、闲散壮丁家中年满十四岁至十六岁的女子，除非有特殊情况，都必须参加三年一度的备选秀女，十七岁以上则可以不参加。 只有参加过选秀之后，八旗女子才可以婚配。 当然，有特殊情况的必须提前上报，得到同意后才可免选，私自做主不参与选秀，被查出来是会受到处罚的。 佟芳懿是后妃的族亲，佟家势力也不弱，假如佟国维跟皇上说些什么…… 三弟跟他不一样，他是要做皇帝的人。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佟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汗阿玛一定不会介意的。 本来他也不想管三弟的房中事儿，只是佟国维这急切的态度让他有些不喜，还有佟芳懿，他觉得这姑娘有些假。这样的姑娘或许很适合后宫生活，但谁让要当皇帝的是他弟弟呢。 偶然的机会他无意中看见佟芳懿对着他姐姐露出怨恨的表情，虽然她很快就收敛了，福全却记了下来。若非没几人伴读解散，两边没了接触，他早就想法子把佟芳懿给弄走了。 这样的人在自家弟弟的后宫，他不放心的紧。 95. 第 95 章 福全、玄烨、乌晶晶的婚…… 福全与玄烨只相差一岁,两人之间的关系十分要好，玄烨有了烦恼都会跟二哥诉苦。之前玄烨就曾说过，他对佟芳懿没别的想法,顶多就是个姐弟之情。他看玄烨的表情，这姐弟之情还有待商榷。 明年大选,不出意外他跟三弟都会被指婚,既然无意,还是趁早剪短这团乱麻的好。 玄烨沉默，随即他点头，“多谢二哥,我知道了。” 福全拍拍他的肩膀，带着奴才先走了，路过佟国维的时候，他冲着对方微微点头。 玄烨看向佟芳懿，深呼吸,“佟姑娘,多谢佟姑娘惦记我额娘,不过佟姑娘毕竟不是宫里的人,天晚夜深还是不要在宫中随意走动的好,免得冲撞了贵人。还有，”这回他看的是佟国维，“如果我没记错，佟姑娘已经十四到了参加选秀的年纪吧。佟大人你也是官宦世家出身，大清的规矩应该比我熟悉,还望日后谨言慎行，莫要让人觉得佟家都是不知羞耻、不守规矩之人，坏了佟家的规矩,也连累额娘的名声。” 一句不知羞耻让佟芳懿脸色泛白，身形摇摇欲坠险些摔倒。就连佟国维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玄烨也不管他们什么想法，对着身后的奴才招呼一声，径直离去。 玄烨离开之后，佟国纲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怒其不争，“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踏踏实实办差不要总去找三阿哥，你怎么就是不听。非要等到被三阿哥说在脸上才满意？” 他早就看出二弟的心思，也劝过他，无奈二弟就是不听。 若二弟不去找三阿哥，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三阿哥会亏待了佟家？你这样上赶着，不是在败坏佟家跟三阿哥之间的感情吗？ 佟芳懿苍白着脸忍着泪道：“大伯，您误会了，这跟我爹没关系，是我，是我痴心妄想，我爹也是为了我。” 三阿哥出身尊贵、文武双全、才思敏捷，她是真的喜欢三阿哥。 起初她只是藏在心里偷偷地喜欢，若非她亲姑姑佟庶妃说想让她嫁给玄烨，她也不会这般不矜持。 她以为三阿哥是知道、默许的，哪知今日竟然听到他嘴里吐出那样让人难堪的话。 佟芳懿的认错并没有让佟国纲消气，他冷哼一声，“你也知道是痴心妄想，三阿哥说的没错，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待选秀女，是皇上的人。在皇上没发话之前，包括三阿哥在内，你最好跟男子保持距离。若早知你如此行径，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让你入宫做公主的伴读。” 佟国纲认为，佟芳懿产生这种想法，都是因为做伴读那几年跟三阿哥朝夕相处所致。如果三阿哥跟皇上有此想法，佟国纲当然乐见其成，现在很明显三阿哥没看上佟芳懿，那他佟家就应该知情知趣。 二弟父女俩这般上赶着，除了让三阿哥对佟家不喜，丢尽佟家的脸，别的什么用都没有。 如果说刚才玄烨的话是一根钢针，扎在她心上，佟国纲这番言论又把这跟针使劲儿往里按下去，差一点就要把她扎死了。 佟国维不服气道：“大哥你是长辈不觉得这番话有些过了。芳懿怎么啦，这是当初庶妃娘娘答应的。” 佟国维觉得若不是他妹妹给了他女儿幻想，女儿也不会对三阿哥情根深种。 “够了，你也说了是庶妃娘娘。阿哥的婚事你觉得庶妃娘娘能做的了主？” 他妹妹到死皇上都没给提份位，他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总归不是好事儿。佟家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低调，是努力办差。 佟国维泄气，他也知道阿哥的婚事庶妃娘娘做不了主，别说庶妃就是大福晋级别的妃子也做不得主。 在皇家阿哥、公主的婚事都是皇上跟当今太后做主赐婚，就连皇后都是摆设。 他仍旧不甘心的狡辩，“嫡福晋当然做不了主，侧福晋呢？”在佟国纲的怒瞪之中他声音越来越低，“再不济还有个庶福晋呢。” 佟国维也清楚以佟家的地位他女儿不可能做皇阿哥的嫡福晋，除了嫡福晋不还有侧福晋与庶福晋。三阿哥身份不一样，做他的庶福晋，又是嫡亲的表姐，就算看在庶妃娘娘的面上，将来怎么也能被封个大福晋吧？ 更甚至，佟家还能再做一轮的天子外家。 想到这个可能佟国维内心火热。 佟国纲摇头，这个弟弟没救了，他道：“不是跟你说了三阿哥跟皇上没看上芳懿，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你若不信咱们就走着瞧吧。” 这对表姐弟不欢而散，玄烨差点跟佟家撕破脸。另一边班第与乌晶晶静静地走着，从乾清宫出来过月华门直至走到隆福门附近，班第停住脚。 再往前走就是坤宁宫，那不是成年的他应该去的地方。他对着檀香等人挥挥手，让众人回避。 檀香转头看乌晶晶，乌晶晶道：“檀香你们先到前面等我吧，我跟表哥有话要说。” 这一路表哥欲言又止，她早就看出来了。就算表哥不停下，她也打算停下的。 有些话她觉得也是时候跟表哥说清楚了。 檀香等人福身，“公主，奴婢们就在前面，有事儿您喊奴婢就成。” 就算有公主的命令一群人也不敢离得太远，往前走几步确保不会听见两人说悄悄话，又能听见竹子的命令，檀香就停了下来。 班第有些忐忑，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张的握成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听闻表妹想要找个一心一意的额驸，不知表妹觉得我如何？” 话起了头，后面的就顺利很多，他解释，“我与表妹一起长大，心慕表妹已久，且这些年一直跟别的女人保持距离，后院如今没有侍妾通房，将来也不会有。我与表妹一样，只想找个相互喜欢的，两个人过一辈子。” 没想到表哥这么直白，乌晶晶有些脸红，她庆幸如今是夜晚，周围黑灯瞎火的旁人也看不见。 乌晶晶不自然的搅着手里的帕子，低头支吾道：“那个，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但是我觉得表哥挺好，跟表哥在一块玩的时候也很开心。” 不知怎么，她忽然觉得心跳的有些厉害，就好像，就好像两个人的关系在这一刻变得不一样了。可你若让她说哪里不同，她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表哥喜欢她这件事她早前听额娘、汗额娘提过，听她亲口说出倒还是第一次。 乌晶晶觉得人家既然说出了自己的感受，自己也应该坦诚。如果表哥不介意，两个人或许可以试试？ 班第急切道：“那表妹可有心悦之人？嗯，就是当你见不到他的时候会一直想着他，见到他又不好意思上前，你会偷偷瞧他，跟他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不做也觉得很开心。”开心的像个傻子。 乌晶晶仔细想了想，摇头。 她接触过的人也不算少，除了弟弟妹妹们，想的最多的就是眼前的表哥。就像表哥说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她也会觉得满足、开心，但她并没有表哥说的那种朝思暮想。 主要是她想的人和事太多了，表哥在里头占据的时间太短。 这应该不算喜欢吧？ 班第开心的笑了，“这么说除了表弟们，我是表妹挂念最多的一个？” 乌晶晶缓缓点了个头，班第更开心了。“这就是了，表妹定是喜欢我的。” “啊？”乌晶晶惊讶的张大嘴巴。这就是喜欢？ 班第不给她细想的机会，他用力点头，“对，这就是喜欢。既然表妹也喜欢我，择日我去跟皇上求亲如何？” 这回乌晶晶没有立刻开口，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在班第的目光中点了头。怕对方看不见，她还轻轻‘嗯’了声。 她声音很轻，班第高兴的差点蹦起来，他左右看看，然后快速上前用力的抱了乌晶晶一下，用无比认真的声音说着，“表妹放心，我对表妹一辈子都不会变，如果哪日我变了，任凭表妹处置。” 回到坤宁宫的住处，乌晶晶整个人都还是晕乎乎的。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把自己给许出去了。 乌晶晶自己都答应了，接下来什么都好说。 翻年，顺治就下了赐婚的圣旨。她被晋封为固伦端敏长公主指婚给了班第，与和顺一样，她的公主府也被建在京城，日后就算成了婚她也会留在京城生活。 虽如此，赐婚圣旨传到蒙古的时候，满珠习礼还是带着人在蒙古给她另外建了一座公主府，方便两人来蒙古的时候落脚。 长公主被赐婚，不少人家也跟着失落，不过随后他们就打起精神，因为今年还有大选。今年秀女的质量格外的好，不仅有公主们的伴读、满洲大族的格格，蒙古那边也有不少贵女。足够那些适龄的少年挑选。 更重要的，今年宫里的两位皇阿哥要选嫡福晋了。 皇阿哥的嫡福晋可是热门，娶不成长公主能嫁给皇阿哥也是不错，特别是三阿哥。 瞄准三阿哥的秀女不少，其中也包括仍旧没死心的佟芳懿。 乾清宫，乌晶晶好奇的盯着玄烨，她挪愉道：“说说呗，这些秀女，你看上了谁？” 早在秀女入宫之前，这届秀女的花名册以及画像都被送往乾清宫与慈宁宫，太后与皇上凭借着第一印象挑选出十几位秀女作为二福晋与三福晋备选。 皇上对两个儿媳妇很重视，当即叫来福全与玄烨让他们俩自选。 说真的，皇上挑出来的秀女是这一届最顶尖的，有满军旗还有蒙军旗。不出意外的话，三福晋会从满军旗里面诞生，那些蒙军旗应该是给福全预备下的。 当然，只是预备，这不代表二福晋就一定会是蒙古人。 面对姐姐的调侃，玄烨面不改色，他淡定的挑出一张画像来，“别的都还好，这个就算了。” 乌晶晶低头一看，居然是佟芳懿。这可就稀奇了，佟芳懿是玄烨嫡亲的表姐，她记得当初一起读书的时候两人关系不错。虽然以佟芳懿的身份是不够格做玄烨的嫡福晋，那不是还有侧福晋跟庶福晋。 以佟家跟玄烨的关系，佟芳懿做个侧福晋倒是能勉强合格。 玄烨从未对乌晶晶说起过他跟佟芳懿的事儿，年前那场宴会他羞辱过佟家之后也没有去找皇上。谁让佟家是他额娘的娘家呢，佟家出了不知羞的女子并不是什么得意的事儿，别人在议论的时候难免会捎带上额娘。 到底是生母，他也不想额娘死后还要被人诟病。 此时不同了，屋里没有外人，佟家跟自己相比，玄烨肯定会选择自己，因此他就把他额娘跟佟家的事儿全盘托出告诉了顺治。 顺治眉头皱的深，还以为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却原来比之佟庶妃都不如。别说儿子不喜欢，就算喜欢，这样的姑娘也配不上他儿子。 顺治点头，吴良辅当即就把佟芳懿的画像挑出来放在另一堆里面。 玄烨松了口气，他恭敬道：“汗阿玛挑出来的格格都很好，儿臣也不知该选谁，一切但凭汗阿玛做主吧。” 顺治低头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画册，他道：“这群秀女中我最中意的有三人。其一，遏必隆家的二格格钮祜禄氏；其二，鳌拜的女儿瓜尔佳氏；其三就是彭春的妹妹，董鄂氏。这董鄂氏虽早早没了父母，彭春的福晋是宗室女，规矩上没有问题。” 从三位秀女的先后顺序不难看出顺治最中意的是钮祜禄氏。三人之中，她的出身是最好的。 遏必隆的额娘是他亲姑姑，遏必隆的妻子是宗室女，就连钮祜禄氏的生母都是多罗格格（县主）。 鳌拜自不必说，顺治的心腹之臣，出自满洲大族瓜尔佳。 事实上，董鄂云英的身份应该比瓜尔佳韵宁高的，她的生母是宗室女，只是董鄂云英父母早逝，加上董宛宛的缘故，顺治这才把他放在了最后面。 也是彭春这一支与鄂硕那一支关系远了，像罗硕、鄂硕那边的族人，初选就有两个被撂牌子。 按照顺治的想法，三人中钮祜禄氏做嫡福晋，剩下两个做侧福晋。将来玄烨登基，钮祜禄氏就是皇后，董鄂氏跟瓜尔佳氏做个妃子。 当然除了这两位，他原本还看上了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以及佟芳懿，这两位竞争嫡福晋不够格，侧福晋还是可以的。 福全道：“汗阿玛，那个，董鄂云英不合适吧，她那性子。” 他不敢说，彭春福晋特意找过他额娘，希望他能帮忙跟皇上说说，最好是让董鄂云英能归家另嫁。 董鄂云英性子直来直去嫉恶如仇，不适合皇宫，董鄂家的人也没想过让她入宫给董鄂家带来什么荣耀。 乌晶晶跟着点头，董鄂云英的性子她很喜欢，而且她也知道玄烨并不喜欢董鄂云英这样的，若是强行让董鄂云英入宫，她注定不会得宠。 到底是自己的伴读，又是喜欢的人，乌晶晶不想她过得不好。 玄烨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不但不喜欢董鄂云英还不喜欢瓜尔佳韵宁。每次看到瓜尔佳韵宁他都会想到佟芳懿，总觉得这俩人是一样的。而在宫里的那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也确实最好。 反而是对钮祜禄氏，他欣赏居多。 钮祜禄氏饱读诗书，老师讲课的时候还会提出自己的见解并得到洪承畴的赞扬。很多时候，她的话与自己不谋而合，让玄烨惊喜不已。 如果能娶钮祜禄氏做嫡福晋，他是愿意的。 儿子喜欢，顺治当即拍板选了钮祜禄氏做三福晋。剩下的，几个也都有各自的归宿。 不知是不是因着乌晶晶说了句喜欢，董鄂云英被他赐婚给济度的长子墨眉，成了乌晶晶的大嫂。 瓜尔佳韵宁则被他赐婚给敬瑾亲王尼思哈。 到底是心腹重臣鳌拜的女儿，她本人只是柔弱了些，与佟芳懿还是有区别的，顺治也不会为难她。 他本来是想把人赐婚给苏克萨哈的儿子，苏克萨哈跟鳌拜都是他看重的人，两家有矛盾，他想着结为亲家说不得能好上一些。 后来一想，就鳌拜那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别说是亲家，就是本家亲侄子、儿子怕是也敢大义灭亲。 这两年鳌拜跟苏克萨哈闹得越发欢腾，万一哪天苏克萨哈被鳌拜怎么着了，作为鳌拜女儿的瓜尔佳氏岂不可怜。 于是，他就把这个心思压下去，把瓜尔佳氏指婚给了宗室亲王。 除了她们三个之外，其他公主伴读也各有归宿。 长公主乌晶晶的伴读觉尔察氏被指婚给郑亲王府的八阿哥留锡，也就是乌晶晶的八叔。 留锡比觉尔察氏大五岁，早前娶过嫡福晋，不巧的是那位佟佳氏生病过世了。觉尔察氏是开国功臣的孙女，又刚好隶属镶蓝旗，做继福晋倒也合适。 而留锡跟嫡福晋的感情并不深厚，相反他倒是跟觉尔察相处过几年，虽是继福晋，觉尔察家倒是很满意。 五公主的伴读被指婚给敬瑾亲王尼思哈，四公主的伴读佟芳懿就被指婚给了苏克萨哈的儿子，就是顺治当初给瓜尔佳氏看好的那位。 和顺公主的伴读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被指婚给玄烨做了侧福晋。 索尼跟鳌拜一样是顺治器重的臣子，赫舍里氏也是有才学的格格，且这两年她还被传出个‘四全姑娘’的名声。 若非赫舍里家不如钮祜禄氏势大，顺治担心自己过世后太后会给玄烨塞蒙军旗的姑娘，赫舍里氏压不住对方，其实选她做玄烨的嫡福晋也合适。 除了这两位，顺治还给玄烨挑了几个庶福晋，这些人无不是出身满洲大姓。 这样的赐婚其实是有深意的。 顺治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玄烨年纪还小，他怕自己死后玄烨镇不住朝臣，早就给玄烨挑好了辅政之臣。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索尼、鳌拜、遏必隆、苏克萨哈。 这几个人赫舍里家世代文臣，鳌拜能武，有他俩在，文武都有能压制住的人。再来，苏克萨哈跟鳌拜不对付，也不用担心鳌拜专权等等。 有牵制，又有他们家族的女儿在玄烨后宫，也不怕他们不出力。 你说鳌拜的女儿没在，但他义女在啊。钮祜禄东珠是鳌拜的义女，鳌拜对她跟对亲生女儿是一样的。 苏克萨哈的儿子又娶了佟家的姑娘，作为佟家的亲家，他会不全心全意帮着玄烨？ 所有人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另外，福全的福晋人选是西鲁克氏，二等侍卫明安图之女。 人是福全自己选的，她的画像也在刚才的画册里面，在二福晋的选择范围之内。 赐婚圣旨下达，除了佟芳懿与赫舍里氏，其他人无不欢喜。 不能嫁给表弟已经让她很难过，再跟其他公主伴读比较，所有人里面她嫁的最差劲。作为四公主的伴读，她知道长公主等人并不是很喜欢苏克萨哈。 表弟早就被长公主拿捏，长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肯定也不会喜欢苏克萨哈。 上位者的喜好是很要命的，不被喜欢怎么出头。 如此，她不是最差是什么？ 赫舍里氏则是因为没能嫁给三阿哥做嫡福晋。 三阿哥风光霁月，她早就心动不已，为了能配得上三阿哥，她早早地让人传出‘四全姑娘’的美名。加之玛法是皇上的心腹之臣，三福晋的位子应该十拿九稳才对。 她也曾忌惮过钮祜禄氏与瓜尔佳氏。瓜尔佳氏胆小如鼠，三阿哥必定不会喜欢。钮祜禄氏倒是她的劲敌，只钮祜禄氏太过貌美，娶了她难免会被人背后议论是‘好色之徒’。 在她的预想里，她做玄烨的嫡福晋，钮祜禄氏做侧福晋才对。事实却完全相反。哪怕她如愿嫁给了三阿哥，仍有些怅然。 当然，比起不得所愿的佟芳懿，她这个结局要好太多。再则，嫡福晋、侧福晋差别也不是很大，将来鹿死谁手也仍未可知。 这样一想，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96. 第 96 章 一更四千 皇上的后宫已经好几年没有进新人,赐婚圣旨下达的第二天各贵妇便带着自家的儿女入宫谢恩。 除了西鲁特氏，这次被指婚的小姑娘都是乌晶晶的熟人，太后对着她们挨个夸赞一番,就道：“难得你们入宫一趟，晶晶啊，你带着她们去花园子里玩吧。让你们这些花儿般的女孩陪着我这把老骨头,受罪哦。” 乌晶晶撒娇,“老祖宗说的什么话,您才不老呢,您若不信咱俩出去走一圈,旁人见了指定会说‘这是谁家出来的姐妹花儿’。” 太后大笑出声，“你这丫头还是这么会逗我开心。”还姐妹花，她若是长得跟十三四岁小姑娘样,那不是老妖怪了。 乌晶晶又说了些讨巧的话,哄的太后脸上笑容不断,到最后太后笑的肚子都疼了，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乌晶晶也没多做纠缠，她行了礼，与妹妹们一起带着几人去了慈宁宫花园。 后花园有两个相连的亭子，亭子里南边连接着池塘,东面不远是一片花海，这是乌晶晶几个最喜欢呆的地方。 亭子里有两张桌子，刚好她们一人一个座位还有剩。 这里本来是只有一个亭子的,太后发现乌晶晶几人在后花园的时候喜欢在亭子玩，又特意让人在旁边加盖了一个。 乌晶晶拉着西鲁特氏的手坐在其中一张桌子前，“我一见姐姐就欢喜，姐姐长得真好看。” 西鲁特氏是个美人,但在这群人里面她的容貌只能说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垫底的。要说容貌出众，这群人里除了乌晶晶就是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犹如国色天香的牡丹，只端坐在那里不说话都很难让人忽视，她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风范，引人注目。 西鲁特氏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公主就别取笑奴才了。”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论容貌的话，她也就比赫舍里氏、觉尔察氏与瓜尔佳氏好看上一点，连英气的董鄂云英都比不上。 倒不是说这三人容貌就差了，三个人同样是清秀家人。甚至赫舍里氏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这股气质硬生生让她的整体拔高两分，比西鲁特氏还高上一筹。 再来就是瓜尔佳韵宁，她容貌自是不差的，因着胆小八分的容貌让她降到六分。反倒是董鄂云英，本来只有六分的长相，一身英气给长到七八分。 乌晶晶摇头，“哪有，姐姐你就是太谦虚。对了，我与姐姐一见如故甚是欢喜，姐姐日后也是自己人，可不许在自称奴才来，你若愿意直接换我的名字就好。” 说着她还冲着西鲁特氏眨眨眼。 她凑到西鲁特氏耳边轻声说道：“姐姐怕是不知道，福全他一眼就相中了姐姐呢，今日也是他知道姐姐要来，特意嘱咐我照顾姐姐呢。” 福全知道太后肯定要留她们说话的，其他人早前都在宫里待过，对慈宁宫也算是熟悉，只有西鲁特氏是特例。 乌晶晶没说，这可是将来要做她弟媳妇的人，就算没有福全的嘱咐她也会帮忙照顾西鲁特氏的。她也相信福全的眼光，那小子数狐狸的，能被他看重的姑娘可能不会很聪明，但一定是个好的。 西鲁特氏没想到长公主会跟她说这些，一时间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佟芳懿看的嫉妒不已，她没忍住有些阴阳怪气道：“长公主跟西鲁特氏妹妹在说什么悄悄话，不如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话出口她就后悔，又赶紧加了句，“亏得我们跟长公主认识这么久，公主有了新人忘旧人，我们可要伤心死了。” 说完，佟芳懿拿着帕子故意沾沾眼睛。 佟芳懿的话让众人心中一凸，后来见她嗔怪的表情又恍然。 佟芳懿这是吃醋了？只有钮祜禄氏与董鄂云英看着她似笑非笑。两个人都是聪明的，她们早就发现了佟芳懿喜欢三阿哥，如今她没能如愿嫁给三阿哥，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或许她是觉得长公主没有帮她说话吧，所以才会对着长公主不满。 两人如是想。 乌晶晶也感觉到佟芳懿对她态度的变化，不过她并没有介意。她很直白道：“你才知道我是个花心的人啊，哎没办法，谁让我喜欢西鲁特姐姐呢。” 人家是第一次入宫，心里肯定紧张，她多照顾一点那不是应该？佟芳懿醋个什么劲儿。佟芳懿又不是她的伴读，日后也跟她没关系，要醋也应该是钮祜禄东珠跟董鄂云英才对。 两个人一个是她未来大嫂，一个是未来三弟妹，关系可不比佟芳懿亲近多了。除了她俩，还有赫舍里氏，刚才的话就是赫舍里氏说都比佟芳懿来的好。 乌晶晶拉着西鲁特氏的手不放，像是在挑衅，她又道：“姐姐喜欢吃什么，嗯，汗玛姆小厨房做的奶饽饽特别好吃。还有哦，今年西洋那边的人进贡了个好喝的，叫什么玫瑰花露，汗玛姆哪儿还藏了两瓶，姐姐想不想尝尝。” 她用的是藏这个字，大有西鲁特氏开口，就去偷的架势。 与大清隔海相望还有许多的国家，那边跟大清很不一样。或许是看到的大清的强大，早些年救有不少西洋国家的人派遣使者前来。这玫瑰花露就是今年来的使臣带来的，据说这东西在他们那也只有贵族的女人有资格享用。 东西是好东西，顺治除了给太后留了六瓶，其他的都给了乌晶晶。 太后分了皇后、淑慧妃与静妃一人一瓶，自己喝了一瓶，剩下的都被她收了起来。 乌晶晶那几瓶没直接分，她跟几个公主形影不离吃喝都是一起的，分了才显得生分。除了刚开始四公主怂恿着乌晶晶打开一瓶大家尝了尝，之后谁都没提这事儿，就像是忘了一样。 她们忘了，乌晶晶可不会忘。玫瑰花露化在水里冰冰凉凉喝下去特别舒服，她每天中午都会让人兑水，大家喝上一碗。 她们人多，乌晶晶也舍得，哪怕她得到的比太后多，天天如此也消耗的仅剩下半瓶。 苏麻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乌晶晶这句话，她笑道：“长公主这话也不怕太后听见，早知道太后娘娘就不给您留着了。” 她带着奴才送上不少茶水糕点，其中一个托盘上放着红色的小瓶子。苏麻拿过瓶子当先给西鲁特氏倒了半碗，“西鲁特格格尝尝，这个就是长公主说的玫瑰花露。” 她给西鲁特氏到过之后又去给长公主她们几个每人掉了点。 乌晶晶捧着杯子故作忧伤，“还说什么特意给我留的，太后娘娘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哎，没想到我也有失宠的一天。” 苏麻好悬没笑死，她把手里剩下的玫瑰花露往乌晶晶怀里一塞，“长公主您快别装了，这剩下的都给您。” 乌晶晶发现西鲁特氏似乎有些不安，她不好意思的笑道：“姐姐别介意，我就是这个性子，皮惯了。” 西鲁特氏抿着唇笑，“没有，我很喜欢长公主呢。” 原以为自己会被刁难或者怎么样，她没想到长公主、不，应该说所有人都对她很随和照顾，这让西鲁特氏有些感动。她心里也对未曾谋面的二阿哥产生了些许好感。 乌晶晶把瓶子放在桌子上，招呼着，“大家别客气都尝尝吧。” 除了乌晶晶如同牛饮一口气干了小半碗，其他人都一口一口小心的喝着。 喝了花露，又在外面稍微坐了坐，众人就准备回去了。 如今虽过了最热的季节，长时间在外面还是有些热的。 回去之后佟芳懿找了个机会拦住落单的乌晶晶，乌晶晶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佟芳懿道：“长公主有句话我一直想问您，您为什么不喜欢我？”其实她想问为什么要阻拦表哥娶她，她怕长公主说出难听的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话题。 乌晶晶双手抱胸，眼神很是平静，“你自己不知道吗？”她没有否认，自己确实是不太喜欢佟芳懿的。 “我应该知道什么？”佟芳懿心中有气，说出的话有些尖锐。果然，果然是长公主搞的鬼吧？ 乌晶晶不知道她的想法，若是知道绝对会嗤之以鼻。 她嘲弄道：“你是四妹的伴读，可当伴读期间你做了什么？”不去管佟芳懿难看的脸色，她直指要害，“你不说好好地陪着四妹，却总是找机会去玄烨面前刷存在感。你真以为你那点小心思别人看出不来？” 同样都是皇阿哥的外家亲戚，一个找机会往前凑每天都要说好几句话，一个特意保持着距离好似从来不认识皇阿哥。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所以，你就拦着皇上不让皇上把我赐婚给三阿哥吗？”佟芳懿还是问出了口。 此时她看着乌晶晶满脸愤怒。 乌晶晶笑了，她先是浅浅一笑，随后大笑出声。 完了，她擦擦眼睛，“佟芳懿啊佟芳懿，你知道吗，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随即她办板起脸，“你说是因为我你才没有嫁给玄烨，你把你自己当成谁了，你值得我去陷害？你又把玄烨跟皇上当成了什么？皇阿哥的婚事关系非同一般，你觉得他们是如此昏聩的人？” “那为什么？”她想问那为什么她没有嫁给表哥。 在佟芳懿看来，自己比不是钮祜禄氏出身高贵，比之赫舍里氏一点也不差，凭什么赫舍里氏可以，她不可以。 “因为我看不上你。”一个冷酷的男声从佟芳懿身后传来，转头去看竟然是二阿哥与三阿哥。刚才说话的正是三阿哥玄烨。 他们知道今天秀女入宫请安，特意错开了前来慈宁宫请安的时间，没想到会看到佟芳懿跟姐姐说话。 玄烨对佟芳懿没有好感，两个人又是偷偷摸摸，身边一个奴才没带，他担心姐姐遇到危险，这才带着二哥赶过来。也幸亏他赶来了，他没想到佟芳懿脸皮那么厚，他自认除夕那日说的很明白了，没想到佟芳懿还死揪着不放。如今更是跑到他姐姐面前撒野。 听她的意思，她以为这次的事儿是姐姐做的？ “看来除夕那日我说的话你都忘了，那我再说一遍，我看不上你，看不上你，看不上你。你记住了吗？”玄烨的眼神有些冷，这一刻他不仅仅是对佟芳懿，甚至是对佟家都有一些厌恶。 又往前走了几步，他直视佟芳懿的眼睛，告诉她，“本来汗阿玛是有把你列为我侧福晋的人选范围，是我直接把画像拿了出来，告诉汗阿玛不希望你入我的后院，就你这嫉妒成性的样子，我真怕你去了我的后院，我得绝嗣。” 玄烨是真狠，说出的话毫不留情。佟芳懿直接被他吓的软倒在地上，表弟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她还是第一次见表弟凶狠的表情。 乌晶晶却不同情她，乌晶晶耸肩道：“你都听到了，你的事真不是我做的。还有啊，这个地方也是你自己选的，你可别又说是我算计你。” 谁让玄烨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呢，她得提前给自己证明清白。 玄烨看都没看软在地上的佟芳懿，他拉住乌晶晶的手臂，“这种人姐姐理她做什么，你是长公主，凭甚她说怎样就怎样，还跟着她过来说悄悄话，美的她。”说完他泄气道，“算了，知道姐姐你好心，回头我跟檀香她们说一声。” 姐姐这个人不触碰她的底线一般时候是很好说话的，这也是为何她会跟着佟芳懿过来的原因。檀香几个就不一样了，她们主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公主防止别人伤害公主。若是她们知道佟芳懿做的事情，日后佟芳懿别想在接近她。 乌晶晶的动作向来是皇室公主、宗女行动的风向标，她不理会的人……佟芳懿日后的情况可想而知。 佟芳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她口中喃喃：“不，表弟你不能这样对我。” 玄烨厌恶的转过头，口中说出冷酷的话，“谁是你的表弟，我的表兄弟姓博尔济吉特。” 他这样说也没错，佟庶妃只是小福晋，她的娘家，当然够不上格做皇阿哥的外家，佟家连外家都不是，佟芳懿自然也就不会是他的表姐。 97. 第 97 章 二更六千 这就是上位者,高兴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一旦惹了他们，就冷酷无比。 福全道：“佟姑娘,你可是对皇上的赐婚不满意？”他面色温和，说出的话比玄烨还狠。 佟芳懿算什么，凭她也敢对皇上不满。 后金成立到大清入关，敢反抗皇家安排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岳乐的阿玛阿巴泰。 阿巴泰是先皇的亲哥哥,先皇在位期间他一直不受待见。在看如今他的后人？ 佟家算什么，敢之一皇上的决定，其下场绝对比阿巴泰这一支更惨。 佟芳懿还没蠢到家,她疯狂摇头，“没有,没有。”她跪在地上疯狂磕头，“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是我魔怔了冒犯了长公主,请长公主恕罪,请二阿哥、阿哥恕罪。” 这回她再也不敢喊玄烨表弟。 福全还想说什么,乌晶晶拉了拉他的袖子,“好热，咱们回去吧。” 她开口，两人哪有不听的,几人绕过佟芳懿跟着乌晶晶往慈宁宫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玄烨道：“姐姐，谢谢。” 玄烨不傻，他知道姐姐不追究佟芳懿是因为他。他嘴上说的冷酷,不可否认他身体里有佟家的血。他跟佟家打断骨头连着筋，是不可能分开的。 乌晶晶满不在意，“我是你姐姐嘛，姐姐照顾弟弟不是应该，咱们之间说谢谢多生分。” 经过这一次，她看佟芳懿绝对会老实，不敢再往她身边凑，如此也好，省得麻烦。 玄烨心有愧疚，他觉得是因为自己让姐姐受了委屈。他姐姐可是固伦长公主，佟芳懿算什么，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姐姐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佟芳懿。 姐姐为了他愿意放下，他可不能让姐姐吃亏。 大清的官员并不需要每日入宫跟皇帝汇报工作，他们每个月有两次上朝的机会，这两次就是在一起商量朝政，解决一些难题，其他时候谁有事儿就递折子，又或者等皇上召见。 上个大朝会已经过去十二天，再有天又是百官入宫的日子。 这日朝会结束，玄烨并没有跟着皇上直接回去，而是喊住将要离开的佟家兄弟。他从上面走下来，来到二人面前。 佟国纲躬身道：“见过阿哥，不知阿哥唤住我俩可是有事儿？” 阿哥跟着上朝有两年了，却是头一次在朝会结束后主动喊住他们。 玄烨点头，他给了佟国纲一个跟上的眼神，带着两人走到偏僻之地这才开口，“佟大人，be那个想知道贵府可是对汗阿玛赐婚一事不满？” 一句话让佟国纲脸色大变，他当即道：“阿哥何出此言，皇上能为佟家赐婚那是天大的荣耀，佟氏全族全都高兴的不得了，族中七八岁的小娃娃们还说要好好学习，将来为大清为皇上效力呢。” 阿哥不会无的放矢，他说这话必定是佟家人做了什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眼前这个二弟跟他女儿。 此时的佟国纲气得要死。 二弟跟他相差好几岁，是他娘的老来子，是以在佟家二弟从来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这也导致二弟想法天真看不清形势。他总觉得阿哥是他姐姐所生，是他的亲外甥，对阿哥颇有些不以为然以及喜欢摆长辈的普。 他选择性的忘记了，大清跟前朝不一样，在大清阿哥是主子，他们是阿哥的奴才。所谓舅舅、外甥那也只有皇后的娘家才算。 满洲一夫多妻，如果他妹妹是大福晋，佟家勉强也能说是皇阿哥的外家，偏偏他妹妹只是个庶妃小福晋。 小福晋跟大福晋一字之差，地位天壤地别，小福晋她是妾，生的儿子也是庶出。 若非宫中没有嫡出，这皇位也轮不到阿哥几个。 玄烨对佟国纲这个舅舅还是有好感的，他不满的只有佟国维这一支。只听他冷冷开口：“是吗？可是前两日……” 他把佟芳懿拦住他姐姐，质问他姐姐的话重复一遍。 这回别说佟国纲，连佟国维都傻眼，没想到他心里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儿背着他干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他赶紧解释，“阿哥，冤枉啊，这件事我们真的不知道。” 他忽然想起那日从宫中出来女儿脸色不太好，他误以为是其他人给女儿脸色了，却原来是因为这个。 亏得他还想着查查是谁欺负了他女儿，给女儿出气呢。原来是她自己做了亏心事。 感觉敲打的差不多了，玄烨才道：“苏克萨哈是汗阿玛信任的臣子，他又出自满洲大族纳喇氏，若非佟家出了额娘，你们以为凭借佟家汉军旗的身份能嫁到他家？这是汗阿玛有意在提拔佟家，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一点。” 他早就知道苏克萨哈是皇上给他留的，能够辅佐他的人才，虽他本人并不是很喜欢苏克萨哈，却也不得不承认佟芳懿嫁到纳喇家完全是佟家高攀。 汗阿玛虽没有给额娘晋封，这两人对佟家的提拔还是很明显的，他希望佟家能清楚这一点，而不是不识好歹。 佟国纲赶紧道：“阿哥说的极是，芳懿那丫头是高兴过了头，脑子坏了，您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该说的都说完，玄烨点点头，带着奴才离开了。 佟国纲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语气强硬道：“二弟回头就把芳懿给禁足吧，出嫁前就别让她出来了。二弟，如果你在纵容她胡来，就别怪大哥心狠了。” 佟芳懿这次闯的祸不小，若不是阿哥手下留情，佟家所有人都得跟着倒霉。作为佟氏的族长，佟国纲不可能不管。 佟国维也咬牙道：“大哥放心，我会亲自看着她的。正好她指了婚，对外就说在家绣嫁妆吧。” 他疼爱女儿不假，比起女儿他更在意的还是佟家的未来，佟芳懿这回犯的可是大错，他不能在拎不清。 得知佟芳懿在家绣嫁妆，乌晶晶只惊讶了片刻。她忽然想到自己，转头去问皇后，“额娘，我也要自己绣嫁妆吗？” 她两个姐姐出嫁好像都有绣嫁妆，她只会简单地打络子，并不会绣花，如果她也需要绣嫁妆，必须从现在开始。 皇后摇头，“那倒不用，你是公主，嫁妆自有内务府的人给你准备好，无需你操心。不过你若是愿意亲自动手做点什么，我想阿妈她们一定会更高兴。” 蒙古确实没有这个规矩，女儿什么样娘家那边早就知道，她也没必要为了讨好谁做出改变。 乌晶晶点点头，她歪着脑袋，“额娘，那你说我做点什么好呢？”想了一会儿她眼前一亮，“额娘，你说我做点油脂怎么样？” 四妹妹皮肤比较容易干燥，特别是冬天的时候。乌晶晶闲着无事的时候跟几个妹妹翻阅了不少古书，从中找到一个方子。用这个方子做出来的东西可以很好的保护皮肤湿润。 蒙古那边应该比京城还要干燥，乌晶晶觉得她们一定更加需要这个。 她也听说过有的女子出嫁会送自己绣的帕子什么的，谁让她实在学不会呢。一张帕子她能绣个月，期间还扎手指无数次。 个月绣出来的帕子歪歪扭扭，难看的要死，乌晶晶可不想勉强自己。 “娜仁觉得好就成，额娘觉得只要是晶晶送的，他们都会很高兴。” 这不是谎话，她知道娘家那边是真的喜欢晶晶。她小弟有时候会来京城，小弟每次来说的最多的就是娜仁，每天什么事儿也不干就知道围着晶晶转悠。 显然乌晶晶也想到小舅舅，她抿着嘴笑道：“我到时候给小舅舅他们做几个手捂子。对了，大舅舅好像很喜欢喝我酿的酒，我明天就再多酿一些送给他们。” 油脂只能是女人再用，男人宁愿干皮也不会用这玩意，她要送男人东西还得另外想法子。乌晶晶觉得酒跟手捂子就不错。 蒙古男人没有不好喝酒的，乌晶晶酿造的酒跟他们的还不一样，她造的酒度数比较高。大冬天一口下去，舒服的很。 说干就干，乌晶晶一忙就是两个月。 十月天气转凉，难得有个大晴天，乌晶晶让人准备了躺椅，在坤宁宫的院子里晒太阳。 身为金乌她最喜欢的还是夏天和太阳，若不是身边的人阻止，大夏天她都能在外头暴晒。 刚躺上去就见许嬷嬷满脸焦急的从外面走进来。 没等乌晶晶发问，许嬷嬷就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道：“公主，皇上出事了。” 乌晶晶睁大眼睛，她快速的掀起身上的被子，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路过前殿的时候就见皇后已经收拾好在那儿等着她。乌晶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对着皇后行礼，还没蹲下就被拉起来，乌晶晶顺势而起，问：“额娘可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皇后摇头，这两年皇上身体时好时坏，像这样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多，她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别着急，你汗阿玛的身体……”着急也没用。 皇上的身体她多少知道一些，那种事情哪里是凡人能够改变的。皇后忽然间想到什么，她拉住乌晶晶的手，不容置疑道：“娜仁，很多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的，额娘希望你能明白，有时候人力是斗不过长生天。若强行去改变，说不得会有不好的影响。” “你汗阿玛那，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皇上跟女儿让她选择，皇后当然会选择自己的女儿。入宫这么多年皇后也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人脉，那些人虽没查出有用的信息，她从蛛丝马迹中也猜出皇上两次化险为夷必定是因为娜仁做了什么。 还有太后，她好几次发现太后看着娜仁欲言又止。皇后直觉太后想说的对娜仁来讲绝对不是好事儿。 逆天改命肯定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有时候她宁愿自己的女儿没有那些光环，希望女儿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那样她就不会被逼迫做选择。 乌晶晶诧异的抬头，她在皇后脸上看到了坚定。 苦笑一声，她说着：“额娘以为呢？您觉得若是我能控制，雪球还会一直在外面飞，寻找良药吗？” 若可以，她当然想救汗阿玛，可惜现在的她无能为力。 皇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她真怕啊，真怕这个傻女儿为了皇上的身体冒冒失失从而害了自己。 坤宁宫距离乾清宫最近，两个人到乾清宫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来，顺治已经在吴良辅的伺候下躺在床上休息了。 乌晶晶小声问道：“汗阿玛怎么样了？” 吴良辅看看四周，他凑到乌晶晶耳边小声说道：“皇上刚才批阅奏折的时候忽然吐血，太医已经给诊治过了，说是不太好。” 太医说话喜欢留半截，他说的不太好就是不行的意思。 吴良辅又往门口看了看，发现没人，又说了句：“皇上吐得血是黑色的。” 吐了黑血想也知道情况有多严重。 皇后比乌晶晶要淡定一些，她问道：“太后那边通知了吗？除了坤宁宫还通知了谁？” 皇上的事情都是大事，她怕有人乱了阵脚。 这个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吴良辅声音大了些，“回皇后娘娘，除了您跟长公主殿下，奴才还让人通知了太后与二阿哥、阿哥。” 这个时辰刚好阿哥在上书房读书，因而不在皇上身边。吴良辅留了个心眼，他先让人去的坤宁宫，估摸着人快到了才让人去通知阿哥与二阿哥，目的就是趁着没人把皇上的情况告诉长公主与皇后。 吴良辅跟皇后想到一块去了，他也担心太后知道皇上不行会为难长公主。皇上与长公主在他心里同样重要，两人若是选其一，吴良辅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乌晶晶蹙眉，“四妹妹她们那边没通知吗？” 吴良辅：“奴才担心太后有别的想法，就先让人瞒着。”之前皇上出事儿太后都是让瞒着四公主等人的，除了乌晶晶，旁人根本不知道皇上命不久矣。 乌晶晶张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此时二阿哥跟阿哥跑了来，看到乌晶晶，两人着急地问道：“汗阿玛怎么了？” 乌晶晶摇头，“我也是刚到，汗阿玛睡着了，具体的不清楚。” 两人进屋瞧了一眼，就跟乌晶晶一起站在外面等着。 等了没多久，太后就来了，吴良辅把皇上的情况据实相告。太后脸色霎时间就白了。 她招过御医，不死心的问道：“御医真的没别的法子？” 御医跪在地上，“奴才无能，奴才找不到病因。” 他一直负责皇上的身体，之前皇上身体都好好的，五年前皇上的身体忽然变得特别差，那时候他就开始想对策，奈何几年过去，他仍旧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还发现太后应当是知道皇上情况的，他不明白的是太后为何不说出来。假如他能找到病因，说不得就能治好皇上。 他哪里知道皇上是因为被人诅咒，会得这个诅咒还是因为皇上自己识人不明，弄了个不知什么东西进来。 京城本就对他与董宛宛、岳乐之间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若是再让人知道，皇上的颜面往哪里搁。 还有董鄂氏一族，到时候这一支董鄂氏怕是会被所有人忌惮排斥，会把这一支逼上绝路。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很容易做出偏激的事情，与其担心这些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给董鄂氏留一个活路。 到那时知道内情的董鄂家必定会对皇室感恩戴德，会更加忠心。 太后下意识的去看乌晶晶，待看到她脸色仍旧比五年前白皙的时候，她又别过脸叹息道：“皇后你安排人侍疾吧。” 太后能这般轻易放弃，除了乌晶晶在她心里不一般之外，还有蒙古萨满的功劳。 顺治刚刚出事的时候太后就想到了蒙古的先知萨满，在她心里萨满是无所不知的，说不得他有办法。 萨满也确实比别人强，他看出了皇上的情况，但无能为力。他不但自己解决不了顺治的情况，看到长公主的时候还点出长公主损伤了根基，没个一二十年养不好。 此时的长公主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且如果再让长公主透支根本，很有可能会危害到大清的安定。 太后对萨满深信不疑，她虽然会去看乌晶晶，但却不是皇后说的会为了自己的儿子害乌晶晶。 萨满也曾说过皇上活不过五年，如今五年之期眼看着就到了，太后早就做好了准备。 只到底是她亲儿子，知道儿子会死，她还是难以接受。 皇后挑眉，她没想到太后这么容易就做出了安排，此时不是问话的机会，她点点头就让身边的人去通知后妃跟公主们了。 侍疾的事情很快安排下来，作为皇后她是第一个。她本来想要乌晶晶回去休息的，但乌晶晶执意陪着她。 最后她只能留下了人。 皇后心想这样也好，娜仁表现的越悲伤，太后就会越不会逼迫她。 守了两天，顺治悠悠转醒，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乌晶晶回去休息。 此时的乌晶晶两只眼圈乌黑、眼睛红肿面色憔悴的很，一看就知道她几夜都没合眼。 顺治骂着吴良辅，“狗奴才你就是这么照顾长公主的。” 乌晶晶扑在他身上哭，“汗阿玛，您别怪吴总管是我想留下来的。” 她在害怕，害怕汗阿玛就这样走了。 顺治艰难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汗阿玛没事儿，乖，先回去休息吧。” 强制让人送走乌晶晶，他又下了个旨意，“吴良辅你去景阳宫，是我的错，表妹是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是我困住了她。等我死后你让她回蒙古吧，比起冰冷的皇宫，我想那里才是她愿意去的地方。” 吴克善死前一直给他上折子，希望自己的女儿回蒙古，那时候他心里存着气没答应，如今他是时候放手了。 吴克善虽然不在了，还有满珠习礼跟她的兄弟们，他想蒙古那些人会善待她的。再不济还有晶晶，看在晶晶的面子上，他们也会照顾静妃。 “另外你再让内务府准备一份大礼，就按照和硕格格出嫁的标准准备，除去奴才其他的都给她。等表妹走的时候让她带上。” 表妹之前的东西都让她带走，加上他准备的这些，假如蒙古人对她不好，有这些东西她也能很好的生活。 或许是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安排完这些，顺治就两眼发黑累得不行。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睡，强撑着睡意他又道：“把我之前准备好的圣旨拿出来，明日在太和殿宣读。” 他说的是册封阿哥为太子的圣旨。这份圣旨他早就写好了，只是一直留着没有颁布。如今也是时候了。 “另外，我私库里的东西留分之二，这是给晶晶的。剩下的那些分成六份，福全占一份，四公主她们四个占一份，常宁他们几个阿哥一份，余下的给玄烨。” 他看着屋里的众人，“你们别怪朕偏心，没有晶晶我也活不到今日。” 他说的是实话，若不是晶晶，他坟头草都长高了，给晶晶留这点东西他都觉得愧疚。 太后落下泪来，她嗔道：“福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不过是病的有些重了，何至于此。咱们娘俩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你忍心抛下额娘一个人？” 儿子交代后世的样子让太后难过不已，这个时候让她相信儿子快不行了，她宁愿自欺欺人。 看着太后如此，顺治心里也不好受，他扯扯嘴角，“额娘，原谅儿子怕是不能再陪你了。玄烨是个孝顺的，有他跟晶晶在，我也放心。” 自己这辈子唯二对不起的人，除了表妹静妃就是额娘。表妹因为她蹉跎了大好的年华，额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可以，他也想给额娘养老送终，可惜他做不好了。 太后捂着脸，“福临，你、你好狠的心啊。” 早年丧夫，如今又丧子，太后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哭的悲痛，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98. 第 98 章 一更四千 顺治二十三年正月,帝福临崩逝于乾清宫，十四岁的太子玄烨登基为帝，年号康熙。新帝年幼,先帝选了索尼、鳌拜、遏必隆以及苏克萨哈作为辅政大臣。除了这四位辅政大臣,还有‘叔王’郑亲王济尔哈朗、简亲王济度、信亲王多尼等宗室亲王用以制衡。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皇头七刚过,玄烨就身披龙袍坐在龙椅上。 这是他第一次以皇帝的身份参与朝政，乌晶晶不放心,带着檀香一直在太和殿门外等着。 看到他出来，乌晶晶迎了上去,“怎么样，还顺利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她说着还下意识的摸了摸鞭子,朝臣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她担心有人会仗着资历欺负弟弟年幼,特意跟先皇讨了根鞭子来。此鞭可殴打朝臣后妃,乃至皇后。 乌晶晶不参与朝政,但若有人敢欺负她弟弟,她也是不会含糊的。 看到乌晶晶，玄烨紧张的心情舒展,他从身边的奴才手里接过后毛大氅亲手披在乌晶晶身上。 “姐姐等了很久？我很好,姐姐不用担心，天还有些冷小心着凉。” 今年是个冷冬，马上要二月了，天还是阴冷阴冷的，姐姐也不知在冰天雪地站了多久，手指冰凉。 玄烨知道他姐姐最受不得冷。姐姐这般他心中既感动又心疼。 他瞪着吴良辅,“狗奴才你的精明劲儿呢，” 先帝过世，依着太后的意思是要把吴良辅殉葬的。吴良辅是先帝的心腹一直照顾先帝饮食起居，太后担心儿子到了地下没有可心人伺候。 是先帝自己拒绝了太后的要求，趁着清醒的时候他把人给了乌晶晶。 如今跟在乌晶晶身边做个大太监，等将来乌晶晶出嫁，或继续管着公主府或去庄子上都随他。 吴良辅的年纪也不算很大，他照顾了自己那么多年，两人亦主亦仆。殉葬不是什么好事儿，顺治愿意给他这个恩典。 被骂吴良辅也不恼，只配笑着。 乌晶晶开口：“你别骂他，是我自己要出来的。你当我傻啊一直在外头站着，我是掐着点出来的。” 玄烨拉着乌晶晶快步往前走，“姐姐你就惯着他吧。”一路急行到乾清宫正殿，玄烨把乌晶晶按在炭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细细给她讲起朝堂上发生的事儿。 “汗阿玛余威尚在，鳌拜等人还算老实，加之郑亲王与简亲王拥护，朝堂之上倒也和谐。” 郑亲王与简亲王都还活着、玄烨之前又参与过朝政，四大辅臣的权利有限。如今的朝堂三分之一的政权掌握在四大辅臣手里，剩下的都在郑亲王、简亲王以及玄烨手上。 郑亲王和简亲王肯定是支持玄烨的，两人之前就表过态，此时只是暂代朝政，等皇上理顺朝政事务，自然会把手上的东西慢慢移交。 绝大部分政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玄烨可谓是意气风发。 乌晶晶：“朝堂上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处理，若是有人对你阳奉阴违、欺上瞒下，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抽他。大清数万万人，每三年都会开设文武考核，我还不信找不出几个能干的忠君之士来。” 玄烨点头，姐弟俩算是想到一块去了。如今的朝臣有的忠心于汗阿玛，有的已经心思浮动左右摇摆，还有想要浑水摸鱼的，他全都看在眼里默默记了下来。 他现在只等着明年开设恩科，选拔人才。那才是他的班底。 发现玄烨情况还不错，乌晶晶没有继续打扰，她转身带着奴才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如今仍旧是昭圣太后在居住，不过她人已经从太后变成了太皇太后。 失去了亲生的儿子，太皇太后这些时日精神一直不大好，乌晶晶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慈宁宫陪伴太皇太后。 先皇刚过世，除了太后自动升级为太皇太后，皇后晋升为太后之外，其他的妃嫔还未进行晋封。索性新皇后宫无人，包括太后在内都还在原来的住处住着。 乌晶晶出慈宁宫的时候太皇太后喝了药已经睡着，她出去不过一个多时辰，回头太皇太后便醒了。 太皇太后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红肿着眼睛默默流泪。看到她这样乌晶晶心里也不好受，她强忍着哭声，喊了声：“皇祖母。” 太皇太后回神，她用帕子擦擦眼睛，沙哑着声音道：“是晶晶回来了，玄烨那边怎么样？” 她醒来苏麻就告诉她，长公主去乾清宫看皇上了。太皇太后伤心儿子过世，同样也担心年幼的孙子。 眼泪到底没忍住，乌晶晶用手指擦了几下，回答：“挺好的，皇上说那些朝臣还算老实，没谁使绊子。” 太皇太后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她就咳嗦起来。 乌晶晶上前给她拍拍背顺气。太皇太后摆摆手，“哀家没事，你这孩子这几日也没休息好，赶紧回屋休息去吧。” 先皇过世，身为他的子女，大家都得哭灵。乌晶晶是真的伤心，好几次哭晕过去，短短七天她憔悴的不是一星半点。整个人可怜巴巴的像是没人要的娃娃。 太皇太后情况也差不多，看着孙女像是焉了吧唧的花儿，还得留神照顾她，她心里更不好受了。 乌晶晶摇头，“我不困，我陪皇祖母待会儿吧。” 回去她也睡不着，再则她很担心太皇太后的身体，怕太皇太后一个人胡思乱想。 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你汗阿玛走了，如今这宫里就剩咱们娘俩喽，你说他怎么就那么狠心呢。”狠心抛下她走了。 早知当初，她就应该阻止，若她不同意董鄂氏那贱人入宫就好了。 太皇太后脸上有浓浓的自责，她总觉得儿子的死她要负上一半责任。 乌晶晶不赞同，她说着：“皇祖母，如今咱们都知道了，那女人邪门，咱们都是凡夫俗子，她一心想入宫，您觉得就算您拼命阻拦能拦得住？说不得到时候她为了达到目的连您都害呢。您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汗阿玛还不得内疚死。” 小心的观察太皇太后的脸色，发现她没有太过激动，乌晶晶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皇祖母您说那位真的是董鄂氏吗？” 说这个不是她看出什么，而是她发现太皇太后看董鄂庶妃的眼神不对。 早前汗阿玛昏迷的时候，董鄂庶妃曾说过会给皇上殉葬的话，当时是被否决了，前几日她发现太皇太后一直用毛骨悚然的深情看着董鄂庶妃，她猜太皇太后可能又想起这事儿。 在她心里活人殉葬是很残忍的事情，若可以她希望能阻止。 不单单是阻止董鄂庶妃，她希望能废除这一残酷的制度。 奴才也好，宫妃也罢，谁都有活着的权利。 在乌晶晶眼里，董鄂庶妃本就已经够可怜了，她的汗额娘一样都不是自己愿意入宫的。汗额娘是为了蒙古科尔沁，她是因为董宛宛。 额娘身边好歹还有自己，董鄂庶妃有什么？ 大好的年华就这样浪费在宫里。 每次看到董鄂庶妃，她都会想起汗额娘。这个跟汗额娘同病相怜的女人。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拉对方一把。 往后余生虽也是在宫里孤独度过，好歹人活着。 若非逼不得已，能活着谁想死呢？ 太皇太后坐直了身体，“晶晶这话何意？” 乌晶晶低头，“您知道我曾经在上书房待过一段时间，董鄂家的费扬古不是也在上书房么，我听他说他姐姐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什么脏东西上了董鄂氏的身。如果真是这样，董鄂家也挺倒霉的。” 太皇太后沉默良久，“丫头说这些是为了董鄂庶妃吧？” 小丫头还是太嫩了，在她面前耍心眼。 乌晶晶点头随后又摇头，她直白道：“也不全是。我承认董鄂庶妃是挺可怜的，但皇祖母您就没怀疑过么？您忘了安贝勒的死？” 岳乐爱慕董宛宛爱慕到骨子里了，这事儿在京城不是秘密，因为这个，很多人都说是汗阿玛横刀夺爱。 董宛宛死了，临死前诅咒了汗阿玛。乌晶晶觉得那应该不是单纯地诅咒，更像是董宛宛知道她死汗阿玛活不成。再加上岳乐死的那么巧合，她才会有所怀疑。 又是一阵寂静，太皇太后叹息，“罢了，看在你的份上，哀家就饶承乾宫董鄂庶妃一命。让她去五台山代发修行给先皇祈福吧。” 乌晶晶张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在太皇太后锐利的目光中，她到底没有继续给董鄂庶妃请求。 她道：“皇祖母心善。” 失去儿子的母亲是不理智，更何况这个母亲还是上位者，她若是一直给董鄂庶妃求情，怕是会适得其反。 又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等太后再次睡着，她才起身离开。 刚走出太后的寝宫就看到和顺公主在外头等着，和顺看到她疾步走了过来，她急切道：“怎么样？” 原来乌晶晶会再次给董鄂庶妃求情，除了觉得对方可怜还因为和顺公主。 董鄂庶妃到底养了她两年，教导她不少东西，和顺公主是个感恩的，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董鄂庶妃被殉葬。但她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太皇太后怕是不会为了她改变主意。这才求到乌晶晶头上。 乌晶晶叹息，“该说的我都说了，皇祖母答应让她去五台山代发修行给汗阿玛祈福。” 和顺公主扯扯嘴角，“能保住命就好。”她说完对着乌晶晶郑重道谢，“多谢三妹妹愿意帮我，今日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明日我定给妹妹补上。” 乌晶晶推拒，“大姐这话就生分了，再则大姐之前不是给了东西。” 早前和顺公主就送了她一匣子好东西，她怎么好意思再要旁人的。 和顺却道：“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她之前摆脱三妹的时候也没想到事情能成，如今事成了，她当然还得自送一份贺礼。 时间是个好东西，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和顺公主跟以往大不一样，她再也没有不忿嫉妒之心，变得通透、世故起来。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比起跟三妹交好，又算得了什么。 乌晶晶看着和顺微微隆起的小腹，皱眉道：“大姐如今身体不便，其实不用每日都入宫的，我想皇祖母就算知道也不会怪罪。” 哭灵七日的辛苦即使是她都有些受不住，何况是有身孕的和顺。她现在只庆幸和顺已经坐稳三个月，不然这番折腾下来孩子怕是要保不住。 和顺双手下意识放在腹部，这是她第二个孩子。头一胎她生了个女儿，尚之隆倒是什么都没说，只她亲额娘隐晦的表示要她尽快生个儿子出来，这样才能坐稳当家主母的位子。 大概是越着急什么越没有，和顺的肚子两三年没有动静。如今好不容易又怀上了，据说还是男孩她当然宝贝着。 偏偏她怀的时机不太好，赶上了先皇过世。哪怕太皇太后发话照顾她，和顺也不敢偷懒。 她小心翼翼道：“没事，太医给我诊断过了，孩子挺好的。再说我只是白日在宫里，跟你们比起来也不算辛苦。” 和顺心里清楚，自己在太皇太后心里的位子也就一般，别说跟乌晶晶比，就是四公主她们都比不上，也就比温良好上一点。 乌晶晶还每日忙前忙后呢，她能不积极？ 若不是太皇太后念在她有孕没留宿，她恨不得扎根在宫里。 路是别人选的，乌晶晶点到为止说了几句也不会强求什么。 她抬头看看天色，“时辰不早了，大姐可要回府？” 和顺也跟着抬抬头，犹豫一下，道：“也好。” 和顺公主有孕，平日都是尚之隆前来宫中接人。她扫了一眼没看到尚之隆的人，便道：“那我送姐姐吧。” 她跟和顺公主没闹过大矛盾，两人之间关系尚可，让对方一个人出宫着实有些不放心。 和顺巴不得能多跟乌晶晶相处呢，笑着说：“那就有劳 99. 第 99 章 二更六千 两人走了没多久,就见尚之隆小跑着过来，他先给乌晶晶行礼，又目光温柔的看着和顺,“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和顺目光柔和的回应,“你忙完了，我说了我自己可以的，不用每天都来接我。” 尚之隆走过去扶着她的手臂,两人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该忙的都忙得差不多,这个时辰左右我也没旁的事情,再则接公主回家亦是大事。我心甘情愿。”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粮的乌晶晶：…… 之前她是怕和顺公主出意外,既然尚之隆来了,这里也没她的事儿,乌晶晶转头就往回走。 走到拐角她下意识回头,就见尚之隆跟和顺公主两颗脑袋凑得很近说着悄悄话，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出来和顺公主很开心。 “表妹羡慕了？” 猝不及防的声音下了她一跳，转头发现班第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 乌晶晶拍拍胸口,嗔道：“表哥你做什么不出声,吓死我了。” 班第满脸无辜，他刚才喊了的,是表妹自己没听见。 他信誓旦旦保证：“表妹无需羡慕别人，我也会一辈子对表妹好的。” “谁,谁羡慕别人了。我,那是我大姐，我多看两眼不行吗？” 乌晶晶不知道，此时的她微红着脸颊,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好看，不知不觉班第就看直了眼。 久等不到动静，乌晶晶抬头对上他怔住的目光，面色滚烫。她伸手推了班第一把，“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 班第回神，他大步跟上，“我与表妹一起，正好我也要去慈宁宫请安。” 事实上他刚从慈宁宫出来，得知乌晶晶送和顺公主出宫，特意过来的。 把乌晶晶送回慈宁宫，班第又给太后请过安就出宫去了。这档口不适合谈情说爱，班第很有分寸的没有往前凑。 忙完先帝头七的事儿，玄烨登基第一件大事便是给后宫的这些太妃封赏。 除了皇后顺理成章成了母后皇太后外，他的生母佟庶妃也被追封为孝康皇后。 佟庶妃出身汉军正蓝旗，隶属下五旗，按照玄烨本来的想法，登基后是要给佟家抬旗的，也不用很多，只把正蓝旗改为镶黄旗就好。 结果佟国维跟佟芳懿一通操作，让他歇了心思，佟家仍旧在汉军正蓝旗待着。不仅如此，恩封的时候，他也只册封佟国刚为一等公，佟国维那儿直接给无视了。 皇后同胞所出的亲妹妹淑慧妃被晋封为淑慧贵太妃，与她一同被晋封为贵太妃的还有二阿哥福全的生母董鄂庶妃，她被册封为宁悫贵太妃。 玄烨是个感恩的，他与乌晶晶、福全关系好，跟淑慧妃、董鄂庶妃比较熟悉，两人也曾经照顾过他，因而他登基给了两人高份位。淑慧妃就不说了，董鄂庶妃从小福晋到贵太妃属于连跳三级。 除了这几位，四公主她们的额娘、常宁他们的额娘因着生育之功都被晋级为太妃。 份位虽不如宁悫贵太妃，她们倒也欢喜的接受了。 剩下没有生育也不得宠的先帝妃嫔之前什么样，现在仍旧是什么样。只马上要出宫祈福的承乾宫董鄂庶妃被封为贞太妃。 太皇太后是一刻也不想见董鄂家的人，贞太妃被册封的第二日她就让人一辆马车给送出了宫。 这般强势倒是让某些蠢蠢欲动的太妃们老实下来。 五月春风拂柳，先帝百日一过，静妃就收拾东西准备跟着蒙古来的人回归科尔沁。 她换下旗装，与未婚嫁之前一样穿上蒙古的袍子，站在景阳宫前回望。 景阳宫与她一起见证了被废后的生活，这个对她来说屈辱的地方，猛然要离开了，她竟有些舍不得。 太皇太后站在边上看着她，“走吧，你是草原上的明珠，合该生活在草原。是姑爸爸耽误了你。”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的自私害了嫡亲的侄女。 孟古青回神，她扯着嘴角笑，这个笑容与之前的强颜欢笑不同，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走过去拥抱了一下太皇太后，道：“姑爸爸说的哪里话，我出生在科尔沁，科尔沁养育了我，我自然要为科尔沁做贡献。是我，是我辜负了姑爸爸的教导，不够懂事，不得先皇喜欢。” 孟古青又不是真的傻，只是她肆意习惯了，并未清醒的认识到自己身份发生了变化，还以为跟当初一样。等到后来被废，她才明白，什么表哥表妹，那是一国之君，是被宠坏的小皇帝。他需要的不是‘忠言逆耳’，是旁人的顺从与赞美。 所以落到这个地步，一点都不冤。 乌晶晶站在太后身边，等孟古青与太皇太后分开，她才上前。 “静额娘，我会想你的。过段时间我就去蒙古，你可得在蒙古等着我。” 现在她有些理解贞太妃走的时候大姐的心情，现在她就很舍不得静额娘。可她也知道，静额娘在宫里过得并不开心，她没忘汗阿玛下旨的时候，静额娘那一抹笑容。 昙花一现，很漂亮。 静额娘心里肯定也是想要回蒙古的，她抱着孟古青的身体在对方怀里蹭了蹭表达自己的不舍之情。 乌晶晶舍不得离开孟古青，孟古青又何尝舍得乌晶晶。 她擦擦眼睛，道：“嗯，额娘在蒙古等着你，等你来了蒙古，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去年先帝就下旨让她回去，蒙古那边接到圣旨很欢喜，还说一直有给她留着房间。 孟古青拒绝了，她摆脱兄弟在乌晶晶公主府旁边盖了个房子，打算将来跟乌晶晶比邻而居。 乌晶晶回蒙古两个人就跟之前一样，若不回，她正好帮忙看着公主府，也省的那群奴才以为主子不在酒偷奸耍滑。 这些她都没告诉乌晶晶，而是准备等她去蒙古的时候给对方一个惊喜。 之后是太后、淑慧贵太妃并其他蒙古妃嫔告别。 这些人都是不得宠的，见静妃能回去，眼里不无羡慕，但她们也清楚自己跟静妃不一样。静妃可是太皇太后嫡亲的侄女，太皇太后当女儿疼爱的。这世上也就只有静妃有如此待遇。没见跟静妃一样出自科尔沁的太后、淑慧贵太妃都老老实实留在宫里，她们也是太皇太后的族人。 太皇太后连侄孙女都不放，她们又哪来的脸求太皇太后放她们回蒙古？ 再则，她们入京代表的还是各自的部落，谁知道真的回去了，会发生什么。 尽管大家都羡慕的眼珠子红了，也没人敢开口说一句‘想走’。 一行人送孟古青到宫门口，孟古青泪眼婆娑，她转身对着太皇太后磕了几个头，一咬牙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的孟古青泪流满面。这不友好的皇宫她终究还是有些不舍的。 马车渐行渐远，宫门口送行的人也都默默流泪，大家都清楚这一走可能就是永别，日后再难相见。 不说她们，就说长公主。乌晶晶说的好听很快去看你，实际上三年五载的怕也难出京城。 孟古青走了，日子还得继续过，乌晶晶蔫吧了些时日又打起精神来。 皇帝过世，身为他的子女，乌晶晶等人都打算守孝三年。守孝的日子是清苦的，没事做的乌晶晶，除了看看书，便是抄抄佛经烧给先皇。 先皇死的时候太年轻只有二十几岁，她希望下辈子先皇能投个好胎，别跟这辈子似的。这辈子他看着位高权重什么都不缺，实际上不然。 乌晶晶希望他下辈子当个普通人挺好，不用顾忌那么多，可以去体会下真正情爱的滋味。 说守孝三年，实际上也就二十七个月，康熙二年四月就算守孝完成，可以除服。 这一年玄烨十六岁。 除服后，皇帝大婚的事情也被提上日程。 皇帝大婚乃是国之大事，很多事情还有待商榷，就算着急也不能太赶。于是，日子就被定在来年二月。 皇帝大婚举国欢腾、大赦天下。自此坤宁宫再次有了她的主人。 与钮祜禄氏不同的是赫舍里氏，她是先皇册封的侧福晋，玄烨登基后册封她为妃位。妃子入宫没那么多讲究，因而她比钮祜禄氏早几个月入住永寿宫。 永寿宫是除了坤宁宫外距离乾清宫最近的宫殿，赫舍里氏的玛法是四大辅臣之一，他特意将宫殿留给了她。 十六岁，又已经大婚，也到了亲政的时候。 大婚第三日，由郑亲王带头，简亲王济度与信亲王多尼跟随，三人上折子请求皇帝亲政，并且主动把自己掌握的那部分政权归还。 郑亲王仍旧是那副睡不醒的模样，他半阖着眼道：“鳌大人，索大人，这事儿你们怎么说？” 辅臣有四个，苏克萨哈被排挤、遏必隆是墙头草大部分时间跟在鳌拜屁股后头转，实际上掌权的就俩人————鳌拜与索尼。 面对郑亲王的质问，济度与多尼虎视眈眈的眼神，鳌拜不敢推脱。他当即站出来，“奴才以为郑亲王提议甚好，奴才也赞同皇上亲政。” 鳌拜开了口，遏必隆当即附和，四大辅臣之二同意了，玄烨又收回了一部分权利。 他看着装迷糊的索尼，“索大人，索大人，你以为呢？” 都是千年的狐狸，索尼不会真以为他这般就是睡着了吧？人家郑亲王上朝迷糊是真的懒得管事儿，就是来凑人数的。你索尼？ 郑亲王嘴上说今日交还政权，实际上也就玄烨刚登基那一年他帮着处理朝政，后来见皇上年纪虽小，处理事情条理分明，就直接放手了。 若非是担心有人倚老卖老，玄烨压制不住，他压根都不想上朝。 郑亲王在朝堂上坐着椅子昏睡，这索尼也学人家站着睡。但凡有事儿，郑亲王瞬间就能被叫醒，索尼呢？他喊了好几声还在这装糊涂呢。 济度可不管那些，他过去直接踹了索尼一脚。 “皇上，我看索大人是岁数大嗜睡症犯了。朝堂上站着睡觉哪有在自家被窝里舒服，依我之见，不如皇上您行行好，直接让他告老得了。” 女儿每次见面都要嘱咐他帮着皇上，别让人欺负了。今儿这一出也是他们跟皇上早就商量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四人手里的权势。 鳌拜蛮横，他们原以为是个硬骨头，在他们的计划里，索尼是很好说话的。哪知事实正好相反，鳌拜倒是痛快，索尼居然敢在这装死。 先皇在世的时候济度就是个混不吝，他这一脚没人觉得意外。 玄烨眸中泛着冷，面上没什么表情，“是朕的疏忽，朕居然忘记索大人年迈。这样……” 索尼终于不在装睡，他扶着腰缓缓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道：“皇上恕罪，奴才失礼了。皇上，奴才以为皇上年纪尚轻，朝政之事应当循序渐进。大清朝政繁琐，若把所有政务压在皇上身上，奴才以为不妥。” 多尼嗤笑：“有什么不妥的？皇上八岁就被先皇带在身边学习处理朝政，先皇重病期间皇上亦曾代替先皇上朝。当时先皇都没说什么，索尼你叨叨个屁，莫非你比先皇还能耐？” “不想归还政权直说便是，别扯什么皇上年轻不年轻。”他环顾四周，道，“这三年皇上做的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们自己说，皇上该不该掌管政权？” 赫舍里家是文臣世家，朝堂之上有很多朝臣是索尼的学生，原本先皇选择索尼是为了皇上着想，如今这反而成了皇上当政的掣肘。 多尼话落，又有人站出来，“信亲王此言差矣，奴才以为索大人考虑的很周全。当年先皇把朝政一分为三，今日郑亲王与您归还朝政，皇上总要花时间整合熟悉吧。奴才以为等皇上把这部分熟悉了，在归还剩下的也不迟。” 济度转身走到他身边，那人吓的连连后腿，他哆嗦道：“简亲王，这里是朝堂，我等是朝廷命官，你无故殴打索大人已经犯错，莫要一错再错。” “出息。”济度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也知道这是朝堂。索尼他临危受命，那是先皇对他的信任，如今他拒不归还朝政，我就问你是对是错？” 没想到啊没想到，索尼这个老小子平日里万事不管的样子，实际上是最贪恋权势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老小子想什么，无非是后宫那点事儿呗。 呵呵，野心倒是不小。 多尼走上前，两人一左一右夹住那人，“哥跟他啰嗦什么，我看他就是想要拥立索尼，谋朝篡位。” 那人普通跪在地上，索尼也不好再继续装死。他梗着脖子道：“信亲王这信口开河的本事越发大了。我赫舍里氏一族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若是不信奴才愿意辞官归隐，从此不问世事。” 索尼想的挺好，权势谁不爱，他不信鳌拜是真的愿意放权。 鳌拜这些年仗着辅臣的款做了多少丧良心的事儿，他若是真的没了这权势，还不是分分钟被人报复。 还有皇上，鳌拜桀骜不驯，平日里没少跟皇上呛声，他今儿把权利给了皇上，怕是明日就会被皇上找个理由给办了。 原想着有鳌拜在前头顶着，他就可以浑水摸鱼。哪知鳌拜这么没出息，被个半截棺材埋入土的老头给吓破胆，当即就松了口。 他深知鳌拜跟遏必隆放手，自己如果不放肯定会被针对，但就让他如此放权，他又不甘心。 听说遏必隆的女儿不仅貌美还文武全才，皇上之前就对她有些许好感，孙女在家时一直说比不过。孙女份位本就比对方低，他全靠着手里的权利让皇上多去孙女宫里几次。 若没了这权势，谁知皇上会不会把他孙女丢在一边。 没有宠爱，孙女还怎么生下皇阿哥。 索尼的野心很大，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掌控这点权势，而是下一任皇帝身上能留着他赫舍里氏的血脉。 这个野心他隐藏的很好，或许连郑亲王都没看出来。 索尼原想着糊弄过去，能晚一天是一天，哪知被自己人好心办坏事给弄到不上不下的地步。 郑亲王懒懒开口，“皇上，既然索大人愿意辞官一证清白，我以为应当成全他。说来索大人比我也小不了多少，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皇上就当可怜可怜功臣，成全他呗。” 玄烨忍着笑，他轻咳几声清清嗓子，“皇室也不是不讲理的地方，既如此，就按照郑亲王说的做吧。嗯，索尼你明日就把手上的事务整理整理，交给、交给索额图，”站在最后排的索额图一愣没想到皇上会喊他的名字。 玄烨看了他一眼，又指了两个人，“就交给索额图、敬瑾亲王尼思哈以及班第共同处理。” 他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若是把索尼一撸到底，朝堂上那些依附索尼的人肯定会闹情绪。索尼走了，必须再有一个赫舍里家的人站出来接班才行。 索额图是庶出，不得索尼喜欢，应该不会跟索尼一样，但他又是赫舍里家的人，简直太合适不过。 剩下的尼思哈与班第都是他这边的人，有这俩人监督也不怕索额图使坏。 索尼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皇，皇上。” 郑亲王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索大人，这人啊，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儿，不服老不行。正好明儿个你卸任，我呢也是无责任一身轻，不如咱们约个时间一起遛鸟啊？我们家晶晶啊，就是孝顺，知道我喜欢鹦鹉，前个儿刚送了一只来。我们晶晶说了，这可是阿彩的后代，贼机灵。” 多尼凑过去笑嘻嘻道：“王叔，加我一个呗，我也得了只鹦鹉，那鹦鹉我可是细心养着呢，咱们比试比试啊？” 索尼如同夹心饼干被两人夹在中间，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到皇帝宣布退朝，他都没能再说些什么。 郑亲王与多尼神清气爽的走了，徒留索尼阴沉着脸。 鳌拜走过去，同情道：“索大人何必呢？” 索尼冷哼：“鳌大人说的轻巧，别跟我说你没有旁的想法。” 鳌拜摇头，他还真没有别的想法。这大清江山又不是他瓜尔佳氏的，他只是先皇托孤的朝臣罢了。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若皇上在年轻个几岁，身边没有郑亲王等人帮衬着，他肯定跟索尼一样，握紧权利不放。不是他舍不得，而是担心皇上年幼大权旁落。 事实是，皇上都十六岁了，十六岁是成年人，先皇在这个时候也已经掌权。皇上是先皇亲自教导的，他相信皇上可以。 所以，他放权放的痛快。 鳌拜，“索大人不是文臣么，我听说写字能静心，索大人不放回家多练练字，清醒清醒脑子，别让这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迷了心智。” 说完他招呼遏必隆一声，俩人越过索尼走了。 朝臣走的差不多，只余下索尼的时候，苏克萨哈凑了过去，“索大人，这政权？” 不只是索尼不想放权，苏克萨哈同样不想。他这两年跟鳌拜之间摩擦越来越大，有权势他都斗不过鳌拜，一旦放权他会死的。 索尼斜了他一眼，“怎么，苏大人也怕？你可是佟家的亲家，你怕什么？” 这话从索尼嘴里出来，苏克萨哈总觉得有种讽刺感。 自认自己跟索尼没多大的过节，想了很久他没想明白索尼讽刺他什么。 苏克萨哈，“大人何必如此，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鳌拜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我若是、若是，您觉得他能放过我？” 鳌拜睚眦必报，当年他被多尔衮欺负的那么狠，如今多尔衮没了，这报应便落在自己身上。 这三年，只要是他提出的意见，无论好坏，鳌拜必定是反对的一个，他还假公济私杀了他好几个属下。 两人之间的矛盾别说鳌拜，就是他都不想调和。 至于索尼说的佟家，佟家是他的亲家不假，也是皇上的外家，就刚才也没见佟家出来替他说话。 苏克萨哈想，假如索尼不放权，他们俩联手说不得还有争一争的可能，如果索尼放弃，那他，也只能放手了。 苏克萨哈很清楚，他自己一个人是绝对干不过的。 100. 第 100 章 今日更新 往日如何先不论,苏克萨哈觉得他跟索尼现在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两人应该共同进退。 哪知索尼却道：“苏大人这个怕是我无能为力喽，你莫不是忘了,皇上已经让我告老。”好听点是告老还乡,说难听的就是皇上把他给辞了。都不是朝堂上的人了，怎么跟苏克萨哈结盟。 苏克萨哈：…… 表面为索尼惋惜,心里骂着索尼这只老狐狸。 索尼会乖乖辞呈,他才不信，与其说索尼会乖乖按照皇上的要求去做，不如说索尼还是看不上他，愿意跟他结盟。 苏克萨哈眸中光亮一闪，瞬间有了主意。 他打算直接去找皇上,希望皇上能看在他主动归还政权的份上保他一命。至于索尼,那就自求多福吧。 明面上看，一个早朝玄烨就把政权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等真正实施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这困难主要还是来源于索尼掌管的那一部分。 众所周知索尼并不喜欢他那位三儿子索额图。据传说，索额图的额娘本是伺候索尼的丫头,那丫头趁着索尼喝醉酒才有的索额图。 正是因为这段历史不光彩，索尼才看不上索额图。 索额图在府上就是个小透明般的存在，他想要什么都得靠自己努力,索尼不会给他分毫。 索尼看不上三少爷,他府上的门客、徒弟自然跟他一样看不上索额图。 索尼不是自愿让权,就算里面有索额图这个索尼的亲儿子,那群人也不买账。 玄烨冷笑，索尼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他？那就错了。 如今的他除了索尼代掌的那部分，其他都收入囊中，索尼手底下这些根本不足为据。他会让索尼知道谁才是大清的主子。 恰好今年又开设了恩科。这次科举与之前不一样,秋闱的题目都是他与二哥、姐姐一同想出来的，比起之前按部就班只考四书五经刁钻很多。 此外，这次的监考官也不同。 福全、班第、尼思哈、固美等等他值得信任的全部派了出去，试题都密封好保管在他们手中，别说旁人就是他们自己不打开都不会知道今年考什么。 玄烨早就下旨告知，试题袋会当着学子的面打开，很大程度上杜绝了试题泄露的可能。 而等到春季殿试甚至是没有试题的，康熙会在考生入住后，直接口述题目。 也是这届考生运气好。索尼派系顽固不化的几个人，都被他抓住把柄罢官回家，朝堂上空出来不少官职。康熙直接从这届考生里抓了几个不错的，塞了进去。 朝堂上一切顺利，玄烨意气风发，走路都带风。 乌晶晶远远的看着他笑，等人走进，她调侃，“瞧瞧，这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 玄烨在他姐姐旁边坐下，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口茶。“姐姐，连你也笑话我。” 说完，他左右看看，没见到皇后钮祜禄氏，疑惑道：“今儿东珠怎么没陪着姐姐玩耍？” 他后宫只有小猫三两只，当他的皇后还是很清闲的。钮祜禄东珠跟赫舍里氏就是塑料姐妹，大部分时候她都是跟乌晶晶一起聊天、下棋，毕竟她本来就是乌晶晶的伴读，两人之间熟悉的很，在一起很放松。 坤宁宫本来就是乌晶晶的地盘，她熟悉的很。大部分时间都是乌晶晶带着四公主几个去坤宁宫找钮祜禄东珠的。今天他在慈宁宫看到几个姐妹，着实让人惊讶。 四公主撇撇嘴，“还不是那位，她今儿又进宫了，还专门去了坤宁宫也不知想做什么。” 她嘴里的那位说的是温良公主。 先皇过世，作为皇女肯定要回来奔丧，不仅仅是温良公主，先皇早前出嫁的姐妹都赶来京城。公主都是出嫁女，不能长时间留在京城，一日代月，满了二十七日，她们就都回去了，只除了温良。 温良以为父守孝的名义在京城住了下来，一住就到现在。 温良虽然是公主，她在京城是没有公主府的，头一个月她去了简亲王府居住。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济度也不可能把她赶走。 一个月之后，别人都走了，温良还赖在简亲王府，济度开始不耐烦。 温良不是一个人来的，丫头、奴才是很大一笔开销。这也就算了，关键她还挑拣，吃喝都要最好的。 济度可不惯她这周毛病，先皇百日后就让人收拾铺盖把她赶了出去。 被赶出简亲王府，就回去呗。温良也不走，说什么‘汗阿玛对我恩重如山’非要守够三年孝才回去。 为此她还博得了不少的美名。 这回吃喝都是她自己出钱，她想刷孝女的名声，济度等也懒得管她。 哪知三年过去了，她还在京城赖着。 四公主很不喜欢她，说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说完她又赞叹一句：“皇后娘娘不愧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居然能忍得下她，换做是我，早就不耐烦了。” 四公主觉得温良公主挺没有脑子的，敢对着皇后摆姐姐的款、颐指气使。她莫不是忘了，人家是皇后，别说是温良，就是她们跟三姐都恭恭敬敬的。她居然还敢摆谱，也就是皇后大度不跟她一般见识，不然有她好果子吃。 玄烨蹙眉，“这耿家想做什么，莫不是以为朕不敢治他不成。” 六公主忽然说道：“我今儿来的时候见她带了个小姑娘，会不会跟那个小姑娘有关？” 乌晶晶转头去看吴良辅。 吴良辅不愧是长公主肚子里的蛔虫，他当即道：“公主，奴才让人查过了，温良公主带的那个是耿家的姑娘，年十三。” 年十三？这就有意思了。 乌晶晶盯着玄烨似笑非笑。 玄烨后宫算上皇后与没名分的庶妃，不过区区五人。今年是玄烨登基后第一次大选之年，太皇太后早就发话要给他后宫塞人。 温良这个时候带着耿家的女儿入宫，很难不让人多想。 玄烨冷笑：“她可真会想。” 初掌大权，玄烨很忙，若不是乌晶晶提起他都要忘了选秀的事儿。 钮祜禄东珠很能干，还有太皇太后与乌晶晶帮衬，她嫁进来第二天玄烨就把凤印给了她，让她掌管后宫事务。 选秀是皇后的本职工作之一，钮祜禄东珠跟他提过，他当时说的是‘你看着办，别弄些爱惹事儿的进来就行’，之后就没再问。 别以为玄烨年轻就不知道四大藩王的情况，除了死的差不多的孙家，其他三家没一个安分的。他们野心大着呢。 玄烨早就想好了，等他把朝堂上这些事儿捋清楚，就要对付这三家。 他们在玄烨心里就是四人。 温良以为自己有多大面子呢，她去，他跟皇后就得收下耿家的女儿？ 乌晶晶无所谓的道：“皇后是个聪明人，秀女入宫是大事，选谁不选谁她肯定会跟你商量。温良这步棋注定走不通。” “对了，吴家那个年纪也到了吧，不如让他们内部消化得了。” 乌晶晶说的是建宁跟吴应熊的儿子吴世霖，那位曾经打过她主意的吴家人。 吴世霖运气不好，先皇最后一届赐婚他没赶上，一直耽误到现在。耿家一向以吴家马首是瞻，她觉得完全可以亲上加亲。 玄烨高兴道：“不愧是我的亲姐姐，本来我还发愁吴世霖福晋人选，你这主意甚好，甚好。” 吴世霖是建宁的儿子，住在京城，玄烨对吴家的情况比较了解。耿家就不行了，若非姐妹们说起他都不知道耿家有个姑娘年纪到了。 让吴家跟耿家内部消化，也省的祸害了别的八旗好姑娘。 乌晶晶抿着唇笑，“皇上这段时间忙坏了吧，正好我让人炖了汤，你是吃完回去，还是带着汤去皇后那儿一块吃？” 乌晶晶跟皇后关系不错，谁弄了好东西都会想着另外一个。本来她们说好的今儿在坤宁宫炖汤，然后让人分一半给太皇太后与太后、几位贵太妃、太妃。温良的到来打破了计划，乌晶晶压根没去坤宁宫。 如今玄烨来了，使唤他这件事儿，她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玄烨摆摆手，“我跟姐妹们一块吧，仔细想想咱们也有很久没一起用膳了，既然赶上了，正好聚聚。”说着还让梁九功去喊福全。 哥俩关系好，玄烨登基没多久就册封福全为裕亲王。福全还未大婚，仍旧住在阿哥所。 玄烨对福全很器重，他手里很大一部分差事都是跟二哥商量着来的。折子多的时候，福全还得帮忙批折子，不多的时候福全不是跟着济度学习就是跟着多尼，总之也不得闲。 今日他恰好就在宫里。 乌晶晶喊住梁九功，“不用麻烦了，早上他走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他了，一会儿他自己会过来的。” 乌晶晶现在跟众姐妹住在慈宁宫偏殿，福全每天早上都会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姐弟俩见面也会说会儿话。 做吃食都要提前准备，她每次都是早上见面的时候告知福全。福全有空就会过来，没空也会让奴才来知会一声。 今天福全的奴才没来，她想福全定是会过来的。 说到这儿，乌晶晶又道：“玄烨，这事儿我得批评你两句，你是皇帝，可不能自己偷懒把事情都堆给福全来做。” 她都听说了福全每天早出晚归，累个半死还要强装没事儿。反观玄烨面色红润一派轻松。不知道的还以为福全才是皇帝呢。 每次看到福全装作没事儿的样子，她就心疼。 “朝堂上除了福全就没人了不成，你们可是亲兄弟，不能拿他当老黄牛使唤。” 老黄牛还有休息的时候，福全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能干三百六十六天。 玄烨一口气不上不下，明明他才是最累的那个，每次让二哥帮忙，二哥都推三阻四，他竟然不知道，二哥在姐姐面前是这样说他的。 玄烨咬牙，这可真是他的好二哥啊。 有心替自己辩解，又担心姐姐被二哥忽悠瘸了不信他。玄烨当即就委屈上了。 他低头欲言又止，“我，我知道了。” 他这个样子，乌晶晶又觉得心疼，想想玄烨也就比福全小一岁，骤然失去可以依赖的父母，就像是溺水之人，看到福全这个浮萍难免会抓牢。 她刚才似乎也不应该这样说他。 乌晶晶有些愧疚，“那个，我也不是怪你，姐姐知道你也不容易。你若真忙不过来看看谁值得信任就把不太重要的事情划分出去，让他们干。你是皇帝嘛，总揽全局就好，什么事儿都自己忙乎，要那些朝臣做什么。要是怕他们欺上瞒下，不是有督察使，把这个部门的人攥在手心就成了。” 她忽然一拍手掌，“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咱们可以在每条街的街头和街尾弄个大箱子，谁若是有冤屈可以写了信放进去，还可以举报贪官、举荐人才等等。其中若举报属实的话给些奖励，举荐的人才通过测试确认真的是人才，也给奖赏、授予官职之类的。嗯，不行不行，万一被那贪官知道了，也不好。哎，算了，我这脑袋瓜是想不到好主意，帮不了你。” 这个也是她传承记忆里的东西，也不知她哪个先祖去过的地方，那里都有为人民服务的民意箱子。不过先祖那个世界应该是有特殊手段的，那些民意箱子除了特定的人其他人打不开，箱子放在闹事，附近似乎也被施了法术，反正就是不会有人知道谁放了什么。 大清目前不具备这项能力，若是有人举报贪官怕是很容易就被报复。 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法子却没有用，乌晶晶神情有些恹恹的。 玄烨仔细思忖，“姐姐这个民意箱子的想法甚好，至于姐姐说的报复一事，无妨，回头我跟郑亲王他们商量商量。集思广益，我相信肯定能想出安全有效的法子。” 他得意的笑：“我就知道姐姐是我的福星。” 乌晶晶不好意思了，这些东西又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她也是沾了先辈的光。 见玄烨是真觉得又用，而不是敷衍她，乌晶晶来了精神。她又道：“我觉得还可以让他们相互监督、检举。比如说，谁检举了某人，情况属实就让那人做这个官，若是诬告就处置了；又或者情况属实给很奖励。这个奖励必须要十分丰厚，财帛动人心，奖励少了记不起他们心中的贪婪起不到作用。” 玄烨静静地听，用心的记着，等乌晶晶都说完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姐姐，还有吗？” 他在心里叹息，为何姐姐不是男儿，朝堂之上若有姐姐帮忙，何愁大清不兴盛繁荣？ 玄烨也不敢说让姐姐去朝堂帮忙的话，汗阿玛过世前告诫过他，让他孝顺太皇太后的同时也得防备着对方。太皇太后当初临朝听政，朝堂上也是有很多心腹之臣的。后来汗阿玛当政，那些人仍旧会越过汗阿玛去给太皇太后报告。 这其中就包括有鳌拜，鳌拜是汗阿玛的心腹不假，同时也十分得太皇太后器重。 汗阿玛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再让皇祖母触碰政权。 如果自己开口让姐姐帮忙，他怕皇祖母会借着这件事插手朝政。假若皇祖母开口，朝臣肯定是听她的多，而不是自己。 一个朝堂有两个声音，于大清的发展十分不利。 乌晶晶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没了，就能想到这么多。姐姐我又不懂朝堂上的事儿，想要好点子，你还得去问那些朝臣。我这个只能是小打小闹。” 她这个理论是打算用在公主府自己奴才身上的。 说到公主府，乌晶晶又想起那些远嫁蒙古的姑姑们，这些公主为了大清和亲，实际上过的并不好。如今的大清蒸蒸日上，她觉得所谓的以公主和亲来保持双方稳定完全没必要。 这有些人，你不嫁公主他该臣服还是会臣服；有些人，就算你嫁了十个八个公主，嫁了亲额娘，他想要造反的依旧会造反。 既如此，何必浪费公主呢？ 还有那个荒谬的制度。公主与额驸若想同房还得公主宣召，不然额驸不能与公主过夜。 本来么，两人婚前就没见过面，再来这样一个制度，公主跟额驸感情能好才奇怪呢。 要知道作为女子，公主的脸皮有些薄，别说这话开不了口，就算开的了也不能日日宣召额驸过府。 她偶然听见两位姑姑辈的公主聊天，说的就是此事。 有位公主说，她一个月宣召不过五次，就会被身边的陪嫁嬷嬷说道，说她不知廉耻等等。还得她都不敢宣额驸。 明明是夫妻，她只能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公主府。 额驸呢？ 能尚公主的蒙古人地位都不低，他们可不会跟公主一样独守空闺。公主府不让人，人家直接纳了侧福晋在自家府邸，日子不知道多逍遥呢。 刚知道这件事儿的时候，简直震碎了乌晶晶的三观。她竟不知陪嫁嬷嬷还有这么大的权利。 若真是如此，也难怪大清和亲的公主都命不长久也生不出孩子了。 年纪轻轻就守活寡，被奴才辖制，不疯都不错了。 不过现在不会了。 当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第一时间问了太皇太后，她以为这种事皇家是知道、默许的，却原来太皇太后也是头一次听说。 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太皇太后当即就发话，日后额驸需要住在公主府里，陪嫁嬷嬷不允许管公主与额驸的房中事儿。 之后她仔细询问了那些公主的情况，把欺主的奴才都给处置了。 太皇太后虽没有彻底废除公主和亲的事儿，不过她听说那些和亲的公主，除了年纪特别大的，好些二三十岁的都有孕了。 这对她们来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当然，这种事肯定不会出现在她自己头上，先不说班第不是会任人摆布的，就是她自己，谁敢管到她头上，那纯粹是寿星公上吊，有的是人收拾对方。 四公主几个乌晶晶也不担心，她早就提点过了，谁敢放肆，就抽她丫的。 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她们也不拘具体聊些什么，大家想到啥就说什么，天南海北、东拉西扯的。说着说着又扯到福全娶妻的事情上。 福全与玄烨因着给先皇守孝成婚都比较晚，成婚早的，在他们这个年纪好些都做了阿玛。两人，一个刚刚大婚不久，另一个还没成婚。难免会有人催促。 不过福全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今年的九月。 乌晶晶双手托腮，她又想到一件事儿。 “说心里话我觉得不管男女十五六岁成婚就有些早，那些十二三就嫁人娶妻的更不用说。这几年我看了不少医术，书上说十二三岁发育还不完全呢。你看看那些成婚早的，早期生下的孩子不是夭折就是体弱，在看他们立住的孩子，大都是十八、九，二十岁以后生的。父母都还没长好，孩子会健康才奇怪。” 远的不说，就说先皇早起生的俩孩子不也都没了。 还有五公主几个，也就是沾了乌晶晶的福气，不然也是早夭的命。 皇宫跟简亲王府因着乌晶晶，生的孩子都保住了，若是仔细看那些贵族家，就会发现乌晶晶说的是真的。那些孩子身子骨最好的都是父母二十岁左右生的，早期大都是死得多活的少。 传承记忆里关于这件事的世界，他们甚至用律法明文规定，男女不满二十岁不可以成婚。不仅如此，那个国家还提倡晚婚晚育。 这个晚一般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女人生孩子太危险，年纪过大了也不行。二十来岁到三十岁，刚刚好。 乌晶晶说是书上看的，玄烨对此深信不疑。他知道，汗阿玛过世头几年，他姐姐拼命在研究医书，别的他不清楚，姐姐提出那个什么牛痘预防天花的方子经过试验是真的管用。 凡是种过痘的，就算接触了天花病人也不会被传染。 姐姐说早成婚对什么不好那一定也是真的。 玄烨打定主意，将来他的孩子十六岁之前绝对不能接触女人。 101. 第 101 章 今日更新完成 玄烨很重视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皇后毕竟是第一次主持，知道皇后没经验，他原本想求太后帮忙,太后想了想到底没应。 她没说为什么，只隐晦的指了指慈宁宫的方向。 玄烨秒懂,太后这是担心太皇太后有想法。 他这个嫡母很聪明,她用木讷蠢笨把自己装扮起来,成功的躲过了一系列陷阱、灾难成功活到现在。 能教导出姐姐那样的人,玄烨可不会认为嫡母真的什么都不懂。他更相信对方在韬光养略。 玄烨站起来对着太后行了个大礼，“还请汗额娘帮我。” 不是他不想请太皇太后帮忙，年初的时候太皇太后从科尔沁接来位蒙古的格格,言语间暗示的意思十分明显。 他牢记汗阿玛的话，为了大清不会宠蒙古女人,更不会让蒙古女人在孕育皇嗣。 姐姐小时候曾私底下抱怨过汗阿玛，说‘蒙古女人的幸福就不是幸福了,明知道不喜欢,何必把人弄进宫里来,白白耽误别人的大好年华’。 他姐姐管这样的人叫做‘渣男’，虽然他不懂是什么意思,终归不是好话。 那位蒙古来的格格不过六七岁,看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要在宫里常住的。很多人都说没有太皇太后就没有他的今日，是太皇太后力保他做了太子。假如他忤逆了太皇太后的话,传出去别人要说他不孝了。 为了‘孝顺’太皇太后,让他弄蒙古女人入宫,他又不甘心，想来想去只能求到太后身边。 生恩养恩，佟庶妃生了他,绝大多数时间是太后在照顾他。与历史不同，小时候经常跟着乌晶晶混，他对太后是有母子之情的。察觉到太皇太后‘不可信任’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太后。 这不是他不信任皇后，主要是那位格格出身科尔沁，是太后的族亲，按照辈分算还是他的远方表姑。她背后站着太皇太后，皇后是晚辈，怎么跟太皇太后作对？ 太后叹息一声，“皇上，不是我不肯帮你，你知道的，太皇太后决定的事情，这能反抗得了？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她迟疑着说道。 想让那位蒙古格格不入后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她嫁给别人。她看得出来太皇太后对那丫头是真心喜爱，若是对方看上了谁，不愿意嫁给皇帝，太皇太后还能勉强不成？ 左右那格格年纪还小，他们还有六年的时间可以谋划。 她直直的看着玄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玄烨眼眸亮了，他笑道：“儿臣多谢汗额娘。”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一茬呢。只要那位蒙古格格喜欢上别人，太皇太后还好意思把人强塞给他？他是皇帝，岂能夺人所爱，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戴有颜色的帽子。 知道他心中有了想法，太后难得有了笑脸，到底也是自己的族人，她又道：“皇上，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希望皇上能给她选个好的。” 几岁就被迫远离蒙古和亲人，太后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跟妹妹的影子，若可以太后很希望她能幸福。 玄烨郑重的点头，“汗额娘放心，她出身不低，这身份就是做皇子福晋都使得，我会给她挑个好的。” 怎么安置那位蒙古格格，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兄弟，宫中与她年纪相当的弟弟就有三个，还有简亲王府最小的阿哥、信亲王家也有合适的阿哥。这么多人让她挑，他就不信还挑不出来一个。 只是怎么让她喜欢上对方是个问题。 他也不是□□，这种事儿他也要问问自己三个弟弟的意思。 玄烨口中与蒙古来的这位小格格年纪相当的三个弟弟分别是奇绶、隆禧与永干。奇绶比她大上一岁，隆禧与永干与她同年、月份上还要小一些。 三个弟弟跟他的关系还算不错，也都是懂事儿的年纪，只要他好好说，三个呢，总有一个愿意的吧？ 玄烨不是拖沓的性子，想清楚后回到乾清宫就召见了奇绶三人。 他道：“你们觉得皇祖母留在宫里的蒙古格格如何？我欲从你们三人之中选出一位娶她做嫡福晋，你们可愿意？”瞧出三个弟弟都比较紧张，玄烨勾起嘴角笑了笑，“咱们是亲兄弟，我年长你们几岁，也算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既是兄弟，我也不会害你们，你们只实话实说就好，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三兄弟互视几眼，年纪最大的奇绶站了出来，“皇上，不知那位格格性情如何，这件事姐姐怎么看？” 去年年底，奇绶感染了风寒，是乌晶晶一直照顾他，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自此奇绶就黏上了这位姐姐。都说姐姐聪明、看人准，如果是姐姐也觉得不错，他是不介意的。 汗阿玛在的时候，他额娘身份并不高。皇上登基后，额娘一直在他耳边说让他听皇上的话。 皇上是个知恩图报的，假如他此时站出来帮皇上解决难题，将来皇上也不会亏待他。 “我跟她接触时间不多，看着是个知道规矩的，私底下什么样我并不清楚。这件事我还没跟姐姐商量，我是打算先问问你们的意思，然后在告诉姐姐。当然，你们是我的亲兄弟，我不会坑害你们，如果那位格格性情不好，这事儿就当我没提。”玄烨选择实话实说。 来的路上他已经想过来，人品不好纳入宫让她自生自灭，人品若过得去就指婚给自己的兄弟，毕竟是蒙古科尔沁的格格，如此也算是对科尔沁的交代。 还是姐姐说得对，靠联姻是没用的，只有自身强大才能震慑旁人。 倘若大清够强，何惧科尔沁会不会撕毁盟约？到那时他不想娶完全可以不娶蒙古的格格，他的后代皇室公主们也可以不用去和亲受苦。 奇绶点点头，他看看两位弟弟，“你们怎么说，若你们也愿意，咱就公平竞争吧，若你们不愿，这个格格我就不客气了。” 奇绶跟这两个弟弟的关系就跟玄烨与福全，他可不愿意为了个女人伤害兄弟之间的感情。 隆禧无所谓道：“我听皇上的。” 喜不喜欢的，隆禧还不清楚，他只知道身为皇室的阿哥，身上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倘若皇上让他娶，他会娶。 永干若有所思，“皇上，您说若是我们都对那个蒙古格格示好，到时候让她自己选怎么样？” 毕竟是太皇太后的族亲，永干心里还是有些发悚的。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 玄烨不赞同，“不过一蒙古格格，你们可是大清皇帝的亲兄弟，未来的亲王，一个就足够了，哪里用得上三个一起？” 三个未来亲王随便她挑，美的她。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谁下定决心要娶她，可得对人家好。别到时候弄的府里女人一堆，乌烟瘴气的。” 他的姐姐是女人，说话做事总会替女人着想。她所希望的肯定也是这位格格能幸福。 三人点头，这点小事他们还是能做到的。 关于蒙古格格的事情算是初步解决，得知此事的钮祜禄东珠长出一口气。 她让人拿过花名册，“皇上，这是我挑出来的秀女人选，您可要看看。” 宫里有品级的女人太少，太皇太后也说要充盈后宫。钮祜禄东珠是合格的正妻，她挑选出来的秀女是真的为了皇室，一点私心都没有。 这一沓秀女花名册中，家世出众的、模样俊美的、满汉八旗都有，环肥燕瘦各有特色。 玄烨仔细翻了翻，挑出一张来，其他的又递给她。 “这个留下，剩下的你看着办。我已经跟老祖宗说过了，后宫不会进太多人，这届秀女最主要的还是指婚给宗室与功臣之后。除了这个李氏，你看着选两个老实的就成。其他出身好的秀女也好好观察观察。这次选秀，让姐姐跟陈妃陪着你一起选。” 常宁今年十四也到了选嫡福晋的时候，陈妃是他的生母陈图塞尔福晋，玄烨登基后给了妃位没有赐封号，大家都称呼她陈妃。 玄烨跟常宁不算亲近，他的婚事也不想包办，左右常宁的生母活着还有太皇太后在，玄烨也不愿让钮祜禄东珠沾上这件事，不如让陈妃自己选。 他额娘亲自选的福晋，是好是坏常宁也怨不着他。 喊上乌晶晶一则是他对姐姐的信任，姐姐之前有跟着太皇太后、太后选秀的经历，可以帮到皇后。再来就是简亲王府的四阿哥穆济讷，他也到了相看嫡福晋的时候。 穆济讷是简亲王福晋所出嫡次子，与乌晶晶同父同母，跟当初德塞一样，简亲王福晋不好入宫挑选儿媳妇，就把这事儿拜托给了乌晶晶。 钮祜禄东珠低头看向玄烨手中的画像，这个李氏出身汉军旗，长相只能算是一般，她不明白皇上怎么会看中对方。 玄烨似有所感，他解释，“你别小看她，她的玛法李永芳乃是抚西额驸。咱们满人终究还是太少，汗阿玛在世时一直致力于满汉和谐，他后宫的恪妃就是例子。” 恪妃出身汉军，她就是‘满汉一家’的代表；如今的李氏同样如此。 “我已经让人去调查过了，目前来看这个李氏还算老实，等她入宫你在让人好好观察观察。”顿了一下他又道，“姐姐直觉向来很准，你若是拿不定主意就找姐姐帮忙。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你开口姐姐不会拒绝的。” 李氏祖籍并不在京城，他所谓的调查只能查到李氏入京后的所作所为，对她之前的行为并不清楚。秀女四月份开始陆续入京，等到殿选完差不多要两个月，时间虽短也足够他们对一些人做表面的了解。 钮祜禄东珠感激道：“皇上您这话算是说到我心坎儿里了。今儿个就算您不开口，我也是要说的。我初经手选秀心中惶恐的很，太皇太后年纪大，我也不好总打扰她老人家，正想说跟您借姐姐已用。” 她知道皇上跟端敏长公主的感情不一般，有好几次她亲耳听到皇上跟长公主抱怨国事。先皇过世的早，皇上在她眼里是成熟睿智的，他的成熟很容易让人忘记实际上他才十六岁。也只有在长公主面前，他才像个少年。 这种感情钮祜禄东珠是羡慕的，她并不嫉妒。因她清楚，只要你真心相交，长公主对你就是真心，她只把你当成朋友，没有其他。 就好比她，之前长公主对她什么样，现在仍旧是什么样。长公主不会因她成了皇后就奉承巴结谄媚，好似在长公主眼里，她只是钮祜禄东珠这个人，不是其他。 这份感情钮祜禄氏是珍惜的，她能在宫里迅速站稳脚跟与长公主脱不了关系。 长公主在宫里身份最特殊，身边的吴良辅是个厉害的，长公主帮着她就没人敢阳奉阴违、给她使绊子。那些看不清形势的都让长公主给收拾了。 旁人都以为宫里只有她跟赫舍里妃两个，皇上又是个重规矩的，作为皇后她幸运的很。只有她自己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赫舍里妃背靠赫舍里氏一族，不提朝中支持她的，单说赫舍里家曾经掌管内务府，这宫里还不知被安插了多少探子。仅凭这一点她就得小心再小心。 以前她不明白长公主为何宁愿选择镶蓝旗的觉尔察氏做伴读也不选赫舍里氏，如今她隐隐有些明白了。长公主或许就是看出赫舍里氏表里不一吧。 因而，她对皇上让长公主帮她的事情十分赞成。 乌晶晶有些懵，她反手指着自己，“什么，让我跟你一起选秀女，这、这不合适吧？” 乌晶晶不敢相信的掏掏耳朵，今日她幻听了不成，居然从皇后口中听出要她主持选秀的事儿。她又不是后妃，这怎么行呢。 皇后双手合十做委屈状，“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吧，我初入宫廷惶恐的很，生怕选错了人弄的后宫乌烟瘴气。皇上平日已经很忙了，我实在不想再给皇上找麻烦。再说，找姐姐帮忙是皇上的意思，姐姐就算不帮我，也得帮帮皇上吧。” 她说着还故意睁开一只眼偷看乌晶晶。 对这个姐姐，她自认为还是了解的，姐姐吃软不吃硬。把自己说的可怜点，她一会儿准招架不住。 乌晶晶咬牙，她心里腹诽，这个臭玄烨压榨福全也就算了，还算计起她来。 她转头看过去，钮祜禄东珠立刻又装起可怜。 乌晶晶哼哼两声，“玄烨经常在我耳边说你端庄贤淑是他的不可多得的贤内助，真应该让皇上瞧瞧你现在的样子。” 现在的钮祜禄东珠哪有一点皇后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调皮的小女孩。 钮祜禄东珠当即坐直身体，“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姐姐又不是外人。” 一天到晚演戏她也是很累的，她也需要休息。偶尔释放一下真性情没什么，她知道姐姐不是多事的人。 乌晶晶摊手，美人做什么都好看，明知道她拿这样的东珠没辙，皇后还这般，分明是故意的。 “哎，真是怕了你们，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就是。先说好，最后一次啊，日后这种事情可别再找我。” 如今她还没出嫁，参与也就参与了，出嫁之后在掺和宫里的事情就不合适了。 皇后笑了，“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争取下次不再麻烦姐姐。” 要不说大家都喜欢长公主呢，长公主对自己身份的认知十分清晰，她不是那种会掺和到娘家人家室中的小姑子。 今天这事儿她若不提，相信长公主绝对不会过问。她也相信长公主说的，等长公主出嫁，绝对不会沾染选秀的事儿。 看到长公主，她不免又想起另外一位‘姑子’温良公主。 都是一个府上出来的，比起长公主，这位没分寸的很。见到她这个皇后行礼敷衍也就算了，还大言不惭的指导她做事，妄图插手选秀。 她端起茶杯思忖，明明都是公主，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因着三年守孝，选秀推迟，今年大选秀女格外的多。 乌晶晶说是帮忙挑选秀女，实际上她就在旁边坐着喝茶，轻易不会开口。反观另一边坐着的陈妃，话就没断过。 乌晶晶只是看了一眼，倒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当初德塞选妻，她额娘也是这样。明明秀女已经足够优秀了，仍能让她挑出诸多毛病来。 在亲娘的眼里，自家孩子是万中无一的宝，那是谁都配不上。 陈妃应该就是如此。不过她也有意思，她选人不看品行容貌，只往家室高里头选。她挑出来的几个四福晋候选人中不但有遏必隆的侄女皇后的堂妹，还有鳌拜的侄女、索尼的堂侄女、苏克萨哈的侄女、佟国维的女儿等等。 先不提钮祜禄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不可能再出一个亲王福晋。就说索尼跟苏克萨哈，皇上掌权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就算陈妃深处后宫也不可能一点消息没听说。宫里谁不知皇上厌了索尼，给亲儿子选索尼的堂侄女，乌晶晶真想掰开她的脑子看看她在想什么。 苏克萨哈就更不用说了，他女儿当年在宫里是什么行径，陈妃那时候还在背后吐槽人家呢，这儿怎么有看上苏克萨哈的侄女了？ 莫不是她以为苏克萨哈的侄女教养比他女儿好？ 反倒是玄烨给她挑的另一个纳喇氏，郎中之女她看不上。 不，也不能说看不上，陈妃的意思，郎中的女儿出身太低，配不上她儿子嫡福晋的位子。 要知道福全福晋的阿玛才是正四品的二等侍卫，不提福全额娘如今是贵太妃，就是先帝在世的时候，人家身份也比陈妃高。如今到了陈妃儿子选嫡福晋，她偏偏要选个出身好的，非要压福全一头不可。 乌晶晶不知道这是陈妃自己的意思还是常宁的，不管是谁，她都懒得管。 他们怕是忘了，都是皇上的兄弟不假，玄烨跟福全如何，跟常宁又如何？就算最后玄烨真的应了陈妃，给常宁选了个出身高的，常宁他能压得住？ 世家贵女大都傲气，常宁出身可不如福全，到时候弄的夫妻不睦，他们就开心了。 钮祜禄东珠下意识的看了乌晶晶一眼，从她抿着唇喝茶的样子看出对方不高兴。她笑道：“太妃好眼光，这才第一轮就挑选出这么多不错的格格来。旁人我不知，钮祜禄家这个……”她轻笑一声，“真是不巧，她额娘前些时日入宫求了本宫，说是想要撂牌子归家另嫁。” “太妃怕是不知道，她阿玛、额娘是个宠孩子的，她家就她一个嫡出的格格，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她啊，我行我素习惯了。若让常宁娶了她，我怕常宁受委屈。不过太妃别着急，左右还有这么多呢，常宁嫡福晋的位子只有一个，除了钮祜禄家的您还可以慢慢挑。” 钮祜禄东珠意思表达的很明确，总的来说就是我家这个脾气不好，配不上您儿子。 正话反话就需要当事人自己去理解了。反正乌晶晶觉得东珠是在暗讽陈妃。 陈妃大概是真的没听懂，她道：“怎么会呢，瞧皇后娘娘的气度就知道钮祜禄家的格格定是不差的。再则，”她动了动屁股，想要距离皇后更近一些，被皇后一个眼神阻止。 陈妃小声说道：“如果常宁娶了钮祜禄家的格格，日后也好帮衬娘娘不是。” 乌晶晶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皇后入宫还不到一年，跟皇上感情不错，一个月里只要玄烨来后宫大部分时间都会去坤宁宫。人家帝后和谐，陈妃凭什么认为皇后需要常宁的‘帮忙’。 常宁跟皇上又不亲近，就算真的需要帮忙，那也应该选择将来的裕亲王福晋啊。 乌晶晶摇头，难怪常宁不聪明呢，原来根儿在这啊。 钮祜禄东珠也很无语，她扯着僵硬的嘴角，“太妃这话就不对了，她又不是后宫的姐妹，谈何帮助本宫？都说强扭的瓜不甜，这么多秀女，本宫觉得太妃还是选旁人吧。” 她那位堂伯职位在陈妃选的人中是垫底的存在，她觉得陈妃没必要揪着不放。与其选个‘钮祜禄’还不如挑其他家室高的呢。 那才是常宁真正的助力。 102. 第 102 章（错字） 今日更新完毕…… 陈太妃撇撇嘴,皇后搁这儿给她给她装糊涂呢。这后宫虽说只有俩有名分的妃嫔，赫舍里那边是好惹的？皇后莫不是忘了，索尼的女儿嫁到了富察家。 富察氏与钮祜禄氏一样都是满洲大姓氏族,若富察家跟赫舍里家联合，她不信钮祜禄氏顶得住。 皇帝的宽容仁和让陈太妃迷了眼,短短几年竟有些看不清形势。 皇后的否决让她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心里很不高兴。 “这一轮选秀既然完了，皇后娘娘您先忙着吧,我就先回了。” 陈太妃的态度让皇后身边的嬷嬷很不高兴,她张嘴想说什么,又顾忌着长公主在没好意思开口。 乌晶晶看着她的背影挂着冷笑，她不轻不重的放下茶杯,“今儿个我算是知道常宁的自命不凡打哪儿来的了。” 长长的指甲套划拉着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既然她想给常宁选个‘好的’，不如我们成全她。只到时候她别后悔。”乌晶晶眼里散发着寒光，说的咬牙切齿。 当着她的面就敢给皇后甩脸子,也不打听打听皇后是谁罩着的。 “姐姐是想？可需要我做什么？”皇后若有所思。 乌晶晶也不隐瞒,她冲着皇后桌子上的画册努努嘴，“她不是给常宁选好了嫡福晋么,你让人去查查看哪个脾气大、不讲理的，指过去便是。” 人选是她自己挑的,到时候常宁过得不好也怪不到别人身上。 皇后也不是被打在脸上不吱声的，她拿起桌子上的画册思忖，“我觉得纳喇氏跟赫舍里氏就不错。” 她跟乌晶晶不一样，乌晶晶常年在宫里，接触的不是公主就是宗室格格。她自幼就跟这些大家族的格格们相交,对很多人的脾气都略知一二。 如果说赫舍里妃的性子是水的话，那位赫舍里格格就是火。因为自己嫡福晋所出的身份，她很看不上那些庶出。想当初赫舍里妃被指婚给皇上做侧福晋，还被对方阴阳怪气一顿。 她知道这事儿也是巧合。听赫舍里格格的意思，她觉得赫舍里妃能被选上纯粹是捡了大便宜，就跟当初她被选为公主伴读一样。 赫舍里妃跟她一样，并非嫡福晋所出，且她父亲的官职并不高，整个赫舍里家全赖一个索尼支撑着。赫舍里格格不同，她是嫡福晋所生，阿玛还是从三品的光禄寺卿。这个职位比不上索尼，比赫舍里妃的阿玛噶布喇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且她在自家向来是说一不二，那些庶出兄弟姐妹都被她整治的服服帖帖、战战兢兢，见了她如同猫见了老鼠。 纳喇氏更不用说了，瞧瞧苏克萨哈的女儿就知道。当年苏克萨哈跟着摄政王多尔衮可谓是意气风发无人敢惹，后来皇上清算多尔衮的势力，苏克萨哈叛变，皇上不仅没有处置他之前所做，仍旧委以重任，他的儿女子侄张扬的很。 再到先皇过世，苏克萨哈成为辅政大臣手握大权，五服之内凡是跟他沾上点关系的都很是张狂。更甚至他们还妄图圈地霸占别人的财产。 屋里除了乌晶晶跟檀香都是皇后的亲信，她并未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我觉得这俩无论是谁做了常宁的福晋，他府上都会很热闹。苏克萨哈那个堂弟福晋还是个不敬婆婆的，听说她婆婆被折腾的很惨。不都说女肖母么……” 皇后勾着嘴角轻笑，那位纳喇格格可是她额娘一手带大的，据说得了她额娘的真传。若是她入了常宁的府上，陈太妃将来的日子……呵呵。 “照你这么说，这俩确实都很合适啊，苏克萨哈堂弟是几品官？” 如果官职高，就二选一，若是不高，她想干脆一块送常宁府上去。两个人一个做嫡福晋，一个做侧福晋。 “从四品。” 从四品啊，她记得皇上说会在常宁赐婚后进行册封，从四品做亲王福晋倒也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乌晶晶摆手，“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我去跟皇上说。” 皇后：“多谢姐姐的好意，总是麻烦姐姐怪不好意思的，这件事我想亲自跟皇上提。” 乌晶晶有些意外，“你就不怕玄烨知道你的性子不喜欢你了？” 男人总是会把自己的妻子想象的很完美，别说东珠还是皇后。做皇后可以端庄贤淑、善解人意，算计别人总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想着把事情拦下来。 皇后摇头，她坦言：“我才跟皇上成婚，以后的日子还长，与其总是在皇上跟前演戏，只表现好的一面，不如试着展示真正的自己。皇上能接受当然最好，若是接受不了，我也好早点摆正自己的地位。” 皇上长得不差，两人又早早被指了婚，说不喜欢皇上那是骗人的。出嫁前额娘一直跟她说，让她守好自己的心，千万别爱上皇上，不然日后有的苦头吃。 她能控制别的，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因此，钮祜禄东珠想要试一试，如果皇上接受不了她算计别人，她也好早日死心。从今往后她只把他当成皇帝。 如果他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她会把他当成她的丈夫与爱人，她愿意陪着他一起相互扶持到老。 乌晶晶沉默了，良久她才道：“那好吧。” 这是钮祜禄东珠自己的选择，她还能说什么呢。 钮祜禄皇后的一番话让乌晶晶心里不太好受，她从坤宁宫出来打了声照顾就出宫找班第了。 最近班第很忙，乌晶晶都十七了，就算大家在不愿意，他们俩的婚事也应该提上日程。想要大婚，就要先建造公主府。这是他们俩日后居住的地方，班第不放心别人，他每天除了办差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这里。 福全终究还是没能如愿，他的府邸与乌晶晶的公主府并没被划分在一处，而是隔着好几条街。乌晶晶公主府的位子有些偏，但生在地方够大。除了她自己的嫡公主府邸外，四公主她们的府邸也坐落在附近。 公主府的雏形已经建造好了，她到的时候班第正跟吴良辅再做具体的规划。 公主府只有一位女主人，后宅正院的院子建造的很宽敞华丽，亭台楼阁、花园池塘应有尽有。除了日后所住的正院，后宅还有六个小院子，这几个小院子除了位置，其他布置都一样，是班第为自己日后的女儿准备的。 六个小院子把正院围在中间，如众星拱月。 前院的布置跟后院差不多，比起后宅，前院只多了个演武场。 一般来讲，男主人会住在前院，前院的正院应该建造的很大。然班第并未如此，在他的打算里，娶了妻自然是跟妻子一起住的，前院就是个摆设。或者可以把它当做书房偶尔用用。因而作为前院男主人的院子建造的反而不如后院女主人的院子大。 后院女儿的院子他预留了六个，前院则多建造了两个。 院子建造这么多，并不是他一定要跟乌晶晶生那么多孩子。他到底是蒙古人，万一将来蒙古来人，这些院子就是给他们预备的。还有孩子们将来交了朋友，万一留宿总得准备个地方。 看到乌晶晶，班第有些欣喜，他自然的拉过乌晶晶的手，指着前面的花园道：“表妹你来的正好，你觉得花园这样布置如何？你可喜欢？” 左右他们要到明年才能成婚，若是表妹不喜欢，还可以修改。 乌晶晶仔细打量，逛了一圈，她道：“挺好的，对了，吴良辅你有没有告诉内务府的人给我建个鸟房，雪球它们跟了我那么久可不能忘了。” 从周岁雪球就跟着她了，这么多年她跟雪球几个的感情不比跟玄烨他们少，在她心里雪球也是自己的亲人。如今她要从皇宫里搬出来，当然要带着雪球。 这么多年过去，雪球跟阿彩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房间小了可不行。 吴良辅赔笑着，“造好了，造好了，公主您若是不放心，不如奴才带您瞧瞧？” 长公主吩咐的事情他怎么能忘，他不但给雪球大人几个造了院子，这院子的构造都是问的宫里宠物房的太监，并且他还挖了几个会照顾鹦鹉跟海东青的小太监过来，只等着长公主大婚后，就来公主府伺候。 长公主的府邸，那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脑袋也想来的，为了确保进来的人忠诚有本事，他眼睛都快挑花了。 他没说的是，自长公主婚期定下来，内务府的奴才都疯了，每天都有人跟他拉关系套近乎想要进长公主府当差。这段时间他银子收到手软，估计有好几千两。 吴良辅奸诈的很，有人贿赂他，他银子照收，关于入长公主府的事儿一句话不漏。别问，问就是人太多，得精挑细选。 他收银子的时候说的很清楚，他只给对方提供一个机会，能不能进得皇上与简亲王他们说了算。谁不知道皇上跟简亲王对长公主疼爱啊，公主府的奴才可不得一遍遍筛选？ 吴良辅很识趣，带着乌晶晶转了一圈，给她解惑，自己就找了个由头离开了，他把时间让给长公主与未来额驸。 两人在后花园凉亭坐下，乌晶晶双手打在凉亭的栏杆上，眼睛望着前面的池塘。花园的池塘挖得早，初春的时候就种上了莲花，此时莲叶与莲花浮出水面，绿粉相间煞是好看。 池水中还有各色的鱼儿游来游去，为这一池的莲增色不少。 “表妹有心事？”班第印象中的表妹是活泼热情的，他很少见表妹有安静的时候。 乌晶晶眼睛仍未离开河面，她道：“也不算心事，就是忽然觉得女人挺不容易的，特别是做了皇后的女人。”紧接着她就把今儿个的事跟班第说了说。她知道以班第的性子是不会说出去的。 班第道：“别人我不知道，表妹在我面前无需如此。表妹什么样我都喜欢。” 在他的心里，既然喜欢当然是喜欢她的全部，如果表妹要做坏事的话，他会选择自己帮表妹把所有事情都做了，不让表妹脏了手。若表妹想要自己动手，那他就在旁边递刀。 在他心里，表妹是不会无缘无故害人的，真到了那个时候定是那人做的过分了，表妹不得不反抗。 班第类似表白的话让乌晶晶不好意思红了脸。她扭头不看他，只装作专心欣赏眼前的美景。她面上装作镇定，若凑近了仔细听就会听到她胸腔扑通扑通如鼓的心跳声。 乌晶晶装作在欣赏美景，殊不知她自己也成了别人的美景。微红的脸颊配上一身淡粉色的旗装，让旁边的班第看直了眼。 班第的眼神太过炽烈，乌晶晶想要忽视都难，她直接转过去，掐着腰刁蛮道：“看什么，转过去，不许看。” 班第并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刚刚的表妹很好看，如今故作刁蛮又是另外的风景。 他并不会很多甜言蜜语，憋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表妹好看。” 这一句话又让乌晶晶脸上红霞飞舞，她跺跺脚，“你自己在这吹风吧，我走了。” 乌晶晶跑的飞快，班第也站起来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这么漂亮的表妹，他总要把人送回宫里才能放心。 另一边，玄烨忙完就直接去了坤宁宫，今天是初选的日子，他打算去看看皇后那边的情况。 钮祜禄东珠亲手递给他一盏茶，紧接着就把今天的进展说了说。 她道“陈太妃没看上纳喇氏，这是她挑出来的常宁福晋人选。” 郎中拜库里之女纳喇氏是皇上与太皇太后给常宁预备的嫡福晋人选。常宁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他看向皇帝的不甘、嫉妒都被太皇太后看在眼里。加之他额娘不是个聪明的，不知劝阻只知道在背后挑事儿，太皇太后就挑了纳喇氏，打算压一压他们。 同时，也是肯定福全的地位。 先皇大阿哥死的早，福全行二，却是先帝的长子。长嫂如母，后面的兄弟媳妇若是出身比二福晋好，二福晋还怎么坐稳长嫂的位子，统领她们？ 纳喇氏的父亲官职虽然低，她同样是满族大姓人家的女儿，她的情况跟赫舍里妃差不多，她阿玛是朝政三品大员。 太皇太后也好，皇上也罢，都不是喜欢以权势压人的性子，选纳喇氏的事儿只是私底下说说，他们担心陈太妃这个未来婆婆看不上，并未摆在明面上。 事实证明，他们的顾忌是对的，如果真拿到明面上去说，如今的纳喇氏会有多尴尬。 玄烨扔了手里的画册，目光冷凝，“她也真敢想。” 他早知道陈太妃是个拎不清的，没想到对方能糊涂到这种地步。但凡此次入选的满洲八旗贵女，出身好的都在其中。这些人里，出身最好的是一二品大员之女，最次的阿玛都是手握实权的四品官，且这样的四品官不超过三个。 抿了口茶冷静冷静，玄烨又道：“姐姐怎么说？” 以姐姐的性子怕是会成全陈太妃吧，不是怕陈太妃，他姐姐肯定是不希望纳喇氏嫁过去受罪。 仔细观察着皇上的脸色，钮祜禄东珠道：“这些贵女出身不凡，肯定要进入殿选的，我与姐姐商量过了，既然陈太妃不喜纳喇氏，那就算了。她想从这些贵女中选，那就依了她。”见玄烨看过来，她压下心底的惊慌，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与之前一样，“我与姐姐觉得索大人家的这位赫舍里以及苏克萨哈那支的纳喇格格都不错。” 说着她把两个人的画像翻出来给玄烨看。 纳喇氏只是姓氏的简称，就像鳌拜，提起他最常说的姓氏是瓜尔佳，他姓氏的全称是苏皖瓜尔佳。纳喇氏跟瓜尔佳一样，姓纳喇的有四个分支，陈太妃看上的这位与太皇太后看上的并不是同一支。 他低头看看这两张画像，“这俩人有什么特别之处？”画像上两位长得还算漂亮，以他对姐姐的了解，姐姐选择她们绝对不会是因为这个，必定还会有其他原因。 等皇后说完，他心道果真如此。 他说：“陈太妃今儿是不是为难你了？” 皇后愣了一下，她不知道皇上为何这样说。她生性谨慎，可以确定能谨慎伺候的都是她的心腹，她们是不可能把今天的事情说给皇上听的。 姐姐跟陈太妃也不可能，陈太妃没那个胆，姐姐早就出宫了。 玄烨轻笑道：“姐姐那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如果不是陈太妃惹了她，她肯定不会给常宁换这样俩人。” 每个人的喜好都不同，陈太妃嫌弃纳喇氏的的出身低，也在情理之中。常宁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弟弟，如果陈太妃好好说，换也就换了。这届秀女出身高，品行好的大有人在，还怕找不出一个阿哥福晋。 偏偏姐姐选了两个金玉其外的，那只有一个理由，陈太妃惹她们了。 陈太妃这个人他了解不多，但好歹在宫里这么多年，他姐姐什么样，心里应该清楚。玄烨以为，他必定不敢当面给他姐姐难堪的，如此就只剩下皇后。 听完皇上的分析，皇后洒脱一笑，“不愧是皇上，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其实也不算惹，就是她看上的人里面有我娘家堂妹，我给拒绝了，然后她说了些有的没的，态度不是很好。” 陈太妃当时高高在上的样子，态度不是一般的不好，事情过去也就过去，皇后懒得多说。 皇后不说，玄烨也没多问，他只道：“你是皇后，是国母，就算她是太妃，若惹了你也不必客气，终归有我给你兜着呢。” 玄烨深知，上位者可以仁慈但不能软弱，软弱不会让别人敬畏，只会欺负你。 钮祜禄氏眼眶微红，她用力的点点头，不好意思道：“我也没皇上想的那么好欺负，这两个人的资料还是我给姐姐的呢。” 玄烨愣了一下，随后他才想到，姐姐住在宫里跟这些人没来往，是不可能知道她们性子的。反倒是钮祜禄氏，都是世家贵女，经常参加宴会，比较了解她们。 他并不反感钮祜禄氏反击，在他的心里，皇后并不需要特别完美，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其他都无所谓。 而他的底线便是不主动害人，这个人不但包括未出阁的贵女，还包括他宫里的妃嫔。倘若有妃嫔害皇后，他可以允许皇后反击，但不能谋害他的子嗣。 他道：“这样也好。常宁终归是我的弟弟，你明日再找陈太妃确认一下，如果她态度与今日无意，那就定下这两个吧。赫舍里氏做嫡福晋，纳喇氏为侧福晋。” 想到这里，他轻哼，“二哥的嫡福晋都没他挑拣，真是便宜他了。”若非二哥喜欢清静，这俩又不是真的好，他一定给二哥塞几个出身显赫的侧福晋。这才是他亲哥，总不能让常宁给比下去。 钮祜禄氏很好的执行了玄烨的命令，翌日见到陈太妃她便道：“本宫昨日把太妃的请求告知了皇上，皇上说让本宫在与太妃确认下，太妃是否依旧坚持要从昨日的贵女中选择？” 陈太妃得意的半眯起眼睛，“那是自然，有劳皇后娘娘了。” 宁悫贵太妃真是个蠢货，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主意都不敢往外说，瞧瞧她、贵太妃品级比她高又如何，儿媳妇不还是比不过她？过两日她可得去贵太妃的住处好好与贵太妃唠唠嗑不可。 钮祜禄氏也懒得去看她的蠢样子，直接说道：“如今第二轮也完了，剩下的就是秀女入宫学习规矩。皇上说常宁到底是他弟弟，嫡福晋人选马虎不得，索性太妃看中了不少人，也有的挑。皇上与太皇太后商量后决定把赫舍里氏赐给常宁做嫡福晋，苏克萨哈侄女纳喇氏做侧福晋。” 纳喇氏有两个，另一位是无辜的，她担心自己不说苏克萨哈的名字陈太妃会错意，若是让陈太妃刁难了人家无辜的小姑娘，那是她的罪过。 “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陈太妃可不管皇后心里怎么想，她只知道自己得愿望达成了。她的儿子终于不用娶小门小户出身的纳喇氏。 一下得两个福晋，都出身大族，陈太妃满意的很。 103. 第 103 章 今日更新完毕 打发走陈太妃,乌晶晶与皇后以为终于可以清静了，哪知没几日温良走了进来。不等皇后开口，乌晶晶不耐烦道：“这一个个把我们当软柿子了？告诉她没空,不见。” 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乌晶晶心知肚明。不过是懒得理会她，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向来是她厌恶的。 乌晶晶都表现的很明显了，按理温良应该离开，然而并不。她就那样在外头站着,倔强的很。 皇后慢慢收敛笑容,对站在一边的大宫女道：“去把温良公主请到偏殿,告诉她本宫忙着,让她等。” 温良并没有犯错,让她那样大咧咧站在门外，不知情的人肯定会说自己张狂,若温良再添油加醋…… 皇后看得出来温良就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爱惜羽毛只要她摆出这幅样子自己就会投降。 呵，老虎不发威,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 温良莫不是忘了,这里是皇宫，她是皇后。太后不管事儿，偶尔也会提点她几句；太皇太后还在呢,那位可不是好性子的。封了公主又如何,像她祖母做错事不也被撤销封号。温良以为自己是谁呢？ 她听阿玛说过,异姓王没一个好相处的，没了公主的封号，温良就不想想自己的下场。 乌晶晶摸摸腰间，有些可惜。 她今儿没带鞭子,不然倒是可以赏温良几下。 皇后道：“姐姐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你若真打了她，万一她出去乱说，影响姐姐的名声。” 东珠深知人言可畏的道理。 有时候明明是别人的错，你反击了，传出去都有可能被说蛮不讲理。自她被指婚给皇上做福晋，就没少吃这方面的苦。 京中传言她刁蛮任性，能做皇后是因为她阿玛与义父逼迫皇上的，钮祜禄东珠只觉得好笑。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流言是谁传出去的。温良每次从她这里出去都会‘偶遇’赫舍里妃，要说这里头没事儿，皇后才不相信。 乌晶晶厉喝道：“她敢，你就是脾气太好惯的她们，换做是我，谁敢在背后编排我，我就揍她。一次不该就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总有把对方打服的时候。至于说传言，只要我在意的人不介意就行了，其他人关我什么事儿。” 要是她在意的人因为一两则流言就疏远排斥她，那只能说明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够牢靠，这样经不起考验、没有自我认知的人，不要也罢。 当然，乌晶晶也知道皇后跟她不一样，她只是个长公主，这种方式适合她却不一定适合皇后。就跟玄烨一样，他心里讨厌索尼讨厌的要死，为了拉拢朝臣，也不得不忍着他。 玄烨之前还跟她说，‘原以为鳌拜是刺头，担心他会把持朝政不放，还想找个法子除了他，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真正贪恋权势的不是鳌拜，而是索尼。’ 不，也许鳌拜同样贪恋权势，不过是他不如索尼贪婪，加之他看的清楚罢了。 乌晶晶常想，假如今日只有玄烨自己，鳌拜未必会那么痛快，皇上想要收复政权或许会艰难。现在他身边有她玛法、阿玛跟信亲王等人，一个郑亲王就够鳌拜受的，更别说其他几个。 她以前对赫舍里妃感觉还不错，觉得那是个很安静的格格，如今在看才知道自己走了眼。小小年纪就知道把名声传的满京城都知道，又怎么会是善茬？ 复选已经结束，乌晶晶本打算坐一会儿就回去，温良来了，她便不准备走。 以她对温良的了解，达不到目的，温良是不会罢休的。 温良果真如乌晶晶想的那般，被凉了一会儿就气冲冲的来到正殿。 坤宁宫的宫女拦住她道：“温良公主，皇后娘娘有事在忙，还请公主留步。” 温良挥开宫女，“大胆奴才，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公主是谁，连我都敢阻拦，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她重重冷哼，提高音量，“皇后娘娘好大的架子，本公主来了这么久一直晾着，本公主到要瞧瞧她在忙什么？” 乌晶晶推开房门，面带不善，“忙什么？你以为你是太后还是太皇太后，皇后忙什么需要跟你报备？说好听点喊你一声二姐姐，你还真把自己当盆菜了？你不过一和硕公主，见到本公主跟皇后娘娘居然不行礼，耿家还真是好规矩，好好的公主到了他家连怎么行礼都忘了。”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恪太妃的女儿，我听说你入宫这几次都没去慈安宫给太妃请安？不过两步路你都不愿意走，还真是‘孝顺’。” 太皇太后还活着，太后与太妃们住进去太拥挤，皇上登基后便把慈宁宫隔壁的慈安宫扩建了，给那些太妃、庶太妃们居住。 温良是出嫁公主，她若入宫按规矩除了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最主要还应该给养母恪太妃请安。 然只不过从正殿到后殿，一刻钟都用不到，她居然不去。 温良也不是说从不去恪太妃处请安，每月初一十五她还是会装装样子的，其他时候她入宫只会去太皇太后处请安。心情好了，也会去太后处。 温良这看碟下菜的模样，乌晶晶每次想起来都恨的牙痒痒。 若非她汗额娘自己不在意，她早就收拾对方了。 今儿温良自己装在她手上的，那就别怪她了。 大清的规矩，有品级的时候看品级，没品级才会看长幼。 乌晶晶是固伦长公主，按照规矩，这宫里的公主们都得给她行礼，除非温和也是固伦长公主，才需要乌晶晶跟她问安。 从小到大，温良给乌晶晶行礼都很敷衍，自她被封为和硕公主后更是如此。以前乌晶晶懒得跟她计较，今日不同。 “许嬷嬷，把她的入宫令牌搜出来，把人给本宫扔回耿家别院去。都说近墨者黑，温良公主如此行径定然是跟耿家人学的，你是乾清宫出来的，明日起每日巳时出宫，教导耿家人规矩到申时。虽是异姓王，那也是王爷，规矩不好传出去天下百姓还以为大清王爷都这副德行呢。” 公主出嫁的时候都会给一块代表其身份的令牌，这个令牌是让她随意初入宫廷的，没有令牌只能等着几个主子宣召，不然你连宫门都进不了。 听见乌晶晶要嗖她的入宫令牌，温良公主下意识的捂住口袋。 许嬷嬷对着坤宁宫的几个老嬷嬷招招手，一群人围了上去。 温良厉喝：“我可是公主，我看你们谁敢。” 若是旁人或许会投鼠忌器，许嬷嬷不会，不提她曾经先皇心腹的身份，就说如今吩咐她的可是长公主。长公主受宠，且身上还有先皇给的鞭子，区区和硕公主怕什么。 许嬷嬷：“公主殿下，奴婢们干惯了粗活的，未免动起手来没轻重伤了您，还请您主动把东西交出来。”等了一会儿温良没动作，也不能说没动作，她见许嬷嬷来真的，居然想跑。 几个嬷嬷围着她，怎么会让她跑了。 许嬷嬷又道：“公主殿下，既然您不配合，奴婢们失礼了。”说着她上前抓住了温良的一只胳膊。 许嬷嬷都动了手，其他人也不会闲着，众人两下就把温良制服，然后是许嬷嬷亲自动手搜身。 把令牌搜出来交给乌晶晶，乌晶晶看了几眼就不敢兴趣了。 她对着皇后道：“我等会儿把这个给皇祖母送去。” 今天的事儿虽然是发生在坤宁宫，她相信太皇太后绝对会支持，她只想教训一下温良，可没打算接手温良这个烫手山芋。 听到她说要给太皇太后，温良急了，“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可否认温良是害怕太皇太后的，如果让太皇太后知道她想要插手皇上后宫，太皇太后能摁死她，不仅仅是她，还有耿家。 温良知道耿家不是善茬，她这些年在耿家混的风生水起最大的原因就是欺骗耿家说自己受宠。在温良塑造的谎言里，她在宫里受宠程度仅次于乌晶晶，但在简亲王府，乌晶晶不如她，且她额娘才是简亲王最喜欢的女人。 新皇登基封了墨眉为贝勒，她便对着耿家说，等她亲哥大婚，她亲阿玛会上书求皇上封为郡王。到那时她亲哥就是简亲王府第一个封王的人，地位比世子都不带差的。 耿家在南，往京中传递消息比较缓慢，济度给外人的印象一向是不着调加宠孩子的，精明如耿精忠也被温良给欺骗了。 耿家有人参加大选，耿精忠虽说没来，耿聚忠在的。她天天入宫除了跟耿家表示会给耿家小姐她小姑子选个好人家，其次就是故作受宠。 她每次回家都会装作很无奈的表示太皇太后舍不得她，每次都要强留她。 假如乌晶晶派了嬷嬷去教导规矩，一切不就穿帮了？ 这是温良不愿意看到的。 乌晶晶有多狠，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是知道的，如果自己不认错，乌晶晶绝对敢这么做。 为了彻底打消乌晶晶的念头，温良咬牙给二人行了跪拜大礼。 乌晶晶挑眉，她与皇后交换一个眼色：温良什么情况？ 她没立刻叫起，而是道：“说说吧，你来坤宁宫想干什么？你应该知道如今大选，皇后可没空听你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温良站起来谄媚的笑着，“我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你们也知道耿家的郡主今年参选。” 乌晶晶耸耸肩给了她一个所以呢的眼神。耿家参选跟她们有什么关系，以耿氏的出身，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平安过殿选不成问题。 皇宫就这么大，肯定装不下所有秀女，到最后殿选落选的比选上的药多得多，耿氏被指婚更好，若是不幸落选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温良实在没必要为了耿氏参加选秀的事儿上蹿下跳的。 温良给了她一个白眼，心说她妹妹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也就是她如今还没出嫁，等她成婚后在看？ 她就不信当蒙古科尔沁的人求到她头上，她会不帮忙。 温良喜欢以己度人，她忘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跟耿家一样有巨大的野心。满珠习礼是聪明人，他早就看穿了皇上对待蒙古的态度，如果有一丁点希望可以放手搏一搏。明知道没有希望，何必牺牲他科尔沁的女儿？ 科尔沁都如此，何况异姓王的女儿。不管是皇上还是先皇，在对待异姓王这一块出奇的一致。耿家想要女儿入宫，可以说是痴心妄想。 别说一个温良，换做乌晶晶都不会成功。当然，乌晶晶也不会如温良这般没眼色给自己找罪受。 皇后道：“温良公主，我很好奇，这件事是你自作主张找来的，还是耿家人派给你的。” 这件事对皇后来说很重要，假如是温良自作主张跟耿家保证了什么，那她只能说温良够蠢，有什么下场都是对方自找的。如果是耿家指派或者暗示让温良去做的，那又是另一番意义了。 温良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看了看周围的奴才。皇后会意直接带着温良去了内殿。 乌晶晶不耐烦，“好了，这会儿没外人可以说了吧。”温良事儿那么多，若是等会说的话不和她心意，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温良拿帕子擦擦眼睛，道：“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在耿家过的很好？”不等两人说话，她自己先摇摇头，“其实我在耿家的日子用度日如年来说挺合适的。” 顿了顿，她又加了句：“耿家的三个儿媳妇就没一个好过的。” 接着温良开始说自己在耿家的日子。 耿精忠的福晋是肃亲王豪格之女，或许是因为郑亲王当初支持的是先皇而不是豪格，自她进门这位大嫂就对她不阴不阳。 二嫂也不必说，她是岳乐的侄孙女，岳乐也好、他的那些侄子也好，活到如今的境地多少跟乌晶晶有些关系。她是乌晶晶的亲姐姐，人家不找她晦气就不错了，更别说帮她。 耿聚忠的娘还活着，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用汉人的规矩折腾三个儿媳妇。温良跟其他两人不一样，她有公主府，老太太想见她得等她宣召，而且需要老太太先跟她行礼，她才会给老太太行礼。 同样都是‘宗室’嫁进来的，她逍遥别人煎熬，更是加剧了三人之间的矛盾。温良说她在耿家孤立难援。 温良就不是个能受得了委屈的，她知道耿家忌惮什么，这才会频繁入宫。 乌晶晶打断她，“扯了这么一大堆，你还是没回答皇后娘娘的问题啊。” 温良受委屈？她这话也就骗骗皇后，乌晶晶是不相信的。小时候她连自己这个长公主都敢呛声，她会受委屈？ 温良心里气得要死，她都这么惨了，乌晶晶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就知道揪着她的问题不放。 两人都盯着她，她又不能不回答。她硬着头皮，“自然是她们让我来的。耿家那丫头心气高的很，正好皇上年纪也不大，后宫没几个人。”她耸肩，“你们懂得。” 乌晶晶嗤笑，“耿家也真敢想。” 真当皇帝是他家的呢。 她没好气道：“日后她再问你，你就说宫里自有想法，让她们没事多多打听。告诉她们擅自打听皇上的事儿，是诛九族的大罪。记住了没。” 温良的话她并没全部相信，耿家或许会刁难她，一定没她说的那么惨。还有耿氏的事儿，她看也不像温良说的全是耿家的主意。 把温良打发走，她对着皇后道：“你可别信她，她最会卖惨，她刚才的话听一半就成了。” 皇后有些哭笑不得，“在姐姐心里我有这么蠢？”她祖母是皇室公主，未出阁前也跟温良有过接触，她自认还是会看人的，温良的表情一看就在撒谎。 皇后长出一口气，“我跟她也没啥交情，看今天这样子她应该不会再来了，咱们也能省心。” 长公主把话都给她说明白了，今儿又给了她个下马威，但凡有点脑子，温良都不会再来。 事实也正是如此，自那日，温良有十日没进宫，倒是让皇后松了口气。 没了不招人待见的，日子就像是被加速一样，很快就到了殿选的时候。 说是今日殿选，实际上选谁不选谁皇上早就心中有数，除了那几个要被指婚的秀女，后宫他只选了个五品员外郎的女儿马佳氏。马佳氏被封为庶妃，当即就留在宫里。 圣旨来到耿家别院的时候，温良脸上还是得意的，她对着焦急不安的耿氏说道：“别着急，我都跟宫里说好了，你就安心等着便是。” 温良误会了，她以为乌晶晶那话就是把耿氏留下的意思。她回来也是这般跟耿家说的。 因为成功的‘完成’了耿家分配的任务，这几日她可谓意气风发，就连老太太对她都和颜悦色了很好。 “咱家跟马佳氏可不一样，照我看，咱妹子入宫，怎么也得有个妃位。我在皇后娘娘跟前还有些脸面，到时候就是贵妃也未必不可。”温良又开始嘚瑟，瞎许诺。 马佳氏的阿玛只是个五品官，赫舍里氏的阿玛官职也不高，她耿家可不一样，耿氏更是郡主之尊。这样的身份谁能比？就是皇后也比不上。给个贵妃还不是妥妥的。 温良与耿家做着美梦，传旨的天使就来到了耿家。第一天就来，温良更是得意的翘起尾巴，“我说什么来着。” 耿老太太笑眯眯道：“好好好，若你妹妹入了宫，耿家不会亏待你的。” 耿家人早就收拾好等着，说完这话耿老太太更是一马当先带着人往外走。 天使也不看她们，等人跪好，直接宣读了圣旨：“靖南王之妹耿氏性情……特赐婚平南王世子之女吴世霖为妻，钦此。” “什么？你说谁？不可能。”不是说入宫么，怎么成嫁到吴家去了。耿老太太表示不信，她用阴蛰的目光盯着温良。“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温良头皮发麻，老太太那目光就跟吃了她似的，她知道一个回答不好，绝对有她好果子吃。 深呼吸，温良顶着压力站了起来，“公公，圣旨是不是错了，当初皇后娘娘可不是这么说的。” 太监打断她，似笑非笑：“温良公主在怀疑什么？要不要让您看看这上面的印章？您说皇后娘娘不是这么说的，不知公主可否把皇后娘娘的话复述一遍？” 来之前长公主还在跟皇上打赌，说温良公主听到圣旨一定会闹，当时他还觉得长公主想多了，没想到啊，温良公主还真的敢质疑皇上跟皇后呢。 太监没在看她，他合上圣旨塞在楞在地上的耿氏手里。 “咱家还有事儿，告辞了。”太监走的很慢。像他们这样的传旨太监，主家都会给辛苦费的。耿家可是大户，刚开始缓不过神可以理解，现在他都要走了，应该明白吧？ 哪知太监都走到大门口了，耿家没一个过来给他塞荷包的，这让他气得不行。 小太监决定了，回头就给她们穿小鞋，等明日耿家进宫谢恩，非让皇上教训他们不可。 耿家不是没礼数，实在是他们顾不得了。 明晃晃的圣旨终于让耿氏回魂，她蹭的站起来抬手甩了温良一个嘴巴子。“贱人害我，我杀了你。” 耿氏是遗腹女，整个耿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娇宠的不行。耿家在广州是土皇帝，她就是公主，哪怕温良是皇上亲封的和硕公主她也不怕。在耿家，只要耿氏不高兴，谁都可以随意打骂。 以前温良有自己的公主府，府上的奴才也算听她的话，耿氏想要找茬也轮不到她。她一直都知道耿氏刁蛮，却从未放在心上过。 如今结结实实一个嘴巴子，把温良打懵了。 温良反手指着自己，“你敢打我？” 耿氏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梗着脖子，“打你又怎样？不是你说的我能入宫么，为什么会嫁给吴世霖。我看分明就是你故意的，你根本没跟皇后说，那就是见不得我好。” 她越想越生气，耿氏拉着耿老太太的手道：“娘，她吃里扒外，这是不盼着咱耿家好呢。” 104. 第 104 章 今日更新完毕 她大哥可是说了,等她入宫，家里就会全力支持她，将来生了孩子，剩下的几个异姓王也会加入进来。有四大异姓王支持,她的背景连皇后都比不了。拉下对方,做皇后、做太后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一旦她做了太后,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耿家。温良公主也是半个耿家人，这不是吃里扒外是什么？ 温良可不是好脾气的,她从小接受的是满人格格的教育,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室公主,耿氏和耿家于她不过是个奴才。 一个狗奴才敢当着众人的面打她,温良若是不打回来，传出去别的公主、格格怎么看她？ 温良反手啪啪两下对着耿氏的脸左右开弓，两边脸颊一边一下不偏不倚。 “本公主长这么大,汗阿玛、简亲王都没舍得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她自己打了耿氏还不算,温良大手一挥，“来人，耿氏以下犯上，给我教训她，” 温良这个人最在意自己的身份,她唯恐旁人不知道她是公主,每次出门都会带大量的侍卫、嬷嬷、丫头。 她自幼在京城长大，早就受够了广州的生活。乌晶晶曾问她什么时候走，实际上她根本没想再回去。 京城没有公主府又如何，这个别院就是她自己给自己买下的公主府,她来之前把大部分侍卫、奴才都带来了。 温良冷眼看着耿氏，之前耿氏就在她的别院耀武扬威，她念着对方是耿聚忠的妹妹，诸多忍让。耿氏不知道感恩也不就罢了，还敢打她，今儿她得让对方知道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子。 乌晶晶说的没错，温良说她在耿家受磋磨确实是家的。刚加入耿家的时候耿老太太确实想像对之前两个儿媳一样对付温良，奈何温良根本不吃那一套。她往公主府一住，谁也奈何不了她。 不但如此，为了报复耿老太太，她还故意拘着耿聚忠，把他留在公主府。 谁让老太太最喜欢他这个幼子呢。 加之，温良欺骗耿家说自己跟乌晶晶关系不错，她背后不但有皇帝，还有两大王府撑腰，耿家一时间投鼠忌器，根本不敢惹她。 温良在耿家不说耀武扬威，受委屈肯定是不可能的。 温良的陪嫁都是先皇‘特意’给她准备的，个个忠心耿耿，她一声令下，嬷嬷就带着人去抓耿氏。 耿老太太怒喝：“反了，反了。” 温良冷眼看着她，“是反了，你女儿居然敢打我，还不满皇上的赐婚，我这就入宫告诉皇上去。”她作势要往外走。 耿聚忠伸手抓住她，此时的他面色很不好，眉心突突直跳，他忍着气道：“打你是小妹不对，如今你也还了回来，我看这件事到此为止吧。耿家从未想过能得皇上赐婚，小妹她是高兴糊涂了。吴家小公子挺好，我们很满意。你不要误会。” 他转头看向耿老太太跟耿氏，咬牙道：“娘，小妹，你们说是不是？”说着他还给两人使眼色。 耿聚忠聪明，他知道皇家早就想对异姓王下手，只是没抓住把柄只能忍着罢了。如果真让温良入宫去闹，皇上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能铲除耿家的机会。 以下犯上，殴打皇室公主，多好的罪名。 耿老太太阴沉着脸，她心里不满极了，却不得不附和儿子，“对，温良啊，你误会了。这婚赐得好，赐得好，我们特别满意。刚才我是说你妹妹呢，她怎么能动手呢。自从你进入耿家，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亲闺女对待的，你妹妹她就是嫉妒我对你好，她吃醋呢。” “你别生气，我让她道歉，马上道歉。”说着她使劲去拉耿氏。 耿氏很不情愿，她想要说什么，却在老太太的怒瞪下闭上嘴。 温良阴阳怪气，“算了吧，本公主看她很不情愿。” “愿意的，怎么会不愿意。个嫂子里，你妹妹最喜欢你，她啊，跟你闹着玩的呢。”耿老太太使劲儿掐着耿氏的胳膊，凑在她耳边说道：“乖女儿你先忍一忍，来日娘定给你出气。” 耿氏这才挤出个笑脸来，“我娘说的对，我最喜欢嫂子了，刚才、刚才是高兴的迷糊了，不是故意的，嫂子你别生气。” 温良这才满意的转身，她伸手用力捏着耿氏的脸，“哎呀，你不早说，嫂子还以为你对嫂子不满呢。也是嫂子没看出来，不知道你打人是闹着玩，早知道嫂子就不动手了。” “来，被嫂子打疼了吧，我这有上好的止痛药，宫里太皇太后给的，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耿氏气得咬牙，若不是耿老太太使劲儿拉着她，她早就上前把温良的脸给抓花了。 温良得意一笑，绕过她，往里走。 她就喜欢耿氏看不惯她，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耿氏指着她的背影，拉着耿老太太撒娇，“娘，你看她。” 耿聚忠揉着眉心道：“行了，小妹你能不能消停会儿，这是京城不是广东。” 广东是耿家的大本营，小妹怎样都可以，在京城就必须守京城的规矩，京城的贵人多的是，他跟小妹说过无数次，小妹怎么就是不懂呢。 “娘，你看哥，他说我。” 这回耿老太太并没有站在耿氏那一边，她道：“你先别闹，听你哥把话说完。” 耿聚忠：“我知道小妹你对这门亲事不满，可这是皇上赐婚，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面上就得高高兴兴的。那吴世霖是建宁公主的儿子，建宁公主的脾气你不清楚，我是见过的。如果让她知道你嫌弃她儿子，她绝对不会放过你。” 早几年建宁说错话被夺了封号品级，后来吴桂在缅甸抓了南明桂王，先皇给了吴家很多封赏，顺便又把建宁给升了回来。 或许正是如此，建宁公主看似很好相处，实际上不然，谁若是得罪了她，她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回来。 他妹妹只是个异姓王府的郡主，出嫁后不出意外会住在公主府里，建宁公主可是她婆婆，如果让建宁公主知道妹妹的想法，妹妹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耿氏慌了，她哭诉道：“那，那怎么办？哥，我、我不想嫁。”她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恨声说道，“都怪温良公主，肯定是她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才会这样的。” 耿聚忠叹息，“你也别怨公主，她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不是他给温良说好话，是他们都被骗了，回了京城他才知道温良并不像她说的那样跟长公主关系好。两人别说关系好了，没成为仇人都是长公主大度。 皇上跟裕亲王都听长公主的，他们跟温良也没啥感情。温良就是吹牛，她怎么可能左右选秀？ 他甚至怀疑，皇上把妹妹赐婚给建宁公主的儿子，就是因为温良往宫里跑的太勤快，皇上给耿家的警告。 耿聚忠的分析让耿老太太跟耿氏心慌，老夫人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老太太这辈子最自傲的就是生了个儿子，且个顶个的聪明，她毫不怀疑小儿子的话。耿老太太骂道：“温良还真是个扫把星，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你哥顺势要点好处，而不是继续跟皇家联姻。” 左右耿家出了两个宗室格格，小儿子娶不娶满人也没那么重要。 耿聚忠苦笑道：“娘，这事儿跟我哥没关系，先皇就是故意报复咱们。”谁让他们早前要打长公主的主意呢，没道理其他家都被先皇算计了，他耿家能幸免。 好在温良这个人除了自傲没别的毛病，本人甚至还有些蠢笨，只要捧着她，就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耿老太太又想要骂先皇，好在她及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给止住了。 老太太抹着眼泪，“娘的心肝啊，都是你大哥没用，你要受委屈了。” 圣旨已下，耿家出了接受还是接受，吴世霖什么样她不清楚，建宁公主可不是好相处的。都是从儿媳妇熬过来的，耿老太太很怕建宁磋磨她女儿。 耿聚忠道：“娘，你别担心，不出意外我会留在京城，我会照顾小妹的。” 他早看出温良的心思，温良不想待在广东，想要回到京城，他何尝不是。 耿家的人在京城，皇上才能对耿家放心，再则，他留在京城，京城有个风吹草动也能及时通知家里。 安抚好亲娘和妹子，耿聚忠回屋又去劝温良。 “我娘跟妹妹脾气不好，你多担待，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改明儿我一定让妹妹跟你郑重道歉。” 耿聚忠会装，又愿意伏低做小，成婚这些年来，温良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她委屈道：“我真没撒谎，是皇后亲口说的，不都说皇后端庄正直，我没想到她会骗我。” 耿聚忠柔了声色，“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你在仔细跟我说说那天的事儿，我猜那天皇后娘娘应该就有了打算。” 温良的脸色很不好，她跟耿家可是打了包票的，若是那日就被皇后摆了一道，岂不显得她很蠢？ 她心里不高兴，却还是仔细想着那天的情形，慢慢的说给耿聚忠知道。 这回她没有隐瞒、添油加醋，而是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耿聚忠脸色有些不好，他再次深叹，“我明白了，这件事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咱们耿家注定要吃个哑巴亏。” 温良拉着他的衣袖，“你明白什么？真的是皇后陷害我，我找她去。”温良说着就要往外走。 耿聚忠拉住她，“别。”他给温良解释，“你说皇后说‘会给小妹指个好人家，让小妹得偿所愿’，这话在咱们看来那就是皇后许了小妹入宫，实则不然。皇后这是跟你玩文字游戏呢。” 好人家，什么样的才叫得偿所愿？ 对小妹来说嫁入皇家才是得偿所愿，但对皇后来说，给小妹指个好婚事让她有个好未来也叫得偿所愿。 皇后就是利用这一点来骗了温良。 温良咬牙，“原来如此，好你个爱新觉罗晶晶，居然敢耍我，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耿聚忠愣住了，“不是皇后么，这事儿跟长公主什么关系？” 温良这才告诉她，这事儿是乌晶晶最先提出来的。 耿聚忠都无语了，这么大的事儿，温良到现在才说。若早知道跟长公主有关系，他一定不会挑拨温良。 皇后或许得皇上敬重喜爱，但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肯定没有长公主高。如果只是皇后，他还能背地里给钮祜禄家找点事儿，替妹妹出口气。 长公主…… 长公主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多太大，不是他能抗衡的。 想明白的耿聚忠嘱咐她：“别管这事儿跟谁有关，你都别再过问了。事情已成定局，我不想你陷进去，万一惹了皇上不高兴，”他继续苦笑，“是我耿家无能，我怕是不能像吴桂那样帮你把地位升回来。” 温良张张嘴，她把自己投在耿聚忠怀里什么都没说。 其实，她也就过过嘴瘾，真让她去找乌晶晶的麻烦，她也不敢。她可没忘之前乌晶晶一句话，就真的收了她令牌的事儿。 耿聚忠不让她去找乌晶晶麻烦，实际上她是松了口气的。 赐婚的圣旨发完的第二天，乌晶晶特意起了个大早。今儿个接到圣旨的人家会来慈宁宫谢恩，她是来看热闹的。 她很好奇耿家跟温良听到赐婚圣旨会如何，有没有被气死。还有建宁公主，这老女人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对着玄烨一副高高在上、我为你好的样子，实则满嘴自私。 她跟小四、小五早就被指婚了，这女人居然把主意打在小七跟小八身上，就吴世霖那熊样也配肖想她的妹妹。 建宁不但想给吴世霖娶个公主，她还没指名是哪位公主，在两位公主之间像挑货物一样来回挑拣。 她很想问建宁谁给她的勇气，吴桂吗？ 真当他们不敢动吴桂咋滴。 现在好了，想进宫的耿氏去了吴家，想要尚公主的吴家娶了耿家的刁蛮郡主，加上早年嫁入吴家的孙艺珍，吴家这场大戏怕是很快就能唱起来。 她兴致勃勃、翘首盼望的模样让太皇太后好笑不已，“咱们晶晶这是被闷坏了吧，哀家都快要忘了你上回这般模样是什么时候。” 何止是乌晶晶，宫里很多人这几年过的都不太好。先皇过世，太皇太后等同于去掉了大半条命，后宫诸人行事战战兢兢生怕触怒了太皇太后、像贞妃一样被罚去五台山出家。 乌晶晶摇头，“没，能每天陪着汗玛姆跟汗额娘，晶晶很高兴。我就是不喜欢现在的建宁姑姑，纯粹想看她笑话。”乌晶晶凑到太皇太后耳边，“老祖宗，我跟您说哦，那个耿氏跟孙艺珍的性情差不多，您看吴应麒，宠个妾孙艺珍差点把房子给掀了。吴世霖还没大婚身边就有好几个妾室了，你说耿氏能愿意？” “耿家跟孙家可不一样，耿氏背后有人撑腰，您觉得建宁姑姑能管得住她？” 建宁手伸的有些长了，她又是喜欢掌控别人的，吴应熊、吴世霖后院都被她把控的严严实实。建宁疼儿子，吴世霖刚满十岁就给了俩晓人事儿的，今年大婚前她还选了两个汉臣家的姑娘纳了妾。 乌晶晶觉得同为女人，且还是嫡妻，耿氏必定容不下那几个人。 等吴世霖的后院闹腾起来，她就不信建宁还有时间盯着玄烨跟她们几个。 提起建宁，太皇太后也很不喜。 她以为上回降了建宁的等级，建宁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如今她才发现自己错了，建宁不但不知错，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她现在是一心为吴家谋划，全完不顾皇室以及自己和硕公主的身份。 偏她背后有吴应熊指导，做事情比之前更谨慎，让人抓不住把柄，不然她早就被收回公主封号了。 太皇太后摇头，“同样的计策第二次就不灵了，晶晶这回怕是要失望喽。” 当初吴应麒赐婚是出其不意，因而才能算计成功，这回他们必定是有防备的，在想利用耿氏瓦解吴家不太可能。 乌晶晶上前搂着她的胳膊，“没关系啊，能恶心恶心他家也是好的。” 耿氏能闹的吴家鸡犬不宁当然好，若不能至少阻止了建宁对皇室公主的觊觎，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她不想提建宁，转而说起别的，想起这个名字她心情就不好。 “哀家记得你刚入宫那会才这么大点，一晃眼都成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十七岁不小喽，哀家在这个年纪你姑姑都出生了。你跟班第的事儿也该提上日程。” 说起嫁人的事儿，乌晶晶脸上红霞飞，她不好意思道：“汗玛姆。” 太皇太后笑：“长大了，知道害羞了。”她还以为这丫头永远没心没肺呢。这样挺好，知道害羞，班第也不算是一头热，俩孩子能过得好她就知足了。 笑了一会儿，她收敛神色，“晶晶啊，祖母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乌晶晶有些疑惑，“汗玛姆有事儿吩咐就是，说什么商量。”这可不像是太皇太后的做事风格。 太皇太后摸摸她的头，“毕竟是你的事儿，总归是要你愿意的。哀家想啊，你日后要跟班第在京城生活，这婚事不如在蒙古公主府举行，你看如何？” 这是她唯一仅存的弟弟满珠习礼的请求，他希望能让科尔沁人都能见证班第与长公主的婚礼。 乌晶晶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这事儿您跟皇上商量就好，我都可以的。我就一个人要求，到时候您跟我阿玛他们都要来，我想你们也参加。” 她想跟那些平凡的女孩一样，由阿玛看着出嫁。汗阿玛已经没了，她不想再留下遗憾。 太皇太后勾起唇角，“这是自然，你可是哀家最疼爱的孙女，哀家怎么能错过你的婚礼呢。”就算乌晶晶不说，她也要参加的。倘若儿子还在他肯定要看着晶晶出嫁的，如今儿子不在了，她要替儿子看着。她要告诉儿子，他最疼爱的女儿今天出嫁了。 正说着，苏麻进来禀告，建宁公主带着吴世霖来了。两人刚坐下，另一边耿家的老太太以及温良就带着耿氏入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笑呵呵的对着吴世霖跟耿氏招手，“快过来让哀家瞧瞧，”她一手拉着一个，夸赞，“男才女貌哀家就知道他们站在一起极为相配，这婚哀家没赐错。” 她知道建宁看不上皇帝，担心如果让建宁知道事情是皇上做的，会给皇上使绊子，亦或者找这次主持选秀的皇后麻烦。她干脆拦在自己身上，哪怕建宁不乐意，她相信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乌晶晶坐在旁边附和，“汗玛姆说的对，我听说耿郡主刚入京的时候遇上麻烦还是吴公子帮忙解决的，您瞧，这就是天意。” 吴世霖喜欢吹嘘，明明是个什么都不干的纨绔却最怕别人说他是纨绔，每每做了什么事儿都恨不得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耿氏刚入宫那会儿看什么都新鲜，有次出去玩，马车在半道上坏了，是吴世霖把人带回来。 每家的马车都有标记，他当然知道自己帮的是耿家千金。因为这事儿，耿聚忠还派人去公主府送了贺礼。 耿氏长得不算差，出身也好，吴世霖不了解耿氏的性情，但看模样还是满意的。耿氏不同，她早就从自家哥哥口中打听出来吴世霖的为人，对这个只知道吃喝女人的男人没有好感。 到底是被宠坏的丫头，年纪小还没学会隐藏，她心中不满，嘴巴也跟着撅了起来。 乌晶晶的角度恰好看到她撅着的嘴，她咦了一声，“耿郡主怎么啦，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你是我二姐的妹妹，就相当于是我妹妹，受了委屈尽管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哈哈，看来耿氏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不满意好啊，最好闹出来，那才有意思呢。 105. 第 105 章 一更五千 耿氏很想给她一个大白眼,想起在家时三哥的嘱咐，她又硬生生忍住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刁蛮千金应是装作乖巧少女,“多谢长公主殿下，臣女没事儿。” 乌晶晶‘哦’了一声，继续给她挖坑,“没事儿就好，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不满意吴公子呢。” 耿氏恨得咬牙，大哥说的没错皇家的公主果真都不是好东西，特别是这个长公主,真让人讨厌。想陷害她,做梦。 耿氏继续扬起嘴角，做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来。“怎,怎么会，我,吴公子卓尔不凡，我、我很喜欢。”最后四个字她说的很小声，那表情怎么看都是一个遇见心上人的娇羞少女模样。 耿氏很好，偏她遇上了一个混世魔王吴世霖,听到这话的吴世霖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他高仰着头不可一世道：“你明白就好。我跟你说我家我额娘说了算,你进门后要好好伺候我额娘。” 公主府的规矩很奇怪，不满不汉。吴世霖称呼建宁公主额娘,他喊吴应熊爹，怪异的很。 吴世霖的话差点没把耿氏气死，就是耿老太太都怒气上涌险些失态。 建宁公主笑呵呵的,“老夫人不要介意，世霖都被我跟他爷爷宠坏了，我听说耿家到现在还是老夫人做主，想必您是能理解他的吧。” 理解？理解个头。 人都是习惯性双标的，老太太对自家当然是喜欢大权在握，完事儿掌握在自己手里。到了给女儿选婆家的时候，她最不愿意的就是女儿也遇到这样的婆婆，她所希望的是女儿进门就管家，把夫家所有人拿捏的死死的。 耿老夫人还没说话，温良捂着嘴道：“不是吧，莫非吴公子还没断奶？”多大的人了，还什么都听亲娘的，又不是奶娃娃。 昨日耿聚忠伏低做小，成功虏获温良的心，今日出门前温良再三保障不会让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负耿氏。 建宁公主与她一样都是和硕公主，温良可不怕她。 建宁眼神一冷，“温良，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是你姑姑，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你的规矩呢？” 她儿子都十五了，说没断奶，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吴家。建宁公主对吴家的名声可是很在意的。 温良一点也不惧，“姑姑这是再说什么话？是他自己个儿说的，什么都听娘的话。远的不说，咱们皇上八岁就能处理政务给汗阿玛分忧了，世霖他到现在还没主见，不是没断奶是什么？” 看着建宁微怒的神情，她微微一笑，“姑姑也别拿我的规矩说事儿，我所学的规矩跟姑姑是一样的，瞧瞧您自己就能知道我规矩什么样。” 吴家跟耿家地位相当，吴世霖瞧不上耿氏不就是看不起耿家，作为耿家的儿媳妇，温良觉得自己有义务维护耿家的声誉。 耿老夫人憋住笑，她头一回觉得这个老三媳妇十分顺眼。 乌晶晶也拿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眉眼弯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是在偷笑。 这个二姐姐还真是，惹不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一个两个尽管不出声，建宁也知道是在嘲讽自己，她冷笑一声：“简亲王府果真好家教。” 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她不敢说皇家的规矩如何，正好温良是简亲王府出来的，她提简亲王府想来太皇太后也不会把她如何。 太皇太后是没开口，乌晶晶不高兴了。她冷下来，“建宁公主是什么意思，瞧不起简亲王府吗？简亲王府在如何也是忠心为主，一切以皇上为尊的，不像有些人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居然敢威胁皇上。要我说，皇上就是好性儿，惯的某些人不知天高地厚。” 乌晶晶说的是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建宁以皇上人手不足帮皇上抗衡鳌拜几人为由，让皇上给吴应熊放权的事情。 当时太皇太后只顾着伤心先皇过世，她年纪大了，忽然失去唯一的儿子，身体很不好，别说前朝，后宫她都懒得理，只窝在慈宁宫悲春伤秋。 察觉乌晶晶话里有话，太皇太后锐利的眼神看过来，“谁这么大胆敢威胁皇上，什么时候的事儿，哀家怎么不知道。晶晶你给哀家老实说？” 建宁害怕了，她很怕乌晶晶真的说出什么来，赶紧道：“汗额娘，没、没有的事儿，皇上是天下之主，谁敢给威胁皇上啊，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再说，皇家又不是只有皇上一个，还有我们呢，我们能眼睁睁看着旁人欺负皇上？” 温良凉凉开口：“那可说不好，万一欺负皇上的人就在我们中间呢？”她这话就差指名道姓，气得建宁扯烂了手里的帕子。 温良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不妨碍她落井下石。以她对乌晶晶的了解，猜都能猜到对方说的是谁。 太皇太后抬抬眼皮，不冷不热，“没有最好，哀家是老了，但不代表眼睛瞎了，若是有谁想要倚老卖老，跟皇上摆长辈的谱，让哀家知道了，别怪哀家不客气。” 太皇太后表情不变，身上杀气腾腾，直吓的建宁冷汗淋漓。 建宁借口要准备成婚的事情，带着吴世霖走了。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温良十分得意。 后院这地界，从来不存在和谐相处，不是东方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今日建宁没在她们耿家身上讨到好处，日后肯定也不会。 两家人都走后，太皇太后不高兴的点点乌晶晶的小鼻子，“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几个是不是觉得我老了，管不动，居然连我都瞒着。” 乌晶晶拉着她的胳膊撒娇，“不是，老祖宗一点都不老。不是我们不告诉您，这不是皇上说他长大了，非要自己处理。我寻思，让他练练手也好，若是连这一点事都做不好，将来怎么让群臣臣服，所以就没说。” 弟弟是什么，就是关键时刻用来背锅的，把这件事推在玄烨身上准没错。太皇太后绝对不舍的教训他。 太皇太后没好气的轻哼，“你呀。”她感慨，孩子长大了。 太皇太后何尝不清楚，自己前两年浑浑噩噩，孩子们就算受了委屈，告诉了自己，自己也未必能给出什么好的建议。 是她，让孩子们受委屈了。不过，日后不会了。 逝者已矣，她得留着这条老命照顾皇上跟晶晶。 康熙五年，乌晶晶的婚期终于定了下来，就在今年的九月。 公主出嫁要在科尔沁草原完成婚礼，送嫁的队伍成了难题。不是没人愿意去，而是抢着要去送家的人太多了。 裕亲王福全、奇绶、隆禧永干几个小的，简亲王府的德塞几兄弟，郑亲王府的阿哥们，甚至信亲王府、敬瑾亲王都跟着凑热闹。 呼啦啦，几乎所有宗亲阿哥、但凡跟乌晶晶沾边的都递了折子。 玄烨把折子扔在桌子上，对着皇后抱怨，“你看看，你看看，这群人什么意思，居然全都想要给长公主送嫁，他们都走了，朝中的事情怎么办？宗室那群人也就算了，鳌拜他们几个凑什么热闹，长公主跟他们有关系吗？啊？” 宗亲阿哥还能说是自家人，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鳌拜跟遏必隆，这俩也上折子要代表朝中大臣去给长公主送嫁。 这两日底下递上来的折子，有一多半都是跟送嫁有关，反倒是其他事儿很少。 皇后默默收拾起地上的折子，她心说皇上是因为送嫁的人多而生气吗，他分明是因为自己不能去送嫁而烦躁。假如皇上不是皇上，她有理由相信，他绝对是冲的最快的一个人。 认识皇上这么多年，她知道，长公主出嫁若皇上不能亲自相送，必定会成为他生命中最大的遗憾。 她想了想说道：“皇上，我记得先皇在世时，曾去盛京围场打猎，不如咱们……” 玄烨烦躁，“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等等，你是说去盛京秋狝？”皇后点头，玄烨瞬间就笑了，他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东珠你不愧是我的贤内助，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得意道，“那咱们今年就去打猎。” 去盛京木兰秋狝并不是没有先例，刚好木兰的时间也大都在九月，他完全可以以秋狝为名送姐姐出嫁，等姐姐举行完婚礼再带着姐姐一起回来。 这样就能防止蒙古那些人利用姐姐的心软，把人留在蒙古了。 玄烨越想越美，当即让人传旨他要去盛京举行狩猎比赛。 他对固美等跟乌晶晶关系不错的年轻人说道：“满珠习礼为何想要让长公主在蒙古举行婚礼，其目的昭然若揭，他就是想要利用姐姐的心软，把人留在蒙古。这回，咱们不仅仅是去送嫁，还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赢过那群蒙古人，咱们得让姐姐知道，只有大清才是最强的，只有咱们能保护好她。你们明白没有？” 固美等人大喊：“明白。我们会看好那群蒙古人，不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这群人基本上都是宗室阿哥，每个人都把乌晶晶当成自家子侄、姐妹看待，加上乌晶晶出生时的异象，当然也更希望乌晶晶留在京城。 玄烨大手一挥，“婚期在九月，我准备八月初二出发，距离八月还有些时日，你们要抓紧时间练习争取用势力碾压各个蒙古部落轻年，比出我大清的风采。” 乌晶晶大婚具体的日子在九月十六，从京城到蒙古一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修整几日刚好赶上大婚。 皇帝离京是大事，从出发到回京差不多要三个月左右，这期间的政事都要安排妥当，特别是要找人代理朝政。 郑亲王府跟简亲王府的人肯定都要跟着走的，还有几个跟乌晶晶关系好的，撒泼耍赖都要跟着去送嫁。玄烨最终只能把当初蹦跶厉害的鳌拜跟遏必隆留了下来。 鳌拜推脱自己年事已高，想以此推拒。 玄烨直接一句“这回宗亲要走不少人，不然我也不会麻烦鳌大人。朝臣里，除了鳌大人，让其他人监国，朕实在不放心。” 一句话说的鳌拜豪情万丈，就这么被忽悠着留了下来，他甚至跟康熙打了包票绝对会看好京师，等皇上回来。 打一棍子给个枣，玄烨留下了鳌拜，回头把他的儿子跟侄子带上了。鳌拜的儿子先不说，他侄子是四公主额驸，婚期在五年的三月，仔细算算也没多少时日了。 当然，也不可能所有宗亲都要去蒙古，玄烨挑着一些跟乌晶晶关系好的，有干劲儿的带走，剩下的人点了两个宗室郡王跟鳌拜一起处理朝政。 玄烨跟济度心里憋着一口气的，虽说不准备让乌晶晶在蒙古常住，这回去大婚也带了不少的嫁妆。 蒙古科尔沁早早就来了人，来的是乌晶晶外家亲舅舅跟几个蒙古贝勒。嫁妆不可能全部带去蒙古，最后由济度带着人去公主府参观，当着他们的面清点、封存好嫁妆，各自保留好嫁妆单子。他这才让人把内务府准备的嫁妆装车。 先皇与简亲王府、郑亲王府准备的都是好东西，要留在京城公主府，内务府准备的嫁妆才是他们准备带去蒙古的。 这不是说内务府准备的嫁妆不好。 内务府是专门伺候皇家的机构，包括皇阿哥成婚、公主出嫁的聘礼、嫁妆都归他们管。每个品级都有什么东西是固定的，模板印象反而不如家人亲自准备的显得珍贵用心。 说实在的，乌晶晶的嫁妆比之当年太皇太后女儿出嫁毫不逊色，若要加上大家的添装，太皇太后的亲闺女都不能比。 一路上浩浩荡荡，第一辆马车都出了京师大门，后面还有好几辆马车在宫里没动弹。可谓是真正的十里红妆。 因还没到正日子，八月的天也有些热，乌晶晶并没有传凤冠霞帔，只是着简单的红色旗装。皇上与皇后同坐一辆马车打头，之后便是太后与太皇太后的马车，乌晶晶和交好的几个公主坐在太后马车的后面，在她们后面的是裕亲王一家、郑亲王、简亲王府、和顺与温良的马车以及常宁与奇绶几个小阿哥。 这种时候，虽玄烨不怎么喜欢常宁，也不会主动把人留下。 四公主拉着乌晶晶的手问：“姐姐你紧张吗？我好紧张。” 小时候她们也是来过蒙古两次，不过那次体验并不算好。蒙古的郡主大都彪悍，那时候的四公主有些软绵，一不留神就会被欺负。 你说乌晶晶？ 她外家就在蒙古，刚下地儿就被拉去达尔罕王府做客，根本没和四公主她们在一起。 乌晶晶身边进出都有很多人围着。一年就这一次能跟外家相处的机会，四公主不想去打扰她，因此从未提过这事儿。 五公主打趣道：“又不是你成婚，你紧张什么？等到明年你在紧张也不迟。” 明白她说什么四公主红着脸挠她，“让你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十几岁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恰好此时纳尔杜骑着马就在她们的马车旁边，四公主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 几人笑作一团，透过车窗看到她们，纳尔杜疑惑的挠挠头，好似不明白她们在笑什么。这让四公主更加不好意思了。 乌晶晶伸手一指五公主，“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笑话你你不会笑话她啊，你俩就差几日，这婚期能差多少？” 皇家公主十二三就大婚，像她们几个耽搁到十六七的是少数，她早就听玄烨说过，剩下的几个公主也都会在这几年出嫁。 四公主在念头，五公主很可能就在年尾。 至于说嫁妆，内务府那边早就预备下了，就算同一天出嫁都没问题。 五公主一甩头，“笑吧，我不怕。” 笑闹中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用膳的时间，几个人笑嘻嘻手拉手下了马车，温良正好看到她们这幅样子，撇撇嘴，“都要出嫁的人了，还这么大咧咧的，不就是个好出身，若她跟我们一样，我不信蒙古那边还会如此大费周章。” “你说是不是？”温良自己说还不算，她跟和顺公主一辆马车，说着还拉了拉和顺想要寻找认同感。 和顺并不认同她的话，“大咧咧没什么不好，小时候我最羡慕的就是她大咧咧有什么就能说什么的性子。” 不只是小时候，她现在也很羡慕乌晶晶。人都是会长大的，和顺因婆家的关系、嫁人之后的各种交际早就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贵妇。同时，她也失去了一些东西，她永远都不可能跟乌晶晶那样随性。 别人拥有的恰是自己渴望的，和顺除了羡慕还希望对方能永远如此，因而她才会不赞同温良的话。 别看她跟温良坐一辆马车，实际上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哪怕都在京城住着，和顺也很少会给温良下帖子，温良差不多也是如此。和顺不喜欢温良的性子，温良则是懒得去巴结讨好。 106. 第 106 章 二更五千 和顺不想听温良在她耳边酸,脚步一转，她直接往乌晶晶几人所在走去。 众人跟和顺打着招呼，和顺柔声道：‘几位妹妹可是要去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不知姐姐可否同往？’ 乌晶晶笑着说道：“瞧大姐说的,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可不可的。” 和顺伸手给她整了整头上的发钗,感慨道：“刚听到皇上下旨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我心里总以为三妹妹还是个孩子，也是那时候我才恍然,大家都长大了。” 说着她们抬脚往前走，身后不远处的温良咬咬牙也跟了上来，她故作抱怨：“姐妹们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做什么？” 这么多人看着，只留下她一个人,别人怎么看她？温良打定主意，不管发生什么,这一路她一定要跟她们一起。 一个两个凑上来，五公主终究没忍住小声说了句‘跟屁虫’。她跟和顺公主不算熟，好歹和顺公主没得罪过她们,跟也就跟了。温良算怎么回事？ 温良自视甚高,自被册封和硕公主起,就在她跟前摆谱，五公主最不喜欢的就是她。 四公主轻轻拉扯她一下,示意她这么多人看着呢。五公主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她能明白温良为何要过来，也知道这时候若吵起来对她也不好，因而冷哼一声与四公主换了个位置距离温良远远的,来个眼不见为净。 温良气急，也明白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她只是狠狠的瞪了五公主跟乌晶晶一眼。 乌晶晶被瞪的莫名其妙，心说二姐这是又吃错什么药了，好端端的瞪她做什么？ 太皇太后的马车与她们相邻，休息的地方不算远，也就几步路的功夫。 看到她们过来太皇太后很高兴的对着她们招招手，等人到跟前就拉着乌晶晶嘘寒问暖。其他人都习以为常，跟着附和，只有温良误以为人多旁人看不见，疯狂的撇嘴表示不屑。 乌晶晶也就这点能耐吧，巴结太皇太后，若非如此，她怎么会有如今的地位。 不就是阿谀奉承么，温良表示她很熟悉啊，赶明儿她也多巴结巴结太后，说不得也能自此平步青云。 温良想得美，恰好此时太皇太后拒绝了乌晶晶下午要上她马车的事儿。太皇太后给的理由是怕乌晶晶闷，温良觉得这是借口，太皇太后绝对是不喜欢乌晶晶。 她承认小时候这般撒娇确实挺可爱，乌晶晶都十七八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幼稚。 心里鄙视乌晶晶幼稚，温良走上前却说道：“太皇太后若不嫌弃，下午温良跟您一辆马车吧。温良这几年闲着没事学了推拿的手艺，正好可以给太皇太后按按。” 对自己的手艺，温良很自信，她婆婆多难缠的人物，都对她赞不绝口，每天想方设法的想让自己给她按摩。 温良是那种会伺候别人的人吗？ 当然不是。 也就只有在她心情好，老太太伏低做小的时候，她才会大发慈悲给老太太按摩。 伸手不打笑脸人，太皇太后对着她道：“你有心了，哀家舍不得晶晶受苦，又岂会舍得你？” 太皇太后客套的话，温良当了真，她笑的耿家灿烂，“没事，大姐喜静，我们一路上也说不了多少话，再说我也喜欢陪着您老人家。”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向温良，像是头一回发现温良这般没有眼色、理解能力差。 太皇太后是真的关心她吗？她老人家分明说的是反话，她们不明白温良怎么就当真了呢？ 故意的吧？ 当着温良的面她们不好说什么，回到自己的马车，五公主先忍不住了，“咱们这位二姐姐还真是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谁说她没脑子的。我算是看出来了，她啊，只听自己能听懂的。” 比如太皇太后的客气话，她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除非你很直白的说出来，否则不管你怎么暗示，她都不信。说多了，就当你是嫉妒。 五公主半趴在乌晶晶身上往外瞧，看到温良真的上了太皇太后的马车，兴致勃勃，“你们说她能坚持几日？我猜半日。” 太皇太后的马车不是那么好上的，她去了若不给太皇太后捶背揉肩，指定会被赶出来。温良老实的给人捶背，怎么看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让她这样伺候太皇太后一下午，温良绝对受不了。 五公主也算是从小在慈宁宫长大的，自认对太皇太后有些了解。 如果是太皇太后喜欢的，她肯定不舍得对方辛苦，比如她姐姐。换做她姐姐，意思意思捶两下就得。 若是像温良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太皇太后绝对不会理她，上车就闭目养神。到时候温良会怎么做？要么一直拼命捶背，要么偷奸耍滑。偷奸耍滑太皇太后绝对立刻就会醒，抓她个正着；如果一直捶背，呵呵，累不死她。 因此，五公主觉得不管是哪一种，温良都撑不到明天。 其他人纷纷附和，只乌晶晶若有所思，她指着那边一闪而过的耿聚忠道：“你看那边，我觉得她说不准明天还会来。”乌晶晶解释，“太皇太后不是苛责的，就算装睡也不可能装一下午，肯定会给她喘息的机会。温良这人若是真想干一件事还是有毅力的，她绝对能坚持。” 四公主摸着下巴道：“姐姐的意思，这是耿家给她的任务？说实在的我从未懂过她，说她蠢吧，看她怼别人的时候又觉得很聪明；你说她聪明，有时候又觉得她很蠢。” 就好比耿家，明知道耿聚忠什么德行，还能被对方三言两语所欺骗，心甘情愿给耿家忙前忙后。 这在四公主看来就很蠢。 乌晶晶赞同的点头，她脑中忽然闪过三个字‘恋爱脑’，她不懂这话什么意思，莫名觉得跟温良挺像。 有耿聚忠加油打气，温良绝对能撑好几日。而且，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出二公主孝顺的美名来。 乌晶晶所料不差，隔天她们出发就听见有人再说温良公主孝顺，昨日照顾了太皇太后一下午，今日又去了太皇太后的马车。 四公主咋舌，“她们还真敢啊，温良这是想做什么，她就不怕皇祖母？” 拿皇祖母成全自己的美名，她不得不承认温良的胆子够大。太皇太后又岂是能任由别人利用的。 乌晶晶脸色也冷了下来，那几个人都是陌生面孔，想必是耿家带来的人。 这几个人的话不仅暗含了她们几个公主，还有皇后呢。要知道皇后跟她们一样，也只在下车的时候去了太皇太后处，太皇太后同样拒绝了她的照顾。 乌晶晶掀开窗帘，抬头就对上班第的眼睛，班第憨憨的笑着：“表妹想要什么？” 有一瞬间的不好意思，乌晶晶别过脸，她对班第身后虎视眈眈的德塞招招手。德塞屁颠颠的挤开班第走了过去。“姐姐你找我。” 乌晶晶勾勾手指，对着他低声说了几句，德塞阴狠道：“放心吧姐姐，包在我身上。” 晚上休息的时候，德塞带着人走到耿聚忠面前，耿聚忠疑惑道：“世子殿下，不知世子找我可是有事儿？” 德塞是嫡子，大婚后简亲王就上书请封了他做世子。 耿聚忠是和硕额驸，地位不比德塞低，但他对着宗室阿哥、世子这些人从来都是这副德行。好似自己多卑微似的。 德塞微微一笑，同样抱拳行礼，“额驸客气了，我偶然听说额驸武艺不错，这会儿没什么事儿，不知额驸愿不愿意赐教几招。你也知道，咱们这次狩猎除了去围场打猎，还会跟蒙古的人比武。我呢一直都是闭门造车，怕到时候给姐姐丢脸，就想着先跟谁比试比试，摸摸底。” 这就是姐姐今儿跟他说的，让他用比试的法子教训耿聚忠一顿。 德塞是嫡嫡亲的兄弟，别看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如玄烨跟福全，两人之间的感情同样身后。更甚至因为一母所出，德塞小时候身体不好，乌晶晶没少用珍贵的药材搓成药丸子喂他。 乌晶晶脑子里有很多秘方，都是祖宗们留下的，其中最多的是她们金乌一族专属药方，当然也有凡人吃了可以强身健体的。 德塞看着斯斯文文瘦弱的样子，实际上爆发力极强，他在外的时候喜欢藏拙，只有郑亲王府和简亲王府的阿哥们与乌晶晶少数几个人知道他真实的武力值。 温良是耿家的媳妇，耿家这次只有耿聚忠跟着来了，不管这件事是温良自己的主意还是耿家的，作为耿家男丁的耿聚忠都得承受这后果。 让德塞揍耿聚忠一顿，省的他闲的没事找事。 耿聚忠四处看看，不确定道：“就这？我跟你？”他笑笑，“我比你年长好几岁，这不太合适吧？” 德塞无所谓道：“只是切磋而已，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打听过了，蒙古那边都是五岁年龄差一组，我与额驸相差五岁，不是刚刚好么？还是说额驸瞧不起我，不愿意指点我？” 耿聚忠还能说什么，他在外一项注重自己的形象，见此当然只能答应。 耿聚忠有意放水，这正合了德塞的心意，脸上这种容易让人看出来的地方他不动，专门打那些又痛又不容易检查出伤痕的位置。相反，耿聚忠打他的时候，他故意把脸凑过去。 小半个时辰后，耿聚忠被摔在地上，温良尖声叫道：“德塞他是你姐夫，你在干什么？” 德塞不在意的擦了下嘴角，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原来是温良公主，如公主所见，我们在切磋。” “切磋，”温良叫声更响亮，“有你这样切磋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仇人呢。” 乌晶晶一直有让人注意着这边，温良尖叫的时候，她恰好走到跟前。她冷着脸挡在德塞面前，紧了紧手里的鞭子警惕的看着温良，“你想做什么？” 看到她手里的鞭子，温良瑟缩一下，随后她又挺起胸膛，指着德塞，“我想做什么，你怎么不问问德塞想干什么？” 乌晶晶转头，她这才看到德塞脸上的伤，狠狠的瞪了德塞一眼，她怒道：“怎么回事儿，谁伤的你？” 她下午的计划只是让德塞把耿聚忠揍一顿，最好是让他被揍的下不来床，这样温良就必须留下照顾耿聚忠，没法去骚扰太皇太后。但这不包括把自己弄的满身伤。 她以为按照德塞的本事，这件事是万无一失的。哪曾想事实并非如此。 德塞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他不敢说自己是故意的，若是让姐姐知道他故意的，绝对饶不了他。 乌晶晶护犊子的很，更别说这事儿本就是她挑起来的。她转头怒瞪温良：“你想问德塞什么？德塞满脸伤你眼瞎看不见吗？你再看看你身后那个，除了一身的泥土，他有什么？” 一个有伤，一个只有灰尘，谁欺负谁不是一目了然。 耿聚忠伸手拉拉温良，“算了吧公主，这件事就当是我的错。” 他想要息事宁人，乌晶晶不愿意了，“什么叫‘就当是你的错’？额驸是觉得自己委屈吗？那好啊，那不如就把事情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耿聚忠明白了，自己是掉进别人的陷阱，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却知道此时他必须好好道歉。不然吃亏的绝对是他。 想到这里，耿聚忠忍着疼深施一礼，“长公主说得对，是我说错话，还请长公主责罚。” 乌晶晶挑眉，这耿聚忠倒是能屈能伸，是个人物。 她道：“我不责罚你，我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是什么？ 真相就是德塞过来要跟耿聚忠切磋，结果耿聚忠忽然下了死手打了德塞的脸，德塞发怒两个人就打在一起。 在众人眼睛里，一直被动挨打的是德塞，他只是偶尔还击几下，直至被耿聚忠揍的狠了，最后趁着对方愣神，使劲儿把人摔在地上。 这件事看见的人不少，大家看到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容不得谁抵赖。 喇布小声嘀咕：“原来是切磋被打的，技不如人怪得了谁？” 他声音虽小，还是被身边的固美听见了，固美皱着眉头，“喇布，七叔手痒，不如咱们也切磋切磋。” 德塞跟喇布都是简亲王府的，那就是自家人。身为自家人在家怎么闹都行，出门在外必须一致对外。德塞受伤，喇布在背后说风凉话，这是固美不允许的。 说着他也不等喇布答应，提着他的衣领就去了另一边。 温良在他背后喊了几声，固美冷冰冰回眸，“公主殿下，这是我们郑亲王府的家事，还请公主不要插手。”一句家事成功把温良排除在外。 墨眉也在背后道：“二弟你这话确实不对。” 喇布使劲儿拽着自己的衣裳，他冷哼：“有什么不对，又跟你什么关系，我可跟你不一样，为了过好日子连亲娘都不要，只知道巴结着大房那边。” 墨眉跟乌晶晶关系不错，连带着跟简亲王福晋这一脉的关系都比较和睦，整个简亲王府除了大阿哥墨眉就只有喇布是庶出，墨眉这一亲近嫡支不就把他显现出来。 喇布早就看墨眉不顺眼了，长子又如何，他背后可是有个公主亲姐姐的。因此他从不给墨眉面子，不高兴了什么话都敢说。 墨眉面色一白，尽管他心里清楚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他确实跟三弟几个关系比较亲近，或许这在外人看来就是他亲近嫡支。 固美一巴掌拍在喇布后脑勺上，“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我也是庶出，我跟二哥关系也好，依你的意思，我也是死不要脸巴结嫡支的人？” 他这一下子用了力气的，直接把喇布拍的往前趴去。 固美又对着墨眉道：“咱们府上不管什么嫡出庶出，都是一家兄弟讲究的只有团结，他满嘴喷粪你无需理会。” 两人年纪相当，固美对这个大侄子的观感还是很好的，他知道对方不是那样的人。反倒是喇布，整日上蹿下跳没个消停。 这回若不是喇布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并且保证不惹事，谁会带着他。 哪知这家伙的保证就是个屁，没两日就现了原形。 乌晶晶也拉着德塞走了过去，“七叔说的没错，大哥，他就是嫉妒你，谁让咱们府上就他人缘不好呢。” 德塞赶紧点头，“姐姐说的没错，你是我亲大哥，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可不是他三两句话就能磨灭的。” 自作主张改了姐姐的打算，德塞这会儿只想让姐姐消气，当然是乌晶晶说什么，他附和什么。 墨眉面色缓和，“是我狭隘了，七叔跟晶晶、三弟说得对，清者自清，我知道自己没有就好。”被喇布当众那么说，墨眉承认自己内心是不舒服的，七叔跟长公主都帮着他说话，他最在乎的人没有因此误会他，墨眉还能说什么？ 就像他七叔经常说的，外面的人与我什么关系，只要我在乎的不介意就好了。 107. 第 107 章 一更五千 固美带着喇布过来的时候,济度正跟兄弟们一块喝酒，得知喇布所为，济度的脸当场就黑了。 他上前踹了喇布一脚,怒道：“丢人现眼、毫无孝悌之心的玩意儿，今儿你休息一晚上,明天我让人送你回京。简亲王府不养闲人,你既已经大婚，赶明儿还是搬出去住吧。” 喇布不敢相信，“阿玛，你要赶我走？为什么？”就因为他说了德塞和大哥？ 难道自己说的不是事实吗？就因为这个阿玛就赶走他，喇布说不出的悲伤。难道阿玛就不知道，他只是个奉国将军，就那么点俸禄，一旦离了简亲王府会过怎样凄苦的生活？ 郑亲王从远处踱步而来，众人纷纷给郑亲王行礼,他摆摆手,看着喇布说道：“你阿玛应该跟你说过,在府上你们你们怎么争、怎么抢,没人过问。出了府门就必须表现的和谐，在外面行走必须兄弟齐心。” “喇布，你可有做到？” 他伸手指着墨眉,“他是你大哥,你心里可曾把他当做兄长过？你说他是庶出,你额娘又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给了你这么大的底气去嘲讽别人。你看看德塞跟穆济讷三兄弟，再看看你自己，出身出身比不上人家,脑袋脑袋比不上，你有什么好自傲的？” 德塞三个不管在府上还是外头，都给足了墨眉这个长兄面子，他们一起行动的时候都是让墨眉拿主意。墨眉也很尊重弟弟们，兄弟之间有商有量，劲儿都往一处使。 喇布呢？他就是简亲王府的一根搅屎棍子，好事儿坏事儿都得给搅合搅合，若有一天不惹事，他浑身不自在。 也难怪都是庶出，皇上会封墨眉做贝子，只肯给喇布一个奉国将军。自己品德不好，不从自身找原因，总是把过错推给旁人。 郑亲王清楚，不是一个娘生的，孩子们难免会有摩擦，这种事情只要不闹大、闹到他跟前，他一般都是装糊涂。喇布这回当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墨眉难看，他看不起的不只是墨眉，还有丢了他郑亲王一脉的脸面。 郑亲王要脸，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把他的脸往地上踩。 教训完喇布，他又看向温良，“我是没资格教训公主，我们郑亲王府一脉庙小，容不下温良公主这尊大佛，日后还请公主少跟我们郑亲王府的人接触为好。”说完他径直走到耿聚忠面前，就在耿聚忠以为他要教训自己的时候，郑亲王对着施了一礼，“德塞不懂事，给和硕额驸添麻烦了，郑亲王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济度上下打量耿聚忠几眼，不高兴道：“阿玛，不是我偏袒自己儿子，是，我承认是德塞主动找的和硕额驸切磋，但最终也是额驸自己亲口答应的啊，德塞可没逼迫他。阿玛，你再看看，和硕额驸浑身上下哪里有伤，反观德塞您瞧瞧那张脸。”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德塞这样，咱们也没去找和硕额驸的麻烦。怎么就要给和硕额驸赔罪了呢。” 他小声嘀咕，“切磋嘛，受伤在所难免，咱家都不计较，和硕额驸这儿未免太小气了些。” 耿聚忠面皮抽搐，他还没说什么呢，父子俩一人一句就给他定了型，平白落了个小气的名声，他冤不冤？ 两人一口一个‘和硕额驸’，喊的耿聚忠说不出的不自在，这几个字从他们俩口中说出来，总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温良还想说什么，耿聚忠拉住了她，他拱手道：“两位王爷严重了，简亲王也说了切磋有伤在所难免，我看这件事到这就算了吧，也不用府上特意去赔罪。” 他刚刚已经悄悄检查过了，他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他知道自己注定要吃这个哑巴亏。如果他今儿接受了两王府的道歉，想也知道这些大臣背地里怎么看他。 耿聚忠受了伤，接下来好几日他都在马上上休息，耿家只来了他们两个，温良一直照顾他。没了温良经常往她们身边跑，乌晶晶瞬间觉得清净很多。不过她还是趁着休息的时候数落了德塞一顿。 马车一路行驶到盛京行宫，玄烨打算让乌晶晶在行宫出嫁，简亲王不愿意了，他死抱着乌晶晶的嫁妆不松手。 郑亲王在盛京有宅子，他们自然是希望乌晶晶能从自家出嫁的。乌晶晶做了皇帝的养女，郑亲王府的族谱上可没有把她的名字划去，她也是郑亲王一脉的人。 因为这个问题，两人毫不顾形象，吵得不可开交。 玄烨：“不要说了，朕是皇帝，天地君亲师，君为大。姐姐身为固伦长公主理应在行宫出嫁。”他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姐姐出嫁，若不能亲眼看着姐姐出嫁，他做什么不远万里来到盛京来蒙古？ 简亲王气得双手掐腰，“皇上，您这话就不对了，您只是长公主的弟弟，这场面得有双方的长辈在场，如今先皇不在，自然应当是我们这对亲父母上场。” 如果先皇还在，济度知道自己肯定争不过。皇上？济度还真不怕。 玄烨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济度会拿这个说事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 裕亲王福全道：“王伯此言差矣，汗阿玛虽然不在了，皇祖母跟汗额娘还在，我想在没有谁能比这两位的身份贵重了吧？再则，能从行宫出嫁，证明姐姐受宠，蒙古日后才不敢欺负姐姐。您说是不是？” 济度瞪了一眼这个笑眯眯的堂侄子，什么话都让他说了，自己说什么。 强硬的行不通，济度干脆来了个软的。 他不顾形象，直接往行宫的地上一趟，干嚎道：“我命怎么那么苦啊，要不容易得了个女儿，没养几天就被人夺了去，如今女儿长大，我只想好好送女儿出嫁，弥补之前的亏欠，没想到就这一点要求还有人阻拦着。乖女儿啊，是阿玛没本事，谁让阿玛只是个王爷呢。” 玄烨满头黑线，“王伯，您这不至于吧。” 郑亲王还在屋里呢，您这样耍赖真的好意思，您也能下得去手。 济度用行动证明了，他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至于的，我女儿都要被抢走了，我还顾忌什么。皇上，我跟您明说了吧，除非您答应让晶晶从郑亲王府出嫁，不然我就不起来。” 谁都没想到简亲王是这样的无赖，玄烨求助似的看向福全，在这件事上两人的观点是一致的，玄烨心想或许二哥会有办法。 福全想了半天，还真给他想出一个办法来。 他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吧，各退一步，让姐姐从郑亲王府出嫁，嫁妆从行宫出发，另外背姐姐的人选也从皇阿哥里面选，王伯觉得如何啊？” 再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总要在姐姐出嫁前把事情商量好，不然岂不是让蒙古人看笑话。 他这个安排实际上对自己是最有利的。满族格格出嫁之日会有自家兄弟背着上轿子，皇阿哥里他最年长，其他几个年纪跟他相差很多，唯一跟他有竞争本事的玄烨又是皇帝。如果简亲王伯同意了，这件事舍她其谁？ 能背着姐姐送嫁，想想就激动。 简亲王直接从地上爬起来，“裕亲王这个主意好，皇上您以为呢？” 他只想女儿从身边出嫁，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其他的都无所谓。 玄烨眼睛亮晶晶，“那就这么办吧。” 他也想到了背嫁的事儿，与裕亲王想的不同，他对这件事是志在必得的。当年他差点死掉，亲额娘都不管，是姐姐陪着他，鼓励他，那时候他就发誓长大了一定要给姐姐最好的，他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如今姐姐出嫁，谁都别想跟他抢这个活。二哥也不行。 他知道这样做有些对不起二哥，大不了剩下四个姐妹都让给二哥，日后他再答应二哥一个条件呗。 两兄弟各有算计，这件事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德塞得知姐姐会从郑亲王府出嫁高兴的不得了，等在得知可能会由裕亲王背嫁之后不乐意了。 他嚷道：“凭什么，那是我亲姐姐。裕亲王了不起啊。”他也是亲王世子，将来的和硕亲王。 济度耸肩，他心情很好的说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你若不服气，就自己去找皇上。” 他对着一旁的简亲王福晋道：“赶紧的，赶紧让人把院子打扫干净，什么红绸、红灯笼都给我挂好。不要怕花钱，务必给我布置的富丽堂皇、贵气逼人。我济度嫁女儿，婚礼必须无人能及。” 为了这次婚礼，他不但从京城带来不好好东西，还带了好几万两银子，这些都是为了女儿出嫁那日准备的。 见阿玛是真的不准备给他做主，德塞走到墨眉跟穆济讷面前，小声说道：“怎么样，大哥、四弟咱们去找皇上啊。阿玛都能从皇上手里把姐姐抢出来，没道理咱们不行。” 墨眉叹息：“三弟，你莫不是忘了，阿玛好歹也是长辈，皇上对阿玛还是敬重的。咱们？” 他们只是跟皇上的平辈之人，那什么去说服皇上？ 墨眉很有自知之明，他心知就算他们最终说服了皇上，这个背人的活也落不到他伸上。德塞平日里看着很好说话，那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从不会去动德塞的东西。假如他抢了这个差事，你看德塞愿不愿意？ 德塞挑眉，“怎么的，大哥你怂了，不敢去？”话落，他大有墨眉不去就撇开墨眉，带着俩弟弟出行的架势。 墨眉摇头，“那倒不是，咱们兄弟自然是要齐心的，我只是想让你做好最坏的准备。”对方是皇上，他跟德塞不一样，还是有些畏惧的。 德塞眉头舒展，“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也知道希望不大，若是连试试都不去，又十分不甘心。 该说的都说了，德塞执意要去，墨眉也不拦着。 德塞也不是真的傻，他并没有直接去找皇上，而是去了乌晶晶落脚的宫殿。他想只要姐姐同意让自己背，皇上不愿意又如何？ 只他去的时间不太凑巧，不只是乌晶晶在，皇上与裕亲王都在，而且屋里的气氛不是很好。 看到德塞，玄烨脸黑了，他不客气道：“你来做什么？姐姐大婚在即，朕已经应允了简亲王让姐姐从郑亲王府老宅出嫁，你不跟着忙乎，跑行宫做什么？” 德塞给皇上行礼后，谄媚的看着乌晶晶，“姐姐，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大婚那日能不能让我背着您。” 他话还没说完，玄烨暴怒：“德塞，你们别得寸进尺，朕答应让姐姐从郑亲王府出嫁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你们休想在打其他的主意。” 德塞没进来之前，他就在跟姐姐说这件事。他刚说道自己背着姐姐出嫁，就被二哥给打断，原来他那个‘好’二哥，跟他打的一样主意。 还没跟二哥吵出结果呢，德塞又来。 他跟二哥从小一起长大，还能忍住气不说很过分的话，免得伤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德塞算什么？惹急了他，真揍他丫的。 德塞：“皇上，这可是我同母所出的亲姐姐，我背着姐姐出嫁怎么就过分了？皇上若觉得不公平，咱们完全可以换一换嘛，就让姐姐从行宫出嫁，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不能两全，他不介意牺牲阿玛来成全自己。 裕亲王嗤笑着开口：“德塞，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什么事儿都是你们说了算，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这事儿你就别再想了，你信不信我让皇上立刻下旨，把之前的许诺都给收回来。到那时鸡飞蛋打，什么都没了，你说简亲王伯会不会拿鸡毛掸子抽你屁股。” 德塞满头黑线，他不服气道：“皇上，您看裕亲王他嚣张不？要我说他就是有恃无恐，就算你把这件事攥在手里也没用，平白便宜了外人。依我看，您还不如杀一杀他的锐气，把这件事让给我呢。只要您把这件事让给我，我保证日后什么都听您的。” 德塞也够拼的，为了得到这个差事，还给出很多许诺。 然，玄烨冷冷的开口：“不必了，朕是皇帝，朕宣布，这件事朕说了算，等到那日，朕会亲自背着姐姐上花轿。你们都给朕闭嘴，哪来的滚哪儿去吧。” 一个个的，都跟他抢姐姐，看来还是工作太清闲了，他决定回头就多给几人布置差事，让他们忙起来。 “什么？”德塞嘴巴长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您要亲自背姐姐？不是，您可是皇上，怎么能让您干这种事儿呢？” 他之前也以为是跟裕亲王争，从未把皇上也算在其中。在他心中，姐姐又不是皇上嫡嫡亲的，两人关系虽好，皇上应该不至于放下身段背姐姐上花轿。 如今从皇上耳朵里听到这句话，德塞很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玄烨轻哼，“怎么，你也认为朕不配？” 德塞点头，头点到一半又疯狂摇头。这是大清的皇帝，他敢说不配吗？若他都不配，谁还配？ 一想到跟皇上抢人，德塞内心凄苦，他争不过皇上，只能可怜巴巴的去看乌晶晶。 乌晶晶扶额，这事儿让她怎么说，好像帮谁说话都会得罪另外几个，如此她还不如不说。 她支吾半天，道：“那个，那个你们自己商量吧，我都可以。” 谁都不帮，不偏不倚，这总可以了吧？ 德塞悲愤道：“阿姐，我可是你亲弟弟啊。” 玄烨：“谁又不是亲的。”他最讨厌德塞的就是这一点，每次做点什么都拿‘亲弟弟’说事儿。 姐姐是汗额娘的女儿，他们也是汗额娘的儿子，他们跟姐姐也是亲姐弟关系。 德塞可怜兮兮的低下头，他行了礼，转身就要离开。 既然不能说服皇上，他还留在这个伤心地做什么？还是回府吧。 看着他有些萧瑟的背影，乌晶晶有些不忍心，她终究还是开口：“皇上，要不然你看这样，你们一起如何？” 一起？玄烨疑惑，这怎么一起？满洲的习俗，出嫁的新娘子脚不能沾地儿，他参加的几场婚礼都是一个人把新娘子背出来的。其他兄弟顶多是在旁边抓着新娘子的胳膊，姐姐这话着实让他为难。 乌晶晶也知道有些难办，可她又不忍心让自己的弟弟们难过，其他几个也就算了，德塞、福全跟玄烨在她心里比较重要，她不想看到谁不高兴。 同样的福全也不想看到姐姐不高兴。 他思忖道：“没有，不代表不可以，大不了咱们去做这个领头羊。我记得只是说新娘子不能下地，没说中途不能换人背着。” 德塞也不走了，他凑到裕亲王身边，“二哥这个主意不错，具体说说？” 裕亲王给了他一声呵呵，刚刚还对着他横眉冷对呢，这会儿知道喊哥哥了？德行。 裕亲王提这个不是为了德塞，他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自己。不说德塞，他自己都清楚，如果皇上非要争，他同样是争不过的。 与其留下遗憾，不如大家一起，哪怕只是很小的一段路，也知足了。 108. 正文完结 二更五千 九月十五,寅时乌晶晶就被喜婆从床上扒拉起来,“公主该起床上妆了。” 睁开迷蒙的双眼，乌晶晶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她从檀香的手里接过浸泡好的帕子盖在脸上。冰冷的帕子激的她打了个哆嗦，瞌睡全跑了。 都说大婚的女子最美,乌晶晶只觉得大婚当日的女子最倒霉是真的。 从穿上喜服的那一刻开始就不能如厕,否则会被认为是不吉利。为了大婚当日不出错，她半个月前就开始控制饮食,这对以吃‘闻名’的乌晶晶来说是巨大的挑战。 不让她做别的可以，不让她吃……乌晶晶差点没疯。 今日更惨,她只被允许吃了两个奶饽饽，一口水都不允许喝。 公主府建造在西辽河伊克唐噶里克,从盛京到蒙古还要走一天的路程。因而她不仅今天需要节食，明日同样需要如此。 无视她幽怨的目光，许嬷嬷狠心道：“主子，那么多天您都忍过来了，成败就在今日，等过了今日,您想吃什么,奴婢都让人给您寻来。” 乌晶晶软磨硬泡，“好嬷嬷就让我再吃一口吧，我保证只吃一口就不再吃了。”说着她还伸出一根手指头。 今儿才十五,正式拜天地要等到明日午时,这中间隔着好十几个时辰，只吃两个饽饽怎么够。乌晶晶觉得还没等到拜堂呢，她先给饿死了。 四公主凑到乌晶晶耳边小声说道：“姐姐，你就先听嬷嬷的吧,公主府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吴良辅也早早地过去准备。等花轿到了公主府，会有人偷偷给咱们准备吃的。” 几位公主一直形影不离，看着姐姐受罪，四公主狠狠打了个冷颤，她没忘再过不久就是自己的大婚。满族大婚跟蒙古还不一样，他们是晚上举行婚礼，挨饿的时间更长。 乌晶晶控制饮食的时候，四公主几个都陪着她一起挨饿，原以为那就是极限，如今才知道终究是她们单纯了。 跟今日相比，之前那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好在公主府都是自己人，就算姐姐真的想做什么也有人帮忙打掩护。 只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说出口。 乌晶晶叹气，“哎，成婚好麻烦哦。” 之前看别人成婚不觉得，轮到自己她才知道其中的艰辛。 许嬷嬷黑着脸，“公主，大喜的日子万不可这么说。”成婚是大事，怎么能说麻烦呢？ 乌晶晶吐吐舌头，终于闭上嘴巴，老实的坐在梳妆台前让喜婆给她上妆。 上完妆，她就坐在床上老实的等着，等时辰到了由弟弟们背出门去。 弟弟太多，这次出门子大家都想要背着她上花轿，玄烨个年纪大的组成同盟把几个小的给淘汰了。最后是由裕亲王福全把她背到内院与外院交接的垂花门，之后是德塞背着她去前厅给阿玛、额娘磕头，再然后被皇帝亲自送上花轿。 玄烨小心的把姐姐送到花轿里，看着盖上红盖头的姐姐，他心中酸涩。他清楚打今日起，姐姐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她今后会有自己的子女，会慢慢把重心放在子女身上。 吸吸鼻子，压下心底的酸楚，玄烨对着站在轿子旁边一身红的班第道：“今日，朕把姐姐交给你，希望你好好对待她，如果有一日让朕知道你欺负他，朕会带走她，让你永远都找不到。” 说什么打杀不合适，假如真到了那一天，他会把姐姐藏起来。反正他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养姐姐完全没问题。 班第难得板起脸，他郑重承诺，“皇上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从那么迫切的想要一个人，好不容易如愿，他当然会珍惜。他知道皇上跟表妹的感情，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但是他想说，那个场景容易不会出现，他以性命起誓。 德塞：“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关键是你得做得到。” 班第转头，“那就请诸位监督我吧。” 说完，班第上马，带着乌晶晶的花轿浩浩荡荡的向着公主府而去。 乌晶晶的公主府距离盛京有些远，今日花轿连同嫁妆一起送过去。 都知道长公主不会在蒙古常住，这些嫁妆很可能还会带回京城的公主府，因而没有提前送一趟。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规定的吉时来到公主府。 吴良辅早早地带着人在旁边等着，看到花轿到来，尖着嗓子大喊：“快放鞭炮。” 班第率先下马，趁着玄烨他们还没过来掀开轿门直接把人背进公主府，这让穆济讷几个等着捡漏的人傻了眼。 说好的到公主府由他们背进去呢，怎么就变卦了？ 府门前，他们也没闹，只用力抿下唇，紧跟其后。穆济讷给几人使了个眼色，“敢跟咱们几个抢，一会儿敬酒的时候给我往死里灌他。” 今日科尔沁达尔罕王府嫡长孙大婚，蒙古诸多部落前来祝贺，此时的公主府围满了人。端敏公主的大名谁没听说过，但谁都没见过她。 很多人都说端敏公主性情刁蛮任性，这桩婚事是她强求来的，班第根本不喜欢她。 可谁让人家是固伦公主呢，又是先皇最喜欢的公主，班第迫于无奈才会娶她。 班第在蒙古的时候虏获了不少蒙古郡主、县主的芳心，有的等了又等最后迫于无奈嫁人了，有的到现在还带有期盼。不管是嫁人的还是没嫁人，这次都不约而同来了公主府，她们都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公主。 当然，如果能给这位公主一个下马威就更好了。 虽然是在别人的地盘，这些郡主、县主丝毫不惧怕。 然，没等她们给乌晶晶下马威，她们自己先震惊的张大嘴巴。 不是说班第不喜欢这位长公主么，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么高兴。他还亲自把人从轿子里背出来，咧着嘴角像个傻子。 这跟她们听到的消息可不一样啊。 有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嗷嗷叫着，发现那几个女人难看的脸色，得意道：“早就跟你们说了，这婚事是堂哥自己求的，他就是再等皇上答应迎娶长公主才迟迟没有成婚，为什么你们就是不听呢。” 小姑娘是科尔沁左翼扎萨克察罕家族成员，她的阿爸是塔和的亲弟弟，达尔罕王满珠习礼的儿子。也就是说班第是她嫡亲的堂兄。 对这几个女人的心思，小姑娘心里明镜似的，本来么，堂兄没有大婚，追求也就追求了。人家都赐婚了，达尔罕王府早就放出风声是他自己求来的婚事，这群女人非要乱传，说是长公主给堂兄施压，堂兄不得已而为之。好像这样说，事实就能变成这样似的。 现在……打脸了吧？ 身为达尔罕王府的人，小姑娘是见过乌晶晶的，乌晶晶长得漂亮啊，在她心里这群女人都加上也比不过一个乌晶晶。 她撇撇嘴，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群女人来做什么的，若是真心道贺，她自然是欢迎的，若是来找茬。 哼哼 她本来想帮着未来堂嫂看场子，哪知不用她动手，堂哥自己就把她们打击的不轻。小姑娘很乐意落井下石。 一群人被她挤兑的面色发白，特别是她身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脸色苍白的跟白纸似的。她用力的抿了几下唇，等血色上来，才说道：“表妹，他们都进去了，咱们不进去吗？” 她是小姑娘外家的表姐，没人知道，自从她偶尔见过班第一面后就情根深种。小姑娘外家是另外一个蒙古部落的，能嫁到达尔罕王府就知道家室不低。对班第，她曾经是志在必得的，对抢了班第的乌晶晶，她心里十分不喜。 没人知道，小姑娘听到的那些流言都是她偷偷让人传出去的，那也是她心中所想。 印象中班第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她以为那是他身为长子、长孙的威严。今日她才知道，原来那个人也是会笑的，他也愿意为了女子弯下腰。 可惜，那个让他甘愿弯腰的不是她。 跟大部分女人一样，她不甘心就这么输了。 她是草原上一等一的美女，就想要跟乌晶晶比试比试。 小姑娘年纪不大，就是她的利用对象。 她想的挺好，却不知长公主府的大总管不是一般人。吴良辅什么没见过，她那点心思在对方眼里根本不够看。 还没等她们进门，就被吴良辅言两语给打发了。 怕她们找事，吴良辅还专门去喊了五公主，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对方。 五公主冷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是个外八路的表妹，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有她们在，她保证对方今天一定惹不了事儿。 屋里面，乌晶晶呼出一口气，她直接伸手掀了盖头。许嬷嬷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盖了一天一夜，公主也累了，这边没有外人，让公主松快松快也好。 紧接着檀香就从小厨房端来一碗面，“公主饿坏了吧，这是珊瑚亲手做的，干净。公主赶快吃点。珊瑚说恭桶都给公主备着呢，不用担心。” 乌晶晶呼哧呼哧喝了两口，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心底，她指着檀香跟许嬷嬷玩笑道：“还是珊瑚懂我，你们真应该跟她好好学习。” 乌晶晶身边的六个大宫女也跟着她一起陪嫁过来，从跟在她身边的那一刻起，她们就打定主意一辈子跟着她。 这回她们也都跟着来了蒙古。其中个跟着伺候乌晶晶，剩下个则早早跟着吴良辅接管了公主府。 正说着珊瑚走了进来，她抿唇笑道：“奴婢可不敢居功，一切都是额驸交代的，公主若要感谢也谢错了人。”说着她还眨眨眼，满脸调笑。 幸好乌晶晶今儿打了腮红，脸红旁人也看不出来，她横了珊瑚一眼，强装镇定，“我谢他做什么，面是他给我煮的吗？” 珊瑚煮的面是清汤面，乌晶晶一直在节食，可不敢给她吃太油腻。这碗面里除了劲道的面条还有一个荷包蛋与几根青菜，哪怕是清汤寡水看着也让人有食欲。 乌晶晶喝完面条没多久，达尔罕王府的女眷就来了。或许是怕乌晶晶紧张，来的这几个人她都认识，除了班第的二婶剩下的都是她外祖家的舅妈，当然现在喊堂嫂似乎也合适。 都是熟人，她们又刻意奉承着，几个人聊得倒也热闹。一直聊到拜堂，她们才离开。 拜过天地，就没乌晶晶什么事儿了，只等着晚上入洞房就好。 檀香带着几个丫头，在厨房做了一桌子菜，四个公主怕乌晶晶一个人孤单，跟她一起在新房支了张桌子。 五个人最近都没吃好，檀香做的很清淡，她们一边吃顺便说说体己话。 今天是班第跟乌晶晶大喜的日子，她们说的最多的当然是她们俩。 四公主得意道：“你们猜我刚才在外面都听到什么，她们都在议论姐姐呢，说姐姐是天神转世。我在外面看到很多普通的蒙古人对着公主府门跪拜，她们嘴里还念念有词，请求姐姐保佑他们今年能有个好收成。” 也不怪他们如此，谁出嫁能有她姐姐排场大，不但有当今皇帝亲自送亲，还有九对海东青在空中飞舞盘旋。这十八只海东青个个彪悍、品种名贵。寻常得见一只已经是难得，如今一出现就是九对。 这还不止，每只海东青的背上还有一只鹦鹉。九对鹦鹉九个品种除了阿彩全部是绯红色。 鹦鹉跟海东青不一样，不能长途飞行，因而他们才会落在海东青的背上。 这罕见的一幕让不少人忘却了敬畏来到公主府门前跪拜。 从他们的眼神中四公主只看到虔诚，一想到他们虔诚叩拜的是自己的亲姐姐，四公主的嘴角就放不下来。 五公主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听说蒙古的萨满师都来参加婚礼了呢。”蒙古的萨满法师在蒙古地位斐然，他说的话有时候比科尔沁汗王都好使。平日里这位萨满深居简出，从不参与各部落的事情，更别说参加谁的婚礼。 现如今这个师就跟太皇太后、皇上他们坐在一起。 “萨满法师？”乌晶晶忽然想到汗阿玛过世时，太皇太后亲自去往蒙古求来的那位。萨满法师不是谁都能当的，据说运气好的时候蒙古能有两个萨满同在，运气不好的时候，百十年不出一人。今日这位想必就是她当初见到的那个了。 这位蒙古萨满是有些本事的，他是整个大清唯一看出她是神兽转世的人。 她记得檀香提过，她大婚，那位萨满还派人悄悄送了贺礼。 来就来吧，只要不是敌人，她都欢迎。 她们闲聊的时候，班第正在外面招呼客人。 他是今日的新郎官，需要给每一桌敬酒。蒙古人喝酒跟大清不一样，他们都是用大碗，几个人端着碗一碰，然后一口闷。 穆济讷对着奇绶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朝着班第走去，奇绶有些犹豫，“咱们这样真的好吗？可别耽误了姐姐的大事。” 来之前他因为好奇问过他额娘，额娘没明说，只告诉他新婚之夜很重要。如果他们把班第灌醉了，算不算毁了姐姐的婚礼？ 奇绶对这个姐姐的观感还是很好的，可不想害了姐姐。 穆济讷拍拍胸膛，“放心，我早打听过了，他能喝的很，轻易不会醉的。不信你们看。”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班第敬了五六桌，连着喝了五六碗。 在看他的面色一点都没变，后面跟着几个挡酒的没了用武之地，穆济讷可不认为自己几个能灌醉他。 奇绶想想也是，“那好吧，先说好，咱们一人敬他两碗就回，多了我可不干。” 都说一刻值千金，他不能破坏姐姐的婚礼。 穆济讷瞧瞧身后跟着的人，除了他跟无敌，奇绶阿哥身后还跟着位阿哥，他们五个人十碗酒足够了。 还没等穆济讷走近就被人拦了下来，拦住他的不是旁人，正是他外家舅舅。穆济讷雄赳赳一看就是来找事儿的，他们正愁自己没用武之地呢，这不，任务就来了。 穆济讷大概从未想过，自己的计划会因为亲舅舅胎死腹中。最后他只能在舅舅的目光中几个人敬了一碗酒就走了。 穆济讷的憋屈可想而知。 今晚的班第是幸福的，得偿所愿，他来者不拒，一直喝的头脑微醺才在众人的搀扶中回到后院新房。 新房中只剩下乌晶晶端坐在喜床上，班第咧嘴笑了笑，他对着乌晶晶施了一礼，“公主，我先去洗漱了。” 盖着盖头，感官更深了，乌晶晶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只小声的嗯了一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旁边多做了一个人，鼻翼之间有着淡淡的酒气，然后眼前一亮。 乌晶晶眯着眼，还未等她完全适应烛光，就听旁边的人柔声说道：“表妹，你今日真好看。” 也不知是酒气作祟，还是声音作祟，乌晶晶忽然觉得头有些晕，她手心满是汗水，脸颊也红了起来。 之后就被人转过身体，有柔软的东西触碰了她的唇。 109. 番外一 达尔罕王府 大婚第三日,乌晶晶与班第一起来到科尔沁草原，两人正式拜见以满珠习礼为首的达尔罕王府众人。 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太后、淑慧贵太妃、简亲王福晋以及很早之前回到蒙古的静妃孟古青。 孟古青的阿玛已经不在了，她回来之后并未住在这边,而是出银子在乌晶晶公主府旁边建了个宅子,平日里她一个人住在宅子里,轻易不会回王府。 孟古青嫁人之后过得不幸福，她觉得自己不吉利,乌晶晶大婚那日并未出现。今日也是乌晶晶大婚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乌晶晶抱怨：“青额娘您也真是的,都说了,我不信那个，您怎么就是不听呢。” 额娘太多，在皇宫的时候她都是以封号区分,孟古青被送了回来,相当于被休弃，在以封号喊她有些奇怪。 两人商量着干脆以孟古青名字最后一个字作为称呼。青和静，乍一听相差无几。 婚期定下来，乌晶晶单独给孟古青写了信,嘱咐她一定要来参加自己的婚礼。都是自己的额娘，乌晶晶希望孟古青能看着她出嫁。 哪知有求必应、很好说话的孟古青拒绝了。 究其原因，还是孟古青觉得自己一个‘被夫家休弃’的女人不吉利,她担心自己去参加婚礼把这份霉运带给乌晶晶。 孟古青是把乌晶晶当成亲生女儿对待的，跟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她当然希望乌晶晶好。但凡有一点可能性,她都不想冒险。 来到蒙古后乌晶晶不是没劝过,好脾气的孟古青说什么都不答应，说的急了，她直接闭门不见。 孟古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还生气呢？额娘也是为了你好。”见乌晶晶瞪她，孟古青投降，“好好好，是额娘说错话，说吧，要怎样才肯原谅额娘？” 女儿不介意她的情况，孟古青当然高兴，算算时间两个人有好几年没见了，她也想得很。 乌晶晶傲娇的扭过头，“我还没想好，先记着，等想好了再说。” 孟古青好脾气的依着她。 两人的互动让一位身穿大红蒙古袍的女子瞪大了眼睛，她伸手扯了扯身边同样穿着蒙古袍的少女，满脸羡慕与不可置信，“孟古青姑姑对长公主可真好。” 这少女就是当日大婚时喜欢班第的女子之一，她的表妹是班第的堂妹。 堂妹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远处依偎在孟古青身边的乌晶晶。“表姐，我记得你不喜欢穿红色袍子啊，今儿怎么想起来穿这一身？” 乌晶晶今日入乡随俗穿了一身蒙古长袍，因她刚刚大婚，长袍选的是大红色，特别鲜艳。她记得表姐之前最喜欢浅蓝色，昨个两人还在一起商量今日的穿着。没想到临到今日表姐忽然换了装束。 堂哥身上那一件不难看出与长公主的是同款，如今表姐也着了大红，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堂妹年纪是不算大，最基本的潜规则还是懂得。不管大户人家还是普通蒙古人家庭，但凡家里又新媳妇的，家人都会自觉避开与红色相关的衣裳。 堂妹探究的目光热切，表姐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支吾道：“别提了，我屋里的丫头笨手笨脚，昨个把我的衣裳弄脏了，我只能另外换了一件。” 堂妹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淡淡道：“哦，那还真巧。” 表姐这话说的，是把她当傻子糊弄呢。 她忽然想起来，表姐之前跟她关系并没有现在这么亲密，两个人关系好起来似乎是有一年堂哥回来，恰好表姐在她家做客的时候。自那日起，表姐就经常来部落找她玩，并且有意无意的打听堂哥的事情。 之前她没多想，只以为表姐是好奇。 今日看到她穿这一身，忽然灵光乍现，一切都明白了。 表姐看上堂哥她可以理解，但她不能容忍对方利用她，更不能容忍对方在堂嫂面前耍小心思。 堂妹端起桌上的羊奶，手抖了一下，羊奶撒在身上。她小小的惊呼一声，发现众人的目光看过来，微红着脸，“不好意思，我先回去换身衣裳。”说着她扯过旁边的表姐就往外走。 表姐不想走，堂妹微笑着撒娇，“好表姐，你就陪陪我吧。” 堂妹都把话说出来了，表姐只好扯着笑跟着她往外走。 确认那边的屋里的人听不见、看不见，堂妹这才拉下脸松开手。她冷着脸道：“表姐，你来我家也有些时日了，最近我家比较忙，没空招待你，一会儿你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吧。” 堂妹是达尔罕亲王的亲孙女，在达尔罕王府，她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她又不傻，知道了表姐的心思，当然是趁着还没发生什么的时候赶紧把这个祸害赶出去。今日她敢故意穿红，谁知道明日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她自己作死，没人管，可不能连累她们家。 他们家谁不知道堂嫂是堂哥千辛万苦求来的，堂嫂有多受宠她们又不是眼瞎看不见。大婚那日大清的皇帝就说了，如果他们对堂嫂不好，他会把人带走。 她可不能因为一个外人害了堂哥。 表姐不敢相信，“你要赶我走？为什么？姑姑她知道吗？” 堂妹：“都到了这时候，你还跟我打马虎眼呢，你也别提我阿妈，这件事我说了算。你若不走，等会儿我就把事情告诉我阿爷。” 她阿爸都要听阿爷的，更何况是她阿妈。表姐把她阿妈抬出来，只能说选错了人。 堂妹懒得跟她表姐计较，她对着路过的奴才招招手，仔细吩咐几句。确认他们会看好表姐，她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换衣裳。 堂妹很快就回去了，乌晶晶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疑惑道：“乌兰妹妹，你那个表姐呢，她怎么没来？” 去的时候两个人，回来了一个，乌晶晶自然要多问一句。 被称作乌兰的堂妹不在意的耸耸肩，“今儿不是咱们一家子聚会么，表姐她觉得作为客人参与进来不太好，就回屋了。” 乌晶晶不疑有他，毕竟是大清的长公主，她来达尔罕王府，住在府上的人肯定要过来请安。请过安后回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乌兰舒了口气，她还真怕长公主看出什么来。 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吃了一顿饭，班第带着乌晶晶去自己以前的房间休息。乌兰就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阿妈。 她阿妈拉着乌兰的手，“你做的很对，那丫头也不小了，回头我就写封信让你舅舅早点给她选一门亲事。”她叹了口气，“也幸好，你堂哥日后不住在这里。” 侄女喜欢班第，如果班第没有成婚，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问题是他现在娶妻了，侄女还不放下。如果班第住在达尔罕王府，她真怕那个侄女做出什么事儿来。 两人不愧是亲母女，都想到一块去了。 下午的时候，班第跟满珠习礼去书房说话，孟古青拉着乌晶晶与简亲王福晋几人坐在房间说起了悄悄话。她们都是过来人，不可避免就提到了那位表姐。 孟古青撇撇嘴，“也幸好我那堂嫂不糊涂把人送走了，不然有她好看的。娜仁你也傻，还给她补礼物。” 乌晶晶这次是作为新媳妇来的达尔罕王府，王府上所有的主子不论辈分高低她都给准备了礼物。但这里面可不包括给乌兰表姐的。也幸亏许嬷嬷想的周全，不论男女每样礼物都多准备了几份，得知府上还有客人，乌晶晶又让人拿了一份来。 她说道：“我这不也是看二婶的面子，”她是班第二婶的亲侄女，其他人都有礼物就她没有，二婶脸上也无光。再说了，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谁敢欺负她，她的鞭子可不容人。 太后开口：“我觉得娜仁做的很对，别忘了她还是大清的公主，她一举一动多少人盯着呢。身为公主可不能连这一点气度都没有。” 那丫头又没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如果娜仁先出手事后难免会让人觉得她嚣张。 这样就挺好，皇家公主该有的霸气有，该有的大度也同样具备。 简亲王福晋问了句：“她是哪个部落的？”敢给她女儿添堵，德塞最近不是闲得发慌么，正好给他找点事儿做。 额娘们你一句我一句，乌晶晶完全插不上嘴，只能静静地听着。 最后还是淑慧贵太妃一句话成功阻止了这个话题。 “过两日要开始狩猎了吧？娜仁可有信心拿第一？” 每年狩猎，大清都会跟蒙古进行比试，之前乌晶晶也参加过两回，那时候她年纪小，每次都是小打小闹，如今都大婚，是成年人了，跟之前可不一样。 淑慧贵太妃也曾听说蒙古不少女人看上了班第，这样难得的好机会，只怕那些人不会罢休。 “要不，娜仁干脆代表达尔罕王府出战得了。” 都是‘蒙古人’，就算娜仁输了，想必她们也不敢太过分。 乌晶晶有些心动，紧接着她还是摇了摇头。 这是玄烨登基后第一次狩猎，如果她代表蒙古，玄烨心里肯定不好受。还有那些满族大臣，他们或许不敢对自己怎样，不满的情绪一旦堆积，谁知道后果会如何。 乌晶晶不想赌。 她道：“淑额娘放心，我这些年骑射也不是白练的，您忘了我还有雪球它们呢。”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作战，有雪球在，她会输？ 淑慧贵太妃这才放下心，“是啊，我都忘了雪球。” 能驯服那么多海东青，只这一点就没人能比得上晶晶。如此，她还怕什么。 淑慧贵太妃顾虑的很对，乌晶晶刚跟着班第与达尔罕王府的人到达狩猎场，就有很多年轻的蒙古媳妇、姑娘走了过来。 打头的是另一部落亲王的女儿，她对着班第点头，然后看向乌晶晶，“这位想必就是固伦端敏长公主殿下，我是土默特部亲王之女雅若，长公主殿下安。” 土默特部落同样强大，但水草远不如科尔沁。整个蒙古草原水草最丰美、最富饶的部落就是科尔沁，科尔沁人也是其他部落想要结亲的首选目标。 土默特部落距离科尔沁不是太远，作为土默特亲王之女，雅若很早就瞄上了达尔罕王府的小王爷班第。哪知她这边还没找到机会下手，班第就去了京城，并且一去不回。 对抢走班第的乌晶晶，雅若是不服气的，她自认不比乌晶晶差，倘若蒙古没有归顺大清，她也是一部落之公主。 心里不服气归不服气，面上雅若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她见到乌晶晶甚至还行了个大礼以示尊敬。 乌晶晶拖住她的手臂没让她跪拜下去，“郡主免礼，若我没记错的话，郡主的玛姆亦是大清的公主，按照辈分算你我还是表姐妹呢。既如此，郡主又何须多礼。” 蒙古二十五部，五十一旗，不少部落都跟大清有着联姻的关系，土默特部就是其中之一。乌晶晶来之前做足了功课，雅若郡主的玛姆是天可汗的女儿，她的额娘亦是宗室和硕格格。因而当科尔沁的郡主不在时，蒙古二十五部的郡主、县主都是以她为主。 伸手不打笑脸人，及时乌晶晶知道这些人过来肯定不会是请安那么简单，她仍旧装作不知，很客气的与对方说话。 雅若也不是真的要行礼，她在乌晶晶的动作中顺势站了起来。 她笑道：“长公主果然是个爽快人，这性子我喜欢。公主，不知公主可曾来这围场狩过猎？我一见公主就欢喜，不如我们比试一番如何？您放心，咱们这是很寻常的切磋，就算输了也没什么。” 乌晶晶只觉的好笑，雅若这话好似笃定她会输一样。 她也不解释，只道：“好啊，那咱们就说好了，到时候输了可不许哭鼻子哦。” 雅若郡主的年纪也不是很大，约莫十五六的样子，她装傻，乌晶晶索性就陪着她装。横竖大家都认为自己不会输。 刚说完，四公主带着人走了过来。 她警惕的看向雅若等人，转头对着乌晶晶道：“姐姐，你怎么这么慢，三弟都等你半天了，若你再不去，小心他亲自来找你。” 四公主跟乌晶晶不一样，自玄烨当上皇帝后，她再也没称呼过他的名字也没喊过三弟，刚才这样称呼也是暗示这些蒙古女人，她姐姐是有皇帝撑腰，不是你们能随便欺负的。 看出她的想法，乌晶晶笑着解释，“本来是要去的，正好遇见她们，说了会儿话。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 乌晶晶的记忆很好，这群人只介绍了一边，她就都记住了。看见她丝毫不差的介绍着自己等人，这群蒙古女人都很惊讶。 介绍完她们，乌晶晶又指着四公主几个，“这是四公主、五公主，这边两位是六公主和七公主。”四位公主一左一右，四公主与五公主站在她左边，六七两位公主拉着她右边的胳膊。 长这么大，她们头一回跟姐姐间隔那么长时间没见面，几位公主都很想她。 雅若又给几位公主请安，四公主冷淡的点点头，“都起来吧。对了姐姐，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这群人没欺负她姐姐吧？ 乌晶晶看出她眼中的意思，好笑道：“我们再说打猎的事情呢，雅若郡主想要跟我比试比试。” 五公主噗嗤笑出声，她眉眼弯弯，“姐姐，你这不是欺负人家嘛，你忘了雪球跟阿彩，有它们在，谁能赢啊。” 五公主分明是故意的，大清固伦端敏长公主手里养着好几只海东青跟鹦鹉的事儿，整个天下谁人不知？雅若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她没在乌晶晶身边见到海东青，便以为传言始终是传言当不得真。 她正准备说什么，忽听身后有人小声说道：“难道长公主只能靠着海东青取胜吗，自身就一点本事没有？”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蠢，虽然她们很多人心里也这么想，但没人会当着长公主的面说出来。 雅若转头，她身后的人动了动露出说话的少女。 巧了，这人乌晶晶还真认识，正是达尔罕王府乌兰县主的那位表姐。 被这么多人看着，表姐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她挺了挺腰板，直白道：“难道不是吗？” 本来表姐不是这样的，从她把乌兰耍的团团转就能看出她心机不浅。 今日之所以失态，是因为乌兰的阿妈让人送她回部落的时候给她阿爸写了封信。她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她回家的第二日，她阿妈就要给她张罗亲事，表姐这才察觉出不对。一番旁敲侧击，她才知道姑姑把她喜欢班第、还在长公主去达尔罕王府的时候穿红的事儿抖了出来。 这位表姐也是奇葩，她不怪硬要她嫁人的父母，不怪把这事儿抖出来的姑姑和表妹，不唾弃自己的行为给家里人带来麻烦，她偏偏跟乌晶晶杠上了。 表姐认为这一切都是乌晶晶，如果不是她，自己不会跟班第一点希望都没有，她的家人也不会这样着急她的婚事。 表姐来自科尔沁旁边的郭尔罗斯部，这个部落跟科尔沁比起来差远了，更不敢得罪大清。 谁都知道长公主跟皇上关系亲密，她阿爸怕皇上知道了问罪他，不出三日就给她选好了夫婿。 本就因对班第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厌恶乌晶晶，如今新仇旧恨，她才会失了分寸。 几位公主跟皇上一样，都是‘护姐狂魔’，当着她们的面说她姐姐，谁能忍。 五公主最先发难，她挑着眉上下打量表姐，“你又是哪家的？说我姐姐只会靠着海东青取胜，海东青是神鹰，不是谁想就能有的。依本公主看，你就是眼馋我姐姐的海东青才这么说的。” 四公主紧接着开口：“不是说盛京这边是海东青的老家么，那肯定有很多海东青，我看你们平时应该很少过来，不如趁着这次机会也抓几只养。放心，海东青很好养，给点吃的就行。” 雅若等人嘴角抽搐，海东青好抓好养，这位公主在瞎说什么？ 自大清长公主养了几只海东青的事迹传出来，多少人外出寻找海东青，他们都想要抓一只，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 这些人中有的寻觅数年连根鹰毛都没见着，有的运气好抓住了，没养几天鹰就饿死了。 海东青高傲啊，它们是宁愿饿死都不接受被人类圈养。 还给点吃的就行。 雅若只觉得四公主在胡说八道。 她不知四公主说的是事实，但仅限于乌晶晶养的海东青。 她手里的几只海东青，不论大小都没怎么让她操心过。 大的会自己飞着去找食物吃，偶尔不想动了就吃点小太监准备的吃食。小的有大的跟乌晶晶亲自照顾。有乌晶晶在，小的对人类一点都不排斥，也是给什么吃什么。然后等它长大一点被父母带出去学飞，会飞之后在自己寻找吃的填饱肚子。 硬要说，乌晶晶也只是照顾了它不会飞的那几个月，还真是不费劲儿。 雅若跟表姐不一样，表姐说完，她不赞同道：“你这话不对，能养得活海东青就是一种本事，就算长公主依靠海东青取胜，那也是长公主的本事。” 雅若的话让四公主几个纷纷皱眉，她们总觉得这话不对味，但仔细想想好似对方也没说错。 乌晶晶似笑非笑的看着雅若，她并没有给对方留面子，当众拆穿了她。 “雅若郡主大可不必用这种激将的方式，我不用海东青帮忙就是了。” 四公主几个这才恍然，最小的七公主怒道：“真虚伪，我姐姐不用借助外物也能碾压你。我姐姐骑射天下第一厉害。” 她还以为这人是个好的呢，原来跟刚才那女人一样。说不得这是她们提前商量好的战术呢，一个唱红脸一个白脸。 都说蒙古人直爽，这就是她们的直爽，今儿可算是长了见识。 110. 番外二 狩猎，蒙古部落女眷的臣服…… 雅若郡主脸红不已,她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对上七公主气鼓鼓的样子也来了脾气，不再解释。她也行看看除了会养海东青,长公主到底还有什么本事,能不能配得上班第。 蒙古一十五部落五十一旗，看似散乱实际上也有自己的领头人。科尔沁、土默特、阿巴嘎便是其中的几个首领,又因科尔沁达尔罕王府与大清联姻最大,三大首领又以他为主。 雅若也不是故意针对长公主，班第的身份太特殊，哪怕不是乌晶晶换做别人嫁给他,也要过这一关。 不过以往都是与乌晶晶身份相当的小媳妇出面，雅若在土默特的地位不亚于乌晶晶在大清，因而抢了这份‘差事’。 乌晶晶不知道，只要她征服雅若以及雅若后面的这些大姑娘、小媳妇,日后她在蒙古将会畅通无阻，蒙古女眷降为以她为首,再也没人敢找她麻烦。 这是蒙古女眷之间流行的潜规则,班第完全不知道,而班第的额娘与乌晶晶的外祖母都以为对方告诉了乌晶晶,便没提。她们哪知对方也没说,导致乌晶晶完全被蒙在鼓里,看到雅若带人来找茬，成功的被误导了。 当然,雅若来找茬也有一部分班第的原因。 不管原因是什么，目的却达成了。 乌晶晶这次来刚好穿的就是骑马装，这身装束狩猎也方便。她从马背上拿起弓箭伸手拉了拉弓弦，弓弦传来嗡嗡声。她满意的笑了。 “让雅若郡主见笑了,时候也不早，我看咱们也别玩那些虚的。想要怎么比试，郡主划下道来吧。” 鳌拜是个严格的老师，他不仅对皇阿哥们的课业严格，对乌晶晶几人也是，哪怕乌晶晶从上书房推了出来，骑射课却没断过。 鳌拜会在每天处理完政事后先去慈宁宫教导乌晶晶几人射箭，之后才回乾清宫教导皇阿哥们。见乌晶晶几人学习刻苦，当年太皇太后还特意把后花园清空一片地方，给她们练习。 哪怕是给先皇守孝那几年，所有人的骑射课都没停过。 乌晶晶天赋很好，两年前连鳌拜都甘拜下风承认自己已经教导不了长公主。她不知雅若骑射如何，但鳌拜的本事连她玛法都夸赞，想来雅若是比不上的。 如此她就更不需要担心。 雅若：“长公主殿下爽快。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入林子，用不同颜色的箭矢狩猎，谁射到就是谁的。假如一只猎物上有两根眼色不同的猎物，则按照箭矢射中的位置判断，长公主以为如何？” 雅若说的是她们这么比试时一直流传的规矩，她们这次出来带的箭矢上面的羽毛早就染上了不同的眼色，因而也不怕跟乌晶晶的相撞。 乌晶晶这才发现雅若身后的几个人箭囊里羽毛的颜色各不相同，有粉红色、黄色、黑色、绿色、紫色。她仔细数了数，好家伙十几个姑娘竟然没有一个箭囊里是白色羽毛的。 至于另外那些身背白色羽毛箭矢的蒙古姑娘，雅若表示她们不参与比试，只作为见证。当然为了公平，乌晶晶这边也可以寻找一些满洲格格一起当见证人。 而所谓的按照位置判断也简单，假如两人同时射中一只野鸡，一个射中了翅膀，另一个射中了脖子，猎物肯定是归射中脖子的人。同理，一个射中翅膀，一个射中鸡腿的话，野鸡会归射中翅膀的；射中脖子与射中鸡肚子，归射中脖子的人。 野鸡会飞，翅膀比鸡腿显得重要；同样的，射中脖子比射中鸡肚子更考验技巧。 毕竟，大家狩猎是为了猎物，没人会专门盯着看别人射箭。既然分不出先后顺序，也只能如此安排。 当然，假如是很明显被人看到谁先射中的猎物，那猎物会归最先射中的人。 担心乌晶晶以为是在针对她，雅若郡主解释几句：“我们以前都是这般分配的，长公主若是觉得不妥当，咱们也可以商量。” 乌晶晶无所谓的摇头，“不用了，这样挺好。不过我事先没想过要比试的事儿，箭羽上没染色，只能用白色箭矢。你们那些背着同样箭矢的人恐怕不能参加了。” 看到归看到，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不是她小人之心，蒙古这边来了这么多人，一看就来者不善，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出幺蛾子。 这个雅若总体看还是公正的，提前讲清楚，对谁都好。 雅若点头，“这是自然。”雅若对自己人的情况很清楚，每当大清秋弥之前，她们蒙古会先进性一场比试，那些没给羽毛染色的姑娘都是比试中成绩不行，前十五都没进的。 蒙古一十五部、五十一旗，连前十五都进不去，让她们跟着比试也没意义。 真正要赢得比赛还得看自己这些人。 两人把比试规则都说清楚，便准备进入树林。 四公主开口喊住她们，“等等，你们蒙古那么多人跟我姐姐一个人比试未免有失公平，我也要参加。给我一点时间我已经让人去拿颜料了。” 五公主与两个妹妹对视一眼，齐齐上前一步，“还有我们。” 雅若狐疑道：“你们确定，先说好，虽然你们是公主，但比赛就是比赛，我们是不会放水的。”有一个长公主已经是奇迹，雅若可不认为皇室的这些公主骑射都很厉害，万一她们输了哭鼻子，自己回头肯定会被阿爸骂的。 七公主蔑视的看了她一眼，“这话原路奉还给你吧，你们也少瞧不起人，我们骑射都是很厉害的，万一前五被我们包圆，你们别哭鼻子才是。” 七公主与玄烨同年出生，只是月份比较小，比四公主她们晚一年学习骑射。她是个要强的，不想跟大家差距太大，每天都会抽时间私底下偷偷练习。 鳌拜曾经感慨，他说‘真应该让那群八旗子弟看看公主们学习骑射的态度’。在鳌拜眼里，不说在贵女之中，就是很多八旗男子的骑射技术也比不过几位公主。因而七公主自信心爆棚。 七公主的话让很多蒙古贵女不满，有人对着雅若道：“让她们参加，有人想要自取其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蒙古女孩跟满洲女儿不一样，她们从小跟男孩一样放养长大，摔跤、骑射样样都会。甚至因为每年各部落之间都会比试，赢了可以得很多赏赐，她们比谁学的都要认真。 她们早就听说了，从后金开始，满洲的格格们就很少练习骑射，七公主那番话没人当真，她们只觉得对方骄纵无理，自取其辱。 雅若思考一番，最后还是答应了。 她在蒙古耀武扬威习惯了，刚刚被七公主下了面子，平日里她们面对公主要小心，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能给自己报仇，如今可是难得报复的机会，又不是圣母打不还口，她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 说通了雅若，三个人又等了一小会儿就有奴才拿着颜料走了过来。未免与其他人的羽毛撞色，三个人商量半天，然后拿着画笔，一点一点的在羽毛上画上有颜色的线条。 每个人的羽毛上划三到四条颜色不一的线条，确保不会跟别人撞色。 乌晶晶仍旧是用的白色箭矢，既然那些人不参加，她也懒得动手折腾。 画好两葫箭，众人终于出发。盛京气候不好，能种植的田地不多，狩猎场建造的比较大，十几人并排走着都不成问题。 狩猎场门口，雅若伸手，“长公主先请？您先选位置如何？” 乌晶晶与她并排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她抬手指着马匹前方，“我对这边不熟，走哪儿都可以，既然停在这，那就选这条路出发吧。” 这是狩猎场，树木都是成行栽种，两行树之间刚好能容得下一匹马经过。不过林中荒草丛生，也方便小动物们隐藏。 乌晶晶她们前面这一片树林没有踩踏的痕迹，一看就知道还没人来过。 没人的地方猎物就会多一些，这是共识。 这一大片都是如此，乌晶晶也就无所谓走哪里了。 一群人并排站在一起，乌晶晶左手边是四公主等人，右手边是以雅若为首的蒙古姑娘们，所有人齐头并进，不论是马头还是马蹄子全部在一条直线上。 她与雅若对视，两人共同喊了口号：“一、一、三，冲。”之后夹紧马腹往前冲去。 狩猎场最靠近营地的地方是没有猎物的，她们毫不犹豫往前冲，与早些年不同，如今的她们已经成年，狩猎的地方也从外围慢慢靠近内围的地方。 每个人都是两壶箭，每壶里面箭矢的数量都是相同的，乌晶晶她们只管射击，她们后面还跟着不少奴才，那些奴才则负责去捡猎物。 乌晶晶屏息凝神，双眼只看前方，发现有动静后，毫不犹豫搭弓射箭。射完之后她便不再管，也不去看有没有射中，就像是不关心、亦或者是对自己太过自信，坚信自己射中了。 奴才上前去那片地方扒拉，没一会儿拎着一只兔子走了出来，“长公主殿下猎的野兔一只。” 奴才声音不小，七公主高兴的手舞足蹈，“欧耶，姐姐威武，开门红。”然后她对着雅若做着鬼脸，“略略略，你们不是很自信吗，快点啊，我们开张了哦。” 有人看不惯七公主，阴阳道：“不就猎了只兔子，这才刚开始，得意什么。” 七公主也不生气，她道：“哎呀，没办法，谁让这是第一只呢，我们没见过世面不行吗？” 她就是故意的，谁让这群人看不起她姐姐，现在是姐姐一箭就获得了猎物，她要气死她们。 旁边的六公主开口制止，“好啦，姐姐都开张了，咱们也快点吧，你也不想空着手回去吧？” 一行人中间只隔着一两排树木，有猎物窜过的话是很有可能同时出手的。六公主深知，论骑射，她们都比不过姐姐。如果在不认真，有很大的可能会空手而归。 说话的功夫，乌晶晶又是嗖的一箭射过去，这次箭矢穿过好几排树木，不偏不倚刚好落在跟七公主打嘴仗的蒙古姑娘那一行。 这个距离有些远，在嘈杂的环境下还能分辨出猎物的动静是很不容易的，看到奴才手里的兔子，所有人都沉默了。 雅若深呼吸，不愧是大清的长公主，箭术果然厉害，她刚才也在认真寻找猎物，她与长公主射中的那只猎物距离更近，可她愣是一点动静都没发现。 如今的他不得不承认，长公主有几把刷子，比起她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缓缓的吐出胸腔里面的浊气，雅若拉紧缰绳，看来她要认真了，就算最后仍旧是输也不能太难看。 连续两次全部命中猎物一箭毙命，雅若没法欺骗自己说这是巧合。长公主射箭的本事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她很可能比不过。 就算如此，她也没打算认输。现在她所想是两人最后差距不要太大，不然她能羞死。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在巨大的压力下，雅若也成功捕获了两只猎物。 入林子半个时辰，乌晶晶这边除了七公主差点放跑一直猎物最后被乌晶晶射中外，其他人都有一两只猎物。而蒙古这边就比较惨，雅若获得了两只，紧跟着她的两个姑娘一人一只外，其他人一无所获。 眼看着乌晶晶猎物越来越多，表姐的脸色越发难看。蒙古这边比较现实，她与乌晶晶只隔着两个蒙古姑娘，说明她的箭术在这群人里排第三。自打乌晶晶射中第一支猎物开始，她整个人开始变得浮躁。她射出的箭矢不比别人少，甚至可以说多的，然，事实是，到现在她什么都没理猎到。反而是排名比她靠后的第四名获得了一只野鸭子。 表姐越来越浮躁，她现在连握弓箭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雅若眉头紧蹙，她不得不出声提醒，“宝乐尔，你在做什么？你的心乱了，如果你没把握就先休息一会儿。” 每个人的箭支数量是有限的，若是浪费完了，就算之后遇上猎物也白搭。 雅若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浪费资源的人。 表姐，也就是宝乐尔用力的咬着下唇，最后在雅若的目光中收起弓箭。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别看宝乐尔的阿爸是个贝勒，她家所在的部落跟雅若是不能比的。不只是雅若，论综合实力，宝乐尔家在这五十一旗中只能排在中间靠下的位置，若不是她姑姑嫁到了科尔沁达尔罕王府，她在这群人里怕是连话都说不上。 以前宝乐尔乖巧，骑射技术还算不错，看在她姑姑的面子上，大家也愿意奉承着她。但这里面并不包括雅若。 别说是宝乐尔，就算是她那位达尔罕王府的表妹来了，若是惹了她不高兴，雅若也敢不给面子。 在场的人很多，并不是每一个都喜欢宝乐尔，更别说现在连雅若都不喜她了。看到宝乐尔收起弓箭，有人便发出嗤笑的声音。 宝乐尔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她不敢去怪罪雅若和那个嘲讽她的人，只把这一切归结在乌晶晶头上。若不是乌晶晶太过厉害，她也不至于失了方寸。如果她没有心慌，自然也就不存在嘲笑。 好，牵强的逻辑关系。 越想心里越扭曲，在乌晶晶射到第十只猎物一步绝尘之后，宝乐尔彻底扭曲了。 刚好此时一只梅花鹿从众人眼前飞奔而过，所有人都台抬起弓箭准备射击，乌晶晶亦是如此。 眼看着箭矢就要射穿梅花鹿的肚子，忽然从旁边飞过一支箭打在乌晶晶的箭上，箭矢射偏，成了乌晶晶第一支没有射中猎物的箭矢。 不悦的看向宝乐尔，宝乐尔赶紧道歉，“对，对不起，我太紧张了不是故意的。” 再好的猎手都有失手的时候，更别说今儿宝乐尔表现不佳，频频失误。 即使猜测到她是故意的，乌晶晶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但她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对方，乌晶晶冷着脸道：“没有下一次。宝乐尔是吧，雅若郡主说过，这才来参赛的都是蒙古骑射好手，我想既然是好手，应该没有频繁去撞别人箭矢这样大的失误吧？你说对不对？” 宝乐尔的脸都白了，七公主气道：“姐姐就是好性儿，我看她分明是故意的。你们蒙古人真不要脸，技术上赢不了我们，就开始耍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真让人恶心。本公主看不起你们。”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狩猎她姐姐赢定了。七公主才不管宝乐尔为什么要去撞她姐姐的箭，此时此刻她就要把人钉在耻辱柱上，狠狠的羞辱这群蒙古姑娘一番。 被人指着鼻子骂，雅若的脸色相当难看，不只是她，其他人也一样。有人忍不住解释，“还请七公主慎言，我们蒙古人想来磊落，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是不会耍这些不入流手段的。” 七公主冲着宝乐尔努努嘴，“那你倒是说啊，怎么就那么巧呢，她早不射箭晚不射箭，偏偏要在我姐姐马上射中那只鹿的时候出手，还不偏不倚撞上我姐姐的箭？” 世上哪有那么多得巧合，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对方是故意的更可信。 有些话她姐姐不好开口，她可不会看着姐姐受委屈。 七公主发泄一通，把这群蒙古贵女说的面红耳赤，乌晶晶没什么诚意的开口，“抱歉诸位，我妹妹都被宠坏了，说话口无遮拦，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假意道歉的时候乌晶晶眼睛都没有离开这片林子，怪字刚出口，她手中的箭离弦成功射中目标。远处传来扑通一声巨响，当奴才过去把猎物刚起来，大家才发现乌晶晶射中了一一只山羊。这只山羊可比刚才跑调的那只鹿大多了。 如果说刚才的鹿是幼崽，这个就是它的爹妈。 这还不算晚，乌晶晶紧接着又是一箭，又一只奔跑中的山羊被一箭毙命。 七公主摇旗呐喊，“看到没，看到没，若不是你们的人故意撞我姐姐的箭，这会儿我姐姐已经射中三只中型猎物了。” 猎物跟猎物之间也会有区别的，一只中型猎物能抵得上十几只野鸡、兔子。 雅若用力抿着唇不说话，她用力夹了下马腹，冲了出去。 蒙古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都跟上。 乌晶晶并没有与她们一样往前冲，她仍旧保持着刚才的速度与态度，好似不介意她们这样会把自己这边的猎物也给吓跑一样。 七公主上前催促，“姐姐，咱们快点走吧，不然猎物都被她们获得了。” 乌晶晶好笑的摸摸她的脑袋，“别急，咱们已经领先很多了，到底是盟友让让她们又如何。那个雅若在蒙古的地位不一般，若是输的太难看，谁知道她们部落会怎么想。”若是因此不高兴，来找大清的麻烦…… 不，其实也不用找麻烦，只要来个阳奉阴违就对玄烨的统治十分不利。 来之前她听玛法嘱咐七叔他们，让他们与蒙古这边比试的时候注意点。玛法说，他们既要赢，又不能赢得太过分，要把握一个适度。 她之前一直保持的很好，比雅若多，但又不至于让对方追不上。那头鹿她是打算猎了给玛法补身体的，哪知出了宝乐尔这么个极品，以至于她没收住力再次猎杀两头山羊。 如今她领先太多，这才打算让一让对方。 七公主似懂非懂，她嘴里嘀咕着：“好麻烦，他们不是咱大清的附属么，咱们又是正常的比试，做什么还要想那么多。”要她说，直接拿出全力开干就是，谁若事后不服气、因为这个就找事，尽管打便是。 乌晶晶摊手，“所以说咱们不适合玩政治啊。” 她也是偶然听玛法说现在大清最应该休养生息缓慢发展，蒙古诸多部落实力极强，能不撕破脸还是不要撕破脸的好。 除非大清有完全碾压蒙古，以及足以同时对抗‘明朝余孽’的实力，到那时他们便可以不用顾忌。 111. 番外三 狩猎，蒙古女眷的臣服 当然,让是让，该报的仇乌晶晶也不手软。宝乐尔手上空无一物，哪怕被雅若训斥,她也没有放弃寻找猎物。也不知该说她运气好还是不好,随着深入丛林，她发现的猎物越来越多。但每次在她快要射中的时候，乌晶晶就会抬手一箭，有时只是单纯地射落她的箭支,有时候则是抢先射中猎物，更甚至乌晶晶还能在射偏她箭矢的时候射中猎物。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三次,谁都看出这是长公主在报复。 宝乐尔气急,她怒道：“长公主殿下，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乌晶晶满脸无辜：“你在说什么？本公主哪里过分了？还是说这狩猎场是你们家的，本公主不可以打猎？” 后面这话委实重了些。 这是皇家围场,若说是在场谁人家的,也只能是皇室公主。宝乐尔一个蒙古部落的姑娘可没资格说是自己家。别说是她,就算是科尔沁的郡主以及雅若也不敢说这种话。 一旦这种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岂不是会定他们一个谋逆之罪？ 宝乐尔红着眼眶，“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皇家狩猎场,公主殿下当然可以狩猎。林子里这么多猎物，长公主何必非要跟我抢？” 明明她就要射中猎物了,就因为长公主横插一杠子，使得猎物被别人夺去。现在大家都有收获，唯独她仍旧两手空空。宝乐尔掐死乌晶晶的心都有了。 她深呼吸，强忍着怒气道：“若长公主是因为之前的事儿,我郑重跟您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乌晶晶做恍然大悟状，“原来你再说这个啊，那你还真是误会了。之前你就说过不是故意的，我也早就忘记那件事。”她微微一笑，“宝乐尔，你要学会心胸宽广，不要自己给自己压力。我都不介意，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你，”宝乐尔气得想要上去挠花她的笑脸。 她不信长公主听不出她什么意思，长公主说这番话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在报复。 不只是宝乐尔，其他人也看出长公主在报复她，但那又如何？ 先撩者贱，宝乐尔自己先找茬，换做是自己肯定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长公主报复在正常不过了。 有人甚至还很佩服长公主的观察力和射箭能力。 乌晶晶并不是每一箭都去阻挡，好几次宝乐尔也看见猎物抬手射击了，乌晶晶根本没出手。她好似能看穿宝乐尔一样，每一箭都恰到好处的拦住宝乐尔，不曾浪费一根箭矢。 雅若放下手里的弓箭，她对着乌晶晶道：“长公主好箭法，我自愧不如。不过，”她画风一转，又道，“不过，蒙古人是不会轻易认输的，接下来也请长公主拿出您全部的实力。我想知道自己跟您比到底差在哪儿，希望长公主能给我这个机会。” 雅若虽然刁蛮却有脑子，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乌晶晶有意相让。但她有自己的骨气，她希望的是堂堂正正的比试，哪怕输的很惨也不想要别人让出来的结果。 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乌晶晶灿烂一笑，“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雅若也笑了，“公主尽管放马过来吧。”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看着堆积成小山一样的猎物，雅若道：“长公主果然厉害，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没认识乌晶晶之前，雅若总以为自己箭术天下第一，对别人的赞美奉承沾沾自喜。今日她才知道自己就是那井底的青蛙，被蒙蔽了双眼，以至于看不清现实。 现在想想，自己早上大言不惭要跟长公主比试，她都觉得脸红羞愧。 土默特部落的亲王哈哈大笑，“皇上，我这个女儿最是骄傲不过，以往她谁都不服气，总觉得自己十分厉害。长公主殿下箭术了得，一般男子都比不了。哎呀，可惜我土默特部没福气。” 这样厉害的公主居然让科尔沁得了去。 玄烨脸上挂着笑，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亲王应该知道的，我姐姐自幼便有很多不凡之处，别说是郡主，就是朕跟二哥小时候也不敢与姐姐比较。亲王你的女儿敢提出比试，只这份勇气就难能可贵。且郡主的箭术也是不错的，瞧瞧那些猎物，不比男儿差。” 他有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比起他姐姐还是差远了。 雅若何止是比乌晶晶差。这次比试共二十人，她与五公主并列第三，第二名是四公主。前十名里头，蒙古与大清各半，最小的七公主与以为蒙古贵女并列第九名。 两方人马各一半看似实力不相上下，别忘了大清只有这几个人参与其中，而蒙古参加的人是大清人数的好几倍。 从这一点来看，蒙古输得惨烈。最惨的是宝乐尔，她是唯一一个一无所获的人。 宝乐尔一只猎物都没抓到，却没人同情她。 这群蒙古姑娘还是直爽、明辨是非的，宝乐尔故意去撞长公主的箭，让长公主错失猎物让很多人不齿。 没有当面指责宝乐尔，是因为大家都是蒙古人，说多了自己面上也不光彩。但这不代表她们就认同宝乐尔的做法。 狩猎结束很多人下意识疏远宝乐尔。 甚至那些没参加比试的姑娘有人跟宝乐尔亲近，也被参加比试的姑娘给科普了她的事迹，以至于到最后宝乐尔被蒙古五十一旗的姑娘给孤立了。包括她自己所在的部落，看到她都假装没看见。 之前宝乐尔的阿妈给她看上另一个部落贝勒的儿子，两人甚至已经商定好订婚的日子，也因为这件事黄了。 不是那家多正直，人可以有小心思、小动作，但不能蠢。 宝乐尔敢当众针对长公主，就没想过大清会如何，皇上会如何？还有蒙古科尔沁部落。达尔罕王府会眼睁睁看着长公主被欺负？ 这些他们一个都惹不起。 一个愚蠢而不自知的人，谁愿意往自家领，又不是活够了。最后她阿爸没办法，只能从自己的部落选了个家室普通的，又许以丰厚的嫁妆，这才算完。 宝乐尔的事情，乌晶晶听过就算了，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自从狩猎结束，她就被雅若郡主缠上了，雅若郡主觉得她箭术厉害，一直缠着她要跟她学习箭术，俨然又是个小迷妹。这是乌晶晶没想到的。 “你确定要跟我学？射箭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要长久坚持苦练。我在蒙古待不了多久，等皇上回京的时候也会跟着回去的。” 乌晶晶的意思，她就算想教也教不了多长时间，短时间的教学没有意义。雅若却不管这些，她大手一挥，“没关系，大不了我跟你去京城。说真的我还没去过京城呢，也不知好不好玩。” 家里人对她跟长公主交好是乐见其成的，想必不会反对她去京城。听说京城跟蒙古大不一样，雅若也好奇的很，她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地方才会出像长公主这样的人。 乌晶晶耸肩，“那好吧，”她带着雅若跟奴才来到营地的一块空点，然后把自己知道的都说给雅若听。 “这些就是教导我们箭术的老师教的东西，他是大清有名的巴图鲁，有一把子力气。可惜这次鳌大人没来，不然让他亲自教你效果应该比我好。” 雅若有些疑惑，“这些跟我平时练习的也差不多。”她倒不是怀疑长公主，她自认不是笨蛋，都一样的东西，为何长公主如此优秀？ 乌晶晶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们这一届不管是公主还是阿哥学的都是一样。嗯，硬要说有什么不同，我想大概是环境吧。” 她解释，“你知道的，我那几个妹妹争强好胜的很，她们谁都不服谁，每次比试都要分个高下，若是谁一直垫底，就会在私底下给自己加时间偷偷练习，直到能打赢对方为止。” 乌晶晶觉得正是这种不服输的精神，让大家产生了紧迫感，每个人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练习骑射，因而每个人进步都很大，也跟其他人拉开了差距。 雅若郡主之所以不行，也应该是因为这个。 她出身好，身边都是奉承巴结的人，大家都忙着吹捧她、拍马屁了，并没有把精力放在学习射箭上。她们同样自大，这个自大跟四妹她们又不一样，或许是马屁拍的多了，从而产生了一种她们无敌的认知。 这种不清晰的认知，让她们自满，久而久之箭术难以提高。 雅若不蠢，她相信对方能懂她的意思。 雅若也确实听懂了。她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承认长公主说对了。 长公主她们每天要花费好几个时辰练习射箭，十多年来从未间断过。她们呢，不说旁人，只她就经常。 这回也是因着皇上说要秋弥，她才会重新开始严格要求自己。每天从早到晚的练习，不然她也不会取得今日的成就。 雅若：“长公主说得对，箭术这东西确实没有捷径可走，雅若受教了。” 别说，跟着几位公主练了几天，雅若明显感觉自己箭术上涨，她想假如再进行一次比试，她虽仍没信心比过长公主，拼一拼超越四公主跟五公主还是有可能的。 像是想到什么，她又笑道：“虽然我箭术比不上你，但摔跤你肯定比不过我。这可是我们蒙古人拿手绝活。” 说起摔跤，雅若无不得意，她承认自己在箭术上有些懈怠，但在摔跤一事上绝对不可能。 摔跤是每个蒙古人与生俱来的本事，每年各个部落都会举行摔跤比赛，她作为土默特部落的小公主也有着自己的骄傲，那就是不允许自己失败。 土默特部每年女眷的摔跤之王都是她。 不仅如此，部落与部落之间的比赛她也是前三的存在。就在去年，比她厉害的两个都出嫁了，不出意外她将会是未出嫁女眷之中的第一名。 忽然想到乌晶晶跟她不一样，人家也已经大婚，就算要比赛也不一定会跟她分在同一组。雅若有些泄气，她忽然拉着乌晶晶道：“长公主，不如趁现在咱们比试一场吧。你放心，我会让着你的。” 瞧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乌晶晶噗嗤笑出声，她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摔跤？就这么确定自己能赢？” 雅若莫不是忘了，表哥在大清呆了好多年，他们每□□夕相处，又怎会对摔跤一无所知。 本来呢，他们是不懂摔跤，这不是多了个表哥，偶尔福全跟玄烨看不惯表哥的时候，就会趁着骑射课与对方比试摔跤。时间长了，他们对这项蒙古运动也有了兴趣，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在慈宁宫比试学习。 他们摔跤的本事都是表哥亲自教导，而表哥也从不藏私。 她力气很大，下盘很稳，表哥曾说过，只要记住要领不犯规，她就立于不败之地。 原以为这话能吓住雅若，哪知对方眼睛更亮了。 “那更好啊，咱们比比吧，就当做是切磋。我跟你说，你狩猎赢了我们，我是服气了，但其他可不好说，特别是那两个摔跤高手，如果不出意外你很有可能会跟她们分在一组。” 本来么，长公主嫁了人，按理就是应该跟那些刚刚成婚的小媳妇比试，这样才显得公平。是她们不服气，她不服气长公主能抢走班第，这才跟阿爸撒了娇，把这个机会抢了过来。 若是她赢了，在撒撒娇把摔跤的机会要过来也没什么，结果她们惨败。如此，也不好舔着脸去说要比试摔跤。若是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即便她是土默特的小公主，也会有人不买账。 “怎么样？你跟我比试一场，等会儿我告诉你她们的强项跟弱点。” 雅若跟那两个人比试过不少场，对她们也算是知之甚祥，她知道她们的强弱点一点都不奇怪。 当然，就算乌晶晶真的不跟她比试，等到摔跤的时候，她也会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对方。通过几日的相处，她已经把长公主当成她的朋友了。既然是自己的朋友，她当然不希望乌晶晶输的太难看。 乌晶晶不解，“你长得这般柔弱美丽，第一眼见你肯定会认为你是个知书达理的温柔姑娘，怎的你性子这般风风火火，还那么喜欢跟人打架？”不是要跟人比试射箭就是摔跤的。这样性格的人，乌晶晶还是头一回见。 她五妹的性子也算风风火火，跟雅若有些相像，她从未见五妹如此过。 雅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不是见猎心喜么，我从未见过想你这样的人，就想知道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长公主长得好，骑射好，还会养鸟，怎么看怎么完美。 乌晶晶吐出一口浊气，“如果是这个，你可以问我啊，我可以告诉你。” 她不会的可多了，比如刺绣，比如做饭等等，等等。 雅若撇嘴，“那些都不重要，咱们满蒙的女子不学习汉人那些东西。” 满族也好，蒙古族也罢都是马背上生活的，她们崇尚武力，当然不喜欢汉人那一套。 乌晶晶知道，大部分满蒙姑娘跟雅若是一样的想法，但她并不赞同。 “你这么说也不对，汉人也好，满人也好亦或者是蒙古人，她们并不是一无是处，每个民族都有她可取的地方。我们要学习她们的优点和传承，分析她们的缺点，避免自己也走上她们的老路。这才是我们对待汉人正确的选择。” 雅若仔细想了想，或许长公主说得对但她还是不喜欢汉人。 乌晶晶虽然有心，但她不是个会强求别人的，发现雅若不感兴趣便住了嘴。 回京前三天的晚上，雅若所说的摔跤比赛如期而至。不出她所料，乌晶晶被分在刚成婚小媳妇那一组。 也不能说是分。皇上刚宣布比赛开始，就有人找上门。 “长公主殿下，殿下箭术惊人，臣女十分佩服，也十分羡慕能跟殿下比赛的雅若，可惜上次机会被雅若郡主抢了先。不知公主能不能给个面子，愿不愿意跟臣女比试一下摔跤。您放心，咱们就是普通的切磋，点到为止。” 她话音刚落，雅若就在乌晶晶耳边说道：“她就是我说的那个比我强的两个人之一，图雅。必看图雅只比我大三岁，从她开始参加摔跤比赛开始，就一直是第一。跟甚至她还能越级挑战。最主要的，她也曾喜欢过班第大人。” 班第在蒙古不仅出身好，身手也厉害，上至比他大四五岁、下到比他小四五岁，就没有不向往能嫁给他的。班第摔跤同样厉害，图雅甚至还当众跟班第表白过，只可惜被班第无视了。在之后，班第就去了京城。 图雅的心眼可不大，被班第无视之后，她曾扬言总有一日要让班底后悔。 雅若觉得她这个时候站出来，好药挑战长公主，绝对没安好心。 最主要的，是图雅有本事。她摔跤的能力就像是与生俱来，不仅女性这边鲜少有敌手，就连男子那边也一样。 至少雅若见到的，跟她同龄的都打不过她。当然，班第除外。 又或者，正是因为她败给了班第，才会对班第产生执念。 乌晶晶了然，这是来找茬呢。她先不着痕迹的瞪了另一边的班第一眼，随后活动了下手腕，微笑道：“这位夫人严重了，不过是雕虫小技当不得真。既然夫人执意要比试，我倒是很乐意奉陪，至于你说的让，那就不必了。不过是一场比试，身为大清长公主，本公主还是能输得起的。” 她慢慢往前走，走到图雅身边站定，嘴角勾着一个微笑，语气轻轻，“再说，还没开始比试呢，谁输谁赢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图雅心中冷笑，长公主好生自大。这就是班第喜欢的女人，是他宁愿拒绝自己，不成婚也要等到的女人。 雅若说的没错，今日图雅确实来者不善，她是想要找事儿的。 图雅自认自己不论出身还是能力都数一数二，足以配得上班第，偏偏班第不选她。她来就是要打败长公主，就是要让班第知道，不选择她是他的损失。 眼神无意中相交，每个人眼里都有着无形的杀气。 默不作声的活动身体，等到裁判喊开始图雅就冲了过去。她想要速战速决，如此才会让人觉得长公主不堪一击，才能衬托自己的优秀。 也不知乌晶晶有没有看出她的企图，在对方冲过来的瞬间，她脚下错位闪了过去，图雅用力过猛差点一头扎过去，好在她及时控制住自己才没有出丑。 乌晶晶很没有诚意的道歉，“不好意思，下意识反应。” 摔跤是需要两个人抱在一起才可以，她属实没想到图雅会直接冲过来。图雅那个架势一看就不怀好意，乌晶晶才不会惯着她。 洪承畴教过她一句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刚才躲避那一下就是为了打破图雅的气势。 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等图雅再次过来的时候，她并未逃跑，而是跟图雅一样抓住对方的肩膀。 图雅伸腿想要把乌晶晶绊摔倒，却不想乌晶晶下盘稳如磐石。她废了好大劲儿对方仍纹丝不动。 乌晶晶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她迅速抬腿，然后伸出另一只脚扫在图雅的腿上，同时手中用力，抓起图雅给了她一个过肩摔。 图雅整个人被摔在地上的时候还是懵的，不仅仅是图雅，看台上所有蒙古人都懵了。谁能想到呢，短短一个照面，他们的‘常胜将军’就被人摔在地上，对方还是个不怎么懂摔跤的外族人。 丢人，简直是丢人啊。 这还不算完，乌晶晶并未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她弯腰抓起图雅的双臂再次用力，砰的一声又把人摔在另一边。 这一回乌晶晶是动了怒的，也用上了十分的力气。所谓的摔跤到她身上成了单方面的虐杀，从头到尾图雅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找到。 直到被人扶着走下台，她仍旧精神恍惚难以置信。 112. 番外四 挨揍，全军覆没的阿鲁科尔沁部…… 静,不是一般的寂静，因不敢置信，包括雅若郡主在内很多人都张大了嘴巴。 图雅是谁？她的大名在整个蒙古一十五部都是有名的。 草原有三颗明珠,科尔沁的乌兰县主、土默特的雅若郡主，剩下一个就是图雅了。比起乌兰,雅若与图雅更加有名。 乌兰年纪小，她被称为‘草原上的明珠’最大原因是出身好；雅若跟图雅除了出身以外还有本事。一个凭借的是骑射,另一个就是摔跤。 蒙古部落崇尚武力,俩人因此追求者无数,图雅更是借此嫁到了喜峰口外的阿鲁科尔沁。 阿鲁科尔沁与博尔济吉特氏比邻,两个部落同归属于科尔沁大草原,在整个蒙古部落算得上富裕的部落。图雅娘家所在的部落很贫瘠，能嫁到阿鲁科尔沁不知多少人羡慕她。图雅也一直引以为傲,尝尝以教育的口吻让别人好好学习摔跤,将来好跟她一样。 而今,图雅最引以为傲的被击碎，还是以这种单方面虐杀的方式,她怎么受得了。 “啊啊，我要杀了你。” 搀扶着她的两个姑娘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强拉着她到阿鲁科尔沁女眷所在的位子坐下，怕她再口出狂言，这俩人还用另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乌晶晶的婆婆有些不高兴,她对着旁边阿鲁科尔沁的部落首领夫人说道：“好大的口气，连长公主都想杀，莫不是你们阿鲁科尔沁部想要造反不成。” 首领夫人赶紧跪下，“不不不，世子夫人您误会了,我们阿鲁科尔沁部落绝对忠诚于大清皇室，以达尔罕王府马首是瞻。那丫头前两个月刚刚小产，受到了打击，得了失心疯。我原本是打算带她出来散散心，希望她的病能快点好，哪知她忽然就发病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造反这个事儿可是要人命的，别说她没有，就算有也不敢承认。幸好图雅前俩月出了事儿，不然她还真不好圆回去。 之前她还未自家能抢到个厉害的媳妇而高兴，现在看来不是她家捡了便宜，而是人家慧眼看穿了图雅的本来面目。 几大部落，土默特部落先不说，科尔沁部落除了班第还有好几个未成婚的壮小伙呢，怎么没见人家去图雅家求婚。 都怪自己的儿子被图雅迷了眼，如今她还得给没脑子的图雅擦屁股。 图雅说谁不好偏偏要对着长公主喊打喊杀。达尔罕王府护犊子的很，长公主不但是达尔罕王府长孙媳妇，还是贝勒绰尔济的亲外孙女，赔礼给的少了，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她。还有长公主那边，听说长公主从小就是在太皇太后跟皇上的私库里长大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想要让长公主高抬贵手也得大出血。 想到这，她就肉疼的很。 和塔夫人缓缓开口：“失心疯啊，我记得她嫁的是你小儿子吧，也幸好是小儿子，不然日后等你去了，她成了部落首领夫人，阿鲁科尔沁可就……难喽。” 这话说的阿鲁科尔沁首领夫人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偏偏自家犯错在先，面对品级比她还高的和塔夫人，她不敢反驳，只能舔着脸赔笑。 不管和塔夫人说什么，阿鲁科尔沁的首领夫人只伏低做小，这让人觉得很没意思，和塔夫人又指桑骂槐说了几句便住了嘴。 横竖有她在，这件事不可能这么轻飘飘揭过，不让对方大出血别人岂不认为她们科尔沁无能？ 玄烨坐的有点远，他只看到乌晶晶与图雅比试，并未听见图雅说的话。看到图雅被姐姐压着打，他嘴角一直翘着显得心情很好，他旁边坐着的几个科尔沁首领神色各异。 满珠习礼肯定是高兴的，图雅虽是蒙古人又不是他们部落的，长公主是大清公主又如何，如今她也是科尔沁的人，长公主赢了不就代表科尔沁赢了？ 土默特部落的首领也很惊讶。 这段时日他女儿经常在他耳边长公主长长公主短，都把人夸出一朵花了。他是知道自家女儿的，傲气的很，哪怕是图雅那么厉害的角色都没让他女儿这般夸奖过。 之前她还觉得女儿有些心高气傲看不起别人，现在看来，哪里是女儿看不起别人，分明是她女儿有一双慧眼能看清别人的本质。 看看这个图雅平日被吹嘘的厉害，在长公主手里一回合都走不了。 他看着旁边阿鲁科尔沁的首领，忽然有些同情。自他儿子娶了图雅，这人没少在他们跟前炫耀，也不知如今他是何心情？ 阿鲁科尔沁首领什么心情？ 他心情肯定不好啊。不仅仅是他，连带着他两个儿子都沉着脸，特别是小儿子。 他是真心喜欢图雅的，说句是图雅的舔狗都不为过，看到图雅难过他出奇的愤怒了。他要给图雅报仇。 他蹭的站起来，对着班第道：“班第，咱俩也好久没比划了，不如切磋切磋。” 他想法很简单，班第是长公主的男人，也是图雅曾经喜欢过的人，只要他打赢了班第既让长公主丢了脸，又向图雅证明了自己比他强。 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哪知班第看都不看他，他眼神都没从隔壁抬上的乌晶晶身上收回来。 乌晶晶赢了比试，他比谁都高兴，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一定抱着对方转上好几圈。 那人又喊了班第好几声，直到被身边的德塞推了好几下他才回神。 抬头看向那人，他有些迷茫，“你说什么？” 被‘情敌’无视，这让他很愤怒，“班第你别太过分。” 乌晶晶刚回到座位上准备坐下就看到有个人对着班第咆哮，她有些疑惑的歪歪头，对着身边的一个丫头招招手。这丫头是她来蒙古之后她外祖母给的，外祖母担心她刚来对蒙古王公不熟悉，特意给她寻了个丫头来。 乌晶晶冲着那边努努嘴巴，“那人谁啊，瞧那个样子，别不是有病吧？” 虽来了蒙古，但她并没有跟达尔罕王府的人坐在一起，而是跟太皇太后她们坐在高台上。正因为坐的高，她才看得远看得清楚。 那人面色狰狞，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他吐沫横飞的样子。 做蒙古打扮的婢女远远瞧了一眼，迟疑道：“公主，奴婢瞧着像是阿鲁科尔沁贝勒家的公子。公主您稍等，奴婢这就过去瞧瞧。” 婢女的眼神没有乌晶晶好，隔得远只看着有些像，不敢确定。 乌晶晶眼珠子转动，面上带着狡黠，她凑到婢女耳边小声说着：“你去瞧瞧什么事儿，如果真是那个什么阿鲁科尔沁的人，你就把刚才图雅骂我的事儿告诉表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能被派到乌晶晶身边的自然不是蠢人，都不用她说的太明白，婢女就知道她的意思。 婢女并没有大咧咧找上门，她端着一盘子水果过去的。她也没有直接去找班第，而是去找了长公主嫡亲的弟弟德塞，德塞跟班第坐在一起，班第发生什么事儿，德塞肯定清楚。 婢女：“世子爷，公主殿下说这个果子好吃，让奴婢给您尝尝。”说着她不动声色只用眼角余光去瞄那个人。 她没看错，那位果真是阿鲁科尔沁的公子，还是首领的小公子，那位图雅夫人的丈夫。 婢女心中微笑，这不是巧了么。 她凑到德塞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德塞听到后怒道：“竟然有这样的事儿，你去告诉姐姐，我知道了。” 婢女的意思是让德塞找个机会告诉班第，让班第教训下那人。身为蒙古人就没有不知道班第本事的，在婢女心里也只有班第能教训的了他。 德塞却误会了，他以为婢女专门把这件事告诉自己，就是姐姐想要他报仇的。 姐姐受了委屈愿意找自己撑腰那是看得起自己啊，他必须给姐姐找回场子。 这事儿可不能让姐姐知道了，喜欢姐姐的人那么多，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万一他们跟自己抢功劳怎么办？ 想到此处，德塞一拍桌子，指着那人说道：“你这人叽叽哇哇好烦，要打架是吧，我陪你。” 小公子挑眉看向德塞，那眼神仿佛再说“就你”？ 德塞也怒了，长这么大，也就只有他一哥喇布那个不知死活的敢用这种眼神看他，喇布每次用这种眼神看他，就会被他揍的很惨。他连喇布都敢打，何况一个蒙古人。 德塞从座位上走出去，双手摁住台子跳了上去，他对着康熙拱手，“皇上，我想跟那位公子比试一番，还请皇上恩准。” 玄烨往那边看去，正好看到小公子用喷火的眼神看向德塞，他乐了。 皇上转头去看满珠习礼，问道：“那位是？” 蒙古有五十一旗，王孙公子很多，他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小公子正好在他不认识的范畴内。 满珠习礼还未答，阿鲁科尔沁的首领便道：“回皇上，正是犬子。” 玄烨恍然大悟，“原来是阿鲁贝勒家的公子，既是你家公子，这事儿你看？” 他刚才没看错，德塞是在一个婢女打扮的人说了什么后才要挑战的，那个婢女他正好认识，是他姐姐身边的人。如此，必定是这人家的女眷做了什么惹怒姐姐的事儿。 德塞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他是皇帝不好出手，让德塞给姐姐出口气也好。 济度开口：“皇上，要我说这事儿根本不用看，我虽久居京城却也知道蒙古人性格好爽，最喜摔跤，他们经常以此来交朋友。除非阿鲁贝勒家的公子是个水货，不然他定会答应的。” 水货这个词是他无意中听女儿说的，意为劣质的产品、名不副实。 阿鲁科尔沁首领不明白水货什么意思，看济度的样子也知道不是好词。他哈哈笑道：“皇上，不瞒您说别看犬子看着年轻论摔跤他可是佼佼者，台上那位……” 台上的公子看着比他儿子还年轻，身体瘦巴巴的，必定不是他儿子的对手。 阿鲁贝勒也不傻，他们部落隶属于大清，小儿子心眼直下手不知轻重，万一把人打的太过分了，他怕皇上不高兴。 济度皮笑肉不笑，“无法，若是他输了，那是他技不如人。”阿鲁贝勒惊讶的看着他，济度解释，“让贝勒见笑了，台上那个正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阿鲁贝勒面皮抽搐，竟然是简亲王府的阿哥。 他赶紧对着站在一边的奴才招招手，让他去跟小儿子说一声。刚才女眷那边的比试他也看到了，图雅输的太难看，他希望儿子能赢了这一场，但也不能太过分，要表现的稍微吃了些，险胜就行。 哪知他儿子得知此人是简亲王府的阿哥，正是长公主的亲弟弟，改变了主意。他不但要赢，还要跟刚才长公主一样，打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他要让长公主也尝尝这种滋味。 只，想法很好，现实很骨感。 小公子雄赳赳气昂昂的上台了，一盏茶功夫被人打倒在地爬不起来。他与自己的夫人一样，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做了对‘同命鸳鸯’。 济度不咸不淡道：“哎呀，真是对不住，都怪本王教子无方。你说这臭小子，切磋嘛，也不知道收着点力，瞧把人打的。阿鲁贝勒，对不住啊。” 多尼开口：“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觉得大侄子做的很对。虽是比试，也得拿出两军对垒的气势来，汉人不是有句话叫‘狮子搏兔由尽全力’，多少人就是毁在轻视敌人上。阿鲁贝勒，我这人说话直接，你别介意，令公子这本领不行啊，还得再练。” 多尼跟济度是多年的老搭档了，两人在京城狼狈为奸坑害、不是，是抵挡了多少居心不良之人。济度撅撅屁股，多尼就知道他要干什么；相反也一样。 两人一个白脸一个黑脸说的阿鲁贝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后还是玄烨看不下去轻咳一声，两人才住了嘴。 玄烨象征性的说了德塞几句，“德塞啊，大清与蒙古都是一家人，比武切磋点到为止，你这有些过了啊，下次可不许再这样。” 德塞挠挠头，给自己喊冤，“皇上，这也不能怪我啊。他刚才叫嚣着要跟姐夫比试，姐夫的本事您也是知道的。我就想他既然敢如此，肯定是有大本事的人。我当然要拿出十一分本事来。”他小声说了一句，“我哪知道他那么不经打。” 济度狠狠的瞪他，“做错了事儿你还有理了，人家好歹是蒙古部落首领的儿子，是蒙古的青年俊才，你这样，人家不要面子的？” 玄烨以手抵住嘴巴，差点闷笑出来。他这个王叔真是会说话，就这样的还蒙古的青年俊才。 他一直都知道德塞本事大，也没想到对方能把人压着打。不愧是他姐姐的弟弟，今儿给他长脸了。 阿鲁贝勒听不下去了，他脑子再迟钝也听出来济度说的不是好话。 “简亲王大可不必如此，我蒙古人输就是输，输了那是技不如人，回头勤学苦练将来再战回来就是，哪有让人让着的道理。” 多尼大喝一声，“阿鲁贝勒果真是爽快人，德塞，你小子听见没有，赶紧回去坐好，别占着地方。” 这小子真是没眼色，没见下边又有个蒙古人蠢蠢欲动了。他刚打完一场精力还未恢复，站在台上万一让人捡了便宜怎么办？ 多尼冲着德塞挤眉弄眼，德塞直接给众人行了礼，就打算回去坐着。 他还未走下台，班第忽然站了起来。他对着另一个蒙古穿着的汉子道：“哈达，刚才我在想事情没听见你弟弟的话实在对不住，你弟弟既然跟别人比完了，不如咱们比试一场，也算是给你弟弟一个交代，你看如何？” 就在刚刚，德塞跟小公子比试的时候，他已经从婢女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人敢找他夫人的麻烦，他身为人夫怎能无动于衷。 他已经打算好了，先拿哈达开刀，等打完哈达，再去找那个什么图雅的兄弟。 班第对自己很自信，哪怕哈达比他年长，他仍不认为自己会输，并且打算连干几场，一直到把这些人都打趴下为止。 哈达对自己的弟弟还是有感情的，弟弟被打的这么惨，他心里也很不高兴。他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对着班第行了个礼，“也好，说来咱俩也有些日子没比试了，这次我一定会赢你。” 他这两年可没闲着，一直勤学苦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打败班第。 说来好笑，他比班第大四五岁，从跟班第第一次比试开始就没赢过。最好的一次，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那还是因为当时的班第年幼。打那以后每次都是班第比他略胜一筹。 如果班第比他厉害很多也就算了，偏偏每次都差一星半点，这让哈达不服气的同时也下定决心一定要赢。 今日就算班第不找他，他也是会找班第的。 据说班第这两年一直在大清追求长公主，早已荒废了武艺，这正是他报仇的好时机。 有什么能比当着大清皇帝与蒙古诸多部落之主的面击败班第更有意义的？ 哈达跟他弟弟不一样，班第纵然厉害，也不可能跟德塞一样打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德塞能赢最主要的是对方轻敌、小公子不了解他。哈达对班第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班第想要赢他需要时间。 与此同时，女眷那边也开了场。 乌晶晶上来后，四公主直接下了场，她下巴一抬，道：“哪个是阿鲁科尔沁首领之女？可敢上来与我一战？” 她本来是没打算下场的，四公主喜静，虽然武艺不错，但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流汗的运动。可谁让图雅不干人事儿呢，你输了就直接认输呗，居然敢大声嚷嚷要杀她姐姐。真是好大的狗胆，四公主能忍？ 肯定不能啊。 她跟五公主商量好了，她先上场找图雅小姑子的茬，等会再换五妹妹去找图雅姊妹的茬。此外，董鄂云英她们也都跟着来了，她们人多，总能把这个什么部落的人全部挑战一遍的。 四公主喊完无人应答，她又道：“怎么，阿鲁科尔沁首领没有女儿，那世子夫人呢？别说也没有。”她已经知道了，图雅是阿鲁科尔沁小儿子的夫人，既然有小儿子肯定有大儿子。她堂堂皇家公主，要挑战就挑战个有身份地位的，其他人可不配她出手。 世子夫人可不像图雅出身小部落，且她的身份也不容许她退缩。 深呼吸她在贝勒夫人担忧的目光中站了起来，“臣妇就是阿鲁科尔沁世子夫人，公主殿下有礼了。”说完她一步一步走上台。 四公主歪着头看她，问道：“你可会摔跤？” 世子夫人笑了笑，“公主殿下说笑了，身为蒙古人就没有不会摔跤的。臣妇从六岁开始学习摔跤，迄今为止比了差不多有十五年。公主是要跟臣妇比试吗？那您可要小心了，臣妇不会手下留情。” 坐在上首的太皇太后与皇后道：“是个聪明的。” 能不聪明么，她把所有情况都跟四公主讲清楚，如果四公主执意要比试，输了也无话可说。 太皇太后看得明白，图雅输的太惨，为了自家的名声，这一场她也必须要赢。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看着四公主的背影有些担忧。她知道自家孙女骑射都很好，只是这摔跤……毕竟是蒙古的强项。 乌晶晶看出太皇太后的担忧，她抓住太皇太后的手，轻声说道：“皇祖母不用担心，四妹妹她有分寸。”她这些妹妹都不是莽撞的性子，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假如真的不敌，她相信四妹会及时止损的。 在乌晶晶的心里皇家的声誉重要，妹妹们的安危更重要。这场输了，大不了下一场她赢回来便是。 她感受的到，蒙古女眷中不只是图雅对着她面带不善，还有好几个自认为隐藏很好的蒙古姑娘，这些人说不得等会儿也会挑战她。 她必须随时都准备着。 113. 番外五 撤藩前奏，公主们的选择…… 摔跤毕竟是蒙古人的强项,大清想要一面倒稳赢是不可能的。以往的比试，在蒙古有意放水的情况下，双方基本打成平手。这次有乌晶晶一群人加入,不管男子这边还是女眷，大清头一回凭借自己的真实实力略胜一筹。 玄烨高兴不已，同时也更加注重对满族男女的武艺培养。 郑亲王与鳌拜年纪大,战斗经验丰富，玄烨干脆就把训练士兵的事情交给他们俩。其实也不用两人亲力亲为，只让他们作为总统领监督而已。 郑亲王阴阳怪气无人能及,鳌拜出了名的严格，有他俩在,绝对能训练出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自打大清入关,随着南明的覆灭,贵族子弟开始呈现懒散的现象。如今才刚刚开始看不出什么,假以时日，玄烨很担心他们奢靡成风、一个个全部变成纨绔子弟。 幸好有鳌拜，玄烨直接规定，凡官员子弟满十三必须入伍参加训练,以三年为期限，三年后可选择是否继续训练亦或者归家。继续的则是往武将方面培训,不想继续选择回家的，后续就有他们各家的长辈负责。倘若也想入朝为官,就要跟其他人一样参加考核。 除了官员子弟，平民之间也有要求。大清明文规定，只要是在旗的每年都会有补贴，这一制度本来是为了凝聚民心，如今天下太平就成了某些不事生产、懒惰之人的借口。 反正有人养,躺平多好，何必奋斗呢。 如今，玄烨直接打破了他们这一幻想。只要你还想领取补助银子，就必须出人入伍。他要的也不多，每户人家只要有一个在军营训练的，这家就可以继续领取补助银子。若是一个人都不想出，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想要生活、想要银子自己动手去吧。 这一政策出来，除了好吃懒做之人，其他百姓无不拍手叫好。 入伍好啊，入伍国家不但会教导孩子武艺，还会教识字。不用自家出一分钱就能学到本事，若表现好说不得还能当官，在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政策出来那一年，八旗子弟都疯了，纷纷来报名，到最后玄烨不得不下旨只招收十三至十八岁的未婚少年。其他人这才带着遗憾离开。 玄烨继承了顺治帝的遗志，励志促成满汉一家。八旗子弟有这么个可以当官的途径，汉人那也不可能没有。 只跟八旗强制要求不一样，汉人这边纯属自愿。愿意入伍服兵役的国家会给一定的补贴，不愿意的也不强求。兵役时间一到，满汉都一样可以选择回家或者继续深造。 相比起八旗的人满为患，汉人这边报名的就略显稀少。因为在他们心中，当兵就意味着死亡，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没人愿意去当兵。他们有手有脚可以种地为生，虽然苦了点，但生在安全。 说少，是以汉人基础作比较，实际上汉人中报名的也不少。甚至因为汉人基数大，报名人数比满人还要多一倍不止。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里穷活不下去的，再有就是头脑聪明想要借此改换门庭的。 反正这几年大清歌舞升平，没有战争，混个三五年学成归来，什么都解决了。 学武风气如火如荼，乌晶晶看着眼热，她与四公主几人一商量，自己出银子也办了个‘女子武校’。 大家都长大了，总不能跟小时候一样每天只知道玩耍。若要她们跟京中贵妇一样，今儿她家喝茶明儿你家赏花，她们也不愿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事情做。 乌晶晶办的‘武校’旨在能让女子强身健体。 跟男子相比，女子人生中还有个大坎儿就是结婚生子，不少女子就卡在了这一关。 当时乌晶晶就在想有什么方法能让女子身体强壮，顺利度过这一关。 医术她不懂，培养接生婆不太现实，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让大家都习武来强身健体。 习武可以强身，万一遇到危险还可以保护自己。 老师就是她跟四公主等人。 当然，她也不是只教导对方武艺，除此，她还花费重金请了不少有一技之长的书识字都在她们教导的范畴内。 女子学校前所未有，刚开始几人也不敢做大，只在京城招收八旗女子。不是她歧视汉人，而是汉人女子规矩严格，她做的这些事情在很多人看来是离经叛道的，就算她想，也未必有人愿意让自家姑娘来。 当然，若是有人愿意来学，她也是不会拒绝的。 因是头一次办学，为了打出名气，她不但不收钱，若有人来学习头两年管吃住，从第三年开始如果还愿意学习的话，每个月还会给半两银子做月钱。 有了事情做，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康熙十年。 大清入关之初，南明政权尚在，八旗兵力严重不足，因此大清换地决定将汉人降将有功者分封管理这些地方。 其中，吴三桂封平西王，镇守云南，兼辖贵州;尚可喜封平南王，镇守广州;耿仲明封靖南王，死后，其子耿继茂袭封，镇守福建。此三方势力被称为‘三藩’。 除此之外，异性藩王还有两人，孔延训与孙可望。 孔延训，定南王孔有德之子，孔有德被李定国杀害后，继承其父职位镇守桂林。 孙可望，原是明末张献忠农民起义军大西政权主要将领、南明永历时期权臣，张献忠过世后降清，被封为义王。 虽都是降将，吴三桂等人看不上孙可望，认为他‘卖主求荣’。 顺治末年孙可望与其子过世，余下第三子孙征灏。孙征灏能不足，其势力在几年间被吴、尚等人瓜分。 而孔延训因被济度所救，对朝廷十分忠心，回桂林之后一直按照朝廷的律法兢兢业业发展，不与吴尚等人同流合污，同样被他们排斥在外。 为何用‘同流合污’这个词？ 藩王在所镇守的省份权力甚大，远超过当地地方官员，并可掌控当地军队、税赋等。 与孔延训不同，吴尚耿三人每年都会以云贵等地收成不好为由，不但拒绝缴纳赋税，还跟朝廷要钱。并且他们还私养精兵，手中所握兵权远远超过其职位。 玄烨几次训斥、责问，三人都装聋作哑。 他们似乎笃定了大清皇帝不敢兴兵讨伐，越发肆无忌惮。 刚开始，玄烨也确实没时间和精力与三藩做争斗，只能由着他们兴风作浪。 或许正是这一态度让他们肆意张狂，三人在封地横征暴敛，弄得百姓怨声载道。这还不止，除了和顺之外，建宁与温良公主仗着吴、耿二王的势力，在京城也是无法无天。 她们不但对着宗亲命妇颐指气使，甚至还妄图插手乌晶晶几人的产业。 因为她们发现，不过短短几年，原本她们嗤之以鼻的，乌晶晶她们越做越红火，越做越壮大。她们也不是没想过学习乌晶晶开办学校，只是也奇怪，明明她们开出的条件比乌晶晶好，去她们那儿的人少之又少。 也不能说少吧，就是跟她们预期的不一样。去她们那学习的大都是贫苦农家想要占便宜的汉女，八旗出身的女子特别是官宦人家的子女还是更愿意去乌晶晶那边。 建宁与温良跟乌晶晶不同，她们本就看不起汉人，对那些前来学习的汉人女子更是没有好脸色。她们想要的一直都是笼络住八旗女子，特别是官宦人家的格格们。 有着‘恩师’这个名头，等将来这些女子嫁人后那就是自家的助力。 这两位与那三家在封地的作为全部被玄烨与太皇太后看在眼里。 一直到康熙十年，玄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吴三桂等人辜负朕与汗阿玛的信任，弄的封地民不聊生，孙儿想要撤藩。” 若是之前太皇太后必定是要反对的，撤藩一事牵扯甚广，一不小心就会给皇家留下‘刻薄寡恩’的名头。如今不同。 她沉默片刻就答应了。“皇上想做就做吧，若兵力不够，就让班第回蒙古。” 权利是个好东西，太皇太后不用想也能猜到撤藩不会那么顺利，吴三桂天生反骨他必定会反抗。尚可喜与耿精忠一向是与吴家共进退，假如吴三桂反，其他两家必定会跟随。到时候必定要兵戎相见。 比起汉人，八旗在人数上并不占优势，如果真的打仗，弄不好好要蒙古出兵相助。班第是蒙古人，这件事他出面最好。 她想了一下又道：“孔家那边你也派人说一声，孔延训跟吴三桂不一样，四贞那丫头跟着晶晶也做了不少好事儿。到时候你还得给大家立个榜样，让世人知道这一行为并不是针对汉人，也不是皇家不知感恩，是他吴家做错在先，咱们是正义之师。” 假如真的要把吴三桂等人撤掉，未免人心惶惶，那些汉臣降将心里有其他想法，就必须把孔家给推出来。有孔家在，才能让他们利于舆论的不败之地。 玄烨点头，他又问道：“那吴应熊他们那边……”三家可还有儿子在京城的，假如真的打起来，吴应熊势必要被扣留，还有温良跟建宁二人，这俩简直是皇室的耻辱。 但和顺是无辜的。 这几年和顺也帮着乌晶晶做了不少事儿，尚之隆那家伙很懂分寸，在京城很老实，也不会去结交朝中重臣。 玄烨恩怨分明，吴应熊他不会放过，尚之隆与耿聚忠，特别是尚之隆很不好处理。 太皇太后没应玄烨这个问题，反而说起另外一件事：“哀家听说尚可喜在广州干了不少实事儿，很得百姓爱戴，听说他数次上折子打算归老辽东。以前那是形势所迫没有同意，如今他也老了，若是可以就让他归隐吧。” 玄烨有些迟疑，“老祖宗，非孙儿不肯，尚可喜是个人才，可惜虎父犬子，尚之信任性跋扈且与吴三桂来往甚密，如今有尚可喜压制还好说，若尚可喜走了，广州那边……” 他早就听说，尚可喜跟尚之信经常因为政策的事儿发生争执。一个不圈地真心为百姓着想，一个想要效仿吴三桂，一心跟着吴三桂走。 尚之信是平南王世子，在军中威望不比其父差，尚可喜其他几个儿子，除了尚之隆在京城看着跟他爹一条心外，其他都是支持尚之信的。偏尚之隆年幼，在军中的威望不如自己个哥哥，若不然，他早就把这平南王世子给换了。 太皇太后分析：“皇上，你就没发现近几年尚可喜上折子的次数比往年多吗？哀家猜他应该是看明白了，知道朝堂不会允许他们这群藩王很久的。” 儿大不由爹，尚可喜管不住自己的儿子，儿子这样迟早惹来祸端，他唯有以归老来保全自己的嫡系忠臣。 简单点说，尚之信很可能被他给放弃了。 又或者，尚可喜这是再做两手打算。假如吴三桂赢了，有他儿子在，他定会安然无恙；输了也不打紧，京中不还有个尚之隆，只要尚之隆跟着朝廷走，尚家就能保存一些香火。 不论进退都有路，怎么算都不亏。 也许尚可喜并不像太皇太后想的那样，他只是单纯地归老。但太皇太后是上位者，上位者想的就是比别人多。 玄烨受教道：“孙儿明白了。” 太皇太后很满意这个孙子，她道：“玄烨，你是个聪慧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其他你无需担心，哀家这把老骨头终归还是能护你一护的。” 玄烨眼眶湿润，他郑重道谢，“是孙儿不孝，累及老祖宗了。” 说完他就退出慈宁宫。既然决心要撤藩，有些事也要准备起来。 他先是准了尚可喜归老的折子，之后以吴三桂横征暴敛下旨斥责藩王，并勒令他们解除超出规格的兵丁，把征收的苛捐杂税还给百姓。 他不但下了圣旨，还派人去往云贵等地亲自监督。 京城之中，他也告诫建宁公主、吴应熊等人，非必要不出府。反正他们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有皇室供应，就算不出门也饿不死。 和顺与尚之隆商量之后就告诫府中下人，非必要不出门，若谁想要外出必须找他们进行报备，只有经过他们的同意才可以出府门。并且尚之隆对自家大哥的行为上了请罪折子，表示尚家是坚定站在皇上这一边。尚家是遵守大清律法的。 建宁跟温良的选择与和顺不同。 听到不允许外出，温良当即跳脚。“凭什么？做错事的是他耿精忠，我又没做错事，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温良也是够可以的，没事的时候拉着耿精忠扯大旗，如今发现皇上要动真格，赶紧撇清两边的关系。她自己说还不算，还吵吵着要见皇上。 见皇上肯定是见不着的，耿聚忠直接拉住了她。 “你也说了，你没做错事，皇上是明君，既如此你怕什么。” 要说怕，耿聚忠自然也是怕的，但就像他说，自己这些年一直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生活，跟家里人联系少之又少，就算耿家真的有错，这火应该也烧不到自己身上。 再则，他跟二哥对皇家都是忠心的。大哥？ 大哥也是没办法，再说，冤有头债有主，不还有个吴三桂在前头顶着。 这样一想，他又不是很担心。 他知道温良不是很聪明，怕温良被人利用，便道：“我觉得皇上这样不是针对你，而是保护。你忘了建宁公主，皇上这是怕你被利用呢。” 他之前就说了让温良少跟建宁公主来往，若是有可能多跟端敏长公主交流交流，再不济四公主、和顺公主她们都可以。也不知建宁公主给她灌了什么汤，温良就是不听，她一心跟在建宁身后晃悠。 耿聚忠很惜命，他真的怕啊，怕温良被建宁公主利用。 如果真是那样，他就完了。 温良满不在乎，“怎么可能，建宁姑姑怎么可能害我。你看看我那些首饰，好多都是建宁姑姑给的，你再看看端敏她们，每次见面不是冷嘲就是热讽。我是你的妻子，难道你要看我被她们欺负？这样你脸上也没光啊。” 耿聚忠一口气提不上来，他就从未见过目光这般短浅的公主。 身为和硕公主，温良大婚的时候嫁妆一分不少，还有他耿家给的聘礼，皇上一点没留都给她带了来。她的好东西比建宁公主少么？至于这样巴结着。 看看人家和顺公主，大家都是一样的，和顺公主私底下很好与建宁公主往来，若是需要结交她大部分时间也是给长公主几人下帖子。 和顺公主跟长公主关系好吗？她们也是一般，怎么和顺公主能跟人家好好相处呢？反观与长公主同父的温良，却是最不合群的一个。 耿聚忠冷了脸，“我话说到这里，这段时间我会在府上看着你，假如让我知道你跟建宁公主有来往，你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好好说话不行，那就来硬的吧，若温良还是不听，那他真的就只能对不起了。 比起温良，耿聚忠显然更爱自己，更在乎他的孩子。 如果牺牲一个温良能让自己跟孩子活命，他绝对愿意。 再说建宁这边，看着前来传旨的太监她冷了脸，“你说的没错，皇上就是忘恩负义，他也不想想若不是吴家，大清还不知能不能入关呢，汗阿玛跟先皇都对吴家礼遇有加，就他居然敢提什么撤藩。真是翅膀硬了。” 吴应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皇上这般做我也能理解，毕竟吴家势大，皇上担心也实数正常。” 建宁嗤笑：“到了这时候你还替他说话，你倒是好心为他着想，他呢？” 先是把三家的子弟留在京城，如今又要撤藩。撤藩，撤藩，没了军队就算保留亲王的封号又能如何？更何况以她对皇上的了解，皇上未必会让他们继续做亲王，说不得还会借着这次的事儿降级。 建宁一直把平西王的势力当做是她儿子的所有物，如今皇上撤藩很显然动了她的利益，建宁愿意才奇怪。 吴应熊看她，“那你想怎么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现在除了老实听话还能做什么？” 要说甘心，吴应熊肯定是不甘心的。他骨子里跟吴家一样。 天下皇帝轮流做，蛮夷都可以，他吴家凭什么不可以？ 前提是，他能从这牢笼中逃出去。 建宁想了很久，最后道：“我进宫去找太皇太后，先探探底，之后再做打算。” 她想看看皇上的态度，是不是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如果还有转圜的余地当然更好，若是没有，她只能另做她想。 不管怎样，为了自己的儿子、丈夫，她都不会坐以待毙。 吴应熊：“我觉得你与其去找太皇太后不如去找端敏长公主。”他解释，“太皇太后老奸巨猾，你未必斗得过她，被她算计进去倒是有可能。长公主则不然，她是皇上最亲近的人，肯定也知道这件事。最主要的，比起太皇太后，她好懂的多。” 在吴应熊眼里，长公主自幼被宠着长大，单纯天真的很，从她身上下手再好不过。 建宁迟疑着：“可是那丫头从未把我放在眼里过，怕是没那么好开口。” 她承认吴应熊说的有理，只是吴应熊没跟乌晶晶打过招呼，不知道那丫头是属泥鳅的滑不留手。那丫头对皇上也是忠心，皇上的事儿她未必会告诉自己。 吴应熊自信的笑着：“你以为我让你去做什么？你就去找她哭哭穷、表表忠心，只要让她知道咱家对皇室忠心就得了。” 长公主知道了，皇上会不知道？只要皇家相信自家忠心，他家的危急就算是解除了。如果他爹真的举兵造反，他也能顺利脱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部在皇家的监视之下，什么都做不了。 114. 番外六 撤藩前奏，自找麻烦的公主们…… 建宁公主知道自己在这点上不如吴应熊,平日里她或许会胡闹，大事上她向来会听吴应熊的话。就比如现在,吴应熊让她去找乌晶晶,她当即就让人给长公主府递牌子。未显郑重，她派出去的还是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嬷嬷。 吴应熊最满意建宁的也是这一点，识大体懂大局。他道：“等你见了长公主收着点脾气,这么多年我算是看出来了，长公主吃软不吃硬。你看看和顺公主，再看看温良。” 两位公主按照血缘来说温良跟长公主关系最近亲才对,就因为她性子不好，不会说话,导致以长公主为首的几位公主根本不理会她。反观和顺公主,不过漏点委屈,反而得了长公主的尊重。 建宁深吸口气，点头，“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不就是对着长公伏低做小,她之前又不是没有过。 想当初她汗阿玛早逝,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在太皇太后跟前讨巧卖乖，又用尽浑身解数去讨好她跟皇上。要不然，当初汗阿玛年幼的女儿有好几个，为何独独自己能养在太皇太后膝下？ 如今不过是讨好的人从太皇太后这个长辈变成乌晶晶那个侄女晚辈而已。 为了将来的好日子,建宁公主能屈能伸的很。 她以为,自己好歹是乌晶晶的姑姑，又让自己的心腹去递牌子，乌晶晶会给她面子，接见她。 哪知嬷嬷很快就回来了,她愧疚道：“公主，奴婢无能，奴婢没能见到固伦端敏长公主殿下。” 建宁秀眉一拧，厉声喝道：“怎么回事？你没说是本公主的人？”莫非她以为自己被封为固伦公主胆子便大了，不认姑姑不成？ 哼，好大的胆子。 若是旁人，建宁真不敢这般大胆，乌晶晶不同，她不是皇帝亲生的女儿，哪怕在受宠，在建宁心中仍旧不是皇室众人。既然不是皇家的人，她这个皇室嫡系做什么要怕？ 身为皇室公主，建宁是骄傲的。还没等嬷嬷把话说完，她就开始脑补想当然了。 嬷嬷缓缓摇头，“公主，都是奴才无能，奴婢并未见到长公主本人。是，是长公主府的吴总管，”她根本就没能进得去长公主府的大门，就被吴良辅连讽带刺的给撵了出来。 建宁：“吴良辅？他一个阉人，好大的胆子。”这狗奴才之前就不把她放在眼里，那时候先皇还在，她拿对方没办法，如今不过一公主府的奴才，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 建宁怒喝：“走，本公主倒要看看，他吴良辅有多大的胆子。” 嬷嬷：“公主，额驸不是说……” 建宁打断她，“无妨，应熊只是说要好好跟晶晶说话，可没说要被个奴才欺负到头上还要我忍着。再则，嬷嬷应该清楚，那吴良辅就是长公主身边的一条恶犬，如果本公主猜得没错，咱们想要见到晶晶肯定要过他那一关。” 建宁公主猜得没错，吴良辅虽不再是皇上跟前的大总管，手上的人脉还在，不过是他现在一心为了长公主办事，不怎么动它们，这才显得他无能平庸起来。 皇上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吴良辅善于揣摩，一连串的动作下来，他就猜出皇上可能要对藩王动手了。 吴良辅不管皇上，他只关心长公主，得知长公主是支持皇上做法，且对吴三桂厌恶不已，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别说来的只是建宁公主身边的嬷嬷，就算建宁公主亲至，他也还是那句话。 吴良辅笑眯眯的，“建宁公主殿下，真是对不住，长公主殿下不在，您有什么事儿，等长公主殿下回来，奴才一定帮您禀告。” 建宁眯着眼，“吴良辅，你当真是连本公主的面子都不给，你确定今日要拦着本公主？” 她状死警告的话并未让吴良辅屈服，吴良辅仍旧笑着，不卑不亢，“建宁公主殿下说笑了，并非奴才要拦着公主，实在是长公主殿下确实不在府上。您贵为皇室和硕公主，擅闯固伦长公主府邸是个什么罪过，奴才相信您比奴才明白。” 他故意咬重‘和硕公主’与‘固伦长公主’几个字。 公主与公主之间也存在着等级区分，最次的就是无封号的和硕公主、再则是有封号的和硕公主、固伦公主，最高的便是固伦长公主。 大清成立这些年，获得固伦长公主封号的公主不少也不算很多，毫无例外都是嫡系公主。比如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孝端文皇后之女。 建宁公主是皇妃所出、曾养在太皇太后膝下又如何，她仍旧只是个和硕公主。比起他家主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如果建宁公主敢强闯，他就敢让护卫把人给抓起来。 更甚至，他希望建宁公主闯进来的。 建宁公主气极反笑：“好，好一个吴良辅，本公主记下了。咱们走。” 建宁公主还是有脑子的，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吴良辅一眼，又带着人走了。 吴良辅有些失望，他小声道：“怎么就走了呢。” 建宁公主的心眼小的很，吴良辅这般对她，成功让她给记恨上了。不仅是吴良辅，连同乌晶晶一起都被深深记在心里。 十五请安，建宁公主带着儿媳妇入宫。 乌晶晶进门看到她端坐在那里，脚步顿了一下还是走过去给建宁行了个礼，“建宁姑姑安。” 建宁纹丝不动，似乎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乌晶晶脸上笑容不变，建宁不喊，她自己站了起来。 她刚刚转身准备找个地方坐下，就听建宁道：“怎么，嫁了人连规矩都不懂了，我没叫你居然敢自己起来。” 乌晶晶伸手拦住想要上前的五公主，四公主几位嫁人后同样被封为和硕公主。四公主封号恭悫，五公主温悫、六公主封号淑和、七公主为淑顺。 同为和硕，建宁又是长辈，五公主对上她，绝对会吃亏。 她嘲弄的看向建宁，“姑姑这是再说您自己吗？”迎着建宁愤怒的目光，她平静道，“莫非姑姑忘了，您虽是长辈，然只是和硕公主，而我是固伦公主，按照品级，我是要高于你的。” “本来呢，你见了我从不给我行礼，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我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姑姑啊，人贵有自知之明，太过自以为是也不好。” 她往建宁斜对面的椅子上一座，翘起二郎腿，“现在，烦请建宁公主给本公主行礼吧。” 建宁前几日去她府上的事儿她已经知道了。她略一想就猜到对方什么意思。 她从不主动与人为恶，原还觉得若大清跟吴三桂开战，建宁夹在中间也是可怜，这才给对方个好态度。 她知道京城贵妇很多人都在看自己的脸色行事，她想，假如自己对建宁好点，将来建宁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如今看来，有些人你就是不能给对方好脸色，因为她们自己先不要脸。 建宁脸色青红交加，乌晶晶被封为固伦公主不是一日两日，她从未给对方行过礼，今日当着不少宗亲的面让她给乌晶晶一个晚辈行礼，可以想想等走出慈宁宫的大门，她会如何？ 耿氏给温良使了个眼色，见温良无动于衷，她悄悄挪动下脚步，拿帕子挡着小声说道：“快点想办法啊，你以为她是在针对我婆婆，她这是拿我婆婆当鸡呢，你信不信等杀完我婆婆这只鸡，接下来就是你了。” 建宁公主的脾气并不好，假如她今儿在宫里受了委屈，回头必定会大发雷霆。作为建宁的儿媳妇，耿氏首当其冲。想想建宁折磨人的手段，她打了个寒颤。 乌晶晶打定主意今儿要给建宁一个下马威，省的有人不知天高地厚来她跟前找事儿。她不松口，建宁也不想真的给一个晚辈行礼，时间就这样僵持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良开口，“三妹，” 俩字刚吐出口，五公主瞪了过来，“怎么，二姐要给姑姑求情？莫非你认为身为和硕公主的姑姑不应该给固伦长公主行礼？” 四公主：“五妹你就别难为二姐了，你忘了，二姐跟咱们不一样，她没读过书，不懂尊卑礼仪也是可以理解的。”她‘好心’给温良解释，“二姐，天地君亲师，君为上。姐姐虽然是晚辈但她是固伦公主，品级比建宁姑姑高，按照大清的规矩，品级低的要给品级高的行礼。好比二姐姐的婆母，她虽是你的婆婆，但你是公主是君，每次见面都要她先向你行礼才对。” 若非如此，公主嫁人怎么叫下嫁？ 五公主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咱们都是去过上书房的，我便忘记了，二姐姐跟咱们不一样。四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二姐似乎也从未给姐姐行过礼呢，可能在她心里真的以为她跟咱姐姐是一样的吧。” 五公主：“二姐，姐姐心善，之前从未与你计较过。以前你是不知情，如今知道了，日后见了姐姐可别忘了行礼。” 她一拍手，“要什么以后，干脆你现在就给姐姐行个礼，我怕你从未行过礼不知道要怎么做，正好今日姐妹们都在，大家可以给你指点一二。咱们都是姐妹，你做错了不会说什么，出门在外若是你连行礼都弄错，别人该怎么想咱们皇家。” 温良，温良从未想过，她不过说了两个字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让她给乌晶晶行礼，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她有心不动，又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她终于体会到了建宁公主的心情，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 温良跟建宁不同，建宁是长辈还有拿捏的资本，她什么都没有。 来之前耿聚忠特意提醒过她，让她多看少说话，若是因她说错话给自家带来麻烦，耿聚忠饶不了她。 想到这里，她深呼吸，袖子里的手握成拳，脸上挤出个笑容，“是姐姐的错，姐姐给长公主殿下请安了。” 恭恭敬敬一个礼下去，乌晶晶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吹了吹，放下茶杯她这才道：“二姐姐起来了吧，咱们都是一家人何需如此。” 温良呵呵，什么一家人，乌晶晶也就嘴上说的好听，她真把自己当做一家人，恭悫和温悫欺负她的时候，怎么不开口？ 刚才无动于衷，这会儿又来装好人了。 吃了一次亏，温良再不敢随意开口。 她坐回去，乌晶晶也不再为难对方，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建宁公主。 建宁衡量很久，最终在乌晶晶的目光中站起来，她走到乌晶晶跟前刚甩了帕子还未完全蹲下，就听见乌晶晶笑了。 “哎呀，姑姑这是做什么，我就是跟姑姑开个玩笑。” 建宁狠狠的瞪着她，“你。” 乌晶晶临危不屈，她就是要让建宁知道，虽然她是长辈，主动权却是在自己身上的。真惹火了自己，如何她说了不算，自己说的才是。 建宁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她咬牙道：“是吗，那是姑姑的不是，竟然理解错了。”说完她直起身回到位子上坐下。 待她坐下之后，四公主凑过来，她不解的道：“姐姐怎么就这样放过她了，没让她行礼啊？” 要她说，就应该让建宁也在姐姐面前蹲半天，让对方也尝尝滋味。 乌晶晶端起茶杯，用茶杯遮挡住自己的嘴巴，她小声说着：“那多没意思。她什么性子你也清楚，你不觉得这样才更有趣？” 建宁这个人自负、自以为是，她生平最骄傲的就是自己公主的身份，能随意拿捏别人的本事。如今让她也尝尝被人拿捏的滋味，可比真让她跪下更让她难受的多。 四公主想了想道：“说的也是。” 说完这句话两人不再开口，而建宁和温良因刚才请安的事情也安静很多。两大巨头不说话，其他人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团，唯恐被殃及池鱼。后进来的贵妇宗亲倒是想活跃气氛，等被认识的夫人给讲解之后，也都歇了心思。 建宁在乌晶晶这吃了亏，在宫里不敢发作，等回到公主府她气得直接砸了满屋子的摆件。 “可恶，爱新觉罗晶晶，本公主记住你了，你最好期望别落在本公主手里，不然本公主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只要一想到乌晶晶的眼神，她就头顶冒烟想要发疯。 砸了这么多的摆件她还不解气，看着站在旁边的耿氏怒道：“你也是个废物，看到本公主被刁难就不知道说句话。” 耿氏低着头，她在心里腹诽，你身为和硕公主还是长公主的亲姑姑都搞不定长公主，如何能指望我这个外人？耿氏又不是真的傻，面对建宁公主，长公主或许还有忌讳，换做她绝对比建宁公主跟温良公主更惨。 她又不是皇室中人，没人会给她留情面。 腹诽归腹诽，面上她还是得低头认错。 建宁并没有因为她低头就放过她，建宁刚想开口，吴应熊走了进来。他看都满屋狼藉深深蹙眉，他挥挥手让耿氏跟奴才们都下去，等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才道：“这是怎么了，发那么大的脾气，耿氏怎么说也是耿精忠的妹妹，她虽不是正经的郡主，看在耿家的份上，还是要给她留点面子的。” 他进来的时候见耿氏在地上跪着，便误以为是耿氏惹了建宁生气。建宁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平时也没少找耿氏的麻烦。 建宁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她摇头，“不是她，是、是长公主。”当下她便将在慈宁宫的事情说了出来。 今天的事情吴应熊早晚会知道，与其让他从别人嘴里听说还不如自己告诉他。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她这态度是不是代表皇上要对吴家……” 吴应熊蹙眉深思，良久他才缓缓摇头，“我看着不太像，咱们这位皇上要面子，应该不会这么快动手。” 吴应熊没说，依照他的看法，长公主这般都是被建宁惹得，若非建宁找茬，人家能这样落她面子。大家都在京城住着，吴应熊也有遇到长公主的时候，记忆里长公主对他也是很客气的。 要说是因为皇上，他觉得不太可能。 就说恭郡王（常宁）吧，大家都看得出来皇上不待见他，很多人面对恭郡王的时候也就带了出来，只有长公主。长公主明面上对几位先皇的阿哥、王爷都是一样的。 还有和顺公主，建宁不也说了，长公主对和顺公主与往常并无差别。和顺公主的尚家跟吴家来往甚密，尚之隆的大哥跟他爹是一条心的。吴家干了什么事儿，必定有尚家一份。皇上若是对付吴家，尚家绝对跑不了。 如果真是皇上的意思，长公主会不跟和顺公主保持距离？ 要他说，还是建宁的脾气不对。 这话他能说么？如果他说建宁脾气不好，建宁肯定会跟他闹。如今是多事之秋，他不想再跟建宁吵架、多生事端。 假如爹爹真的反了，他还得靠建宁。 115. 番外七（错字） 撤藩，额驸们的选择。…… 康熙十年春,玄烨罚圣旨斥责吴三桂等人，并勒令他们把多征召的士兵解除且发放补偿给他们。圣旨传到云南，吴三桂并未按照圣旨行事,他不但没有退还那些士兵,反而变本加厉。云贵地区凡十五岁以上的少年、青年全部被他征召入伍,若有人反抗当众格杀。 一时间云贵地区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更甚至他担心云贵的官员给康熙递折子告状,还把那些地方官给处置了。 这一行为无异于再向大清挑战。 康熙气得扔掉手中的折子，“诸位都看看吧，这就是你们说的‘一时糊涂’。吴三桂倒行逆施，朕已经决定要征兵讨伐。朕宁愿不要这仁君的名头，背上忘恩负义的罪责,也要把吴三桂这逆贼给杀了。不杀他,难以平民愤。” 春天的时候他就想要会兵南下，朝中多人阻止，当时的吴三桂还没有这般猖狂,很多人都说再给他一个机会。毕竟打仗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不说会牺牲多少将士，受苦的还有云贵地区的百姓。 他们说的恳切，玄烨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如今，他只有后悔,后悔听信了他们的谗言。吴三桂死性不改，他早就应该把人给办了。若他早点动手，那些官员或许就不用死，百姓也不会那么苦。 康熙愤怒，这回没人敢再给吴三桂求情。 森严的目光环视众人,康熙道：“朕知道你们中有些人跟他们关系很好，但此事关系重大，朕希望你们能明白轻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梁九功，传旨。” 他先让禁军把建宁公主府、和顺公主府以及温良与耿聚忠所住的地方围起来，之后便点了几名将领的名字，命令他们准备出征事宜。 出征肯定不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京城，何况有那么多将士在，也做不到。 玄烨还发现圣旨，圣旨中把吴三桂所做全部写了出来，而后点名三个月后将要出兵云贵。 和顺公主府围困的很顺利，温良的住所有耿聚忠在也没出多大的岔子，至少主子们都在。真正出问题的是建宁公主府，整个府邸除了建宁、耿氏之外，吴应熊与吴世霖不知所踪，还有吴应熊的子女，不论嫡庶全都不在。 固美黑着脸看向坐在正厅喝茶的建宁，“额驸人呢，还有吴世霖，他们都在哪儿？” 皇室公主府，玄烨担心一般的禁军统领制不住他们，每一队都派了个宗亲跟随，负责建宁的就是郑亲王府的固美。 建宁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固美冷笑：“好，好一个建宁公主，公主殿下如此做就不怕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心寒？” 亏他之前还为建宁公主惋惜呢，建宁公主分明早就做好了选择，如此他还惋惜个鬼。 “来人，给本贝勒看好了，就是一只苍蝇都不许给我飞出公主府。”他转头离去，走出房门，固美转头，“建宁公主，你最好祈祷我们永远找不到吴应熊跟吴世霖，不然，皇上跟太皇太后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围困公主府是皇上临时起意，他们出发前所有知道这件事的朝臣都在乾清宫好好待着，绝无给公主府传信的可能。此前皇上也一直有派人在附近昼夜监督，确保吴应熊等人在府中。 如此严防死守，人居然跑了，很说明问题。 建宁公主一点也不怕他。 她是皇家公主，就算做错了事儿，顶多就是被撸了公主封号，又不会要她的命。假如吴家事成，她将来就是皇后、太后，两相比较，区区一个和硕公主又算得了什么。 她同样冷笑：“是吗？那你就去找吧，你若能找到额驸，本公主还谢谢你呢。” 固美带着一肚子气回了皇宫，宫门口他遇上同样前来交任务的尼思哈几人。都是熟人，大家相□□头， 尼思哈：“七叔，我瞧着你脸色不好，莫非出岔子了？” 固美：“嗯，吴应熊跟吴世霖他们跑了，我去的时候只有建宁公主跟耿氏在。” 耿氏看到他人是懵的，那样子做不得假，建宁却像是已经提前知道一般。他想了一路想不出哪里出了差错。 尼思哈倒吸口气，“这，这、” 这吴应熊跟建宁公主胆子也太大了，他这不就是临阵脱逃么。如此也更加证实吴家有反叛之心。 固美摆摆手，一边走一边说：“别提我了，你那边怎么样？” 尼思哈：“我比较顺利，和顺公主跟尚之隆虽然也很惊讶，不过他们俩很配合。” 旁边的鄂扎开口：“我那边也还算顺利，温良公主听到我的来意倒是想要反抗不过被耿聚忠拦住了。”他摸着下巴，“这样看耿聚忠跟尚之隆还算有点脑子，可惜了吴家。” 鄂扎是信亲王多尼的儿子，也是信亲王府的世子。 在他看来，几位毕竟是和硕额驸，就算三家真的谋反，只要他们没参与其中，皇上也会从轻发落的。按照他出发前的想法，几人应该在公主府好好配合等着调查。他从未曾想过吴应熊居然敢跑。 固美冷哼：“这只能说明吴家从上到下都不干净，全部是狼子野心之徒。” 建宁公主也是个蠢的，吴应熊带着庶出子女往外跑，却把她留下就很能说明问题，偏她还帮着吴应熊隐瞒。 人笨到这种地方，他也是生平仅见。 三人把具体的情况告知玄烨，玄烨怒道：“建宁这是以为朕不敢动她。来人，去建宁公主府传旨，撤销建宁和硕公主的封号，把人先给朕压入宗人府。至于其他两家，先让他们在自家的府邸住着，听后发落。” 和顺跟尚之隆一直都比较安分，温良虽然喜欢挑事儿，但耿聚忠算不错，玄烨也愿意给他们这个面子。 三人走后，玄烨去了慈宁宫，把这事儿告诉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道：“你做的很对，就按照你说的做吧。吴应熊那边哀家猜可能是吴三桂给了他什么指示，他才会躲过去。不过，皇上早就在城门口有了安排，他出城的机会也不大。只要他还在城里，迟早能把人找出来。” 藩王是每个帝王心中的刺，就算没有吴三桂这次事件他也早就想要撤藩，因而京城半年前就开始戒严了。吴应熊带着那么多人想要出城确实不容易，很大的可能就是他在京城某个地方躲藏着。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只要他还在，那就跑不了。 当晚建宁公主与耿氏就被带去宗人府关押起来，如今看管宗人府的是裕亲王福全。建宁一看就是硬骨头，福全也不打算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他让人把建宁跟耿氏分开关押，然后提审了耿氏。 福全双腿放在桌子上，整个人往身后的椅子上一趟，他对着耿氏点点下巴，“耿郡主，请坐。” 耿氏并没有坐下，双手得了自由她就想要往裕亲王跟前跑，护卫伸手拦住了她。耿氏惨白着脸道：“裕亲王，裕亲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跟皇上说，我是冤枉的。” 说着说着耿氏就哭了起来。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前两天还是好好的，怎么眨眼就变了呢。 “是建宁公主，一定是她，是她做的。好啊，明明是她把吴世霖给藏了起来，居然还怪我。好你个建宁公主。” 吴世霖是个风流的，他不但府中姬妾无数，还经常跟一群狐朋狗友出去鬼混。建宁公主不指责她儿子，一味地数落耿氏，她说耿氏自己蠢留不住男人。 这次也是如此，吴世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建宁就把耿氏叫过去一通指责。 因吴世霖这回出门跟之前不一样，他是带着儿女、以陪儿女玩耍为由出去的，所以，面对建宁公主的职责，耿氏忍了下来。 她哪里知道，所谓的游玩是个幌子，吴世霖抛下她跑了。而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建宁公主明知道这件事，不告诉她不说，还借此骂她。 福全揉揉耳朵，他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别吵。”等耿氏安静下来，他又道，“郡主遇人不淑本王也深感同情。郡主怕是不知，吴三桂在云南要起兵造反，那建宁公主跟吴应熊早就知道此事，却不告诉你，实在可恨。” “还有那吴世霖，看似有担当逃跑还知道带着儿女，可郡主想过没有，他真的是那么好心？” “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皇上或许会看在同为皇室血脉的份上饶了建宁公主的命，郡主你呢？倘若你没了，吴世霖还年轻肯定会再娶。你说有几个女人能容忍正妻留下的嫡子女？还是有可能继承吴家产业的嫡子。” “他如今带着你的孩子，不过是想要拉耿家下水而已。郡主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而不是被吴家画的饼给骗了。对吧？” 耿氏回到座位上坐下，良久她才抬起头，“王爷想让我做什么？先说好，我是真的不知道吴世霖的下落，而且我也劝不动建宁公主。”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颓废。若可以谁又想死呢。可裕亲王要的，她给不了。 福全笑了，“郡主不妨仔细想想，吴世霖走的那日有没有说过什么，又或者他平日里经常去什么地方玩耍，有什么最要好的朋友。只要郡主配合抓住吴世霖与吴应熊等人，本王自然会跟皇上求情。” 毕竟是吴世霖的结发妻子，福全不信耿氏一点异常都没察觉到，只要有一点线索，他就能抽丝剥茧把人抓出来。 至于说耿氏，他只许诺帮忙求情，皇上最后会怎么判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你让我好好想想。”耿氏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有没有听说他潜藏意思。 福全也不催促，只让人又把耿氏送了回去。 宗人府是关押宗亲的地方，那些人好歹有皇室血脉，哪怕犯了错，以往的宗人府令也不敢怠慢。 福全可不是那些人，宗人府是看押犯人的地方，既然是犯人，做什么还要好吃好喝的供应着。自打他当上了宗人府令就改了规矩，如今这规矩第一次用在了建宁公主身上。 建宁公主金娇玉贵，也不知能不能吃的了这个苦。 吴应熊一时半会儿找不着，耿聚忠与尚之隆隔日就拜托门口的守卫给皇上递了折子。 这个时候递的折子当然是请罪折子，已经他们像皇上表明心迹：自己是忠于皇家的，会老老实实留在府邸，不管皇上给他们什么处罚，他们都认。哪怕是死。 对，哪怕是死。 他们虽然没有明说，折子上透露的就是这个意思。 玄烨一直没有给他们回应，直到大军开拔，大清正是与藩王开战，他让人把这两家人送到了宗人府。 当然，因为这两家比较老实，玄烨也交代过福全，给他们一些优待。具体的就是他们吃喝上比建宁公主要好，每天早中晚还会有婢女伺候她们洗漱穿衣。除了没有自由，跟在府邸没多大区别。 几人被关进来第二天，乌晶晶来了一趟，她是来看和顺公主的，这几年和顺身体不太好，她有些担心。 “大姐可还好？大姐尽管放心，皇上心里都明白的，你若是缺了什么想要什么尽管让人去找福全，我交代他了，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和顺微微一笑，她道：“三妹不必担心，我没事儿，昨日进来的时候裕亲王也都说过了，让我有事儿去找他。你放心，我都懂。” 和顺是真的懂，她不仅懂自己，还有尚之隆，尚之隆跟他两个哥哥不一样，从他决定跟自己成婚的那日开始，他就站在了大清这一面。成婚多年，他从未离开过京城，就算尚家人来了京城，他也很少跟他们接触，一副划清界限的样子。 尚可喜为大清做了不少好事儿，和顺清楚，只要他们自己不乱动，就算看在尚可喜的面上，皇上，和顺看得清很知足。 她想耿家那边差不多一个意思，耿精忠跟吴三桂造反，其他两个儿子耿昭忠与耿聚忠‘一心为朝廷’。耿昭忠她不清楚，耿聚忠这边…… 想想隔壁住着的温良，她莫名有些同情。 刚想到温良，隔壁门口就有个人头冒出来，不是温良还有谁？ 看到乌晶晶，温良眼泪哗啦啦往外流，她哭道：“晶晶，妹妹，好妹妹，你可得帮帮我啊，我们可是嫡嫡亲的姐妹。妹妹你知道的，你二姐我平日里就是嘴巴不饶人，实际上没有坏心眼的。我胆子很小的，一只鸡都不敢杀，别说造反了。” “好妹妹，你回去跟皇上说说，我跟耿聚忠我们真是冤枉的，耿家做的那些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啊。耿精忠那人就是个□□，耿家是他的一言堂，他说什么我们就得听什么，谁都不敢反驳他，谁若是反驳了他，下场很凄惨。” “我就是受不了他，这才死赖在京城不会去的。” 温良有些后悔，早知道耿家是这样的人，她就不贪图公主的身份了。她还不如跟大姐一样嫁到蒙古去呢。 瞧瞧大姐在蒙古过的好多，自由自在，哪像她都沦为阶下囚了。 温良这人自私自利，她不是蠢笨，相反她很聪明，聪明的知道什么时候能嚣张跋扈，什么时候该当缩头乌龟。更甚至为了活命，她连自己最痛恨的人都可以求。只要能救她，她可以自己把脸扔到地上让人去踩。 乌晶晶被她哭的头疼，她揉揉眉心，“行了，你别嚎。我刚才不是说了，皇上心里都有数，你就安心在宗人府待着别惹事就成。”她又想起什么，道，“对了，吴世霖的夫人是你小姑子，你顺便好好想想，她有没有跟你提过吴家。你应该知道这次的事儿是吴家挑头，皇上恨吴家肯定比耿家多。假如你能戴罪立功帮皇上抓住吴应熊，你说……”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口，只给了对方一个‘你明白’的眼神。 猫有猫道，鼠有鼠路，温良这个人品行不算多好，但她最擅长的就是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她不仅仅是耿氏的嫂子，之前跟建宁公主走的还近。建宁这个人有些自负，说不得什么时候就透露了什么呢？ 温良眼前一亮，她用袖子擦擦眼睛，笑道：“我明白，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想。” 说着她也不哭闹，回到房间的床上仔细想着自己与建宁公主的点点滴滴。 和顺看着乌晶晶笑，“还是你有办法。” 从被关进来到现在温良就没停止过嚷嚷，她一会儿哭自己命苦，一会儿咒骂耿家没个消停。她的房间不仅仅住着她自己，还有她的两个女儿。 大人也就算了，孩子那么小忽然遇到这种事儿难免害怕，这时候大人的情绪很重要。 和顺自己也有孩子，她跟温良还没好到在这种时候还帮忙照顾孩子的份上。一晚上，温良咒骂，孩子哭闹，她说的嘴巴都干了一点用没有。 116. 番外八 撤藩，吴世霖之死 永远不要小看别人,特别是小人。 康熙十年秋，玄烨下旨正式撤藩，大清军队与以吴三桂为首的‘三藩’彻底交恶开战,同时三家在京城的家眷被下入宗人府看押。 十一年四月,在逃的吴世霖及其子女被抓。 比起他老子吴应熊，吴世霖不是东西的多。吴应熊逃跑至少知道带上所有子女，不论其是嫡出还是庶出；吴世霖不然,他只带了嫡出的一双儿女。事实上，若非这双儿女的外家是耿家,吴世霖也不会带着他们。 吴应熊是嫡长子不假，但他成年后并不在云南，吴家除了他还有个嫡次子吴应麒,吴应熊也就占了个嫡长,比起他，从小被那些将领看着长大的吴应麒无疑更得人心。 吴应麒的嫡妻是先皇赐婚的孙艺珍,除了孙艺珍他还娶了两个平妻，这俩人的父亲全部是吴家高级将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孙家加上吴家军中高层，吴应麒成功以嫡次子的身份压了吴应熊一头。 吴家的权势归属吴世霖也眼馋，他清楚如果自己的爹输了，这位子肯定没自己的份。恰好他的妻子是耿氏，耿家可比死的只剩一个窝囊废的孙家强多了,假如有了耿家的支持,就算吴应麒又孙家和两位吴家高层，也斗不过他。 因此他才会带着这一双嫡出儿女。 你说他为什么不带着耿氏？ 那是因为耿氏脾气不好，总管着他。 吴世霖被建宁公主宠坏了，他风流成性,最不喜欢的救赎管束。 福全的猜测全中。带着一双儿女到时候许以好处能得到耿家的支持，没了耿氏他还可以在娶。至于娶谁，吴家高层有好几个，他完全可以效仿吴世霖啊。 再则，继妻跟平妻还不一样，平妻到底矮了正妻一头，继妻则跟正妻的地位是一样的。 福全凭借自己的三寸舌加之乌晶晶的连哄带骗，成功策反了耿氏以及温良。 温良自私她怕死，耿氏则是希望可以戴罪立功免了自己两个孩子的罪。 吴世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孩子，耿氏不行，那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儿女被吴家坑死。 也幸亏她的孩子才四岁，还没做过错事，不然玄烨也未必会答应。 因为耿氏跟温良，固美很轻松找到吴世霖在外头的相好。那相好比耿氏还不堪，一番恐吓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如此顺藤摸瓜，就把吴世霖给抓住了。 要说这吴世霖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明知道自身处境很不妙，每日东躲西藏生怕暴露位置被抓，偏偏他还改不了风流的本性。 固美不过让人压下他那些相好被抓的信息，在她们的住处设下埋伏就把人给抓住了。 刚被抓的时候吴世霖还大声嚷嚷，“干什么，我又没犯法你们凭什么抓我？来人啊，快来人啊，满清鞑子乱抓人要大开杀戒啦。” 他大声嚷嚷成功吸引了周围住户的注意，吴世霖满脸得意，他继续大喊：“救命啊，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你们私闯民宅乱抓人，我要去告御状。” 吴世霖越说越离谱，固美成功给气笑了，他越笑越大声，从低低的浅笑到最后仰头大笑。 笑了好一会儿，固美擦擦眼角才道：“哎呀，吴世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才呢？编，接着编。” 他看着周围瞧热闹的人群大声说道：“诸位百姓，我乃大清贝勒爱新觉罗固美，你们眼前的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百姓，他是建宁公主与平西王世子吴应熊的儿子吴世霖。平西王吴三桂倒行逆施在云贵横征暴敛，导致云贵百姓苦不堪言，皇上屡次劝解不听不说，还意图谋反。” “世子吴应熊得到风声打算带着家眷去云贵与吴三桂回合。临走之前他还利用身份顺走了京城防护图，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历时半年，就在今日，我固美抓住了吴应熊的儿子吴世霖。” “你们是这的住户，相信对这一家的情况无比了解，他吴世霖到底是不是这家的主人，你们肯定比我清楚。” “说这么多，我只想告诉你们，在大清满汉是一家，皇上不会滥杀无辜，我固美也是。” 他没说什么‘从不滥杀无辜’的规划，因为他知道大清刚刚入关的时候确实干过好几件错事儿，杀了不少无辜的百姓，也正是因此汉人才会排斥他们。先辈的错已经无法挽回，他只能保证从这一刻开始，他固美的手上没有无辜人的血。 固美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吴世霖你抛妻弃子独自逃跑，如今还在这妖言惑众企图利用这些无辜百姓，够可以啊。” 吴世霖还想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位官爷我想你误会了，我是姓吴不假，但我不叫吴世霖。” 吴世霖又不是真的傻，他还是要面子的，在外面鬼混怎么会用真实的名字呢。 固美看傻子似的看他，“吴世霖都到了这时候你还装，我们都找到这儿来了，你不会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吧？啊？吴阿图。” 吴阿图三个字从固美嘴里吐出来，惊的吴世霖抬头，然后他就对上固美似笑非笑的目光。 吴世霖赶紧低下头，然而一切都晚了。 固美也不管他，直接把人带走送到了宗人府。 他对着福全道：“都说这小子是个只知道玩女人的草包，我看他还是有点聪明劲儿的，都知道跟我玩心眼了。王爷，这小子皮肉厚的很，你可别客气，使劲儿招呼着。” 福全微微一笑，“我打算把他跟耿氏关在一起。不都说小别胜新婚，算算日子，俩人也有大半年没见了。如果耿氏知道他是在哪儿被抓的，你说……” 固美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高，还是王爷高啊。” 别小看女人，女人发起疯来也是很恐怖的。他就曾见过有个兄弟出去偷吃，被家里的母老虎打的抱头鼠窜。 笑过之后他又惋惜，“可惜这回没能把吴应熊一起抓来。”吴世霖只是吴应熊的一个儿子，吴应熊是平西王世子，他除了吴世霖这个嫡子还有个嫡幼子吴世璠。吴世璠很小的时候就被吴三桂抱走抚养。明眼人都知道他什么意思。 与这两人相比较，吴世霖只能算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福全神秘一笑，“那倒未必。” 吴世霖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吃不了苦、没受过罪的人，只要让他吃点苦头在给颗甜枣，他相信吴世霖一定会说。 就算吴世霖不说，不还有建宁公主，他很好奇，在建宁公主的心里到底是吴应熊重要还是吴世霖。 把人跟耿氏扔在一块，他拿着从吴世霖身上拽下来的贴身物件就去找了建宁。 打开牢门，福全坐在奴才哪来的凳子上，“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姑姑在这里住的可习惯啊？” 建宁冷哼一声也不说话，福全也不在意，他道：“看我，怎么说您也是我姑姑，住这大半年我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正好我前些时日得了个好物件儿，今儿特意来送给姑姑。” 建宁看也不看，临行前吴应熊跟她分析过，只要她什么都不说自己就是安全的，相反，她什么都说了，没了利用价值，这才危险。 这大半年她都是如此做的，除了生活苦了点，吃喝大不如前，福全果真拿她没办法。 福全也不逼她，他比建宁有耐心的多。福全把东西放在牢房的桌子上，转身走去。临走前还吩咐：“给本王看牢了她，” 福全走后，建宁这才回头，一回头她就看到桌子上的玉佩。她蹭的站起来，颤抖着手把玉佩拿在手里。 若说特别，这块玉佩没什么特别的，它跟其他男子最常用的玉佩差不多，上面都雕刻着花纹，只在玉佩的中间有个大大的霖字。 建宁不会忘，这个字是她专门找玉匠雕刻的，这样的玉佩她一共让人雕刻了两块，一个给了长子吴世霖，另一个给了次子吴世璠。吴世璠她不清楚，吴世霖那一块他一直戴在身上从未摘下来过。 福全什么意思？ 莫非世霖被抓了？ 不，不会的，福全肯定是在诈她，她不能上当。 心里告诫自己不能上当，建宁公主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吴世霖一夜未归，吴应熊脸色就变了，他顾不得去猜想对方去了哪里，当即让人收拾东西准备换地方。 都说狡兔三窟，逃亡这大半年吴应熊不知道有多少窟。除了他们之前住过的地方，甚至吴世霖都不知道他还有多少准备。 他担心吴世霖被抓经受不住酷刑出卖他，这次换的地方连吴世霖都不知道。 吴世霖的失踪，除了他的儿女没人在乎，更甚至有些人希望他就此死在外面。 吴应熊子嗣不少，除了吴世霖跟吴世璠还有好几个庶出的儿子。皇位谁不心动，也只有吴世霖跟吴世璠没了，这东西才能轮到他们。 吴应熊连吴世霖都不等了，在这群人眼里是放弃吴世霖的意思，他们恨不得举双手双脚去赞成。 吴世霖的长子轻轻拉着吴应熊的衣摆，小声问道：“爷爷，我们不等爹了吗？” 在小孩子心中最亲近的肯定是娘跟奶奶，亲娘跟奶奶不在，那就是亲爹跟爷爷。两人之中又以亲爹为最。 他们年纪都还小，本就懵懵懂懂，逃亡这半年更是变得犹如惊弓之鸟生怕一个不注意被扔下。 小家伙们虽年纪不大，大半年来也懂了不少。比如，他们这一行里爷爷虽然最疼爹，但他要照顾的人太多，有时候会顾不上他们；亲爹是最疼最关心他们的；那些庶出的叔叔跟姑姑们则把他们视为眼中钉。 假如没了亲爹，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们很怕在爷爷看顾不到的时候被叔叔、姑姑们给扔了。 反正他们年纪小，只一句调皮就能把自己摘出去。再说了，失踪的肯定没有跟前的重要，爷爷连亲爹都不去找，更不可能会冒着风险去找他们。 看着几张惶恐不安的小脸，吴应熊深呼吸，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随和。伸手摸摸孩子们的脑袋，他道：“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咱们先换个地方，等安顿好了，我再让人去找你爹，好不好？” 这不是敷衍，吴应熊也没想要放弃吴世霖。只不过吴世霖一个跟大家的命比起来要微不足道。他总要先保证大家的安全。 哪怕心里不愿意，孤立无援之下，几个孩子也不敢闹腾，他们缩在一起不说话，只静静地等待着。 吴应熊很快就把人安顿好，然后他派侍卫悄悄去找吴世霖，一连找了好几天都没有踪影，吴世霖也没有回去。吴应熊知道他一定被抓了。 未免暴露自己现在的居所，他干脆不在派人出去寻找，把之前住所里的痕迹清除，也不再让人去那边。 即使如此，吴应熊内心仍旧不安，他总觉得自己要被找到了。 这种感觉半年来不是没有，只这次十分强烈。 再说建宁公主这边，刚开始建宁还能稳住不懂，随着福全送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她越来越无法淡定。特别是有一日她在门外听见了吴世霖的惨叫声。 “世霖，世霖是不是你？来人，快来人，我要见福全。”建宁公主隔着门框大喊。 侍卫过来敲了一下大门，不客气道：“喊什么，裕亲王忙得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想见裕亲王，等着吧。” 这些侍卫都被福全特意叮嘱过，若不然也不敢用这种态度对待建宁。 日日煎熬，听着隔壁传来的惨叫声，建宁公主终究忍不住了，哪怕是陷阱为了儿子她也得跳下去。 你当建宁不知道溺子如杀子，只不过是她失去了一个儿子不想在失去另一个才会对吴世霖宠溺至此。 宠了这么多年，吴世霖在她心中也就重要无比。 她咬咬牙，“来人，你们去告诉福全，就说本公主答应他了。” 她想着，自己先用这个条件把福全调过来，之后就提出见世霖。反正福全什么都不知道，她完全可以告诉对方假消息。 建宁想的很好，只别人也不是傻子，福全更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晾了她三天，福全才姗姗来迟。 “听侍卫说姑姑要见我？实在不好意思，这几天有些忙。不知姑姑找我什么事儿？” 建宁暗恨，她怎会不知这完全是福全的托词，什么忙？皇上又不缺人用，她才不相信。 福全也不管她信不信，只道：“怎么，姑姑还没想好要说什么？那行，您继续想，我先忙去了。”说完他抬脚就要走。 建宁赶紧喊住他，“等等，世霖呢？你们真的抓了他？我要见他。” 福全嗤笑出声，“姑姑，我看你还没搞明白状况，如今你是阶下囚，你觉得这是你提条件的时候？”空手套白狼，想的倒是挺美。 建宁，“这么说你们根本没有抓住世霖，你们是在骗我对不对？” 福全耸肩：“随你怎么想，不过今儿我既然来了，就多说一句，吴世霖身上的物件都送完了，如果您还不说，打明儿起，送的可就不是这些。” 他道：“我会让人从他的手指开始，每隔三天送您一根手指，直到……” 直到什么他没说，做不过是吴世霖身上没有能送的东西，亦或者建宁公主招供。 建宁怒道：“他也算是皇亲，福全你不能？” 福全冷笑，他转过身，“不能？那你知不知道吴世霖这些年都干了什么？他风流也就算了，有你这个公主娘撑腰，想要多少女人没有。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强抢民女，你知不知道这些年被他抢、折磨而死的女孩有多少？” “那些女孩做错了什么？今儿我不过是剁他一根手指，您就心疼了。试问那些女孩就不是家中的宝了，她们的爹娘就不心疼？” 福全也没想到，不过抓个吴世霖，还能审出那么多的案件来。 吴世霖这王八蛋从十三岁开始就祸害小姑娘，这些年下来死在他手里的小姑娘多达十人。也就是现在他还有用，不然福全早就上折子请求把人剁碎了喂狗。 当然，此时福全也没让他好过，建宁公主听到的惨叫声不是假的，那都是吴世霖发出来的。而福全说要剁手指，也是真。假如建宁不能说出些有用的信息，他真的会把吴世霖给剁了。 用吴世霖从建宁这儿挖信息也算是废物利用。 建宁不知道吴世霖闹出过人命，在她眼里自己的儿子是乖巧的，怎么会杀人呢？ 世霖杀人还不是那些女孩不知好歹。世霖可是她公主府的人，将来要继承公主府跟平西王府的，能被世霖看重是她们的福分，若不是她们不知道珍惜，又怎会送命。 幸亏福全不知道建宁的奇葩思想，不然他怕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揍建宁公主一顿了。有建宁这样是非不分的母亲也难怪吴世霖长成那样。 117. 番外九 撤藩，吴应熊被抓 吴世霖最终还是被处死了,在压榨完所有剩余价值后。 玄烨带着所有宗亲、大臣以及他们成年的儿子来到菜市场，与百姓一起看着吴世霖被五马分尸。 他道：“记住，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这是个警告，若是再有谁仗势欺人、知法犯法,朕保证你们的下场比吴世霖更惨。都明白吗？” 众人：“皇上息怒,奴才（臣等）谨记。” 能记不住吗,朝臣还好，那些没上过战场的小家伙们哪见过这种血腥的画面，他们全都吐了。 今日被处死的不仅仅是吴世霖，还有那几个跟着吴世霖一起胡闹的贵族子弟。 他们有的手上也有人命，有的只是干了强抢的事儿，毫无意外都被玄烨处死了。不同之处就是，有人命的死的比较惨，没有的给留了个全尸。 吴世霖被处死不久,吴应熊也被抓住了。 这吴应熊也会躲，若只有他自己说不得还真让人给跑了，他是有些本事奈何架不住儿子拖后腿。 玄烨公开高调的处死吴世霖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杀人，他还想看看能不能用吴世霖钓出吴应熊等人。 直到吴世霖死，吴应熊都没出现。玄烨都打算放弃了，结果却遇到了吴世霖的儿子。 要说遇到他儿子也是巧合。 皇上为了吴三桂的事儿神情憔悴,乌晶晶不忍他一直伤神,提议他出宫走走,正好西街新开了个包子铺,他家的包子味道特别好，乌晶晶就提议去吃包子。 在她眼里没有什么事儿是大吃一顿不能解决的，若有,就再吃一顿。 玄烨从不会拒绝姐姐的要求，更别说姐姐这回是为了自己。于是，俩人只带着几个护卫，乔装出了宫。 西街住的大都是不富裕的贫民百姓，也就乌晶晶闲着没事儿喜欢乱逛才能找到这么个好去处。 包子铺的面积并不算大，里头只简单地摆放着几张桌子，此时还不到用饭的时间，包子铺差不多都满员了。 包子上来，乌晶晶就推到玄烨面前，“尝尝，”说着她就自己夹了一个放在盘子里打算冷一冷再吃。 包子铺生意红火，尽管还没到用饭时间，屋子里也坐的差不多，只有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有一张桌子，乌晶晶与玄烨就带人坐在这。 冷了一会儿，乌晶晶掰开包子正打算吃，忽听老板一声怒喝：“嘿，小叫花子你偷吃还上瘾了是不是？滚滚滚，赶紧滚一边去。” 乌晶晶往外探头，就见两个约五六岁浑身脏兮兮的小孩被包子铺老板给抓住了。 玄烨是皇帝，乞丐也是他的子民，何况还是两个孩子，他当即就动了恻隐之心。更何况，他也是有儿女的人，他的长子跟眼前的小孩差不多大。 自己的孩子每天有人伺候着，这孩子为了活命却只能去偷，他心里很难受。 玄烨高喊：“老板，你把他们放了吧，他们的包子钱我出了。” 老板松开手，他走到玄烨跟前解释，“这位爷，不是小的我不近人情，只是我这也是小本买卖。您是不知道，这俩娃贼精。” 这俩人不是头一回偷包子，第一次偷包子，老板看着他们可怜不但没斥责，还多给了两个，他是好心，哪知这俩孩子就此盯上他了，顿顿都来偷拿。 他们还不是偷一个俩，一拿就是四五个。 老板也要养家，自己心善换来这个结果，当然十分恼火。 来他这吃包子的大部分都是熟人，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儿。玄烨是第一次来，他虽穿着平凡，老板是什么人，一看就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人，这才跟玄烨解释起来。 恰在此时，其中一个孩子抬头往里面看了一眼，之后他撒腿就跑。 乌晶晶站了起来，“去，把那俩孩子抓回来。” 玄烨疑惑道：“姐，怎么啦？那俩孩子有问题？”他姐姐也是心善之人，断不会因为别人偷包子就为难对方，姐姐让奴才去抓人只能说他们有问题。 乌晶晶迟疑了下，道：“现在还不确定，我就是看着有些眼熟。” 卖包子的道：“这位夫人可是认识那俩孩子？我听他们说他爹死了，若是夫人认识他们的亲人，能把人送回去，也是善事一件。” 乌晶晶微笑：“老板，你不但包子做得好，心地也不错，你放心，不管是不是我认识的，我都会把人安置好的。” 他们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皇上，安置两个小孩还不容易。 老板走后，玄烨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姐，你看着他们像谁？”京中有谁家丢了孩子吗，他怎么不知道？ 他刚才在跟老板说话并未看清小孩的脸，小孩穿的脏兮兮，他也没能跟谁联想在一起。 乌晶晶看看四周，凑到他耳边，“你记不记得耿氏给吴世霖生了俩孩子，刚才抬头那个男孩，我瞧着跟耿氏的儿子有些像。” 刚才她觉得眼熟，这一会儿也想起来了，那孩子眉眼像极了耿氏，且他看到自己撒腿就跑，乌晶晶觉得不离十。 玄烨惊的撒了手上的茶水，“谁？你是说、吴家。” 最后俩字他说的很轻，若非乌晶晶耳力好怕是都听不见。 他又道：“可是也不对啊，”吴世霖是被抓了，不还有吴应熊，这可是他亲孙子，吴应熊总不能因为吴世霖就把人扔了吧。 怎么就混成乞丐了呢？还是说他们觉得他不会检查乞丐窝，故意装扮成这样的？ 玄烨想不出所以然，搜索的事情是固美负责的，他打算回去问问固美。 吴家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不拔出来他吃不下睡不着。 两个人又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侍卫夹着两个孩子过来，那孩子拳打脚踢很不老实。 乌晶晶让老板把他们剩下的包子打包，然后走向那孩子。她身后撩开对方的头发，拿刚才沾了水的帕子给他擦干净脸。 “还真是你啊，吴瑾瑜。”君子如玉，耿氏对自己的孩子抱有很大的期待，便给自己的长子取名吴瑾瑜。 吴瑾瑜也不挣扎了，他颤抖着道：“谁，谁是吴瑾瑜，我不叫吴瑾瑜。你认错人了。” 吴瑾瑜没忘他们是为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他爷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要小心皇家的人。 耿氏经常带着他们入宫，吴瑾瑜对皇上没多大的印象，却认识乌晶晶这位长公主。 乌晶晶直起身，她也不计较对方的否认，只道：“知道吗，你娘很想你，她一直都希望能见到你们。” 提起他娘，吴瑾瑜不挣扎了，他道：“你把我娘怎么啦，我娘在哪儿？” 吴应熊没少给他们洗脑说皇室的坏话，吴瑾瑜想当然的认为他娘被欺负了，过得不好。 乌晶晶：“你这小鬼头可别乱说话，我能把你娘怎么样，你娘好得很。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你妹妹呢？” 吴瑾瑜旁边的小孩她不认识，他一直跟在吴瑾瑜身边，她猜应该是吴世霖的庶出子，唯一认识的吴玉琦却不在，让她有些好奇。 吴瑾瑜冷哼一声，不说话。 乌晶晶也不在意，抓住了吴瑾瑜，那小丫头还能跑，说不得她们还能趁此机会抓住吴应熊呢。 玄烨自然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俩人也不耽搁，直接带着人去宗人府找了耿氏。 乌晶晶都没给吴瑾瑜收拾，把脏兮兮的吴瑾瑜送到耿氏面前。 刚开始耿氏还愣了一下，不明白长公主送自己一个小乞丐做什么。她虽在宗人府被关押，除了失去自由，其他的都还不错，身上也干净。 看到小乞丐她下意识想躲，接下来就听见一声：“娘，娘是我啊，我终于见到您了。” “瑾、瑾瑜，”耿氏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她这才发现眼前的小乞丐居然是她儿子。 耿氏抱着儿子，听着儿子嚎啕大哭，等儿子哭到直打嗝，她这才看向乌晶晶，然后发现了皇上。 乌晶晶把事情告诉了她，“今儿我跟皇上出宫体察民情无意中遇到他偷人家包子吃。至于他为什么会弄成这样，那我们就不清楚了，这小子嘴巴严的很，什么都不肯说。” 耿氏了然，她先对着皇上与乌晶晶道了谢，之后问道：“瑾瑜，你妹妹呢？” 儿子找到了却没有看到女儿，耿氏自然担心。 吴瑾瑜抽抽搭搭，“妹妹还在破庙里。小叔趁着爷爷不在把我们给扔了出来，我们没钱，肚子饿只能偷东西吃。” 吴瑾瑜年纪小却也知道偷东西不对，可他也是没办法。小叔说了，若是再让他见到他们就把他们卖给人牙子。他们怕被卖不敢回去，又没吃的只能去偷。 耿氏气了个半死，她咬牙道：“你爷爷呢，他就不管你们？” 提到吴应熊，吴瑾瑜哇的一声哭出来，“他们说爹爹出卖了我们，我是爹爹的儿子肯定也是反骨仔，爷爷、爷爷不疼我们了。” 吴瑾瑜还没去上书房读书，很多话都不明白什么意思，也不懂多少大道理，他只知道自从爹爹不在之后，他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爷爷看着他们都不在笑了。 乌晶晶趁机道：“吴应熊儿子都不缺会却孙子？吴世霖死了，很明显你们这一支被抛弃了。吴瑾瑜你还知道什么，不如趁此机会戴罪立功，如果你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说不得皇上就放你们回家了呢？” 她说完就去看玄烨，玄烨顺势道：“对，如果你能告诉我吴应熊在哪儿，我不但让你们母子回家，你的嫁妆也可以还给你。耿氏你可能还不知道，你耿家除了大哥耿精忠铁了心要跟着吴三桂，耿昭忠跟耿聚忠都上折子表了忠心。你二哥甚至还去劝说你大哥，两人正打着呢。” 耿昭忠希望他大哥迷途知返莫要葬送了耿家，耿精忠不同意，为了自己不被牵连，耿昭忠干脆加入了前线大军，亲自跟自家大哥对抗。 本来耿聚忠也想要上前线的，玄烨怕这是耿家的计策便没同意。如今耿聚忠还在宗人府待着。 当然，耿聚忠不可能一直在宗人府待着，他早晚会出来，玄烨甚至还打算过几年让他官复原职。 宗人府虽好，耿氏更希望能出去，皇上的许诺让她看到了希望。“皇上说话可算数？” 玄烨：“君无戏言。何况朕知道这件事实际上跟你没什么关系，一切都是建宁跟吴应熊他们策划的。” 耿氏心动了，她咬咬牙道：“皇上可否稍等片刻，我问问瑾瑜。” 大半年都等了，也不急于一时片刻，玄烨与乌晶晶出去，把空间留给这对母子。 没一会儿侍卫就过来请他们。 耿氏道：“我问过了，这孩子一直不甘心，他被赶出来后每天都会远远的看一眼他们的住处。皇上如果这时候派人去的话，应该能抓住人。另外我能不能请你们先把我女儿找回来，她一个人肯定会害怕的。” 儿子每次出门都会跟女儿约定好时间，如果超时没回去女儿就会很紧张。如今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很久，她很担心女儿。 至于跟女儿在一起的那几个庶子女，耿氏向来是看不上的。 乌晶晶看了玄烨一眼，道：“这样吧，吴瑾瑜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带着你一起去接你女儿。吴瑾瑜你呢，就带人去找吴应熊。怎么样？” 让吴瑾瑜去找吴应熊有些不保险，但他们并不知道吴应熊在哪儿，也只能依靠吴瑾瑜。自此之前她不介意给耿氏一个甜枣。 耿氏喜极而泣，她给乌晶晶磕了个头，“皇上，长公主请放心，瑾瑜一定会帮你们抓住吴应熊的。” 吴应熊与儿女相比肯定是儿女更重要，在吴瑾瑜心中也是如此，所以耿氏才能从吴瑾瑜那里挖出消息来。 走出牢房，玄烨笑道：“姐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吴应熊的下落，不过是出宫吃顿饭居然就给找到了线索。 乌晶晶也跟着弯了眉眼：“得道多助，是皇上做得好，得了老天的认可。” 玄烨这一路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合格的好皇帝，只要他一直保持如此，大清何愁不兴盛？ 玄烨摇头，他不否认自己的努力，但若没有姐姐，事情肯定不会这般顺利。 这边乌晶晶带着耿氏去找耿氏的女儿，那边玄烨把吴瑾瑜交给了固美，让固美带着人去找吴应熊。 这次有了准备和吴瑾瑜这个‘内应’，他们很快就把吴应熊等人抓住了。 看着固美身边的吴瑾瑜，吴应熊睁大了眼睛，“瑾瑜，居然是你？” 吴应熊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疼爱的大孙子居然回去告状。亏得之前小儿子说他的时候自己还帮着说好话。 吴瑾瑜撇过头，他咬着牙道：“爷爷，你也别怪我，是你先不要我的。”如果不是他爷爷先动了放弃的念头，他又怎么会如此？ 难道爷爷那个时候就没想过他们一群小孩要怎么活？ 既然爷爷不仁，那就不能怪他不义。 吴应熊惊呆了，“你在说什么？什么不要你。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你们，没想到你们去找了皇上。早知道你们是这样的人，当初真不应该带着你们。” 要知道他们可是在逃亡，小孩子跟大人不一样，带着几个孩子逃跑的难度系数要大很多，也危险很多。但这毕竟是自己的血脉，吴应熊还是让人带上了他们。 吴瑾瑜睁大双眼，他怒道：“爷爷您终于肯说实话了啊，原来小叔说的是真的，你不但抛弃了奶奶，不让爹带着娘，还想要抛弃我们。您果真自私啊，如果不是我爹忽然出事，我们还被你蒙在鼓里，当你是好人呢。” 两人这路唇不对马嘴的对话把固美逗乐了，看来这祖孙俩之间有误会啊，这个误会很可能还跟吴应熊的小儿子有关系。 “哪个是你小叔？”能抓住吴应熊他功劳不小，怎么的也得感谢一下。 众人看了过去，吴应熊小儿子目光闪躲，吴应熊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咬牙问道：“瑾瑜，你告诉爷爷，你小叔都跟你说了什么？” “瑾瑜，爷爷真的没有不要你们，难道你忘记了，爷爷最疼爱的就是你跟你妹妹。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玉琦呢？” 到底是小孩子，又是自己敬爱的爷爷在问话，一时间吴瑾瑜也分不清到底谁在说谎。 看出他的纠结，固美对手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人把他带走。他对着吴应熊道：“吴应熊你逼问一个孩子有意思么？你想知道什么不如问问你爷爷我啊，我告诉你。” 他带着人大张旗鼓的找了大半年、把京城都给翻个底朝天连吴应熊一根头发都没找到，皇上不过出门吃个包子就把人给抓了，想想固美就憋屈、生气。 吴应熊这老王八倒是会躲，却也显得他太无能。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奚落对方的时候，固美怎么可能放过。 再说了，吴瑾瑜还是个孩子，看皇上的样子是不准备追究他的。若是让吴应熊当着他的面问出了真相，这孩子知道自己的爷爷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坏，相反他还害了自己的爷爷，往后余生他会怎么想？ 岂不是日日活在悔恨中？ 118. 番外十 撤藩，吴家覆灭 吴应熊以为他好歹是平西王的嫡长子,皇上抓住他不会立刻杀了他，更多的应该是利用他威逼自己的父亲投降。 然，他错了。 康熙甚至都没提审他,连同他被抓的庶子庶女一起直接压入刑场。 苏克萨哈觉得这样做不妥当，他提议应该按照流程来，先审问,之后在决定是否处决。 康熙怒道：“似这等狼子野心之人，还审什么审，他都带着家眷潜逃了，还不能说明问题。还是说，你跟吴家是一伙的,你为吴应熊求情,莫非是他吴家藏在朝中的奸细不成？朕差点忘了，你的儿媳妇正是他吴三桂的女儿,也难怪。” 苏克萨哈吓得不轻，他当即跪下表忠心,“皇上明鉴，奴才对大清对皇上忠心耿耿,与那吴三桂绝无半点来往，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不说他都要忘了，自己是有个儿子娶了吴三桂的女儿，但自从皇上下旨跟吴三桂开战,他就让自己的儿子悄悄把吴氏给弄死了。他又怎么会是吴三桂的奸细呢。 此时他有些后悔，皇上想怎么就怎么呗,反正将来被骂残忍的又不是他，他做什么要多这个嘴。 可惜话已经出口，此时再去后悔已经晚了。 鳌拜凉凉开口：“奴才倒是觉得皇上的怀疑有道理。那吴应熊可是在皇上下旨之前就跑了,可见他一直跟吴三桂有联系，吴应熊那小子还是有些小聪明的，说不得这事儿就是他跟吴三桂一起策划。苏克萨哈你跟吴家没关系，你给吴应熊求什么情？” “我听说你那个姓吴的儿媳妇死了，你以为这样就能迷惑皇上不成？”不过一区区女子，利益当前别说儿媳妇，就是夫人、女儿都是可以牺牲的。 鳌拜当然知道苏克萨哈没这个胆子跟吴三桂合谋，但这不妨碍他往对方身上泼脏水。他一直都看不上苏克萨哈，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把这人给弄死。奈何皇上想要平衡之术，一直保着他，若非如此，苏克萨哈以为自己凭什么能活到现在？ 苏克萨哈气得面色涨红，他手颤抖的指着鳌拜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过了一会儿他转向朝堂上那唯一的座椅，看着坐在上面眯缝着眼似乎睡着的人，“郑亲王，您老应该是知道的吧。” 郑亲王：…… 郑亲王睡得很香，甚至还打起了呼噜声。 苏克萨哈一口气上不来，故意的，郑亲王绝对是故意的。整个朝堂能镇压的住鳌拜的只有郑亲王，原以为郑亲王是个公正无私的，是他错了，他忘了，鳌拜跟长公主关系很好，郑亲王最宠爱的就是长公主。 鳌拜跟鳌拜是一伙的，只要鳌拜不危害大清的社稷，郑亲王又怎么帮着他？ 鳌拜冷笑：“苏克萨哈，你喊郑亲王做什么？人心隔肚皮，郑亲王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想什么？”他对着康熙作揖，“皇上，奴才也认为应该立刻处死吴应熊以儆效尤。皇上，吴应熊能在京城藏这么久，奴才以为京中肯定还有他的同党。咱们放出消息要杀吴应熊，那群人说不定还会去劫法场。如此把他们的人一网打尽。” “顺便给那些有二心的人一个警告。”他说道有二心的时候还故意看了眼苏克萨哈，那眼神仿佛说的人就是他。 他傲然道：“至于吴三桂，皇上也不必担心，奴才虽然年迈，还是能提得动刀的，若皇上愿意，奴才愿效犬马之劳。” 鳌拜性子直说话直接，有时候无意中得罪了皇帝而不自知，他这几年差不多跟郑亲王是一个性质，就跟着上朝点个卯，手头上没啥权利了。 但他对大清的忠心是不变的，只要他还能动弹、只要皇家还需要他，他义不容辞。 玄烨有些感动，想当初他说要撤藩，鳌拜是第一个响应的，如今他仍旧如此。 “鳌大人说得好，那这次监斩之事就交给鳌大人去办吧。苏克萨哈未免被误伤，你这段时间就不要上朝，在府上闭门思过吧。什么时候吴三桂的事情解决，你再出来。” 让鳌拜上战场是不可能的，鳌拜年纪不小，他早前上战场留下不少暗伤。他跟郑亲王不一样，郑亲王有亲孙女帮着调理如今都好利索了，鳌拜这些年发过好几次病，最严重的一次差点死掉，还是乌晶晶把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鳌拜每次发病玄烨都会去看他，之前他有些忌惮鳌拜，如今他也看明白了，鳌拜这人就是不会拐弯，他对大清是忠心的。 只要对大清忠心，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鳌拜的能力让人信服，他手底下还是有不少心腹的，监斩这种小事他当然不会让皇上失望。 “皇上放心，如果真有人敢来，奴才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皇上，奴才记得宫中还有只海东青在休息，等斩了吴应熊后，不如让海东青把人头给吴三桂送去。他不是自称天下招讨兵马大元帅吗，他自封了官儿，咱们总得给他点贺礼，您说是不是？” 作为一个对大清忠心耿耿的人，对吴三桂这种反骨仔是相当反感的。鳌拜还曾跟先皇说过，吴三桂既然能反明，假以时日也能反清，不过当时实力不允许才会容忍吴三桂一直嚣张着，不然鳌拜早就把人给拿下了。 如今也不晚。可惜吴世霖死的早，不然把他长子、长孙的人头都送过去肯定更有趣。 玄烨低头沉思着，郑亲王忽而笑开怀，“哈哈哈，鳌拜啊鳌拜，都说你性格耿直，本王今儿才发现你蔫坏。皇上，我也觉得鳌大人这个注意不错。” 吴三桂不是好打的，其势力之大不下于南明那些政权，并且吴三桂打着‘征讨大清’的旗帜，南方那些仍对大清有敌意的人纷纷呼应，这一仗与当年大清挥师入关可一点都不弱。 吴三桂气势正弘，把吴应熊的人头送过去，说不定还能扰乱他们的军心呢。 要说这一场仗，除了大清的将士们，晶晶养的海东青同样立下不小的功劳。 他是真没想到晶晶养海东青有一手，不过短短二十来年，海东青的数量已经从几只变成了十几只，甚至更多。 海东青一日千里，让它去给吴三桂送人头，说不定还能赶上热乎的。 玄烨也笑了，“那就依郑亲王与鳌大人之言吧。” 抓住了隐藏在京城的吴应熊，玄烨的心情极好。他没忘，建宁从前有多看不上他。 想当年汗阿玛要立他做太子，建宁居然胆敢跑到宫里说三道四，话里话外自己一个庶子不配。她甚至公然支持二哥与他打擂，若非他跟二哥关系好，知道二哥没这个意思，两人非让她搅合的反目成仇不可。 后宫不得干政，建宁一个公主哪来的胆子，说到底不还是吴应熊在背后指使。 玄烨在乌晶晶面前表现的很好、大方、大度，实际上他心眼小的很。多年前的事情一直记在心里。 他早就想杀吴应熊这个王八蛋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 作为皇帝，玄烨也表现了自己大度的一面，这次他只杀了吴应熊以及他成年的庶子，其他儿子、孙子都被送到宗人府看押。 吴瑾瑜因为‘弃暗投明’，他跟耿氏以及他嫡亲的妹妹，三人得以重新回到耿氏陪嫁的庄子上生活。 虽然外面仍旧有人把守，虽然仍旧没有自由，但三个人都很满意，很感激。 至于，吴世霖其他孩子，耿氏并没有大包大揽把人带在身边。玄烨尊重了她的想法，最后让人把他们送到了建宁公主的房间。 建宁公主见到他们惊讶万分，等知道吴应熊被抓后，整个人直接软到在地上。 到底是皇家出来的，她深知吴应熊落在皇上手里绝对落不着好。 两人虽然是包办婚姻，吴应熊长得好会哄人，建宁公主早就对他情根深种，不然也不会自己留下给他断后。 得知吴应熊被抓，建宁就开始嚷嚷，“来人，我要见皇上，我要见额驸。” 玄烨并没有来，她也等不来吴应熊，倒是福全得知此事过来一趟。 “我要见皇上。” 福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皇上很忙，没空见你。” 大清跟吴三桂在打仗，皇上虽没有御驾亲征，但一直关注着前方战场。还有其他企图趁此机会蠢蠢欲动的人，忙得很。 别说皇上，福全也忙，若不是吴应熊逃亡在外，宗人府还有这么多人，他早就上前线战场了。如今吴应熊伏诛，福全觉得他应该给皇上分忧去前线看上一看。 他直截了当告诉建宁公主她想知道的，“吴应熊你是见不到了，皇上已经把他处死，人头都送到吴三桂那儿去了。皇上说了，你虽做出错误的决定，但念在你身上留着爱新觉罗家血液的份上，免除你的死罪。皇上已经在宫里给你收拾出一座宫殿，过几日就会把你接到宫里去居住。正好，偏殿还有一座小佛堂，你日后没事儿就在小佛堂给那些被吴三桂害死的无辜百姓已经阵亡将士祈福吧。” 建宁公主往后退了一步，她满脸不甘相信，“你说应熊他死了？不，不可能，皇上他不能这么做？” 吴应熊是和硕额驸，皇上怎么能杀了他呢。他不能的。 福全冷笑：“好歹你也是皇家公主，享受了皇家那么多年的教养。吴应熊不能死，那你说谁能死，皇上吗？” 吴三桂都起兵造反了，两边是不死不休。不杀吴应熊？怎么可能。 福全对这个姑姑很失望，民间有句话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一直觉得这话不对。今儿看了建宁的表现才深知，这话不是空穴来风。看看建宁，她从头到尾只有吴家、吴应熊，可曾想过那位抚养她长大的皇祖母？ 姐姐说，自建宁被抓到宗人府，老祖宗就经常发呆，有时候提起建宁也是叹气，说是自己害了她。桌子上若出现建宁喜欢吃的菜，她会说这是建宁最喜欢的；姐姐入了宫，她也会问建宁的情况，让他福晋给他传话，让他对建宁好一些。 这些他早就跟建宁说过，然，建宁仍旧无动于衷，眼神一点变化、心虚愧疚都没有。 说实话他对这个姑姑早就不满了，若非老祖宗说‘他们爱新觉罗家不流行杀孩子，建宁落到今天的地步是她的错’，他真会让人弄死建宁。 建宁回以冷笑，“怎么？他是我的额驸你觉得我不应该惦记他吗？这么多年，除了吴应熊，你们谁又真心待过我？说嫁人就嫁人，你们谁问过我的意见？我若是跟吴应熊关系不好，太皇太后就会旁敲侧击，让我想法子拿下他；现在我跟他关系好了，你们又觉得我忘恩负义。” “横竖你们都是对的，我怎么做都是错。那好啊，那你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亲自把自己额驸跟儿子的头颅递给你们吗？到时候你们是高兴了，我呢？亲手把自己的丈夫跟儿子推向深渊的我，又该如何？” 说她自私，这世上谁人又不自私？如果她做错了，那也是被他们逼迫的。 福全冷眼看她，“如果把这一切都推在太皇太后身上能让你好受的话，那你就推诿吧。” 福全承认为了大清皇室公主们付出了很多，但被联姻的何止建宁一个。他姐姐妹妹那个不是如此？ 就说跟她一样嫁到藩王家的几个，得知耿精忠要造反，他福晋劝说无果后直接自缢了。手心手背，两边都是肉，建宁有的选，而她没得选，不比建宁更可怜？ 建宁只一味地责怪太皇太后与皇上冷血，若真的冷血，他们大可以放建宁在这宗人府自生自灭，可对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想着把她接到宫里、不计较她之前做下的事情。 真以为他们不知道京城防控图是谁偷的？ 她做了那样的事情，皇上都打算不计较了，她还要如何？ 话不投机，福全也懒得再跟她说下去。 另一边，海东青爪子上绑着个盒子，从京城飞到云贵地区，大清跟吴三桂大军的前线。它轻车熟路的落在营地特意给它空出来的地方。 海东青刚刚过下就有人走了过来。它配合的抬抬爪子。 在它爪子上一边绑着盒子，一边的竹筒里塞着一封信。 这个营地最高指挥者是济度，济度看完侍卫送来的信，乐了，与海东青不对付的他直接去找了留在营地的海东器。 他对着海东青嘱咐一番，然后系着盒子的布条塞在海东青嘴里。 “去吧，记得飞高点。” 海东青给了济度一个鄙视的眼神，振翅高飞。它找到吴三桂所在的营地，在高空中直接张开嘴让盒子掉下去，然后高声鸣叫。 “海东青来了，弓箭手准备。” 大清有海东青相助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为了对方海东青他们还专门训练了一批弓箭手。盒子被扔下来的时候，那些人下意识的把弓箭对着射了过去。 一部分射向海东青，另一部分的目标是盒子。 等盒子落地的时候，它的表面早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从中走出两个人来，一个去吴三桂的帐篷报告，一个视死如归般走向盒子。 他小心翼翼的拔下几根箭矢，伸手解开包裹盒子的布条，然后打开盒盖。 “啊，”士兵大叫一声吓的蹲在地上浑身颤抖。 其他人也被他吓的再次把箭矢怼了过去。 士兵当然不是认出了那是吴应熊的人头，他只是冷不丁对上一个死人头，被吓到了而已。 吴应熊的人头眼睛是睁开的，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并不像表现的那么淡然。面对死亡他是恐惧不敢相信的。 他不敢相信皇上会真的撒杀他。 “元帅营帐面前谁敢放肆？”跟着吴三桂一起走出来的将军高声怒喝，“不是说敌军投毒过来，东西呢？” 人群默默让出一条路来，然后他们就对上死不瞑目的吴应熊人头。 “应熊？！”吴三桂高呼一声，踉跄上前。他小心的捧出吴应熊的人头，眼泪留了下来。“我的儿啊。” 儿子迟迟没有前来跟他回合，他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他还心存奢望。万一儿子在路上耽搁了呢？ 他左等右等，哪知居然等来了儿子的人头。 吴三桂怒喝：“玄烨小儿负我。啊啊啊，” 吴三桂有好几个儿子，哪怕这个长子不在身边，他最疼爱的还是吴应熊。在他心里，等自己成就大事，他的一切都是要这个长子来继承的。 次子？次子虽然也很好，但比起应熊还是远远不够。 如今他的儿子，他的继承人被杀，吴三桂怎能不悲伤。 儿子死了，想着自己后继无人，他怒急攻心，当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元帅，元帅。”吴三桂心腹担忧不已。 吴三桂抬抬手，阻止他们的话语，他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无碍，玄烨小儿不就是想要看我笑话么，我怎么败给他一个黄毛小儿。传令下去，今日休息一日，明日一早给我进攻。我要用济度和那几只海东青的人头，祭奠我儿应熊。” 狗皇帝很看重简亲王济度，还有那几只海东青，不是说海东青是满族的神鸟，今日他就把他们的神鸟打下来，让它变成死鸟。 吴三桂想的很好，因为吴应熊的人头，吴家这边也确实士气高涨、气势如虹。只是很可惜，上苍并没有站在他们这一边，济度早就等着对方的反扑呢，大清的将士因为有海东青同样个个精神饱满。两边对垒，十次有七次是济度获胜，而吴三桂被打的节节败退。 兵兴三年，吴三桂深感兵力、财力严重不足，其在各地的党羽也因此纷纷离德各有算计。眼看吴三桂败局已定，有些人直接抛下士兵自己跑了，有的则选择带人投降。 按照济度的意思，士兵也就算了，吴家这些士兵很大一部分都是横征暴敛来的，他们原本都是贫苦百姓，饶了也就饶了。将领不行，这些将领跟着吴三桂多年，吴三桂干的坏事他们都有参与，放过他们岂不是放虎归山？ 然，玄烨另有想法。他直接给前线传旨，只要肯投降，他可以既往不咎。 这一政策让那些本就意志不坚定的人更加惶恐，也不知谁带的头，居然还真的有人投降了。 吴三桂自己是反骨仔，他最恨的也是别人背叛，那些背叛的将士还没等走到大清的领土就被吴三桂带人给绞杀了。 此番作为并没有起到振奋军心的作用，反而让那些将领内心对吴三桂产生了愤恨。 事情是吴三桂搞出来的，他们也只是想要活着而已，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给他们呢？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不让做什么，就偏要做什么。有人便想方设法与大清的主帅联系上，有的拿了毒药悄悄的掺在吴三桂的吃食了，有的做起了内奸，每当两方有军事行动就会提前把事情告知大清这边。 刚开始吴三桂并没有察觉，时间久了他也发现不对，然而一切都晚了。 康熙十五年，吴三桂推至衡州，或许是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心有不甘，他直接宣布称帝。国号大周，自称为周王。 吴三桂这个周王别说登基大典，他连三天皇帝都没有当上，就暴毙身亡。 他死的突然，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交代，比日说这皇位给谁继承？ 此时，吴三桂的小儿子吴应麒就在军中，而吴应熊虽然没了，他的儿子吴世璠建在。 有人拥立吴应麒为帝，有人则认为应该吴世璠继位。 吴应麒本来没这想法，他知道自己镇不住这群人。但，大家都是嫡次子，他还是周王的儿子，凭什么他不能继承皇位吴世璠却可以？ 吴应麒咽不下这口气，又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干脆派人在外头伏击了吴世璠。 而他自己也没有落得好下场。 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些不想继续跟大清做对的人悄无声息绑架了吴三桂的嫡系将领以及吴应麒，他们打开城门把清军放了进来。 等吴应麒几人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他们都成了阶下囚。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吴三桂与吴世璠死了，这几个将领也被玄烨斩立决。主谋全部死亡，历时五年的‘三藩之乱’也终于结束。 比起吴家只剩下吴瑾瑜几个小猫三两只，耿家与尚家要好一些。 耿精忠被杀，耿昭忠与耿聚忠安然无恙的被放出来，虽之后不在被重用，好歹留住了性命。 尚家，尚可喜差点被亲儿子尚之信幽禁，出来后他大义灭亲，之后回老家养老。尚之信死了，尚家的财产玄烨只要了一半，剩下的留给了尚之隆。 尚之隆清楚自己肯定不讨喜，出来后他干脆辞了官，就在公主府守着和顺与几个孩子过日子。 如果一开始说喜欢和顺只是为了自保，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爱上了那个文静聪慧的女人，守着她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119. 番外十一 噶尔丹叛变，御驾亲征（明天…… “皇上,这个叫什么丹的脑子被驴踢了不成，给他三分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莫不是他想跟大清开战？” 彼时已经是康熙二十六年。 康熙二十六年,蒙古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借口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杀害他的弟弟，以复仇为名，分南北两路征讨喀尔喀蒙古。 这不是噶尔丹第一次对别的的蒙古部落用兵。往前追述，第一次甚至能追到康熙十七年。 噶尔丹是卫拉特蒙古准噶尔部首领巴图尔浑台吉第六子，隶属外蒙,并不在蒙古二十五部五十一旗之内。 外蒙与内蒙不同，外蒙自主权利很高,部落首领可以自行委任地方旗长或官员。在外蒙古亲王之上还有各旗联盟的共主的“汗王”，所以外蒙主要体现就是三汗一王部（四部）,四部分别管辖外蒙八十六旗。 虽同样隶属大清，他们所有的政策可以由汗王全权做主。比起汗王,大清对他们的影响要小很多。假如，大清的政策跟他们汗王的命令相反，这八十六旗绝对会执行汗王的命令,而非大清皇帝的。 内蒙四十九旗则不同，大清对内蒙古设立八旗制度即蒙八旗，他们最高爵位为亲王，没有汗。内蒙旗长和官员必须由理藩院派遣,内蒙二十五部五十一旗由大清统领。 再说这个噶尔丹,噶尔丹是个野心家，康熙九年他杀兄袭为台吉。之后他并没有停止其暴虐的行为,他出兵擒获叔父楚琥尔乌巴什，攻破和硕特部首领鄂齐尔图车臣汗。 这一行为是严重违背大清制度的，清皇帝明确表示‘蒙古部落不得无辜相残’,当时玄烨就发文予以谴责，然，噶尔丹并未理会。 他甚至扬言，准噶尔部非大清所属，大清的皇帝管不着他。 当时玄烨正因吴三桂的事儿头疼，噶尔丹的话虽难听，玄烨也不得不承认大清对外蒙的管控力度不够，若他死抓着噶尔丹不放，吴三桂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两边夹击，对大清来说并不是个好现象。 噶尔丹虽违心违德霍霍的也只是他准噶尔部，他当时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选择无视。 在之后大清一直忙着削藩，更没力气去管准噶尔部的事情。 或许正是如此养大了噶尔丹的野心，康熙十七年竟然又东向青海，企图染指大清的疆域。 此时，大清与吴三桂的战争刚刚结束，应该休养生息，最不适合继续开战，玄烨只是让清军驻扎甘肃等地与其遥遥相望予以无声的警告。 三藩结束，那些参与战争的将士，哪个没得到丰厚的嘉奖。恰好，甘肃的大军正眼红呢。他们看着噶尔丹的军队如同看到了红烧肉，眼馋的不行。 或许正是他们的态度让噶尔丹有些忌惮，他犹豫试探之后并未继续前行，而是选择中途回师。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 并没有。 十八年夏，噶尔丹两次出兵，占领哈密、吐鲁番。因其说一不二的性子，勇猛的武力，西藏□□喇嘛甚至封其为“博硕克图汗”。 野心是最容易让人膨胀的东西，西藏喇嘛的行为对噶尔丹来说无疑是一种认可。这回他没有选择中途回家，噶尔丹继夺取喀什噶尔后，又夺占叶尔羌，俘伊斯玛伊勒汗。至此，噶尔丹兼有四卫拉特，并控制南疆地区，遂将兵锋转向漠北喀尔喀蒙古。 漠北喀尔喀跟准噶尔部就不一样了，他是蒙古部落不假，但是大清全权管辖的蒙古部落，是大清的领土。 噶尔丹敢像喀尔喀发兵，无异于对大清皇室的挑战。康熙当即点兵出发喀尔喀。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这一回，康熙甚至都没给噶尔丹发函。 浩浩荡荡的大军带着火炮出发，噶尔丹犹豫再三终究没敢继续挑战，而是选择驻足扎营，大军按兵不动，只派遣小部分将士去骚扰喀尔喀。 小股部队骚扰，喀尔喀自己勉强也能应付，此外还有其他蒙古部落，与喀尔喀相邻的部落也不会眼睁睁看着。 谁知道噶尔丹打完喀尔喀会不会打他们，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懂。 噶尔丹大军不动，大清的军队也不可能一直守在蒙古，于是，玄烨留下一部分军队驻守在大清与蒙古的交界处，准备随时支援外，剩下的人班师回朝。 这个政策是管用的，两方相安无事了几年。一直到康熙二十六年，噶尔丹又开始作妖。 就是上面说的，他以复仇的名义开始对喀尔喀用兵，不仅如此，他还跟沙俄借了兵。 噶尔丹怎么跟喀尔喀打无所谓，这是内战，是大清内部的事情。沙俄掺和进来算什么事儿，沙俄借兵意义又不相同，属于侵略了。 不巧的是，土谢图汗的弟弟率近万人与俄军对峙，汗王身边兵弱将寡，遂被击败。他深知噶尔丹的脾性，不得已再次向大清求救。 大清的军队经过这些年的训练战力越发强盛，可惜原水解不了近火。玄烨只能先让附近的蒙古军队去救援，他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便出宫找乌晶晶吐槽。 “姐，南边如今也太平了，只剩下个噶尔丹上蹿下跳，我想亲征蒙古。噶尔丹不是说他准噶尔部不属于大清么，他说他弟弟被杀就要开战，喊打喊杀。按照他的逻辑，我的下属被打了，我作为主子是不是得给下属撑腰？” “我讨厌战争，噶尔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不灭了他，他是不会服气的。正好，我对外蒙那边也容忍很久了，干脆趁此机会把外蒙四部也收编得了。” “姐姐觉得呢？” 这个想法他只跟二哥说过，二哥也认为噶尔丹太过火，是应该给对方一个教训。虽说女子不能干政，玄烨还是想听听他姐姐的意思。 姐姐可是他的守护者，就像围剿吴三桂一样，若是没有姐姐养的海东青、没有姐姐带着他抓住了吴应熊，他想‘三藩之乱’绝对不会那么容易结束。 乌晶晶双手一拍桌子，“打啊，人家都欺负到咱家门口了，为什么不打？还有那个沙俄，若是再敢哔哔，也给我揍下来。”沙俄那边是冷了点，但谁会嫌弃国土面积多呢？如果对方不惹事，他们也不是那侵略的恶狼，大家可以做好邻居共同发展，现在是沙俄企图插手他们的内政，这绝对不能忍。 她没忘记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大清跟沙俄两个国家，隔着海峡还有许多国家呢。她有理由相信，今日他们忍了沙俄跟噶尔丹，他日西边那些国家绝对会跨越海域而来。 到那时候，大清只有被这些列强瓜分的份。 说起打仗，乌晶晶忽然想起自己也是蒙古的一份子，她道：“皇上若是人手不够，我也可以帮忙。” 她的学校这些年收录了不少人，她跟四妹几个甚至还各自培养出一千女兵。这世上绝大部分男人看不起女人，她觉得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下女人的厉害了。 她想告诉天下的女人们，她们生来并不是一无是处只能依附男人的，她们也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辉煌，她们不比男人差。 玄烨惊讶的转过身，“怎么，姐姐也要上战场？” 乌晶晶挑眉，“不可以吗？我这些年可从未放弃过习武锻炼，反倒是你……”乌晶晶上下打量他，意思不言而喻。 玄烨自当了皇帝每天都很忙，他跟乌晶晶不一样，习武这件事只能排在最后。 玄烨连连讨饶，“没有的事儿，姐姐能去我求之不得。”他虽已经不再年轻，打仗却是第一次去，心里终归是有些忐忑的。如果姐姐能在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干，他也能涌现出无限的用起来。 乌晶晶摩拳擦掌，她用力的点头，“嗯，咱们姐弟齐心，其利断金，定让那噶尔丹有来无回。” 说干就干，玄烨回宫就开始安排：太子保清留下、由简亲王济度辅佐监国，二阿哥胤褆、四阿哥胤祉跟着他出征。 做皇帝二十七年，玄烨儿女可不少，只儿子就有十数个。 其中太子保清，大名胤琨，生于康熙七年，乃中宫皇后嫡出。 二阿哥胤褆，生于康熙九年，系包衣宫女出身的惠贵人所出。 三阿哥胤礽，生于康熙十一年，系僖妃赫舍里氏所出。玄烨对后妃份位是吝啬的，僖妃是先皇指给皇上的侧福晋，熬了这么多年也只是个妃位。 因着索尼，玄烨不怎么待见僖妃，但他对胤礽与其他庶出皇阿哥都是一样的。这次出征他本来也想带着胤礽，赫舍里氏担心儿子出事，硬是给拒绝了。 儿子无所谓，当年的不愿意，他也不愿意去做个坏人非要儿子出征，于是胤礽就这样被撇下。 四阿哥胤祉，是荣嫔马佳氏所出，今年刚十五。荣嫔是经过正经选秀的，份位仅在僖妃之下。除了胤祉，她还生了位三公主。 除了这四个已经成年的，五阿哥胤禛与六阿哥胤祺同样是包衣出身的宫妃所生。 五阿哥生母乌雅氏，被封为德贵人；六阿哥生母郭络罗氏则是宜贵人。 还有嫡出的七阿哥胤珸等等。 皇后生了两个皇阿哥，地位稳稳的，玄烨也早早言明皇位是给嫡子的，又因这几个年长的皇阿哥除了胤礽其他都是包衣所出。 大清有个奇葩的规矩，低分为的妃嫔没资格养育自己的儿子，除了三阿哥胤礽与胤祉，其他几个皇阿哥都是皇后养大的。他们跟太子的关系还算不错。 玄烨儿子多，除了僖妃心有不甘，偶尔找点事儿，皇阿哥们之间倒也没斗的你死我活。 太子是他从小就培养的，玄烨对他的能力很放心，加上简亲王、老郑亲王还在，他更不用担心了。 得知姐姐要跟着去打仗，一群兄弟又开始吵起来，他们倒不是觉得姐姐是女子不应该去，除了怕姐姐遇到危险外，更主要的是都想把姐姐留在身边。 福全：“阿姐，我此次是抚远大将军，会一直在前线，阿姐若想打仗可以跟着我。” 玄烨：“我是皇帝，噶尔丹若得知我来，必定会寻我，皇帝的身份就像是一块磁铁，绝对能吸引噶尔丹的主力，甚至是噶尔丹本人。姐姐跟着我，噶尔丹的人头就是你的。” 德塞：“阿姐，我手握正蓝旗大军，麾下将士众多，跟着我最安全。” 玄烨：“我是皇帝，大清最精锐的将士都在我跟前，还有火器营的人保护，论安全没人能比得过我。” 眼见两人败下阵来，穆济讷反其道而行之，“姐姐，听说噶尔丹的人很凶，我第一次上战场，有些怕，姐姐你跟着我吧，这样我就不怕了。” 玄烨冷冷看了他一眼，“我是皇帝，噶尔丹必定不会放过我，还有沙俄那些人。若要保护，姐姐最应该保护我才对。” 罗卜藏衮布一把抱住乌晶晶，“你们一个个三四十岁的人了，也好意思说自己需要保护？这是我娘。” 这些舅舅讨厌极了，每一个都喜欢跟他抢娘，难道他们自己没有亲娘吗？ 他才不要把娘让给他们，不管是保护他，还是他保护娘，娘亲都是他一个人的。 穆济讷掐着腰，“嘿，你这个臭小子，有你什么事儿，多大了还缠着你娘，赶紧的给我滚一边去。” 说着他就在人群中寻找，看看谁能把这个臭小子给带走。 罗卜藏滚布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他才不怕这个舅舅，他不客气道：“四舅舅也好意思说我，您年纪比我还大呢，不也缠着我娘。你在缠着我娘，我就告诉外祖母。” 小家伙今年才十五岁，还跟个孩子似的。他这次来可是带着任务的，那就是看好他娘免得被谁给抢走了。 乌晶晶扶额，这群人真是够了。他们是四十岁不是四岁，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孩子抢东西呢。 她拍手，“都别吵了，罗卜藏滚布，你去跟着你阿爸，还有你们几个也别整别抢，该干啥干啥去，我先跟着皇上。” 玄烨有句话说得对，皇帝身边安全但也危险的多，她跟着万一遇到危险也好保护他。当然，她也没忘记其他弟弟们，每个人都给准备了很多保命的东西。 玄烨得意的挑眉，他就知道是这样。 七月出发，不日便抵达战场，八月初，福全率领大军与噶尔丹的军队对战，连战三日最终击溃对方。噶尔丹这才知道自己想当然，大清不是他以为的那般软弱。 看着身边仅剩的部队，他心生退意。 噶尔丹凶狠，正是因为他凶狠在遇到比自己更加凶狠的人的时候才会如此。他不是有勇无谋之人，他知道命只有一条。失败了不要紧，日后可以卷土重来，命没了就真的没了。 就在他准备让众人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一个黄头发绿眼睛的人走了进来，他用蹩脚的蒙语说道：“汗王这是在做什么？不过与清军第一次交战，你不会退缩了吧？也不知当初是谁嘲笑平西王来着。” 噶尔丹自负，认为他准噶尔的将士个个以一敌百，他就是天下最强之师。平西王失败被斩的时候他十分不屑，觉得吴三桂无能，三藩王加上那些反清复明人士，人手比大清的军队还多，就这还能打五年，最后还输了。 噶尔丹曾大言不惭，换做是自己，早就直攻京城，灭了康熙自己当皇帝了。 这些年他也不是闲着的，从他对喀尔喀的骚扰来看，他觉得大清军队不堪一击，不然大清的皇帝为什么要容忍自己？ 从他对吴三桂起兵，噶尔丹就看出这是个睚眦必报的，可不是慈善的圣人。 除了打不过，噶尔丹想不出其他理由。 也是因此，在得了沙俄的支持后，他毫不犹豫的出兵，准备从喀尔喀开始，直逼京城。 皇帝轮流做，今年也该到他家了。 让噶尔丹没想到的是，自己确实很轻易打了土谢图汗一个措手不及，只是他还没来记得高兴，大清的军队就来了，他们带着他们强大的战士以及炮火来了。 想到这个，噶尔丹就生气，他拍着桌子站起来，“伊万，明明是你们的情报有问题，你还反过来怪我？你好意思吗？”他拉着伊万的领口走出营帐，噶尔丹指着清军驻扎的方向，“你自己看，你看看大清的炮台，这就是你说的不足为惧？” 大清出了个善于研究火器的行家，传闻那人只需看一眼就能把你手里的火器仿造出来，你以为的厉害火器，在他那儿根本不值一提。 连环弹、子母弹，他手上多的是。 噶尔丹一直跟大清周旋就是忌惮这些火器。他不得不承认蒙古不如大清富有，他买不起那么多的火炮，更别说制造了。 如果开战，在对方有火器的前提下，他的人绝对死伤惨重。 是伊万说，他们可以支援他一批火器；也是伊万说的，大清的火器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强；还是他，他信誓旦旦自己去大清京城试探过了，有了他们的支援，他噶尔丹一定能赢。 呵呵，去他的一定能赢。 仅仅一个照面，他的人差点被轰干净。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不值一提、一定能赢。 噶尔丹怒道：“伊万，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活不了，你沙俄也别想好过。别忘了你脚下是谁的领土。” 噶尔丹不糊涂，准噶尔跟喀尔喀甚至跟大清打仗，就好比一个家中不听话的孩子。自家孩子不听话，甚至跟父母顶嘴干仗，父母还能狠心灭了他？沙俄算什么？ 外人若是欺负了自家的孩子，哪个当父母的能容忍？ 伊万若是不帮他扭转局面，下一个被收拾的绝对是他自己的国家。 噶尔丹恶狠狠的想，假如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把一切罪责推到沙皇头上。 伊万不知道，像噶尔丹这样的人睚眦必报、阴毒的很。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噶尔丹成功了将来绝对会调转枪头对着沙俄，若失败，他会拉着沙俄一起下水。独死不如众死。 伊万想要在他跟前摆架子，是能说选错了人。 噶尔丹凶狠的表情把伊万吓了一跳，他抬起双手投降，“亲爱的汗王，我们的朋友，有话好好说。这件事是我们不对，大清皇帝狡诈，我们也是被骗了。” 伊万并没有说谎，他们是真的有派人去大清的国都了解情况，甚至他们还见了那个所谓的火器天才。 伊万承认那个人是厉害，但他发誓，当他们说道最新研究的时候，真的有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困惑。正是因此这个，伊万才笃定大清的火器‘不过如此’。 他哪里会想到对方骗他。今日战场上的大炮有两个他并没有见过，还有那些火铳居然能连射弹药的杀伤力也比他想想的大。 若非如此，以蒙古军队的兵强马壮，是绝对不可能败的这么迅速。 在伊万等人的预想里，双方应该打的旗鼓相当才对，又或者噶尔丹更胜一筹。 仔细盯着伊万的脸瞧了很久，噶尔丹送开口，他重重冷哼了一声。 伊万小心的看了他一眼，道：“是我们错估了行事，我道歉，不过汗王也别急，我认为这件事还有转败为胜的可能。” 见噶尔丹看他，伊万咬牙道：“明日我就差人回皇宫，把这件事告诉我皇。你放心，咱们是最坚实的盟友，我们不会看着你被大清的皇帝剿灭的。至于，这段时间，我想汗王的决定是对的，咱们可以战略性撤退、休养生息。” “大清的皇帝最爱惜羽毛，他要名声，只要你后退，我想他应该不会追击。” 他早就听说了，大清的皇帝有仁君的名头，作为一个仁慈的君主怎么会赶尽杀绝呢？ 只要大清的皇帝放过他们，等他们商量好政策完全可以卷土重来。大清的皇帝不可能永远待在蒙古，下一次他们一定会敢在大清的皇帝到来之前多灭几个蒙古部落。 120. 番外十二 噶尔丹覆灭，外蒙归来（新书…… 这个沙俄人也有意思,明明是被打怕了逃跑，却被他装饰成什么战略性撤退。偏偏噶尔丹还点头认同了。 一声鹰啼，乌晶晶对着天空中翱翔的海东青吹了个口哨。 雪球俯冲而下，落在她抬起的手臂上。 雪球；咕咕咕,咕咕咕 我刚才看见一个长着黄毛的怪人从噶尔丹的营地出来往那边去了。 它说着,还伸出翅膀朝着北边指了指。 乌晶晶拧眉,黄毛怪人？雪球说的应该是有黄色头发的外国人吧。 而它翅膀指着的北边恰好某个国家的人是这种毛发。想着来之前听到的消息，乌晶晶面色畏冷，她道：“对方多少人？” 大清皇帝都发函说了这是大清的内政外人不要参与,对方居然毫不收敛，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在乌晶晶心里，对外，对某些国家,仁慈只会助长他们嚣张的气焰,对待这样的国家就应该狠狠的教训一顿,打服为止。 大清地域辽阔、国土资源富饶，很多国家都对它虎视眈眈、随时都想要要上一口。打沙俄也算是杀鸡儆猴,正好让那些人看看大清的态度。 雪球：人不多,大概百来个，不过他们有木仓 乌晶晶双手摩挲下巴，百来个啊，那完全可以吃的下。 “走,这些人既然如此喜欢大清的国土,咱们索性做回好事把人彻底留下吧。” 她来这边也有些时候了，带来的女兵一直充当军医帮忙给伤员包扎伤口，别以为她不知道营地某些人对这些女兵有想法。 如今也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女兵的厉害之处了。 至于雪球说的火铳，乌晶晶完全没放在心上。 长公主是什么人,她的护卫可不是谁相当就能当的，这一千女护卫不仅武艺高、每个人身上都佩戴火铳。其中还有两百人对火器的掌握完全不次于火器营的将士，她们身上除了短火铳还佩戴有长木仓。 如今市面上的火铳每射击一次都需要手动填充弹药，乌晶晶护卫队的不同。她护卫队的火铳是耕烟先生戴梓最新的得意之作——连珠火铳。 戴梓在‘三藩之乱’时立了大功，被康熙叫到身前任命为翰林院侍读，入职南书房。 他很有本事，特别是在火器上极其有天分。洋人的火器只要到了他手里不出三天就能给仿造出来。 因为有他，大清在洋人面前很是挣了几次面子。 大概越有才能的人越会被人忌惮吧，戴梓无意中得罪了南怀仁。南怀仁在康熙心中有些分量，南怀仁怀恨在心，与人一起算计了戴梓，说他‘私通东洋’。 东洋一直骚扰大清边界，康熙对这个国家十分厌恶，若非对方在海上、国土面积又小，玄烨早就让人把东洋打下来了。 私通东洋四个字一出，成功让玄烨怒了。 他本来是打算把戴梓发配宁古塔的，时乌晶晶把人救了下来。 乌晶晶跟玄烨不一样，她一直都不太喜欢洋人，不管是沙俄还是东洋亦或者隔着大海西方诸国，她都不喜欢，当然也不会喜欢像南怀仁这样的传教士。 南怀仁教导了玄烨数学课没有教她，乌晶晶对他没有滤镜，很轻易就找出真相，拆穿了南怀仁的真面目救下了戴梓。 戴梓感念她救命之恩，也知道长公主的为人，但凡他发明了什么总会让人第一时间偷偷送到长公主府。 火铳威力巨大，皇上一直控制者它的流通，除了少数几个亲王府有一百侍卫佩戴火铳，其他若谁手里有火铳都必须登记报备，私底下交易火铳更是犯法的。 火铳在那些贵族眼里成了一金难求的物件，也只有长公主府上有充足的火铳与弹药。 她这次来蒙古可是把全部的家伙什儿都带来了，别说对方只有百来人，就算再来百十人，她也不惧怕。 与玄烨打了声招呼，乌晶晶当即带着人离开营地，有雪球带路不出半日她们就截获伊万等人。 乌晶晶也不跟对方废话，她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看到人直接下令射击。 她是来杀人的，又不是听对方啰嗦，这个地方距离沙俄不远，多耽搁一分钟很有可能会等来沙俄的大军。到那时候就不是她围猎别人，而是别人围猎她了。 至于投降？ 都跑到自己国家耀武扬威了，乌晶晶又怎么可能接受对方的投降。 不到半个时辰，乌晶晶带来的人就消灭了伊万和他的护卫。 乌晶晶挥挥手，“打扫战场，”未免有人装死，她命令大家在这些人的脖子上来一刀。 别说她这一招还真成功把装死的伊万给逼了出来。 伊万举起双手，急切道：“我是沙俄的外交官员，你们无故杀害我沙俄的战士是想要跟我们开战吗？” 沙俄的将士力大无穷且好战，大清之前跟沙俄也起过争端，但都无疾而终，不得已伊万只能把国家推出来做挡箭牌。 他不知道这个女将军是哪儿来的，但对方能有那么多的火铳，想必来头不小。如今伊万只希望对方有所顾忌放了他，只要他逃过这一劫，回头一定会让大清好看。 “无故？”乌晶晶冷笑一声，她从旁边的人手里拿过火铳，对着伊万的腿就是一木仓。对着火铳口吹了口气，她道，“这里是大清的土地，我记得大清皇帝给你们沙皇写过信的。” 她目光一冷，寒声说道：“战争期间禁止沙俄人来大清国土晃悠，一旦发现将视为间谍处置。你不听我们皇上的话，还带着这么多火器在大清的地界，是想做什么？” 伊万想要开口，乌晶晶抬起手并未给他这个机会，她直接一木仓给了对方一个痛快。 她自语：“我来就是杀你的，谁要听你那么多废话。” 确认没有一个活口，乌晶晶把这些尸体交给闻讯而来的蒙古士兵，“把他们扔到沙俄的领土上去，告诉他们，这就是不听劝阻、插手大清内政的下场。若是他们想要开战，我，随时奉陪。” 正好也让他们见识见识大清新研制出来的火器，也省的这群人不知天高地厚，把大清视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担心这群蒙古将士手里没有火器被对方刁难，乌晶晶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带着人在边境压阵，若对方不识时务敢动手，她绝对不会客气。 乌晶晶强势的态度让沙俄人很是忌惮，尽管气愤，他们还是解释道：“他们只是普通的商人，你们这样不觉得过分吗？” 乌晶晶：“撒谎不打草稿，”她用手指点了点伊万，“这个明明是你们的外交官，你管这叫商人？何况我大清皇帝早已经给你沙皇去过信，告知过你们，未免误伤，我大清清缴叛徒期间禁止一切外交活动、凡是在此期间出现在大清境内的都将视为奸细处置。” “你问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问你们沙皇呢。明知道我们在打仗，派个外交官过来是想做什么？” 她一拉手中的火铳，满脸冷意，“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若真的学不会乖字怎么写，我不介意教教你们。” 这人跟乌晶晶不一样，打沙俄，乌晶晶可以全权做主，对面的人不行。 没有沙皇的命令，他可不敢跟大清开战。 这人气势汹汹的来，最终带着伊万等人的尸体灰溜溜的走了。 乌晶晶又带着人在附近受了两天，然后她遇见了图雅。 图雅的心情很复杂。 她本是喀尔喀部落的人，因着乌晶晶她被夫家强势休弃不得已只能回喀尔喀生活。 她的父母虽不太高兴到底还是接纳了她，还有她的丈夫，那男人说服不了父母，也跟着她回到喀尔喀，以此证明自己的态度。 她觉得她应该是恨乌晶晶的，可也是长公主救了她的儿女和族人。 伊万这些人就是强盗，他们在回沙俄的途中遇到蒙古人全打死了。乌晶晶与他们碰头的时候对方正在追逐一群蒙古人，那里面就有图雅的儿女。 长公主救了她的孩子，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过来道个谢。 乌晶晶神色平静，她与图雅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再说当时她已经报了仇。报了仇，恩怨也就了结了，如今的图雅在她眼中跟其他蒙古人没什么区别。 他们都是大清的子民。 遇不上那没办法，遇上了她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在面前。 “你们无需担心，噶尔丹倒行逆施屡次不听皇上调令，这一回皇上是不会放过他的。等清缴了噶尔丹，你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了。” 这可是收买人心的好时候，玄烨早就做好了准备，到时候肯定会给喀尔喀部落些好处，安抚他们。 图雅张张嘴，最终还是说道：“以前的事儿，对不起。” 乌晶晶愣了片刻，摆摆手，“我早忘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这个地方最近也不太安全，你们可以沿着这条路往南走。皇上在那边为你们专门建立了营地，你们可以暂时住在那边。” 图雅道了谢，带着儿女跟族人走了，乌晶晶又等了几天，发现沙俄纹丝不动，这才带着人准备返回。 她并没有返回营地跟玄烨附和，来了这么久，她打算去前线看看福全，都是弟弟，她谁都不放心。 路上遇到雅若带着百十人前来，且这上百人还都是女人，乌晶晶有些意外的挑眉。 雅若得意道：“怎么样，我蒙古女人不比你满八旗女子差吧？” 自从那次狩猎，雅若就把乌晶晶当成了目标，乌晶晶做什么，她就要跟着做什么。她男人跟爹娘也由着她，这一学就是二十年。 雅若的护卫队只有百来人，个个炯炯有神，乌晶晶对着她竖起大拇指。 “厉害。” 简单的两个字，比什么都让她开心。得知乌晶晶要去前线，她连忙跟从。 有海东青做向导她们不会迷路，很轻易就到了大清军队驻扎的地方。 只是有些不巧，福全带着部分人追击噶尔丹去了，并不在营地。 如今噶尔丹部队被打残，也没有沙俄的援军，如同丧家之犬。乌晶晶担心对方狗急跳墙，问明方向带着人前往接应。 这场仗一直打到康熙二十九年，最终噶尔丹带领的叛军被大清全部剿灭，他本人因接受不了打击，自缢身亡。 期间沙皇有想借着伊万的死找事儿，玄烨直接让人在边境对着沙俄皇宫的房间放了两炮之后，沙俄彻底老实下来。 通过这一场战争，所有国家都意识到大清的强大与强势，众国纷纷与大清递交了‘和平书’。 除此，乌晶晶所带领的女兵同样大放异彩，再也没有人敢轻视女人，把女人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毕竟，女人狠起来，就真的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121. 全文完 康熙 他叫玄烨,是清顺治帝第子，后来的康熙皇帝。他这一生可以说幸也可以说不幸。 幸运的是他有个对他比亲额娘还好的姐姐，不幸的是他以为疼爱他的额娘对他更多的是利用,还有他的阿玛,在他很早的时候便过世了。 刚得知额娘对他好是因为他跟姐姐关系好、皇祖母对他疼爱有加的时候,他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无生趣。 那时候他正好得了天花，身体、心灵上的伤痛让他恨不得就此死去。正当他自暴自弃的时候，姐姐出现了,她不怕被传染，每天坚持给他擦伤口,给他加油打气。 那一刻，玄烨哭了。 就好比溺水的人忽然被救上岸,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姐姐不厌其烦的鼓励他，明明不懂医术，为了她翻看医书,跟太医商量治疗天花的法子,一遍又一遍。 那个时候玄烨就发誓，如果他能挺过来日后一定要对姐姐好，无条件的对她好，他要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谁都不能欺负她。 后来,他果真挺了过来，再后来他做了皇帝。 玄烨从未想过自己会做皇帝，坐上龙椅那一刻他除了兴奋更多的是慌张。 阿玛为何那么恨多尔衮，就是因为他登基的时候年纪小，多尔衮把持朝政，让他做了好多年的傀儡皇帝。 如今他虽有郑亲王一系支持,朝中也没有像多尔衮这样的‘叔王’，但他还是担心。他感觉的到那些大臣并不是真正的臣服于他，他们只是忌惮郑亲王手中的权势和宫里的太皇太后。 包括汗阿玛设立的四大辅臣都是如此，每个人都想要从他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虽有郑亲王几人相护，第一次上朝仍旧不轻松。 玄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龙椅的，等他从里面出来就看见姐姐站在院子中央。 姐姐说她刚出来，他知道姐姐说了谎，姐姐一定不知道她头发都打湿了，跟水洗一样。但他并没有拆穿姐姐，他享受姐姐这样无任何目的的关怀。 一连天，他转头就能看到姐姐。 姐姐默默的支持给了他无限的勇气，他心说不就是做皇帝么，汗阿玛六岁登基都可以，他可比汗阿玛大多了。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将来还怎么给姐姐撑腰。 玄烨忘不了姐姐说的话，她说‘大清的公主不应该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她们可以嫁到蒙古，甚至是番邦，但那要她们自愿，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权势、联合。前头的事儿她管不了，也无能为力，但她不希望后来的公主、格格也如此。这不是大国风范，是无能，当皇帝的无能。皇室公主就应该跟她一样是骄傲的。’ 玄烨觉得姐姐说的很对，姐姐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每一件事他都想要完成，他想做姐姐心中最重要、最完美的弟弟。 倘若连一帮朝臣都制服不了，说什么完成姐姐的志愿？ 权利是个好东西，玄烨以为他想要收回权利会费很大功夫，事实上他错了。 郑亲王从未想过要皇家的权利，发现他能很好的处理朝政就把手头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其次是简亲王与信亲王等宗室王爷们，他们也都二话不说的放了手。 四大辅臣之中，他以为鳌拜跋扈会把持着权利不放，索尼态度温和不会是大问题，事实相反，鳌拜在郑亲王强势的态度下很痛快的放权，反倒是索尼倚老卖老给他装糊涂。 因为索尼，他对宫里的赫舍里妃都有了意见。 皇后大度，得知此事会劝解他。 后来，他也会去赫舍里妃宫里，每次去不是纯睡觉就会在事后让人赏赐避子汤。 他不想让赫舍里妃生下他们的孩子，确切的说不想让她过早的生下他们的孩子。 相处的时间越长，他看的越清楚，赫舍里妃跟皇后不一样，皇后是真的大度，大度的让人心里不舒服；赫舍里妃明明嫉妒却装作不在乎，故意表现出贤良来。 话又说回来，皇后母仪天下应该贤良，你一个妃子大度、贤良想做什么？ 因为这事儿，他对赫舍里妃有很大意见，更加不爱去她宫里。赫舍里妃毕竟出身大族，他心里不喜欢面上并未表现出来，甚至在康熙十一年、皇后嫡子满岁之后给了对方一个儿子。 他跟二哥关系好，也希望自己的儿子如此。可皇位太诱人，他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跟他和二哥一样。因此，他很少选大家族出身的秀女做后妃。整个宫里除了早前的赫舍里妃外，只有马佳氏、李氏是正经大选出身，其他诸如惠贵人、德贵人、宜贵人都是满洲包衣。且这些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堵朝臣嘴巴的。 玄烨一直都知道，姐姐不喜欢滥情的男人，她希望男人能跟女人一样从一而终，可惜他是皇帝，注定做不到姐姐希望的那样，他只能是精挑细选尽量少往后宫塞人。这其中他选择的包衣宫女最多。 包衣低贱，是奴才，她们生了儿子也没资格自己养，只能交给皇后照看，等过了六岁直接送到阿哥所。从小不养在亲娘膝下，就算有人心中有旁的想法也没用。 小时候他最喜欢围着姐姐撒娇，跟姐姐说自己的日常；长大后他同样喜欢跟姐姐话家常，他们说的最多的还是关于孩子的教养问题。 他站在公主府阁楼上，豪情万丈，“姐，你觉得胤琨如何？他岁被立为太子，十岁开始跟在我身边学习处理朝政，如今也有七年。我想等收拾完噶尔丹后就退位让贤。胤琨不小了，这大清应该交给他们年轻人去拼搏，你觉得呢？” 玄烨自认为自己当皇帝还是合格的，刚接手朝政的时候，大清可以说是内忧外患不断。南明、以吴桂为首的藩王都被他剿灭，可以说朝堂一片安宁，只除了外蒙噶尔丹这个老王八时不时找事儿。打仗劳民伤财，他本不想跟对方计较，噶尔丹还以为自己怕了他，居然敢跟沙俄勾结起来。 与外国勾结残害自己的同胞，这是一个帝王所不允许的。 玄烨动了怒，打算过些时日就集结军队剿灭噶尔丹，顺便也给沙俄一点教训，免得对方不知自己的斤两把自己看的太重。 出兵噶尔丹，他想亲自上场，正好把国事交给太子处理让他历练一番，也顺道看看太子的本事如何。若他能游刃有余，玄烨就打算做个甩手掌柜退位让贤；若还有欠缺那就多教导两年。 当然，他也没打算大包大揽。所有道路都铺平了，孩子太过顺畅也不利于成长。 乌晶晶眼眸中露出欣喜的光，“玄烨退位后打算去哪儿玩，我前几日还与你姐夫说呢，我想去大海的那边瞧瞧，看看那些西洋人生活的地方。” 西洋与大清隔着海，每年都会有不少洋人坐船来到大清与大清的商人做买卖。看到他们赚的盆满钵满，乌晶晶有些眼馋。她常常想，洋人可以来大清做生意，那大清为什么不能直接去洋人的地盘做生意呢？ 她可是听说了，西洋那边遍地是黄金。 这样的好差事凭什么都让洋人赚了去？ 去西洋需要好的船只，她已经在让人研究了，一个人去她还是没底的，若玄烨能跟着一起，再好不过。 玄烨当然不会拒绝姐姐的邀请，“好，姐姐在等我两年，等我安置妥当，咱们就去洋人的地盘溜达一圈。咱们大清也有不少大好山河，若姐姐无趣，这两年可现在大清转转。” 他打算到时候带着皇后一起。 皇后是个有智慧的女人，帮了他很多，玄烨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她。对皇后，他心有亏欠，早就想要补偿了，去西洋这事儿刚刚好。 越想，他心中越是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出发。 噶尔丹再次入侵其他部落如同一盆冷水把他浇醒。 好在此时的大清今非昔比，不到年的功夫就把噶尔丹给灭了。同时康熙还让人对着沙俄皇宫的方向放了几梭子炮弹以示警告。 玄烨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大清的强悍。噶尔丹覆灭后，准噶尔部落新任首领当即表示臣服大清的统治，请求康熙也给他们划分八旗。 这无疑是一个信号，他们从外蒙部落，变成内蒙部落。 康熙当然乐得如此，剿灭噶尔丹他并没有仇视剩下的准噶尔部落族人，他对待这群人与其他蒙古部落一样。 有一样，准噶尔部落新任汗王想要求娶大清的公主却被康熙拒绝了。 “我大清的公主身份尊贵，不和亲，你若真心喜欢，那就用你的实际行动去打动她吧。只要公主愿意，朕不会阻拦。” 他也确实做到了，自他登基之后，宗室格格与皇室公主除非自愿下嫁蒙古，他再也没有因着政治因素的考量把公主们和亲过来。 大军班师回朝，玄烨发现太子做的不错，当即就把后续事情也扔给他处理，自己只在旁边监督着，以防出错。 “胤琨你这段时间做的不错，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当了好几年皇帝，做出不少政绩了。你比朕幸运，生的时间好。但，这也不是你偷懒的理由，朕已经决定了，明年退位，你准备准备登基吧。” 胤琨惊讶的睁大眼睛，“汗、汗阿玛，这，这也太突然了，儿臣还没准备好。” 玄烨瞪了他一眼，“准备，你从小就跟在朕的身边学习，二十多年了，还要什么准备？安逸的环境果真让人堕落，朕当年可没你这般好的条件，你看看朕不是一样做的很好？”他单手拍了拍胤琨的肩膀，“朕相信你会比朕更能干。” 说完，玄烨打算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他又转了回来，“当然，如果有一天你也不想干了，那就努力培养自己的儿子吧，等有了接班人，你就可以跟朕一样，不用再辛苦。” 玄烨心中满是自得，辛苦将近十年，这烫手山芋终于被他扔出去了。他有些得意的迈着八字步，越走越远，徒留面色复杂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胤琨怔在原地。